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醉浮生》 第1章 云归客栈,少年无羁。 青岩镇,云归客栈后院。 一袭绿衫的小丫头怀里抱着一坛酒钻进了东侧的厢房,她蹑手蹑脚的来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呼吸都带着寒气的少年有些心疼的瘪了瘪嘴。 “哥哥又结冰了……” 小丫头放下酒坛,用手指将坛口的酒封戳了一个小洞,浓烈的酒香瞬间溢散开来。 躺在床上的少年鼻翼微动,旋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丫头见他醒来,立刻竖起一根手指头在嘴巴上嘘了一声,接着捧起酒坛递了过去。 “这是娘亲藏在酒窖深处的青岩酿,哥哥你快喝点吧。” “好。” 少年点头,吐出一口寒气,接过酒坛取下酒封仰头牛饮。 烈酒入喉,彻骨的寒意如雪遇骄阳般缓缓散去,片刻后便消弭无踪。 “哥哥,还冷吗?” “暖和多了,谢谢。” 少年淡淡一笑,抬手揉了揉小丫头的小脑瓜,脑海中的记忆下意识回到了那一日的九霄城。 那晚,月黑,风高。 九霄城破,血染长空。 七旬老叟执剑而立,气喘如牛,须发皆张。 身后少年面寒如雪,呵气成霜。 方圆百丈尸横交错,血气蒸腾如霭,入喉腥甜。 夜色深处,一道身影缓步而来。 人未近,势先至,如山如岳,厚重、霸道,令人咽喉如扼! “交出琉璃骨,留尔等全尸。” “借炁成势,八品之上!” 老叟目光凝重,迅速取出一块玉符塞入少年手中“公子快走,离开这里!” “牛爷爷!” 少年眸红如血,手中死死握着越发滚烫的玉符。 踟蹰刹那,泪落,转身而走。 奔行数百丈,身后传来一声似龙非龙的悲鸣。 玉符旋即爆开,光芒照亮了漆黑的夜色。 少年身形消失的瞬间,急火攻心失去意识,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在了云归客栈后院的厢房。 是眼前这个叫做云小九的小丫头,将他从客栈外捡了回来,至今日已半月有余。 “哥哥,今日还要去河边吗?”她问。 “嗯,要去。” 少年点头,旋即起身出了门。 青岩镇不大,一条主街,长度不足百米,临街的铺子十数家。 镇外,清泉河畔绿树成荫,草色清新,是个放空心神的好去处。 这大半月来,他几乎每天都会在河边发呆,直至黄昏时分才会回到云归客栈。 今日,多半亦是如此。 少年拎着酒,出了镇子渐行渐远。 午后,一辆马车停在了云归客栈的门前,车内的人没露面,只留下了一封信便缓缓离去。 信盏茶功夫便送到了客栈老板娘云三娘的手中,她打开信只看了一眼,旋即脸色骤变,瞬息间却又平静如初。 “这信,谁送来的?” “人坐在马车里,没看清样貌。” 伙计顿了顿,又道“不过,应该是位公子。” 云三娘没再追问,更未出门去寻,只随手收起信,转身去了客栈后院。 她来到东厢房刚准备进门,身后便传来了云小九的声音。 “娘亲,哥哥去河边了,不在屋里。” 云三娘没理会小丫头的话,径自推门而入,片刻后手里拎着一个长条状的包裹走了出来。 云小九满脸好奇的盯着她手里的包裹,刚想开口就被她瞪了一眼“你是不是又偷拿娘亲的酒了?” “对不起娘亲,我……” 云小九乖乖的道歉,只是话未说完便被打断“那小子是不是又结冰了?” “嗯。” 云小九点头,大眼睛委屈巴巴的看着云三娘“哥哥喝了酒,暖和起来之后就去河边了。” “下次想拿酒直接跟娘亲说。” 云三娘捏了捏小丫头的鼻子,随后拉起她的小手出了客栈后院。 “娘亲,咱们去哪?” “河边。” 清泉河畔,烟柳倒垂,微风簇浪。 树荫之下,少年盘膝而坐,垂眸闭目,温文尔雅。 “娘亲,哥哥在那里。” 云小九的声音响起片刻后,云三娘来到近前,面色平静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公子的身体,可好些了?” “已无大碍。” 少年起身,眸光如水。 “可曾记起些什么?” “还是老样子,只记得名字叫做无羁,其他的依旧一无所知。” 少年摇头,神色淡然。 “既然想不起来,不如就暂且跟我姓云吧,叫云无羁。” “云无羁,这名字…甚好。” 少年低语,嘴角微扬。 “今晚吃饺子,早些回去。” 话音落地,云三娘拉着云小九的手转身离去。 少年目送二人渐行渐远,原本平静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歉意。 其实,他什么都记得。 记得自己是九霄城的三公子。 更记得只因自己身怀天赐琉璃骨,九霄城一夜之间城破人亡。 若不是有人拼了性命护着,并用一枚传送玉符将他送走,此刻的他,怕是早已曝尸荒野。 这仇,得报。 然而在此之前,他需要时间去成长,去变得强大。 少年回过神来,眸光坚定,随手拿起身旁的酒坛一饮而尽,旋即再次盘膝而坐。 这一次,少年身上的气息不再温文尔雅,取而代之者锋芒毕露。 几近透明的如丝之炁透体而出集结成束,围绕着少年周身游动,轨迹飘忽,宛如酩酊。 盏茶过后,炁束缓缓凝实,化作三寸青锋,安静的悬在他的身前。 少年睁开眼睛,眸光清澈,心境通透。 心念一动,三寸青锋化作流光在密集的倒垂柳枝间穿梭闪烁,迅如疾电,轻灵似燕。 足足十息过后,三寸青锋方才彻底散于无形。 剑成,少年长出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时间,他只做一件事情,凝炁化剑! 两个时辰后,残阳如血,黄昏如约而至。 波光粼粼的清泉河被天际的晚霞染的色彩斑斓,美轮美奂。 岸边的垂柳之下,少年意动剑出,三寸青锋破空而去,方圆十丈内的大树,全部被悄无声息的洞穿,贯穿处遍布浅浅青霜,寒意袭人。 不远处的青岩镇炊烟袅袅,不时的传来几声犬吠。 少年淡淡一笑,该回去吃饺子了。 一刻钟后,云归客栈后院。 凉亭内,石桌上摆着一盘饺子、两壶酒,石凳上两道身影相对而坐。 “饿了吧?” 云三娘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放到了少年面前“尝尝味道如何。” “三娘有话不妨直说。” 少年并未急着去吃饺子,而是拿起酒壶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 “好,那我就不绕弯子了。” 云三娘点头,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你在这里养伤有半月了吧?” “十八天。” 少年道出了确切数字。 “明日会是一个好天气。” 云三娘看着天,拿起酒壶猛灌了一口,一字一句“离开吧。” 少年淡笑点头,抬眸远望。 天际,晚霞满天。 宜远行。 第2章 故人登门,折花尤奇。 青岩镇的夜很安静,月朗星稀,万籁俱静。 云三娘孤身一人坐在客栈内,身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壶酒,两只杯,桌子右手边立着一个长条状的包裹。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青石街上,更夫的声音渐行渐远。 紧闭的客栈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伴着香风袭来,一名身着华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柳眉狐眼生的俊美,头戴青玉桃花簪,手持乌木白纸扇,一袭淡紫色的锦缎长衫,领口、袖口处皆绣着一朵半闭半开含苞待放的花蕾,腰间系着一块如花瓣般的青色玉佩。 男子的目光落在云三娘的身上,微笑中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兴奋。 “一别九年,嫂夫人依旧风姿绰约,光彩照人。” “怎么会是他?” 云三娘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但瞬间便恢复如常,拿起酒壶将两只空杯斟满,而后抬手邀道“既然来了,便坐下喝一杯吧。” “嫂夫人的酒,自当喝上一杯。” 男子点头落座,端起酒杯在鼻前轻轻嗅了嗅,而后面露些许失望“酒是好酒,不过,味道淡了些。” “这是青岩酿…” 云三娘随手端起另外一只酒杯,看着对方淡淡一笑“…青岩镇最烈的酒。” 话音落地,杯中酒一饮而尽。 男子手中的酒杯轻轻转动着,盯着云三娘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嫂夫人似乎并不好奇我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如何找到这里并不重要。” 云三娘面色平静的摇摇头,接着话锋一转“重要的是…为何而来!” “嫂夫人不妨一猜。” 男子说话间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看似随意的展开了自己的白纸扇。 雪白的扇面上,只点了春蕾一朵,落红几瓣。 “你应该不会是来找我叙旧。” 云三娘说着,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斜倚在桌旁的长条状包裹,桌旁的油灯在这一刻无风而动。 “剑府玄霜寒,跬步上青云。” 男子手中的白纸扇在身前轻摇着,眼神中尽是戏谑“嫂夫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传闻中的戏言倘若可信……” 云三娘摇了摇头,旋即笑着话锋一转“那些害死我家男人的混蛋,包括你折花客尤奇,现在早已经是个死人了。” “戏言是真是假,在下自有判断。” 折花客尤奇接过话茬,眼神中的戏谑越发冰冷“乖乖的把那东西交出来,我可以让嫂夫人死的体面些。” “想要东西,自己来拿!” 此话一出,云三娘眼底的杀意再无半点遮掩,直接掀了桌子。 桌子旋转着飞出去的瞬间,风吟声起,寒光乍现。 一柄长剑出鞘,狭长剑芒快如闪电般直奔尤奇而去。 “嫂夫人动怒的样子,还真是越看越喜欢。” 戏谑的声音响起,空中的桌子突然四分五裂,接着一点寒芒破空而至,速度奇快无比。 云三娘前冲的身形一顿,下意识的横剑于胸格挡袭击。 寒芒与剑身碰撞的瞬间传来一声脆响,旋即一团红色烟雾爆开,刹那便将她的上半身笼罩其中。 只吸入些许,脑海中便传来强烈的眩晕之感。 不好,雾气有毒! 云三娘心中一惊,刚想要闭气纵身退出毒雾笼罩之时,一抹寒光再度疾射而来,借着毒雾遮挡视线,在她脖颈之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伤口很浅,但是却很致命。 毒雾在接触到血线的瞬间便如同找到了猎物一般疯狂涌了过去。 待她身形爆退撤出毒雾笼罩的区域时,折花客的身影已然来到近前,手中折扇抬手一挥,一阵香风迎面袭来。 云三娘身形瞬间一晃,剧烈的眩晕之感令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只能紧咬银牙,闭气后撤。 这一次,尤奇并未再度追击,只是笑吟吟的站在原地,手中折扇在身前轻轻扇动着,神情得意中还掺杂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交锋虽只有短短几息时间,但胜负,似是已见分晓。 “嫂夫人,别挣扎了,东西交出来,在下说话算话。” “你做梦!” 云三娘面色冰冷,手中长剑横在身前“想要东西,自己来拿!” “既然如此,那便如嫂夫人所愿。” 尤奇邪魅一笑,手持白纸扇欺身而上。 云三娘眸光冰冷,屏气凝神,手中长剑伺机而动! 唰! 白纸扇攻到近前,扇骨突然弹出如狼牙般的短刃,刃锋扫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的同时顺带斩断了一缕秀发随风而落。 五品境! 云三娘心中一惊,持剑的素手指节随之微微泛白。 她很清楚,自己恐怕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必须要做到一击必杀,否则的话将再无任何机会! 想到这里,云三娘眼底升起一抹决然。 任由白纸扇如蝴蝶穿花般上下翻飞,她始终都只是被动防守。 短短十息之间,她的身上便被白纸扇留下了十几道深浅不一的口子。 看着云三娘摇摇欲坠的样子,尤奇有些得意忘形,轻摇着白纸扇朝着她走了过去。 “嫂夫人,你这衣衫褴褛的小模样,还真是让人心疼。” 这话刚一出口,一道寒光陡然破空而出,直奔他的咽喉袭来! 尤奇头皮一麻,拼尽全力抬起白纸扇挡在了脖子前,长剑刺中扇骨剑锋偏移,贴着他的脖子开出了一道血槽。 尽管不致命,却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下一秒云三娘被他一脚踢飞出去,重重撞上柜台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手中长剑也跌落一旁。 她看着脸色苍白的尤奇,眼底闪过了一抹不甘。 “差一点,就差一点……” “云三娘,你可知道,我因何被称为折花客?” 尤奇死死捂着脖子上的伤口,目光中也再无半点得意戏谑,取而代之的是阴鸷、狰狞。 “后院那丫头九岁了吧?一朵春蕾含苞待放……” “你敢?!” 尤奇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云三娘一声怒喝打断“敢碰小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想让我放过那丫头……也不是不行。” 尤奇来到云三娘近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她“那就要看嫂夫人的诚意如何了。” 云三娘闻言面色一僵,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心里清楚,不管自己怎么做,尤奇都不太可能会放过云小九。 否则的话,他又怎会被称之为折花客。 本就心生绝望之际,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她此刻最不愿听到的声音。 “娘亲!” 第3章 御剑青锋,灵如燕归! 云小九的声音让云三娘顷刻间心如死灰,拼了命的想要起身时小丫头已经进了客栈。 她一溜小跑来到云三娘的近前,伸出小手擦拭着她脸颊上的鲜血,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娘亲,疼吗?” “别怕,娘亲没事。” 云三娘面色僵硬的笑了笑,抬手擦去了小丫头脸上的泪珠,满眼的温柔“你怎么出来了?” “有个坏蛋……” 云小九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人就被扔进了客栈,刚刚好落在了折花客尤奇的脚下。 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身穿黑色长衫,模样清秀,文质彬彬。 只不过,男子脖子上一道剑痕穿喉而过,其上覆满冰冷青霜。 男子死了,死的很安详。 看着身前的尸体,尤奇眼底闪过一抹哀伤,他蹲下身,轻轻抚摸着死去男子的脸庞,眼圈微微泛红,片刻后便又恢复正常。 “你不该杀他的。” 尤奇起身看着缓步走进客栈的云无羁,一字一句,声音不高,但每一个字都散发着彻骨的寒意。 “所以呢?” 云无羁来到云三娘近前,抬手在云小九耳后轻点一指,待小丫头沉沉睡去后转身看着尤奇淡淡一笑“你要杀了我?” “是。” 尤奇点头,接着手中白纸扇寒光一闪“你必须得死!” 话音尚未落地,一点寒芒便朝着云无羁破空而来。 “小心!” 云三娘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惊呼脱口而出。 云无羁看着疾射而来的寒芒淡淡一笑,看似随意的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苍蝇。 几近透明的炁透体而出,瞬间化为三寸青锋,迎着寒芒破空而去。 啪的一声脆响,寒芒炸裂成霜四散而落,三寸青锋去势未缓,反而更快了几分。 这一剑,快的令尤奇头皮发麻,他拼尽全力闪身侧步这才堪堪避开了要害,但三寸青锋仍在他的肩头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根本来不及多想,三寸青锋已然去而复返,化作一道流光围着他上下翻飞穿梭如燕。 短短几息,他的身上便留下了十数道伤口,比起云三娘所受之伤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等他喘一口气,三寸青锋化作一道流光自颈后入、咽喉出,而后安静的悬停在云无羁的身前。 “御…御剑术!这…这怎么可能?” 尤奇死死盯着云无羁身前悬停的三寸青锋,临死之前脑海深处陡然间想起一个传说。 世有三奇,帝血、丹心、琉璃骨。 帝血者御术,丹心者悟道,琉璃骨者,天赐之。 以骨养炁,以炁化剑,以念御剑! 能做到这一点,且无视修为境界限制的,只有三奇之一的琉璃骨! 十息时间到,三寸青锋瞬间消散于无形。 看到这一幕的尤奇,眼中的光亮迅速黯淡枯萎,顷刻间便再无半点生机。 “身怀琉璃骨,天赐御剑术。” 云三娘怀抱着云小九,看着云无羁的背影喃喃自语“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 正感慨着,云无羁已经拿着一个从尤奇身上翻出来的白色瓷瓶来到近前,打开后倒出一枚略带着几分腥香的丹药喂进她的嘴里。 “放心吃,这是安魂香的解药。” 云三娘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吞下丹药的同时下意识的脱口道“你居然知道安魂香。” “我有一个师父,懂些医术。” 云无羁并未解释太多,随手抱起云小九的同时话锋一转“不过,散魄烟的解药,他身上没有。” “无妨,我心脉已断…有没有解药都一样。” 云三娘摇摇头,强撑着从地上起身,拉过一把凳子靠着柜台坐下来“想听故事吗?” “愿闻其详。” 云无羁点点头,抱着云小九安静聆听起来。 “九年前,我男人从一处幻墟中得了一件异宝,引来无数人觊觎、追杀,最终殒命初云城。 临死前我男人将异宝与已有身孕的我一起送走,几经辗转最终来到这偏远边陲的青岩镇,隐姓埋名开了这家云归客栈。 生下小九后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但是没想到还是被找到了。” 云三娘说到这里顿了顿,落在尤奇尸体上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庆幸。 “此人名为折花客,名字听着好听,实则就是个偷香窃玉的采花贼,善使毒和暗器,最喜欢糟蹋的便是未满金钗之年含苞待放的少女。 他也是当初在初云城外设伏袭杀我男人的十二凶手之一。 今日来这里的目的还是为了那件异宝。 本以为我四品境的修为,即便不敌,也能拉着他一起死,可没想到多年不见,此贼的修为居然入了五品境……” 话到此处,云三娘再次停顿,满是愤恨的目光中突然涌出浓浓的思念。 “倘若轩哥还活着,别说是五品境,就算是六品、七品境他也没胆子一个人找上门来!” “轩哥?” 云无羁轻声询问。 “我男人。” 云三娘笑了笑,而后话锋一转“不说这些,折花客尤奇死在这里,意味着青岩镇已经不再安全,我想请你再帮我最后一个忙,带小九一起离开。” “跟着我,可能更危险。” 云无羁低头看着怀中的小丫头,眸光中多出了几分思索。 “离开即便危险,尚有一线生机,留下,必死。” 云三娘面色苍白的笑了笑,接着继续道“北去凉州落雁镇,有一间丘山铁匠铺,把小九送到那便可。” “人,我可以带走。” 云无羁闻言点点头,而后话锋一转“但,无法保证一定能安全送到那里。” “无妨,公子尽力而为便好。” 云三娘并未强求什么,短暂歇息后气色稍好了一些,这才笑着话锋一转“故事讲完了,说说你吧,刚刚那一剑很帅,有名字吗?” “有。” 云无羁点头,淡淡一笑“燕归来。” “三寸青锋舞,灵如燕归来,好名字。” 云三娘浅浅一笑,又问“你的寒毒,有解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 云无羁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云三娘有些好奇,追问“公子何出此言?” “我师父说过药方。” 云无羁并未隐瞒,如实回答“但是我不解其意,也便无从去寻。” “药方说来听听。” 云三娘面色苍白的笑了笑“我虽不通医术,但去过很多地方,也算有点见识,兴许能帮到你。” “如此,也好。” 云无羁沉思片刻,接着便道出了禅语一般的药方。 第4章 剑曰风吟,异宝玄霜。 青云狼啸月,龙雀醉千山,寻盏雨玲珑,问道夜未央。 云无羁的话音刚一落地,云三娘眸光中便闪过一抹诧异“这方子,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耳熟?” 云无羁心中一喜,下意识的追问“三娘可有线索?” “有一些猜测,但不知是否准确。” 云三娘点点头道“这药方所言,似乎藏着酒的名字。” 云无羁闻言一愣“酒的名字?” “没错,酒的名字。” 云三娘没卖关子,接过话茬后马上道“青云狼啸月中的青云应该是指青云酿,龙雀醉千山中的龙雀应该是初云龙雀,雨玲珑出自蓬莱,夜未央同样来自初云。 至于狼啸月、醉千山、寻盏以及问道,我没听说过,但我猜多半也跟酒有关系。” “三娘的意思是,我得喝遍药方上的所有酒,寒毒方有可能彻底根除?” 云无羁认同她的判断,寒毒发作时,药石无灵,唯有烈酒方能缓解一二。 “我猜大概如此。” 云三娘轻声附和,眼底闪过一丝感慨“只是想要寻齐这些酒,怕是不易。” “无妨。” 云无羁淡淡一笑“有了头绪,慢慢寻便是。” “也只能如此了。” 云三娘点点头,接着话锋一转“眼下,还是要麻烦公子先把这两具尸体处理掉。” “没问题。” 云无羁放下云小九,转身来到折花客尤奇的尸体前,刚想要拎着尸体离开,云三娘便提醒道“那块桃花佩是一件储物异宝,也是公子的战利品,不妨留下一用。” “储物异宝?” 云无羁闻言一愣,随手解下玉佩的同时问道“这东西,很常见吗?” “并非如此。” 云三娘摇摇头,接着话锋一转“储物异宝出自幻墟,数量极少。” “那我的运气似乎不错。” 云无羁面色平静的收起玉佩,拎起尸体出了门,在镇外的林子里随便找了处地方将尸体埋了,之后重新回到了客栈。 客栈内,云三娘已经换了一套红色长裙,脸颊上的伤不但没影响到她的颜值,反倒多出几分战损后的别样飒爽。 “关门吧,今晚不会再有客人来了。” 她坐在那,面带笑意的轻声道“明天就要离开,这几件东西,你应该能用的上。” 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把剑,一个暗红色的酒葫芦,还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玉盒。 云无羁来到近前坐下,目光落在了剑上“这是你的剑。” “这把剑叫风吟。” 云三娘点点头,素手轻抚着青色的剑鞘,眼中尽是藏不住的温柔“是轩哥送给我的生辰贺礼……” “君子不夺人所爱……” 云无羁刚想拒绝,却被她的话打断“不是夺,而是借,若能顺利到达凉州落雁镇,这剑,便留给小九吧。” “好。” 云无羁没再拒绝,随后目光落在了那个暗红色的酒葫芦上“这里面,装的是酒?” “酒葫芦,装的自然是酒。” 云三娘点点头,接着话锋一转“不但是酒,而且是好酒。” “谢了。” 云无羁没跟她客气,随手拿起酒葫芦便准备喝上一口,这时候云三娘却直接打开了那个玉盒。 伴随着一阵凉意袭来,玉盒里的东西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颗荔枝般大小的圆球,表面光滑如玉,其上布满西瓜般的黑白条纹,除此之外这圆球周身罩着一层晶莹剔透的青霜,散发着肉眼可见的淡淡寒气。 云无羁看到这圆球的瞬间眼底闪过一抹惊讶“这是……” “传说中的异宝,玄霜寒。” 云三娘并未卖关子,道出答案后又补了一句“剑府玄霜寒,跬步上青云,说的就是这东西。” “既是异宝……” 云无羁收回视线中的惊讶,面色平静的话锋一转“三娘此举何意?” “赠与公子。” 云三娘没绕弯子,直接道明缘由“就当是公子护着小九去凉州的酬劳吧。” 云无羁闻言面露意外“三娘舍得?” “我已时日无多,小九是我唯一的牵挂。” 云三娘淡淡一笑,眼中满是轻松与释然“为了小九,舍得,也值得!” “既如此,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云无羁没再推辞,直接伸手去拿盒子里的玄霜寒,手还没碰到东西,云三娘便脱口惊呼“公子不可!” “有何不可?” 云无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面露不解。 云三娘道“我修为在四品巅峰时曾碰过这东西一次,全身经脉在十息之内便被冻僵,足足缓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恢复过来。” “原来如此。” 云无羁面露恍然,下一秒便将那颗玄霜寒拿在了手中“这果子品相上乘,刚好用来泡酒。” “泡…泡酒?” 云三娘一脸茫然,眼睁睁的看着他随手将玄霜寒扔进了酒葫芦里,最终只得轻声低语“公子喜欢便好。” “我当然喜欢。” 云无羁放下手中的酒葫芦,看着她淡淡一笑“三娘可知何为剑府玄霜寒?” “这个……” 云三娘闻言愣了一下,随后便坦然的摇了摇头“不知,只听得剑府玄霜寒,跬步上青云这两句话而已,还请公子解惑。” 云无羁看着眼前的酒葫芦笑了笑“喏,都在这里了。” “公子是说,这酒葫芦?” 云三娘面露诧异,脑海里更是一团浆糊,毫无头绪。 “没错。” 云无羁点点头,笑着道出了答案“这葫芦并非普通的酒葫芦,它也是一件异宝,名曰养剑葫芦,养剑葫芦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谓之剑府。 所谓剑府玄霜寒,便是指的便是将玄霜寒放入养剑葫芦中泡酒。 酒成后,喝一口便可抵得上三月苦修。 因此才有剑府玄霜寒,跬步上青云一说。” 云无羁话到此处停顿片刻,而后淡淡一笑“现在,三娘还打算将东西送给我吗?” “当然要送。” 云三娘点头,眸光中并未有半点迟疑“小九是我唯一的牵挂,为了她,别说是异宝,就算是我的命,有需要的话照送不误! 只不过,公子从何得知这些?” “我师父跟我说的。” 云无羁淡淡一笑,他看的出来云三娘所言皆出自肺腑,当即面色认真的点头道“此行凉州落雁镇,我死之前,小九会活着。” “公子大恩。” 云三娘面露感激,抱拳施礼,云无羁抬手还礼“夜深了,说回正题吧,药方中提到的酒,我该去何处寻?” 第5章 一诺既出,山海皆平。 面对云无羁的询问,云三娘略带笑意的目光落在眼前的酒葫芦上。 “这葫芦里装的酒,名曰青云酿。” “青云酿?” 云无羁闻言面露惊讶,下意识的脱口追问“出自何处?” “不确定,猜测应是出自幻墟。” 云三娘毫无隐瞒,很干脆的坦诚相告“据说,世间无人知晓如何酿制,我手里,也仅此一葫。” “无妨。” 云无羁并不觉得失望,反而洒脱一笑“酒喝完,再去寻便是。” “既如此,公子不妨去初云城走一趟。” 云三娘沉思片刻,面色略带紧张的轻声道“只是,小九……” “放心,一诺既出,山海皆平。” 云无羁面带笑意的拿起酒葫芦,看向云三娘的眸光中尽是坦荡“我既已答应你送小九去凉州,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云三娘闻言松了一口气,心底仅存的些许担忧随之烟消云散。 “夜深了,公子早些歇息吧。” “三娘也早些安寝。” 云无羁言罢起身离开,回到后院厢房后并未急着休息,他先是简单梳理了一下收获,而后便取出了那块桃花佩查看起来。 桃花佩内的储物空间并不大,约莫六尺见方而已,里面除去金银之外,还有一把乌木白纸扇,一根赤玉桃花簪,一套紫色锦缎长衫与三个手掌大小的锦盒。 他直接无视了乌木扇、桃花簪和锦缎长衫,将三个古色古香的锦盒取出放在了桌子上。 将锦盒逐一打开,里面的东西随之一目了然。 第一个锦盒里放着一块黑色的金属牌,形如盾牌,正面雕刻着一只展翅悬空的雀鸟,背面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第二个锦盒里放着黑白灰蓝四种颜色的瓷瓶。 第三个锦盒里是一块通体雪白的玉符,其上布满古朴华丽的纹路。 云无羁随手拿起黑色的金属牌,眼底旋即闪过一抹意外,这块金属牌入手微凉,寒意袭人,乃是上好的寒铁打造。 至于寒铁牌上雕刻的雀鸟与桃花是何意,他暂时毫无头绪,索性将其放回锦盒中不再理会,转而拿起了第二个锦盒中的瓷瓶,一番检查过后,得出了确切的结论。 黑色瓷瓶中装的是安魂香,就是尤奇进入客栈时身上带着的香风,吸入后会令人心神无比的放松,但同时也会令人反应变得迟钝。 白色瓷瓶中装的是忘忧露,食之会失去自我,浑浑噩噩任人摆布,醒后却不会记得发生了什么。 灰色瓷瓶中装的是合欢散,偷香窃玉之辈最钟爱之物。 唯一令人意外的是蓝色瓷瓶中装的是止血散,一种专门治疗外伤的上等金疮药。 “还真是一个合格且惜命的采花贼。” 云无羁暗暗吐槽了一句,随后目光落在了第三个锦盒上。 随手拿起盒子内的玉符,手指轻轻摩挲着玉符上华丽古朴的纹路,忽然嗡的一声,玉符上的纹路亮起白芒,刹那间屋子内亮如白昼。 “这是…传炁玉符!” 云无羁心神一震,迅速盘膝而坐,沐浴在满屋的白芒之中。 伴随着呼吸,化为白芒的精纯之炁迅速进入他的体内,半个时辰后,亮如白昼的屋子重新暗淡下来,只见一块玉符悬停在他的眉心之前。 又过了盏茶时间,玉符化为点点微光散于无形。 “十年苦修之炁灌顶,居然还是无法入五品境。” 云无羁缓缓睁开双眼,一脸的无奈。 世人皆知琉璃骨,却无人知晓他的琉璃骨乃是万中无一的先天琉璃剑骨。 世间万物,凡以先天二字为名者,皆蕴灵宝之根,凡灵宝者,皆有灵性。 以凡人之躯修先天琉璃剑骨,需要付出的努力和代价都远非常人所能承受。 以修为境界举例,普通修行者入一境所需的炁若为一,那么身怀先天琉璃骨的修行者所需的炁则为十,单是资源的消耗就是一个令人咂舌的数字。 当然,十倍的修行难度,带来的是超出常理的恐怖战力。 同境之中我无敌,三境之内一换一。 这也是为何有人不惜大动干戈毁灭整个九霄城,也要强抢琉璃骨的原因。 正出神时,窗外忽然传来几道有些突兀的犬吠声。 他迅速收摄心神,将桌子上的东西收进桃花佩,养剑葫芦系在腰间,随手抓起风吟剑便推门而出。 夜色中,一道黑色的四足兽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客栈的屋脊上,碧绿的眸子看了他一眼,接着亮出满口獠牙,低沉嘶吼。 “个头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云无羁看着蹲在屋脊上毛发隐隐炸开的黑色兽影淡淡一笑“这里是我家!” 尽管他的身上没有什么敌意,但黑色兽影的竖眸却一直死死盯着他,直到远处突然间传来一道尖锐的破空声。 一支雕翎箭自夜色深处疾射而来,擦着黑色兽影的脖子飞进后院,啪的一声钉在了厢房的门框上,箭身笔直,尾羽轻颤。 黑色兽影迅速转头看向青石街远处,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接着迅速转身跳下客栈的屋脊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兽影消失,云无羁也没打算节外生枝,转身便回了厢房。 这一夜,他睡的出奇安稳。 清晨,天色刚蒙蒙亮,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便将他惊醒。 起身,开门。 只见云小九两眼通红的站在门口,接着便扑进他的怀里哭的梨花带雨。 “哥哥,娘亲…娘亲死了……” 云无羁将小丫头抱进怀里,不断轻抚着她的小脑瓜,片刻后手指在她耳后轻轻一点,小丫头随即趴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云三娘的心脉已断,死是必然。 他早就清楚这一点,也一直在等,现在,时间到了。 将云小九暂时安顿在厢房休息后,他便去了云三娘的房间。 屋内,云三娘的尸体坐在床头,斜倚着床栏低着头,脸上定格的表情是不舍与温柔。 一旁的桌子上放着食盒、钱袋、包裹、一把油纸伞还有两封信,其中一封是给他的,另外一封收信人的名字叫做丘山。 打开给他的信,信中的内容让云无羁微微一愣。 第6章 祸水东引,远走他乡。 云无羁手中的信纸上,其实只有简单的八个字。 云三娘死,折花客生! 略一思索,他便明白了这八个字的意思。 异宝玄霜寒在云三娘手中,这事知情者不止折花客尤奇一人,惺惺念念的觊觎者更是一抓一大把。 折花客能够找到她,意味着其他人也一样能找到。 现在,云三娘死了,折花客也死了。 不同的是,云三娘的死可以人尽皆知,而折花客的死,却注定无迹可寻。 于是真相就可以是折花客尤奇杀人夺宝后扬长而去,从此不知去向。 如此一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折花客尤奇的身上。 云无羁和云小九二人也就安全了。 这可能是一个做娘亲的人,最后能为自己女儿做的事情了。 短短八个字,用心良苦。 至于另外那封给丘山的信,他没去拆开看便直接收了起来。 打开食盒,里面装的并非吃食而是地契和银子,地契是云来客栈的,银子足有百两之多。 旁边的钱袋里装着的是碎银子以及一些铜钱。 包裹内则是一些云小九的换洗衣物和一个小拨浪鼓。 查看完所有物品之后,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云无羁已然心中有数。 云三娘的死,必须要有更多的旁观者去昭告天下。 “三娘,得罪了。” 云无羁轻声致歉,接着便将她的尸体挪到客栈大厅,放在了柜台前的地上。 柜台前的撞击痕迹清晰可见,她的尸体背靠着柜台,身体周围除了破碎的桌椅之外,还有随处可见早已凝固的血迹。 做完这些,云无羁这才转身回了客栈后院。 天色刚一放亮,客栈的伙计二娃子便回来上工,接着整个青岩镇都听到了他的尖叫声。 “啊!死人啦!!老板娘…老板娘被人杀了!!!” 这一嗓子过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整个青岩镇的街坊邻居几乎全都冲到了云归客栈。 隔壁王大娘离得最近,也最先到。 她刚一进客栈,就被眼前满地的鲜血以及坐在血泊中的尸体给吓的头皮一麻,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后面的人也都没好到哪去,都吓的脊梁骨直冒凉气,相互搀扶着这才算是站稳了身子。 片刻后,有胆子大的小心翼翼凑到云三娘的尸体跟前,拿手指试了试鼻息,而后转头冲着众人点点头“死了。” “这么多的血,是有多大的仇怨才会下手如此歹毒?” “造孽啊,青岩镇太平了几十年,为何会发生这种事情?” “三娘死了,小九那丫头呢?不会也死了吧?” …… 众人正议论着,云小九的身影从后堂走进了客栈。 隔壁王大娘见状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过去将她拉进自己怀里“丫头,别看。” “王大娘,我没事。” 云小九摇摇头,从她怀中挣脱出来,走到云三娘的尸体跟前,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两颗豆大的泪珠瞬间滑落脸颊。 周围的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安慰她,只能相顾无言的站在那。 这时客栈伙计二娃子走过去蹲在小丫头的近前轻声问道“小九,昨天晚上客栈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一个坏人,他想抢娘亲的东西,娘亲不给,他们就打起来了……” 云小九虽然泪眼朦胧,但是回答问题却思路明确,条理清晰“后来那个坏人抓了我威胁娘亲,娘亲只好把东西给他了。” 伙计闻言立马好奇的追问“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 云小九摇摇头,接着话锋一转“再后来我便晕过去了,……” 众人虽然对那东西是什么很好奇,但却没人再继续追问,短暂沉默过后,二娃子这才再次开口“那你还记得杀害你娘亲的凶手长什么样子吗?” “记得。” 云小九用力点头,继续回答“杀害我娘的是一个男人,长的很漂亮,穿紫色衣服,身上香香的,用一把乌木白纸扇,扇骨上有刀,扇面上画着一个花骨朵和几个花瓣……” 这一番话,几乎就差直接点名折花客尤奇了。 “紫色衣服?身上香香的?” 二娃子听到云小九的话脸色微微一变,他想起了一个人。 昨天下午有人给云三娘送来一封信,送信的人坐在马车里,没看清楚样貌,但是身上穿的便是紫色长衫,而且,还能闻到一股很特别的香味。 “嗯,紫色的衣服。” 云小九点头,接着又补充道“衣领和袖口处都绣着花骨朵。” 此话一出,二娃子瞬间头皮有些发麻。 刚刚他还只是怀疑,此刻便可彻底确定,送信的人便是杀害云三娘的凶手。 因为那人伸手递信出来时,紫色长衫的袖口处,清清楚楚的绣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蕾。 一时间二娃子脸色苍白,最终还是因为害怕将这件事情咽回了肚子里。 不过,云三娘被人杀害的消息依旧迅速传遍了本就不大的青岩镇,在街坊邻居们的帮助下,一切从简的身后事很快便被料理完毕。 眼见小九成了孤儿,王大娘一脸担忧“三娘走了,留下小九这丫头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以后该如何是好?” “大爷大娘,叔叔婶婶,你们不必担心。” 云小九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接着话锋一转“我就要离开青岩镇了。” “离开?” 王大娘等人闻言顿时一愣,下意识的追问道“你这丫头要去哪?” “我要去寻一个厉害门派,拜师修行。” 云小九的声音不高,但是一字一句坚定无比“有朝一日,我定要亲手为娘亲报仇雪恨!” “你这丫头……” 众人想要劝说她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可是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最终只能摇摇头,留下一声叹息后转身离去。 客栈内很快便安静下来,云小九一声不响的清洗着地面的血迹,云无羁则是转身走进了客栈的厨房。 半个时辰之后,客栈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厨房里也飘来了阵阵饭香。 小丫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 “哥哥,中午吃什么?” “饺子。” 云无羁应了一声,旋即端着两大盘饺子走了出来。 饺子是肉馅的,很香,云小九吃的很饱。 午后,天阴沉沉的,空气中飘着丝丝凉意,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离开云归客栈出了青岩镇,一路向北,渐行渐远。 第7章 公子救命,一剑毙狼。 黄昏。 细雨中的青岩山极美,薄雾蒙蒙,亦真亦幻。 山路蜿蜒,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手挽着手在竹林中撑伞穿行。 出竹林的瞬间,空气中忽然飘来阵阵淡雅的清香。 抬目看去,十丈开外,花团锦簇,海棠朵朵。 云无羁停下脚步,看着崖边临渊盛放的海棠花,眸色动容。 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 正感慨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道悠长凄厉的狼嚎声。 嗷呜! 云小九下意识的握紧了他的手,声音中带着些许颤抖“哥哥,有狼!” “这里是青岩山,有狼,合理。” 云无羁笑了笑,拉着小丫头的手朝着狼嚎传来的方向走去。 原因无他,路在那里。 盏茶时间过去,狼嚎声再度响起时已然近在咫尺。 透过林间的缝隙,可以看到空地处有一棵枝繁叶茂的榕树。 树上,一女子身着麻布长裙,背着竹篓,手持柴刀,脸色苍白。 树下,一只灰色的山狼不断游走,不时抬头朝着树上的女子呲牙咆哮。 “哥哥。” 云小九紧紧拉着云无羁的手,小声提醒“娘亲说,山里的野兽,最危险的便是落单的山狼。” 尽管她已经压低了声音,但是,依旧被察觉到了。 山狼猛的转头,右脸带疤,一只独眼目光阴冷狰狞,小丫头被吓的小脸一白,下意识的躲在了云无羁的身后“哥哥小心,它受伤了。” “无妨,一只独眼狼而已,哥哥很厉害的。” 云无羁淡淡一笑,而后一手撑伞一手拉着小丫头走入林间的空地。 榕树上,女子见有人来顿时面露喜色,忙不迭开口呼救“公子救命!” 榕树下,独眼山狼不断朝着云无羁呲着獠牙嘶吼,声音中的威胁意味明显,见他始终不为所动,独眼中凶光毕现接着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 “公子小心!” 女子的惊呼脱口而出,下一秒只听得风吟声起,寒光乍现。 长剑信手入狼吻,穿喉、透骨、断脊,一剑毙狼。 少年归剑于鞘,于蒙蒙细雨中撑着油纸伞负手而立,淡然、洒脱,如谪仙临凡。 云小九小心翼翼凑到狼尸近前,用一根小木棍戳了戳狼尸的鼻子,见它毫无动静,这才长出一口气,抬头看向树上的女子“姐姐,没事了,山狼已经死了。” “天色不早,姑娘早些回家吧。” 云无羁也是淡淡一笑,话音落地后拉着云小九朝远处走去。 这时树上的女子才缓过神来,连忙从树上下来,快步追了上去。 “恩公请留步。” 女子快步来到云无羁的面前盈盈一拜“公子救命之恩,奴家无以为报……” “举手之劳而已,姑娘无需挂心。” 云无羁抬手打断了女子的话,接着话锋一转“天色已晚,姑娘还是早些回家为好,免得家人担忧。” “救命之恩,岂能不放在心上?” 女子面色一正,而后询问“公子二人可是要赶夜路?” “非也。” 云无羁摇头,如实回答“正准备寻一处可避风雨的夜宿之地。” “我家就在附近。” 女子闻言脱口道“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去我家歇息一晚吧。” “如此……” 云无羁看了看身旁小脸微微泛白的云小九没再拒绝,点头道“好吧,那便叨扰了。” “不碍事,公子的救命之恩,奴家无以为报,晚上就给恩公做几道拿手菜下酒吧。” 女子心情很好,当即转头去将那具狼尸装进了背篓里,边走边说“不瞒公子,我家男人是一个猎户,这方圆十里之内,就住着我们一户人家……” 女子性格开朗,也很健谈。 半个时辰后,一座小院出现在云无羁的视线之内。 一圈篱笆墙,两间青竹屋,堂前养鸡,屋后种菜,在这云雾缭绕的青岩山里,小院虽朴素无华,却也颇有几分世外桃源般的意境。 “公子请进,这里便是我家了。” 女子说着推开了家门,同时轻声呼唤道“阳哥,我回来啦。” 家中并无人回应,女子旋即放下了背篓笑着解释道“我男人进山打猎了,还没回来,公子先进屋避避雨吧,我去烧水煮点姜汤驱寒。” 云无羁站在屋檐下,望着远处笼罩在烟雨中的翠色苍茫,一时间心生怅然,前路迢迢,危机四伏,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机会再回到这里。 云小九站在他的身旁,同样盯着青岩镇的方向一声不吭。 那里是她出生的地方,是她的家,终有一天,她会回来。 “进屋去吧,外面冷。” 云无羁抬手揉了揉小丫头的脑瓜,拉着她转身进了屋。 不多时,女子端着煮好的姜汤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姜汤好了,喝一点暖暖身子吧。” “多谢姑娘。” “我叫周燕,虚长公子几岁,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燕姐吧,姑娘姑娘的,叫着生分。” “既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云无羁淡笑点头,接过姜汤试了温度之后随手递给了云小九“慢点喝,烫。” “好。” 云小九接过来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很快一碗姜汤下肚,小丫头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 “你们俩都饿了吧?我去做饭,很快就好。” 周燕笑着接过空碗,说完转身去厨房里忙碌起来。 “辛苦燕姐。” 云无羁轻声道谢,转头看着有些走神的云小九,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 云小九回过神来,若有所思的眼神生出些许热切“哥哥,你能教我练剑吗?” “哥哥没做过老师。” 云无羁摇摇头,而后淡淡一笑“不过我可以试试。” “谢谢哥哥。” 云小九闻言面露喜色,当即追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不急,时间充裕。” 云无羁抬手揉了揉小丫头的脑瓜,接着话锋一转“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吧。” “好。” 云小九点点头,眼中再无半点迷茫,变得清澈且无比坚定。 小院很安静,除了雨点落在屋顶的声音之外,再无半点喧嚣之音,直到悄然降临的夜色深处传来几声犬吠,这份安静才被打破。 山中的夜晚向来是寂寥的,虫鸣随处可闻,犬吠,并不常见。 云无羁心生警惕之时,周燕自厨房内快步走出来,望着越来越暗的天色,眼神中带着些许的紧张。 犬吠声越来越近,最终出现在小院的门外,她连伞都没带便快步冲了出去。 第8章 玄狐负伤,山中犬吠。 小院外,一男子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腰系网兜,手里拎着几只山鸡、野兔,身边两条体型硕大的黑犬护卫环绕。 “阳哥!你可算是回来了。” 周燕一声呼唤,冲进细雨中打开了院门,拉住男人的衣服上下打量着“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 “没有,今天收获不错。” 男子摇了摇头,正准备给自己媳妇展示一下手中的猎物时,脚下的两条黑犬突然间冲着屋里的方向叫了起来。 “大黑,小黑。” 男子迅速出声制止了两条黑犬,目光看向屋内“家里有客人?” 他这边话音落地,云无羁和云小九便从屋内走了出来。 “公子,这是我男人王阳,你跟我一样叫阳哥就行。” 周燕立刻出声介绍道“阳哥,这位公子是奴家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王阳闻言一愣,下意识的追问道“你遇到危险了?” “嗯。” 周燕点头,接着便解释道“今日去镇上买盐巴,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头独眼山狼,若不是公子出手相救,奴家怕是早已葬身狼腹了。” “独眼山狼?” 王阳脸色微微一变,脱口追问道“那畜生脸上是不是带着疤?” “是。” 周燕点头,接着补充道“在右脸上,足有三寸长。” “它居然还活着。” 王阳眼底闪过一抹痛恨,声音变得有些凝重“这下有点麻烦了。” “麻烦?” 周燕不解,随口追问“什么麻烦?” “那畜生原本是一只狼王,被我射瞎了一只眼睛后,又被族群内一头黑狼挑战击败并且逐出了狼群,我以为它早就死了,没想到还活着。” 王阳边往院里走边解释“狼这种畜生很记仇,它找上你,多半是因为你身上有我的气味……” 话说到这他突然愣住,心里也是越来越不踏实,语气中开始有了些许杀意。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尽快找到那畜……” 他的话还没说完,周燕便从屋檐下的竹篓里拎出来一具狼尸扔到了他的面前。 王阳看着眼前的狼尸,灰毛、独眼、脸上带疤,可不就是他要找的那头山狼王? 周燕看到了自己男人脸上的惊讶,当即笑着问道“是它吗?” “就是它。” 王阳下意识的点头,而后脱口问道“这…这畜生怎么死的?” “你猜。” 周燕卖了一个关子,王阳立刻上前仔细检查起来,半晌这才满脸震惊的抬头道“伤口在嘴里!” “没错。” 周燕点点头,满脸崇拜的看向了一旁的云无羁“恩公出手,一剑封喉。” “一…一剑封喉!” 此时王阳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少年不仅仅只是腰间悬着酒葫芦,背后,还背着一把长剑。 当即,他便来到近前单膝跪地抱拳施礼。 “公子大恩,请受王阳一拜!” “举手之劳而已,阳哥不必如此。” 云无羁淡淡一笑,随手扶起王阳,目光旋即落在他腰间系着的网兜上。 网兜里关着一只通体漆黑的四足小兽,如猫非猫,似狐非狐,黑眸暗淡,气息虚弱。 没等他开口询问,周燕便在一旁催促起来“阳哥、公子,进屋吃饭吧。” “好,我先把这小畜生安顿一下,可不能死了。” 王阳说话间解下了腰间的网兜,满脸笑容道“这小畜生身上一根杂毛都没有,养好伤之后拿去镇上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这小家伙,看着似是有些眼熟。” 云无羁盯着网兜里的小兽,想起了昨夜在客栈屋脊上冲着他呲牙的那只,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它了。 “恩公认识这小畜生?” 王阳眼底闪过一抹意外。 “的确认识。” 云无羁点点头,接着话锋一转“阳哥,这小家伙跟我有缘,既然要卖,干脆卖给我吧。” “一只小畜生而已。” 王阳没什么舍不得,当即便将网兜递了过去“恩公若是喜欢,拿去便是。” “不妥。” 云无羁摇摇头,转身便从腰间取出了钱袋子“多少银子你说个数。” “不要银子。” 王阳闻言连忙摆手拒绝,这时周燕在一旁笑着附和道“公子,真不用银子,你若是觉得不妥,那不如就用这具狼尸换吧。” “既如此,好吧。” 云无羁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接过网兜后将小家伙放了出来。 一旁的云小九看着眼前的四足小兽,满脸好奇的凑过来问道“哥哥,它是猫吗?” “不是。” 云无羁一边检查着小家伙的伤势,一边回答道“它叫玄狐,一种有些特别的狐狸。” “有些特别的狐狸?” 云小九小脑瓜里问号更多了,却很聪明的没再继续追问,而是揉了揉自己咕噜咕噜直叫的肚子“哥哥,我饿了。” “开饭了。” 周燕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云小九马上转身去帮忙端碗筷了。 云无羁看了一眼刚刚脱掉蓑衣斗笠放下弓箭的王阳,随口问道“阳哥,你的箭术如何?” “尚可。” 王阳点点头,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我更擅长的是设置陷阱,这小家伙就是在陷阱里抓到的。” “陷阱里抓到的?” 云无羁闻言愣了一下,这小家伙可不像是会掉进猎人陷阱里的笨拙野兽。 “嗯,它落入陷阱之前就已经受伤了。” 王阳说到这指了指小家伙受伤的后腿道“那伤口是箭伤,不过不是我射的,我找过了,陷阱附近没看到有箭。” 他这边话音刚一落地,周燕的声音便再次传来“公子,阳哥,开饭了。” “来了。” 王阳闻言马上应了一声,转而微微躬身道“恩公,先吃饭吧。” “不急,我先给这小家伙处理一下伤。” 云无羁随手取出一壶青岩酿,抱着小家伙走到一旁,伤口洗净,烈酒消毒,敷止血散,包扎收尾。 前后不过几息时间,伤口便处理完毕,将小家伙放进怀里,这才来到餐桌前坐下。 晚餐很丰盛,腊肉竹笋,山鸡野蘑,一水儿的山珍野味。 “恩公,尝尝我这百果酿。” 刚一落座,王阳便直接拿出一个酒葫芦,将他面前的酒碗斟满“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一杯,我敬恩公!” 云无羁淡淡一笑,端起酒杯与之碰过后一饮而尽,顷刻间似有道暖流穿喉入腹,进而蔓延至四肢百骸,暖和,舒坦。 “好酒!” “这可是大山的恩赐,寻常人即便是有钱也不一定能喝到。” 周燕说着拿起酒葫芦将二人的酒碗再次斟满,随后笑着拿起了筷子“公子,吃菜。” “燕姐、阳哥,一起吃。” 云无羁淡淡一笑,在王阳动了第一筷之后,这才拿起了筷子去夹菜。 晚餐很可口,然而刚吃了几口,院内的两条黑犬却突然间狂吠不止。 第9章 赤甲绛衣,一剑封喉。 山中的雨夜向来伸手不见五指,小院外有什么根本看不清楚。 两条黑犬盯着夜色中的某处狂吠,声音中除了紧张还隐隐掺杂着些许的害怕。 “大黑小黑的叫声有些不太对劲,我得出去看看。” 王阳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异常,这山里能让它们俩未战先怯的东西可不多,当即他便起身抄起墙上挂着的弓箭出了门。 与此同时,云无羁怀中忽然传来一声委屈巴巴的嘶鸣,接着小家伙的身体就蜷缩成一团不住的颤抖。 “看样子,外面的人是冲着玄狐来的。” 云无羁当下心中有了判断,旋即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周燕闻言顿时面露喜色,忙起身施礼道“有劳公子了。” 云小九也想跟着一起出去,但忍住了,只轻声叮嘱道“哥哥,小心。” “门关好,安心吃饭。” 云无羁笑着揉了揉小丫头的脑瓜,随手抄起立在门口的油纸伞,顺便摸了摸挂在墙上的箭袋,这才迈步走入了细雨中。 院子内,两条猎犬在王阳的安抚下不再狂吠,但依旧盯着一片漆黑的夜色深处猛呲着獠牙。 看到云无羁出来,王阳立刻低声提醒道“公子小心,可能是狼群。” “并非狼群。” 云无羁摇头,接着话锋一转“是人。” “人?” 王阳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恩公如何得知来者是人?” “静夜深山闻犬吠,斜雨寒烟陌客来。” 细雨中,云无羁撑着油纸伞淡然而立,眸光戏谑的朝着院外的夜色笑了笑“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 话音刚一落地,夜色中便有一抹寒光闪过,小院的门被斩为碎片飞进院中。 “来者何人?” 王阳第一时间举起手中的猎弓,目光死死盯着院门外的夜色。 一息……两息……三息! 一道身影自漆黑夜色中缓步走进了小院,窗口透出的微弱烛光隐约映出了一身赤甲绛衣。 那人头戴青竹斗笠,手持黑铁雁翎刀,声音冰冷“交出玄狐,留尔等全尸!” “玄狐?” 王阳心中一惊,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身旁的云无羁,接着一本正经的问道“公子,你可听说过那什么劳什子玄狐?” “道听途说过些许传闻。” 云无羁点点头,接着话锋一转“传说玄狐是天狐一族中的王族血脉,身份地位相当于人族的皇子或是公主……” “尔倒是有些见识。” 来人手中黑铁雁翎刀抬起,细雨落在冰冷的刀锋上,杀意蔓延。 “既知玄狐来历,交还是不交?” “请问……” 云无羁目光平静的打量着赤甲绛衣的刀客,忽然咧嘴一笑“交出玄狐,能活吗?” “不能。” 刀客摇头,声音越发冷漠刺骨“妄图觊觎玄狐的人,都必须死。” “既然如此,那……便死吧!” 云无羁话音尚未落地,油纸伞下的身影便已纵身而出。 夜色中风吟声起,血光乍现! 蒙蒙细雨中,油纸伞尚未落地,云无羁已然携长剑去而复返,单手接住下落的伞柄,撑伞转身时长剑轻甩,剑锋之上顷刻间滴血不沾。 “好…好快的剑!” 刀客满脸骇然,一道血线自咽喉缓缓绽放,猩红液体点滴渗出,眨眼间便喷如泉涌。 随着黑铁雁翎刀跌落在地,刀客的尸体也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王阳心中一颤,一股寒意直接窜到了天灵盖,冷的发麻,人更是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与此同时,夜色中弓弦震颤声骤然响起,四支黑羽雕翎箭破空而至! 四支箭分工明确,各有目标。 一箭直奔云无羁,一箭直奔王阳,另外两箭的目标是两条黑犬。 射向云无羁的一箭被他手中的风吟剑荡开,落入院内的菜田。 射向王阳原本必杀的一箭,因为他后退了半步,所以擦着他的额头飞过去钉在了青竹屋的门上。 即便如此,他还是被这一箭惊出了一身冷汗。 然而,突然响起的惨叫声令王阳迅速回过神来,只见大黑的身上插着一支黑羽雕翎箭,看位置已然洞穿了心脏。 “大黑!” 这一幕令王阳睚眦欲裂,愤怒中想都没想便抬手还了一箭! 下一秒更多的箭破空而来,云无羁侧步横移挡在了王阳和大黑的前面,风吟剑上下翻飞将射来的箭尽数荡开。 几息过后,飞箭停歇,三道身影走入小院,同样身着赤甲绛衣,手持黑铁雁翎刀,面色不善,杀气腾腾。 为首之人一脸络腮胡,盯着云无羁的目光阴冷如一头野兽,择人而噬! “杀,一个不留!” 没有询问,没有威胁,没有半句废话,一声令下三人便极其默契的同时纵身而上挥刀攻来。 看着三把雁翎刀劈向自己,云无羁眸光冷冽,旋即不退反进,只一剑直刺,风吟剑便后发先至刺穿一名刀客的咽喉。 接着长剑顺势斜撩,剑锋斩开颗颗雨滴,直奔另外二人的手腕扫去。 络腮胡心中一惊,强行收住劈砍,刀柄下沉,刀锋上扬,堪堪架在了风吟剑斜撩横斩的路线上。 一声金铁交鸣后,被雁翎刀架住的风吟剑却再次顺势向前直刺。 络腮胡脊背一寒,雁翎刀快速横移推开风吟剑时,脸颊传来一阵刺痛,一道深约半寸的口子已然鲜血淋漓。 不仅如此,耳边的一缕长发更是被剑锋斩断,于细雨中缓缓落地。 风吟剑在刹那间完成一撩一刺,却并非结束,被雁翎刀推开的瞬间顺势借力再次横斩向另外一名刀客。 “小心!他的剑很快!” 络腮胡心下骇然,可惊呼刚刚脱口而出,风吟剑便斩开了刀客的咽喉。 黑铁雁翎刀落地,刀客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脖子,几度呜咽后不甘倒地,络腮胡也在眨眼之间成了孤家寡人。 络腮胡心生退意,便有了刹那间的恍惚,待他回过神来,风吟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只问一遍,你们是何人?因何要捕玄狐?” 云无羁声音落地,冰冷剑锋便切开了络腮胡的些许皮肉,刺痛加上血的腥气都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有些事情,知道了,会死人的。” 络腮胡两眼死死盯着云无羁,嘴角的弧度也是越发的狰狞“你最好放了我,再交出玄狐,我可以放你一马……” “回答错误。” 云无羁面带失望的摇摇头,手中剑锋横移寸许“有遗言吗?” 第10章 斩草除根,一醉方休。 面对架在脖子上的风吟剑,络腮胡心生绝望。 长剑在颈,为鱼为肉。 这滋味,要多憋屈有多憋屈,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云无羁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络腮胡,眸光戏谑“没有遗言的话……” “吾乃绯雀令下猎羽郎吴范!” 络腮胡似是认命般道出自己的身份,接着话锋一转“可否告知名讳,也让我死的明白些。” “上路吧!” 话音落地,风吟剑寒芒乍现,一剑封喉送络腮胡上了路。 解决掉吴范后,云无羁转而看向了漆黑的雨夜,眸光中早已冷冽如刀。 “还缺一个。” 话音落地,旋即撑伞持剑走出了小院。 回过神来的王阳抄起一把黑铁雁翎刀便要追出去帮忙,却被夜色中传来的声音阻止“守在院中,我来解决。” 王阳下意识的停下脚步,望着黑漆漆的夜色高声询问“公子,你要去做什么?” “斩草除根!” 云无羁的声音落地之后,夜色中便再无半点动静。 足足一刻钟后,身旁的猎犬小黑突然间朝着院外的夜色吠叫起来,王阳立刻握紧了黑铁雁翎刀,目光死死盯着门外。 片刻之后,云无羁归来,随手将一具身着赤甲绛衣的尸体扔在王阳的面前。 “阳哥,箭法不错。” “这…我杀人了?” 王阳看着尸体脖子上插着的箭,苍白的脸上瞬间冷汗如雨“公子,若说这一箭是我蒙的,你信吗?” “我信。” 云无羁点点头,随后便话锋一转“不过,是不是蒙的其实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射的很准,一箭贯喉瞬间毙命。” 看着眼前的尸体,王阳寒由心起,神乱如麻,作为一名猎人,凶猛的野兽他没少杀,可是人,这还是头一遭,一时六神无主的他本能的看向了云无羁。 “公子,那…那我们接下来该当如何?” “寻一处僻静之所,让尸体入土为安吧。” 云无羁话音落地,王阳也恍然回神,立刻点头附和“对…对对,入土为安。” 半个时辰后,五具尸体被扔进了山中某个杂草丛生的无名沟壑中,唯有云无羁手中的赤甲绛衣雁翎刀证明着他们曾经存在过。 山中重归寂静,小院竹屋内烛光摇曳,菜已经热过,依旧可口。 “公子,这衣物……” 周燕看着放在一旁的赤甲绛衣问道“需要清洗一下吗?” 云无羁闻言先是一愣,旋即便点点头“方便的话,麻烦了。” “不麻烦,顺手的事儿。” 周燕说着拿起赤甲绛衣去浣洗了,云小九这丫头也立刻起身跟了上去“姐姐,我来帮你洗。” 一时间,饭桌前就剩下王阳和云无羁二人。 王阳盯着一旁立着的雁翎刀和牛角弓、雕翎箭,眼神中带着并不掩饰的兴趣。 “黑铁雁翎刀,蛇皮牛角弓,黑羽雕翎箭。” 云无羁看出了他的心思,当即笑着说道“东西虽好,但也要命,阳哥若是感兴趣,尽管拿去便是。” “还是算了。” 王阳回过神来,略有些尴尬的端起了酒杯喝了一大口“我现在只想一醉方休,酒醒后忘掉今晚发生的一切。” “醉与不醉,今晚的事情,都得忘掉。” 云无羁淡淡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事实证明,想要一醉方休并不难,两壶青岩酿喝下去,王阳便头一歪,直接趴在桌子上酣然入睡。 云无羁起身将他送回了房间,安顿好后这才回到了隔壁的厢房。 云小九这丫头早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却仍旧等到了他回屋后,这才道了一声安歇沉沉睡去。 云无羁并未急着歇息,有一件事情他必须要验证一下方能安心。 摇曳的烛光下,安静的躺着两块形状、大小完全一样的牌子。 一枚由寒铁打造,一枚由乌木制成。 二者皆形如盾牌,巴掌大小,雕刻其上展翅悬空的雀鸟亦是一模一样。 不同之处在于寒铁打造的牌子背后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而乌木制成的牌子背后刻着一支雕翎箭。 两块牌子虽材质不同,但毫无疑问是同出一处。 展翅悬空的雀鸟,应是绯雀令的标志。 寒铁牌上的桃花、乌木牌上的雕翎箭则是持有者的代号或是身份象征。 弄清楚这些,新的疑问随之而来。 何为玄雀令? 这问题的答案一时半会弄不清楚,云无羁索性不再纠结,随手将两块牌子收进了桃花佩中,旋即便在竹凳上盘膝而坐,修行起来。 窗外,滴答的雨声忽然变得急促,顷刻间便大雨滂沱,直至后半夜才渐渐停歇。 清晨,窗外天色微微放亮,彻夜修行的云无羁便缓缓睁开双眼,目光落到了腰间悬着的酒葫芦上。 异宝玄霜寒入剑府养酒,需足足一百零八个时辰后,饮之方有跬步上青云之功效,在此之前,即便是少一息,效果都会大打折扣。 不过,有件事情他突然想要试一试。 心念一动之间,三寸青锋透体而出,悬停在他的身前。 他随手拔掉了酒葫芦嘴上的塞子,三寸青锋一头扎进了酒葫芦里,接着便将塞子重新装好。 既是养剑葫芦,那我这凝炁而成的剑,应该也能养吧? 云无羁面含期待,将酒葫芦重新系在腰间,接着起身推门而出。 屋门口的竹凳上,叠放着洗净烤干的赤甲绛衣,墙角立着雁翎刀、牛角弓和雕翎箭。 “公子,这么早便起来了?” 周燕听到了厢房开门的声音,人从厨房出来笑着打着招呼“我正准备做早饭,公子要稍等片刻。” “无妨,我暂时还不饿。” 云无羁淡淡一笑,目光看向隔壁的房间“阳哥怎么样?” “酒还没醒,怕是要睡到晌午了。” 周燕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话锋一转“要我叫醒他吗?” “不用,让他睡吧。” 云无羁摇了摇头,笑道“昨夜来时,记得不远处有一片竹林,下过雨后多半会生出一些笋子,我去转转。” 话音落地,他便抄起牛角弓和雕翎箭迈步走向了外面 “公子记得早些回来吃饭。” 周燕目送云无羁出了小院,转身走进厨房里继续忙碌起来。 云无羁离开小院之后径直去了不远处的竹林,不过他的主要目的却并非为了竹笋。 昨夜斩杀的五名赤甲绛衣刀客身上只搜出了四块玄雀令木牌,最后一人身上的木牌却不知去向。 他要做的事情,便是将这唯一可能存在的隐患,彻底消除掉。 第11章 一个真相,剑形吊坠。 雨后的竹林满目翠绿,微风拂面凉爽宜人。 云无羁站在一棵碗口粗的青竹前,看着竹身上那一道深约寸许的刀痕眸色微寒。 昨夜,他撑伞持剑追出时,最后一名刀客其实并未中箭,也没受伤,他就潜藏在院外的黑暗中,窃听着院中的对话。 当时络腮胡自报家门后高声询问云无羁的名字,目的便是为了给他传递信息。 只要云无羁道出了自己的名字,日后将会面对的是猎羽郎乃至玄雀令无休无止的追杀。 可不管是络腮胡还是藏在暗处的刀客,都没想到云无羁狠辣果决的程度远超常人。 他压根就没理会络腮胡的询问,便干脆利落的一剑封喉直接送他上路。 不仅如此,更是毫不犹豫的冲进夜色去斩草除根。 最后那名刀客见状转身便藏进了竹林之内,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当云无羁从他藏身之处经过时,他便突然暴起一刀劈了过去。 云无羁身形后撤,雁翎刀落空,刀尖劈进了碗口粗的青竹中。 刀客尚未收刀时脖子上便传来一阵刺痛,抬头,赫然发现云无羁的脸近在咫尺,手中握着一支羽箭贯穿了他的咽喉。 那支箭是他之前出门时顺手在王阳的箭袋中拿的,所以,最后一名刀客,其实也是死在他的手中。 只不过,这件事情除了他之外不会再有任何人知晓,真相也只能有一个,那便是阳哥箭法如神! 王阳必须也是杀人者之一,只有这样他才会不惜一切代价保守秘密。 想到这里,云无羁很快便回过神来,开始在竹林中寻找着蛛丝马迹,而且很快他便有了发现。 三米开外有一棵手臂粗细的竹子,离地大约九尺的高度插着一支雕翎箭,箭杆上挂着一块巴掌大小的乌木牌子。 这牌子,便是云无羁要找的东西。 他走上前摘下了乌木牌子,看着牌子上的雀鸟和雕翎箭暗暗松了一口气。 唯一的隐患消除了,心情也随之轻松起来。 随手将竹子上的雕翎箭拔下来放进箭袋,连带着牛角弓一起收入了桃花佩中,接着便在这竹林中寻起了竹笋。 仅仅是一盏茶的功夫,便掰得一堆鲜嫩的笋子,捧着回到了小院。 院内,周燕正在晾衣服,见他归来忙停下手里的动作,走上前去接过了笋子。 “公子,你先回屋歇一会吧,早饭马上就好。” “不急,等他们起来一起吃吧。” 云无羁笑了笑,在一旁的水盆中洗了洗手,而后便回到了厢房。 昨日赶了十几里山路,云小九这丫头累坏了,此刻睡的正香,他也没有把她叫起来的打算。 他坐在竹凳上正准备修行之时,怀中却传来了一些动静。 低下头,刚好看到一颗黑乎乎的小脑瓜从他胸口中钻出来,两只前爪还捧着一把长约寸许的迷你小剑。 那小剑材质非金非玉,通体漆黑,剑身上刻有雷纹,剑柄嵌着一颗暗金色的珠子,末端的小孔内穿着一根黑色的筋绳,筋绳合拢成一体套在他的脖子上。 没错,筋绳即项链,迷你小剑便是拴在项链上的吊坠。 这个剑形吊坠云无羁从记事起便戴在身上,平日里即便是洗澡都未曾摘下来过。 “小家伙,你什么意思?” 云无羁看着肩膀上玄狐手中的剑形吊坠,笑道“这可是母亲留给我的东西哦。” “嘤…嘤咛…嘤……” 玄狐口中发出了撒娇般的声音,小脑瓜更是凑到他的面前一通耳鬓厮磨。 云无羁抬手揉了揉玄狐锦缎一般的毛发,面带微笑的摇了摇头。 小家伙见他不为所动,最终只好委屈巴巴的放开了剑形吊坠,歪着头沉思片刻,而后便再次钻进了他的怀里。 云无羁见状也没再管它,随手给云小九掖了掖被子,接着便盘膝而坐修行起来。 直至两个时辰后,云小九终于醒了。 小丫头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哥哥,早。” “早。” 云无羁旋即停下修行,转身笑看着云小九道“睡醒了?” “嗯,睡醒了。” 云小九点点头,接着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顿时有些惊讶“什么时辰了?” “已近午时。” 云无羁淡淡一笑,随口问道“是不是饿了?” 不等小丫头回答,肚子便已经响起了咕噜咕噜的叫声。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周燕的询问声“公子,我听到小九妹妹醒了,出来吃饭吧。” “马上来。” 云无羁随口应了一声,起身出门前捏了捏云小九的鼻子“起床吧,吃完饭咱们还得继续赶路。” “知道了哥哥。” 云小九麻利答应着,立马爬起来穿衣洗漱。 午餐一如既往的丰盛,但也只有云小九这丫头在全神贯注的埋头苦吃。 周燕手里拿着酒葫芦,不时的给云无羁和王阳倒酒。 王阳的表情看似平静,实则内心一直惴惴不安,杀人对他而言,不是一夜过后便能看淡甚至忘却的事情。 云无羁看出了他的心神不宁,但也没急着说什么,直到酒足饭饱后准备离开时,这才淡淡一笑,取来两壶青岩酿放在了桌子上。 “看来,阳哥还需要再醉几场才行。” “公子所言甚是。” 王阳点头苦笑“我的确还得再醉几场才行,只是这酒,不够啊。” “不够,再去买便是。” 周燕倒是看的通透,随手拿起一壶酒打开塞子闻了闻,浓烈的酒香令她有些惊讶“这酒好烈!” “这是青岩酿,青岩镇最烈的酒。” 话音落地,云无羁便不再多留,起身抱拳与二人道别“阳哥、燕姐,我们该走了,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一路顺风,有缘再见。” 王阳与周燕双双起身将二人送出院外。 不多时,山林间响起了渐行渐远的嘹亮吟诵。 “青岩镇外青岩山,青岩山间有清泉,清泉酿出青岩酿,醉舞蹁跹卧青岩。” 直至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周燕这才碰了碰王阳的胳膊,轻声道“阳哥,回去吧。” “嗯。” 王阳点点头,转身正准备进院的时候,山中却突然间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下意识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脸上的表情旋即微微一变。 “燕子,我得进山一趟!” 第12章 少年负伞,女童背剑。 山中,无名沟壑前,王阳看着眼前的场景,背后有寒意升腾而起。 大雨过后,山崩时有发生,多为天灾。 眼前的沟壑,坍塌处却整整齐齐,宛若被刀剑硬生生劈开一般。 这让他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昨夜,他与云无羁二人抛尸于此,离开时云无羁向脚下挥出一剑。 当时,他不明所以,现在,却心惊胆颤。 那少年,竟借大雨之势,行山崩手段,毁尸灭迹,永绝后患。 王阳看着云无羁离开的方向,口中喃喃自语“公子啊,你究竟是何人?” 无人回应,只有轻风吹过树叶哗哗作响。 蜿蜒向北的山路上,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并肩而行。 云小九拉着云无羁的衣袖,仰着头问“哥哥,你什么时候教我练剑?” 云无羁停下脚步,笑着问道“你身后背的是什么?” “我背着的?” 云小九愣了一下,马上回答“是娘亲的剑。” “没错,是剑。” 云无羁看着小丫头身后背着的长剑淡淡一笑“从你背起风吟剑的那一刻起,修行便已经开始了。” 云小九有点懵,背起剑时就开始了? 云无羁没解释什么,只是抬手揉了揉小丫头的脑瓜,旋即便继续向前走去。 云小九不明所以,但她相信云无羁,便不再追问,迈开小短腿快步跟了上去。 伴随着日落日升,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路,也从崎岖难行变的平坦宽阔,偶尔还会有骑马之人从身边飞驰而过。 穿出眼前的小山坳,前方百丈外出现了一个三岔路口。 路旁的树荫下,搭着一个简易的凉棚,坐着三五个正在喝茶歇脚的行人。 云小九早就口渴的厉害,看见有茶棚顿时面露喜色“哥哥,前面有一个茶棚,我们去喝口水,歇一歇吧。” “好。” 云无羁点点头,拉着小丫头的手便朝着茶棚走去。 二人刚来到路口,茶棚的小二便满脸笑意的迎了上来“客官里面请,棚子里凉快。” 云无羁进了凉棚落座,目光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客人,随后笑着吩咐道“来一壶茶。” “客官您稍等,马上就来。” 小二笑着应声,很快便端来一壶茶,刚准备离开时被云无羁给叫住了。 “店家,有件事情想跟你打听打听。” “客官您讲。” 小二停下脚步,依旧是面带微笑“我若晓得,定知无不言。” “你定是知道的。” 云无羁淡淡一笑,随手指了指面前的三岔路口问道“这三条路,通向何处?” “您要是问这个,那可算是问对人了。” 小二闻言立马笑着回答道“这三条路,左边的通向清水河,右边的通向七盘山,中间这一条最宽的,通往三里外的苍山县城。” “苍山县城?” 云无羁听到这愣了一下,旋即问道“也就是说,三里之外,便是凉州地界?” “对,但不准确。” 小二笑着摇摇头,接着指了指眼前的三岔路口道“确切一点讲,这里,已经是凉州地界。” “原来如此。” 云无羁面露恍然,接着又问“这苍山县城内,可有值得一去之处?” “当然有。” 小二点点头,马上答道“醉仙居的酒,不归楼的花,四方来财的手气,都值得一试。” “醉仙居、不归楼、四方来财。” 云无羁轻声重复了一遍,而后淡笑点头“多谢指点。” “小事一桩,客官您慢用。” 小二微微躬身,转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云无羁端起茶碗,不紧不慢的喝了起来。 茶是最普通的青茶,味道寡淡,不好喝,但胜在便宜、解渴。 就连一直藏在云无羁怀中的玄狐小兽,都不时的探出头来喝上几口。 一壶茶喝完,时间过去了约莫一刻钟左右。 云无羁二人结了账,旋即起身离去。 二人走远后,店家小二便从黑布盖着的笼子里取出一只鸽子,将一张纸条塞进绑在鸽子腿上的细竹筒内迅速放飞,鸽子径直朝着苍山县城的方向振翅而去。 与此同时,云无羁和云小九二人也正在朝着苍山县城的方向行进。 半个时辰过后,一座高约三丈的城门出现二人面前,城门上方“苍山县”三个大字笔走龙蛇,肆意张狂。 少年负伞,女童背剑,穿过城门,满目繁华。 一条起码三丈宽的街道自南向北贯穿整座苍山县城,街道两侧的店铺鳞次栉比,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整条街热闹非常。 走在城内,云无羁眸光平静,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目光所及之处,云小九则是满眼好奇,东张西望,很快便被一个卖糕点的小摊吸引住了目光。 小贩见状立马越发卖力的吆喝起来“卖糕点,好吃的糕点,酸梅糕,两头尖,吃到嘴里酸带甜,鸡蛋糕,用火烤,红糖白糖加香料,买点尝尝味道好!” 云小九一时间被馋的有些挪不动脚,大眼睛死死盯着摊位上的糕点,小嘴更是不停的吞咽着口水。 云无羁见状直接走过去问道“老板,你这糕点怎么卖的?” “十文一斤,不好吃不要钱。” 小贩立马面带微笑“客官您来点?” 云无羁扫了一眼小摊上的糕点,笑着吩咐道“一样来半斤,分开包。” “好嘞,客官您稍等。” 小贩闻言立刻喜笑颜开,手脚麻利的将摊位上所有种类的糕点一样称了半斤包好,最后还送了一块酸梅糕给云小九拿着吃解馋。 云无羁结了账,离开时随口问了一句“老板,醉仙居怎么走?” “醉仙居?” 小贩先是一愣,旋即便笑着指路“沿这条街直走,到前面第二个路口右转就看到了。” “多谢指点。” 云无羁淡淡一笑,一手拎着糕点,一手拉着云小九,不紧不慢的朝前走去。 盏茶时间,方才来到第一个路口。 视野中最显眼的建筑当属位于路口东南角的一座赌坊,名曰四方来财。 正打量着,赌坊门里突然间飞出一个人来,重重的摔在了街上。 不等那人爬起来,便有打手冲出来对着他又是一顿拳打脚踢,直到那人哭喊着跪地求饶方才停手。 “刘爷说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打手耀武扬威的踩着那人的脑袋,一字一句的威胁道“一天内再还不上钱,就拿你女儿抵债!听清楚没有?” 那人闻言身子一哆嗦,颤声回道“听…听清楚了。” 打手很满意那人的表现,这才踢了他一脚,满脸不屑的撇撇嘴“滚!” 看着那人连滚带爬的落荒而逃,打手顿觉自己威风十足,得意中正准备转身回赌坊时,目光无意间落在了云小九的身上,瞬间眼底闪过一抹兴奋。 “好漂亮的嫩芽儿!” 第13章 强买强卖,杀心骤起。 赶走欠债的赌鬼,四方来财门前依旧人来人往,似乎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为首的打手摆摆手,吩咐小弟回赌坊做事,他则是径直来到了云无羁面前抱拳拱手,咧嘴一笑“公子看着面生,第一次来苍山吧?” “路过而已。” 云无羁淡然一笑,旋即话锋一转“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 打手摇头,笑着回答“只是想问问公子有没有兴趣到四方来财试试手气。” “没兴趣。” 云无羁摇头,话音落地后便带着云小九径直离去。 打手死死盯着云小九的背影,眼底的兴奋中隐隐多出了几分贪婪。 “公子什么时候有兴趣了,四方来财随时欢迎!” 云无羁没理会身后传来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的朝着前面的路口走去。 第二个路口,西北角是一座三层高的木楼,三楼正中的一扇窗敞着,窗前站着一名女子,红衣委地,青丝如瀑,看向云无羁的眼神慵懒中掺杂着些许的戏谑。 云无羁心有所感,抬头望去,四目相对间女子冲着他莞尔一笑。 他有些不解,视线下移看到那座木楼门口挂着的招牌时旋即释然。 不归楼,苍山县最奢靡的花楼,销金窟。 不归楼的姑娘冲着你笑,多半只是单纯的职业习惯罢了。 想到此处,他便收回视线不再关注那女子。 前行至路口右转,十丈外,便是醉仙居。 “今天,咱们吃顿好的。” 云无羁淡淡一笑,带着云小九径直走向醉仙居。 刚到门口,一袭粗布短衫的伙计便面带微笑的迎上来招呼着“客官您里面请。” 正值午饭时间,醉仙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云无羁目光迅速扫过整个大厅,接着便询问道“有清静一点的位置吗?” “有,二楼。” 伙计点头,而后话锋一转“不过,酒菜的价格会稍微贵一些。” “无妨。” 云无羁摇摇头,轻声道“清净点便好。” “得嘞,您二位楼上请。” 伙计闻言立马微笑点头,将人请上二楼,在窗边落座“客官,您看吃点什么?” 云无羁扫了一眼食单,干脆利落点起了菜“一壶仙客来,二斤酱牛肉,红烧肉,糖醋鱼,再来一碟花生米……就这些吧。” “得嘞,客官您稍等,菜马上就来。” 伙计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片刻后便端着几样酒菜去而复返“酱牛肉、花生米,仙客来,客官您慢用。” 伙计放下酒菜正准备离开时,云无羁随口问道“伙计,咱这苍山县可有马匹买卖之处?” “有是有。” 伙计点点头,接着话锋一转“但要七日后才开市,客官若是着急的话,就得找剔牙郎帮忙了。” “明白了,多谢指点。” 云无羁点头道谢,伙计旋即笑道“客官若是有需要,小的等下可以叫相熟的剔牙郎来一趟。” “暂时不用,肚子饿了,先吃饭。” 云无羁摇摇头,随手捏起一颗花生米扔进了嘴里。 “得嘞,客官您慢用,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伙计也是个有分寸的人,当即撂下话茬转身离开了。 这时,一旁的云小九有些好奇的凑过来问道“哥哥,剔牙郎是什么?” “剔牙郎就是中间商人。” 云无羁淡淡一笑,随手拿起酒壶边倒酒边解释“这些人手里有些门路,专门给人牵线搭桥介绍交易,从中抽取佣金作为酬劳……” 正说着,不远处一间雅阁的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身着赤甲绛衣的男子。 男子一眼便看到了云小九身后背着的剑,顿时面露喜色走过来问道“这把剑不错,多少钱?” “这剑不卖。” 云无羁眉心微蹙,干脆利落的拒绝。 男子却直接无视了他的话,自顾自继续道“这剑我很喜欢,出个价吧。” “这剑,不卖。” 云无羁眸光微寒,放下酒杯,一字一句。 “你确定要拒绝我?” 男子面色阴冷,说话间手直接按在黑铁雁翎刀的刀柄上,声音中的威胁更是呼之欲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想清楚再回话,这剑,多少钱?” “剑,不卖。” 云无羁摇了摇头,眸光已然冷冽如刀“有本事,自己来拿吧。” “你找死!” 男子面色狰狞,下意识的想要拔刀时,却被雅阁内跟出来的另外一人按了回去“正事要紧,不要节外生枝。” “你有种!” 男子被同伴拉走时还不忘指着云无羁骂骂咧咧“你他妈给老子等着!” 云无羁并未再出声,但是眼底的杀意却是一闪而逝。 “哥哥……” “没事,安心吃饭。” 云无羁冲着有些不安的云小九笑了笑“等下找间好一点的客栈,洗个澡好好睡上一觉,明日一早咱们就离开这里。” “嗯,都听哥哥的。” 云小九点点头,踏踏实实的干饭。 云无羁的目光,却是再次落到已经走出醉仙居的两名猎羽郎身上。 事关生死,他从不喜欢被动。 很快,一个简单的猎杀计划便在脑海中迅速成型。 当然,计划执行之前,其他的事情也需要提一提进度。 在伙计端着剩下两道菜送来时,云无羁便随口吩咐了一句“叫剔牙郎来一趟吧。” “得嘞,我马上去叫。” 伙计应了一声,很快便将剔牙郎叫到了醉仙居。 云无羁也没绕弯子,直接道“我需要一匹耐力上乘的马。” 剔牙郎开价“五十两银子,佣金一成。” 云无羁还价“三十两,但,佣金两成。” “等我消息,天黑前必有结果。” 价格谈妥,剔牙郎撂下话茬,转身离开了醉仙居。 云无羁二人也在吃完饭后,起身起身离开醉仙居,行至百步之外的福来客栈开了一间上房。 接连几天风餐露宿,云小九是真的累坏了,舒舒服服的洗过热水澡后爬到床上就睡着了。 云无羁则是趁着这个时间去书局买了一份凉州地图,回来时还在街边顺带着买了一根玉簪。 在花了一些时间确定接下来要走的路线后,他便拿出了玉簪,凝炁成剑开始在上面刻画符文。 足足两个时辰后,玉簪上的符文才彻底完成。 他将符文玉簪轻轻插在云小九有些凌乱的蝴蝶髻上,满意的点点头。 黄昏时,剔牙郎带来了消息,卖马的人找到了。 不过,马主人住在城外,而且急着要出远门,想买马得现在去。 剔牙郎将具体情况说清楚,而后问道“公子您看?” “那便走一趟。” 云无羁点点头,背起风吟剑便跟着剔牙郎离开了客栈。 第14章 买马遇袭,杀意渐浓。 黄昏已至,夕阳西斜。 整个苍山县都笼罩在落日的金色余晖中,温暖,静谧。 云无羁在剔牙郎的带领下,乘马车出城后一路急行来到约五里外的一处院落门前。 “公子,我们到了。” 剔牙郎说话间上前去扣响了门上的铁环。 片刻后,院门打开一道缝隙,一张带着些许淤青的脸出现,目光警惕的扫了一眼二人后问道“买马?” “买马。” 剔牙郎点头,旋即转身介绍了一下云无羁的身份“这位公子便是买主。” 那人盯着云无羁打量了片刻,随后打开了门。 “公子,进去谈。” 剔牙郎话音落地,人便率先走进了院子。 云无羁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旋即迈步跟了进去。 院落比想象中的要大一些,且干净、整洁,看不到半点杂乱之处,只是入眼处并未见到有马匹的影子。 “马在何处?” “后院。” 一问一答后,那人带着二人穿过一道小门,来到了后院。 东侧靠墙的马厩中,拴着一匹灰色的马,体格匀称,四肢修长。 剔牙郎第一时间走上前介绍道“公子,这是一匹产自本地的苍山马,凉州境内最常见的马种之一,皮毛虽不出彩,但是耐力极佳,远行骑乘最为合适。” “就它吧。” 云无羁点头,旋即话锋一转“交给你了。” “谢公子信任。” 剔牙郎闻言面露喜色,当即拉着马主到一旁去谈价格了。 盏茶功夫过后,价格谈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马主拿了钱二话不说扭头便走,将剔牙郎和云无羁二人直接扔在了小院里。 剔牙郎有点懵,但也没多想,佣金到手交易完成,早些回城里去不归楼喝上一杯花酒才是正事。 想到这他便冲着云无羁一抱拳“公子,交易完成,在下还有其他事,先行一步。” “请便。” 云无羁淡淡一笑,目送剔牙郎离开后,这才牵着马跟了出去。 院落外,剔牙郎的马车渐行渐远。 云无羁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院落,眸光中隐隐多出了几分玩味。 马匹尚缺一席坐垫,但问题不大,骑慢些便好。 不多时,远处便已能够看到苍山县的城门。 就在此时,一支黑色的羽箭突然间毫无征兆的破空而至! 云无羁眸色一寒,探手接住射向自己的箭,反手一甩便射了回去。 路边的林子里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接着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开山斧旋转着飞了出来。 胯下马匹受惊失控,云无羁只得从马上纵身而起。 待他落地,刚刚花了三十两买来的马匹,便已被巨大的开山斧硬生生斩断了脖子。 接着,三道黑巾蒙面的身影冲出树林拦在他的面前,其中一人的胳膊上还插着一支黑色羽箭。 “交出身上所有银两,大爷我饶你不死!” 为首之人身材魁梧,双手横持开山斧,声如破锣。 回答他的,是风吟剑出鞘的声音! 寒芒乍现的瞬间根本来不及反应,染血的剑锋便已横在他的咽喉之上。 “我只问一遍,何人派你来杀我?” 云无羁的声音很平静,但眼中的眸光却早已冷冽如刀。 大汉目光躲闪,本想偷偷暗示身旁的手下伺机偷袭救他,却发现两名手下眉心处皆有一道血线缓缓渗出,眼中早已生机尽散。 随着两名手下的尸体倒地,大汉的额头随即便见了汗。 云无羁没什么耐心,见他不吭声,剑锋横移直接在他脖子上切了一个口子出来。 伤口传来的刺痛令大汉心头一颤,眼中更是再无半点硬气之色,老老实实的回答“是坤哥!是坤哥的命令。” “坤哥是何人?” 云无羁有些好奇,随口问道“他因何要杀我?” “坤哥是四爷的侄子,四方来财的老板。” 大汉不敢隐瞒,只是在回答杀人缘由时,眼底却闪过一丝迟疑,可长剑在喉,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出答案“杀你,是因为你身边的那个小丫头。” “因为小九?” 云无羁闻言眼底杀意一闪而逝,手中长剑下意识的便再次横移了几分! “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是…是这样的……” 大汉冷汗如雨,迟疑片刻后心一横,干脆豁出去了。 左右已经把自己的老板卖了,索性卖的彻底点。 于是他便将自己所知晓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 简单来讲,坤哥表面上是四方来财的老板,背地里干的是贩卖人口的营生。 云小九那丫头模样长的标致,年龄未满金钗(十二岁),是行里人口中不折不扣的极品嫩芽儿。 兄妹俩,外地人,而且是出远门时路过苍山县,这简直就是自己送上门的银子。 对于这样的目标,坤哥的处理方式向来简单粗暴。 男的杀了弃尸荒野,嫩芽儿直接掳走,一番包装后转手卖一个好价钱。 消化了这些信息后,云无羁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有遗言吗?” 大汉闻言愣了一下,未等开口求饶,长剑便已刺入咽喉,耳边只剩下少年的低语“安心上路,你的朋友很快就会下来陪你。” 片刻之后,大汉死了,与他的兄弟一起,整整齐齐。 云无羁将三具尸体扔进路边的树林中,而后便纵身朝着县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天际,夕阳只剩下了最后一抹残红,不出盏茶的时间便会彻底的消失。 到那时,苍山县的城门便会关闭,直到次日清晨日出时才会再次打开。 云无羁必须在城门关闭之前赶回去。 好在,他的速度足够快,夕阳残红彻底消失前,人也顺利回到了苍山县城。 县城内随处可见炊烟袅袅,街上的行人也变得稀疏可数。 路口,卖糕点的小贩东张西望,瞧见云无羁的身影自远处走来时立马转身跑进了不归楼。 不多时,三楼正中的那扇窗再次打开,那名红衣女子慵懒的靠在窗前,眸色戏谑的盯着步履匆匆的云无羁,一直目送他走进福来客栈。 客栈房内空无一人,原本应该趴在床上睡懒觉的云小九,不见踪迹。 云无羁面色平静的推开窗户,看着窗外渐渐暗淡的天色,星眸中寒芒流转,杀意渐浓! 第15章 小九失踪,赌坊见血。 夜色降临,苍山县的喧嚣却并未停歇。 初上华灯惹人寻,明楼红袖客纷纷。 高高的不归楼上,红衣女子靠在窗前,单手托腮,眸色玩味。 福来客栈内,云无羁随手关上窗户,转身时眼底的杀意已尽数散去。 门外,站着客栈伙计,正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云无羁径直走过去,问道“何事?” “公子,令妹…可能出事了。” 伙计神色紧张,说话的声音极低,眼睛更是不停的东张西望。 “说清楚。” 云无羁随手扔过去一小块碎银子,面色平静的追道“你知道些什么?” “谢公子赏赐。” 伙计麻利的将银子收起来,而后凑到近前低声道“黄昏时,公子跟着剔牙郎离开客栈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有人来客栈寻令妹,而后令妹便急匆匆的跟着对方走了。 那人是外地来的,我在四方来财见过他,听赌坊里的人都叫他麻三。 令妹跟麻三离开之后至今未归,怕是……” 伙计的话还没说完,云无羁便已经迈步下了楼,只是刚出客栈,便被一身着黑衣的俏丽女子挡在了面前。 “公子,我家姑娘请您去不归楼一叙。” 云无羁并未理会女子,背着风吟剑越过她径直离去。 黑衣女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愠怒,旋即面色冰冷的转身离去。 不归楼,黑衣女子一进门便直接道“他拒绝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 红衣女子笑了笑,脸上没有半点意外。 黑衣女子看向云无羁消失的方向,俏脸上带着几分若有所思“他好像知道该去哪里寻那个小丫头。” “他当然知道。” 红衣女子点点头,声音中带着些许讥讽“那个耍斧子的傻大个儿不止裤裆里软,骨头更软,这回怕是把自己的主子给卖干净了。” “那个傻大个儿骨头虽软,可修为却是实打实的四品……” 黑衣女子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红衣女子打断,她笑着问“墨蝶,你可是五品境,看的穿那少年郎的修为吗?” “这……” 黑衣女子墨蝶先是一愣,接着便有些气馁的摇摇头“我看不穿。” “你看不穿并不奇怪。” 红衣女子浅浅一笑,旋即话锋一转“因为,我也看不穿。” “这…这怎么可能?” 墨蝶闻言脸色骤变“姑娘你可是六品境!那少年郎最多不过十六七岁,怎会有如此恐怖的修为境界?” “若非如此,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红衣女子并未卖关子,轻笑着道出了自己的猜测“那少年,或许是修行了某种可以掩盖修为境界的功法,所以我们才看不透他。” “那玄狐的事情,要继续吗?”墨蝶问道。 “当然。” 红衣女子点头淡笑“即便他真是七品之上又如何?我不归楼看上的东西,那就必须是不归楼的。” “我明白了。” 墨蝶闻言点点头,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她上前打开门,看着门口衣着清凉的姑娘问道“何事?” “玄帝城来人了,要见姑娘。” “知道了,让他等着。” 墨蝶吩咐了一句,转身看向了红衣女子笑了笑“四方来财今晚的热闹,姑娘怕是没时间去看了。” “看热闹可以。” 红衣女子笑着接过话茬,叮嘱道“别耽误了正事。” “放心吧姑娘。” 墨蝶摇摇头,接着话锋一转“只是,玄帝城的人可不好应付,姑娘需小心些……” “一个绯雀令的猎羽郎执事而已,还没资格跟我花仱月吆五喝六。” 红衣女子说到这忽然淡淡一笑“这里可是苍山,不归楼的苍山!” “姑娘说的没错,是我杞人忧天了。” 墨蝶闻言马上笑着话锋一转“那,我去看戏了?” “换男装,低调些。” 花仱月随口提醒一句,接着便起身离开了房间。 盏茶功夫过后,墨蝶换好了男装出了不归楼,快步朝着四方来财赌坊走去。 苍山县的夜晚有三个地方最为热闹,醉仙居、不归楼、四方来财。 贪杯者入醉仙居。 好色者恋不归楼。 四方来财,则是所有赌徒们心中的圣地! 墨蝶女扮男装进入了四方来财,她并未急着去寻云无羁的身影,而是径直走到了角落里,将一张纸条递给了看场子的打手。 那打手看了一眼纸条,马上转身离开了赌坊大厅。 片刻之后,打手去而复返,站在角落里远远的冲着墨蝶点点头。 墨蝶见状,清楚正事已经办完,接下来便可以踏踏实实的看戏了。 她在赌坊内四处游走,却始终未曾寻到云无羁的身影,这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难道他没来这里?” 这个念头刚从她的心底冒出来,一滴鲜血便从二楼楼板的缝隙中滴落,刚好落在她的鼻尖。 她随手擦去血滴,抬头,看见有更多的血正在滴落。 她笑了,原本平静的俏脸上瞬间多出几分戏谑。 那少年不仅来了,且剑已出鞘。 好戏,早已开场! 赌坊二楼的雅阁里,云无羁面色平静的坐在赌桌前,指间捏着一枚铜钱,轻轻敲打着桌面。 赌桌上,摆着一只血粼粼的断手,鲜血流到桌沿后滴滴答答落下,顺着地板缝隙缓缓渗了进去。 断手的主人蜷缩在赌桌旁,用衣服死死捂着断臂的伤口,一张满是麻子的脸上汗如雨下,惨白至极。 他便是从福来客栈带走云小九的人,麻三。 此人有几分硬气,但是不多。 在云无羁斩下他的一只手后,便立刻将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 他在四方来财欠下了十两银子的赌债无力偿还。 坤哥便以减免赌债做条件,指使他去福来客栈将云小九哄骗了出来。 他将人带到坤哥指定的地方之后便离开了。 至于云小九现在在哪,他是一无所知。 赌桌内,庄家是一名女子,身着红衣,面容姣好。 眼前血粼粼的断手对她并未造成任何影响,相反她的目光一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对面的少年。 “公子,要不要跟奴家单独赌一局?” “这要看你的赌注是什么。” 云无羁看着女子淡淡一笑“若我侥幸赢了,你能告诉我那丫头的下落吗?” “不能。” 女子摇头,紧接着便话锋一转“不过,我能告诉你…坤哥的下落。” “既如此……” 云无羁闻言沉思片刻,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公子……” 女子眼含秋水,笑靥如花,刻意拉长的语调不出意外的迎来转折“…手中的剑!” 云无羁淡然一笑,随手便将风吟剑放在了赌桌上。 “请!” 第16章 愿赌服输,奴家知错。 赌约一成,女子旋即双手捧起骰盅在身前摇晃。 几息过后,骰盅啪的一声落于桌面,女子眸含春色,嘴角微扬“公子,请。” 云无羁淡然一笑,看似随意的将手中铜钱扔出去撞在骰盅上反弹起来,刚好落在了左侧的“大”字之上。 女子见状眼底闪过一丝戏谑“公子,买定离手便不能反悔了哦。” “姑娘无需担心。” 云无羁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女子身前的汹涌之上,咧嘴坏笑“我喜欢大一些的。” 女子并不介意他的目光,身子甚至主动微微前倾,令他看的更仔细些。 “那奴家可就要开了哦。” “请吧。” 云无羁点点头,旋即随手抓起了一旁的风吟剑“我赶时间。” “公子,这局你若是输了,奴家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女子话音落地,信心满满掀开了骰盅。 映入眼帘的三颗骰子,点数分别是三、四和五,十二点,大! “怎么会是大?” 得意、戏谑的表情在女子脸上瞬间僵住,眼底更是涌现出难以置信的错愕。 她可是四方来财的骰子女王,摇骰盅时虽做不到精准控制每颗骰子的点数,但是控制大小却是手到擒来。 刚刚骰盅落地的瞬间,她有十成把握开出的点数是小,可没想到打开骰盅后却开出了一个十二点,大。 惊讶过后,女子回过神来下意识的脱口道“公子如何做到的?” “我说过,我喜欢大一些的…” 云无羁笑了笑,话锋旋即一转“不管是数字,还是人。” “公子好生厉害。” 女子转瞬便已调整好情绪,简单整理衣裙后冲着他妩媚一笑“奴家红叶,愿赌服输。” “既如此。” 云无羁随手取回了那枚铜钱,淡然一笑“姑娘,请吧。” “公子放心,奴家虽是女子,却也言出必行。” 红叶笑了笑,看向一旁抖若筛糠的麻三“还请公子行个方便,他不能死在这里。” “那便换个地方。” 云无羁随口接过话茬,而后问道“这苍山县,应该有很多风水宝地吧?” “谢公子成全。” 红叶松了一口气,麻三的死活她并不在意,只要不死在赌坊中就好。 盏茶过后,云无羁与红叶的身影走出了四方来财,一前一后朝城北走去。 月色如水,静静洒落。 行出约百步,红叶忽轻声问道“公子对苍山县了解多少?” “不多,只道听途说过一些。” 云无羁摇头,随口答道“诸如醉仙居的酒,不归楼的花,四方来财的手气之类。” 红叶又问“那公子可知,不归楼的花,有些是带刺的?” “带刺的?” 云无羁闻言一愣,半开玩笑道“你是说不归楼的姑娘是刺客?” “看来公子初入江湖,当真不知。” 红叶闻言摇了摇头,接着神色一禀“世有七尊,曰一城、二府、四楼。不归楼,便是这四楼之一……” “姑娘想说什么?” 红叶话中有话,云无羁当然听的出来。 “我想说,在苍山县与坤哥为敌,并不明智。” 铺垫了半天,红叶总算是找到机会抛出了可以扭转局面的杀手锏“坤哥是四爷的儿子,四爷这人很霸道,很护短,更重要的是,四爷是不归楼的座上宾。” “四爷是何人?” 云无羁面色平静中带着一点好奇“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何止是厉害?四爷,便是这苍山县的王!” 红叶眼底闪过一抹玩味,语气随之变得温柔“公子,听奴家一句劝,离开苍山吧,为了区区一个小丫头,丢了性命不值得。” “命会不会丢我不清楚…” 云无羁笑了笑,声音陡然变得坚定无比“但,你口中的那个小丫头,值得我拼一次命。” “既然公子执意要去送死,那奴家…也只好成全公子了!” 红叶话音落地,夜色中便陡然传来弓弦震颤之声,旋即两支冷箭破空而至。 云无羁早有准备,侧身横移半步避开其中一箭的同时抬手接住另外一支箭,而后甩手便射进了夜色中。 远处的屋顶上有人坠落,噗通一声后便再无声息。 接二连三的冷箭射来,却都被云无羁闲庭信步的身法避开,偶尔徒手接箭反射回去。 短短十几息的时间,埋伏在暗处的弓手便被尽数干掉,只剩下一道手持长枪的身影挡在红叶的身前。 “姑娘先走,这里交给我……” 手持长枪之人话音尚未落地,夜色中便闻风吟声起,随后剑若流光。 刹那间云无羁便携长剑而至,凛冽双眸瞬间咫尺。 染血的风吟剑横在红叶白皙的脖颈之前,剑锋寒凉,杀意刺骨。 身后,持枪男子咽喉血流如注,顷刻间尸体倒地。 一剑,斩断了一缕月光,也斩断了他的脖子。 红叶身子僵硬的站在原地,看向云无羁的眼神里也再无半点轻视、玩味之色。 持枪之人可是货真价实的四品境高手,竟被少年一剑斩杀。 这一刻,红叶心中才是真的生出了几分恐惧。 月光之下,少年持剑而立,锋刃之上,几滴鲜血正缓缓滴落。 “公子的剑好锋利,奴家有些害怕。” 红叶面色泛白,声音中虽带着几分娇嗔,但说的却是实话,她是真的害怕风吟剑在她的脖子上也来一下。 “我说过,那个丫头,值得我拼一次命。” 云无羁声音虽不高,但剑锋却始终未曾离开她的脖子。 “奴家知错了!” 红叶认错的态度很诚恳,甚至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他的脚下“还请公子再给奴家一次机会。” “在赌坊时,你说即便我输了,也会再给我一次机会。” 云无羁移开了长剑,同时话锋一转“现在,我也再给你一次机会,带路。” “谢公子不杀之恩。” 红叶连忙道谢起身,这一次,不再有任何的心思,带着云无羁直奔城北而去。 一刻钟后,二人来到了城北一处宽敞的院落门外。 “就是这里了。” 红叶看着不远处的院落,面色认真的一字一句道“那丫头在没在里面我不清楚,但,坤哥一定在。” “你猜坤哥会不会告诉那丫头在哪?” 云无羁淡淡一笑,冰冷的眸色中,杀意毫不掩饰。 “奴家不知。” 红叶摇头,紧接着话锋一转“但奴家希望公子能得偿所愿。” “既如此,那便借你吉言。” 云无羁话音落地,忽然抬手打晕了红叶,并将其放在了院门口,接着敲响了院门。 第17章 寻人不到,那便杀人! 月色如银,清辉漫洒。 少年悬芦负剑,隐于夜色中伺机而动。 院子里寂静无声,足足半盏茶时间过后,大门才打开一道窄窄的缝隙。 一双冰冷的眼睛透过门缝朝外面打量着。 接着,院门打开,三道持刀的身影提灯而出。 左右查看无人后,为首之人归刀入鞘,快步上前抱起昏迷不醒的红叶转身回了院子。 院内空无一人,唯有正房中亮着灯火。 那人抱着红叶来到门前,轻声询问“坤哥,红叶姑娘昏倒在门外,如何处置?” “送进来吧。” 房间内传来有些漫不经心的吩咐,接着便有人在里面打开了房门。 那人将红叶送入房中后迅速退身而出,转瞬间便消失在院子中。 屋内,昏迷的红叶躺在床上,衣襟微敞,玉体横陈,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迷人香气。 一袭黑色华服的刘坤站在床前,盯着床上玉人的眼神有些意动。 身旁,一名心腹手下看出了他的心思,当即凑到近前低声道“坤哥,红叶姑娘深夜来访,定是倾慕公子,要不,您就勉为其难,收了她吧。” “你以为我不想?” 刘坤白了手下一眼,旋即伏身在红叶胸前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强压下心头欲望“除非她自己心甘情愿爬上我的床,否则,我不能碰她,一根手指头都不行。” 心腹满脸不解“坤哥,这是为何?” “不该问的别问。” 刘坤面色一寒,接着话锋一转“准备干活。” “是,小的多嘴。” 心腹眼皮一跳,抬手便给了自己一巴掌,旋即便跟着刘坤一起推门走了出去。 二人站在正房门前的台阶上,目光冷冷的扫视着周围的院墙。 夜色寂静,但空气中却隐隐散发着冰凉刺骨的杀意。 “坤哥,那小子真敢来吗?” 心腹小弟有些怀疑“红叶姑娘传的信,会不会是她想多了?” “闭嘴吧!” 刘坤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斥道“就你这猪脑子,也敢质疑红叶姑娘的传信?” “小的错了。” 心腹小弟闻言立马一缩脖子,干脆利落的认错。 刘坤没再多说什么,转而看向了远处的院门,眼神里充斥着浓浓的讥讽与不屑“鬼鬼祟祟的东西,既然来了,还不滚出来见老子!” 他的话音刚一落地,院门便骤然间四分五裂,一柄寒光四射的开山斧卷着狂风破空而至。 刘坤心中一惊,这他妈的不是大块头的斧子吗?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开山斧便已旋转着劈到眼前。 他根本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抱头趴在了地上,姿势虽略显狼狈,却也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狂暴一斧。 开山斧虽未劈中刘坤,但去势未减,将门廊一侧的柱子硬生生劈成了两半。 待他爬起来时,悬芦负剑的少年已然缓步走入院中。 “大块头的斧子,为何在你手中?” “他要杀我,但失败了。” 云无羁打量着眼前身着黑色华服的男子,眼底闪过一抹意外。 此人,赫然便是午时在四方来财赌坊门前暴打赌鬼的那名打手。 “既然大块头技不如人,那便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公子。” 刘坤眼底闪过一抹阴冷,当即话锋一转“不知公子今夜来访,所为何事?” 云无羁淡淡一笑“寻人。” “寻人?” 刘坤目光玩味,语气轻佻“若是寻不到公子要寻之人又如何?” “那便杀人。” 云无羁话音落地,风吟剑缓缓出鞘,月光之下剑锋如雪,寒意袭人。 “我来告诉你今晚会发生什么。” 刘坤摇了摇头,满是讥讽的目光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剑,接着便话锋一转“今夜,你寻不到人,更杀不了人。” 云无羁并不生气,风吟剑在手中挽了一个剑花“那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吧。” “赌什么?” 刘坤闻言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就赌我今晚能不能杀了你。” 云无羁没卖关子,一字一句道“若我侥幸可以杀你,用你的命,换那丫头的下落,如何?” “好,坤哥我就陪你玩玩。” 刘坤面色一寒,接着话锋一转“你若是杀不了我,便跟在本公子身边,做一条乖乖听话的狗吧。” “既如此,那便受死吧!” 云无羁话音落地便纵身而上,手中长剑直取刘坤的咽喉。 刘坤面不改色的站在原地,盯着直刺而来长剑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戏谑。 眼瞅着长剑已经来到身前,他的眼底这才闪过一抹慌乱。 千钧一发之际,一杆长枪自斜刺里突然杀出,枪尖挑开了云无羁的长剑,接着一道挺拔的身影挡在他的身前。 直到这一刻,刘坤的心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回廊暗处突然间冲出来十余名手持刀剑的身影,将整个院落围的严严实实。 云无羁并不在意自己深陷重围,周围的喽啰修为最高不过三品境而已,他真正的对手,依旧是挡在刘坤身前手持长枪的男子。 刚刚挑开风吟剑的那一枪,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力量更是游刃有余,可以确定他并未尽全力。 当然,云无羁那一剑同样未出全速,否则的话,刘坤怕是早已横尸当场。 之所以给刘坤亮出手中底牌的机会,只是单纯觉得他主动出牌,更方便自己斩草除根而已。 刘坤见局面落入自己的掌控,当即便高声吩咐道“兄弟们,陪公子好好活动活动筋骨。” 他这边话音落地,周围的喽啰瞬间便举起刀剑冲了上去。 “杀!” 冲在最前的是一名二品境刀手,他扬起刀对着云无羁的脑袋猛劈而下。 云无羁不退反进,以肩头顶住刀手的胳膊,抬手反扣住他的脖子,接着顺势前抻,下惯! 刀手身体前倾继而凌空飞起,而后垂直加速落地,脑袋结结实实的与地面来了一记亲密接触。 砰的一声过后,刀手声息皆无,生死不知。 接着云无羁便手持风吟剑,在人群中穿梭游走,佯装拼尽全力,花了足足半盏茶的时间,才将所有的喽啰全部解决掉。 随着最后一人倒下,院子里忽然响起了突兀的掌声。 第18章 区区四品,随手可杀! 院子里出奇的安静,掌声因此显得有些生硬、刺耳。 “公子当真是身手不凡!” 刘坤一直都在作壁上观,本以为自己这么多手下群起攻之,即便不敌,也一定能让他见见血。 可是没想到,十几名手下不仅没伤到云无羁,反而在他剑下也只撑了半盏茶的时间而已。 不过刘坤并不慌,毕竟,真正的高手还没出手。 他来到持枪男子近前,低声问道“杀得了吗?” “区区四品境剑修而已。” 长枪在手中耍了一个漂亮的枪花,男子面色傲然“随手可杀!” “好!” 刘坤闻言面露狰狞“杀了他,不归楼的姑娘,你随便挑!” “一言为定!” 男子眼底闪过一抹兴奋,言罢迈大步行至云无羁面前长枪一抖,冷声道“记住,取你性命者,霸王枪陈光!” 话音落地,手中长枪突然一记青龙出水直奔云无羁的咽喉刺去。 云无羁看着刺向自己的长枪,平静淡然的眸光中,杀意悄然绽放! 见他不躲不闪,似吓傻一般站在原地,陈光顿时目露不屑,嘴角微扬,心中甚至开始考虑等下去不归楼要点哪个姑娘。 就在他走神的刹那,月光之下一道剑芒破空而至,瞬间洞穿了他的咽喉。 刺痛传来,鲜血涌出,陈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一剑封喉了。 他艰难的低下头看了看插在脖子上的风吟剑,又抬起头一脸错愕与茫然的看了看持剑的少年。 “你…你不是…四品境!” “我是几品境不重要……” 云无羁摇了摇头,接着话锋一转“重要的是,你不该轻敌,更不该在战斗中分神。 还有,记清楚,取你性命者,云无羁。” “云…云无羁。” 陈光艰难的重复了一遍,旋即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他身后的刘坤脸色煞白,想要转身逃走,两条腿却无论如何都迈不出去。 云无羁冲着他淡淡一笑,拔出风吟剑随手一甩,剑锋之上的血,顷刻间干干净净。 “你…你竟一剑便杀了他!” 刘坤指着云无羁,几度张嘴之后也没能再说出一个字来,因为风吟剑已经搭在了他的肩头“我只问一遍,那丫头在哪?” “放心,本公子愿赌服输。” 刘坤虽然冷汗已经湿透了后背,但脸上却依旧强装镇定“那丫头在不归楼。” “不归楼?” 云无羁听到这答案有些意外,旋即便追问道“不归楼要那丫头做什么?” “不清楚。” 刘坤摇头,眼底闪过一抹厉色,接着又话锋一转“不过,听说不归楼的姑娘,很多都是从小培养的……” 他的话还没等说完,云无羁便在他脖子上抹了一剑,两寸长的口子顷刻间血涌如泉。 刘坤慌了,一手死死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一手指着云无羁颤声质问“你…你说过,用那丫头的下落换我一命的……” “我骗你的。” 云无羁淡淡一笑,转身便走向了唯一亮着灯的房间。 屋内,红叶依旧躺在床上昏睡不醒,只是随着云无羁的靠近,她的额头上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风吟剑归鞘,云无羁的声音不紧不慢“我只问一遍,想不想成为四方来财的主人?” “我想活着。” 红叶的声音悠悠响起,人也睁开了双眼缓缓从床上起身“成为四方来财的主人,能活命吗?” “应该能吧?” 云无羁笑了笑,接着话锋一转“至少,不会死在我手里。” “苍山县,今夜会死很多人吗?” 红叶看着云无羁,眼中的期待和紧张毫无掩饰。 “会。” 云无羁点点头,眸色凛冽如刀“有些人,必须得死。” “既如此,奴家任凭公子驱使。” 红叶深施一礼,干脆利落的做出了选择。 事实上,她心里清楚自己其实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想活着,就得上他的船。 拒绝上船,便会成为他口中所谓的“有些人”之一。 见红叶如此识时务,云无羁旋即淡淡一笑“先跟我说说四爷吧,我对这位苍山县的王,很感兴趣。” “是,公子。” 红叶点头,当即便娓娓道来“四爷本名叫做刘四方,四方来财真正的主人,家里虽妻妾成群,却始终无一人为他开枝散叶,时至今日,年近五旬膝下仍旧无儿无女。 这苍山县的街上,你能看到的铺面,有五成以上都是他的产业。 另外,他还是苍山县令的老丈人。” “县令的老丈人?” 云无羁闻言有些不解,随口问道“你不是说他膝下并无所出?” “四爷膝下的确无所出。” 红叶点头,而后解释道“他收养了许多义女,嫁给县令的便是其中之一,刘坤是他收养的唯一一个义子。” “原来如此。” 云无羁恍然大悟,旋即又问“他身边都有些什么人?” “四爷身边的人?” 红叶听到他这么问,顿时眼底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紧张和兴奋,但很快便冷静下来如实答道“四爷的身边,听说有三个高手。” 云无羁眸色微寒“哪三个?” “一个是四爷府内的管家虎伯,五品境体修,近战未逢敌手;一个是霸王枪陈光,同样是五品境。” 红叶介绍到这停顿了片刻,接着话锋一转“至于最后一名高手,据说是不归楼的银羽刺客,修为六品境,但却从未有人见过他出手。” “不归楼的银羽刺客,不杀人改行去给人做起了护卫?” 云无羁听到这话眼底瞬间闪过一抹诧异,旋即便又恢复了平静。 不管这事情是真是假,当它是真的便好。 想到这他便淡淡一笑,看着红叶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你跟四爷是什么关系?” “回公子,奴家是四爷收养的义女之一。” 红叶不敢隐瞒,但在短暂停顿后又解释了一句“说是义女,其实不过是他豢养的生育工具罢了。 光是这个月,就已经有三名义女变成了他的小妾,若是没有遇到公子的话,奴家早晚也难逃同样的结局。” “你运气的确不错。” 云无羁点点头,接着话锋一转“现在,回赌坊吧。” “是,公子。” 红叶躬身施礼,接着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当她看到院中横尸遍地的时候不仅没有害怕,心中反而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别样悸动。 她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云无羁,眸含春意,媚眼如丝“公子,你真的好生厉害!” 云无羁淡淡一笑“我知道。” 月色如水,凭空给满地尸体的院子添了几分诗意。 第19章 狐假虎威,攻心为上。 红叶回到了四方来财,刚一进门便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自己。 她转头看过去,发现是一名模样极为俊俏的公子,只是那公子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惊讶,似乎有些意外看见自己。 不过她并未停留,只是礼貌的朝着那位俏公子笑了笑,接着便迈步上了二楼。 这俏公子,自然便是女扮男装的墨蝶。 她是来看热闹的,但云无羁和红叶先前离开时走的不是门而是窗户,所以她直接错过了最精彩的那一部分。 现在见红叶归来,在她眼里,今晚的戏,多半已经唱完了。 殊不知,真正的好戏其实才刚刚开始而已。 远处的不归楼欢歌笑语,灯火通明。 三楼会客厅内,花仱月正与三名身着绛衣赤甲的男子相谈正欢。 “玄狐的事情,不归楼需多费些心思才是。” “韦执事尽管放心,玄帝城的事情不归楼定全力以赴。” 花仱月说着端起了酒杯浅浅一笑“一有玄狐的消息,仱月立刻传信于您。” “很好。” 韦东升满意的点点头,杯中酒一饮而尽后旋即咧嘴一笑“听闻不归楼的姑娘各个身怀绝技,善解人衣……” “那是自然。” 花仱月面带笑意的放下酒杯,轻声吩咐道“绿禾,带三位贵客去好好放松一下。” “是,姑娘。” 身后,一袭绿纱薄衣的姑娘来到三人面前深施一礼“三位大人,请。” 韦东升当即面露兴奋,起身带着两名手下跟在绿禾身后离开了会客室。 待三人离去,花仱月脸上迷人的微笑瞬间多出了几分戏谑“一个区区猎羽郎的下等执事而已,好大的威风。” 这时墨蝶走进会客厅,看见她眼中的戏谑有些好奇“姑娘,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就是那个猎羽郎的执事韦东升借着玄帝城的名头狐假虎威而已。” 花仱月随口解释了一句,而后笑着反问“你怎么回来了?戏看完了?” “别提了。” 墨蝶闻言摇摇头,满脸的遗憾“我错过了精彩的那部分。” “无妨,更精彩的还没开始。” 花仱月笑着摇摇头,接着话锋一转“不出意外的话,那少年,很快就会来不归楼做客了。” “来不归楼做客?” 墨蝶闻言先是一愣,旋即便脱口问道“姑娘的意思是说…刘坤会出卖不归楼?” 花仱月点点头“是。” “为何?” 墨蝶不解,下意识的追问道“他哪来的胆子敢这么做?” 花仱月笑意玩味“我给的。” “你给的?” 墨蝶闻言是越发的疑惑,但很快她便想通了其中关键“我懂了,姑娘真正的目的…是玄狐!” “不错,你总算聪明了一回。” 花仱月抬手捏了捏墨蝶的鼻子,而后继续说了下去。 “城外茶棚传回来的消息已经确认过了,玄狐的确就在那少年的身上,且不知为何,那玄狐似乎对少年很是信任,一直跟在他身边,形影不离。 所以,想要得到玄狐,最简单的办法便是让那少年自己主动把它送来……” “也就是说…” 墨蝶下意识的接了一句话茬“刘坤掳走那小丫头的事情,也是姑娘吩咐的?” “不。” 花仱月摇了摇头,继续道“掳人的事情是刘坤自己做的,我只不过是顺势而为,以买家的身份,从他手中买来了那个小丫头而已。” 墨蝶闻言沉思了片刻,而后问道“那他若是不敢来呢?” “他会来的。” 花仱月淡淡一笑,旋即又话锋一转“若他不来,那便请他来便是。” “绯雀令的猎羽郎今晚都在不归楼,他们会是个麻烦……” 墨蝶话说到这里没往下说,眼底却闪过了一抹冰冷的杀意。 “无妨。” 花仱月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麻烦利用好了,也会成为助力。” 二人正说着,会客室门外,忽然间传来了敲门声。 “姑娘,那少年来了。” “把人请到后院,我马上就到。” 花仱月随口吩咐了一句,接着又对墨蝶道“你留在这里盯着那三个猎羽郎,在没有接到我的命令之前,什么都不要做。” “是。” 墨蝶点头领命,转身离开会客室去盯着韦东升等人去了。 花仱月回到闺房换了一身粉色的纱裙,这才不紧不慢来到了不归楼的后院。 庭院中,少年悬芦负剑立于月光之下,如兰芝玉树,似朗月入怀。 “奴家花仱月,见过公子。” 花仱月来到近前躬身施礼,双目含情柔声询问“不知公子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寻人。” 云无羁没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不归楼刚刚买的那个丫头,是在下的妹妹。” “倘若奴家说并无此事,公子信吗?” 花仱月的俏脸上闪过些许的委屈,但云无羁却很干脆的摇摇头“不信。” “为何?” 花仱月嫣然一笑“是因为刘坤吗?” “是。” 云无羁并未否认,直接说道“将死之人,其言也善,我相信他不会骗我。” “将死之人?” 花仱月听到这话眼底闪过一抹惊讶,旋即问道“你居然杀了刘坤?” “刘坤的死活并不重要。” 云无羁摇了摇头,接着话锋一转“重要的是,我死之前,那丫头得活着。” 花仱月眼底闪过一抹赞赏,又问“若是那丫头死了,公子还活着,会如何?” “我答应过那丫头的娘亲要护她周全,若她死了……” 云无羁眸光冰冷如刀,看着花仱月忽又淡然一笑“今夜,会死很多人。” “也包括奴家?” 花仱月感受到了他毫不掩饰的杀意,当即笑着问道“公子真以为自己能杀得了我?” “六品境,我的确杀的不多。” 云无羁一脸平静的看向花仱月,而后话锋一转“姑娘虽没机会做第一个,但却可以是下一个。” 此话一出,花仱月心中顿时一惊。 她本以为自己无法看穿少年的修为境界,是因为他修炼了某种可以掩盖修为境界的特殊功法。 可现在,少年却一语道破了她的修为境界,这就有些令人胆寒了。 这意味着,少年的修为境界,一定在她之上。 想到这里,花仱月的脸色微微一变,旋即便又恢复如初。 即便少年真是七品之上,不归楼对玄狐依旧志在必得! 只不过,原本的计划也许需要做一些调整罢了。 想到这里花仱月便冲着云无羁笑了笑,接着不再顾左右而言他。 “那丫头,的确在我的手里。” 第20章 上兵伐谋,帘窥壁听。 花仱月浅浅笑着,道出了云小九在她手中的事实。 云无羁心底也随即暗暗松了一口气。 即便他身怀先天琉璃剑骨,论起战力同境之内无敌,三境之内也可一换一。可毕竟此刻的修为不过四品境巅峰而已。 六品境恰为四、五、六三境中的极境,一换一问题不大,可这不归楼的后院中,六品境的高手可不仅仅只有花仱月一人而已。 冒然动手并不明智,上兵伐谋,攻心才是上策。 从见到花仱月开始,他的每一句话看似随意,实则都有其用意。 所有的平静、淡漠甚至是饱含杀意的微笑,都在为最后那一句看似有些平铺直叙的攻心之语做铺垫。 他也不清楚能不能唬住花仱月,所幸,成功了。 花仱月主动松了口,这意味着,事情有的谈。 云无羁当即没再废话,直接问道“姑娘花了多少银子,在下可出双倍,只希望姑娘能高抬贵手,把那丫头放了。” “公子说笑了,我这不归楼可不缺银子。” 花仱月依旧浅笑着,看向云无羁的眼神里带着并不掩饰的兴趣“还未请教公子如何称呼?” “云无羁。” 云无羁并未隐瞒,接着又问“那姑娘想要什么?” “奴家想要…” 花仱月来到云无羁身后,纤纤玉手搭上他的肩头顺势朝着胸口滑去,俏脸更是凑到他的耳边呵气如兰“…公子身上的一样东西。” “姑娘想要我身上何物?” 云无羁侧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俏脸,眸色淡然。 “公子身上的味道可真好闻。” 花仱月眸含浅笑的盯着他的胸前,直接道出了答案“奴家想要公子怀中的那只小东西。” “我怀中的小东西?” 云无羁闻言有些意外“姑娘想要的,可是那只玄狐?” “没错,奴家想要的,就是那只玄狐。” 花仱月点点头,看着他嫣然一笑“公子把玄狐给我,我便把那丫头交还于公子,这交易,公子意下如何?” “公平交换,合情合理。” 云无羁闻言眸色微寒,接着面露歉意“只是,在下不想欺瞒姑娘,那只玄狐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 花仱月有些诧异,下意识的问道“那小东西,不是公子养的宠物吗?” “并不是。” 云无羁摇头,如实相告“我只是赶路时偶然遇到那小东西受了伤,顺手为它治伤而已,现在它的伤已痊愈,便离开了。” “公子身上能够打动奴家的东西,唯有玄狐。” 花仱月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俏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奴家见不到玄狐,公子便见不到那丫头,如何是好?” 即便是在威胁,她的笑容依旧迷人,声音依旧悦耳。 “我能问姑娘几个问题吗?” 云无羁并未动怒,眸色始终平静如水。 花仱月笑着点头“公子请问。” 云无羁没客气,直接问道“能让我见见那丫头吗?” “不能。” 花仱月摇了摇头,接着话锋一转“但奴家可以保证,那丫头身上一根汗毛都不会少。” 云无羁闻言没再强求,又问“能让我见见真正想要玄狐的人吗?” “能。” 花仱月笑着指了指自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不是。” 云无羁摇摇头,同样没追着不放,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垂花门,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不归楼的六品境高手都喜欢帘窥壁听吗?” “公子此话何意?” 花仱月被问的有些不明所以,可当她看到云无羁目光所及之处时,心底瞬间涌出一丝凉意。 苍山不归楼一共有两名六品境高手,花仱月是其中之一,另外一人,名唤青娘。 与花仱月声名远播不同,青娘这名字罕有人知。 今夜,同为六品境且最擅长隐匿气息的青娘藏身于暗处,本意是想要确保花仱月的安全不受威胁。 却不曾想被云无羁察觉,不但一语道破了她的修为境界,更是将她当成了帘窥壁听之辈。 “公子说笑了。” 花仱月摇了摇头,一脸认真的解释道“这里是不归楼的后院,总要有人照看着姑娘们的安全才行。” “原来如此。” 云无羁闻言点头淡笑,旋即话锋一转“我想跟不归楼做笔生意。” “跟不归楼做生意?” 花仱月眼底闪过一丝谨慎,旋即笑着道“公子不妨先说说看是什么生意。” “情报。” 云无羁没卖关子,也没给她太多的反应时间“我要知道想要玄狐的究竟是何人!” 花仱月闻言一愣,眼中也已经多出了几分冷意“公子,有些事情,不知道会更好一些。” “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弄清楚。” 云无羁并不意外花仱月的反应,面色平静的对她淡淡一笑“姑娘只需告诉我,这笔生意,不归楼接还是不接?” “既然公子执意如此……” 花仱月犹豫了片刻,旋即笑着点点头“公子这单生意,不归楼接了。” 云无羁有些意外,但还是问道“开个价吧,多少银子?” “无需银子,这一单,不归楼送于公子。” 花仱月摇了摇头,笑着话锋一转“真正想要玄狐的是玄帝城,至于原因为何,不归楼暂时不知。” 世有七尊,曰一城,二府,四楼。 玄帝城,便是这七尊之首。 得到答案,云无羁旋即抱拳道“多谢姑娘。” “公子无需客气。” 花仱月摇摇头,接着话锋一转“玄狐一事,还请公子费心。” “自当尽力而为。” 云无羁点头应声,而后便转身径直离开了不归楼。 片刻之后,一道衣着朴素的身影走出黑暗,来到了花仱月的面前表情复杂“姑娘,那少年当真是七品境?” “目前尚且存疑。” 花仱月摇摇头,接着话锋一转“没亲眼见到他出手,无法最终确定。” “我总觉得……” 衣着朴素的青娘眼底闪过一丝不安“那少年,会是个大麻烦。” “不用担心。” 花仱月摇摇头,胸有成竹道“只要那丫头在我们手里,他便不足为惧。” 青娘不置可否,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别担心,我早有准备。” 花仱月拍了拍青娘的肩膀,抬头看向了灯火通明的不归楼,眼底忽的闪过一抹冰冷的戏谑。 “绯雀令的猎羽郎此刻就在姑娘们的闺房中,若是让他们知晓了玄狐在那少年身上,你说会发生什么事情?” 第21章 御剑斩敌,白衣如雪。 夜色渐浓,不归楼的喧嚣渐渐变为了靡靡之音。 三楼,花仱月靠在床榻之上半睡半醒,眉宇之间微微蹙着,似有心事。 自云无羁离开不归楼后,她便一直在等,等云无羁带来玄狐的消息,也等借刀杀人的时机。 与此同时,云无羁的身影,已经再次回到了四方来财。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是为了试试手气,而是为了情报。 不归楼虽然在苍山县屹立不倒,但却是外来者建立的,四方来财是不折不扣的本土势力,拼战力也许拼不过,可若是拼苍山县城里的消息渠道,却不见得一定会输。 当然,云无羁要寻的也并非玄狐,而是云小九的下落。 等待中,红叶与他天南海北的聊了很多天下之事。 如不归楼遍布天下,苍山不归楼不过是其中一座而已。 又如七尊之首的玄帝城有四象令,绯雀令便是其一,其下猎羽郎、焚羽郎以及豢羽郎各司其职。 再如初云女帝墨倾城人如其名,倾国倾城…… 二人聊了足有半个时辰,房门之外,这才传来了敲门声。 红叶起身到了门口,外面的人压着声音对她说了些什么,她听完立刻转身来到云无羁的近前低声道“公子,人找到了。” “人在何处?” 云无羁眸色一亮,地头蛇的消息果然灵通。 “在四爷的别院。” 红叶没卖关子,道出答案的同时又补充道“那里,有不归楼的高手在守着。” “无妨。” 云无羁摇摇头,面色平静的笑了笑“有些人,早晚都是要死的。” “公子稍等。” 红叶闻言神色一禀,迅速转身取来纸笔,将别院内的详情画了一张图,画完后她指着位于内院西侧的一间耳房道“如果奴家所料不差的话,人多半就关在这里。” “姑娘有心了。” 云无羁记下了图上的内容,旋即话锋一转“天亮之前,我需要一匹马。” “公子放心,奴家定会准备妥当。” 红叶点头,目送云无羁推开窗户纵身离开。 盏茶时间过后,悬芦负剑的身影便来到了红叶所说的别院之外。 虽为别院,却是绿瓦青砖,红楼紫脊,远非寻常人家可比。 云无羁直接来到别院西侧,纵身跃上高墙,而后悄无声息落入院内。 根据红叶画的那张图,他很快便进入内院,找到了那间耳房。 耳房内,一道娇小的身影倒在床上昏睡不醒,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持利刃隐于黑暗中伺机而动。 清冷的月光下,云无羁站在耳房门口,平静双眸中有杀意悄然绽放。 他走上前,缓缓将门推开了一道缝隙,与此同时,藏于黑暗中的身影也已经做好了猎杀的准备。 然而,一道寒芒却突然间自缝隙中飞进屋内,顷刻间便洞穿了她的眉心。 接着,门被彻底推开,悬芦负剑的少年走进了房间。 视线模糊之际,她好像看见了有三寸青锋围着少年欢快翻飞,灵动如燕。 那少年并未理会她,径直走向了床边。 她想阻止他,但是却什么都做不了。 随着少年走到床边,她的世界,也彻底被黑暗笼罩。 她死了,死的悄无声息。 尸体倒地时,一枚造型精美的铜羽自腰间滑了出来,铜羽上刻着两个小字,幽兰。 借着月光,云无羁看着昏睡不醒的云小九,冰冷的眸子中多出了一抹暖意。 小丫头没事,只是被封住了昏睡穴而已。 他也没打算现在就叫醒她,因为今晚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这间别院,无异是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安全之所。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需要花些心思布置一番才行。 盏茶的功夫过后,云无羁便将小丫头重新安顿好,这才离开了别院。 半个时辰后,刘府门前。 长街上空无一人,唯有少年白衣如雪,渐行渐远。 行至不归楼时,一道黑色的四足兽影自楼上一跃而下,接着又纵身跳上他的肩头,蓬松的尾巴缠在他的脖子上,小脑瓜不停的在他脖子上耳鬓厮磨。 “你怎么又回来了?” 云无羁看着肩头的玄狐,有些意外。 先前他去不归楼时,这小家伙突然从他怀里跑了出去,本以为它伤已痊愈所以离开了,却不曾想到它居然又跑了回来。 “嘤…咛…嘤……” 小家伙似是听懂了他的询问,当即便发出了委屈巴巴的撒娇声。 云无羁正在试着理解它想说些什么时,小家伙却突然间伸出一只爪子,冲着不归楼的方向比比划划,嘴里还在嘶吼不停,一双竖瞳中更是凶光必现,怒不可遏! 显然,不归楼里有什么人或者是东西,惹到这小家伙了。 云无羁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便想到了什么,于是笑着问道“你又看见那些追杀你的人了?” “嘤嘤!” 玄狐闻言委屈巴巴的应了一声,小爪子依旧在指着不归楼。 云无羁有点明白它的意思了,继续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些人在不归楼里?” “嘤!” 小家伙立马点点头,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不归楼,喉咙里更是不停的嘶吼着。 看到这一幕,云无羁眼底的笑意忽然间变得戏谑起来。 之前在醉仙居吃饭时,一名猎羽郎便盯上了风吟剑,甚至打算动手硬抢。 当时他便打算先下手为强,把那两个家伙宰了以绝后患。 只不过等他出城买马归来时,云小九就被掳走了,他也就把那两个家伙的事情暂时给扔到一旁了。 对他而言,这种事情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今天,就现在,把事情办了! 想到这,他立马揉了揉玄狐的小脑瓜,笑着说道“别急,他们很快就会自己送上门来了。” “嘤嘤嘤!” 小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委屈巴巴的叫了两声之后,便不再对着不归楼呲牙咧嘴,直接钻进他的怀里去了。 云无羁转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不归楼,径直走向了福来客栈。 客栈内,伙计趴在柜台上打着瞌睡,见他归来,忙起身相迎“公子,您回来了。” “嗯。” 云无羁点点头,抬手将胸口探出头来的玄狐给按了回去,面无表情径直上楼回了客房。 客栈伙计眼底闪过一抹异色,旋即便出了客栈后门,直奔不归楼而去。 第22章 试金石碎,图穷匕见。 不归楼,花仱月正半睡半醒之间,耳边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来人是墨蝶,她一进屋便急匆匆道“姑娘,玄狐出现了。” “在何处?” 花仱月闻言瞬间睡意全无,人也从卧榻之上下意识的起身。 墨蝶迟疑了片刻,方才答道“在那少年的身上。” 花仱月立刻追问“那少年现在何处?” “福来客栈。” 墨蝶如实回答后马上话锋一转“姑娘,要不要我去一趟?” “暂时不用。” 花仱月摇了摇头,旋即脸上多出了几分浅浅的笑意“先把玄狐的下落告诉那几位贵客吧。” “告诉那几个猎羽郎?” 墨蝶有些不解“为何?” “为了弄清楚那少年的实力究竟几何。” 花仱月没卖关子,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目的“那个韦执事好歹也有五品境的修为,再加上两个四品境的手下,去做试金石勉强够用。” 这番话说的直白,即便墨蝶再蠢笨,也能明白其用意。 当即,她便立刻去送消息了。 盏茶时间过后,花仱月和墨蝶二人站在窗前,看着三道绛衣赤甲的身影出了不归楼便直奔百米开外的福来客栈而去。 “墨蝶,你说他既已寻回了玄狐,为何不来见我?” “或许,还未来得及。” 墨蝶的目光紧盯着远处的福来客栈,短暂停顿后又道“又或许,心存侥幸,觉得自己能够找到那丫头吧。” “你觉得,他能找到那丫头吗?” 花仱月接过话茬,看向福来客栈的视线里带着些许担忧。 不归楼最擅长隐匿行踪的六品境高手青娘都瞒不过云无羁的感知,所以她并未派人去跟踪他,这一个时辰内的情报信息都是被动获取。 她只知道他离开不归楼之后去了一趟四方来财,与红叶单独在雅阁里待了很久。 至于他离开四方来财之后,去了何处,做了什么,皆一无所知。 “他不可能找到那丫头。” 墨蝶笑了笑,接着话锋一转“四爷的别院,可不是咱们不归楼的地盘,谁能想到我们会把那丫头放在那里?” “的确如此。” 花仱月点点头,心里的担忧随之散去,接着又问“你说,他在四方来财与红叶姑娘独处一室长达半个时辰,会做些什么?” “不知。” 墨蝶摇摇头,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我猜多半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点破事儿。” 二人正聊着,韦东升三人已经进入了福来客栈。 本以为事情很快便会有结果,但足足一盏茶时间过去,三人都未再露面。 “有些不对劲。” 花仱月盯着福来客栈的眼神忽然变得冰冷“墨蝶,过去看看。” “是,姑娘。” 墨蝶话音落地直接纵身飞出了不归楼,落地之后朝着福来客栈快速行去。 待她进门时,客栈伙计有些意外“墨蝶姑娘,您这是?” “他住在哪个房间?”墨蝶冷冷问道。 伙计不敢隐瞒,忙答道“二楼,甲字三号上房。” 墨蝶闻言快步上楼,很快便找到了甲字三号。 房间里很安静,别说是打斗的声音,就连打鼾的声音都没有。 推开房门,这才发现屋里根本没人。 墨蝶目光一寒,转身出了房间准备下楼,却忽然发现斜对面的乙字一号房门似乎虚掩着,不时有过堂风吹出来。 上前推开房门,房内的窗户是开着的,而且,其中一扇窗户还缺了一半,似是被刀剑所断。 不仅如此,她还在窗台上,发现了尚未凝固的血迹。 此房间的窗户朝向在南,背对着前街,客栈的木楼刚好遮挡了不归楼看过来的视线。 墨蝶站在窗前朝外面打量着,眼角余光忽然间看到了阴暗的角落里似乎藏着什么人。 当即她便从窗口纵身而出,人未落地,扬手便是一道寒光破空而去。 寒光命中目标,墨蝶的眼底却闪过一抹异色,死人? 她手腕轻抖,寒光去而复返回到她的手中。 那是一把不足尺长的短刃,刃开双锋狭窄修长,刃柄末端拴着一根极细的冰蚕丝,一直延伸进她的衣袖。 她带着疑惑来到近前,才发现角落的阴影中侧躺着一具尸体。 那尸体身着绛衣赤甲,手旁横着黑铁雁翎刀,正是那三名猎羽郎中的一个。 墨蝶伸手将背对她的尸体翻过来,旋即眸色微寒。 死者被一剑封喉,尸体尚有余温。 正准备起身时,三丈开外突然间有另一道身影闯入她的视线。 墨蝶心中一惊,手中短刃想都没想便再次破空而去! 那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她抬手收回短刃,方才双膝跪地,进而直挺挺的向前一头栽倒。 她再次上前,不出所料看到的依旧是猎羽郎的绛衣赤甲雁翎刀。 只是,这次死的人,是猎羽郎的执事韦东升。 即便是五品境高手,死因依旧是一剑封喉。 至于她那一刀,出与不出,无非就是死的快些慢些罢了。 同为五品境,韦东升的死令墨蝶心生寒意。 虽未亲眼所见,但能将一名五品境高手一剑封喉的人,实力最起码也得是六品境才行,再加上身为六品境的花仱月和青娘皆看不穿那少年的修为境界。 唯一的解释,那少年之修为确为七品境无疑! 得出结论的瞬间,墨蝶冷汗如雨,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几步过后便纵身而驰。 悬芦负剑的少年隐于夜色,盯着落荒而走的身影淡淡一笑。 “今夜,应该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片刻之后,墨蝶一路疾驰回到了不归楼前,连门都没走,直接纵身飞上了三楼。 一直在等消息的花仱月看着脸色苍白的墨蝶眉心微蹙“何事如此惊慌?” “韦东升死了。” 墨蝶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补充道“雁翎刀尚未来得及出鞘,便被一剑封喉” 此话一出,花仱月当即陷入了沉默。 墨蝶见状,当即轻声询问“那玄狐一事?” “玄狐?” 花仱月回过神来,看着墨蝶浅浅一笑“我说过,不归楼看上的东西,那就必须是不归楼的。” “姑娘的意思是?” 墨蝶不会质疑花仱月的决定,所以干脆直接询问。 “我的意思?” 花仱月闻言眼底闪过一抹冰冷的戏谑“当然是做不归楼最擅长的事情了。” 第23章 那是提醒,也是警告。 不归楼不仅仅只是一座花楼,它更是七尊四楼之一。 不归楼的姑娘,擅长的也并非只有巫山云雨,还有夺命断魂。 花仱月胸有成竹,墨蝶的底气却是有些不足。 “即便姑娘与青娘二人联手,也未必会有胜算。” “正面交锋,的确不行。” 花仱月望着远处的福来客栈,嘴角微微扬起“可侠客才需光明磊落,我不归楼的姑娘,是刺客。” 此话一出,墨蝶先是一愣,旋即心中的担忧瞬间消散。 是啊,不归楼的姑娘是刺客。 刺客杀人,正面交锋从来都是下下之选。 “让幽蝶立刻来见我。” 花仱月的声音打断了墨蝶的思绪,她立刻点头应声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之后,一道身材娇小的身影离开了不归楼,背着包裹直奔县城北门而去。 苍山县城,终于重归于平静。 黎明将近,远方天际已经泛起了一抹浅浅的鱼肚白。 四爷的别院内寂静无声,东厢房内,酣睡一整夜的云小九缓缓醒来,睁开眼时看到的便是云无羁熟悉的笑脸。 “睡醒了?” “哥哥!” 云小九直接扑进了他的怀中,眼泪吧嗒吧嗒的直往下掉“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别担心,我在。” 云无羁轻笑着揉了揉小丫头的脑瓜,旋即话锋一转“饿了吧,给你带了糕点,吃完了我们便离开这里。” “嗯,谢谢哥哥。” 云小九被掳走后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肚子早就饿了。 云无羁看着这丫头将大半斤的糕点吃的干干净净,抬手给她擦去了嘴角的糕点渣。 “哥哥,我吃饱了。” “好,那咱们走吧。” 云无羁随手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枕边,看了眼一旁依旧昏睡未醒的女子,转身拉着云小九的手便离开了。 别院外,红叶牵着一匹马早已等候多时。 “公子,马已经喂足了精草料,随时可以出发。” “有劳了。” 云无羁点头道谢,随手将云小九扶上了马匹“早些回去吧,今天的苍山县,会很热闹。” “恭送公子远行,一路平安。” 红叶言罢,躬身行礼后转身离去。 云无羁牵着马,不紧不慢的朝着县城北门行去。 行至不归楼门前时,花仱月与墨蝶双双站在楼上注视着他。 他并未停下脚步,只是仰头看了一眼墨蝶,旋即抬手在自己脖子前轻轻划过。 这动作瞬间激怒了墨蝶,她立刻冷声道“公子,即便你是七品境,挑衅不归楼同样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姑娘误会了。” 云无羁笑着摇了摇头,而后话锋一转“只是提醒而已。” “提醒?” 墨蝶不明所以,云无羁却没再多说什么,牵着马大摇大摆的离开。 “姑娘,他是何意?” 墨蝶转头看向一旁,却发现花仱月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异样,她有些不解“姑娘为何如此看我?” “原来如此。” 花仱月笑了笑,转身取来一面镜子,墨蝶这才发现,自己脖颈之上不知何时竟出现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线。 “这伤口……” “便是他口中的提醒。” 花仱月注视着渐行渐远的少年,忽又话锋一转“也是警告。” 他能够悄无声息在墨蝶脖子上留下一道伤口,便能够轻而易举的杀了她。 他也可以不知不觉带走云小九那丫头,却偏偏堂而皇之的从不归楼门前招摇而过。 他就是要告诉不归楼,人和玄狐我都带走了。 为了避免不归楼觉得这笔生意赔了,便留墨蝶一命,权且当做台阶。 合理,却霸道。 云无羁与不归楼的梁子,也算是彻底的结下了。 “姑娘,要不要把玄狐的消息散出去?” 墨蝶是真的想要他死,张口便是借刀杀人之策。 “不急。” 花仱月摇了摇头,接着吩咐道“先飞鸽传书去凉州吧,顺便等等幽蝶的消息。” 墨蝶略显失望,但依旧点头转身去办了。 望着渐渐升起的朝阳,花仱月浅浅笑着,眸光中满是好奇与期待。 她很想知道,那少年在不归楼的追杀之下到底能走多远。 苍山县城,北门。 随着阳光洒落在城头竖着的旗杆上,守城之人便缓缓打开了城门。 云无羁牵马出城,在朝阳中纵身上马,一抖缰绳便扬长而去。 县城之内,四方来财。 红叶自送马归来后便一直在等,直到日上三竿,她才等来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四爷,真的死了! 不仅如此,昨夜苍山县还死了很多人,光是五品境高手便死了三个。 霸王枪陈光,在刘坤的院中被人一剑封喉! 猎羽郎韦东升,在福来客栈后侧的窄巷被人一剑封喉! 近战未逢敌手的体修虎伯,亦被人一剑封喉于四爷堂前! 除此之外,就连不归楼都折了一个四品境的铜羽刺客。 “公子这是把苍山县杀了一个对穿啊!” 红叶心中暗暗感慨着,身边的心腹手下这时凑过来询问道“姑娘,咱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四爷死了,我这个做女儿的,当尽孝心才是。” 红叶面露哀伤的看了一眼心腹,轻声吩咐道“准备一下,回去送四爷走这最后一程。” “姑娘节哀顺变。” 心腹闻言安慰了一句,接着应声道“我这就去准备。” 随着手下离开,红叶的眼中再也见不到半点哀伤,唯一能看到的,便只有蠢蠢欲动的野心。 四爷死了,坤哥也死了,这四方来财已然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可,四爷乃是苍山县的首富,他死了,留下的财产又何止万贯? 仅仅一个四方来财,不够! 当然,与她有同样想法的人,不仅仅只存在于刘府的高墙大院之内。 大院之外,也有数不清的人在盯着。 没有了四爷坐镇,满院子只知道争宠夺爱的女人,哪有能力守住他留下的财产? 不出意外的话,苍山县,定是要重新洗牌了。 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此刻正在宽敞的官道上纵马疾驰,渐行渐远。 第24章 怀中抱剑,横尸于林。 苍山县北四十里,有一座响水镇,是去往凉州城的必经之路。 镇上有间客栈,曰朋来。 客栈后院,一辆牛车刚刚卸下整车的柴火,正欲离去时,一身着素衣的女子背着包裹来至近前冲着赶车之人微微欠身“公子留步。” 赶车男子转身,看着眼前明眸善睐的女子顿时脸微微一红“姑娘叫我?” “公子可知牛家村怎么走?” 女子盯着男子的双眼柔情似水,我见犹怜。 “你要去牛家村?” 男子闻言面露喜色,当即道“我就是牛家村的,姑娘不嫌弃的话,可与我同行。” “真的可以吗?” 女子眼圈一红,看似什么都未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当然可以。” 男子立刻点头,而后又道“就怕姑娘坐不惯这牛车……” “怎会坐不惯?” 女子摇头,旋即冲着男子莞尔一笑“奴家小蝶,多谢公子。” “姑娘无需客气。” 男子说话间将一个干净的草席垫在了车上,而后邀请道“上车吧。” 女子点头,在上车时却是一个踉跄倒在了男子怀中。 瞬间男子面红耳赤僵在当场,砰砰砰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公子,可否先扶奴家上车?” 女子声音轻柔软糯,眸含春水,霞飞双颊。 男子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紧紧抱着对方,接连道歉的同时连忙将人安置在了车上。 “对不起小蝶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公子的胸膛,好生厚实。” 小蝶倒是没生气,反而轻声赞叹了一句,接着便低头红着脸颊不再言语。 男子见状有些手忙脚乱的整理了一下衣服,拉起老牛的缰绳离开了。 牛车离开客栈渐行渐远时,云无羁牵着马的身影走进了响水镇。 云小九坐在马背上,一进镇子就在东张西望,云无羁则是直接牵着马来到了朋来客栈的门前。 客栈伙计第一时间迎上来询问“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歇歇脚,还得赶路。” 云无羁随口答了一句,接着吩咐道“把马喂饱,记得喂些上好的草料。” “客官放心,上好的草料管够!” 伙计第一时间上前来接过了缰绳,将马牵去了后院安顿。 云无羁二人则是径直走进客栈,坐下来要了一些酒水吃食,边休息边吃东西。 客栈里吃饭的人不多,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就只有一人而已。 那人身形削瘦,目光阴冷,生的一副鹰视狼顾之相,独坐一桌,独饮一坛,长剑在怀,生人勿近。 云无羁只扫了那人一眼后便不再理会,直接端起面前的酒壶牛饮起来。 盏茶功夫过后,那人扔下一块碎银子起身离开,临出门时,看着云小九背后的风吟剑冷冷一笑“剑不错。” “你的也是。” 云无羁看着那人怀中抱着的长剑,淡淡一笑。 那人没再接茬,只是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接着便扬长而去。 云小九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哥哥,那人的眼神好吓人。” “无妨,不理他便是。” 云无羁笑着摇摇头,接着话锋一转“快点吃吧,吃完了咱们继续赶路。” “嗯。” 云小九乖巧的点点头“我听哥哥的。” 小丫头埋头干饭的同时,云无羁也将客栈伙计叫到了近前询问“响水镇可有值得一尝的烈酒?” “有是有……” 伙计闻言立刻点点头,接着便话锋一转“不过,如今却是极难喝到。” “极难喝到?” 云无羁不解,随口追问“这是为何?” “酿酒之人一年前便死了,酿酒之法也失传了。” 伙计倒是没卖关子,直接道明了缘由“存下的都是陈年老酒,且数量不多,极难见到。” “陈年老酒才醉人。” 云无羁闻言面露遗憾,笑着感慨道“奈何无缘得饮,甚是可惜。” “酿酒之人姓牛,生前就住在牛家村。” 客栈伙计说到这停顿片刻,随后便笑着话锋一转“公子若是顺路,不妨去那里碰碰运气,兴许能够得偿所愿。” “牛家村?” 云无羁闻言面露喜色“在何处?” “出了镇子向北走,约莫二十五里。” 伙计道出了牛家村的具体位置后便转身离开,云无羁则是盘算着路过时要不要去看一看。 毕竟,剑府内的玄霜寒尚未养够时辰,桃花佩中的青岩酿也只剩下最后一壶。 倘若此时体内寒毒发作,没有烈酒压制,怕是要遭老罪喽。 想到这云无羁有点后悔,早知道离开苍山时就该备上几壶醉仙居的仙客来,那酒虽算不上烈酒,却也好过眼前之酒这般寡淡。 二人吃饱喝足小憩了片刻,方才起身结账离开,出了响水镇后一路向北而行。 马背之上,少年负伞,女童背剑。 有徐徐微风轻拂,有茵茵绿草相伴。 奔行不足十里,前方便出现了一片林子,空气中飘来淡淡的血腥之气。 云无羁一勒缰绳,马儿前蹄高高扬起,口中传来响亮的嘶鸣。 云小九被吓了一跳,死死抓着马脖子上的鬃毛,待马蹄落下之后立刻问道“哥哥,怎么了?” “有血腥气。” 云无羁并未瞒着小丫头,说话间双腿轻夹马腹,马儿立刻便走进了树林中。 林子内的路中间停着一辆车,拉车的牲畜没了,只有一男子靠坐在车轮旁,低着头,满身鲜血。 “哥哥,那个人死了吗?” 云小九看着一动不动的男子,小脸上多出了几分紧张。 云无羁摇了摇头,直接翻身下马,上前查看才发现男子早已断气多时。 他正在检查尸体伤口时,耳边忽然间听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动静。 他立刻转身看向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眸光瞬间冷冽如刀。 待他悄无声息绕到那棵大树后面的时候,却发现是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蜷缩在树后,手里,还死死攥着一根锋利的簪子。 突然出现的云无羁将女子吓的全身一颤,手中的簪子都差一点掉在地上。 “别…别过来!” “别紧张,我不过去。” 云无羁立刻向后退了几步,直到女子脸上的恐惧缓和了一些,这才说道“姑娘不必紧张,在下只是路过而已,这便离开。” 话音落地,他干脆利落的转身便走。 第25章 公子留步,青牛暴走! 云无羁说走就走,干脆到丝毫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脸色苍白的女子直接愣在了当场,眼瞅着他已走出十几米远,这才猛的回过神来,下意识爬起来快速追了过去。 “公子!公子请留步!” 女子边追边喊,声音惊慌失措中还带着几分委屈。 云无羁并未理会女子,径直走回路中间的车子前才停下了脚步。 “三郎!” 女子来到车前,看着尸体眼圈一红,直接扑上去哭的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云无羁并未打搅女子宣泄情绪,直到她渐渐平静下来,这才问道“敢问姑娘,你们到底遇到了何事?” “我们遇到了山匪拦路。” 女子抬手拭去腮边的泪痕,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简单来讲,就是她们小两口去镇上送柴火顺便采买一些生活物资,返程时在这片树林里遇到了一伙山匪。 山匪抢走了银钱、物资和牲畜,她男人为了保护她跟对方拼命,结果被人给杀了。 她被吓坏了,脑子一片空白,再回过神来时,就看到了云无羁。 “公子,奴家起初以为你也是山匪,所以……” “放心,我不是。” 云无羁摇摇头,接着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要把三郎带回牛家村好生安葬。” 女子想都没想便道出了答案,同时看向云无羁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祈求“只是我一人根本背不起三郎,也拉不动车子,还请公子帮一帮奴家。” “小九,骑马累了吧?” 云无羁转头看了一眼坐在马上的云小九,接着话锋一转“要不要坐车?” “要!” 云小九立马高声答道,毕竟,坐车比骑马要舒服多了。 云无羁走过去将小丫头从马上抱下来,接着牛车变马车,最后将三郎的尸体安顿在车上,做完这些之后立刻上路。 马车的速度比牛车快了不少,但是到达牛家村依旧时近黄昏。 在女子的指挥下,马车来到位于村口的一间院子门前停下。 “公子,这里便是我跟三郎的家了。” 女子下车打开门,让马车直接进了院子,安顿好马车上的尸体后,便将二人邀请进了屋里“寒舍简陋,公子见谅。” “无妨。” 云无羁摇头,目光打量了一眼四周,旋即随口问道“姑娘嫁过来多久了?” “奴家是新妇,嫁于三郎尚不足三日。” 女子眼底闪过一抹不安,接着便反问道“公子因何有此一问?” “姑娘可曾听过牛家村的酿酒大师?” 云无羁面色平静的问道。 “公子说的是牛老酒吧?” 女子闻言马上说道“我听三郎说,那老爷子已经去世半年有余,公子想找他讨酒喝怕是没机会了。” “我知道那老爷子已经去世。” 云无羁点点头,接着又道“我是想问问姑娘可知谁家还有那老爷子生前所酿的酒,若是能寻到,银钱不是问题。” “原来如此。” 女子闻言松了一口气,看着他腰间悬着的酒葫芦道“公子既是爱酒之人,那奴家便试着在村里为公子寻一寻吧,若能寻到,分文不取,若寻不到,公子也切莫怪罪。” “有劳姑娘。” 云无羁闻言点点头,接着看了看门外的夕阳“天色不早,姑娘家中不便,我二人便去村子里寻一处借宿之所。” “那奴家便不留公子了。” 女子点点头,起身送客。 云无羁二人牵着马刚出小院,村里的方向便突然间传来一声沉闷的咆哮。 哞!!! 声音听着像是牛叫,但是却又多出了几分睥睨众生的霸气。 二人本就要进村里去寻一农户家里借宿,便循着声音进了村子。 牛家村并不大,依山傍水住着二三十户人家。 刚一进村便瞧见村子中间的一户人家门口围着一大群人,有人手中还扛着锄头,伸着脖子朝院里张望。 哞!!! 伴随着牛再次咆哮,围在那院落门口的人忽然间四散而开,接着一人撞碎了木门径直朝着二人飞了过来。 “公子小心!”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 眼瞅着那人就要撞到身上,云无羁侧步闪身抬手接住来人,同时手臂顺势画了一个圆弧将力卸掉,最后将人安安稳稳的救下。 被救之人年纪不大,脸色苍白,惊魂未定。 云无羁看着眼前比自己年纪还小一些的少年,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 少年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这时一妇人面色焦急的冲出院子,她身形踉跄的来到少年近前,满眼都是担忧“明儿,你怎么样?疼不疼?” “娘亲,我没事,一点都不疼。” 少年摇摇头,嘴上说着不疼,可是呲牙咧嘴的表情却将他卖的一干二净。 这时候有人围上来七嘴八舌的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妇人这才注意到一旁悬芦负伞的少年。 “娘亲,叔叔婶婶们说的是真的,是这个哥哥刚刚接住了我。” 少年的声音打断了妇人的思绪,她立刻上前就要跪下,被云无羁随手拦了下来“举手之劳,夫人无需如此。” “公子有所不知,明儿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这个做娘的哪还有脸面下去见列祖列宗啊。” 妇人说话间眼圈泛红,与此同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老牛,你疯了?!” 此话一出,妇人便顾不上再说什么,叮嘱少年留在外面,自己立刻转身便跑进了院子。 “娘亲!” 少年下意识的就要追上去,却被一直没出声的云小九给拦下了“站住,你去除了添乱之外还能做什么?” 少年的身子瞬间一僵,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他有些难受,若真能帮上忙,刚刚也不至于被一头顶飞出去好几丈远。 云小九见他脸色涨的通红,也没继续补刀,而是话锋一转“与其去添乱,还不如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我哥哥能帮忙解决呢?” “真的吗?” 少年闻言面露希冀“哥哥真能帮我们杀了那头畜生吗?” “你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 云小九没好气的白了少年一眼,随后又看向了云无羁“能帮的话,哥哥会帮的。” “事情是这样的……” 少年闻言不再犹豫,立马将事情的原委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第26章 直接掀翻,青牛委屈。 事情的主角,是一头青牛。 半月之前,少年的父亲从外面带回家一头青牛。 那牛比村里任何一头牛都大,且性格温顺,易驱易使,颇通人性。 然而,就在刚刚,原本温顺的青牛毫无征兆的便疯了。 它疯狂撞击着一切挡在它眼前的东西,少年飞出院子便是它的杰作之一,就连房子都被它硬生生撞出来一个大洞。 少年正说着,院子里便再次飞出了一个人。 “爹!” 少年下意识的脱口惊呼时,云无羁便已纵身上前,轻车熟路的将人救了下来。 被救之人惊魂未定,脸色煞白,若不是少年及时上前搀扶着,怕是站都无法站稳。 “你没事吧爹?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没…没事。” 听到少年的关心,男子这才回过神来,强撑着嘴硬道“放心吧,你爹骨头硬着呢,死不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少年闻言也没多想,马上满脸希冀的看向了云无羁“哥哥,你能不能……” “待在这里。” 云无羁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茬,随后便迈步走向了院门。 “小伙子,危险,别进去!” 被救男子本能的想要阻止,却被自己儿子给拦住了“放心吧爹,哥哥可厉害了。” 他的话音还没落地,云无羁已经走进了院子。 院子内,妇人跌坐在地上,腿软的动弹不得,三丈开外站着一头体型巨大的青牛,青牛不时甩着响鼻,两只前蹄也在不断的刨着地。 “快躲开,这牛要顶人!” 院子外的提醒刚一出口,大青牛低下头便冲向了妇人,两只犄角犹如圆月弯刀,锋芒毕露,令人胆寒。 “躲开!快躲开!” “嫂子,快跑啊!!!” 惊呼声接连传来,可妇人的腿早已经麻了,根本动不了,往哪躲? 完了,要出人命! 胆小的人已经捂上了眼睛,但同时也有人瞪大了眼睛。 就在大青牛的犄角要刺中妇人的那一刹,云无羁动了。 他纵身挡在了妇人正前方,双手直接按在了大青牛的犄角上。 巨力传来的瞬间,他便顺势借力牵引,硬生生将大青牛的攻击路线给扯的偏离了轨迹。 接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体型巨大的青牛被他直接掀翻在地。 砰! 青牛倒地,尘土飞扬。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少年,好大的力气!!! 震惊之余,人群中有人回过神来,立刻催促道“牛大海,别愣着了,救人啊!” “对,救人,明儿,救你娘。” 牛大海也从震惊中恍然回神,拉着儿子牛小明便冲进了院子。 父子二人将妇人从地上拉起来,搀扶着退出了院子。 与此同时,大青牛也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双目赤红死死瞪着云无羁,甩响鼻与刨地的速度都比之前更快了几分。 云无羁面色平静的朝着它勾了勾手指“来!” 哞! 大青牛咆哮一声,低下头便再次冲了过来。 “小伙子,小心!” “哥哥小心!” 人群中有惊呼脱口而出,但下一秒所有人便再次目瞪口呆。 只见那少年单手抓住青牛的一只犄角,接着上步转身便是一记怪蟒翻身,再一次将大青牛掀翻在地,院子里又是一阵尘土飞扬。 大青牛很快便再次爬了起来,盯着云无羁的双眼依旧赤红一片。 哞!!! 这咆哮声中,隐隐多出了几分出离愤怒之意。 云无羁依旧是只是淡然一笑,再次勾了勾手指“来!” 大青牛重重的刨了一下地面,旋即便以更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接着,大青牛毫无意外的又一次被掀翻在地,起身后再次后退十几米远,一双牛眼死死盯着接连掀翻自己的少年。 云无羁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勾了勾手指“来。” 于是,院子里的战斗,忽然变得有些莫名的喜感。 大青牛来了。 大青牛飞了。 大青牛又来了。 大青牛又飞了。 …… 大青牛,算了,不来了。 在接连被掀翻十数次后,大青牛眼底的血色渐渐消散,看向云无羁的眼神里也出现了一抹人性化的委屈。 云无羁却并未停手,依旧迈步朝着大青牛走了过去。 大青牛想都没想转身就逃,结果刚一转头的功夫自己的犄角便再次被抓住,这可把它给吓坏了,连忙叫了一声。 哞! 云无羁听出了大青牛声音中的求饶之意,当即问道“不来了?” 哞! 大青牛边叫边摇头,眼神里尽是小心翼翼的祈求。 云无羁见状,这才松开了它的犄角,转身朝着院外淡淡一笑“好了,没事了。” 外面的人早已经看傻了! 听到他的话之后这才回过神来,人群中随即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牛大海一家也相互搀扶着回到院里,只是看向一旁站着的大青牛时,眼神里依旧有着藏不住的担心和恐惧。 牛小明看着云无羁的眼神里满是崇拜“哥哥,你真的好厉害!” “那当然!” 云小九第一时间昂首挺胸满脸的骄傲。 “只是有些力气罢了。” 云无羁笑着揉了揉小丫头的脑瓜,接着话锋一转“好了,此间事了,我们还需去寻一处借宿之地,就不打扰了。” 牛大海夫妇一直在惴惴不安的盯着大青牛,听到这话时才猛然回过神来。 这要是让救了他们一家三口的恩人就此离开,那他牛大海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待在牛家村? 想到这他们夫妇二人连忙上前躬身施礼“公子请留步。” “二位放心,大青牛不会再乱发疯了。” 云无羁说话间看了一眼旁边乖乖站着的大青牛,眸色戏谑。 大青牛不一定能听懂他的话,但绝对能看懂他的眼神,当即便老老实实哞了一声,算作回应。 “公子救了我们一家三口,这恩情我牛大海不知道该如何报答,若公子不嫌弃,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牛大海没绕弯子,直接道明心意后又补充了一句“还请公子务必给我们一家三口一个机会。” “牛大叔盛情,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云无羁也没矫情,淡淡一笑便应了下来。 第27章 酒气如牛,马不见了。 牛大海家的大青牛不再发疯,围在门外的邻居们也便随之散去。 云无羁花了一些时间为这一家三口检查了伤势,顺便写了方子。 晚饭时闲聊,牛大海问“不知公子来牛家村是?” “送人。” 云无羁没藏着掖着,旋即话锋一转“顺便寻酒。” “送人?” 牛大海闻言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识的落到了一旁的云小九身上。 “这是舍妹。” 云无羁知道牛大海误会了,当即道出了答案“是村口住着的那个三郎。” “三郎?” 牛大海有些好奇,追问道“三郎怎么了?” “死了。” 云无羁依旧直截了当道明真相“路上遇到山匪,被杀了。” “山匪?” 此话一出,牛大海一家三口脸色齐刷刷的一变“公子可知那山匪是何身份?” “不知。” 云无羁摇摇头,接着话锋一转“我们兄妹路过时,三郎已经死了,他的妻子侥幸逃过一劫。” “妻子?” 牛大海眼底越发的好奇“三郎何时娶的亲?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没听到动静也正常。” 牛大海的妻子摇了摇头,毫不在意的继续道“那孩子自打他娘去世之后,性子就变得孤僻、沉闷,几乎不跟村里人来往,娶妻不告诉村里人一点都不奇怪。” 云无羁见状也随口补了一句“听她说是刚过门的新妇。” “是新妇的话,就说的过去了。” 牛大海闻言点点头,接着又问“对了,公子刚刚说来牛家村寻酒?可是要寻那犇牛倒?” “犇牛倒?” 云无羁这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当即便笑着点点头“若牛大叔说的是牛家村最烈的酒,那便是它了。” “公子错了,犇牛倒不是牛家村最烈的酒。” 牛大海摇摇头,接着满脸自豪的话锋一转“犇牛倒,是响水镇甚至苍山县最烈的酒!” “厉害!” 云无羁当即竖起大拇指赞叹了一声,旋即感慨道“如此烈酒,却不知滋味如何……” “公子稍等片刻!” 牛大海忽然间起身离席,片刻后捧来一个酒坛放在桌子上“公子,请。” 云无羁眸光一亮,伸手揭开了酒封,酒封揭开的瞬间,一股浓烈到令人几乎窒息的酒香便钻进他的鼻子里,如犇牛一般横冲直撞! “这是?” “公子,这便是犇牛倒。” 牛大海咧嘴一笑,捧起酒坛给他倒了一碗,自己则只倒了小半碗。 倒不是他小气,只因这酒太烈,寻常人一碗下肚便会醉的人事不省,他一次最多也只能喝这小半碗而已。 “公子,我敬你。” 云无羁淡淡一笑,端起面前的酒碗便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的瞬间,他便懂了这酒为何会被称之为犇牛倒。 一来酒气如脱缰犇牛,野蛮、张狂,肆无忌惮,一番横冲直撞过后,却又忽然变得绵柔、温和,似醉非醉,似醒非醒,令人回味无穷。 二来酒劲确实极大,别说是人了,就是牛喝了,也得醉。 一碗犇牛倒下肚,云无羁顿觉前所未有的通透,整个人如同泡在热水中一般,全身都暖洋洋的极其舒坦。 “公子好酒量!” 牛大海有些惊讶,同时自己也只是浅浅的抿了一口而已。 “好酒!” 云无羁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酒碗轻声问道“牛大叔,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公子请讲。” 牛大海说着捧起酒坛给他把酒再次倒满。 云无羁也没绕弯子,直接问道“这酒我甚是喜欢,不知牛大叔可否割爱卖给我一些?” “一坛酒而已,” 牛大海闻言一脸正色“公子若是喜欢,拿去便是,何谈买卖?” “既如此……” 云无羁沉思片刻,而后点点头“那,便却之不恭了。” “这才对嘛!” 牛大海闻言这才开心的点点头,拉着他边吃边聊起来。 晚饭过后,云无羁和云小九二人被安置在了厢房休息,牛家一家三口则是凑到一起商量起了大青牛该如何处置。 “孩儿他爹,那头畜生,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拉出去卖我有些舍不得,杀掉的话我也下不去手……” “不管是卖还是杀,总之那头畜生不能留了! 今天是明儿运气好,被那公子给救了,可明天呢?后天呢?谁知道那畜生会不会再发疯?万一明儿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我也不活了!” “卖!明天一早就去卖了那畜生!” 牛大海无奈的叹了口气,随着酒劲儿上来,也顾不上再操劳开枝散叶的事情便径自睡了过去。 深夜,月朗星稀,万籁俱静。 大青牛出现在拴马的木桩前,一口便咬断了拴马的缰绳,接着将马驱赶到了门口,在用犄角将院子门轻轻挑开,最后一尾巴抽在了马屁股上。 马儿立刻离开院子,迅速跑进了夜色中。 看着马儿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大青牛眼里闪过一抹人性化的狡黠,这才转身悠悠哉回了自己的牛棚。 斗转星移间东方现出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如约而至。 牛大海的妻子早早起床准备做饭,出门去抱柴火时,一眼便看到了院门四敞大开,原本拴在木桩上的马儿也不见了影子。 她顿时心中一急,便下意识脱口喊了起来“大海快出来,出事了!” 牛大海没喊醒,倒是彻夜修行的云无羁听到声音自厢房内推门走了出来“牛大婶,出了何事?” “马!” 妇人指着空荡荡的木桩,脸上的表情有些慌张“公子,你的马不见了。” “我看到了。” 云无羁有些意外,他昨晚彻夜修行,并未听到院子里有什么动静。 重点是,马去哪了? 带着疑问来到拴马的木桩前,看了看断掉的半截缰绳,又看了看木桩附近的地面,眼底忽然多出了几分淡淡的戏谑。 缰绳会断,自然是外力所致,断掉的缰绳上,沾着些许某种已经风干的绿色残渣。 而这东西,云无羁恰好挺熟的。 牛大婶见云无羁盯着断掉的半截缰绳出神,也是满脸的不解“公子,你说这缰绳拴的好好的,为何会断掉?” “这就要问问你家的大青牛了。” 云无羁淡淡一笑,目光旋即看向了墙角的牛棚。 第28章 青牛为骑,夜雨入庙。 牛棚内,大青牛懒洋洋的趴在地上,嘴角还叼着几根绿油油的青草。 云无羁看向它的时候,它的眼里是无比真诚的无辜。 与此同时,牛大婶也有些好奇的看向了牛棚“问大青牛?” 云无羁点点头,笑着问道“婶子可听说过倒嚼?” “倒嚼?” 牛大婶闻言愣了一下,而后摇头“没听说过,倒嚼是啥意思?” 这次没等云无羁回答,身后便传来了牛大海的声音。 “公子居然知道倒嚼?” “我养过一头牛。” 云无羁转身看着来到近前的牛大海,随手将那半截缰绳递给了他。 牛大海接过缰绳看了一眼之后,旋即便点点头“没错了,这应该就是那畜生倒嚼之后的草料残渣,只是……” “只是什么?” 牛大婶在一旁是一头雾水,倒嚼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咋又有幺蛾子? “牛的牙都是平的,想要咬断这缰绳,不太容易。” 牛大海也没卖关子,直接道了出心中所想。 这时云无羁则是笑着接过了话茬“你家的大青牛,也许有些特别吧。” “看来这畜生是断不能再留了。” 牛大海手里攥着缰绳,转身便走进牛棚,拉着大青牛就要往外走,然而大青牛走到云无羁身旁时突然就停下了。 任凭牛大海怎么用力,大青牛都纹丝不动,甚至悠哉游哉的甩着尾巴。 “牛大叔,你这是何意?” 云无羁有些不解,一旁的牛大婶则马上解释道“这畜生不能留了,得拉去卖掉。” “既然要卖,干脆卖给我吧。” 云无羁笑着拍了拍大青牛的脊背“既然没马骑了,那便骑牛吧。” “公子,这……” 牛大海本想把牛直接赔给云无羁,可是却又有些舍不得。 毕竟,一头牛怎么也能卖个十几两银子,对他们而言,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云无羁看出了他的纠结,当即便笑着开出了价格“十五两银子如何?” “公子若真想买……” 牛大海犹豫了一下,咬着牙还了一口价“那便十…十二两吧。” “成交。” 云无羁点点头,随手接过了大青牛的缰绳。 牛大海虽未舍得把大青牛直接赔给云无羁,却送了他一坛整整十斤的犇牛倒。 就这样,早饭过后云无羁兄妹二人便牵着大青牛告辞离开。 路过村口三郎家时,院中忽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公子留步。” 云无羁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来到近前的女子问道“姑娘,唤我何事?” “小蝶不负所托,昨夜寻得一壶犇牛倒,特来送与公子。” 女子说话间双手将一壶酒递到了近前“请公子务必收下。” “多谢姑娘。” 云无羁并未客气,接过酒壶旋即话锋一转“没什么事情的话,在下便告辞了。” “公子,一路平安。” 小蝶微微躬身,眸色玩味的目送云无羁牵着青牛渐行渐远。 片刻后,一只信鸽从她手中放飞,径直朝着苍山县城的方向振翅而去。 远处,青牛背上的云小九怀里抱着风吟剑问云无羁“哥哥,你什么时候开始教我练剑啊?” “就现在吧。” 云无羁看了一眼小丫头有些迫不及待的表情,笑着说道“想要练剑,先要学会握剑,就像这样……” 说着他便用油纸伞做了一个简单的直刺示范。 “握住剑柄,带鞘直刺,手臂伸直,保持住。” 云小九一一照做,只不过因为力气小,直刺的动作只保持了不足三息便坚持不住。 不过这丫头并不气馁,短暂休息片刻后便再次举起了风吟剑。 “给自己先定一个小目标吧。” 云无羁看着全神贯注练剑的小丫头,笑着提醒道“今天日落之前,三十息。” “没问题!” 云小九咬着牙点头应了一声,青牛背上的修行之旅便随即拉开序幕。 到日落时分,持剑直刺三十息的目标顺利完成。 云小九怀里抱着风吟剑,躺在青牛背上看着阴沉沉的天色问道“哥哥,今晚会下雨吧?” “多半会。” 云无羁的话音刚一落地,空中便有雨点落在了云小九的脸上,与此同时,他也在前方的林子里发现了一座破庙。 云小九正准备坐起来时,大青牛的速度突然间快了不少,不到盏茶的功夫,便来到了破庙的门前。 云无羁牵着青牛走进了破庙里,入眼处虽破败不堪,却也可以勉强遮风挡雨。 “今晚,咱们便在此处过夜。” “那我去拾些柴火。” 云小九从青牛背上滑下来,背好风吟剑便在破庙里四处搜集起了柴火,没一会的功夫便拾了一大堆抱回来。 火生起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雨急如箭,打的夜色啪啪作响。 二人正围坐在火堆旁歇息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片刻之后门被推开,率先进入破庙的人是两名男子,二人身着黑色劲装,腰间斜跨着钢刀,进门瞬间手便按在了刀柄之上。 其中一人目光迅速扫过角落里的大青牛,而后落在烤火的云无羁和云小九身上,接着上前一步抱拳道“公子,可否行个方便?” “这庙是山神爷的。” 云无羁淡淡一笑,随手给火堆添了几根柴火“几位自便即可。” 他这边话音落地,庙里便再次走进两道身影,皆为女子。 前者一袭红衣,面容姣好,眉宇之间带着与生俱来的娇羞与柔弱。 后者一袭绿衣,丫鬟打扮,怀里还抱着一个长条状的包裹。 绿衣丫鬟一进门就看到了云无羁面前的火堆,当即便快步来到近前问道“我家小姐身子弱又淋了雨,可否与公子一起烤烤火?” “若你家小姐不介意,自然可以。” 云无羁点点头,接着便再次添柴把火弄的更旺一些。 “奴家红柳,谢过公子。” 红衣女子来到近前深施一礼,旋即在绿衣丫鬟的搀扶下坐在了火堆旁。 两名护卫则是靠在门口盯着外面的大雨发呆。 红柳衣衫湿透,即便是烤着火,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她犹豫了片刻,还是轻声问道“公子,有酒吗?” “有。” 云无羁点点头,接着便话锋一转“但,很烈。” “无妨。” 红柳摇头,轻声道“少喝些许暖暖身子便好。” “那还请小姐浅酌。” 云无羁话音落地,随手取出了小蝶送给他的那壶犇牛倒递了过去。 “小姐,用杯子喝吧。” 绿衣丫鬟见状连忙从包裹里掏出一只精美的琥珀杯“有劳公子了。” 云无羁打开酒壶的塞子,给她倒了满满一杯。 “公子,我敬你。” 红柳端起酒杯与云无羁的酒壶轻轻碰了一下,旋即便浅浅的抿了一口,浓烈无比的酒气瞬间呛的她咳嗽起来。 云无羁则是淡淡一笑,举起酒壶牛饮起来。 见他烈酒入喉,红柳和绿衣丫鬟的眼底,双双闪过一抹冰冷的戏谑。 第29章 铜羽幽蝶,别来无恙。 夜色墨染,疾雨如倾。 偏安一隅的山间破庙中,云无羁放下了手中的酒壶。 刚刚烈酒入喉的瞬间,他便生出了几分疑惑。 这壶犇牛倒与他在牛大海家喝到的略有不同,横冲直撞的狂躁酒气中,似乎还掺杂着些微凉。 更重要的是,这一抹不易察觉的微凉,他总觉得似曾相识。 雨夜中惊雷阵阵,忽有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雨幕中的破庙。 就在那一瞬间,一个名字突然间跳进了云无羁的脑海中。 不出意外的话,那一抹似曾相识的微凉,名曰醉心寒! “小姐,你没事吧?” 绿衣丫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公子,你这酒里没毒吧?我家小姐的脸色为何红的如此厉害?” “青禾,休要胡说。” 不等云无羁回答,红柳便立刻出城呵斥了一句,并解释道“这是烈酒,很辣,喝了脸自然会红,不信你喝一口试试。” “试试就试试。” 青禾说话间端起酒杯就喝了一大口,结果与红柳一样被呛的咳嗽不停,小脸也随之变成了红苹果。 “烈酒易醉,两位姑娘少喝些为好。” 云无羁随口提醒了一句,接着便将剩下的酒收了起来。 “切,我酒量很好的。” 青禾翻了个白眼,端起琥珀杯咕咚咚便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接着这丫头便醉眼迷离的倒在了火堆旁呼呼大睡起来。 “公子见笑了,这丫头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性子跳脱了些。” 红柳并不在意醉倒的青禾,反而将琥珀杯子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接着便话锋一转“冒昧的问一句,公子如何称呼?” “云无羁。” 云无羁随口道出自己的名字,又拿起几根木柴扔进了火堆里。 破庙中忽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火堆燃烧偶尔发出的声响。 夜色渐深,云小九揉了揉快要睁不开的眼睛,嘴里嘀咕道“哥哥,我困了。” “困了就睡吧。” 云无羁揉了揉小丫头的脑瓜,轻声道“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这时候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大青牛忽然间凑到了火堆旁,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直接趴了下来,圆月弯刀一般的牛角在火光映衬下透着些许霸气。 云小九背着风吟剑,迷迷糊糊爬到了大青牛的背上,枕着包裹片刻后便睡着了。 云无羁看着一旁的红柳,轻声道“夜深了,姑娘不妨早些休息吧。” “我睡不着。” 红柳摇摇头,看向窗外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玩味“这雨,不知要下到何时才会停。” “该停时,自然会停。” 云无羁笑了笑,接着便不再说话,盘膝坐在火堆旁闭目养神。 红柳见状起身走向了庙门,那两名守卫也在第一时间转身看向了她“小姐,你说这雨会停吗?” “你们觉得呢?” 红柳看着门外的大雨滂沱,嘴角渐渐扬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停与不停,都是天意。” “是啊,都是天意。” 两名护卫点点头,转头看向火堆旁的目光中,杀意一闪而逝。 火堆旁,云无羁依旧在盘膝而坐,随着时间流逝,云淡风轻的脸上渐渐有细密的汗珠缓缓而出。 “公子,你没事吧?” 红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询问中带着些许的关心“你的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不对。” “无妨,酒喝的多了一些而已。” 云无羁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红柳淡淡一笑“休息一下便好。” “既如此,那公子便安心休息吧。” 红柳说着重新坐回了火堆旁。 这一次,她的两个护卫也关上庙门来到了火堆前盘膝而坐。 云无羁这次没再拒绝,点点头便直接斜靠在大青牛的背上沉沉睡去。 小半个时辰后,破庙虚掩着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一道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身影走了进来。 红柳看了一眼来人,并未起身,只是立刻给两名护卫使了一个眼色。 两名护卫马上悄无声息的走向了云无羁,接着两把钢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冰冷的刀锋令云无羁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并未在意脖子上的刀,目光第一时间落到了刚刚进入破庙的人身上。 来人倒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脱掉蓑衣,摘掉斗笠,而后冲着云无羁浅浅一笑“公子,别来无恙。” “小蝶姑娘,别来无恙。” 云无羁淡淡一笑,旋即话锋一转“所以,你也是不归楼的人?” “没错。” 小蝶点点头,接着在他面前躬身施礼“不归楼铜羽刺客幽蝶,见过公子。” “铜羽刺客?” 云无羁闻言有些惊讶,因为幽蝶只是一个未入修行的普通人而已。 “意外吗?” 幽蝶闻言得意的笑道“不归楼的刺客,有些喜欢用刀,有些喜欢用剑,而我,喜欢用脑子。” 云无羁并未去接她的话茬,而是忽然问了一句“所以,牛三郎是你杀的?” “人,并非我所杀。” 幽蝶摇摇头,接着又道“不过,却因我而死,所以,我亲手葬了他。” 云无羁闻言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继续道“酒中的醉心寒,你从何处得来?” “公子竟然知晓醉心寒?” 幽蝶眼底闪过一抹惊讶,要知道这东西就算是在不归楼内知道的人也不超过三个。 “略知一二。” 云无羁点点头,淡淡一笑“所以好奇。” “不敢隐瞒公子。” 幽蝶妩媚一笑,旋即道出答案“醉心寒乃姑娘所赐。” “花仱月?” 云无羁第一时间想到的人,便是不归楼的花仱月。 “公子何必明知故问?” 幽蝶话说到这里看向了一旁趴在青牛背上的云小九“姑娘吩咐过了,那丫头是个好苗子,得带回去。” “还有底牌的话,建议现在就亮出来吧。” 云无羁看着幽蝶和红柳咧嘴一笑“否则单凭你们几个,今晚带不走任何人。” “真的吗?” 幽蝶闻言玩味一笑“奴家不信。” “为何?” 云无羁眼底闪过一丝戏谑“就因为醉心寒?” “没错,就因为醉心寒。” 幽蝶笑着点点头,旋即拔出了藏于腰后的短剑“即便公子真是七品境,服了醉心寒,一样得醉心醉神,任由奴家宰割。” “任你宰割?” 云无羁眼底闪过些许惊讶“所以,即便夜深雨急,你依然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亲手杀了我?” “没错。” 幽蝶持短剑来到近前,声音也随之冷若冰霜“公子该感到荣幸,你将会是我晋升银羽刺客最后一块垫脚石!” 话音落地,短剑便刺向了云无羁的胸膛! 第30章 杀人毒药,五子连诛。 幽蝶未入修行,却能够成为不归楼的铜羽刺客,靠的便是攻心之术。 至于杀人手段,更是多以毒致胜。 如今日这般以短剑取人性命,并不常有。 云无羁并未躲闪,任由短剑刺向自己的胸膛。 幽蝶眼底杀意绽放,短剑刺出的力量瞬间大了几分,刹那便刺中了他的胸膛。 “公子,安心上路。” 然而,短剑却并未如同意料中的那般刺入身体,甚至连一丁点的皮肤都没刺破。 幽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见云无羁淡淡一笑“剑不错,就是幽蝶姑娘的力气小了一些。” “这…这不可能!” 幽蝶满脸难以置信“你明明中了醉心寒,为何会没事!?” 云无羁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你猜?” “这是……” 一旁的红柳死死盯着云无羁的胸膛,脑海里几乎瞬间便蹦出两个字“炁盾!” 修行入七品境,便可以凝炁成盾外放于体表,防御力惊人,寻常刀剑难破,更难伤! 想到这红柳也顾不上什么上头的命令了,立刻喊道“快!杀了他!” 然而,就在两名持刀之人刚想动手之时,一道黑色的兽影突然从云无羁怀中钻出,纵身一跃便给了其中一人一爪子,接着借力折返又给了另外一人一下。 两名持刀之人甚至完全没反应过来,脖子上便已血流如注,别说是举刀杀人,就算是动动手指都成了奢望。 玄狐顷刻间完成双杀之后,蹲在云无羁的肩头,冲着幽蝶呲着獠牙咆哮一声! 与此同时,红柳已经毫不犹豫的冲出了破庙,只是有三寸青锋以更快的速度破空而去,在大雨中送她上路。 破庙中,幽蝶已经瘫坐在地上,手中短剑也掉在了一边。 云无羁却始终未曾起身,只是慵懒的靠在牛背上伸了一个懒腰,看向她的眼神戏谑中带着些许冰冷。 “别浪费心思了,今晚,你得死。” “公子当真要杀奴家?” 幽蝶虽楚楚可怜,但是眼底深处却藏着深深的杀意。 “必须得杀!” 云无羁点点头,对于敌人,他的字典中就没有仁慈二字。 “那可否容奴家走的漂亮些?” 幽蝶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其上雕琢着精美的花纹,且散发着淡淡的胭脂香。 “姑娘请便。” 云无羁点点头,并未阻止。 幽蝶闻言面露喜色,她轻轻打开手中的胭脂盒,取出一支胭脂刷,沾了些胭脂在脸上慢条斯理的上着妆。 云无羁对她的举动并不在意,倒是刚刚玄狐的咆哮声将云小九给吵醒了,小丫头迷迷糊糊的从青牛背上爬起来看了看火堆,接着又重新趴下睡着了。 幽蝶见云无羁转身去给云小九盖衣服,眼底的杀意瞬间绽放。 就在她准备按下胭脂盒的暗器机关时,一道寒光自大雨中飞入庙内,直接将她的手斩断,那盒子也随即落入云无羁的手中。 “在下说过,姑娘今夜,必须得死。” 云无羁看着手中的胭脂盒,脸上闪过一丝寒意“姑娘,可有遗言?” “有!” 幽蝶死死抓着断掉的手臂,本就苍白的脸色汗如雨下“奴家想知道,为何醉心寒对公子无用?” 云无羁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姑娘可知,醉心寒为何物?” “杀人毒药!” 幽蝶想都没想便直接道出了她的答案。 “大错特错。” 云无羁摇了摇头,平静的眸色中隐隐多出了几分怅然“醉心寒,服之可令心神气血皆醉,本为医者行开颅切腹之术救人时所用,不曾想落入不归楼,却变成了杀人毒药。” “医者救人?” 幽蝶显然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心中意外的同时却依旧不忘初心“公子并未回答奴家的问题。” “醉心散为何对我没用?” 云无羁接过她的话茬,笑着说道“那是因为,我从小便拿它当水喝啊。” “拿醉心寒当…当水喝?” 听到这话幽蝶脑子一片空白“这怎么可能?醉心寒乃世所罕见之奇,就算是不归楼,也不过只有几滴而已。” “当你有一个会炼制醉心寒的师父时,问题便迎刃而解了。” 云无羁淡淡一笑,接着便按下了手中胭脂盒上的机关,顷刻间上百道细如牛毛的钢针便如暴雨梨花一般射向了幽蝶。 幽蝶没躲,也躲不开,只能带着不甘上路。 破庙中再一次安静下来,除了火堆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就只剩下了大雨瓢泼的哗哗声了。 云无羁起身将尸体扔到了角落,回到火堆旁边添了几根粗柴后,便靠在青牛背上沉沉睡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燃烧的火焰渐渐熄灭,只留下些许暖红在夜色中时隐时现。 醉倒在火堆旁的青禾忽然间睁开了双眼,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云无羁,双眼中杀意流转。 她悄无声息打开怀中的长条状包裹,取出一把长剑。 长剑出鞘,便直接刺向云无羁的咽喉,凌厉、决绝,一往无前! 然而,长剑刚刚刺出,青禾的胸前便传来一阵刺痛,低下头时才发现幽蝶的那一把短剑已经插在了她的胸口。 再抬头时,才发现云无羁正眸色戏谑的看着她“姑娘,何苦呢?” 青禾手中长剑无力垂落,虽心有不甘,却也无能为力。 “你怎知我装醉?” “琥珀杯。” 云无羁淡淡一笑,轻声道“醉心寒遇到琥珀杯,效用十不存一。” “明白了。” 青禾闻言点点头,接着便话锋一转“公子给了我一些时间,是否有话要问?” “确有一事请教。” 云无羁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的问道“红柳姑娘主动索酒,也在谋划之内?” “是。” 青禾点点头,答道“红柳索酒,为的是确保亲眼见到公子喝下醉心寒。” “幽蝶的酒是日出时在牛家村送的,到此处时已日落。” 云无羁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你们如何知晓我在途中喝没喝?” “不归楼,自有手段。” 青禾反应过来他是在套话,当即便叹了口气“此局我与红柳皆为棋子,如今五子连诛,这一回合,是公子赢了。” 话音落地,庙门之外有闪电划破夜色。 惊雷声起,青禾身死。 云无羁随手添了几根柴火,几近熄灭的火堆很快便再次燃烧起来。 第31章 局无破绽,输在天算。 苍山县,不归楼。 花仱月坐在窗前,望着夜色中淅淅沥沥的小雨出神。 墨蝶的身影端着几样点心来到窗边,见她走神的表情有些好奇“姑娘,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今晚的雨,何时会停。” 花仱月转过身笑了笑,而后随口问道“幽蝶那边有新消息了吗?” “暂时还没有。” 墨蝶摇了摇头,表情中带着几分欲言又止。 花仱月随手拿起一块点心,没好气的轻声斥道“想说什么就说!” “姑娘,我有些不明白你的安排。” 墨蝶立刻道出了心中所想“云无羁是七品境高手,想要杀他,唯姑娘或青娘趁其不备出手方有机会,幽蝶去了,与送死无异。” “你还记得幽蝶早上传信的内容吗?” 花仱月并未急着去驳斥墨蝶,询问的同时不紧不慢吃着糕点。 “当然记得。” 墨蝶点点头,答道“幽蝶说,她在牛家村送了云无羁一壶好酒。” “没错,一壶好酒。” 花仱月点点头,而后浅浅一笑“幽蝶离开时,带走了一滴醉心寒。” 此话一出,墨蝶的脸色顿时一变。 “其实,你说的对,云无羁是七品境,我与青娘皆为六品境,想要杀之,唯一的办法便是趁其不备时出手方有机会。” 话到此处花仱月再次看向窗外的蒙蒙细雨,声音中也多出了几分玩味“但,你觉得,他会给我们那样的机会吗?” “恐怕不会。” 墨蝶摇了摇头,一个七品境的高手,单凭对气机的感知,便能够精准洞察一闪而逝的杀意,甚至是微不足道的敌意了。 即便花仱月和青娘可以完美隐藏自己的杀气,可是她们六品境的修为却无法隐藏。 云无羁不可能放任两个六品境的刺客在自己周围晃悠,以他的行事风格,定会主动出击将威胁当场扼杀! “我明白了!” 墨蝶沉思许久方才恍然大悟“姑娘是故意反其道行之,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幽蝶去刺杀他。” “没有修为,意味着没有威胁,没有威胁,便更容易接近。” 花仱月点头笑了笑“幽蝶最擅长的便是拿捏人心,只要她能顺利取得目标的信任,任务完成便指日可待。 如我所料不差,云无羁是生是死,今晚便会见分晓。” 墨蝶闻言面色认真的点点头,站在花仱月的身边,一起望着窗外的雨夜出神。 与此同时,山间破庙之内,云无羁也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梳理清楚。 正如青禾死前所言,这局棋,执棋者幽蝶,入局者皆为棋子。 青禾是,红柳是,三郎亦是。 再大胆些,甚至朋来客栈的伙计,也可能是。 山间遇匪,三郎横尸,新妇葬夫,皆为获取信任,从而送出那一壶掺了醉心寒的烈酒。 破庙之内,红柳索酒,青禾装醉,更是为了确保他喝下那一壶酒。 布局至此,几乎毫无破绽。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那酒中的杀人毒药偏偏是醉心寒。 云无羁并未说谎,他真的是从小便将醉心寒当成水喝。 原因是起初寒毒发作时,药石无灵,唯有醉心寒能麻痹心神气血甚至寒毒发作时的痛苦。 时间一长,醉心寒对他而言,便习以为常。 只要不是一次性喝到足够多的量,基本上对他而言就没什么影响,反而能让他的身体颇为的舒坦。 这也是他一直懒洋洋靠在青牛背上的原因之一。 再后来执棋者幽蝶现身,搅局者玄狐乱入,携手云无羁连诛五子,直接扭转了原本必死的棋局,反败为胜。 事实上,云无羁的修为只有四品,根本没有炁盾可用。 幽蝶那一剑之所以刺而不入,只是因为短剑刺中了他一直戴在胸前的剑形吊坠。 当然,并非幽蝶运气不好,而是云无羁刻意为之而已。 雨,断断续续,直至黎明时分方才停歇。 天光大亮,破庙门开。 青牛背上载着兄妹二人缓步而出,在朝阳清辉中渐行渐远。 大雨过后的路很泥泞,但周围的景色却令人心旷神怡。 远处的山,披着层层如纱薄雾,似真似幻。 近处的水,荡起碧波微光粼粼,如诗如画。 雨过不知龙去处,一池草色万蛙鸣。 青牛背上,云小九手持风吟剑直刺前方,身后,云无羁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眸色慵懒,神情惬意。 日升日落,日落日升。 黄昏时遇一水西来,映千丈晴虹,目极处,有渡口横舟,十丈外,听犬吠蝉鸣。 青牛背上,云无羁摊开在苍山县买的地图,看了看地图上已然不远的落雁镇,眸色渐暖。 “哥哥,前面有个渡口,我们要坐船吗?” 云小九指着远处规模不小的渡口,小脸上满是兴奋与期待。 “嗯。” 云无羁收起地图点点头,而后笑着说道“今晚在前面的镇子上休息,明日一早乘船去落雁镇。” “落雁镇。” 听到这个名字,云小九的脸上立刻多出了几分不舍“哥哥,到了落雁镇,你真的要离开吗?” “嗯。” 云无羁点点头,并未欺骗小丫头“哥哥得去寻药,不然的话,就要永远变成冰雕了。” “不行!哥哥不能变成冰雕!” 云小九下意识的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神无比认真“哥哥一定得好好活着,等小九长大了,就嫁给哥哥。” 听到此话云无羁眸色一暖,却没再去接茬,只是抬手揉了揉小丫头的脑瓜顶,接着踢了青牛一脚“走快些,小九饿了。” 哞! 青牛甩了甩尾巴,速度瞬间快了许多。 盏茶功夫不到,便来到了距离渡口不远处的镇子外。 通往镇子里的通道口立着一块牌子,上书三个大字,聚水镇。 聚水镇很繁华,也很热闹。 云无羁牵着青牛走进镇子,打量着环境的同时,也在寻着落脚的客栈。 云小九坐在青牛背上东张西望,目光在街边的小摊上流连忘返。 最终,二人一牛停在了位于镇子中心位置的一间客栈门前。 客栈伙计第一时间便迎出门来,随手接过青牛缰绳的同时笑道“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 云无羁随口应声,将云小九从青牛背上抱下来后笑着吩咐道“一间上房,来几样酒菜,再烧些热水……” “得嘞,客官您里边请!” 客栈伙计招呼了一声,牵着青牛去后院安置。 云无羁和云小九二人则是迈步走进了客栈。 二人刚走进客栈,云无羁便在大厅的角落里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第32章 玄狐离去,抱剑客至。 那人坐在客栈大厅的角落里,怀中抱剑,独饮一坛。 云无羁进门时,那人似有所感,抬头看过来的同时举起了手里的酒杯,虚空一敬,接着便一饮而尽。 云无羁眸色微寒,并未理会对方,拉着云小九的手径直上楼回了房间。 没一会的功夫伙计将酒菜送进客房,兄妹二人边吃边聊。 云小九也注意到了那个抱剑之人,她有些好奇“哥哥,刚刚那个人,是坏人吗?” “不知。” 云无羁摇摇头,接着话锋一转“不用理会他,等下吃完饭洗个热水澡,晚上好好睡一觉,明早我们就离开这。” “我觉得他是坏人。” 云小九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句,便不再多说,专心干饭。 云无羁淡淡一笑,没去接小丫头的话茬。 俗语道,相由心生。 那人身形削瘦,目光阴冷,天生一副鹰视狼顾之相,很难会是一个好人。 话说回来,不管那人是好是坏,只要他不来主动招惹,那便随他去。 云无羁没打算在一个不相干的过客身上浪费时间与心神。 就这样,用完餐后,客栈伙计送来了热水,云无羁化为门神守在门外,待云小九洗完了澡,他也简单冲了一下。 晚上休息依旧是云小九睡在床榻之上,云无羁则是盘膝而坐,彻夜修行。 前几日在荒山破庙中,他的三寸青锋破空斩杀红柳后,在大雨中足足停留三十息之久,方在飞回庙中斩断幽蝶的手后散于无形。 那一刻,他便突然觉得自己隐隐摸到了五品境的门槛,修行起来便愈加勤奋。 沉浸式修行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间窗外天色便已放亮。 云无羁缓缓睁开双眼,见小兽玄狐正趴在自己的腿弯里睡的正香,于是便给它检查了一下后腿上的箭伤。 事实上,小家伙的伤早就好了,只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而已。 但它似乎对他的剑形吊坠格外着迷,所以才一直赖在他身边不走,更是把他的怀中当成了自己的小窝。 对于这么一个混吃混喝还拉仇恨的小家伙,云无羁还真就没想过要把它赶走,它愿意跟着,那便跟着,他养得起,也不怕麻烦。 况且,这小家伙可不光只会嘤嘤嘤,在破庙时仅凭异兽的杀戮本能,俩三品境的刀手愣是被它一爪子一个便给挠死了。 作为天狐一族中的王族血脉,每一只玄狐自出生时便会伴生天赋能力,到目前为止,这小家伙的天赋能力可是从未展露过。 有颜值,有背景,有未来,乖巧可爱又能撸,这样的玄狐,谁能不爱? 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了悠扬的笛声,原本睡正香的玄狐耳朵动了动,立刻便睁开了眼睛。 它在云无羁的腿弯中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接着便跳上他的肩膀,低着头在他的脸颊上耳鬓厮磨,嘤嘤嘤…… “早啊,小家伙。” 云无羁笑着跟它打了一个招呼,接着便起身去推开了窗户。 玄狐蹲在他的肩头,大眼睛盯着窗外,两只耳朵也在不断转动着,似乎在聆听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笛声。 “你喜欢这笛声?” 云无羁有些惊讶,刚想说他也会吹的时候,却发现这小家伙的眼神里,不知何时多出了几分人性化的不舍。 嘤嘤嘤…… 它凑到云无羁的脸颊旁低声嘤咛着,最后还抬起头亲了他一口,接着便纵身一跃跳出了客栈。 云无羁看着突然离开的玄狐,一时间有些失落,但很快便平静下来。 他喜欢玄狐不假,但也没想过限制它的自由,既然它的伤早已经痊愈,走了便走了吧。 江湖路远,有缘自会再见。 天际,朝阳初升,晴空万里,是个远行的好天气。 云无羁正准备转身叫云小九起床时候,隔壁窗前忽然传来一声淡淡的询问“刚刚那个,是玄狐吧?” 云无羁眸色一寒,他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正是那名鹰视狼顾之相的抱剑者。 他并未去理会对方,转身来到床榻之前捏了捏云小九的鼻子,轻声催促道“快点起床了。” “知道啦哥哥。” 小丫头嘟囔了一句,而后便听话的爬起来穿衣服了。 洗漱完毕,用完了早餐,二人便结账离开了聚财客栈。 镇外的渡口早已经忙碌起来,一条大型的渡船停在渡口等待客人登船出发。 云无羁二人一牛来到近前,交了船费之后顺利登船。 开船之前,怀中抱剑之人牵着一匹黑色骏马自远而近,看样子,应该也是要乘船之人。 云小九第一时间便看到了他,马上凑到云无羁跟前提醒道“哥哥,那个人又来了。” “跟在我身边。” 云无羁随口吩咐了一句,接着便将青牛牵到了船尾,这里要比船头宽敞一些,也空旷一些。 果不其然,抱剑之人登船之后也牵着马来到了船尾,甚至来到云无羁的面前咧嘴一笑“小兄弟,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 云无羁点点头,随手将青牛的缰绳缠在了它自己的犄角上,接着便拉着云小九朝着船头走去。 抱剑客将自己的马儿拴在船尾的木桩上,也跟着一起去了船头。 盏茶功夫过后,船开了。 大船离开渡口约莫两里后,水面开始变得开阔,水流也变得缓慢了一些。 云无羁站在船头,欣赏着两岸的景色,本不想理会其他事情,但是抱剑客却并不这么想。 他来到云无羁的身边,目光很直接的落在云小九背后的剑上。 “那丫头背的剑,是风吟剑吧?” “是如何?” 云无羁笑了笑,转头看着身旁的抱剑客话锋一转“不是又如何?” “我懂了。” 抱剑客也笑了笑,阴冷的目光中隐隐闪过一抹失望“也就是说,云三娘真的死了?” “你认识老板娘?” 云无羁闻言面色一变,立刻将云小九护在了身后“你跟那个杀害老板娘的娘娘腔是一伙的?” “娘娘腔?” 抱剑客闻言愣了一下,旋即便冷笑着撇撇嘴“你是说折花客尤奇吧?” 此话一出,云无羁心中瞬间对此人的身份有了一个猜测! 第33章 藏拙于人,狂飙演技! 云三娘曾说过,为了抢夺异宝玄霜寒,在初云城共有十二人联手设伏袭杀他的男人轩哥,折花客尤奇便是其中之一。 她虽未提及那十二人具体是谁,最终活下几人,但可以确定的是,活下来的人,一定知晓玄霜寒的事情。 眼前抱剑之人既识得云三娘的风吟剑,又知晓她的死讯,这便意味着,他,定是那十二人之一。 想到这里云无羁马上摇摇头“我不知道他叫什么,我只知道他杀了老板娘,还抢走了老板娘的东西。” “哦?有这回事?” 抱剑客虽然语气惊讶,但是看向他的目光却带着并不掩饰的怀疑“他抢走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 云无羁摇摇头,眸色微寒“只听说好像是什么宝贝。” “是吗?” 抱剑客冷冷一笑“我认识的云三娘,可不会那么容易就把东西交出去。” “她的确不想给。” 云无羁点点头,随后低头看了看身旁的云小九,接着话锋一转“但,不给不行。” 抱剑客的目光落在云小九的身上,几乎是瞬间便脑补出了真相。 折花客尤奇是个采花贼,未满金钗之年的少女是他的最爱,他定是用眼前这小丫头威胁,云三娘才不得不交出异宝玄霜寒。 “我懂了。” 抱剑客点点头,目光看向了远处的群山,沉寂片刻后才继续道“你觉得,那个杀了云三娘的家伙,会去哪?” “不知道。” 云无羁摇头,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他受伤了,而且伤的很重,如果我是他的话,应该会去寻医问药。” “尤奇受伤?” 抱剑客闻言意外的同时也面露喜色,忙追问“他如何受的伤?” “不知道。” 云无羁继续摇头,随口道出猜测“可能是老板娘想要拉着他一起死,但没成功吧。” “原来如此。” 抱剑之人闻言面色恍然,如果是这样,他心中最后一丝疑问也便有了答案。 异宝玄霜寒世所罕见,正常来讲折花客尤奇在顺利拿到手之后,定会将所有知情人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特别是眼前这小丫头天生一副美人胚子,更是那淫贼的最爱,断不可能放过。 可事实却是这小丫头不但没被灭口,甚至怎么看都不像是被糟蹋过的样子。 这说不通,除非是出了什么意外。 现在答案有了,云三娘可是那个家伙的女人,九年前便是四品境巅峰,而尤奇也不过在月前方才入了五品境,她若不惜一死拉着他同归于尽,他能捡回一条命,已属万幸。 现在的问题是玄霜寒在折花客手中,这件事情的知情者还有多少? 想到这,抱剑之人收回视线,看着云无羁二人冷冷一笑“这件事情,除了你们二人之外,还有何人知晓?” “你想做什么?” 云无羁闻言眼底瞬间闪过一抹警惕,身体也看似略有些紧张的向后退了半步。 “别紧张,随便问问而已。” 抱剑客咧嘴笑了笑,接着便不再理会二人。 云无羁见状立刻拉着云小九去了船尾,看上去似乎是因为害怕而所以远离船头。 刚一到船尾,云小九就立刻小声询问道“哥哥,那个人是不是要杀我们?” “嗯。” 云无羁点点头,接着话锋一转“放心吧,有哥哥在,不会有事的。” 他这边话音刚一落地,抱剑客的身影也已经跟着来到了船尾,满脸戏谑盯着二人冷笑不止“这么巧,又见面了。” “你究竟是何人?” 云无羁将云小九护在身后,看似强装镇定的表情中,时不时闪过一丝慌乱。 “我是云三娘的朋友。” 抱剑客双眼冷冷的盯着云无羁,一字一句道“我想替她报仇,你得帮我。” 他的话,云无羁一个字都不信,说的再冠冕堂皇,目的也是为了得到异宝玄霜寒。 当然,该飙演技的时候还是得继续飙。 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意外,接着便一脸天真的回答“可是,我真不知道那个娘娘腔在何处啊!” “我知道。” 抱剑客点点头,随后便话锋一转“所以我要请你帮我的是另外一件事。” “另外一件事?” 云无羁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追问“何事?” “折花客抢走宝贝的事情,需要你们…保守秘密。” 抱剑客话音落地,一直抱在怀中的长剑,缓缓垂在了身侧。 “没问题。” 云无羁说着举起了两根手指,指天发誓“我可以保证不跟任何人讲。” “我不相信你会遵守誓言。” 抱剑客却摇了摇头,狞笑着话锋一转“我只相信,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 “所以,你要杀我?” 云无羁面露诧异,满脸的难以置信。 “没错。” 抱剑客点点头,手中长剑缓缓出鞘“你,她,所有知晓这件事情的人,都得死。”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杀得完吗?” 云无羁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口中的威胁便显得有些苍白、生硬。 “百人而已,慢慢杀便是。” 作为一名六品境的剑修,抱剑客没从云无羁身上感受到半点修为存在,再加上他身边还带着云三娘的女儿,所以便临时起了猫戏老鼠的心思。 他手中长剑挽了一个剑花,旋即指着云无羁咧嘴一笑“我给你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拔剑吧。” “你…你别后悔!” 云无羁边说边略显笨拙的拔出背在云小九身后的风吟剑,双手紧紧握着剑柄指向了抱剑客“我剑很快的,不想死就立刻放下剑离开!”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剑能有多快。” 抱剑客点点头,看似鼓励,实则笑容中的不屑与讥讽早已呼之欲出。 “小九,躲远点,哥哥要杀人了!” 云无羁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双手举起风吟剑便毫无章法的劈向了抱剑客。 抱剑客看着把剑当成刀用的少年,眼底的戏谑越发浓郁,他没急着下杀手,而是站在原地如戏耍顽童一般挥剑格挡,嘴里更是没忘记调侃“小兄弟的剑,果然很快!” 云无羁却不为所动,依旧双手持剑用力的乱劈乱砍,直到被对方一剑荡开,看似拼命的攻击才戛然而止。 不仅如此,抱剑客荡剑的力量不小,云无羁被这股力量震的连连后退到了船舷边,接着身体便失去平衡不受控制的向船外倒去。 抱剑客见状眼底杀意瞬间闪现,纵身一剑便刺向了他的胸膛! 第34章 越境而战,抱剑归西。 抱剑客行事向来心狠手辣,他坚信人落水不一定会死,但被他一剑刺穿绝对会! 就在他纵身上前,随手一剑刺出之时,身体后仰至极限的云无羁陡然间如同弹簧一般弹了回来,风吟剑也骤然化作一道流光刺向了抱剑客的咽喉! 这一剑,极突然,也极快! 抱剑客心中一惊,手中长剑下意识转刺为撩,堪堪在风吟剑刺穿咽喉之前,将剑锋荡开了些许。 二人错身而过之后,云无羁持剑而立,看着抱剑客淡然一笑“我说过,我的剑很快!” 抱剑客脖子上血流如注,虽不致命,但是却也彻底激怒了他“刚刚那一剑有点意思,不过,也便到此为止了。” “真的吗?” 云无羁眼底的戏谑一闪而逝,接着便话锋一转“我不信。” “刚刚那一剑,是你唯一能杀了我的机会。” 抱剑客抬手按住脖子上的伤口,心里暗暗有些懊恼自己不该轻敌。 这伤口血流的速度比他想的要快一些,虽然不致命,却也能要命,接下来若是不速战速决的话,怕是会有麻烦。 “虽然不知你是如何隐藏修为境界的,但,你只有四品境,而我,是六品!” 话音落地,抱剑客便再次纵身而出,手中长剑卷着凌厉杀意直奔云无羁的咽喉而来。 这一剑,无论速度或气势,都不再是信手刺出的第一剑可比! 云无羁差一点一剑封喉要了他的命,他便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一模一样的方式,来结束这场战斗。 然而,他再一次低估了云无羁的反应与速度,长剑尚有一尺之遥,便被风吟剑直接荡开,进而剑光闪烁直奔抱剑客眉心而去。 “好快的速度!” 抱剑客愣了一下,一个四品境的剑修居然能够正面荡开他的剑,甚至还有余力反击,这让他属实有些所料不及。 不过,也仅仅是有些意外而已。 他并不觉得自己会输,他毕竟是六品境的剑修,即便是因为轻敌受了伤,却也不至于连一个四品境都赢不了。 随手荡开刺向眉心的风吟剑,抱剑客便再无半点留手,直接火力全开攻向了云无羁。 这艘渡船顷刻间变成了二人的战场,从船尾到船头,从甲板到船舷,从船舱顶到桅杆上,二人你来我往,分分合合。 原本在船头欣赏景色的客人都被吓的钻进了船舱,来不及离开的人则蹲在船舷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盏茶时间过后,云无羁白衫染血,抱剑客黑衣透红。 对云无羁来说,抱剑客是他自离开九霄城后正面交锋过的敌人中,实力修为最高的一个。 但是为了令自己的修为尽快突破,他始终没动用御剑术对敌,硬是凭一把风吟剑打到现在。 事实证明,实战中锤炼生死,对于修为的提升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 他甚至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通往五品境的那扇门,已经隐隐打开了一道缝隙。 可对于抱剑客而言,他却是越打越没底,越打越心惊。 他可以确定云无羁就只有四品境而已,可他这个六品境哪怕倾尽全力,就是杀不了他。 不仅如此,他脖子上的伤口一直在血流不止,再这么打下去,死的人不一定会是谁。 就在抱剑客分神的一瞬间,风吟剑化作一道寒芒刺入了他的胸膛。 尽管他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身形后撤的同时长剑横扫逼退了云无羁,但是胸口上已然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 抱剑客手持长剑并未追击,看向云无羁的目光中尽是怀疑“你不是四品境!” “我是。” 云无羁淡淡一笑,斜在身侧的风吟剑上,血正在缓缓滴落。 “不可能!” 抱剑客情绪有些失控“我是货真价实的六品境,不可能连一个四品境的垃圾都杀不了!” “你这六品境连我一个四品境都杀不了,岂不是连垃圾都不如?” 云无羁云淡风轻的反问,直接戳进了抱剑客的心窝子里。 “你!!!” 抱剑客被这话怼的血往上涌,一口老血便喷了出来。 刹那间,漫天血雾之中有寒芒破空而至,快若闪电般再次刺穿抱剑客的胸膛。 抱剑客头皮一麻,再想要提剑反击时已经晚了。 这一剑,刺穿的是心脏。 剑锋抽离的瞬间,本就失血过多的抱剑客眼前一黑,随即人便倒在了地上。 他满眼不甘的看着站在自己近前的少年,眼中的生机在飞速流逝着。 “你真的只有四品境?” “如假包换。” 云无羁点点头,神色淡然。 “没想到,我堂堂抱剑客周瑞,今日居然会死在一个区区四品境之手。” 抱剑客叹息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在云无羁准备将他扔进河里的时候,他却突然间再次睁开了眼睛“四品境杀六品境,世上唯有身怀琉璃骨者可办到,你是九霄城的三公子……” “九霄城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云无羁闻言一愣,下意识的就想要上前帮他止血,好让他死的慢一些。 可抱剑客眼中的生机却所剩无几,在他彻底咽气之前,口中只喃喃道出了三个字,百川楼。 对于百川楼,云无羁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它跟不归楼一样,也是七尊四楼之一。 与不归楼不同的是,百川楼经营的是奇珍异宝的生意,富可敌国。 云无羁并不清楚抱剑客为何会提到百川楼,但这百川楼无论如何他都是要去走上一趟。 想到这里,他便在抱剑客身上搜索了一番,而后将尸体连带着他的剑一起扔进了河里。 做完这些之后他才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直接躺在了船尾的甲板上。 “哥哥。” 云小九见状满脸担心的跑了过来“哥哥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有点累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云无羁笑着揉了揉小丫头的脑瓜顶,接着便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云小九则是拿着风吟剑站在他的身边,神色严肃的戒备着周围。 约莫盏茶功夫过去,云无羁从甲板上坐了起来,将从抱剑客身上搜到的东西摆在眼前查看起来。 第35章 一幅地图,入落雁镇。 云无羁自抱剑客身上搜出来的东西只有三样,银票一沓,兽皮一卷,请帖一张。 银票面额大小不一,数了数总计有两千两之多。 摊开卷在一起的兽皮,其上勾勒着山水图,有高山巍峨入云,有大河蜿蜒东去,还有诸多被迷雾烟云遮挡住的突兀留白。 “哥哥,这山水画的好奇怪啊。” 云小九在一旁凑过来,伸着小脑瓜打量着兽皮上的山水图道。 “这不是画。” 云无羁摇了摇头,接着便话锋一转“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幅地图。” “地图?” 云小九满脸好奇的小脸忽然间生出了几分兴奋“难道是藏宝图?” “不知道,也许吧。” 云无羁笑了笑,目光再次落在兽皮上。 兽皮上的山水图画的很满,但足有六成以上的区域被迷雾和烟云笼罩着。 那些区域,疑似尚未探索,所以无从勾勒。 至于它是不是藏宝图,暂时还无从得知。 云无羁也没打算在这件事情上花费太多心思,反正图在自己手里,日后总会有机会弄清楚。 他随手将兽皮和银票一起收进了桃花佩中,接着拿起了那张请帖。 请帖封面上用金漆勾勒着一个金色的聚宝盆,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打开请帖,上书“四月十九异珍大赏,凉州百川楼扫榻以待!” “四月十九,半月之后。” 云无羁合上请帖淡淡一笑“看来,这一趟凉州城是必须要走一趟了。” 收起请帖正准备起身之时,却发现云小九这丫头正盯着他身上的剑伤,大眼睛里含着泪花“哥哥,你疼不疼?” “不疼。” 云无羁抬手揉了揉小丫头脑瓜顶,面带笑意的安慰道“都没伤到要害,养几天就没事了。” “真的吗?” 小丫头闻言小脸上的担心散去了不少,但依旧有些不放心。 “真的,一点都不疼。” 云无羁笑着点点头,一本正经的再次安慰道“哥哥不骗你。” 小丫头这才破涕为笑。 云无羁随即便从甲板上起身径直走进了船舱,随手扔给船老大一块碎银子“我需要一个房间,一些干净的水。” “公子稍等,水马上就来。” 船老大接过银子,立马将人请进了船舱内最好的一个房间,并且第一时间送来了干净的水。 “哥哥,我帮你吧。” 云小九知道他要处理伤口,立刻便主动请缨帮忙。 这一次云无羁并未拒绝,毕竟背后的剑伤他自己也够不到,有小丫头帮忙的话会方便一些。 就这样,小半个时辰过去,身上的伤口才处理完,一整瓶金疮药更是用的干干净净。 云小九看着脸色略有些苍白的云无羁轻声问道“哥哥,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云无羁淡淡一笑,接着便又话锋一转“你去问问船老大,到落雁镇还需多久。” “好,我这就去。” 云小九马上转身离开很快便去而复返带回了答案“哥哥,船老大说顺利的话还要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刚好够睡一觉的。” 云无羁点点头,接着话锋一转“小九,去练剑吧,哥哥得休息一下。” “好。” 云小九点头,直接举起了风吟剑“我就在这里练剑。” 云无羁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躺在床上闭目梳理着与抱剑客的这一战。 同为剑修,他是四品境,抱剑客却为六品境,若想越境斩之,就必须要花些心思布局才行。 先藏拙于人,令其放松警惕甚至心生不屑,后假意翻船落水,引对方大意轻敌,随手出剑。 接着便刺出蓄谋已久的封喉一剑! 然而,抱剑客到底是六品境,尽管仓促躲闪,却也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咽喉要害。 这一剑虽未将其当场斩杀,却也在他脖子上切开一道口子,虽不致命,却很要命。 他每一次调动气血发起攻击,伤口的血流速度都会骤增,气血运行的速度越快,伤口失血速度就越快。 二人战力此消彼长,终是分出了胜负。 云无羁最终斩杀了抱剑客,却也在自己身上留下了整整十一道剑伤。 这一战,对他而言虽为惨胜,却也酣畅淋漓,受益良多。 只差一点点,他便可以推开那扇通往五品境的大门了。 云无羁在沉思中渐渐睡去,待他再次醒来,时间已经过去足足三个时辰。 “公子,落雁镇到了。” 船老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云小九第一时间应声道“知道了。” 片刻之后,云无羁和云小九二人相继走出了船舱。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大船缓缓停在了岸边,船板落下之后,却并未见一个客人下船。 “这是渡口?” 云无羁看着岸边的景色,眸光中隐隐闪过一丝寒意。 “公子有所不知,落雁镇并没有渡口。” 船老大连忙解释道“若是公子不嫌路远的话,可以去三十里外的渡口下船。” 云无羁并未难为船老大,随口问道“此处下船,到落雁镇还有多远?” “回公子的话,五里左右。” 船老大也没卖关子,指着前面的林子说道“穿过林子便能看到一条路,顺着路向东走,最多半个时辰便能到落雁镇。” “多谢。” 云无羁点头道谢,一手拉着云小九,一手牵着大青牛下了船。 大船旋即重新起航顺流而下,片刻之后便跑出去老远。 “哥哥,你受了伤,让青牛背着你吧。” 刚一上岸,云小九便马上催促起来。 “好,一起骑牛走。” 云无羁笑了笑,随手将小丫头抱上牛背,自己也纵身跃上牛背,随手拍了拍青牛的屁股“走了,去落雁镇。” 大青牛哞了一声,不紧不慢的走进了林子,很快便找到了路。 小半个时辰之后,二人的视线之内,出现了一座规模不小的镇子,镇口的门楼上,刻着三个刀削斧凿般的大字,落雁镇! 云无羁从牛背上一跃而下,牵着大青牛不紧不慢的进入了镇子。 第36章 丘山为岳,八品之上。 落雁镇虽处偏远之地,却也有着出人意料的繁华。 云无羁依旧是牵着青牛先找了一处落脚之地,安顿好住处之后便直接将客栈的伙计叫到近前询问。 “咱这落雁镇上可有成衣铺?” “有。” 伙计点头,指着不远处的一间铺子介绍道“秋雁姑娘是落雁镇手艺最好的裁缝。” “可有药铺?” “有,回春堂,就在百花楼对面。” “可有铁匠铺?” “有,不止一家。” 伙计再次点头,接着便话锋一转“沿着这条街一直往东走,走到头向北一转就能看到,那里是落雁镇唯一能打造兵器的铁匠丘山大师的铺子。” 云无羁闻言淡淡一笑“多谢指点。” “公子您客气。” 伙计立马摇摇头,接着话锋一转“有什么事情您随时吩咐。” “好。” 云无羁点点头,送走伙计之后便拉起了云小九的手离开了客栈,先是在成衣铺给小丫头和他各定了两套衣服,之后便沿着大街向东走去。 路之尽头北转,十丈开外的角落中,一间铁匠铺映入眼帘。 云小九在看到这间铁匠铺的瞬间,便有些紧张的拉住了云无羁的手。 云无羁则是用力的反握住小丫头的手,冲着她淡淡一笑“不用紧张,你娘亲既然要哥哥把你送到这里来,一定有她的理由。” “我知道了,哥哥。” 云小九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接着便主动拉起云无羁的手走了过去。 铁匠铺的门口阴凉地有一把躺椅,上面躺着一个人。 身着粗布麻衣,体型干瘦,翘着二郎腿,脸上盖着一把蒲扇,看不清面容如何,只能看到散落在外的凌乱白发。 二人刚走过去,那人连头都懒得抬一下便下了逐客令“这个月排满了,去别家吧。” “我们不是来打兵器的。” 云无羁笑着摇了摇头,接着便开门见山的问道“我们是从青岩镇来的。” “青岩镇?” 那人听到这几个字瞬间便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盖在脸上的蒲扇也直接掉在一旁,露出一张五十岁上下的沧桑面孔“你说你们是从哪来的?” “青岩镇。” 云无羁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同时也直接道明了来意“我们是来找丘山的。” “我便是丘山。” 男子目光死死盯着云无羁身旁的云小九,声音瞬间冰冷了许多“何事找我?” “受人之托。” 云无羁面色平静的一抱拳,接着便取出了云三娘写的信递了过去。 丘山接过信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信封上,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字迹,当他打开信封,取出信纸的那一瞬间心头却是突然间一阵刺痛。 饶是老爷子身体硬朗,脸色依旧变得有些苍白。 他强忍着心头的不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展开了信纸。 盏茶时间过后,丘山看完了信,抬起头时早已老泪纵横。 良久,老爷子方才渐渐冷静下来,他的双眸冷冽如刀,看似干瘦的身躯骤然间爆发出令人窒息的杀意! 即便是云无羁身怀先天琉璃剑骨,一样瞬间被封锁了全身气机。 别说是动,即便呼吸,都是奢望! 借炁成势,八品之上! 云无羁心下骇然,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偏僻的落雁镇,居然藏着这么一尊大佬! 九霄城破那日,有八品境出现,只是那一次相隔近百丈便被对方的势压的有些透不过气来,而今日,八品境就站在面前,他的脑海中也只剩下两个字,绝望! 当然,面对八品境的炁之势,他虽无能为力,先天琉璃剑骨却突然锋芒毕露,一道剑意透体而出斩开了被封锁的气机! 虽然仅仅只有一刹那,却也让他体内的桎梏瞬间被冲破,随着嘴角血迹缓缓流出,通往五品境的那扇大门,悄然打开。 “炁之势重压之下突破?” 丘山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眼底隐隐闪过一丝惊讶“刚刚那一抹剑意,难道是琉璃骨?” “哥哥,你没事吧?” 云小九看着云无羁嘴角的血迹,顿时有些生气的看向了丘山“老爷爷,你对哥哥做了什么?” 随着小丫头的话一出口,笼罩在云无羁身上的炁之势瞬间散去,他也随即便轻声道“小九,哥哥没事。” “可是哥哥都吐血了。” 云小九看着云无羁嘴角的血迹,手里紧紧握着风吟剑。 “没事,是淤血,吐出来身体才能好的快一些。” 云无羁笑了笑,抬手擦去了嘴角的血迹,而后再次看向丘山“怪不得老板娘让我把小九送到落雁镇,有前辈护着,她的人生,定会轻松一些。” “我是云三娘她爹!” 丘山没好气的瞪了云无羁一眼,接着看向云小九时脸上却又堆满了笑意“这小丫头是我的外孙女,她不送到我这能送去哪?” “呃,这个小子倒是未曾得知。” 云无羁闻言愣了一下,虽未开口询问,丘山却也看出了他心中的疑问,当即解释道“云三娘本姓岳,嫁给云之轩那个臭小子之后便改了姓……” “岳?” 云无羁闻言下意识的脱口道“丘山为岳!” “没错,老夫姓岳。” 丘山点点头,接着便话锋一转“我这乖孙女,可识字?” “我识字。” 云小九在一旁抢过去话茬,一脸认真的强调道“从四岁时,娘亲就开始教我识字了。” “乖孙女识字那便好办了。” 丘山说着从信封中,又取出一张单独折叠放着的信纸递给了云小九“这是你娘给你的信,你看看吧,有不认识的字外公教你。” 云小九接过信纸,摊开后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 云无羁在一旁扫了一眼,发现这封信其实内容并不多,总结起来就是三件事。 第一件事情娘亲不能陪你长大,不要怪罪娘亲。 第二件事情丘山是她的亲外公,要听外公的话。 最后一件事情,包裹里那个拨浪鼓是她出生时,外公亲手给她做的。 云小九看完了信,再看向丘山的眼神里便没有了最初的拘谨和警惕,反而泛起了泪花,接着便直接扑进了丘山的怀里。 “外公!” “哎,我的宝贝孙女!” 丘山瞬间眼圈一红,抱着云小九便舍不得在松开。 看着祖孙二人相认,云无羁淡然一笑,转身准备离开。 第37章 繁华之源,虎骨疗伤。 云无羁将云小九安全送到了落雁镇,现如今又亲眼见证了祖孙二人相认,云三娘所托之事,便圆满了。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身后却传来了丘山的声音“雁回楼的酒不错,一起去喝一杯?” 云无羁闻言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老爷子躬身施礼“那小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等我一下。” 丘山说话间放开怀里的云小九,急匆匆转身进了里屋,约莫盏茶功夫便去而复返。 身上的粗布麻衣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袭黑色长衫,凌乱的白发精心梳理过,头顶还别着一根造型古朴的龙纹铁木簪。 他来到云小九近前,直接让小丫头骑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走吧,外公带你去吃好吃的。” “外公,我能走的。” 云小九双手捧着丘山的脸,小声嘀咕着。 “没事,外公力气大的很。” 丘山抬手捏了捏小丫头的下巴,接着便迈开大步朝着镇子上最大的酒楼雁回楼而去。 云无羁则是跟在老爷子身后,目光打量着一老一小的背影,眸光中的羡慕一闪而逝。 很快,三人便来到雁回楼前,跑堂的伙计离老远就看到了丘山并迎出门来“丘山大师您来了,这小姑娘是?” “这是我外孙女,我来带她吃点好吃的。” 丘山咧嘴一笑,扛着小丫头便进了门,在伙计的引导下上二楼进入了一间雅阁。 “把雁回楼的招牌统统端上来,另外,把老瘸子藏在后院地窖里的虎骨酒给我打两壶过来。” “老板珍藏的虎骨酒?” 伙计闻言一脸难色,但也只能陪着笑脸道“老爷子,您这不是为难小的嘛?那酒我哪敢去打啊。” “让你打你就打,老瘸子问就说是我要喝!” 丘山一瞪眼,伙计便不再废话,痛痛快快的转身去打酒了。 没一会的功夫,雁回楼的招牌菜便被一道接一道送进了雅阁,菜上齐的同时伙计也将两壶虎骨酒给端了上来。 “老爷子,您要的虎骨酒。” 伙计放下手里的酒壶,冲着老爷子咧嘴一笑“您慢用,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小的。” “嗯,下去吧。” 丘山点点头,摆手把人轰走了。 云无羁起身推开了雅阁的窗户,窗外,落日余晖洒满了整个镇子,还有随处可见的炊烟袅袅,安静且祥和。 “你可知为何这落雁镇虽不大,却如此繁华?” “小子不知。” 云无羁摇摇头,这也是他好奇的地方。 丘山没卖关子,直接道出了答案“落雁山腹地盛产寒铁矿石,落雁镇坐落在落雁山脚下,如何能不繁华?” 寒铁矿石是打造兵器铠甲的上等材料,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的资源之一。 落雁镇是落雁山外唯一的一座镇子,所有进出落雁山之人都要在落雁镇中转或是补给,说这里是进出落雁山腹地的咽喉要道一点都不为过。 短暂沉思过后,云无羁有点好奇的问道“前辈可知这寒铁矿,归何人掌控?” “当然。” 丘山点点头,旋即答道“这里是初云境内,此等兵家资源自然归属女帝墨倾城所有。” “明白了。” 云无羁点点头,随手便拿起酒壶给丘山倒酒“多谢前辈解惑。” “说说你吧,为何会受伤?” 丘山端起了酒杯,看着云无羁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笑意。 不等他回答,一旁的云小九便已抢过话茬道“外公,哥哥是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 “保护你?” 丘山闻言顿时大怒“何人敢动我宝贝孙女?” 云无羁淡淡一笑“前辈可知不归楼?” “七尊四楼之一的断魂楼。” 丘山点点头,冰冷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毫不掩饰的杀意“老夫自然知晓。” “那前辈可听说过抱剑客?” 云无羁又问。 “抱剑客周瑞,六品剑修。” 这一次,丘山脸上的表情略带几分不屑“不过是一条漏网之鱼罢了。” “您这网眼可够大的。” 云无羁笑着摇了摇头,接着便话锋一转“就是老爷子口中的这条漏网之鱼,在小子身上留下了整整十一道剑伤。” “那条漏网之鱼呢?” 丘山眸色一寒,随手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死了。” 云无羁咧嘴一笑,举起酒杯与老爷子碰了一下,旋即一饮而尽。 丘山却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之后便放下酒杯,边给云小九夹菜边问“不归楼是怎么回事?” “这事儿说来话长……” 提起不归楼,云无羁花了一些时间,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介绍了一遍。 丘山听完虽火冒三丈,却也保持着基本的冷静,不管这一路上遇到多少危险,云小九都已经完好无损的来到落雁镇。 “小兄弟,我欠你一个人情。” 丘山说着再次端起酒杯“这一杯,我敬你。” “老爷子,您客气。” 云无羁连忙端起酒杯道“小子只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受人之托容易,忠人之事能做到的没几个。” 丘山摇了摇头,面色认真道“老夫这一生,最欣赏言出必行之人,这杯酒,你小子当得起。” “前辈过誉了,我敬您。” 云无羁淡淡一笑,旋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丘山依旧是浅酌一口便放下酒杯,不过这一次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对老夫的胃口,在这里多留几天吧。” “小子也正有此意。” 云无羁点点头,接着话锋一转“一来是陪陪小九,二来顺便养养伤。” “好,就这么定了。” 丘山点点头,接着便招呼着他吃起了菜。 这一顿饭二人边吃边聊,足足吃了一个时辰才结束。 饭后,丘山将一壶虎骨酒硬塞给云无羁,带着云小九回了铁匠铺安顿休息。 云无羁本想抽空去药铺抓些药,但是刚出雁回楼,便觉体内有一股炙热的气息突然窜出来滋养着四肢百骸。 尤其是那些剑伤处,隐隐有些发麻,发痒。 云无羁当即一愣,接着便大步流星冲向了客栈。 第38章 龙血祭刃,赐剑逆鳞。 雁回楼的虎骨酒是非卖品,若非丘山开口,云无羁根本就喝不到。 酒不一般,虎骨更非凡品,寻常之人根本无福消受。 那一股滚烫炙热的能量,源于虎骨中所蕴含的气血本源之力,不仅可以滋养、锤炼筋骨,更可以加速伤口愈合。 云无羁精通医术,自然清楚该如何才能将这股力量的效用发挥到极致。 一夜过后,他不仅满血复活,身上的十一道剑伤亦尽数结痂。 “此酒,甚好。” 云无羁随手拿起雁回楼带回来的酒壶赞叹着,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推开窗户,刚好看到三匹马从客栈门前飞驰而过,马背上的人全部带着伤,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血腥气。 云无羁虽然好奇,却并未过多关注,见那三匹马停在远处的医馆门前便收回了视线。 简单洗漱一番径直下楼去吃早餐。 刚来到一楼大厅就听到周围的人正在议论此事,他便坐下听了起来。 “哎,你说刚刚那仨,能活下来吗?” “估计悬,他们的伤看着跟之前死的那十几个都差不多。” “最近死的人好像都是矿上的驻军,也不知道山里的矿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倒是听到一些消息,说是矿区挖出了什么宝贝,不过那宝贝有东西守着,死的那些人都是想要抢宝贝所以才被杀的。” “真的假的?你小子不会是在信口胡诌吧?” “我也是听说,你们爱信不信。” 这个话题聊到这里基本上就结束了,云无羁也没去多问什么,吃完东西便起身离开了客栈。 既然答应了在落雁镇多停留几日,他自然要遵守承诺。 在点心铺子里买了些云小九爱吃的糕点,拎着直奔丘山的铁匠铺而去,人刚到路口,云小九那丫头就已经迈着两条小短腿跑了出来。 “哥哥,你可算是来了,小九都快饿死了。” “怎么了?” 云无羁揉了揉小丫头的脑瓜,随手将糕点递给了她“你外公呢?没做早饭?” “外公进山了,让我留在这里看家。” 云小九接过糕点就拿出一块吃了起来,边吃边说道“他说顺利的话,天黑之前会回来。” “顺利的话?” 云无羁听到这话微微一愣,那老爷子可是八品境的大高手。 别说是小小的落雁镇了,就是去了初云王城,能威胁到他的人亦屈指可数。 “外公说没说他因何进山?” “没有。” 云小九摇头,转身跑进铁匠铺里屋取出了一张信纸“外公留下的。” 云无羁接过信纸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外公有事进山一趟,若顺利,日落前归来,铁匠铺就交给宝贝孙女了。” 看完信纸上的内容,云无羁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老爷子,怎么感觉带娃这么不靠谱呢? 云小九倒是没注意到他的表情,一边吃着糕点一边问道“哥哥,大青牛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它懒。” 云无羁随口编排了青牛一句,便靠在了躺椅上闭目养神。 云小九也凑过来倚在他的怀里,还将一块糕点递到了他的嘴边。 一斤糕点,兄妹二人一会的功夫就吃的干干净净。 中午,云无羁带她吃的雁回楼。 晚上,云无羁依旧带她吃的雁回楼。 然而,直至深夜,云小九实在熬不住沉沉睡去,丘山却依旧未曾归来。 云无羁便一直守在铁匠铺,直至两日后的黎明,老爷子总算是回来了,只是看上去略带几分狼狈。 然而不等云无羁开口询问,他便摆摆手直接下了逐客令“什么都不要问,明天黄昏来这里找我。” “好。” 云无羁见状也只能一抱拳“晚辈告辞。” 翌日黄昏,他便如约而至。 丘山躺在门口的竹椅上,脸上盖着蒲扇,一如初见时那般模样。 云无羁来到近前一抱拳“老爷子,晚辈来了。” “嗯,坐吧。” 丘山应了一声,接着喊了一声“宝贝孙女。” “来啦!” 云小九的声音自里屋传来,片刻后小丫头背着一柄长剑走了出来。 丘山从竹椅上起身,面带欣赏的看着他“三娘说,你是一个重诺之人,若小九安全送到我这里,风吟剑便会留给小九。” “确有此事。” 云无羁点点头,直视着丘山坦然一笑“君子不夺人所爱,更何况风吟剑对小九而言,意义非凡。” “的确如此。” 丘山点点头,接着便摘下了云小九背在身后的长剑“三娘还说,你剑法不错。” “说的过去。” 云无羁咧嘴一笑,旋即话锋一转“前辈进山,便是因为这柄剑?” “老夫不喜欢欠人情。” 丘山点点头,话音落地手中长剑便扔向了云无羁“这柄剑是老夫近十年内最得意的作品,以山龙心血祭刃,名曰逆鳞。” 长剑入手,云无羁便心神一震。 这柄剑似乎是老爷子专门为他量身打造,即便尚未出鞘,却已有如臂指使,心意相通之感。 云无羁旋即抱拳行礼,一躬到底。 “谢前辈赐剑!” “谢就不必了。” 丘山一摆手,而后话锋一转“收了老夫的剑,那咱爷俩之间,可就两清了。” “两清!” 云无羁淡淡一笑,旋即便话锋一转“不过,前辈能不能再帮小子一个忙?” “想要雁回楼的虎骨酒?” 丘山面带笑意,一语道破他心中所想。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前辈。” 云无羁也没否认什么,毕竟那酒的疗伤效果可比什么聚气散、小还丹要厉害多了。 “想要虎骨酒可以,你请客。” 丘山也没拒绝,当即便拉着云小九直奔雁回楼而去。 一顿大餐吃完,丘山和云小九吃的心满意足,甚至还打包了一些,云无羁更是满载而归,顺利拿到足足十斤的虎骨酒。 临走时,丘山冲着雁回楼的楼上喊了一嗓子。 “老瘸子,你要的东西材料已备齐了,下个月来拿吧。” “滚!” 楼上传来一个悲愤欲绝的声音,但是细品却又带着几分喜极而泣。 云无羁将二人送回铁匠铺,这才转身回了客栈。 就在他推开房门正准备进屋休息的时候,一抹淡淡的血腥气却从房间里飘了出来。 第39章 女扮男装,再遇绯雀。 闻着客栈房内飘来淡淡的血腥气,云无羁眸色一寒,推开房门的动作也随之一顿。 短暂停顿过后,他还是推开房门进了房间,转身关门时,有冰冷刀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缓缓转身,近前三尺,一女子身着男装,手持短刀,英气十足。 “不想死的话,就别出声。” “如姑娘所愿。” 云无羁点点头,淡然一笑。 “你怎知我是女子?” 持刀之人眼底闪过一抹意外,染血刀锋旋即向前送出些许“你也是那个老匹夫的人?” “老匹夫?” 云无羁闻言面露不解“姑娘所指何人?” “不重要。” 持刀之人似是察觉自己失言,当即便再度威胁道“你还未曾回答我,如何知晓我是女子?” “细柳盈盈风前舞,明眸渐开秋水横。” 云无羁直视着女子的双眼,一字一句,眸色淡然。 “油嘴滑舌!” 女子闻言心中暗自窃喜,俏脸之上却依旧冰冷如霜“你不怕我杀了你?” “不怕,姑娘并非歹人。” 云无羁摇摇头,女子尚未接茬时又话锋一转“而且,姑娘也杀不了我。” “你怎知我杀不了你?” 女子闻言手中短刀再度向前一送,刀锋几乎贴在了云无羁的脖子上。 “因为你打不过我啊。” 云无羁一脸认真的看着女子,忽的咧嘴一笑“不信的话,姑娘要不要试试?” “既然你这么想死,我成全你!” 女子并不喜欢被人质疑,说话间手中短刃便欲抹向云无羁的脖子。 然而杀意乍现的瞬间,女子的动作便戛然而止。 “你倒是个果决利落的性子。” 云无羁握住女子手腕,逆鳞剑横在她的肩头,剑锋出鞘三寸,寒意透骨。 “要杀我,残血六品境,不太够用。” “确实如此。” 女子俏脸微微一变,旋即便话锋一转“公子要杀了我吗?” “我与姑娘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你?” 云无羁有些好奇,随手收回逆鳞剑时又话锋一转“不过,姑娘若是真想寻死,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助你一臂之力。” “不必了!” 女子摇头,短刀入鞘,接着眼前一黑便倒在了云无羁的怀里。 待她再醒来时,已是隔日午后。 见自己躺在床榻之上,女子迅速起身,掀开被子的瞬间却又慌乱无比的盖上。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她第一时间便抓起枕旁的短刀藏进被子中。 房门打开,云无羁端着一些吃食与熬好的汤药进了屋。 他将吃食放在桌子上,端起了汤药来到床边坐下“姑娘既然醒了,便把汤药喝了吧。” “我的衣服,是你脱的?” 女子眼圈儿微红,被子下面紧握短刀的手亦在微微颤抖。 “事急从权,还请姑娘见谅。” 云无羁并未否认,与女子对视的眼神亦是坦坦荡荡。 女子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放下了藏在被子下的短刀“这件事情如果有第三个人知晓,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杀了你。” “一言为定。” 云无羁点点头,将药汤递给了女子,女子只喝一口便皱了皱眉“这药太苦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云无羁面色平静,轻声道“药喝了,伤好的快些,若不喜欢,不喝也无妨。” “我喝就是了。” 女子白了一眼云无羁,捏着鼻子一口气把药喝完,又问道“你叫什么?” “云无羁。” 云无羁淡淡一笑,反问道“你呢?” “柳红鱼。” 女子道出自己的名讳,看着云无羁的眸光中寒意散去了些许“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不知道。” 云无羁摇摇头,接着话锋一转“姑娘不妨先说说看。” “我得尽快离开落雁镇。” 柳红鱼倒是没卖关子,直接道明所求之事“所以,我需要一匹快马!” “一匹马的话……” 云无羁认真考虑片刻,这才答道“我可以试试。” “要快!” 柳红鱼看着窗外的天色,俏脸上的担忧一闪而逝“天明之前我必须要离开这里。” 云无羁闻言愣了一下,旋即问道“若是离不开,会如何?” 柳红鱼笑了笑,轻声道“会死。” “我明白了。” 云无羁点点头,旋即便起身离开了客栈。 他并未急着去集市上查看马匹的情况,而是先去了一趟铁匠铺,将那个装满了银子和地契的食盒交给了丘山。 从铁匠铺离开之后,他便直接去了落雁镇的集市。 刚一到集市,就发现了一个有些奇怪的现象,但凡是售卖马匹的摊位附近,总能看到身着绛衣赤甲的身影混迹于人群中东张西望。 只要有人去询问马匹的价格,便会被盯上。 若只是随口问问还好,可要是买了马,离开时便会有人一直跟着。 云无羁在集市上转悠了一圈,最终只买了一些新鲜的水果便离开了。 集市买马行不通,也只能再想其他办法。 路过成衣铺时,他进去取了自己几日前定的衣服,顺便给柳红鱼也买了一套,她那一身男装,不便再穿了。 回到客栈,柳红鱼依旧裹着被子坐在床榻之上,见他进门立刻发难“我的衣服呢?” “扔了。” 云无羁随口回答。同时将新衣服放在了她的面前“这是新买的,你试试合不合身。” 柳红鱼俏脸闪过一丝惊讶,旋即道“那你先出去一下。” “穿好叫我,我有事情和你说。” 云无羁话音落地转身出了房间,站在门口等了足足一刻钟,房间里才传来柳红鱼的声音“我穿好了。” “我进来了。” 云无羁话音落地,推开房门回到了屋里。 柳红鱼一袭青衣站在床边,眸色清冷的冲他点点头“挺合身的,你眼光不错。” “姑娘喜欢便好。” 云无羁淡淡一笑,旋即便直奔主题“姑娘的马,怕是买不到了。” “为何?” 柳红鱼闻言眸色一寒,想要离开落雁镇,骑马是最快的。 “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 云无羁将窗户打开一道缝隙,朝外面扫了一眼之后才继续道“姑娘身上的伤,可与玄帝城有关?”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柳红鱼虽面色平静,但握着短刀的手,指节已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