《流放:姑奶奶亿万物资夺天下》 第1章重生成了倒霉替嫁妃,必须跑路! 一片枪林弹雨中,沈宸汐犹如一只敏捷的猎豹,躲闪飞速。 数枚子弹从身后袭来,却未曾伤及她分毫。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凄凉入骨的呼喊。 “我不甘,不甘啊……” “谁能、替我活下去……” 沈宸汐纤眉轻轻一皱,足下动作不由得停滞。 那阵阵哀声如同有毒的蛛丝结网,紧接着,背后枪声砰响,她的身体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定位到合适人选,魂穿,开始。” 毫无感情的机械声随之响起,沈宸汐的灵魂被顷刻间拖入时空漩涡。 巨大的晕眩感充盈了大脑,将她的清醒意识彻底撕了个粉碎。 …… 许久过后,沈宸汐幽幽转醒。 “真是个扫把星,今儿个又顶撞了王太妃不说,还无理哭闹,以为自己跪那儿冻晕过去,就能博同情了?” “人家娶女人是为了冲喜,咱们王爷倒好,娶了个没脑子的灾星,要不是她,王爷也不会……” “哎,伺候这种主子,这日子什么时候算完……” 尖酸的低语细碎刺耳,沈宸汐眼神一冷: 什么王爷,什么扫把星? 抬眼一扫,她发现自己躺在冰凉的床榻上,身上是朴素的古装,被褥也薄得可怜。 炉子里的火早就灭了,目之所及,也都是不属于现世的摆设。 脑海里还是机械声那句“魂穿”——难不成,她真的像那劳什子言情女主一样,不幸穿越了? 还可能,跟那个凄惨的女声有关? 忽然间,大量不属于她的记忆蜂拥着涌进她的脑海。 原来,这个身体的主人也唤作沈宸汐,是晟国安国公家的嫡次女,自幼心善软弱,不受宠爱,代替一心想嫁入宫中的同胞姐姐,嫁给了异姓王景王慕令珩。 而在原主嫁入景王府的仅仅七天后,她的战神夫君就领兵出战,苦战了一年多,最终失踪在边关,还深陷通敌传闻。 王太妃听闻,当场就晕厥不醒,这让京中关于景王妃是个扫把星的言论满天飞。 原主本就没和夫君圆房,因此在王府内地位更是一落千丈,处处受人刁难。 王太妃生辰这天,更因为在宴席上说错了话,被罚禁闭,还天真地跪在雪地里求情,以至于活生生冻死了。 原主恨命运不公平,死前还希望有人替她活下去。而她…… 沈宸汐回忆着穿越前的细节,心下了然,不由得暗暗咬牙: 她估计是因为听到了原主的诉求,不慎分了心。 就这样,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命呜呼,所以好死不死被选中了,直接魂穿过来。 想到这里,沈宸汐嘴角一抽,猛然从床上坐起。 她现世的躯壳都凉了,那她装有千亿物资的空间,岂不是也要陪葬! 太可惜了! 沈宸汐痛心疾首。 “哟,王妃娘娘可终于醒了,您要是真有什么事,更得让王府不安生了。” 听见动静,门边的丫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不料沈宸汐正愁着有火没地方发呢,下床几步擒住丫鬟脆弱的脖子,冷声道: “知道我是王妃,还敢这么阴阳主子?” 尖锐的痛感在脖颈处爆发,丫鬟怎么也没想到体弱的王妃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疼得想叫都叫不出声。 沈宸汐冷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指掐着丫鬟的咽喉。见八卦搭子直翻白眼,似乎快不行了,另一个丫鬟瞪大眼睛,尖叫着扑过来: “住手,你疯了,住手!” 沈宸汐理智尚在,没打算直接要人命,“啧”了一声松开右手,左手像拎一只小鸡似的把另一个丫鬟拎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 那丫鬟吓得忘记了挣扎,咽了口口水,满脸惊慌。 沈宸汐容色冰冷:“告诉我,谁是扫把星?” 丫鬟脸色一白,根本不明白沈宸汐怎么像变了个人一样,突然间这么狠厉。 余光瞥了眼地上昏过去的同伴,立刻抖成了筛子,飞快认怂: “奴婢错了,奴婢糊涂啊,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沈宸汐冷笑两声撇开她,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 “识相点别再惹我,还有,滚远点待着!” 说罢,见丫鬟拖着昏迷的同伴忙不迭跑了。沈宸汐旋即关上了大门。 门后,她轻轻地叹息一声。 现代的沈宸汐作为王牌特工的人生,是真的结束了。 尘埃落定。 沈宸汐一点也不同情无能的原主,可是此后,除了继承原主的身体活下去,她别无选择。 只是,开局成了受尽冷落的替嫁妃,她该怎么绝地求生? 沈宸汐抱着最后一丝念想,打了个响指。 顷刻间,她被带入某个巨大的空间。 LED灯光芒明亮通彻,眼前无边无际的库房里,海量的物资都整齐地排列在架子上。 水果、蔬菜、新鲜肉类,种种品类丰富的食材甚至药材,都满满地装在量产的智能控温冰箱里。 除此之外,还有叠得齐整的衣物,不论是春夏的薄款衣服,还是秋冬的保暖大衣,甚至是用来伪装身份的校服、晚礼服,都应有尽有。 以及帐篷、攀岩绳、登山鞋、多功能水壶等等等等。 足足一百公顷的空间,东西取之不尽,跟她穿越前没什么两样。 沈宸汐心下狂喜:太好了,她的家传空间没丢! 正是由于这满满当当的千亿物资,沈宸汐才能在特工生涯里,也能吃香的喝辣的,惊险之中还不失惬意。 瞧着眼前的宝贝空间,沈宸汐满意地摸了摸下巴: 很好,就算不依靠原主的夫家娘家,也绝对吃喝不愁了。 一会出去了,她就跟这鬼王府说拜拜!从此,就可以逍遥天下了! 等等,还不能走,跑路之前,怎么能便宜了这府人,不收一点利息? 干脆,就把王府的东西全给搬空! 主意打定,沈宸汐心念一动,离开空间回到那狭小的居室里。 随手找了件破旧的棉衣裹上,推开窗户,沈宸汐正准备翻窗出去,忽然,有人气势汹汹地破门而入。 “沈氏,你好大的胆子,敢动我派的人!” 沈宸汐抬眸,与面色恼怒的王太妃打了个照面。 第2章搬空整个景王府! “无理取闹,伤及身边丫鬟,如同泼妇,还不赶紧跪下认错!” 王太妃身后,就是方才的丫鬟,看到沈宸汐躲闪了一下,熟悉的面孔上还染着愤懑。 狗仗人势。 沈宸汐听罢,勾唇笑了笑,迎着王太妃的怒火与她对视。 面无丝毫惧色: “这丫鬟碎嘴,非议儿媳,儿媳仅仅是教训下人罢了,不知哪里错了?” 冻晕后醒来的沈宸汐,不但不似以往那般苍白虚弱,反倒是多了几分生龙活虎的意气。 这让王太妃心中不悦,脸上的厌恶更深了: “非议?呵,你别忘了,现在坊间都是你的传闻,既然如此,翠微又有哪里说得不对? 你倒是只会在宴会上哭哭啼啼地抱怨,都丢尽了王府的脸,还不允许别人说了!” 这有几分勾起沈宸汐脑海里原主的记忆。 儿子不知所踪,王太妃的生辰宴便只是简单地办了一场。 尽管如此,来客,或者说来看笑话的人依旧不少。 原主听了贵妇小姐的讥讽,又看到婆母也不给自己面子,多少天积压的委屈终于爆发了。 “除了洞房之夜,王爷和妾身并无什么接触,妾身、并未做错什么啊!” 然而她的诉苦只成了一场巨大的笑话,到最后得不到任何人的怜悯。 回忆带来的痛苦在沈宸汐胸口中翻涌,那是原本不属于她的情绪,此刻,却让沈宸汐蹙眉。 “儿媳这样做,恰恰是不愿让他人抹黑王府,教育她不要人云亦云,更是在立规矩。 王府内的人都不守规矩,放到外面岂不是更沦为笑话!” 沈宸汐的辩驳让王太妃一时间哑口无言。 “你,满口歪理!到底是谁这么教的你!” 王太妃气得脸色发绿,偏偏沈宸汐不让她一点: “儿媳实话实说罢了,”她在顷刻间就转换了局势,占据上风,不忘看一眼那个咬牙切齿的翠微。 “太妃若是不愿意让人坏了规矩,最好处置了她。” “不然……” 沈宸汐淡淡地扬起嘴角,王太妃脸上阴云密布,再也忍不住怒火。 不等她说完话,甩了甩衣袖,转身就走。 望着王太妃狼狈的背影,沈宸汐感到神清气爽。 不然也有的是机会,让她尝一尝百毒之苦! 嘴炮归嘴炮,她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现在当务之急,是带点利息离开这没有人情味的地方。 走出王府给不受宠的王妃划来的居室,凭借记忆,沈宸汐悄无声息地来到慕府的库房前。 望了眼库房门口的两个护卫,正无聊地眯缝着眼打盹,心里依旧不以为意。 她拿出一颗白色药丸放在舌头底下,随后点燃了迷香。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这两个人就纷纷倒下了。 沈宸汐满意地笑了笑: 等他们醒来时,什么都不会有所察觉,只会以为自己睡着了。 看见库房的叶形锁,她又叹了口气: 巧了,为了抓捕罪犯,她也学过一些撬锁的技术。 沈宸汐从空间里取出一段铁丝,三两下让叶形锁直接掉在地上。 随后进了库房,纵使早有准备,眼前的景象依旧让她有些震惊。 库房里真金白银量很足,放眼望去,满是沉甸甸的金砖银块,还有压得紧实的银票。 可是上面都落了灰尘,像是主人对陛下的这些赏赐都毫不在意似的。 倒是那些名家字画、刀剑摆件,都焕然得仿佛新的一样。看来,原主的战神夫君似乎是个有趣的人。 不过再怎么有趣,也是背负上了不知真假的通敌的罪名。 沈宸汐对慕令珩毫无兴趣,对这个给她留下很多不好印象的王府,也毫无留恋。 她又看了看仓库里的其他储备。 除此之外,那些名贵药材,冬虫夏草、天山雪莲,数不胜数。 沈宸汐看得很是心动: 其中还有几味她只在父辈收藏里见过的药材,很好,这一趟真是来值了! 看她给全收了! 沈宸汐挥一挥手,先把眼前的珍稀药材通通收进库房,随后是满满的金银珠宝,最后才是其他东西。 当然,满仓满谷的高粱、大豆、玉米,各种的米面油,她也全都不会放过。 这些主食虽然比不得冰箱里冷藏的牛肉羊肉,却也能够充盈她的空间。 不过,还是得留下一点儿东西的,否则…… 沈宸汐扯了扯嘴角—— 让王太妃看到了,不得气得当场又晕厥过去? 所以,她留下了最为便宜的桌椅板凳,几箱子的铜钱,还有一些没什么用的花瓶摆设。 沈宸汐收完东西,施施然把叶形锁复原,才若无其事地离开库房。 她努力调动这具身体的记忆,想着从何处才能不费吹灰之力,不用给侍卫下药就能逃离。 就在此时,那个凄惨的女声又在她耳边盘旋起来: “替我、活下去……” 沈宸汐的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疼得她下意识地咬住了舌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即,刺耳的机械音毫无征兆地插入: “请完成原主遗愿,否则——” 否则什么? 沈宸汐顿时萌生了不好的预感,她下意识打了个响指,却发现空间没有丝毫的出现的迹象。 如果不完成这该死的遗愿,她就根本没办法使用空间! 她那么宝贝的空间,难道就这样说扔就扔? 沈宸汐的指尖掐进了掌心。 该死,能带着空间重生到这具身体上,果然是有代价的! 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 原主的遗愿……当然不可能只是单纯地活下去,看来,还得让原主扬眉吐气! 沈宸汐思索着,顷刻之间,外面突然变得嘈杂起来。 伴随着一阵阵慌乱的惊呼,远处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景王慕令珩通敌叛国,罪大恶极,朕深恶痛疾,即日起便将景王贬为庶民,景王府财产尽数没收,全家无论男女,尽数流放,发配荒州!” 沈宸汐立刻藏到大树后,看见王太妃带着人颤颤巍巍地跪下来,太监傲慢地说: “太妃娘娘,哦不,罪妇翟氏,接旨吧。” 第3章损她?让这群官差出尽洋相! “不,不可能啊,通敌、怎么可能……” 翟清珍如遭雷劈,身体止不住颤抖,怎么也不肯去接那圣旨。 太监嗤笑一声,见怪不怪地掸了掸拂尘,让她身边的二房庶子慕令枫代为收下圣旨: “靖国大将军弹劾罪人慕令珩,铁证如山。 陛下念在他曾经功绩累累,只是抄家流放,甚至为尔等留下仆从,已是仁厚。罪妇,你还想怎么样?” 翟清珍的脸上霎时间像是泼满了酱油,半个时辰前她还气势汹汹的,现在腿都软了。 边上的人连忙拉她,可是翟清珍推开旁的人,泪水滚滚而下。 “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还没有找到他人,怎么能判他有罪!” 沈宸汐听得心累,差点打了个哈欠: 都这么多天了,她那便宜夫君肯定没了,不然,皇帝也不至于这么宽容,没有株连他的族人。 至于留下仆从以示仁厚? 呵呵,景王府上下也就几十号人口,仆从不充公而是跟着流放,顶多路上多几个冤魂,起不了任何作用。 翟清珍哭天抢地不说,哭号的话还让人汗颜: “本太妃决不能去那荒芜之地!” 沈宸汐嘴角一抽。 身为慕令珩的亲娘,翟氏哭儿子的悲痛肯定是有的,哭自己绝望的未来也是有的。 翟清珍已然有些癫狂了,太监让人用布条塞住她的嘴。 四下巡视了一圈,这才想起没看到景王妃沈宸汐的身影,不耐烦地挥了挥拂尘: “来人,把整个府里的人都给我搜罗起来看住,其余人随我去没收罪臣一切资产!” 沈宸汐一点也不想卷入这场“闹剧”。 她后来想了想,凭自己的能力,没了空间,随便找个小村落住下来维持生计,也没什么问题。 可现在慕令珩被定罪了,她身为景王妃,若是脱身离开,皇帝肯定会发个全国通缉令抓她,让人不得安生。 而且,惩罚要只是空间没了,还算轻的,但是万一代价是收回她的性命…… 沈宸汐咬咬牙关,权衡了一下,等太监离开了,还是从树后走出来。 东厂中人可都不是吃素的,看到沈宸汐,立刻就抓住她。 按着她的肩膀,一左一右把她扯到某个东厂官员面前,意欲让她跪下。 此时,其他家眷都到齐了。 一个两个,幸灾乐祸地瞧着沈宸汐。 她强忍住一把将差役骨头掰碎的冲动,冷声道: “给我放手!” “沈氏,你还以为自己是景王妃呢?”那东厂官员认出她的身份,尖锐又猖狂地道,“你们这些罪臣的族人,以后什么东西也不是,到了荒州想活下去比登天还难! 现在讨好讨好本官,或许还能赏你一两个馍馍藏着路上吃!” 说罢,在场的差役似乎都觉得头头说得很对,一个个笑得直不起腰来。 “沈宸汐,别再给慕家丢脸!”有个容色俏丽的姑娘见此一幕,立刻嫌恶地警告她。 沈宸汐没说话,长袖下的小臂抬起,忽然反攥住差役的手腕,轻轻一拨,居然就把一个大男人给推开了。 紧接着,她如法炮制,脱离了另外一个差役的束缚,一声不响地回到家眷中去。 那一股力道突如其来,让差役的骨头都隐隐作痛。 手腕还像沾上水了一样,有一点莫名的湿润。 他们不禁对视一眼,有些怀疑人生了: 这,这是一个弱女子能使出来的力气? 慕府众人聚在一起,围着不停流眼泪的翟清珍,除了女子的哭声就是男子的沉默。 主心骨没了,慕家也完了,以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见慕家人似乎逆来顺受的样子,官员也很受用,没有再为难他们。 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为首的太监带着人回来了,脸上有不少疑虑。 “奇怪,这景王倒是清廉得很,根本搜不出什么油水。” “难不成,一个子儿也没有?” “库房里就一些铜钱,呸,就连洒家的养子都比他有钱!” 他跟东厂官员的窃窃私语,听在沈宸汐耳中,惹她心底发笑。 他们当然找不到任何值钱的,因为所有宝贝都被她收入囊中了。 沈宸汐想着,手里还掂着一只小瓶子,心里估摸着: 距离药性发作,还有不到10分钟。 按旨意没收了慕府的“全部”家产后,太监命东厂官员护送那点抄来的东西回去复命,自己将慕府家眷押送到京城城门。 “就这点家产,还不够塞牙缝的。啧啧,要是老景王没和族人分家,肯定还有的捞!” 东厂官员清点完东西,骂骂咧咧地带队向皇宫出发。 钳制过沈宸汐的两个差役走在车头,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身上的皮肤像是被火燎了一样,又疼又痒。 “快,快帮我挠痒痒!”两个人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让同伙们帮忙挠痒。 很快,接触过这两个差役的人,身上都变得奇痒无比。 “都给我安静,成何体统!” 东厂官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状就要把两个互相挠痒痒的人分开。 “好痒,好痒啊……” 不仅是胳膊,他们的全身都变得痒起来 所有人都痛苦地抓着身上的皮肤,直到血肉都抓破了。 怎么会这样? 东厂官员见状,下意识抓了抓脖子,结果脖子也奇痒无比。 不但是脖子,他的背、肚子还有腿,都好难受,像是有一千只小虫子在爬! 他难受得很快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再也顾不了自己的形象,甚至蹲下来,躺在地上挠痒痒。 “好疼,好痒,好难受啊!” 没过一会儿,他就把自己全身抓得鲜血淋漓。 一队官兵纷纷抛下手中的活计,不顾一切地在地上挠痒痒,这场面落在路人眼中,特别搞笑。 过了一会儿,官兵们都奄奄一息了,还是神经质一样不停地抓着血肉外翻的皮肤。 看见流到地上的鲜血,人们才发觉有些不对。 “来人啊,救命啊——” 此时,沈宸汐和慕家人正在太监的命令下,默默做临行前的准备。 “刚才算你识相,沈宸汐,如果还想活命,我告诉你,不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她刚刚换上不算舒适的布衣,就听见门外人不客气的警告。 沈宸汐眉头轻皱。 又来了,这位便是她的小姑子,慕令珩的嫡亲妹妹慕锦绣了。 第4章便宜爹要断绝关系,来得正好! 沈宸汐轻扯唇角,随手扎好高马尾: 她惹出过什么幺蛾子,抵得上便宜夫君那通敌叛国的罪名? 又转过头,瞥一眼依然身着嫣红色蜀锦留仙裙,发上珠钗琳琅的慕锦绣,平静地道: “原话奉还给你——想活命,就换上布衣,把你头上的值钱首饰都藏好了!” 慕锦绣闻言俏脸一红:“你……” 话才刚出口就不得不咽下去,因为沈宸汐所说她根本无法反驳。 方才那些看守的人,就已经对女眷身上的金银细软虎视眈眈了。若非二哥令枫武功过人,一直护着她们这些女眷,否则只怕身上值钱的东西也会被一抢而光。 慕锦绣到旁边的房间里换好了粗布麻衣,又将身上仅存的珠钗贴身藏好,忍不住转回来,看着沈宸汐简单地收拾行装,越看越心惊。 分明看上去哪里都没有变,为什么她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慕锦绣,你很闲?” 扎起了高马尾的沈宸汐,一张瓜子脸更显得素白淡漠。 对于沈宸汐的转变,慕锦绣心底还是不舒服,咬咬牙,嘴硬道:“我是看着你,谁知道你一会儿会不会再惹到官差!” 话音未落,顷刻间,沈宸汐就移步到她面前,快得让慕锦绣看不清对方的动作。 沈宸汐莹白素手轻轻放在慕锦绣肩膀上,面上含着浅淡笑意,眼中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我需要你看着我?” 隔着薄薄的衣料,慕锦绣都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凉凉的,以强大的力道按得她肩膀动不了分毫。很快,沈宸汐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颌,痛得她几乎要飙泪。 偏偏沈宸汐的低语还在她耳边响起: “说,需不需要?” 慕锦绣一个大家闺秀,哪里被人这样威胁过? 沈宸汐一个女人这种做派,她在话本子里都没见到过! 下巴和肩膀都很疼,慕锦绣有些不争气地紧张起来,眼眶里很快就浮上一层雾气,她艰难地回应:“不,不需要。” 早这么乖不就完了。 沈宸汐撇了撇嘴,立刻松了力道,任由慕锦绣一双鹿眼里盈满泪水,摸着被掐红的下巴悲愤地看着她: “我要告诉母妃,不,我娘,沈宸汐,你给我等着!” 与此同时,有人不客气地砰砰开始砸门: “别磨蹭,都给我滚出来!” 慕锦绣愤恨地瞪了一眼沈宸汐,率先打开房门跑出去。 王府众人已经聚集在府前,个个面如菜色,惴惴不安。 领头的太监狐假虎威拿着鞭子:“陛下口喻,眼不见心不烦,今晚前必须出城!” 王府上下几十号人齐齐穿着朴素的布衣,失魂落魄地走在出城的必经之路上,很快,街道周围看热闹的人就越来越多,熙熙攘攘地让通行都有些艰难了。 “异姓王这一窝就没一个好东西!” “活该,吃里扒外的,白瞎了民脂民膏养他们!” “真是可怜这些美人了,啧啧,也不知道差爷们下不下得去手……” 慕锦绣听不得旁人这样下流地揣测,当即变了脸色,强忍着怒意狠狠咬紧嘴唇。 她二哥家的奶娃娃也是头一次见这种阵仗,害怕地躲在她二嫂怀里,眼泪吧嗒吧嗒地就掉了下来。 慕令枫的妻子薛书芸心疼地抱住儿子,想用手抹去他眼角的泪水,不曾想小奶娃哭得更厉害了,呜呜哇哇得整张脸皱成一团。 “奶奶的,显着你了!”太监一阵烦躁,扬起鞭子就朝着奶娃娃打过去。 慕令枫眼神一凛,扬手就要接下那狠狠的一鞭子,电光火石间,蘸满辣椒水的鞭子却不知为何狠狠弹了回去。 一颗不起眼的石子也掉在地上。 “哎哟——”太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发生了什么,浓郁的辣椒水就洒进他的眼睛里,灼痛感瞬间在整个眼眶里爆炸开,疼得这阉人一下子跪在地上,死命揉着眼睛。 看着要多痛苦有多痛苦! 还好鞭子没抽到脸上,不然将是绝杀。 “哈哈哈~”小奶娃忽然破涕为笑,薛书芸连忙捂住他的嘴。 慕令枫看着毫发无损的儿子,也放心下来,沉静地拍了拍夫人的手背。 小奶娃圆溜溜的大眼睛落在沈宸汐身上,漆黑的眼珠里仿佛盛有满满的星光。 他好像知道是谁出手救了他。 沈宸汐朝着小奶娃眨眨眼,转头仿佛完全事不关己一样,继续发呆。 她身旁不远处,慕锦绣垂眸盯着地上的石子,心情很复杂。 别人没看到,她却是看到了全过程。 原来沈宸汐此人,还有这么好的心肠。 宫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这么大的糗,很快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大家想笑又不敢笑,脸都憋得通红! 太监只能匆匆拿水袋里的清水洗干净红肿的眼睛。 环视了一圈,气急败坏地拎起鞭子,冲着慕家人大喊: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安国公大人,您也来了!”远处传来一阵惊讶的招呼声,随后压低声音,语调变得微妙,“下官明白了,是来为二女儿送行的吧?” 沈宸汐敏锐地捕捉到了安国公这一称号,脚步不由得顿了一顿。 “哎呀,国公爷肯定很心疼女儿吧,这一去荒州几千里的,免不得饿着累着……” “那不也是咎由自取,她嫁的是慕令珩,慕令珩那是什么罪,通敌……” 议论声渐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面色威严的老人大手一挥,驳斥道: “休得胡言!她沈宸汐,不再是我沈家人了!” 押送他们的人听了都站住了,众人又纷纷看向沈宸汐,脸色各异。 有的同情,有的嘲弄,还有人窃窃私语,说起来沈宸汐扫把星的名号。 安国公根本不想和现在的沈宸汐有什么瓜葛,没想到路过也会遇到被流放的亲女儿。 他不得已,背着手、面色沉郁地看着沈宸汐: “安国公府上下忠君爱民,绝不会跟罪人扯上关系。 沈宸汐一介罪妾,不配当我沈家儿女,我今日就和她断绝父女关系,还请各位记住!” 第5章断亲书一写,流放之路开始 “没想到安国公这么心狠,毕竟是骨肉至亲的女儿呢……” “看样子也是弃子了吧,毕竟她可是跟了叛徒。” “可不是嘛,认这个女儿,在朝堂上还能有什么好处……” 沈宸汐耳聪目明,远处窃窃私语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本以为像她这样的弱质女流,又是被迫流放边关,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遭生父断绝关系,肯定难受得紧。 说句不中听的,当场哭晕过去都有可能。 然而她只是云淡风轻地道: “不就是断绝关系?你这样的爹,我不认也罢。”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震惊。 安国公的脸也绿了:“是你有错在先,又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这里人多眼杂,沈宸汐懒得跟他掰扯谁对谁错,只从怀里摸出一张纸和笔,潇洒地挥笔写下数行字,冷冷一笑: “从此以后,我沈宸汐的一切荣辱,都与你,与安国公府再无关系!” 安国公正求之不得,闻言连忙点头:“请今日在场的诸位,都为我作证!” 他那脸色,看起来就好像根本不相信沈宸汐会有什么泼天的荣华富贵! 沈宸汐看他那小家子气的做派,更是想暗暗发笑。 她有千亿物资在手,怕不是比那皇帝还富有,既然如此,又有什么不能做到的? “用不着。”她冷傲地睨了一眼安国公,将那写了字的纸精准扔到他怀里,“这是断亲书,你且看好了!” 安国公拿着那白纸黑字的断亲书一看,寥寥数语写的是“以此书明志,我沈宸汐从此与沈志鸿断绝父女关系,此后再无亲缘可言”。 他小心翼翼地收好断绝书,放在众人眼里,又惹得他们一阵不屑。 一个父亲千方百计舍弃骨肉亲人,免不了会让人嫌恶。 很快,随着安国公的离去,围观人群也都纷纷散去。 这场闹剧算是过了。 观摩完整场戏的太监似是意外地瞧了沈宸汐一眼,才挥了挥鞭子,驱散开围观的人群,带领流放之人向城门前进。 沈宸汐垂着眼帘,浓密的睫羽轻轻颤抖,看起来倒像是有些难过了。 “那个,你没事吧?” 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女声,她转头,看到慕锦绣别扭又带点关切的眼神。 她垂眸,云淡风轻道:“无碍。” 她对慕家人都不甚了解,自然也不会多用心的。 而听到如此冷淡的回应,慕锦绣顿觉得不高兴了,撇了撇嘴走到二哥令枫身边,避着官差的耳目,悄悄把手里还热乎的饼子还给他,低声说: “人家根本就不收我们的好意,你还是拿着给鹏儿备着吧。” 整个景王府的库房已经被沈宸汐搬空了,而剩下的也就是各个院子里那些东西。沈宸汐在路过厨房和部分院子的时候,顺手把里面值钱的都捞走了。 所以当慕家人回到各自的院落里时,只能匆忙换上粗布麻衣、卷铺盖,藏起来身上值钱的家当,再带点差役看不上的吃的走了。 慕令枫和薛书芸夫妇对待算是沈宸汐比较温和,甚至也在她跪着求情的时候,给她送夹袄,可惜原主是个自怨自艾不领情的,完全没把他们的好意看在眼里。 看到沈父断绝关系,这对好心的夫妇也托妹妹慕锦绣送给她一个饼子,安慰安慰她。 “我想她不是不吃,是觉得这一路肯定漫长,先留着比较好。” 薛书芸是个温婉女子,见状并没有生气,而是为沈宸汐说话。 听到这里,沈宸汐更加确认了一个事实。 整个景王府并非都对原主冷漠残忍,至少眼前几个同辈人为人还是可以的。 慕锦绣听了二嫂的话,不由得哼了一声。 估计心里的吐槽得翻了天。 沈宸汐没理会她。 因为只要她的空间还能用,那么这点儿饼子跟空间里取之不尽的物资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这就是事实。 很快到了城门,太监把他们交给了负责的衙役。 差头对着太监点头哈腰一阵,送他走之后,立刻换上一副恶面孔: “荒州离京城远得很,你们还不走快点!” 这话说完,慕家人才一个个收回悲伤的目光。 众人刚准备走,薛书芸的娘家人等匆匆赶来,为他们送行。 看到还在娘亲怀里咬手指咯咯笑的鹏儿,大家都泪眼朦胧。 彼此都心知肚明,此去路程长远,就算是有死有伤,也是十分常见的。 当然,沈宸汐看到,在送行前,他们也都拿了亮闪闪的银锭交给这几个领路的。 不然,这些人根本不允许流放者与亲人接触。 别了送行的人,流放的队伍出了京城一路向西边去,再没了当初的繁荣景象。 古代没有四通八达的柏油马路。 慕令珩虽然是异姓王,担着的却是通敌的罪名,自然无车马相送。 所以慕家人只能走最不平整的土路。 他们中大多数人养尊处优,日头又越晒越毒。 不多时,就已经有人晒得口干舌燥,口渴难耐了。 衙役们拿过自个儿准备好的水袋,不由分说喝起来,吨吨吨喝掉大半。 小奶娃看着他们喝水,看得眼睛亮亮的,不住地吮手指,咿呀咿呀地叫起来。 薛书芸心疼地抱紧自家孩子。 慕府被抄家后,留给他们收拾的时间不多,她跟令枫出来得匆忙,带出家门的水袋也就一袋。 根本没法给这么多人分。 如果现在就喝,估计以后的路上没了水,更难走。 她只能不住地低声哄孩子: “鹏儿乖,别叫了,等到了过夜的地方,娘亲给你喝水……” 慕锦绣看嫂子这样,忍不下去了,直接上前问: “能不能用东西换你们的水袋?” 那衙役见到她这么个漂亮的姑娘,眼神立刻就黏在她身上了。 举着水袋,从怀里掏出香喷喷的葱油饼,笑得不怀好意: “小娘子,你想要水袋?你想要什么就过来拿啊!” 绿豆眼眯缝着,透出几分猥琐劲儿。 他低低笑了笑: “还有这葱油饼,你要是愿意服侍服侍老子,老子也赏你几个尝尝!” 第6章三个任务,放她自由 “你!” 慕锦绣从没受过这么大侮辱,眼泪“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如果她还是那个尊贵的郡主,她一定会让人把这个嘴巴不干净的东西拖下去打一顿。 别说打一顿了,就算游街示众都难解她心头之恨。 可现在,她只是一个被流放的罪人家眷…… 眼泪在慕锦绣眼眶里打转,她深知不能得罪对面的人,只好拼命忍着泪水,步步后退: “不,不了。” 沈宸汐看到这一幕,觉得那个衙役恶心,也觉得慕锦绣有点软弱。 在她的世界,凭实力说话,所以女人和男人一样的地位,一样的刚强。 如果有谁不长眼冒犯她,下场真的很有可能是死! 而不是像慕锦绣这样,被调戏了,都不带反抗一下的。 “任务即将下达,请宿主接收——” 没有感情的机械音又响起来了,沈宸汐眉心一跳。 “任务一,提升慕家人对宿主的好感,改变原主给人畏畏缩缩、悲观执拗的印象。 三项同等难度任务完成,即可完成原主心愿,宿主将在该世界重获一切自由。” 她不禁嘴角一抽。 什么意思,让她英雌救美,帮这姑娘解围? 还有那第二个三个任务,总得说清楚吧? 她也不管系统听不听得懂,跟它掰扯: “嘴长在她身上,她不刚一点,还要我帮她说话?” 她刚说完,衙役就不老实地靠近慕锦绣,色迷迷盯着她的脸,目光如有实质般,顺着白皙的脖颈往下看。 “你,你干什么!”她被吓了一跳,怕得小脸一白,双手挡住自己的胸口。 其他人都敢怒不敢言,只有慕令枫忍不住了,快步走向距离拉近的两人。 “慢着。” 比他更快一步的,是沈宸汐。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一踏步站到慕锦绣身前,隔绝了视线。 “哪儿来的臭娘——”衙役有点恼了,对上沈宸汐漂亮的双眸,顿时一愣,“嗬,美人儿,难道你也想要饼子吃?” 沈宸汐真想把他的脑袋挂在靶子上,一箭射穿! 她皮笑肉不笑的:“差爷,既然她不要,这饼你收回去吧。” 她态度看着客气,三言两语间,也给了慕锦绣时间,让她得以抹着泪跑到兄嫂身后。 见到嘴的鸭子飞了,衙役磨了磨牙,一声冷笑: “你个小娘们做什么和事佬?” 沈宸汐勾起的唇还未扯平,一股杀意便涌上心头。 此时,为首的衙役中,有一人走过来: “行了,才走了几里路就停这儿,今晚之前还想不想走到驿站了?” 他一发话,这衙役才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沈宸汐,转身走了。 风波一过,众人松了口气,跟着两个差头继续上路。 沈宸汐走在流放队伍后头,日光太毒,原主的身体素质也不怎么样,她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一边悄悄摸出户外用的水袋喝水,一边腹诽时灵时不灵的系统。 要她出面堵衙役的嘴,还真不怕她一怒之下揍他一顿。 没办法,她的空间还在系统手里。 如今,只能努力完成任务,赶紧走人。 不一会儿,慕锦绣跑过来,绷着张俏脸:“谢,谢谢你……” 沈宸汐凤眸平视着前方,淡淡道:“没事。” 慕锦绣抿了抿唇,回到哥嫂身边,不忘回头多看她几眼。 走了十来里路,流放的罪眷们饿得头晕眼花,实在没力气了,有的走两步都能瘫软在地上。 衙役见状,才大发慈悲,一人分一个梆硬的黄面馍馍,算作一天的干粮。 绿豆眼小气,分给沈宸汐的馍馍很小,还发了霉。 她也不介意,趁着众人都在分食馍馍,找了棵远点的大树,背靠阴凉,从空间里拿出蒸好的蟹黄汤包。 几分钟前,她把汤包坯放在笼屉里蒸制,现在拿出来的汤包还热气腾腾的。 咬一口,皮薄馅大,鲜美多汁。 沈宸汐连吃了两个大汤包,擦了擦唇,才心满意足地从树后出来。 “扑通”一声,一道瘦弱的身影直愣愣倒在地上。 众人顿时哗然: “不好了,老夫人昏过去了!” 沈宸汐定睛一看,地上两眼紧闭的老妇,正是她那便宜夫君的祖母、曾经的一品诰命慕老夫人。 老夫人面色发红,四肢不断抽搐。 沈宸汐一看便知,她中暑了。 把她转移到阴凉处,慕家人围在她身边,各个哭天抢地,有的试图掐人中穴,有的拿起水袋准备喂水。 老夫人脸色越发涨红,在系统机械音响起之前,二房的庶女慕锦妤就冲了过来:“沈宸汐,你不是会医术吗?快救救祖母啊!” 被她拽着手腕,沈宸汐一怔,属于原主的记忆回笼。 原主幼时身体不好,被父亲扔给药王谷传人,跟着他学过一段时间的医术,京城里人人皆知。 可惜,她内向懦弱,没凭借医术成为闻名京城的才女,名声渐渐被家里姐妹超过,到最后落个替嫁还被厌弃的结局。 “妤儿,”二房褚姨娘赶紧拉住女儿,看了眼沈宸汐,满眼嫌弃,“她会不会看病,咱还不清楚吗?一个名满京城的扫把星,就不怕害了老夫人!” 手腕被拽得生疼,属于原主的悲痛再次涌遍全身。 大部分慕家人仍旧视原主为灾星,避之不及。 沈宸汐不客气地抽出手臂: “好啊,我就如你所愿。你坐那里哭,看看她会不会醒!” “你!”慕锦妤气得咬唇。 掐人中对老夫人也无用,众人陷入一片慌乱。 看他们闹够了,沈宸汐这边也做好了准备。 她挤开人群,走到老夫人身边蹲下来,将水袋里的溶液喂到她嘴里。 水袋是方才她喝水用的那只,唯一的不同便是她换了清暑益气汤进去。 治疗中暑昏迷,针灸最简单,奈何众人在侧,随意拿出银针不好解释。 “你干什么!”慕锦妤听了娘亲的话,心生害怕,不管不顾地冲过来,“别动祖母!” 一尺距离之内,慕锦绣截住她:“站住,就她一个懂医术的!” 慕锦妤柳眉倒竖,杏眸中闪过阴狠。 第7章飞鸽传书,初见端倪 “慕锦绣,因为一句话,你就被她收买了?她给祖母灌水,祖母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待得起吗!” “她自小跟随药王谷传人习医,耳濡目染,我想怎么也比你们一窍不通的强。”慕锦绣深吸一口气,“祖母阳暑,你帮不上忙也就算了,别添乱!” “你!”慕锦妤俏脸一青,竟是一句反击也说不出来。 沈宸汐没受周围的动静影响,喂完药汤,用衣袖擦了擦老夫人脸上的汗水,又以拇指尖掐压老夫人的人中和百会穴。 旁的人试过这法子,但不得章法。 而在她利用汤药、辅以穴位刺激的紧急治疗下,不一会儿,老夫人幽幽转醒,通红的脸色也正常了许多。 “婆母,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翟氏第一个扶起老夫人,一阵阵嘘寒问暖。 其余慕家人也再度围上来,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老夫人,硬生生把沈宸汐挤了出去。 望见人群外沈宸汐孤零零的身影,老夫人瞳孔微缩: “是不是沈氏救了我?” 翟氏和褚氏面色俱是一僵,慕锦妤也怒意未消,娇声道: “那沈氏不过胡乱尝试罢了,都是祖母福寿无疆,深得老天庇佑。” 闻言,老夫人眉心微蹙,冷声斥道:“锦妤,休得胡言!” “祖母!”慕锦妤眼眶微红。 祖母对她们小辈一向一视同仁,各个都视作掌上明珠,她还从来没有被祖母这般训斥过! 老夫人在翟氏的搀扶下起身,心底的惊讶依旧没有消退。 她昏迷那段时间,能感受到有人喂她药汤、刺激穴位,有条不紊,醒来后的第一眼,见到的也是一旁的沈宸汐。 谁救了她,她心里有数。 没想到这个怯懦无能的孙媳,居然也有靠得住的时候。 知道沈宸汐无意邀功,老夫人嘴上没说,对她却渐渐改观了。 见罪眷没事,衙役们也松了口气。 要知道,这些人曾经身份高贵,和耳上有刺青的罪人不同,流放路上一旦有伤亡,不能就地割下耳朵带走了事,而是得报上去,等人来处理,十分麻烦。 好在人醒了,大麻烦也消失了。 差头们挥了挥鞭子,厉声道:“歇够了吧!快走!” 众人不敢再耽搁,流放队伍浩浩荡荡继续前往荒州。 无人注意的一隅,有人将纸条绑在信鸽的脚上,目送它渐行渐远。 信鸽穿山越岭,飞到收信之人手里时,已经是隔天傍晚。 那人取了纸条,放走信鸽,读完手中的密信,汇报给上首的男人: “爷,他们已经启程了,有人对郡……小姐图谋不轨,被沈氏拦下。” 上首之人气质矜贵,深邃眉宇下一双桃花目潋滟生辉,挺直的鼻梁如刀刻玉雕,俊美逼人。 若有京城中人看到,怕是会当场吓晕过去—— 他正是失踪在边关、负有通敌之罪的慕令珩。 “沈氏?” 慕令珩挑了挑唇,狭长的双眸微弯,从久远的记忆里找回那个不重要的名字。“沈宸汐?” “对,信上说,老夫人半路阳暑不醒,沈氏还救了老夫人一命。” 底下人毕恭毕敬地补充。 抿了口杯中的凉茶,他眼中略有惊讶。 记忆里,她胆子很小,新婚夜被掀起盖头,红着脸低下头不敢看他。 两人谈不上任何感情基础,沈宸汐的父亲安国公更是靖国大将军一派,把女儿嫁给他,无非是皇帝怕他功高盖主,用另一种方式敲打他。 慕令珩对她并无爱意,也不想在婚房多待一瞬。 那晚,他甩下红盖头,和新嫁娘分房而睡。 却没想到,家中变故后,胆怯的沈宸汐居然变了性情。 “提醒鹤清,带人继续护送他们,有情况就按我说的办,注意不要暴露。”顿了顿,他又道,“保护好锦绣,莫让不怀好意的衙役近了她的身。” “是。” 一日前,傍晚时分。 由于老夫人昏倒耽误了一段时间,众人没能按时赶到驿站,只能在一座破落的山神庙住下。 山神庙年久失修,好在有东西厢房各四间,差头指挥着,按照男女分居的原则,分配了各人留宿的厢房。 衙役给的那点干粮早就吃完了,众人多数饥肠辘辘。 为了保暖,他们挤在正殿里,想到过去的荣华富贵,不由得悲从中来,哀叹声此起彼伏。 薛书芸抱着怀里的鹏儿,心疼极了。 短短一天的时间,水袋里的水几乎被喝光了。 怕鹏儿一个馍馍吃不够,她把自己的那块也掰成小块喂给幼子,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鹏儿,哪里能习惯一天吃两个黄面馍馍? 薛书芸摸了摸幼子消瘦的小脸,下定决心拽了拽夫君的衣袖:“枫哥,没办法了。” 慕令枫明白她的意思。 临走之前,他们也偷偷藏了银子,拿出来和衙役交换食物,未尝不可。 只是流放的日子还长,现在就让衙役知道他们有值钱的东西,恐怕会惹上麻烦。 他揽紧了薛书芸的腰,附在她耳边,声音低沉:“芸娘,还不到时候,再忍忍。” 薛书芸抿了抿唇,眼眶里盈了泪水。 沉浸在悲伤中,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沈宸汐悄悄推门出去。 推开空无一人的厢房门,她打了个响指,立刻被拉进属于自己的物资空间。 她凝神定气,尝试用意念召唤系统。 半晌,没听到任何回音。 “狗系统,给我滚出来!”她皱了皱眉,不再压抑怒气,“再装聋作哑,有本事就弄死姑奶奶,找别人做你的鬼任务去!” “宿主有何困惑?” 听到系统冰冷的声音,沈宸汐嘴角一扯:“现在愿意说话了?半天屁也不放一个,还以为你是哑巴!” 系统默了一瞬,道歉都道得没有感情:“很抱歉,日后宿主唤我,我立刻会出现。” 见它服软,沈宸汐便问: “我有问题,也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第一,老娘好好地执行任务,为什么把我拽到这里? 第二,你能不能把三个任务分别说清楚,至少,给个指标?” 第8章比她还狠,一箭穿心? 说罢,沈宸汐便盘腿坐下,等待它认真回答。 “宿主,你被流弹射中,现世的生命已经结束了。”系统提醒她,“理论来讲,魂穿到该世界给了你重生的机会。” 沈宸汐差些被气笑:“那你好好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我受到偷袭前,会听到‘她’的声音?” 她接过无数的任务,几乎从未失手,若非这具躯壳原主的怨声突然传入耳中,扰乱了心神,她是不会被流弹击中丧命的。 更诡异的是,原主同她同名同姓,相貌也几近一模一样。 她想要一个解释。 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不知道?” “抱歉,无从得知。”系统苦哈哈补充道,“由于宿主的人生轨迹被原主改变,且符合魂穿标准,所以……” 所以它做主,把沈宸汐从末世打工人变成了古代流放犯。 沈宸汐嘴角一抽。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系统也是打工人,何况,它也算救了自己。 沈宸汐不打算再为难它。 她问:“既然要我刷慕家人好感度,总得把指标告诉我吧?” 见她没计较,一贯机械冷漠的系统语气也温和起来: “稍后将自动更新目标好感度系统,宿主只需使总进度条达到80%即可。” 沈宸汐挑了挑眉,敏锐捕捉到关键词:“总进度条?” “没错,只要是慕家人,宿主可以任选其一刷取好感,每一次涉及全家的关键大事将大幅提升或降低好感,只要总进度条够80%,就能完成原主的第一个心愿。”系统答道, “特别提示,宿主随身携带的物资,是刷好感的最佳方式,任务二三也将随任务一的进展不定时发放。” “……好吧,我知道了。”沈宸汐毕竟是沈宸汐,很快便接受了系统的说辞,“你有名字吗?” “系统编号3029。” “行了小九,以后少装死,你跪安吧。” 打发了系统,沈宸汐从冰箱里取出足够维持几天的食物,装在旁边的巨大藤篮里。 离开空间后,她特地去了斋厨一趟,破旧的房间除了满地的积灰、腐败的菜叶,还有一个显眼的大坛子。 揭开坛口,果然空空如也,沈宸汐把藤篮里的食物倒进去,回收藤篮,压好坛盖。 想了想,又模拟古人的习惯,用石灰密封好坛口。 做完这些,回到正殿门口时,被慕锦妤瞅了个正着。 “沈宸汐,你偷偷摸摸干什么去了?”她满脸的傲慢与厌恶藏不住,“不会是去讨好那些衙役,做白日梦求他们赏你吃的了吧?” 她的讽刺,沈宸汐全当耳旁风,环视一圈,走到慕锦绣身旁坐下。 慕锦绣还没来得及惊诧,就被身边人拉过手,在掌心写了几个字。 她立刻睁大了眼睛,也在沈宸汐手心写字:“当真?” “晚点,你随我去,”沈宸汐莞尔,一笔一画写道,“便知分晓。” 暮色渐沉,寺庙正殿也越发寒冷,众人四散,回到各自厢房中。 借着夜色,慕锦绣跟随名义上的嫂嫂来到斋厨,费力打开坛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偌大的坛子里装满了蔬菜瓜果,除了个顶个大的桃子、梨子和柑橘,还有完好无损的土豆和萝卜。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个鲜嫩的桃子。 同其他坛子储藏的食物还不一样,入手便是冰冰凉凉的触感。 沈宸汐说她通过敲坛子,猜到坛里有东西时,慕锦绣还不信。 现在看来,她这个嫂嫂真是撞大运了! 慕锦绣忍住冲动,把桃子放回去,望着她一脸殷切: “快,我们去告诉祖母和娘亲,大家一起分享。” “不行。” 慕锦绣眉心一皱,看到嫂嫂脸上的凝重后,很快反应过来。 贸然把消息散出去,大家只会哄抢一空。 如果合理规划,这些食物还能用上好几天呢。 “那我们先不声张,”慕锦绣思索片刻,提议道,“明早把食物分好份儿,再分给大家。” 沈宸汐勾唇浅笑:“好。” 望见嫂嫂赞许的笑意,慕锦绣心里也一暖,却傲娇地别开脸:“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看来,她这个小姑子还挺高攻低防的。 沈宸汐唇角笑意更深了。 悄无声息合上斋厨的门,两人一前一后朝着东边厢房走去。 沈宸汐一面走着,一面思考下次该如何巧妙地提供补给。 夜风凛冽,她忽而发觉不对—— 身后人清浅的呼吸声已经消失了。 她立刻转身,沿着长满杂草的小径返回,试探着问:“慕锦绣?” 没有任何回音。 察觉到轻轻的脚步声,墙与墙之间窄小的缝隙里,有人捂紧了姑娘的嘴,手,也开始不安分地摸索着她的腰。 “呜呜……” 微不可闻的呜咽声被沈宸汐捕捉到,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望见缝隙口一闪而过的黑影,果断堵住这人的去路。 月色微暗,映在那人脸上。 她蹙眉:“是你?” 绿豆眼阴笑一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手掌扣住慕锦绣的脖颈,一副要掐死她的模样: “别过来,否则我就……” 话音未落,下体处传来一阵剧痛,他痛到飙泪,不由得松开手,慕锦绣也借机跑到沈宸汐身后。 “嫂嫂,就是他,他对我动手动脚!” 恐慌使她的语气里带了哭腔,然而下一刻,她就哭不起来了。 随着“嘎巴”一声脆响,沈宸汐拧折了绿豆眼的手臂。 “嗷——”绿豆眼扯着嗓子正要哀嚎,忽地被远处射来的利箭穿透躯体,整个人倒在地上,凉透了。 此情此景,饶是沈宸汐,也被吓了一跳。 她承认她习惯性用劲过大,不慎给咸猪手来了个手臂骨折。 可是,那穿心一箭,是谁射的? 望见屋檐上的黑衣身影,她动身欲追时,那道身影已飞快消失在月色里。 她揉了揉眉心,只能打起精神处理眼前的尸身。 “搭把手。”她唤了慕锦绣一声。 后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眶一红,居然直接抱住她:“嫂嫂,那个人,我好像见过!” 第9章炙烤香狍肉,蒙混过关 温香软玉在怀,不习惯和别人身体接触的沈宸汐僵了一瞬: “他是谁?” 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慕锦绣赶紧放开她: “他长得很像我大哥的伴读陈鹤清,不过,陈鹤清早就跟着大哥去了西北边关。” 一年前,戎翟人进犯西北边关,她的大哥慕令珩正是失踪在那场战役里,还被人质疑通敌,至今下落不明。 连当今的九五至尊都当他死了,以为景王府大势已去,才愿意放过王府的男丁女眷,令王府上下流放。 “若他真的是陈鹤清,那……你说,我大哥会不会没死?” 慕锦绣红着眼眶,含着一丝期待道,“我大哥他不可能是叛徒……” 一想到慕令珩或许没死,沈宸汐就一个头两个大。 说好的静静守寡搞事业呢?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多一个立场不明的丈夫啊! 她朝着小姑子做了个“嘘”的口型,压低声音道:“别叫人听到了,先处理好这个。” 看着地上的横尸,慕锦绣一哆嗦,沈宸汐无奈,一手扛起尸身丢到山神庙外的枯井里,带着她回到厢房歇下。 子夜时分,厢房里同住的人都睡熟了。 沈宸汐悄悄返回了案发现场,用沾了蛋白酶清洗剂的手帕擦净地上的血迹。 单凭现场看不出明显的端倪,但她清楚,少了个衙役,差头不会放过他们。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腹诽着帮倒忙的黑衣人,转头进入空间,解冻冰箱里的狍子肉,洒上酱盐和烧烤料腌制,再加入蛋清淀粉抓匀,架在火上一顿猛烤,一盘鲜嫩美味的炙烤香狍肉便做成了。 在把烤狍肉送到差头那里之前,她故意在井口倒下一些酒。 井边瞬间酒香四溢,她满意地勾了勾唇,将那盘烤狍肉送到差头的厢房门口,悄悄离去。 这一晚,她心无负担,睡了个好觉,没注意到黑暗中,有人睁开双眼。 第二日清晨,一阵刺耳的嘈杂声把她唤醒。 有人用力砸门,大喊道:“全都滚出来,老大有话问你们!” 慕锦绣瞥了一眼沈宸汐,面带惊慌。 “别慌。”她拉过对方的手,安抚性地拍了一拍,像一针定心剂,让慕锦绣安定了不少。 在衙役的指挥下,众人聚在山神庙外。 几个衙役清点完人数,在众人周围来回巡逻。 “差爷,这是怎么了?”翟氏不安地问。 为首的差头横她一眼,冷笑道: “今早,我们的一个兄弟被发现死在井里,谁干的,自己招!” 众人顿时哗然,问话的翟氏更是满脸惊惧,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 离得近的,便齐刷刷看向不远处的那口枯井。 井里的尸体被枯草盖上,已经看不到原本模样了。 “怎么,都不说?”差头磨了磨牙,“那就每人挨三十鞭子,以儆效尤!” “等等,我知道是谁!”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宸汐回眸望向慕锦妤。 只见她用手指着自己,声音颤抖: “昨天晚上,我看见她出去了!” 沈宸汐心头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照旧拍拍慕锦绣的手背,反被她紧紧握住手,整个手心都汗湿了。 视线交错,她看到慕锦绣慌乱的眼神。 差头眯了眯眼,把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 “什么时候看见的?” “昨晚大家都睡着了,就她们两个鬼鬼祟祟出门,”像是得到了鼓励,慕锦妤的语气慢慢镇定。“后来,沈宸汐还单独出去了一次。” 慕锦绣的小脸更白了,沈宸汐适时开口:“你觉得,我一个弱女子能害死男人?” 慕锦妤不禁一噎,赶紧给自己找补:“井口又不高,说不定是你故意推了他一把! 而且,你子时还出去一次,难道不是做贼心虚?” 她推了推身边的三房庶女慕锦棠: “她当时也醒着,可以作证!” “对,我也看见了。”慕锦棠赶紧点头,“沈宸汐还和那人有过冲突,一定是她怀恨在心!” 差头脸一黑,提着鞭子走到沈宸汐和慕锦绣面前:“跪下!” 慕锦绣吓得面无人色,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松开嫂嫂的手。 “且慢,差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沈宸汐非但不怕,还抬起头冷静望着差头,“昨晚我是出门两趟,但他的死与我们无关。” 差头握紧鞭子:“狡辩只会让你死得更惨!” “我没狡辩。”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施展演技,眼眶里盈了泪光,“差爷,昨晚您吃到那盘狍子肉了吗?” 什么狍子肉?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傻了。 差头却是愣住了:“那狍子肉,是你送的?” 沈宸汐颔首:“对啊差爷,我们饿了,在斋厨里发现了腌制的狍子肉,就想着烤一烤来孝敬差爷们。” 她咬着唇,眼泪簌簌掉下来:“路上还遇到了那位差爷,他手里提着壶酒,向我们讨要狍肉,我们便给了他一些,没想到……” 听到这里,两个差头都目瞪口呆。 后半夜,他们终于被门缝里传进来的香气唤醒,以为是手下兄弟送的,便大快朵颐起来。 不吃不知道,一吃根本停不下来。 这狍子肉简直是世间绝味,肥嫩的肉质被油脂和无名香料的味道催发,变得绝佳美味诱人。 吃完了,两人还萌生了舔盘子的冲动。 如果她们所言不假,人又是怎么死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其中一个姓李的差头走到井边,仔细闻了闻,大喊道:“这井里,有酒香!” 他问手下人: “你们怎么调查的?这都不报上来?” 众人唰啦啦望向这边,几个衙役唯唯诺诺: “报告老大,先前我们还在井里发现了很多碎瓷片。” 碎瓷片,正好和酒壶对上了。 李差头怒了:“为什么不报?老王头很可能是喝醉了,自己摔井里了!” 衙役们头埋得更低了:“老大,我们是想着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啊!” 闻言,李差头一人给了狠狠一鞭子。 做完这些,他朝着众人挥了挥手:“都是误会,以后弟兄们喝酒,必须经过我的允许,其他人都散了吧。” 沈氏找到吃食还挂念着他们,他干不出过河拆桥、迁怒怪罪的事。 慕锦妤回过神,很不甘心: “不,这里面有猫腻,不然她为什么出门两趟?” 第10章均分食粮,争议不断 “如厕啊,”沈宸汐一脸无辜,“这你也要问?” “无耻!” 慕锦妤脸色一绿,既羞又怒。 “无耻?你就是这么对大嫂说话的? 到底是谁无耻?谁没教养?” 沈宸汐抱着双臂,好整以暇。 对付她这种段位低的,根本不需要费心力。 慕锦妤听了,脸上异彩纷呈,紧接着,便被差头不客气瞪了一眼: “还没骂你呢,没事少胡说八道,上一个在大爷眼皮子底下作妖的,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哪怕是个庶女,也是景王的妹妹。慕锦妤何曾被人劈头盖脸骂过,当即气哭了。 褚姨娘赶紧拽了她一把,对差头赔着笑说了两句,匆匆拉着带着女儿离开。 众人起来时天色尚早,离集合还有一段时间,便作鸟雀散。 翟氏也朝着慕锦绣使了个眼色,催女儿跟她走。 一听说昨晚她跟沈宸汐接触过密,她就很气。 沈氏蛮横无理,还一身霉运,锦绣就不怕被扫把星的坏运气传染了? “娘……” 刚刚脱离了危险,慕锦绣不愿就这么走掉,她还有话想问沈宸汐。 自从王府被抄家后,大嫂就变了,变得和往日截然不同。 有勇有谋,会随机应变也就罢了,还能徒手拧折歹人的手臂,不怕单肩扛尸体,甚至偷偷为她们布置好后路。 对越发强大的沈宸汐,她不是不怕的。 但大嫂对她有恩,也不滥杀无辜,还愿意安慰她保护她…… 她对沈宸汐,更多的是渐渐的接纳,还有无言的感激。 眼见着小姑子不知在想什么,依依不舍望着她,沈宸汐摇了摇头,做了口型: “去吧。” 随后,她寻了个僻静地,召唤系统: “小九,查询慕家人对我的好感进度。” “在的。”系统小九立刻应声,“恭喜宿主,好感进度增加百分之三。” “你这进度条是不是坏了?”沈宸汐轻挑双眉,“我都把慕锦妤惹毛了,整体上还能净收3%?” “此好感度非彼好感度,宿主可以把好感度理解为威信,”小九一本正经地解释,语气平淡地夸赞, “宿主机智镇定,言行霸气,还跟衙役打好了关系,在慕家人心中树立了一定的威信。” “这样啊。”沈宸汐思索着,唇角的笑意不知不觉浮现。 看来,这个任务难度系数不高,比混入敌方军区刺杀目标之类的简单多了。 “嫂嫂。” 忽地,一道略带别扭的女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宸汐一抬头,来人是慕锦绣,她不觉有些诧异。 “我们昨天说好了,一起分食物。”慕锦绣面色微红,不忘拧巴地补上一句,“你不会想吃独食吧?” “不会啊。”沈宸汐拉着她就走。 两人重回斋厨,宝坛里的食物还满满当当的,未被其他人发现。 慕锦绣正皱着眉思考怎么分妥当,就见她的嫂嫂拖着三个棕榈叶粮袋进来,关紧木门。 她惊讶万分:“这些袋子哪里来的?” “厢房里找到的。”说罢,沈宸汐头也不抬开始装食物。 三个粮袋分别装了同样份量的蔬菜水果。 既然要刷全家的好感度,沈宸汐便主打一个不偏袒任何人。 为了不惊动衙役,慕锦绣主动承担了报信的任务。 翟氏、褚姨娘和三房朱姨娘跟着她兴冲冲来到斋厨。 分到袋装的土豆、萝卜和梨子,一阵狂喜涌上翟氏的心头。 这是多么珍贵的粮食啊! 流放荒州需要翻山越岭,每天就一个黄面馍馍,谁能承受得住? 等她看到两个姨娘袋里的份量时,却笑不出来了。 凭什么二房三房也分那么多? 没想到褚姨娘先她开口,盯着沈宸汐,话里话外都是不满: “宸汐,你也知道我们房里人多,不是妾身不记挂你的好,实在是这给的,有点少了吧?” 往日在王府里,她就不是省油的灯,珠钗布匹都要同大夫人和朱姨娘争,如今流放了,对粮食更是一点点都要争。 毕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沈宸汐油盐不进:“大房三房的,也不比你多。” “那怎么一样?我们足足有五人,”褚姨娘的脸色很不好看,瞥了眼与世无争的朱姨娘,“哪似的她们母女,占那么大便宜?” 话音未落,翟氏便一个眼刀飞向她: “这些吃食又不是你儿发现的,合该你吃黄面馍馍,褚氏,你少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褚姨娘气得咬唇,翟氏冷笑一声,话锋一转,直指儿媳: “沈氏,婆母她年迈体弱,牙口不好,你怎么也应当照顾到她的需求,净给些脆口的果子算什么?” 老夫人向来是大房照顾的,大夫人有意无意瞟着朱姨娘的粮袋,很明显看上了那些鲜嫩多汁的柑橘。 朱姨娘怯生生地收紧袋子,不愿退让。 慕锦绣不想看到嫂嫂被母亲和褚姨娘为难,摇了摇母亲的手:“娘,祖母吃不了硬的,还可以吃点土豆……” 翟氏不爽地挥开她:“锦绣,娘亲都是为了你祖母着想,不要掺和。” 她以身份逼迫沈宸汐:“难道,你连婆母的话也不听了吗?” 褚姨娘也不甘示弱:“宸汐,妾身和儿女的处境你也是知道的啊!” “够了!”沈宸汐一声冷喝,打断了二人的蓄力。 她们不会以为区区道德绑架就能拿下自己吧? 她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既然是我寻到的,便由我做主,多的,没有。” 翟氏脸色一变: “沈氏,别有点功劳就忘乎所以了!我还是你正儿八经的婆母!” “相信婆母蕙质兰心,一定能好好利用这些吃食奉养老夫人。”她露出一点笑意,把翟清珍的威胁全挡了回去。 翟氏气得抓着女儿不放: “锦绣,这功劳也有你的一半吧?你说说,该怎么分?” 她哪儿知道慕锦绣不占“功劳”,只一味殷切凝望着女儿。 “……女儿不知道,”迎着众人迫切的目光,慕锦绣终于下定决心道,“不,我无条件支持嫂嫂!” 一句支持,掷地有声。 第11章断母乳喂奶粉,烤盐巴土豆 翟氏脸黑得不成样子: “不懂事的,你怎么也跟着她胡闹!” “女儿没有胡闹,这些都是她的功劳,大家分到的,都足够吃上五六天了。”慕锦绣顶着压力,倔强地坚持自己的想法。 翟氏嘴上没再反驳,面色依旧阴沉。 沈宸汐明明能把腌好的狍子肉给自家人享用,却拿去讨好官差,留给她们的只有瓜果土豆! 不是贱是什么? 注意到她满含怨恨的视线,沈宸汐眉心轻蹙。 这回分粮食,就一个大写的“吃力不讨好”! 从今往后,空间里拿出来的物资只能牢牢掌握在她手中,谁想要,得经过她同意! “爱要要,不要就还我。” 说罢,她扫视一眼众人。 没人敢再找事,一个两个的宝贝似的抱紧了粮袋。 见状,她朝着慕锦绣点点头,转身走出了斋厨。 各房拿到了储备粮,估摸着天已大亮,快要集合了,便没有生火做饭,拿着半里外打来的水洗干净水果,凑合着吃了。 桃香扑鼻,梨汁清甜,柑橘更是甘甜可口,一口下去汁水便满溢出嘴角。 众人缩在厢房里吃流放前最平凡不过的瓜果,吃得不亦乐乎。 慕令枫把瓜果切成便于下咽的果块,看着妻子小口吃完,抱着孩子到无人处哺乳,心中不免担忧。 过去,鹏儿都是乳娘喂奶,然而乳娘不是家生子,王府东窗事发后,喂奶的职责便归还给了书芸。 昨天回房,鹏儿饿得大哭不止,好在他用碎银换了些白面馍馍,让妻子有奶水喂幼子。 奈何今早官差弄了那么一出,吓得鹏儿喝不下奶,怎么哄都没用。 现在,他只希望幼子能尽快恢复。 没过多久,里间便传出一阵含混不清的哭声,他赶紧跟过去,只见鹏儿满脸奶渍,哭得喘不上气来。 “鹏儿不哭,乖,乖……”薛书芸抱着幼子,有规律地摇晃着,鹏儿渐渐平复下来,却是一点奶水都不肯吃了。 “枫哥……”薛书芸凝眉望着他,眼中心碎叫他心疼。 “交给我吧。” 这对夫妇双双回头,只见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 沈宸汐淡淡看着愣住的两人,重复了一遍:“我来。” 这时,慕令枫夫妇才注意到她手里多了一个透明的瓶子,设计别致,里面装满了乳白色的水液。 不待两人拒绝,她便大步走来,做势要接阖着眼假寐的婴孩。 薛书芸有些犹豫,可一想到她师从药王谷传人,又治好了阳暑的老夫人,便从善如流把鹏儿交到沈宸汐怀里。 沈宸汐顺势坐在床上,一手稳当搂紧婴孩,另一只手放下奶瓶,指尖轻轻地在他的腹部打圈按摩。 感受到她镇定强大的气息,鹏儿更安静了。 薛书芸本还提心吊胆的,发现鹏儿似乎十分受用,还舒服地眯起眼睛,她的心也渐渐放下了。 过了约十分钟,沈宸汐将翻盖奶瓶打开,把瓶嘴凑到他嘴边。 闻到香甜的奶粉气息,鹏儿的胃也舒张开了,他主动吸吮奶嘴,尝到奶粉的甜味,就更停不下来了。 在慕令枫夫妇惊喜的注视下,鹏儿把一瓶奶喝了个精光。 喝完了,还打个小嗝。 沈宸汐把小侄子还给薛书芸,后者感激得紧,情不自禁道: “嫂嫂留步…… 多谢嫂嫂相助,书芸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慕令枫也抱拳:“若是以后需要帮助,二弟定当不辞辛劳。” 沈宸汐微微一笑,她喜欢真诚懂感恩的人。 “举手之劳罢了。”她微微一笑,目光落在一脸餍足的小侄子身上。 在末世,婴儿一出生可能就居无定所,没有母乳喂养那么好的条件,大多都是出生就开始喝奶粉。 再看鹏儿,母乳喂养固然好,但流放路长远艰辛,都交给薛书芸肯定不便。 她琢磨着,从后门走出去,自空间里摸出一袋没开封的奶粉,装进最普通的罐子里。 再回到厢房里间,把清洗过的奶瓶一起递给二弟夫妇,温声道: “以后可以用这个泡水喂鹏儿喝,都是奶,一样有营养。 我刚才给鹏儿喝的就是它。” 慕令枫接过两样东西,不禁问:“嫂嫂,这些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 “我师傅捡了一堆孤儿,跟着师傅学的。” 俩人一听,还以为她指的是药王谷传人,越发信赖奶粉奶瓶,一同好好谢过沈宸汐,笑着将她送出厢房。 上午,衙役带领流放队伍离开山神庙。 看到慕家人里有背着粮袋的,衙役们感到讶然。 不过流放路上,生存各凭本事,也没人过问。 众人走着,眼前便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衙役们称之为秋叶山。 行到山脚处,烈阳又毒辣地照在天上,一行人都出了汗。 得了差头的允许,众人便都寻了树下的凉荫坐下来。 凉荫处大树参天,遮掩了几乎所有的日光,一点也不热。 沈宸汐在驻地周围寻找柴禾,尚嫌拿到的柴禾不够,便从空间里拿了一些补足。 趁人不注意,她掏出打火机,熟稔地生了火,将带皮的土豆用竹签串了,架在火上烤。 生土豆烤熟后,外皮皱了,白花花的土豆肉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把两大个烤好的土豆从火上拿下来,沈宸汐剥了土豆皮,洒上精盐和黑胡椒碎和欧芹碎。 闻一口,便是十足的引人垂涎。 咬一口,又软烂又香浓,盐巴也添味,好吃得不得了。 沈宸汐才吃完了一个土豆,就听得翟氏凶巴巴的声音飘来: “捡柴禾都不会?这么慢,人家吃完了你都生不了火!” 她不由得抬头,目光锁定手足无措的慕锦绣,身边散落了一堆柴禾。 看样子,翟氏也想有样学样,烤点东西吃,还不愿自己动手,全权交给女儿做。 她起身走过去,拉住慕锦绣,递给她一串做好的土豆: “走,我教你怎么做盐巴土豆。” 慕锦绣拿着那串土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翟氏拉着个脸: “谁让你充好人了?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第12章烧烤飘香,引来毒蛇 沈宸汐充耳不闻,径直越过她,往燃烧着的火堆里添了把柴禾。 慕锦绣犹豫半晌,还是跟了过来,吃完那串香甜的烤土豆,便站在嫂嫂身边,观察她用竹签串上生土豆。 见此,翟氏气得不轻,背过身去处理柴禾。 手边没有打火石和火镰,她退而求其次,试图钻木取火,好半天,手都转麻木了,也没起半点火星子。 翟氏面露难色,她的失败让老夫人很失望,也让两位姨娘对生火做饭望而却步。 沈宸汐这边,却是土豆香飘阵阵。 “剥了皮会不会更好?”慕锦绣学着嫂嫂的模样串土豆,不经意间提问道。 沈宸汐淡淡一笑:“带着皮烤吃起来更香。” 说着,她把烤好的土豆递给小姑子,拿着调料瓶洒下佐料。 “好香,这瓶子也好神奇。” 慕锦绣对调料瓶的带孔构造十分好奇,凑近闻了闻,差一点打个喷嚏。 她赶紧捂住鼻子,低头用心洒香料。 加了孜然和辣椒粉的土豆麻辣鲜香,别有一番风味。 吃腻了烤土豆,她一抬头,发现不知何时,嫂嫂已经把白萝卜切成了均匀的薄片,串在签上烤制。 白萝卜串辛辣爽口,洒上橄榄油,慕锦绣吃得也津津有味。 以前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她,从未发现过简单的烤食也能如此美味! 一不做二不休,吃了白萝卜,沈宸汐又从背篓里拿出几个栗褐色的伞状蘑菇。 慕锦绣惊喜道:“松茸?” 沈宸汐点点头,她嫌弃油瓶里倒出来的油不均匀,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把油刷,沾着橄榄油刷遍松茸。 “嫂嫂,这菜刀和油刷子……”小姑子忍不住问。 沈宸汐挑了挑唇,自然应道:“嗯,都是在斋厨里找到的,我看还算新,能用,就洗干净带来了。” 慕锦绣不疑有他,只觉得她们格外幸运,心情更愉快了。 松茸烤熟之后,散发出格外诱人的香气,众人肚子里的馋虫都冒出头了,一个个望向这边,羡慕得要命。 沈宸汐慷慨地给了慕令枫夫妇好几串萝卜松茸,给了老夫人几串烤得烂熟的土豆。 几人皆是笑呵呵地谢过她,吃得心满意足。 “大嫂,我也想要一串。” 沈宸汐正拿着一串松茸往嘴里送,闻言挑了挑眉。 慕锦棠? 今早还附合慕锦妤“告发”她,到底怎么敢过来讨白食的? 肉质肥嫩的松茸下了肚,沈宸汐满足地擦了擦唇角的油渍,发现慕锦棠还在等,便摊了摊手: “不好意思,吃光了。” “明明这里还有……” 慕锦棠指了指她背篓里那些干净的松茸,见状,慕锦绣咽下口中的美味,不客气地护起了食: “你自己没有吃的吗?自己不会做吗?找嫂嫂要什么?” 慕锦棠面色不甚好看: “三姐姐,你凶什么?都是自家姐妹,你给我一串怎么了?” 慕锦绣不愿做圣母: “还自家姐妹,你扪心自问,有把我们当真正的姐妹吗?” 慕锦棠被她一怼,无话可说,气鼓鼓回到慕锦妤身边: “四姐姐,她们可真小气!” 见五妹妹没能成功,慕锦妤眸子一转,转而朝着褚姨娘撒娇: “娘亲,大嫂嫂和三妹妹还在生我们的气呢,要是没娘亲出手,估计我们得饿肚子了!” 褚姨娘哪能不懂女儿的意思,她也早就看得要流口水,蠢蠢欲动了。 “娘亲帮你问问。” 褚姨娘觉得沈宸汐至少会敬她是个长辈,便自信满满走到火堆旁。 她堆起笑容道: “宸汐,你的手艺可真好啊,姨娘也想尝尝味道如何。” 沈宸汐弯了眼睛: “姨娘想要,那便把你粮袋里的食物拿来,就着火烤吧。” 对于善变的褚姨娘,她明面上不想撕破脸,已是退了一步。 奈何褚姨娘不领情: “烤这些东西,姨娘也不会啊,宸汐,你就帮姨娘个忙,给姨娘几串尝尝鲜,行吗?” 听罢,沈宸汐快笑出声了。 既不愿意出食物,又不愿意动手,天底下哪儿有这样吃白食的好事? “不行啊,”她也拿着背篓给姨娘看,“姨娘把我的东西吃了,我吃什么?” 说着,面色变得微冷: “没商量的余地,姨娘既不愿意,就快回去吧。” 褚姨娘吃了瘪,精致的鹅蛋脸上划过一丝怨恨。 正当此时,一阵细微的“嘶嘶”声自远处的草丛中传来。 沈宸汐耳聪目明,自然是听见了。 看来,是烧烤的味道太香浓,把蛇都吸引过来了。 哪怕有火堆,也不怕了。 她攥住慕锦绣的手腕,打算随时往后撤,同时,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悄悄地在虚空中一抓。 余光中那条蛇伏在茂密的草丛间,黑色的鳞片若隐若现。 她眸光一冷,这种蛇有毒! 忽然,它揪准了背对着它的褚姨娘,吐着鲜红的信子向她扑过来! 褚姨娘似有所感回过头,那条毒蛇近在咫尺,吓得她尖叫一声,与此同时,脑海中萌生了一个邪念—— 推沈宸汐挡蛇! 念头浮现的那一刻,她不顾一切推了沈宸汐一把,想让她替自己当被咬的倒霉鬼! “嫂嫂!” 沈宸汐没防备,一个踉跄松开慕锦绣的手腕。 后者看到嫂嫂扑向那可怕的毒蛇,吓得叫出声来,一边害怕到捂住一只眼,一边伸手不管不顾去抓她的嫂嫂。 瞎猫碰上死耗子似的,她抓住了沈宸汐的手,颤抖着把她拉向身边。 毒蛇焦躁地甩了甩尾,竟是转了方向,飞扑到褚姨娘的小腿上。 “啊!” 随着褚姨娘的惨叫声响起,毒蛇狠狠咬住了她的腿! 沈宸汐站稳了,瞥见褚姨娘腿上的毒蛇,挥手撒下一把七寸断肠粉! 那毒蛇像是被熊熊烈火烧了似的,抽搐着滚落到地上,顷刻间僵死在地上。 沈宸汐果断拿起菜刀,在它七寸上补了一刀。 毒蛇才算彻底完蛋了。 “娘亲,娘亲你怎么样?” 慕锦妤吓得要死,确定了毒蛇已经被解决了,才小跑着来到褚姨娘身边。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褚姨娘身上,她腿上有一个显眼的血窟窿。 第13章不做圣母,用银子换 此刻疼得撕心裂肺,“哎哟哎哟”地惨叫起来。 听说褚姨娘出了事,慕令枫夫妇也以最快速度赶过来。 “哥哥,怎么办?”慕锦妤急得快哭了,下意识求助一母同胞的哥哥。 平日里二房兄妹关系疏远,到了关键时刻,她还是信赖慕令枫。 慕令枫沉着脸,拿出藏在身侧的匕首,在褚姨娘的伤口旁切了个口子。 薛书芸意识到他想做什么,连忙抬手挤压伤口周围的淤青与肿起。 浓稠的紫黑血滴顺势流淌出来,褚姨娘疼得龇牙咧嘴,完全不顾形象了。 “你存心的吗?那蛇还趴在我娘腿上,你就敢洒毒粉!” 慕锦妤红着眼,非但不感谢沈宸汐,还指责她。 闻言,沈宸汐靠着树,面色冷寒。 七寸断肠粉里含有雄黄,会灼伤人的皮肤不假,若她不出手,褚姨娘只会死得更惨! 更何况,方才,褚姨娘被毒蛇盯上,竟然想拉她垫背! 她笑了: “你娘推我挡蛇,就不是存心的了?” 听到这里,众人面露尴尬,褚姨娘更是抽搐了一下,闭着眼睛开始装死。 不久前发生的一切,大多数人都看在眼里。 褚姨娘本性自私,大伙都清楚,只是没想到,她的心思会如此歹毒! 被沈宸汐戳破了娘亲的所作所为,慕锦妤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不禁看向其他人: “我娘没有,她是,她是不小心!”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为褚氏洗地,没人愿意应声。 慕令枫拎得清,皱着眉斥责慕锦妤:“胡言乱语,不许对大嫂无礼!” 随后,充满歉意地望着沈宸汐:“大嫂,多有得罪。” 作为二房的男丁,发生了这么丢脸的事,他也不奢求大嫂的原谅。 沈宸汐没点头也没摇头,用竹签挑起断成两截的毒蛇,扔到远处的草丛里,拉着惊魂未定的慕锦绣离开此处。 “宿主请注意,由于你在山神庙分粮不当,‘威信’进度下降1%。”系统突然出现。 沈宸汐扯了扯嘴角:“所以,你准备让我救她?” “小九以为,这是提升威信最好的方式。” 闻言,她却想冷笑。 浅放个毒不能治本,没有正确的医疗手段,褚姨娘迟早会死。 这都是犯贱应得的! 而她,从来不打算为了个任务做圣母! “小九,你且记着,没有底线地刷好感,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被人群围着的褚姨娘余毒未清,巨大的疼痛再次涌上来,她头昏脑胀,身体开始一阵阵发热。 她喃喃着:“好难受,难受……” 此时,众人都没有别的办法了。 慕锦妤慌了。 这里唯一会医的只有沈宸汐,她拉不下脸求人,便扑向一向疼宠她的老夫人: “祖母,您见多识广,有没有法子,救救我娘吧!” 老夫人叹了口气,她鄙夷褚姨娘,又不能真的放弃慕家的一份子。 她在慕锦妤的陪同下,找到沈宸汐: “沈氏,祖母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孩子,你若是能不计前嫌,救了褚氏,祖母定为你主持公道。” 慕锦绣忍不住道: “祖母,如果不是锦绣拉住了大嫂嫂,被咬的就是她了。 您太为难她了。” 老夫人没想到大孙女这么为沈宸汐说话,脸色微沉: “褚氏再心狠,那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沈氏,你也知道,哪里有大夫见死不救的道理? 再说了,祖母也不偏袒她,等她好转了,一定不会委屈了你。” 慕锦妤也帮腔: “你还是医者呢,见死不救算什么?” 沈宸汐勾了勾唇。 她们不会以为人人都是圣母吧? 姓褚的害人终害己,死活与她何干? 老夫人双腿一屈,竟是直接作出要跪的趋势。 慕锦妤扶住老夫人,咬牙切齿: “大嫂,你非要逼得祖母给你跪下来吗?” 她盯着沈宸汐,一字一顿道: “你治好我娘,我付诊费还不行吗? 一百两银子,够了吧?” 沈宸汐终于抬眸看她,语气冷淡:“一百两?” 慕锦妤一怔,她本想着给对方戴一顶贪财的大帽子,让对方无地自容,顺势答应免费医治。 未曾料到,她居然点头同意了:“好啊。” 老夫人听了,神色失望:“沈氏,你怎么能……” 沈宸汐把手臂上那圈红痕展示给她看:“祖母,如果不是锦绣拉住我,性命攸关的就是我了。 到那时候,又有谁为我医治? 这些都是精神损失费罢了,我收的,不多。” 说罢,她不再看老夫人的神色,平静地伸手: “一百两。” 慕锦妤咬了咬牙,身上藏的银子本就不多,一百两都快掏空她的家底了。 她摸出两锭银子,甩给沈宸汐:“喏,还不赶紧去救她!” 沈宸汐收起银子,转身施施然走向已然昏迷的褚姨娘。 从空间里拿出注射器,吸干余在伤口周围的毒液,仅仅是这两步,褚姨娘就疼醒了,她痛苦地捂着心脏,低声咳嗽起来。 众人惴惴不安地等候着。 沈宸汐用水袋喂她吃了几颗解毒胶囊,暂时缓解了肝脏中毒的症状。 她放下水袋,慕锦妤就冲过来: “我娘她好了没有?” “要想好全,需要按照方子抓药吃一个半月。”沈宸汐睨了她一眼。 “荒山野岭的,哪儿有什么草药啊!”慕锦妤崩溃了。 “我有。”沈宸汐冷冷道,“每日我会把草药交给你,你负责熬药。” “你直接把方子给我?” 沈宸汐唇角有一抹浅淡的讥诮: “你会看方子抓药吗?你识得各种草药的区别吗?你懂得怎么抓几斤几两吗?” 慕锦妤被她的问话怼得涨红了脸。 “没这能耐就别逞能。” 她淡漠地收起水袋。 有时候她也很好奇,褚姨娘的一对儿女,性格为何差别这么大。 慕锦妤恨恨盯着沈宸汐离去的背影。 不就是个女郎中,她嚣张什么? 一个半月足足有四十五天,难道为了一副草药,这段时间内,她都得对沈宸汐言听计从? 她不甘心,心底萌生了偷取药方的想法。 第14章猎杀野猪的黑衣人,叫她夫人? 喂下解毒胶囊的褚姨娘不久便醒来,众人也放下心来。 这段时间里,有饥饿的,都吃了点水果充饥。 正午最炎热的时段已经过去,驻守在四周的衙役们提着鞭子走来。 李差头道:“翻过这座山,便是定文镇,加快速度,今晚必须到达定文镇的驿站!” 众人不敢耽搁,沿着山道继续赶路,不过一个时辰,便到达山顶。 大多数人都气喘吁吁,累得不行了。 众人在山顶稍作停歇,慕锦妤扶着虚弱的褚姨娘,落在队伍后头,急切地喊沈宸汐: “说好的药呢,大嫂,快给我!” “别急,我现在就去找。” 沈宸汐镇定地剥下两粒胶囊,塞给褚姨娘,“先吃了,保命的。” 说着她就要转身,慕锦绣赶紧拉住她,低声道: “嫂嫂,你别和我们走散了。” 闻言,沈宸汐心中一暖,想了想,便掏出一个精巧的哨子交给她: “放心,我去不远。 如果你们要走,吹下口哨,我就能听到。” “好。”慕锦绣试着吹了下口哨,尖锐的声音震动了她的耳膜,她连忙点点头。 沈宸汐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慕锦绣猝不及防被翟氏扯住衣袖,她的语气很焦躁: “别看了,快去接水。” 慕锦绣跟着她来到众人聚集的地方,看到树丛掩映处,一条清澈的山溪顺流而下。 山神庙附近打来的井水已经喝光了,二房三房的人都兴奋不已,不停往水袋里装水。 更有甚者,还掬起一捧清泉咕噜噜喝下去。 她也赶紧加入了灌水的大军中。 与此同时,沈宸汐进入空间,驻足在偌大的中药橱柜前。 红木的药橱有上百个斗,散发着各种草药混杂在一起的浓郁苦香。 她随手撕下一张纸,唰唰写下几行漂亮的行楷。 随后,便凭着记忆找到药斗,确认过标签,用电子秤精确称取了相应质量的药草,再通通倒进包皮纸里裹起来。 一系列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包皮纸里的冬虫夏草,把系统都看直了眼: “宿主,这些冬虫夏草,不会是你从王府私库里搬出来的吧?” “是啊。”沈宸汐淡定道,“借花献佛罢了,冬虫夏草可不便宜啊。 难道我要为了她,浪费自己的东西吗?” 宿主有几百公顷大的空间,亿万物资更是多少黄金白银都比不上的价值。 一点冬虫夏草,其实就是毛毛雨吧。 系统只敢默默腹诽。 沈宸汐机械式地包好数十个草药包,揣着其中一个进了腰包。 经过这些天的熟悉,看似冷漠的系统小九也能够打开话匣子了。 小九提议: “宿主,你都给她解毒胶囊了,继续用西药治岂不是更快见效?” “你问我为什么用中药?”宿主意味深长地笑着,摊了摊手,“不用中药材,怎么对得起那一百两银子?” 小九喏喏道: “感觉还是让她吃点‘苦’头更有说服力。” 听罢,沈宸汐挑了挑眉毛,也没反对。 她确实特地挑了点比黄连还苦的药材,为的就是让褚姨娘吃不了兜着走。 更重要的是,只要药方和药材在她手里,二房母女就不敢兴风作浪了。 趁着这段安稳时间,她得好好提升威信。 回到现实中,她一眼看到溪水旁的大树后有个庞大的身影。 定睛一看,她不由得勾起唇角。 正愁着怎么能合理开荤呢?这送上门的野猪肉不就来了? 那野猪身躯硕大,喘着粗气,把头埋在干净的溪水里,痛饮山泉水。 沈宸汐慢慢挪到大树附近,借着另一棵参天大树遮蔽住自己的身影,心神微动间,在空间里冷兵器墙上好好挂着的弓箭便落在她的手上。 她拉弓搭箭,瞄准了浑然不知的野猪。 “嗖——”一支利箭应声射出,沈宸汐眼帘微颤—— 她搭好的箭还蓄势待发,哪个孙子想跟她抢猪肉! 利箭刺进大野猪厚实的背,它受了惊,迅速扬起前肢慌乱奔离溪边。 不能让它跑了! 沈宸汐一松手,第二支利箭凌空射出,正正好好扎在野猪的头颅上。 野猪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嚎叫,慌乱中一头撞在树上,血流满地,不再动弹。 终于死了。 她松了口气,疾步冲到野猪撞死的大树前,伸手拔下两支利箭。 意料之外,第一个射箭的人并没有现身,就好像完全没有和她抢打猎成果的意思。 沈宸汐不禁抬头扫视溪边的一切,忽而,她在一棵高大乔木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她不会记错,这黑衣人,与那日所见一模一样! 该死的,就是你让老娘替你背黑锅? 她咬了咬牙,火气一上来,搭弓射箭,一根接着一根,分别钉在黑衣人的左右身侧。 黑衣人似乎惊呆了,在两根箭的包围中,愣是没敢动弹一下。 “你,是不是陈鹤清!”沈宸汐厉声道。 黑衣人虽蒙着半张脸,听到那个名字,还是肉眼可见地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便不声不响要逃。 “混账,敢做不敢当,杀了人就跑,”沈宸汐皱了皱眉,“你到底是想害死锦绣,还是想保护她?” 黑衣人脚步一顿,被她的话说动了似的,竟然是转过身来,拱了拱手道: “夫人请恕罪。” 夫人? 沈宸汐被一个“夫人”雷得外焦里嫩,赶紧抓住最关键的信息问: “慕令……我夫君,是不是没死?” 黑衣人,或者说陈鹤清犹豫一瞬,脑海里回想着慕令珩的命令。 寨主也没说让他对夫人隐瞒啊! 于是,他斗胆点点头。 沈宸汐脸色更黑了。 好家伙,原来那个害她开局就被流放的男人没死! 派人保护家人,她能理解,但是派个莫名其妙杀人还让她替着兜底的家伙是怎么回事? 沈宸汐不言不语,身上也隐隐散发着寒意,陈鹤清见状,有些后悔自己的大胆了。 在她开口之前,便施展轻功,眨眼间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不是,她还没问完呢! 沈宸汐嘴角一抽,耳边突然传来若远若近的哨子声。 第15章到达驿站,陶家上线 是慕锦绣来寻她了。 沈宸汐顺手从空间里摸出两整只冷冻野兔,搁在脚边,充当打猎成果。 出乎她意料的是,跟随慕锦绣前来的,还有一脸不耐的翟氏。 当翟氏看到沈宸汐脚边的肥兔和野猪时,面上的不耐烦变成了诧异。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怎么弄得到这么多野味的? 翟氏越想越震惊。 慕锦绣激动到上前几步,惊喜地问出她的心声:“嫂嫂,这些都是你猎到的?” 沈宸汐无辜地摆了摆手:“这头野猪不是,它被我吓到,自己撞树上了,算我捡了个便宜。” 慕锦绣听了,半信半疑。 毕竟,她亲眼所见,大嫂看似弱不禁风,实则是个说一不二,动不动就能拧折咸猪手的猛人啊! “真的,”沈宸汐笑吟吟地指了指野猪头颅上流下的鲜血,“今天撞大运了,除了它,我还捉到两只野兔。” 慕锦绣的目光又落在两只了无生息的野兔上。 她不知道嫂嫂是怎么解决它们的,却发自内心对嫂嫂有了更深一层的敬畏。 而翟氏早就不想听了,脸上的贪欲呼之欲出: “正好,你祖母需要荤菜补营养。” 说着,她俯身就想去拎野兔后颈。 沈宸汐抬手按住她,依旧笑意吟吟的: “婆母,孝敬祖母的活儿就交给我做吧。” 翟氏沉了脸:“你觉得,你的东西,不是大房的东西?” “儿媳可不是这个意思,儿媳不过想亲力亲为罢了。”沈宸汐脸色未变,勾着唇道,“当然,把猎物交给婆母烹饪处理,也未尝不可。” 听罢,翟氏望着庞然巨物似的野猪,手触电般缩了回去。 她心知肚明,自己没那屠夫的能耐。 沈宸汐嘴角笑意更深了:“婆母做不到,还是别眼高手低了。” 翟氏又被她明着讽刺了一顿,心头怒火燃起,正要发作,慕锦绣赶忙拉住她,边对沈宸使眼色,边劝着她回大部队: “娘,我们先回去,叫大伙等等再说。” 她们走后,沈宸汐收敛了笑意,掏出一把锃亮的刀,先放干野猪的血,再剥下一张完整的野猪皮,装进随身的背篓里。 野猪皮的蛋白质含量高,因此除了作中药活血化瘀,还能做美味营养的皮冻。 哪怕不吃,也能加工成皮衣抗风御寒。 她快速将剥了皮的野猪除了内脏,切成大块的肉块,背篓里象征性装了一部分,另外的那些塞进空间里闲置的冰箱。 两只野兔,也切成小一些的新鲜肉块装进背篓,不忘把所有的肉块用保鲜膜包住。 做完这些,也才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她不再耽搁,匆匆走向大部队。 众人早已等得不耐烦了,有些站在高坡上翘首以盼,终于看到沈宸汐的身影。 闻到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看到背篓里的鲜肉,众人惊掉了下巴: “真的,真的是肉,好多肉啊!” 衙役们也惊得合不拢嘴,这姓沈的,哪里是什么扫把星,分明就是被上天眷顾的女人! 迎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热切注视,沈宸汐镇定道: “大家先赶路,等到了驿站,荤食人人都有份!” 话音刚落,系统的赞许便响起: “宿主做得好,掌握了他们的胃,才能把握住他们的心!” 在美食的驱动下,大部队斗志昂扬,一路冲下秋叶山,于暮色四合之时,来到山脚处的定文镇。 定文镇名为镇,占地面积并不小,是以驿站的规模还算可观。 一层不住人,有厨房,二层以上,足有三层,都是供官吏居住的地方。 即便如此,也只有驿丞能独占一个房间,衙役们得几人合住在一起。 作为流放罪眷,慕家人的待遇更差,要十多个人挤一个大通铺,房间还昏暗漏风,潮湿难忍。 至于吃饭,得在院子里围桌吃。 为了改善居住环境,慕家人凑了银子,由慕令枫去交涉: “官爷,麻烦行个方便,给我们分几间宽敞些的住房。” 银两分量够,那人却仍连看都不看一眼: “犯人还要什么方便?你们难不成想住主房,那里是你们住得起的?我劝你歇了这个心思!” 慕令枫试图交涉,无果,打算带着官差的话回去,却看到有几个身着布衣的人从主房里出来,看着还有点眼熟。 回到家人身边后,他终于想起那些人是谁了。 他和其中几人有过一面之交,尤其为首之人,那个一脸凝重的陶家族老。 陶家。 沈宸汐默默听他说,努力调动原主的回忆。 陶家家主原是位高权重的忠武将军,也深得皇帝和靖国大将军的器重。 忠武将军的嫡长女,还是皇帝深爱的白月光,荣宠到风光无限,让六宫黯然失色的柔淑妃。 前不久,忠武将军因受贿千万银两被众臣群起而攻之,皇帝听闻,恼怒不已,革了他的职,下令抄家,壮年男子充军,女子、老人和小孩尽数流放。 传闻里,靖国大将军铁面无私,亲自带人抄了昔日交好的陶家。 流放之地,好巧不巧,也是那个气候恶劣、人烟稀少的北境荒州。 既然都是流放罪眷,理应人人平等,为何他们一家能住在驿站主房,和官差们住在一起呢? 沈宸汐这么想,其他慕家人也不例外。 “陶家树倒猢狲散,他们还有什么特权不成?” “没错,我朝最忌贪污,陛下龙颜大怒,对陶家那么不留情,为什么会这样?” 不满归不满,到底吃了闭门羹,没人愿意再去自讨苦吃,找知情的衙役问问门路,或者尝试改善住宿条件。 听了一会儿,沈宸汐便觉得没了意思。 她当下的任务,是把背篓里的肉块做成美食。 于是,便拿着一锭银子,找到李差头: “差爷,这是我孝敬您的一点心意,不知驿站的厨房能否借我一用?” 李差头掂了掂银子的重量,笑眯了眼: “行,去吧,记得细心点,别把家伙什弄坏就成。” 她浅笑着点头:“自然,多谢差爷准许。” 第16章香米配炒肉,比驿丞吃得好 谢过李差头,沈宸汐带着满背篓的鲜肉进了底层一角的厨房。 厨房虽小,锅碗瓢盆样样俱全。 她放下背篓,拿起笤帚扫净地上的菜叶果皮,接着,便挽起袖子,打算用野猪肉和野兔肉做顿令人难忘的美食。 兔肉块用料酒腌制的空当里,她拿着把菜刀,熟练地切好了姜、蒜和干椒。 热好了油,她把兔肉丁一个接一个夹进锅里,炸到色泽金黄再捞出来。 最后,用熟油激发出调味料的香气,倒入金色的兔肉,翻来复去地炒,再撒上适量的盐,简易无豆干版的干锅兔肉便可以出锅了。 一系列的动作,她完成得轻车熟路。 这锅兔肉实在太诱人,若不是木门紧闭,浓烈的香气早就跑出去了。 把干锅兔肉装好盘,她特地从空间里取了青椒切成多段,裹进切成末的野猪肉,一只只摆在锅里,炒了盘特色的青椒包肉。 考虑到有人不能吃辣,剩下的猪肉,便采用最寻常的做法,糅了淀粉腌制炒得香嫩可口。 主菜做好了,还差主食,她从空间里取了大袋香米,煮了喷香的米饭。 整个烹饪过程中,她紧闭门扉,没听到门外嘈杂的声响。 院子里,几个驿卒正在分食物,从篮子里拿出来的黑面馍馍,一人两只,便是他们的晚餐了。 慕家人拿着手里的黑面馍馍,不由得面露失望。 这两天,衙役们发的主食都是黄面馍馍,口感不好,大多数人选择吃水果充饥,偶尔吃个馍馍填饱肚子。 他们还以为到了驿站就能改善伙食,没想到驿站的伙食更差,居然是高粱粉做的黑面馍馍! 打小就跟在慕令枫身边的小厮试着咬了一口,满口苦涩,差一点吐出来:“呕,好难吃!” 见状,另一个小厮跟着吃了几口,脸色越来越难看: “都是喂畜牲的,还不如黄面馍馍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能吃苦的小厮都吃不下,更别提娇贵的女眷了。 老夫人也附和着: “馍馍生硬,实在咽不下去啊!” 此时,李差头等人早就进主房吃饭休息了,在场的只有几个驿卒。 怕引起骚乱,其中一个驿卒道: “这几天没人采购,给流放犯的储备粮就这些,能吃就吃,不能吃我们也没办法!” 闻言,慕家人更失望了。 分发食物的工作完成后,驿卒也离开了院子。 月光照在空旷的院落里,夜晚的露天处冷飕飕的。 慕锦妤按捺不住心底的不情愿: “沈宸汐呢?她不是猎到野猪野兔了吗?” 经她一提醒,众人的心底不禁燃起一丝期望。 对啊,她人呢?刚才还好好在角落里待着,怎么就没影了? “别找了,我在这。” 夜色中,那道纤细挺拔的身影托着两盘干锅兔肉,朝众人走来。 沈宸汐把盘子推到众人面前,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都被吸引过来。 这色泽,这香气,简直要让人流口水了! 看似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沈宸汐,还真是炒菜的一把好手! 不说和她交好的几人,就连慕锦妤和慕锦棠,看兔肉的眼神都快拉丝了! 丝毫不用怀疑,如果摆了筷子,所有人都会争先恐后抢光兔肉。 慕锦妤对两盘美食馋得紧,偏偏又生出几分酸溜溜的想法。 不是个平庸还软弱的蠢货吗,怎么既会看病,又能掌厨的? 慕锦妤还揣着她给自己的那只中药包,那是娘亲的救命药,她如约找到了药草不说,还细心给她处理好包好了。 她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 沈宸汐的能耐,比她想象中大多了。 “还有一大盘青椒包肉,一大锅猪肉,一锅米饭,谁帮我盛?作为酬劳,我会多分点吃的给她。” 沈宸汐双手环胸,望见众人脸上的兴奋,轻笑道。 “我来我来!”慕锦绣积极举手。 “我也来帮你。”薛书芸把睡着的儿子送到丈夫怀里,笑意盈盈道,“我不多要,一会吃完了我帮你收拾碗筷。” 朱姨娘也表示:“我也来,我给大家分米饭。” “谢谢。”沈宸汐颔首。 在三人还有几个小厮的主动帮助下,三份肉菜都端上了桌,除此之外,每个人的碗里都装满了白花花的米饭。 无论慕家人,还是曾经的小厮丫鬟,都平等地围坐在一起,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美食。 老夫人用筷子戳了戳香软的米饭,语气软了不少:“沈氏,这些米饭……” 沈宸汐为她添了一大勺肉汁:“祖母别担心,米是镇上居民便宜卖给我的,青椒也是他们送的。” 浓郁的肉汁洒在米饭上,美味得让老夫人热泪盈眶。 她握住沈宸汐的手,有些动容:“孩子,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以后别这么浪费了。” 沈宸汐微微一笑,没点头也没摇头:“祖母,您好好享用吧,不用担心。” 如果老夫人知道她有千亿空间,怕是下巴都会惊掉下来了。 兔肉肥美,猪肉香嫩,米饭味甜,就着清澈的山泉水,众人吃得畅快无比。 “小九,查询进度。”沈宸汐漫不经心问。 系统回答:“恭喜宿主,今晚的聚餐成功获得人心,结合你给原主侄子喂奶粉,分享烤松茸土豆等行为,目前总进度百分之二十。” 她微勾唇角:“这么快?” “没错,进度已达目标的四分之一,还请宿主不懈努力。” 这顿露天晚饭的香气越飘越远,透过门窗缝隙传入主房内部。 慕家人吃得不亦乐乎之际,主房的大门开了,看清楚他们正在享用美食,门缝后的那双眼瞳孔一缩。 他吸了吸鼻子,赶紧回去汇报驿丞:“何大人,这群犯人在院子里吃肉!” 此刻,驿丞何大人正在宽阔的膳厅里大快朵颐。 听罢,手里的鸡腿差点掉在地上:“什么?吃肉,一群流放犯,哪儿来的肉吃?” “千真万确啊大人,”驿卒慌忙道,“那盆里的肉满满当当,一人还配了一碗米饭,比,比大人您吃得都好……” 第17章被诬偷粮,坚持打脸 驿丞大吃一惊,膳桌旁坐着的白须老者也沉下脸: “何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陶氏一族的长老,曾经的忠武将军的大伯,也是族中最受尊敬的老人。 陶氏一族被流放后,为了保他们一路平安无虞,宫里的陶嫣柔派人层层打点下来,这才使他们在定文镇的驿站住下时,被驿丞给予了很高的礼遇。 不但能住进驿站里只有官差能住的厢房,而且吃的喝的,都是搭配好的荤素和白米粥。 今晚,驿丞还拎了两壶美酒,请他喝酒吃肉。 驿丞信誓旦旦,表示他给陶家的待遇都是最好的,是别的流放者不能比的。 他们也信以为真。 毕竟陶家还有位陛下深爱的娘娘在宫里,宁可降了位分也不愿意打入冷宫,他们觉得,驿丞肯定不愿意得罪他们。 没想到今晚住进来的慕家人,居然能吃肉和白米饭。 他不悦,驿丞也狐疑。 这些粮食,不会是他们偷的吧? 想到这点,驿丞酒醒了一半,当下也不敢再吃了,叫了几个驿卒推门出去。 庭院里,慕家人吃得正高兴,耳边冷不防传来一声冷笑: “我看,你们这些罪犯吃得很香啊!” 驿丞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众人的愉悦。 反应快的先放下碗筷,起身,随后,众人一个接一个默默站起来。 一片沉默之中,只有沈宸汐端坐在原处。 见状,驿丞很不爽:“见了本官还这般无礼?给本官跪下见礼!” 沈宸汐瞥他一眼,推开饭碗起身,不以为意。 驿丞的双眼扫过桌上的杯盘狼藉,盆里的肉没了一半,还散发着诱人的红烧气息。 这群流放的,居然比他一个正儿八经的驿丞吃得还好! 到底谁把厨房借给他们用了? 如果让他查出这群人偷了驿站的米和肉,他决不轻饶! 他的怒火快压不住了,正当此时,得到消息的李差头匆匆赶来。 见到他,低头认错: “何大人,小的知错!” 何大人厉声问:“厨房,是你借给他们的?” 李差头犹豫片刻,还是颤抖着点头:“是。” “你借给谁了?” 李差头面露难色,指了指沈宸汐,没敢说话。 “愚蠢!”驿丞狠狠啐了一口,“厨房是她这样的流放犯能进的?不合规矩,万一有东西被顺走了,该怎么罚?” 见李差头面上闪过一丝懊悔和绝望,沈宸汐皱了皱眉: “驿丞大人,我借厨房用,是为了做菜,绝对没有顺手牵羊!” “没有顺手牵羊?”驿丞显然不信她,“那你说说,这桌上的肉和米,是你从哪儿弄来的?” 听到这里,沈宸汐一惊。 难不成,眼前的狗东西觉得她会偷驿站的食粮? “肉,是我下午猎来的。” 她不卑不亢,如画般漂亮的眉眼里满是冰冷,“至于米,是我用银两和定文镇的居民换的!” “你?就凭你一个弱女子,能得到这么多肉? 你觉得你撒的谎,会有人信?” 何大人冷嗤一声。 “和异姓王是一家子,手段果真下作!” 沈宸汐勉力控制住怒火,她都不知道存粮的地方在哪: “大人若不信,在场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你家人自然会向着你,至于他,还用说吗?他和你是一伙的!” 何大人指了指惶恐的李差头,不客气道。 指尖嵌入掌心,不觉疼到麻木,沈宸汐面色寒凉: “既然我说什么,大人都不信。 不如直接打开存粮的房间,叫人核对,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偷粮食。” 何大人一挥手正要答应,身边的驿丞文书便在他耳旁低语几句: “大人,小的按文书吩咐,跟他们说驿站存粮不够,只能发黑面馍馍,要是真去查,恐怕会露馅啊!” 他的脸色稍变了变。 差点忘了这茬。 这两日陶家暂住驿站,费粮不少,为了减少开支,驿丞文书替他想出了坑慕家人的法子。 慕家的都是流放犯,单单被发现亏待他们,没什么好怕的。 假使他们顺藤摸瓜发现自己“厚待”陶家,苛待其他流放者填补,再传出去,够他上官府喝一壶的了! 驿卒惶恐地补充:“而且,她都要求查了,想必是我们有误会……” 何大人愣住了。 沈宸汐不想吃哑巴亏,寒声道: “没有证据,口口声声说我偷粮食。既然不敢查,那就报官,让官府来查!” “你拿的粮,也不一定就是驿站的粮。”何大人改了态度,语气缓和不少,“何况,官府哪里会管你们的事? 来人,把饭撤走,把他们带回去。” 沈宸汐盯着她,上挑的凤眸里结了冰。 驿丞态度变得太快,说明,他心里有鬼。 他不可能故意藏粮食污蔑她,那么,他不愿意让她去粮仓,想隐瞒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几个驿卒围过来试图撤菜肴,趁此空隙,她冲出人群,在厨房前站定。 驿丞敢怀疑她,粮仓必然和厨房离得很近。 “住手!”何大人急得大喝。 厨房在一层最右,沈宸汐顺手推开它左边的房门,里面堆满了粮袋,还有两口大粮缸。 满地粮食,哪里像只能出黑面馍馍的样? 就算傻子也该明白了,什么没采购,都是坑他们的! 慕家人怒了:“居然拿黑面馍馍骗我们,欺人太甚!” 驿丞脸色青红,气急败坏:“抓住她!” 几个驿卒冲上来阻挡了沈宸汐的去路,她听懂了慕家人的话,嘲讽道: “好好的粮肉不分,给我们高粱面馍,这些粮肉驿丞大人准备私吞,还是准备和某些流放犯一起分享?” 她一针见血,听得李差头脸都绿了。 他又不算驿丞手底下的人,辛苦赶人过来,做了卖沈氏人情借个厨房这种小事,还要被污蔑和她同伙盗粮! 结果,对粮肉动手脚反倒是驿丞。 至于沈氏,她那么聪明,都在院子里大张旗鼓吃肉了,能是偷粮犯吗! 李差头带的衙役们听了动静也赶来,弄明白情况纷纷叫道: “野猪和野兔都是沈娘子从山上弄来的,我亲眼所见!” 第18章驿丞墙倒众人推,鹏儿高烧昏迷 “是啊,沈娘子自己猎到了肉,自己买了米,借用厨房改善改善伙食,不算什么吧。” 李差头也正在气头上,补了个刀: “何牧,你我都是官吏,骂我和流放犯同伙偷东西,你存心的?” 慕令枫更是果断开口: “驿丞大人,陶家和我慕家一样被流放,你为何厚此薄彼,让我们住大通铺?” 一时间,墙倒众人推。 沈宸汐似笑非笑地盯着驿丞何大人,他脸色更垮了,心虚到不敢看沈宸汐还有慕家人。 先前吃饭时,她看到了众人手里的黑面馍馍,意识到这就是大家原本的晚饭。 它能充饥,口感比起白面的和黄面的却差些。 当时她一心招呼着大家吃饭,没多关注。 粮仓一开,她故意诈称驿丞把粮食分给了其他流放犯,驿丞的心虚证明了他果真在苛待慕家的同时,讨好陶家。 这仇,还有她的私仇,不能不报。 “这……这分食物一事想必有些误会。”转眼间,何牧便换了副面孔,笑得温和又讨好,“来人,帮他们把吃食打包起来,送到三楼客房。” 驿卒迟疑了:“送到客房……” 何牧故意咳了几声,指着慕家人道:“没错,三楼就是他们的住处,他们的食住标准,也要和陶家一样。” 显然,他想息事宁人。 “你们两位,跟我留下。”他脸上堆了笑意,冲着沈宸汐和李差头道。 沈宸汐颔首,目光淡淡落在对面的慕家人脸上,有的朝她使眼色,眼神里含着担忧。 别管我。 她做了口型。 他们手中都有他的把柄,他没胆子威胁他们。 沈宸汐深知流放者人微言轻,报官起不了多大波澜,就得让驿丞多出点血来偿还。 驿卒打包好剩下的美食,交给几个小厮,众人离开,院落里只剩下沈宸汐、李差头和驿丞还有一个驿卒。 那驿卒得了何牧的命令,取了两包银子回来,在他的示意下,先递给李差头一袋。 “小李啊,真是对不住,看在你爹和我有几分交情的薄面上,这份薄礼,你就收下吧。” 厚实的布袋里装了沉甸甸的银锭,天降横财,李差头自然不愿意放过。 他收了银子,就代表着他对何牧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紧接着,何牧又亲自把银袋送到沈宸汐面前: “沈娘子,刚才真是得罪了,还请你不要介意。 身为驿丞,向流放者谢罪,已是很有诚意。 银袋里也足足有二百两银子,诚意满满。 沈宸汐没接,笑得讽刺:“大人的东西,我不敢接。” “沈娘子哪里的话,误会了你,本官实在内疚,不知如何补偿。” 说着,又把银袋往前推了推。 “不必了,官爷。”她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这钱我不会收,流放旅途艰辛,如果可以,希望官爷能帮忙备些口粮。” “自然,自然。” 见她接受了补偿,何牧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吩咐驿卒: “什么时候他们启程,什么时候便帮沈娘子准备食物。” “谢谢官爷。” 望着沈宸汐的身影渐渐远去,何牧长叹一声: “日后,所有暂住驿站的流放之人,都恢复统一标准。” 区别对待流放者,他是再也不敢了。 进入了驿站主房,沈宸汐并没有看到陶家人的影子。 一路来到三楼,昏暗中,有人跌跌撞撞冲向她: “是你,快过来!” 沈宸汐立刻撤了一步,躲开扑过来的女人。 “快,帮我熬药,我娘还没有喝药!”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定睛一看,原来是慕锦妤。 沈宸汐眉心轻蹙: “不是教过你了吗?大火煮开转小火,煎上半个时辰就可以。” 慕锦妤一贯娇生惯养的,没怎么亲自动过手,听了这些就头疼。 她拉住沈宸汐,理直气壮:“我不会,你给我示范一遍!” 第一次见这么笨的人。 沈宸汐嘴角一抽:“我只示范一次。” 为了煎药,慕锦妤特地找人借了砂锅。 清洗好的药材摊开摆在布上,沈宸汐把它们平摊在锅里:“水,给我。” 慕锦妤递来满满的水袋,冷哼道:“山泉水煎药效果肯定好。” 山泉水? “你从哪儿接的?” “当然是秋叶山,我在溪边灌的。” 望见她一脸的得意,沈宸汐无语极了。 她不由分说,把水袋里的水通通倒掉。 慕锦妤脸色一白,尖叫着扑过来:“你干什么!” “山泉水能随便喝吗?”沈宸汐高举着水袋,一字一顿道,“你以为它干净它就真的干净?” 如果不是雪山上的终年积雪化成的水,而是普通的山泉水,里面的各类病菌能把慕锦妤吓个半死。 喝了这样的水,轻则肠胃不适,重了救不及时就会一命呜呼。 “怎么可能!”慕锦妤不相信。 沈宸汐不想跟她废话,手上忙个不停,用烧开过的温水浸泡药材。 浸泡理应需要一个时辰,但褚姨娘显然经不起这么长的等待。 她用大火烧开药液,再转文火慢慢煎,等待的时辰似乎格外漫长,两人默默无言,直到一声尖叫打破了沉默。 “鹏儿——” 听出薛书芸的声音,沈宸汐浑身一凛,紧接着,隔间夹杂着慌乱的各种声音开始冲击耳朵: “好烫,鹏儿是不是受了风寒?” “二嫂别慌,鹏儿不会有事的!” 鹏儿发烧了,难道是因为…… 一个猜测在她心底渐渐成型,沈宸汐无奈地叹了口气。 巧的是半个时辰也到了,她把中药汁灌进碗里推给慕锦妤,便转身出了房门。 隔间里聚集了不少人,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冷水,快端水!” “手帕,我有手帕!” 床上的薛书芸一手抱着鹏儿,另一只手接过旁人手中的手帕,浸了冷水不断擦拭婴孩的额头。 才一岁多的鹏儿高烧不退,怎么能不让人揪心! “大嫂,求你帮忙看看鹏儿!” 看到她,薛书芸慌乱坐起,抱着婴孩就要给她跪下来。 第19章妙手治病,惹来妒意 沈宸汐连忙扶住她:“你坐回去,放心,我来。” 她的语调平稳,有种稳固人心的力量。 沈宸汐从薛书芸怀里接过身体发烫的鹏儿,将他放在榻上,手背探上他的额头。 意料之中,烫得能煮熟鸡蛋。 慕锦妤还在隔间照顾褚姨娘,在场的人里,最心疼鹏儿的是老夫人: “令枫、薛氏,你们是怎么照顾鹏儿的?可怜我的宝贝孙儿,莫不是受了风寒……” 慕令枫陪着薛书芸站在榻侧,望着沉沉昏睡的儿子,面色沉郁: “祖母,晚上芸娘给鹏儿披了外衣保暖,他病得来势汹汹,恐怕……不是风寒。” “没错,”沈宸汐挪开搁在鹏儿脉搏上的手,神色严肃,“未流清涕而脉象紊乱,舌苔发白,不是风寒。 二弟、弟妹,你们是不是给他喝了山里的泉水?” 薛书芸浑身一震,勉强扶着榻站稳:“是……” “鹏儿发热前,还有什么异常症状吗?” “回房之后,他便腹泻了。” 跟她猜的一样。 沈宸汐点点头:“是细菌感染。” 慕令枫不理解他的意思,便问:“大嫂想说,山泉水不干净?” 沈宸汐颔首: “你们喝了或许没事,小孩子身体脆弱,抗不过去会很危险,以后要喝就喝烧开的水。 现在大家先出去,我为鹏儿治疗。” 有老夫人和褚姨娘两个成功案例在手上,大家基本都信任她。 他们鱼贯而出,关好门,沈宸汐从空间冰箱里拿了冰块,用毛巾包裹好垫在鹏儿的额头上。 随后,取了注射器和一次性针头,给鹏儿打了一剂退烧针。 尖锐的痛感让鹏儿不舒服地动了动,他哼唧两声,泪水从眼角溢出。 沈宸汐用毛巾擦了擦他汗湿的脸,柔声道: “乖乖配合治疗,等你醒了,有糖吃。” 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似的,鹏儿慢慢放松下来。 “宿主,这种病和伤寒差不多,用抗生素最有效。”小九提议。 “不,他还小,哪怕是窄谱抗生素,对身体也不好。”沈宸汐喂给鹏儿一颗棕色的药丸。 这颗药丸凝结了马齿苋、金银花等抗菌药材的提取精华,还有特殊成分。 无毒无害,对大部分病菌有奇效。 服下药丸不久,退烧药和药丸先后发挥了作用。 用体温计一测,鹏儿的体温已经慢慢下降到37.2度,脸色也正常了很多。 沈宸汐拿下毛巾,把废冰块等丢进桶里。 就在此时,有人推开了门,和沈宸汐打了个照面。 女子莞尔一笑: “沈姐姐,好久不见啊。” 她五官精致,一双美目似含着春日湖水,端的是清澈而动人。 突然闯进来也算了,关键是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这号人。 沈宸汐不动声色:“你是?” 陶嫣樱面上的笑意微僵,水眸里有了委屈: “幼时的交情,沈姐姐不记得了吗?” 说着,她自顾自来到榻旁,看了眼榻上睡着的鹏儿,惊讶道: “我听说姐姐的侄子发热不醒,怕姐姐救不了他,便想着助姐姐一臂之力。” “你会医术?” 沈宸汐随口问。 陶嫣樱唇角的微笑冷却了一瞬,眼中的郁色一闪而逝: “就算我没被药王谷那位选中,好歹也跟着养和堂的孔先生学过药理,姐姐不会这么健忘吧?” 药王谷。 提取了关键线索,沈宸汐隐约猜到她是谁了。 陶家嫡次女陶嫣樱,小时候,这人跟原主竞争,想当药王谷传人的亲传弟子。 结果输了,在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关于她的后话。 沈宸汐摊了摊手,如实道:“还真不记得。” 陶嫣樱肉眼可见地变了脸色,她忽然瞧见门边有慕家人探出头。 “大嫂,鹏儿他怎么样了?”薛书芸急切地问。 “不要为难沈姐姐了,”陶嫣樱抢先道,“她小时候就对医术不感兴趣,学起来都吃力,要不,还是交给我吧。” 说着,便伸手要把鹏儿的脉。 好一壶茶香扑鼻的绿茶,还喜欢冒热气,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 以为没人会鉴茶? 沈宸汐没绷住,哧地笑出声来:“不好意思啊,让你失望了,鹏儿已经好多了。” 陶嫣樱动作一顿。 榻上婴孩的脉的确平稳许多,她不信邪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是温的。 “类似伤寒而已,没什么难的。”沈宸汐好笑地看着她。 陶嫣樱咬了咬唇。 不可能啊。 当初,沈宸汐连辨别药材都不怎么会,就算侥幸被尉迟先生收了徒,也没学得多精通。 如今,短短一个时辰,就摸准了病人高热的原因,还把他治好了…… 陶嫣樱咬紧嘴唇,绽开一个假笑: “沈姐姐真厉害,是我想多了。” 听说鹏儿没事了,众人一拥而入,围在沈宸汐身边: “鹏儿醒了,谢谢大嫂,谢谢大嫂!” “大嫂,你说得果然没错,朱姨娘还有几个小厮喝多了山泉水,也腹泻了。” “如果他们出现什么症状,找我求药就可以。”沈宸汐点点头。 十多年前,她就胜过了自己。 十多年后,她成了个扫把星,居然还那么受信任…… 陶嫣樱越想不甘心,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屋内,没人注意到她的行踪,一片欢声笑语。 “咿呀,咿呀——” 薛书芸怀里的婴孩盯着沈宸汐,忽然冒出两句呢喃。 像在控诉她不守诺言似的。 沈宸汐一挑眉,朝着鹏儿招了招手:“想吃吗?” 她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颗紫色水果软糖,鹏儿的眼睛亮了,“咿呀”叫得也更带劲了。 薛书芸捂着嘴偷笑,接过大嫂的软糖,送到鹏儿唇边。 甜蜜微酸的滋味充满了口腔,鹏儿笑得快牙不见眼了。 屋外,陶嫣樱气冲冲往回走,不小心撞到一个人。 她抬眼一看,冷哼道:“你来做什么?” 对面的女孩小家碧玉,清秀的小脸上有了惶恐: “二姐姐对不起,我来,是,是想碰碰运气。” 陶嫣樱猜到她想干什么,脸色一下子冷了: “你不会觉得,沈宸汐那个废物扫把星能帮上忙吧?” 第20章用针灸疗愈腿疾,收获母女感恩 陶嫣然把头埋得更低了:“她说不定行……” “呵,人家开药馆的都没治好的腿疾,你寄希望给沈宸汐?”陶嫣樱眸光阴冷,“那么愚蠢,也是没谁了。” “既然如此,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呢。” 说罢,她和庶妹擦肩而过。 陶嫣然垂下眼帘,走到颇为热闹的厢房外,敲了敲门。 半晌,门开了。 沈宸汐不认识她,于是问:“你是哪位?” 看到自己想找的人,陶嫣然鼓起勇气:“我想请你为我娘看病,多少诊费都可以的。” 沈宸汐打量着面前的姑娘,胆怯地抓着衣角,却满脸真诚,不似作假。 怕她不答应,陶嫣然赶紧自报家门:“我叫陶嫣然,是陶嫣樱的……妹妹。 我娘她总是腿疼,每逢下雨天疼得死去活来。 再救不好,她可能坚持不到荒州了,求求你,救救她吧!” “行,我试试。” 沈宸汐没多说什么,跟着她上了四楼。 刚进那间厢房,沈宸汐就闻到了浓浓的草药味。 一盏煤油灯旁,妇人躺在榻上,疼得抽气。 “娘,我把人请来了!”陶嫣然哽咽着为沈宸汐搬来椅子,“慕少夫人,拜托你了。” “叫我宸汐吧。”沈宸汐不想被冠以这个称呼。 妇人咬着牙,有气无力道:“傻孩子,娘亲好不了的……” 闻言,沈宸汐拍了拍陶嫣然,低头专心看病。 双腿关节又红又肿,用手一摸,还渗出不少汗水。 沈宸汐用另一只手试她的脉搏,果不其然比正常的要快些。 陶嫣然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不由得屏住呼吸。 许久,她忍不住说:“我娘这样快半年了,还在京城的时候,就天天敷药,总是好不起来。” “敷药没法治根。”沈宸汐淡淡道,“哪个郎中给你的办法,简直是不负责任。” “不是郎中,是我问的药馆老板。”陶嫣然涨红了脸。 她没有告诉沈宸汐,她们母女在将军府完全是透明人,所以没人重视她的病,更不会有人请郎中给她们看病。 药馆老板也敷衍她。 就连陶嫣樱肯为她娘治病,也只是为了炫耀医术。 “风湿性关节炎,一般叫它痹症,对吧。”沈宸汐挑了挑唇,“越拖越恶化,确实难治。” 闻言,陶嫣然失落地低下头,心疼到无法呼吸。 她早该明白的,想让沈宸汐帮忙治根,恐怕是天方夜谭啊。 “不过,你很幸运。” 陶嫣然惊讶,一抬头,对上那双璀璨生辉的凤眸,“她还在早期,能根治。” 顿了顿,沈宸汐解释:“我为她针灸,再配点汤药,坚持一段时间,没问题的。” “我有针灸盒子。”陶嫣然连忙掏出一个小长方盒,不好意思道,“嫡姐也试过针灸,没成功,便把盒子给我了。” 沈宸汐欣然接过针灸盒,她知道对方还是半信半疑,但她会用实力证明自己。 为了给她空间,陶嫣然退让到一旁。 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沈宸汐用碘酒消了毒,拈起一根银针。 她那位末世师傅,能医善武,教会她无数实用的医术和武学技巧。 见她比其他孩子更喜欢医术,教她西医也就罢了,还教她用毒,针灸拔罐等传统文化也样样没丢。 他最喜欢的,便是丢给她模型小人,让她一边扎针,一边记不同穴位。 长期的练习,让她对所有的穴位都烂熟于心。 三枚银针分别落在血海穴、梁丘穴和鹤顶穴,陶母低呼一声,腿部马上就传来酸麻的感觉。 沈宸汐眼都不眨一下,继续扎针,一枚枚竖立在阴陵泉穴、阳陵泉穴、足三里穴上…… 陶母膝周的银针反射着银光,看得陶嫣然心慌。 沈宸汐下针又稳又快,看起来比嫡姐熟练多了。 但是,连嫡姐都治不好的腿疾,她真的能做到针到病除吗? 榻上的陶母起先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胀痛,渐渐的,居然是越发舒服了。 肌肉被放松,银针起镇痛效果的同时,还活了血,化了瘀。 二十分钟过去,沈宸汐快速收了针:“好了。” 陶嫣然马上跑过来,只见她娘亲腿上的红肿已经消失了。 陶母望着自己的手,原本肿起来的手指,也因为针灸消了肿。 效果,简直是立竿见影。 “谢谢你,慕少夫……不,宸汐!” 陶嫣然第一个反应过来,她不知道怎么感谢沈宸汐,直接伸手抱住了她。 “小事。”沈宸汐好不容易脱离了她的怀抱,唇线上挑,“还得服药,战线可能会拉长点。” 她拿了纸写下药方:“煎服麻黄加术汤,药方给你,如果在镇上买不到药,可以让我帮忙找找。” 陶嫣然用力点头,眼眶里都是惊喜的泪水。 此时,外面冷风阵阵,看起来马上就要下雨了。 而陶母依旧觉得舒坦,腿关节的不适都无影无踪。 自从患了腿疾,从未有一刻,像这般舒服过。 “谢谢沈娘子,大恩大德,周氏没齿难忘。” 她想下榻,却被沈宸汐及时按住。 “不必了,好好喝药,我得回去了。” 沈宸汐推开门,门边的阴影里,站着个熟悉的人影。 是陶嫣樱。 她早就听到了房内的道谢声,一股带着怨恨的怒火,吞噬着她的心脏。 凭什么,凭什么沈宸汐比她强! 如果尉迟先生教的徒弟是她,凭她的天资,她一定,一定会比沈宸汐强上数万倍! 为了让沈宸汐被人厌弃,在她出嫁后,自己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 陶嫣樱冷冷凝视着沈宸汐,对方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像没看见人似的,很快便离开。 不把她放在眼里么? 陶嫣樱无声地冷笑着,面上的不甘逐渐转变为一派温柔。 没关系,她会让沈宸汐付出代价。 这一晚过后,翌日清晨,驿丞给慕家和陶家众人带来一个重大的消息。 由于两家的终点一致,经过上头指示,两家将一同前往荒州。 知道要走,沈宸汐率先找到驿丞:“何大人,你承诺的,该兑现了吧。” 第21章嫡姐嘴甜心苦,病人无知 “沈娘子先别急,”何牧谄媚地笑着,“除了路上要带的口粮,我还给你们准备了一顿早饭。 等大家都填饱肚子,我让人带你去粮房也不迟。” 沈宸汐挑了挑眉:“多谢,何大人费心了。” 何牧自知那晚喝醉酒,糊里糊涂误了事,把自己“照顾”陶家的秘密暴露在众人面前。 他已经摆平了李差头和他的兄弟,而慕家众人不重要,如今他只想讨好沈宸汐,尽快送走她这尊大佛。 他为沈宸汐准备口粮,作为交换,她和慕家会替她保守秘密。 这一点,两人心照不宣。 何牧命手底下的驿卒熬了大锅的白米粥,派几个驿卒在院子里分配早饭。 昨夜下了一场雨,雨后的院子里空气清新。 众人陆陆续续来到院中,新鲜的大米香甜软烂,无论慕家还是陶家,每人都能喝上一大碗。 除了白米粥,每人还分到两只皮薄馅大的肉包子。 老夫人环视周围,大房和三房还有家生子和其他的忠仆们都到齐了,独独不见慕锦妤和褚姨娘的身影。 “锦妤和褚氏是不是还没起来?”老夫人问朱姨娘,“昨晚你们不是住在一起吗?她们人呢?” 昨晚,慕家众人住在驿站三楼,每四一人间,二房和三房两对母女正好睡在一起。 朱姨娘低眉垂眼: “妾身不知,今天妾身怕误了时辰,很早就洗漱完,带着锦棠到楼下坐着了。” 慕锦棠也道: “今晚不一定有个好落脚处,我猜,姐姐可能怕没地方熬药,提前准备着呢。” “这孩子,哎……”老夫人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偌大院落里,慕家和陶家人各自围在一起用早饭。 忠武将军是靖国大将军一派,而景王自成一派,两家的主心骨在京城里便不对付。 因着驿丞的区别对待被发现,原本就关系疏离的两家人,对彼此的不喜更上一层楼。 是以沈宸汐帮陶嫣然时,慕家众人没明说,实际上并不高兴。 反观陶家那边,看到周姨娘最后出现在院子里,神色正常时,面面相觑。 每次下雨,腿疾都能让她丢半条命,这回,怎么不一样了? “周氏,就算昨晚下了雨,行路也不能耽搁,你可休息好了?”族老问。 “好了好了,”周姨娘只感觉全身舒畅,再也没了被病魔威胁的痛苦,“妾身绝不会拖大家的后腿。” 有人觉得稀奇,故意道:“姨娘这病也有一阵子了,每逢雨天就不舒坦,昨天却没事,难道真是上天保佑?” 闻言,周姨娘鼻尖一酸,想到沈宸汐,不禁道:“都是神女垂怜,给我指了一条生路。” 周姨娘平日里便虔诚信佛,众人以为她在称赞神佛,没当回事,唯有陶嫣樱脸色一沉。 好一个神女垂怜。 沈宸汐是慕令珩的妻子,她就那么大能耐,让陶家的姨娘胳膊肘往外拐? 感受到她的不悦,陶嫣然赶紧拉着娘亲避开她,找驿卒拿早饭。 她把两人份的肉包子抱在怀里,周姨娘则是端了两碗白米粥。 “娘亲,我就吃一个,你多吃——” 话音未落,迎面撞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怀里倏地一空,陶嫣然不受控制地往后倒过去。 “啪啦——” 伴着几声脆响,两只陶瓷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陶嫣然跪坐在地上,后背沾满了粘稠的粥液,而周姨娘被她撞得歪在一旁,碎瓷片和白米粥满地都是。 肉包子也滚落在地,沾满了泥土。 “哎呀,抱歉呢!” 上首传来陶嫣樱清脆的声音,她笑着,向庶妹伸出手,“嫣然,这包子都脏了,要不就别吃了吧。” 陶嫣然心中一痛,咬咬牙,把沾了土和灰的包子揽进怀里,一个一个擦外皮。 这可是她的早饭,没饭吃,别人也不会分给她们母女,饿死的就是她们! 陶嫣樱的手落在半空,有些尴尬,眼底的阴森一闪而逝。 她俯身去扶周姨娘,周姨娘不敢叫她扶,赶紧爬起来,还心疼地看着地上的白粥。 陶嫣樱勾了勾唇,拦在庶妹面前: “嫣然,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要不,我赔你一件吧?” 明明是故意的,还假惺惺说赔她…… “不用了,娘,我们去换衣服。” 陶嫣然飞快跑到娘亲身边,扶着她走向主房。 身后,陶嫣樱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想跟沈宸汐打好关系? 这就是跟她作对的下场! 许久,换上干净布衣的母女俩回到院子里。 不幸中的万幸,周姨娘摔得不重。 包子皮都是泥土很脏,陶嫣然问驿卒借了盘子,把外皮剥了,留下肉馅吃。 两碗热气腾腾的米粥突然出现在她和娘亲面前: “你们的粥。” 驿卒放下碗,趁着四下无人,补充道:“沈娘子吩咐我们送的。” 陶嫣然眼眶一酸,从荷包里掏出碎银:“我摔碎了两只碗,赔你们。” “不用了,沈娘子付过钱了。”驿卒摇摇头。 直到驿卒走了,陶嫣然才回过神,泪水已经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沈宸汐,她真是个好姑娘。 陶嫣然想好好谢谢她,仔细瞧了瞧慕家那片,却没发现她的身影。 此时此刻,主房三楼。 褚姨娘躺在床上,捂着心口,细长的眉皱成一团。 喝了药,休息了一夜,病情反倒是加重了。 沈宸汐站在床边,冷声问慕锦妤:“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慕锦妤起先还嘴硬,被沈宸汐瞪了一眼,才吞吞吐吐道,“药太苦了,我娘就……就喝了一半。” 喝了一半? 沈宸汐被她们气笑了:“剩下那一半呢?” “我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倒掉了。” 慕锦妤心虚得左瞟瞟右瞟瞟,就是不肯直视沈宸汐。 “所以,你替她瞒下来,不准备告诉我?” “都喝了一半了,应该没事……” 瞧着床上痛苦不已的褚姨娘,慕锦妤的声音越来越低。 好吧,她承认,有问题,有大问题! “好,”沈宸汐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唇角,“没事就起来收拾吧,现在就出发。” 慕锦妤一怔。 现在就出发?岂不是要了她娘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