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点惊悚恐怖故事》 第一章 剁影子 “最近,我室友阿磊也不知道怎 么了,特别暴躁。他成天欺负我,甚 至还动手打我,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某天傍晚吃饭 的时候,杜晓康拉着女友诉苦。 孟莉正在看一本杂志。杂志封面 漆黑,上面写着几个符号,看上去神 秘莫测。听完杜晓康的倾诉,孟莉把 杂志放在一边,说: “既然他这么讨 厌,我教你一个法子来治他,好不 好?” 杜晓康眼前一亮。 孟莉的法子是从刚才那本漆黑的 杂志上学来的,叫作“剁影子”:影 子是人精魂的一部分,如果能够破坏 掉影子,某种程度上也就算破坏了一 个人的阳气和运气。这个时机要恰 当, 一定要在正午或午夜时分。那时 人的阳气最弱,影子和精魂最容易受 伤。 “既然阿磊总是欺负你,你又碍 于他爸是校领导不敢还手,那不如就 用我说的法子吧:明天午夜时分,你趁他睡着,用沾了鸡血的刀朝他的影 子砍下去。”说到这里孟莉得意地笑 了 , “只要砍中,保证他最近一段时 间运气下降,霉运连连。” 杜晓康听后很兴奋,但有点儿犹 豫: “这法子听上去如此简单,真的 可行吗?” 孟莉翻开杂志给他看,上面记录 了一个古老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女子深受丈夫的虐 待。丈夫每天对她打骂不休,她没有 能力反抗。有一天晚上,她看着丈夫 熟睡的身影气愤非常,恰好蜡烛闪 过,丈夫的影子映在墙上。她操起白 天杀过鸡的刀,对着丈夫的影子一顿 乱砍。她本来只是想要泄愤的,没想 到丈夫居然在睡梦中大叫了一声,然 后昏了过去。第二天醒来,丈夫不但 没有追究昨晚的事情,反而变得百依 百顺,女子惊喜不已。 听村里的老人说,这是用刀沾鸡 血午夜砍影子,伤了丈夫的精气,改 了他的脾气。 “用影子来行诅,自古有之。你 就试试吧,反正没有坏处。”孟莉劝 道。 杜晓康点了点头,准备就用这个 法子了。 晚上,阿磊熟睡,杜晓康掏出了 事先准备好沾了鸡血的菜刀。他点燃 一支蜡烛,烛光将阿磊的身影映到了墙上,乌黑乌黑的。 就在这个时候,杜晓康发现不太 对劲儿:明明是阿磊的影子,为什么 看起来倒像是一个女人的影子?有胸 部,还有长发…… 不过,时间不等人,眼看就到午 夜了,容不得杜晓康犹豫。他操起 刀,对着墙上的影子狠狠地砍了过 去。 “噗”地一声,刀砍在墙上,居 然让杜晓康产生了一种砍在肉上的错 觉。紧接着,墙上的影子发出了一声 凄厉的惨叫, 一张惨白的脸居然从墙 里钻了出来。 那是一个披着长发的女鬼。 女鬼猛地扑来,瘦长的身体整个 从墙里挣脱出来。杜晓康看到女鬼的 肩膀被刀砍伤,溢出了紫黑色的血。 女鬼对着杜晓康“嗷”地叫了一声, 然后消失不见了。 第二章 影子伤不得 再看床上的阿磊,不知何时,已 经像中风一样缩成一团,不停地抽搐 着。 杜晓康吓坏了,不知道为什么会 发生这样的事情。明明砍的是阿磊的 影子,怎么会砍出来一个女鬼?而且 明明没有砍在阿磊的身上,阿磊为什 么这么痛苦? 杜晓康越想越害怕,决定还是得 找孟莉商量,也许那本杂志上会提到 这种情况。 孟莉已经睡了,接到杜晓康的电 话后,仓促地跑出了宿舍。二人借着 月光讨论这个情况,越想越不明白。 杜晓康一再强调,他真的只剁了 影子,没做别的。 孟莉只好安慰他: “别怕别怕, 也许……只是一种幻觉呢。” 然而事实证明,那并不是幻觉。 第二天上午,杜晓康和孟莉去教 室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 叫。他们回过头,看见一个人正浑身 颤抖,发出痛苦的“嗬嗬”声。然 后,他的嘴里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重 重地摔倒在地。 医学院的一个老师恰好经过,急 忙去摸那个人的动脉,然后沉重地摇 了摇头: “死了。” 孟莉突然叫道: “是阿磊!” 两个人对视一样,都从彼此眼中 看到了惊恐。 难道这和昨晚剁影子有关系? 这时,旁边一个老大爷说话了。 老大爷非常痛惜地说: “又是那个影鬼,这种死法就是影鬼上身。可惜了 啊 ! ” “大爷,您说什么,什么影鬼上身?”杜晓康急忙问。 大爷指着阿磊的尸体说: “你没注意到吗?虽然现在是大白天,但是这个死去的学生身上一点儿影子都没有,难道不奇怪?而且看他这个年纪、这个身体,应该没有什么会猝死的病,全身上下又不见一点儿伤痕,这显然就是影鬼上身的死法。这种事以前学校也发生过,吓人啊吓人,可惜啊可惜。” “这……”孟莉和杜晓康盯着阿磊的尸体, 一句话也说不出。杜晓康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昨晚那个从影子里钻出来的女鬼。 大爷接着说: “其实影鬼上身也没有那么容易死的。上身嘛,一般人的性情会变,但不会很快死 去。” 杜晓康想到,阿磊就是最近才变 了脾气,特别爱欺负人的。 大爷还说: “估计这个学生身上 的影鬼被伤了。我跟你们讲啊,如果 被鬼上身,只能想办法把鬼驱走, 千万不能用刀或枪伤了鬼。如果伤了 鬼,人的魂儿也就被伤了,就活不了 了。” 杜晓康双腿一软,坐在了地 上——阿磊是他害死的。 杜晓康不敢向别人承认这件事, 内心非常痛苦。 很快,更痛苦的事情就来了。 第三章 别过来 杜晓康当晚睡到半夜,突然被一 阵剧痛惊醒。这痛感来自于肩膀处, 他睁眼一看,不知何时自己的肩膀上 多了一道伤口,有紫黑色的血正缓缓 地渗出来。 这个伤口,和昨晚他砍伤的那个 鬼的伤口一模一样。 杜晓康的心底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扭头向墙上看去。月光将他的影 子投在墙上,不知何时,影子变得极 黑,而且变了形状——瘦瘦的,长 发,有,明明是个女的。 杜晓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感 觉到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喉咙紧得难 受,像有两只手紧紧地掐着。他还感 觉到自己特别愤怒,看见什么都想砸 碎, 一伸手就把孟莉送他的杯子拂到 了地上。 这时,杜晓康听到背后传来一阵 凄厉的笑声。 真是被附身了!杜晓康知道自己 要趁着清醒赶快找一个解决的办法。 他也顾不上是不是半夜,再次冲到孟 莉所在的女生宿舍,不顾宿管阿姨的 阻拦,闯了进去。 孟莉迅速出来跟杜晓康会合。看 到杜晓康身上的影子,孟莉不由地 后退了好几步: “杜晓康,你别过 来!” 杜晓康欲哭无泪: “孟莉,你 千万别抛弃我啊。我遇到的人当中, 你对鬼神之事懂得最多,你一定要救 我!” 孟莉这才定下神来,捂着胸脯 说: “好,那我们好好分析一下 哈。” 现在看来,原本在阿磊身上的女 鬼因为“剁影子”事件已经转移到 杜晓康的身上。但杜晓康不能通过 让别人剁影子的方法来赶走身上的 鬼,因为那样他会像阿磊一样,死 于非命。 “所以,我们要借鉴那个大爷的 话:被鬼上身之后,只能驱,不能 伤。”孟莉认真地说。 “那我们再去找那个校工大爷 吧,他说不定有办法。” 第四章 忧伤的故事 大爷听完杜晓康的遭遇,叹了一 口气,说: “孩子,你惹上了最不好 惹的鬼。这个鬼是有来历的,如果你 有耐心,我给你讲讲吧。” 此时关于影鬼的一切杜晓康都想 听,于是赶紧点了点头。然后,大爷 就讲了这么一个故事: 有一个女孩,痴情、老实、对男 友一心一意,就盼着大学毕业后能和 男友结婚。但是没想到,大四那年男 友居然变心了,对方是与男友同一个 高中的学妹。那个学妹自称也想考这所大学,与学长通信, 一来二去就有 了感情。 女孩受不了这种打击,希望男友 放弃学妹。但男友完全不顾多年的感 情,甚至气愤地说: “你再缠着我, 我就杀了你!” 女孩痛苦异常: “如果你杀了 我,那我做…… ’ “你是不是想说,做鬼也不放过 我?”男友轻蔑地打断了她。 女孩摇了摇头: “不,我才不要 做鬼,我要做你的影子。鬼只有晚上 能出来,但影子随时随地和你在一 起。我要让你永远不离开我,我做影 子也不放过你!” 从那以后,男友再也没有见过女 孩。渐渐的,他感觉到身体非常不舒 服,喉咙处总有被掐着的感觉,每天 都非常烦躁。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 的影子有了变化——变得越来越像女 人的影子了。 男友想起了女孩的那句话:我要 让你永远不离开我,我做影子也不放 过你! 他吓坏了,从此之后总是躲着 光,不肯见光。但是一个人长期不见 光,心情又抑郁烦躁,怎么能好呢? 终于,他渐渐地生了恶病, 一命呜 呼。 就在男生死的那天,有人看到, 一个乌黑的影子从他身上飘了起来,还伴随着凄厉而得意的笑声。 大家都知道,那是一个影鬼,而它 不知将会飘到什么地方,飘到什么 人身上。 听完大爷讲的故事,杜晓康吓得 话都说不出来了。倒是孟莉机灵些, 直接问大爷: “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个 影鬼离开呢?” 大爷摇了摇头: “伤不得,只能 转走。但是转走的办法,我也不知 道。” 第五章 书中自有诡异方 杜晓康和孟莉用了整整一晚上的 时间查找各种网站,恐怖的故事查到 不少,但关于“如何转走一个影鬼” 却一点儿信息都找不到。 杜晓康颓然地坐在了地上。孟莉 看他可怜,说出去给他买饮料,让他 独自在屋里坐着。 几乎就在孟莉关上门的瞬间,杜 晓康感觉到全身有些异样,好像有 一种神奇的力量控制着他,让他不 自觉地动弹起来。他的手,像被线 牵引着似的,朝孟莉的枕头摸去。在那里,他摸到了一本黑色封皮的 杂志。 就是孟莉经常看的那本。 几乎是下意识的,杜晓康翻开了 那本杂志。杂志里尽是黑白的插图, 张张诡异非常,看得人毛骨悚然,真 不敢想象孟莉平时居然喜欢看这样的 杂志。翻着翻着,杜晓康就看到了很 重要的一章:影鬼。 有些人死后,肉体不灭,就变成 了活尸。有些人死后,肉体灭了灵魂 却可以游荡,成了幽灵。只有极少数 人死后,介于肉体与灵魂之间,附在 影子上,成了影鬼。 影鬼极难对付,若以刀伤之,则 鬼跑,人也会死,剁鬼者无碍。但如 果剁鬼者眼看着对方死,也会被鬼上 身。 杜晓康大吃一惊:也就是说,那 天他虽然剁了阿磊的影子,但是并不 会被上身。真正被上身,是因为他在 操场上见证了阿磊的死。 那天他根本不打算去看热闹,是 孟莉故意喊出那是阿磊,拉着他去看 的。而孟莉常年抱着这本书,不会没 看到上面的字。 只有一种可能:孟莉故意让杜晓 康去看,故意让杜晓康被鬼上身。 杜晓康感到毛骨悚然。 就在这个时候,寝室的门缓缓地 打开了,孟莉走了进来。孟莉背后好像藏了什么东西,她一眼就看到了杜 晓康手里的书: “谁让你翻我的书 的?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许翻我的东 西。” “我、我……孟莉,饮料买回来 了吗?” 孟莉冷冷地一笑,从背后掏出一 把刀。那刀上赫然还沾着血,如果没 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鸡血。 孟莉说: “杜晓康,我没去买饮 料,我其实是去拿刀了。” “孟莉,你要剁我的影子吗?你 知道的,这种方法是不能驱走我身上 的影鬼的,只会害死我!”杜晓康叫 道。 孟莉笑得更厉害了: “你以为我 真的想帮你驱鬼?我其实就是想剁死 你身上的影鬼啊。实话告诉你,我今 晚留你在我寝室,并不是为了帮你查 驱鬼方法,而是为了等到午夜,剁你 的影子。再实话告诉你,我和你身上 的影鬼有仇。它真正的目标,其实是 我!” 第六章 天大的错误 孟莉接下来讲的话,让杜晓康无 论如何也想不到。 还记得影鬼女孩被男友抛弃的故 事吗?其实两人感情本来很好,之所 以破裂是因为一个总是写信的高中学 妹。那个学妹在影鬼出现的第二年, 顺利地考上了一所大学,而那个学妹 其实就是孟莉。 孟莉到了大学才知道,当初随便 写写信想钓学长,居然钓出了这么大 的麻烦,学校里有影鬼随时等着害自 己。孟莉害怕极了,但又不想退学, 于是高价从黑市买来这本书,学习各 种护体的方法。这些方法都非常好 用,她一次又一次地躲过影鬼的攻 击,还找到了破解的方法:任何一个 影鬼只能上身七次,第七次的时候, 剁死它就可以了。所以,孟莉一次一 次地把影鬼转移。到了杜晓康身上, 正好就是第七次。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帮杜晓康,她 只是想自保, 杜晓康听完这话百感交集,颓然 地松下了双手: “没想到啊……” “好吧,现在你已经知道真相 了。虽然我是一个女生,本来打不过 你,但被影鬼上身的人身体都会僵硬 笨重,我还是很有希望的。”孟莉举 起了明晃晃的刀。 杜晓康没有动,而是温柔地说: “孟莉,你以为我会反抗吗?我不会的。无论你做错了什么,你都是我爱 的女人。我知道,你上高中的时候写 信勾引过学长,但是我不在乎。那只 是你年少无知犯下的错误,很多女孩 都会犯。你不应该为了这个错误而付 出这么大的代价。” 孟莉愣住了,眼眶有些湿润。 杜晓康接着说: “如果剁了我的 影子,我死了你就可以解脱,那么你 就来吧。我不会反抗,因为,我爱 你,永远爱着你!” 孟莉手的手重重地垂了下来。长 久以来,她始终费尽心机地跟鬼斗, 心里苦啊。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理解 她,甚至愿意为她献出生命,难道她 还能够狠心杀他吗? “咣当!”刀掉在了地上。孟莉 扑进杜晓康的怀抱,杜晓康紧紧地抱 住她。 孟莉说: “我不会杀你的,我会 再想别的办法,我会……” 突然,孟莉不说话了。她感觉到 喉咙一紧,已经被一双手紧紧地掐住 了。她仰起头,发现杜晓康早已经变 了样子, 一脸的狰狞。而这眼神,根 本就不像杜晓康的,像是一个愤怒的 女人。 杜晓康说话了: “你上当了!” 几乎是瞬间,孟莉就意识到自己 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其实在杜晓康 动手翻书的时候,就已经是被鬼上身了,是不受自己控制的。那么刚才说 出如此感人话语的,根本就不是杜晓 康,而是那个影鬼。 太轻信了,居然中了这招!但是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杜晓康的手指越 扣越紧。渐渐的,孟莉的身体软了下 去,像一摊泥。 在倒下的瞬间,孟莉听到了一个 女人凄厉的笑声,还有恨意满满的 话: “即使变成影鬼,我也不会放过 你!”” 影鬼从杜晓康身上迅速地飞了出 来,扑到孟莉的身上。孟莉的身体就 像被鞭打了一样,顿时变得血肉模 糊。 那乌黑的影鬼仰天大笑,痛快异 常。之后,影鬼扭过头,浮现出一张 恐怖的女鬼的脸。它盯着杜晓康看了 一会儿,飞出房间,飞向了漆黑的夜 空。 房间里,杜晓康如梦初醒。回想 起刚才那惊心一幕,再看看地上那具 血肉模糊的尸体,他简直喘不过气 来。 死里逃生,他却并不感觉到幸 福。因为他知道,那个影鬼还存在 着,不知道下一步,又会附到谁的身 上。 第七章 眼睛有问题 上早自习时,宋晓梅感觉眼睛很 不舒服,又湿又涩,看黑板像隔了层 潮湿的水雾。 下课后,坐在宋晓梅后面的冉斌 偷偷地给她塞了张纸条。她皱了皱 眉,直接将纸条扔进了垃圾篓。最近 冉斌一直在追她,可她对冉斌一点儿 感觉也没有。 宋晓梅去厕所时,她的同桌李霞 好奇地从垃圾篓里捡起纸条看着,脸 色顿时变了。见没人注意,她偷偷地 将纸条藏在了身上。 放学后,宋晓梅刚走出学校大 门,眼前没来由地一片模糊。她惊恐 地摇了摇头,视线又慢慢地恢复了正 常。怔立片刻,她决定去学校对面的 药店里买瓶眼药水。走到马路边,她 却迈不开步子,好像背后有人拽着 她。 一辆大货车突然从眼前呼啸而 过,宋晓梅吓得一哆嗦,回过头,见 李霞正死死地拽着她的衣角。 李霞皱着眉说: “你的眼睛是不 是有问题?现在是红灯,你看不见吗?” 宋晓梅揉了揉眼睛: “嗯,我的 眼睛今天很不对劲儿,正准备去买点 儿眼药水。! 李霞说: “对面药店已经关门 了,你上哪儿去买?” “旁边有家新开的。”宋晓梅说 着,头也不回地朝马路对面走去。 马路对面刚好走过来一些人,宋 晓梅很快消失在了人群中。 李霞怔怔地站在马路边,不由自 主地掏出那张纸条。她还没展开看, 身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将纸条一把 夺了过去。李霞吓了一跳,定睛一 看,原来是冉斌。 冉斌说: “纸条你看过了?” 李霞点了点头: “你说宋晓梅被 鬼遮了眼,是真的吗?” “是的,她被遮眼鬼缠上了。 有机会的话,你最好劝她看一下纸 条。”冉斌将纸条还给李霞,又说, “现在她人呢?’ “她说对面新开了家药店,刚刚 才过去,也不知去哪儿了。”李霞话 音刚落,冉斌已经心急火燎地走向马 路对面。 “哪有新开的药店?肯定是遮眼 鬼使了障眼法在迷惑她。”冉斌站在 那家已经关门的药店前喃喃自语着, 眉头皱成了死结。 李霞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惊恐地指着前面说: “快看,她在那边!” 冉斌顺着李霞指的方向看去,见 宋晓梅脸对着他和李霞,人却在飞快 地往后退。她的背后有一个模糊的黑 影,正是那个黑影引导着她的方向。 “糟了,遮眼鬼想拖走她!”冉 斌惊呼一声,心急火燎地追了上去。 李霞背脊一寒,心慌慌地跟在他 后面。 宋晓梅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身 子不停地倒退着,仿佛背上长着一双 眼睛,始终没有撞到身后的行人。 退到街道尽头的一座小桥上时, 宋晓梅突然转过身,双手扶着小桥的 栏杆,抬起一条腿跨了上去。而这 时,那个黑影则不见了。 冉斌看得背后冷汗直冒,疯了似 的朝小桥狂奔过去。 小桥上刚好没人,宋晓梅另一只 脚也跨了过去,低下头,呆呆地看着 桥下结着薄冰的河面。 “喂,你不能往下跳!”冉斌嘶 声大吼着, 一个箭步冲上了小桥。 宋晓梅扭头看了看冉斌,诡异地 笑了笑,身子朝桥下慢慢地倾斜下 去。 第八章 反噬 冉斌飞奔赶到, 一把将宋晓梅拦 腰抱住,从桥栏杆上拖了下来。然后 他走到宋晓梅身后, 一口咬破自己的 中指,朝宋晓梅后背戳了过去。 宋晓梅猝然清醒, 一脸迷茫地看 着刚好赶过来的李霞: “我怎么在这 儿?” 李霞叹了口气,掏出纸条递给宋 晓梅。宋晓梅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 着:你背上有个鬼,老是用手遮你的 眼睛。 宋晓梅看得背脊发凉,试着眨了 眨眼睛,感觉不再发涩,已经恢复了 正常。 “刚才如果不是冉斌救你,你 就……”李霞话音未落,突然如见鬼 魅,惊恐地瞪着宋晓梅的身后。 宋晓梅忍着恐惧转过身,只见站 在身后的冉斌两眼通红,神情极其 痛苦,仿佛在遭受着撕心裂肺的折 磨。 “冉斌刚才替你驱鬼, 一定是遭 到反噬,把你背上的鬼引到了他自己 身上了。”李霞话音刚落,冉斌忽然 怪叫一声,抬起双手掐住了宋晓梅的 咽喉。 宋晓梅猝不及防,被掐得说不出 话来,惊恐地朝李霞拼命眨眼。被吓 呆的李霞猛然回过神来,急忙伸手去 掰冉斌的手。 冉斌如中魔咒,双手竟似铁箍一般,不管李霞怎么使劲儿,始终纹丝 不动。宋晓梅被掐得面色紫胀,舌头 不由自主地伸了出来。 李霞急得双眼冒火,咬了咬舌 尖,朝冉斌身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冉斌如遭电击,身子如 筛糠般颤抖起来,无力地垂 下了双手。 李霞急忙扶住摇摇欲坠 的宋晓梅,急道: “我们快 走,冉斌现在已经无法自控了!” 宋晓梅抚着自己被掐得发紫的咽 喉,皱着眉说: “不行,他是为了 救我才会引鬼上身,我不能弃他不 顾。” 冉斌猛地抬起头,眼中泪光闪 烁,双手却不由自主地又抬了起来, 朝宋晓梅渐渐逼近。 “管不了那么多了!”李霞心急 如焚,拉着宋晓梅撒腿就跑。冉斌痛苦地扭了扭脖子,发出一 声嘶哑的低吼,发狂地朝李霞与宋晓 梅追了过去。 李霞拉着宋晓梅一路狂奔,不知 不觉地拐进了一条深巷。 跑着跑着,宋晓梅突然停下了脚 步,气喘吁吁地说: “等等,这好像 是条死胡同。’ 李霞跟着停了下来,往前一看, 见巷子尽头处赫然堵着一堵高高的围 墙,根本过不去。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霞回 头一看,见冉斌也拐进了巷子,朝她 俩飞奔过来。 李霞与宋晓梅面面相觑,眼里俱 是近乎绝望的恐惧。 “吱呀……”一声沉重的开门 声,冷不丁地传入两个人的耳中。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只见 身边一户人家的木制院门诡异地开启 了一条缝,却不见有人走出来。 “也许是被风吹开的吧?”李霞 安慰着宋晓梅,硬着头皮走上前,伸 手推开了大门。 里面的院子杂草丛生, 一片凄 凉景象,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 了。 眼看冉斌快要追上来,李霞急忙 拉着宋晓梅走了进去。接着她心慌慌 地关上大门,并插上了门闩。 “嘎吱……”大门发出刺耳的声音。 宋晓梅贴着门缝往外看,见冉斌 站在门外疯狂地推着大门,神情近似 癫狂。 第九章 刘俊峰 宋晓梅看得心惊胆战,颤声说: “怎么办?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身后的李霞默不作声,似乎在思 考着对策。 大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冉斌血红 的眼睛贴上了门缝,几乎与宋晓梅的 眼睛贴到了一起。 宋晓梅头皮一梦,尖叫着往后急 退,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静止了片刻,冉斌又开始疯狂 地推门, 一边推一边大喊: “晓梅快 开门,那个遮眼鬼现在附在李霞的身 上 。 ” 宋晓梅一怔, 一时还没有反应过 来。 “扑通!”身后的李霞忽然直挺 挺地倒了下来,仰面躺在宋晓梅的脚 下。她神情惊悚之极,似是看到了什 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宋晓梅吓得一捂嘴,双脚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她不知不觉地好像退 到了尽头,回头一看,原来退到了一 口古井边。 “猜猜我是谁?”一个阴冷的声 音在宋晓梅耳边幽幽地响起。 宋晓梅听得背脊发凉,感觉有个 冷冰冰的东西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 与此同时, 一双湿淋淋的烂手拂过她 的双耳,紧紧地捂住了她的眼睛。 宋晓梅感觉眼睛又像早上一样又 湿又涩,难受至极。她不敢去掰开 这双手,闭着眼睛说: “你究竟是 谁?” “刘俊峰。” 宋晓梅悚然怔住。刘俊峰是她的 前男友,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为救一 个落水学生,自己却体力不支,沉进 水中溺亡了。 “嘎吱,嘎吱……”外面的冉斌 仍在拼命地推着大门。 宋晓梅强忍着恐惧说: “你我人 鬼殊途,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刘俊峰慢慢地放开捂着宋晓梅眼 睛的手,轻声说: “如果你在这口井 中溺亡,我们俩还是殊途吗?” 宋晓梅不由自主地转过身,俯身 朝井内看去。井里深不见底,传出丝 丝瘳人的阴寒之气。 宋晓梅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地 抬起一条腿,慢慢地跨向井中…… “哐啷!”大门猝然被撞开,门闩断裂落地。 冉斌疾步冲到井边,将已经坐在 井沿的宋晓梅一把拽了下来。 宋晓梅如梦初醒,看了看满头大 汗的冉斌,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李 霞: “刚才又是你救了我,刘俊峰 呢?” 冉斌看着古井说: “应该在井 里。只要有水的地方,都是水鬼寄身 之地。水鬼不会伤害它生前所救之 人,因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 以给它在阴间积德。我就是被他救起 的那个落水学生,刚才在小桥上,刘 俊峰突然认出我,所以离开我,重新 上了李霞的身。: 提到李霞,宋晓梅急忙走到李霞 身前,蹲下身,用力地掐了一下她的 人中。 李霞慢慢地睁开眼睛,骤然见到 站在眼前的冉斌,立刻惊恐万状地爬 了起来,拽着宋晓梅就往外跑。 宋晓梅急道: “别跑,他现在正 常 了 。 李霞停下脚步,狐疑地看了看冉 斌,又看了看宋晓梅,终于安静了下 来。 沉默了片刻,宋晓梅忍不住问: “你为什么看得见刘俊峰附在我背上 的鬼魂?! 冉斌说: “我从小体质虚弱,体 内阴气较重,所以能看见鬼,也容易引鬼上身。” “吱呀……”敞开的大门忽然自 己关上了。院子里阴风乍起,弥漫着 一股阴森森的鬼气。 第十章 拖脚 已经走到大门前的李霞吓得怔立 不动,不敢伸手开门。 “你不敢开,我来吧。”冉斌一 边说, 一边朝大门走去。 李霞颤声说: “刘俊峰余情未 了,你说它会就此罢休吗?” 宋晓梅听得心里发毛,不由自主 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结果,她 摸到了一个冰冷的硬物,像是一只干 瘪、僵硬的手。宋晓梅悚然一惊, 一 下子半个身子都麻了。 身后又传出“寒寒窣窣”的声 音,像是有东西在慢慢靠近。宋晓梅 不敢转身,反手向身后胡乱地推了一 把。 “哧啦!”随着一声诡异的怪 响,宋晓梅的两只手一下子穿过了身 后的东西。 宋晓梅的心猛然收缩了一下,刚 想试着抽回双手,突然感觉后背一沉,那个东西好像扑上了她的后背。 她惊恐到了极点,歇斯底里地尖叫 道: “冉斌,救我!” 冉斌吓得一激灵,急忙转身跑了 过来,见状苦笑道: “没事,是个纸 人。” 宋晓梅转身一看,果然是个纸 人。糊在竹片骨架上的纸已经掉得 零零碎碎,就像一具烂了皮肉的骷 髅。 宋晓梅扭头四顾,这才发现院子 的四面角落里还放着许多断手缺脚的 纸人,随风到处滚动,宛若一堆被肢 解的尸块。 冉斌说: “这里原本是个纸扎 店,经常闹鬼,店主的儿子也遇鬼身 亡。店主因此搬了家,这里一直荒芜 着,没人敢接管。” 宋晓梅惊讶地说: “你怎么知道 得这么清楚?’ 冉斌说: “店主的儿子就是刘俊 峰,他怕你知道他老爸是个扎纸人的 会瞧不起他,所以一直没和你提此 事。” 宋晓梅盯着冉斌: “遇鬼身亡, 他不是为了救你才溺亡的吗?” 冉斌说: “他在水里遇上了鬼拖 脚,根本爬不上岸。当时天气极冷, 河里结着冰,他是被活活冻死的。” 冉斌说话时,李霞一直站在大门 前偷偷地注视着他。她总感觉冉斌有些不对劲儿,这种说不出的感觉透着 一股瘳人的寒意,让她毛骨悚然。 宋晓梅还在追问: “你又不是刘 俊峰,怎么知道他在水里遭遇了鬼拖 脚 ? 这时,李霞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 的地方:冉斌的身子在慢慢地变矮。 她将目光移到冉斌的脚下,发现冉斌 的双脚正在陷进土里,已经没到了膝 盖。 冉斌浑然未觉,依然若无其事地 和宋晓梅说着话。 李霞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 失声尖叫: “鬼拖脚!” 宋晓梅面露不耐地说: “我知道 鬼拖脚,我只是想知道,冉斌怎么会 知道刘俊峰遇到了鬼拖脚?” 李霞惊恐地大叫: “不是刘俊 峰,是冉斌!土里有个鬼在拖他的 脚 ! ” 冉斌猝然惊觉,急忙想拔出双 脚,可是不但拔不出来,身子犹在继 续下陷。 第十一章 咎由自取 冉斌惊魂欲裂,朝宋晓梅伸着双手喊: “快,拉我一把!” 宋晓梅急忙抓住冉斌的手,使劲 儿往后拉。 冉斌的双脚宛若在土里生了根, 任凭宋晓梅怎么使劲,始终拉不出 来。李霞也跑了过来,和宋晓梅各自 拉住冉斌的一只胳膊,全都使出了全 身的力气往外拉冉斌。 “噗!”宋晓梅与李霞同时仰面 摔倒在地。 冉斌外面的外套袖子、里面的毛 衣和衬衫的袖子,全部被扯得脱离了 身体。宋晓梅与李霞各自看了看自己 手里的断袖,皆是一脸尴尬。 宋晓梅忍痛从地上爬起,再次走 到冉斌面前,却见冉斌裸露在外面的 两条胳膊上竟然布满了一块块儿紫褐 色的尸斑。宋晓梅看得汗毛倒竖,惊 恐地说: “你的胳膊……” 冉斌痛苦地注视着宋晓梅,刚想 说话,突然感觉脚下的土在剧烈拱 动,低头一看,发现脚下竖着一颗高 度腐烂的人头。 冉斌只觉自己每根血管里的鲜血 都化成了恐惧,像虫子一样爬满全 身。 宋晓梅也看到了人头,头皮阵阵 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人头忽然开口说: “我换个方式 出场,你们就认不出我了吗?” 宋晓梅猛然回过神来,失声叫道 : “你是刘俊峰?!” 刘俊峰说: “嗯,是我。你知道 我当时救冉斌时遇到的拖脚鬼是谁 吗?就是冉斌,它才是真正的拖脚 鬼。我救起的只是它迷惑我的躯壳, 它的鬼魂就在水下拖我的双脚。救它 的结果,就是我做了它的替身,把我 的命换给了它,使它能活着和你在一 起。” 宋晓梅脑中一阵“嗡嗡”作响, 震得她几乎晕厥。盯着刘俊峰腐烂的 面庞,宋晓梅红着眼眶说: “你一直 跟在我背后遮我的眼睛,是不是在怪 我有眼无珠,没发现冉斌是害你的凶 手 ? ” “我不怪你,也不恨冉斌。我遮 你的眼睛,只是想重温一下与你以前 的甜蜜旧梦,让你想起我这个旧人。 小桥上和古井边,我两次诱导你跳下 去,其实是在考验冉斌。冉斌两次都 救了你,我已宽恕了它。救人一命胜 造七级浮屠,救鬼一命亦如是,我认 了。”刘俊峰叹了口气,头颅慢慢地 缩回土里,消失了。 李霞走过来盯着冉斌说: “只可 惜,你活在世上空有人的灵魂,却无 法拥有活人的身子。” 冉 斌 苦 笑 道 : “ 被 你 看 出 来 了。” 李霞说: “你手臂上的尸斑就是 答案。你给宋晓梅写纸条,不过是你遮人耳目的一个手段。其实你才是遮 眼鬼,用救人的手段遮住了宋晓梅辨 别真相的眼睛。鬼找替身在阴间有个 规矩,只能用迷惑人的手段诱人自 杀。你亲自动手把刘俊峰拖到河底, 害他活活冻死,这是阴间无法宽恕的 恶行,必须严惩不贷。所谓的惩罚, 就是把你用恶行换来的命送给其它正 在寻找替身的鬼魂。” “不,我救宋晓梅是真心的,不 是手段。我拖刘俊峰下水,也是为了 想追她。”冉斌黯然神伤,怔怔地垂 下了两行眼泪。顿了顿,它忽然似想 起了什么,惊讶地看着李霞, “你怎 么知道阴间的规矩?” “我就是要惩罚你的鬼。你把命 送给我,这是你咎由自取换来的结 果。”李霞扭头注视着宋晓梅, “你 放心,我们俩很快又是好同桌、好闺 蜜了,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李霞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肉在不 停地掉落,转瞬之间已腐烂见骨。 宋晓梅完全忘记了恐惧,默默地 点了点头,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了眼 眶 。 冉斌惊恐万状地看着李霞朝自己 慢慢逼近,身子扭动想挣出地面,奈 何泥足深陷,已经无法自拔 …… 第十二章 晒食诡事 餐前拍照 花芊芊约到了男神敏浩。傍晚, 她精心打扮一番,提前来到预订的餐 厅包间里准备。敏浩一进来,身上带 着一股淡淡的幽香,花芊芊把手机塞 给他: “吃大餐前快帮我拍张照,我 要发朋友圈呢!” 镜头里的花芊芊,摆着可爱的 “V” 字手势。敏浩点开手机相册, 刚拍的那张照里竟然有一个女鬼站在 花芊芊身后,用青紫的双臂环抱着 她,又尖又长的指甲正对着她的胸 口。更骇人的是,女鬼微微侧着脸, 一双死鱼眼却在看镜头,就好像它也 在摆姿势一样。敏浩惊愕地抬头看花 芊芊,她又摆出了用筷子夹菜往嘴边 送的姿势,背后果然站着一个女鬼。 女鬼指甲夹着筷子的末端,对准花芊 芊的脖子张嘴欲咬……敏浩一哆嗦将 手机扔了出去, “啪”地一声摔在了 地上。女鬼松开花芊芊,迅速爬过去 抓起手机,用长指甲狠狠地敲着屏 幕,像是在给谁发信息。它咧着大嘴 “嗤嗤”地笑, 一缕余烟绕在花芊芊 的身上,衬得她的脸色煞白。 “危险,快跑!”敏浩拉起花芊 芊拼命往外跑,被保安当成逃单人员 追了一路。幸亏敏浩有一双大长腿, 而花芊芊跑得也不慢。但因为天黑路 不熟,两人七拐八拐地跑进了一个昏 暗的死胡同。阴风在头顶盘旋着,眼 看要下大雨。 花芊芊气还没喘匀,就被敏浩一 脚踹趴在地, 一个鬼影擦身而过却扑 了个空。女鬼偷袭不成,因为用力过 猛扑到了墙上,十根长指甲撞得纷纷 断掉,手机也从它身上摔到了地上。 女鬼疼得哀嚎一声,翻着死鱼眼恶狠 狠地瞪着他俩。花芊芊虽然看不到, 但诡异的风、森森寒气和敏浩如临大 敌的眼神,都让她明白了现在的处 境,于是立即躲到了敏浩的身后。 “我吃之前都拍照发鬼友圈了, 现在还要直播吃她的过程,你敢阻止 我?”女鬼嘶吼着逼近。 女鬼这么一说,敏浩反而有了办 法,他抓起一把泥土糊在了花芊芊的 脸上和身上,又把她的头发抓成了鸡 窝,对女鬼说: “你现在还下得去口 吗,不怕被别的鬼笑话?” 女鬼足足愣了好几秒,挥起袖 子遮着鼻子飘走了 , 留下沙哑的 嘶吼声: “等她洗干净,我会回来 的 ! ” 花芊芊听到女鬼的声音,吓得半 死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敏浩叹息一声,捡起那个手机, 上面登陆的是个新账号,头像正是刚 才的女鬼。它的“鬼友圈”刚更新, 就是刚才和花芊芊的那两张“餐前合 影 ” “餐前拍照,人晒美食,潜伏在 一旁的鬼要晒的美食却是人!”敏浩 意味深长地说, “已经有好几个跟你 相似的女孩,刚晒过美食就失踪了, 我怀疑都是它干的!” 敏浩又翻了翻这个账号的鬼友 圈,果然找到了几个失踪女生的照 片,不同的是还晒了一些女鬼“进 食”的血腥照片,显然她们都已经成 了女鬼的“口下亡魂”。花芊芊却很 生气,扭头就走: “原来你接近我, 只是为了抓鬼!” 敏浩只好远远地跟在花芊芊的身 后,看着她回到宿舍楼下才喊道: “我放在你口袋里一瓶犀香炼制的香 水,喷了以后短时间内能见鬼,可以 让你有所防范。” 回到宿舍,花芊芊躺在床上生闷 气,室友小冉看她这么狼狈,便顺口说: “外面雨大,你一定摔倒了吧? 快去洗洗,我刚烧了热水。” 花芊芊纠结起来,洗澡容易招 鬼,可是不洗澡……她看了看镜中自 己的惨样,便视死如归地冲进了浴 室。等洗完换了干净的衣服之后,小 冉又拿香水喷了点儿,随后就看见自 己身边有了一个鬼。这个鬼吊在天花 板上,肤色紫黑,翻着白眼,血红 的长舌伸到小冉的薯片袋子里来回 舔舐。就在小冉手机拍照定格的一瞬 间,鬼炫耀地对着镜头亮出了獠牙, 一双干枯的爪子搭在了小冉的头上,那 一幕令人毛骨悚然!花芊芊立刻冲过 去将小冉扑倒在地,香水却脱手摔到 了地上,满屋都弥漫着浓重的香气。 吊死鬼跳下来能着牙,甩着长舌 头抽在花芊芊脸上,冰冷黏腻的感觉 让她崩溃。它竟然变得有重量、有触 感,身体也不再是那种半透明的飘忽 模样,而是成了实体。吊死鬼也意识 到了这点,却触电般缩回舌头逃跑 了。 花芊芊只好再给敏浩打电话,尽 管这小子欺骗了自己的感情,但他肯 定了解的比自己多。 一辆面包车停在 门口,小冉看着敏浩,嘟囔道: “感 觉在哪儿见过那个鬼。” “那几个失踪女孩其中有一个是 我女朋友,跟她最后一次约会,就看 到了她身边笼罩着黑雾,那时我还没弄到犀香。”敏浩语调中带着悲伤和 自责, “你跟我表白时,正好身上也 有那样的黑雾,跟你约会是为了保护 你。” 花芊芊不再多疑,车子开了一 路,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不小心 把香水摔了,屋里的吊死鬼突然有了 实体,还直接吓跑了。” “犀香附着在鬼身上,能令它们 现形,人可见鬼,但香味儿太重会让 鬼短期内存在实体,更容易引来捉鬼 者。修行或者怨气积攒到一定程度的 恶鬼才有实体,它还很弱,当然要跑 了!”敏浩郁闷地说, “必须回去 收集剩下的香,有多少算多少,最 后一瓶不该给你的,香气散尽,再 也……” 车子原路返回,花芊芊一直盯着 敏浩,而小冉则担忧地望向窗外。突 然,几声剧烈的锤击传来,车玻璃被 砸出个大窟窿,靠近这侧车窗的小冉 下意识地张嘴尖叫,却被崩了一嘴碎 玻璃,脸上也扎了碎片,血流不止。 一条长舌头“嗖”地从黑黢黢的夜色 里伸进来,缠上了小冉的脖子。与此 同时,小冉边上的花芊芊看到了永生 难忘的一幕:吊死鬼那张阴森惨白的 脸正贴在车窗的窟窿上,它用极其扭 曲的姿势举着手机,对准它自己和舌 头上缠着的小冉, “咔嚓”一声,拍 了张自拍。 小冉去抓缠在她脖子上的鬼舌, 两腿乱蹬,脸憋成了猪肝色。花芊芊 摸了一下舌头,发现又湿又滑,怎么 都使不上力,场面陷入了僵持。这 时,敏浩看准时机一个漂移加急转 弯,吊死鬼扒着的一侧车面重重地撞 到了树上。吊死鬼躲闪不及也被撞进 了树里。由于撞击,长舌被锋利的车 玻璃割得几近断裂,软趴趴地耷拉 着。吊死鬼也半个身子“插”在了树 干里, 一时半会儿挣脱不开…… 见后面没了动静,敏浩踉跄着走 下车。刚才看小冉快被鬼舌勒死了, 他毫不犹豫地这么做了,但两个女生 比想象中撞得严重。他打开另一侧的 车门,看到小冉歪倒在车窗上,头破 血流,脖子上有一圈黑紫的勒痕。而 花芊芊更惨,撞车的时候她不幸脸正 对着那边,脑袋正好卡在车窗的破窟 窿中间,玻璃深深地扎在脸上,鲜 血直冒。她想动却不敢动,只能发出 “嘤嘤”的啜泣声。敏浩小心翼翼地 救出了她俩,小冉昏迷不醒,花芊芊 满脸都扎着碎玻璃,疼得要命。 “它不是逃跑了吗,怎么还会跟 上来?”花芊芊虚弱地问。 敏浩刚想回答,却看到那棵树猛 地晃了一下,吊死鬼的两只爪子伸了 出来, 一边刨树皮一边晃树干,拼 命想挣脱。 它凌厉的目光与敏浩对 视,却败下阵来,甚至发出了求饶般 的哀嚎——敏浩的目光却变得冰冷异 常,他大步走了过去,从兜里掏出打 火机,毫不犹豫地扔了过去。火苗在 那条长舌上滑动着,瞬间蔓延,整棵 树都烧着了,越烧越旺。吊死鬼发出 一声声凄厉无比的惨叫,渐渐被冲天 的烈焰吞噬,整个城市仿佛都被照亮 了。 花芊芊抱着小冉,坐在地上从头 到尾地观看了这场燃烧。她终于发 现,眼前的敏浩自己一点儿都不了 解,他让人捉摸不透,心生恐惧。是 鬼更可怕,还是他更可怕? “这鬼消失了,不会回来了 吧?”花芊芊问。 “灰飞烟灭,谁让它浑身沾满了 易燃的犀香。不然,我也没办法这么 容易除掉它。”敏浩轻轻搓了搓手, 又眯起了眼睛, “只要伤害她,无论 是人还是鬼,都得死!” 花芊芊有些疑惑,她能感觉到, 敏浩的这句话并不是对着她说的,但 这样又说不通,难道……她默默看了 一眼昏迷的小冉,聪明地闭上了嘴。 车毁了,花芊芊只好在路边拦车,奈 何现在是半夜,而她现在血淋淋的脸 吓跑了无数司机。最后,他们只好步 行去附近的医院。敏浩背着小冉在前 面走,花芊芊捂着脸落寞地跟在后 面,她想起餐厅里的女鬼说要回来找 她,恐惧又涌上了心头…… 敏浩给小冉找了一间单人病房, 又借着驱鬼的名义布置了病房。他用 锁链将小冉的身体和床一起捆了三 道,然后在床的四个角点上了白蜡 烛,并取出一个贴着符咒的小木人放 在了小冉的心口处。小木人上贴着一 张照片,是个女生在晒美食照,下面 压着一张字条,字条上写着两行生辰 八字,其中一个是小冉的! “我知道你不想害人,不然我早 死了,但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这些东 西靠不靠谱,不要伤害小冉!”花芊 芊脸上缠满了纱布,连说话都疼。 “我不会伤害她的,绝对不 会!”敏浩激动地脱口而出。 “你们认识?”花芊芊一愣。 敏浩沉默了几秒,解释道:这种在吃人前必须拍照的鬼叫晒食鬼,它 们晒照不是因为流行,也不是爱炫 耀,只是在警告别的鬼这个人属于 它。被吃的那个人死后也会变成晒食 鬼,灵魂是害怕闪光灯的,曝光一下 就会被吸走一魄。被‘晒’得魂魄不 全的鬼只好用同样的方式补充灵魂, 往往要杀死好几个人才能找回完整的 灵魂。他的女朋友琳琳被一个晒食鬼 吃掉了,现在也变成了晒食鬼,他费 尽周折弄来一些犀香,每天都用犀香 沐浴,这样短时间内就能在任何地方见到鬼。然后,他终于找到了琳琳,可它已经不认识他了,因为,它缺少一魄。 “那一魄就在小冉的身体里,对不对?”花芊芊终于明白为什么小冉会觉得敏浩眼熟,而敏浩对小冉这么好了。 “我不希望它去害人,所以千方百计地阻止它,答应跟你约会也是发现你是它的下一个目标。就算抢回了别人的魂魄,也不再是原来的她了,我希望帮她找回原来的一魄。”敏浩深深地看了小冉一眼, “吃掉琳琳的 晒食鬼集满了魂魄,加上吃人修为大 增,还幸运地找到了替身。现在这个 叫小冉的女孩身体里,有我女朋友的 一魄。” “你要干吗?”花芊芊顿时警觉 起来。 “琳琳现在是个鬼,正缺一个身 体。”敏浩诡笑着, “这个办法能让 琳琳上她的身,进去之后它原本的魂 魄一定能融合得更好,无用的魂魄就 会被踢出去。尽管它不记得这些,但 你却能把它吸引过来,晒食鬼只要在 鬼友圈晒过的人,就一定不会放过。 放心,它一出现我就把它强行封进小 冉的身体!” “你真是疯了,那样不就等于害 死了小冉吗?”花芊芊气道。 “小冉现在是很善良可爱,但那 只是因为它找到新的身体、魂魄融合 以后没了记忆。对我来说,她还是那 个吃掉琳琳的晒食鬼变的!你真的要 帮一个吃人的恶鬼吗?”敏浩瞪着花 芊芊。 花芊芊刚要反驳,敏浩却出其不 意地冲过来,将她按在椅子上,并结 实地绑了起来。紧接着,再次做出了 一个惊人的举动——他扯下花芊芊脸 上的纱布,拿湿毛巾在她脸上反复擦 拭着,还拿出化妆品遮盖住了触目惊 心的伤口。这样,花芊芊基本上“恢复”了原来的美貌,但伤口却疼得要 命。 这时, 一阵阴风刮开了窗户,那 个死鱼眼、长指甲的女鬼慢慢从窗外 爬了进来。之前碰洒的犀香味道还没 散净,花芊芊欲哭无泪。 敏浩看女鬼来了,激动地冲了过 去,抓住它刚爬进来的半个身子,紧 紧抱在了怀里。女鬼反倒吓了一跳, 以为有诈,嘶吼一声想要挣脱出去, 但敏浩死不放手, 一人一鬼陷入了僵 持。 一想到敏浩害得自己毁了容,还 在伤口上涂满化妆品,花芊芊气不打 一处来,大声喊: “女鬼你快跑,这 大哥发疯了,要把我们全弄死啊!他 要把你硬塞进小冉的身体里,魂魄一 融合,你俩就都消失了!” 女鬼看到屋内布置的法阵,知道 花芊芊没撒谎,气得双手不停地抽打 敏浩,甚至张开大嘴要咬人,但完全 没了厉鬼的气势,像一个生气打闹的 小女生。因为整个病房早就变成了法 阵,瓮中捉“鬼”,所以它已经弱得连面对人都无能为力……看来只能靠 自己了。花芊芊奋力踹飞了一只凳 子,凳子砸到了床脚,床上的小冉晃 悠了一下。 敏浩猛地一用力,抱着女鬼将它 整个身子都拽了进来,只剩一片裙角 卡在窗外,也快被扯断了。没时间 了,必须叫醒她,花芊芊那么拼命是 有原因的,这个疯子能随便换别人的 魂魄,谁知道会把自己怎么样?她决 定最后一搏,鼓起腮帮子大声吼了起 来: “小冉,快起来,有个大帅哥要 跟你求婚!” “大帅哥在哪儿呢?”小冉一下 子坐了起来,两眼放光。她的腰被铁 索狠狠勒得痛呼一声,敏浩一开始以 为小冉严重昏迷,不会醒来,就放松 了警惕,并没有绑住她。花芊芊一斜 眼,小冉看见了那边抱在一起的一人 一鬼。 “他要让女鬼上你的身,别让他 得逞啊!” 小冉顾不得车祸导致的浑身疼 痛,抽出胳膊想解开身上缠着的铁 索。但捆得太紧了,强烈的求生欲 望趋使之下,她竟然一个“鲤鱼打 挺”,整个人连带着床翻了个个儿。 “咔嚓”一声,脸朝下重重摔到了地 上,蜡烛被甩了出去。其中一支不幸 点燃了旁边的窗帘,火势很快便蔓延 起来,整个窗户都被烧着了,火光冲天。 好样的!火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马上就会有人来救她们了。敏浩趁女 鬼不注意,飞快地腾出一只手,掏出 怀中的黄符贴在了女鬼脑门上。女鬼 便软软地趴在了他怀里,他放下女 鬼,又将小冉的床翻了过来。 小冉满脸是血,哭得很伤心,她 已经没力气再挣扎了。敏浩将女鬼抱 起来放到小冉的身上,让她们保持着 脸贴脸、身体相叠的姿势,紧闭双 眼,开始专注地念咒——留给他的时 间也不多了,大火很快就会吞噬这间 屋子,他只能救走一个人。也就是 说, 一定要在救援人员赶来之前完成 这一切,然后带走他那个完整的、心 爱的“琳琳”…… 花芊芊也明白这点,自己肯定要 死在火海里了,这次她挣扎着站了起 来,身上绑着椅子, 一蹦一跳地奔向 敏浩。敏浩在专注地念咒,不可以停 下来, 一缕缕黑烟正从女鬼和小冉的 身体里挣脱而出,纠缠着就要融合在 一起。 吊死鬼烧死在树里的那个场面突 然浮现在脑海中,花芊芊一咬牙,狠 狠地撞向了敏浩。敏浩一个踉跄摔倒 在地,他睁开眼,眼中满是痛苦和愤 怒。衣角碰到了燃烧着的窗帘,熊熊 火焰瞬间将他吞没,犀香的味道愈燃 愈烈,化作满屋浓浓的黑烟。最后,烟雾散去,只剩下一个蜷缩着的焦黑 尸体。 犀香易燃,敏浩为了见鬼日日沐 浴焚香,犀香早已融进了他的毛孔、 骨头和血液里。这一把火,烧得比吊 死鬼都彻底。 花芊芊看女鬼不见了,几缕残魂 飘在空中,小冉睁开了眼睛,正歪着 头对她说: “我是谁?” 花芊芊快崩溃了,敏浩虽然死 了,但他的换魂大计竟然成功了,自 己终究没能阻止。外面传来呼喊声和 医生诊断的结果是小冉在火灾中“失 忆”,她自己也因为毁容而做了手 术。出院后,两人仍住原来的宿舍, 花芊芊十分怀念原来的小冉,她知道 两个小冉本质没有区别,都是晒食鬼 上了人身,但它们忘了做鬼时害人的 记忆,现在都只是个普通人。 这天夜里,花芊芊一进宿舍就惊 呆了,先是一股犀香的香味儿飘入鼻 孔,令她颤抖不止。紧接着又看到了 熟悉的法阵——自己的床头摆了四支 燃着的白蜡烛,贴着几张黄符,还有贴着生辰八字的小木人。宿舍门一下 子反锁上了,花芊芊下意识地回头 看, 一条冰冷的锁链却从天而降,缠 住了她的腰…… 花芊芊的呼救声卡在了喉咙里, 她看到小冉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了眼 前。真正令人害怕的,是她身后站着 一个高大的厉鬼。那个厉鬼只有一个 血淋淋的头颅和一副骨架、皱巴巴的 皮紧贴在骨头上,赫然是一具干尸! 黑血从那对铜铃般的深眼眶里渗了出 来,嘴巴大张、露出锃亮的尖牙。它 的骷髅爪子正颤颤巍巍地举着自拍 杆,上面的手机开启了自拍模式,镜 头对准的正是花芊芊。 那个鬼抓着花芊芊自拍了几张, 沙哑地对“小冉”说: “琳琳,你真 好,还主动为我找吃的,这个女孩我 很满意。'' 小冉走过来,狠狠地抽了花芊芊 一个耳光: “你别怪我,谁让你害死 了我的男朋友呢! “你都记得?”花芊芊捂着肿胀 的脸颊,震惊地说。 “魂魄融合以后,记忆并不是消 失了,而是封存了, 一旦受到某种刺 激就有可能想起来……昨晚我独自吃 饭的时候,这个鬼出现把我吓个半 死,没想到竟然全都想起来了,所以 我答应给它你的肉身了。” 花芊芊感觉厉鬼压在身上之后,小冉开始念咒,整张床都开始摇晃起 来。花芊芊紧紧闭着眼睛等死,但是 在黑暗中,恐惧反而更深了。灵魂仿 佛在身体里不断地撕裂、挣脱、被生 生抽离。继而是一种坠落深渊、永不 见底的感觉。 滴答,滴答 …… 那厉鬼眼眶里流出的黑血,滴在 了花芊芊的眼皮上。她忍不住睁开眼 睛,那个骇人的鬼脸就在眼前。花芊 芊发出一声尖叫,就好像来自地狱深 处的恶鬼。 当厉鬼的魂魄强行挤进身体里, 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揉碎了,全部的神经都好像断掉了一样痛。那个瞬间, 花芊芊想起了一件更恐怖的事:正如 “琳琳”说的那样,那些记忆只是封 存了,受到刺激还是有可能会回来 的。她想起自己也曾是个晒食鬼,从 被吃,到吃人,反复寻觅魂魄,最后 找到一个女孩做了替身,变成了花芊 芊。 五味杂陈的泪水滑落,这些记忆 又再一次消失了,没有厉鬼,没有花 芊芊。小冉俯视着床上的“陌生女 孩”,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第十三章 无门 “那天晚上,外面下着大雨。我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穿上拖鞋向卫 生间走去。这栋楼是几十年前盖的, 没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上厕所的 话就得走出家门,经过一段长长的走 廊——这样的老房子租金当然是非常 便宜的。我和林栋刚上大四,现在正 在实习,工资不多,能有这样一个容 身之地就已经很好了,于是就合着在 楼里租了一套房子。我从没想过搬 走,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陈凡 说到这里,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滴到了 地板上。我看着他如此恐惧的样子, 不禁疑惑起来。 “为什么?” “当我从卫生间回去的时候, 我、我竟然发现我找不到门了!”陈 凡说到这里,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 冷汗, 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走廊 里的灯是坏的,所以我每次去卫生间 的时候都会拿着手机,用手机的LED 灯照亮。可是那天晚上,那黑黢黢的 走廊里竟然一扇房门都没有,它们全 都消失了!我害怕极了,忍不住开始 大声呼喊,并在走廊里疯狂地奔跑起 来。可是那条并不算很长的走廊竟然像是没有尽头一样,无论我怎么喊都 没有人出现——我就像被困在一个蒸 笼里一样。问题是蒸笼是热的,可是 那时的我却感觉到阵阵彻骨的寒冷。 而且我的手机偏偏在这个时候没电 了。” 陈凡缓了缓,继续说道: “就在 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我的眼前突 然出现了一个黑影。我下意识地想跟 着那个黑影走,可是还没有等迈开 腿,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第二天醒来 的时候,我躺在自己的床上,室友林 栋正准备出门。我一把拽住他问: ‘我、我……’我拉着他‘我’了半 天,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难道问 林栋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吗?最后我并 没有问出什么,甚至不知道这件事情 是不是幻觉。就在我准备松开林栋的 手的时候,我突然注意到一件奇怪的 事情:林栋的手非常凉。现在是夏天 啊,怎么会有人手那么凉?恐惧之 下,我松开了林栋的手。这时林栋突 然冲我诡异地笑了一下,吓得我一哆 嗦。” “这就是你要搬走的原因?” “这件事之后,我提心吊胆了好 几天。但由于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诡 异的事情,我要搬走的念头就渐渐地 没了。直到三天前的半夜,我要去卫 生间的时候,怪事又一次发生了:当 我去开房门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房门竟然打不开。无论我怎么用力,它都 纹丝不动。我被吓坏了,失魂落魄地 坐在地上。就在这时,房门缓缓地开 了。我抬起头,借着月光看见林栋拿 着一把锤子站在门外 …… ” 我和陈凡是多年的邻居了,他上 大学之后就去了另外一座城市发展。 除了逢年过节能见一面之外,我们只 是偶尔在网上联系。 一个小时前,我 正在睡觉,然后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 急促的敲门声。 我打开门,惊讶地发现已经半年 没见的陈凡正站在我的门外,他形容 憔悴、脸色发青。 我把他让进屋之后,他就给我讲 了上面所述的那件怪事。 刚开始我并不信,以为是他压力 过大出现了幻觉。直到最后陈凡被自 己说的事情吓得浑身哆嗦,我才开始 相信这是一件他亲身经历过的怪事。 可我最大的疑惑是,我和陈凡家 是邻居,为什么陈凡回来后不回自己 的家,却来找我呢? 我知道这样问是非常不礼貌的, 于是便问道: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林栋没有给你一个解释吗?”陈凡听完我的问题后,苦笑了一 下,说道: “当我发现站在门外的是 林栋后,反而更害怕了。我小心翼翼 地问他: ‘你、你拿锤子干什么?’ 林栋笑了一下说: ‘我发现咱们屋的 门有些问题,想修一下门。’我不知 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小心翼翼地从地 上爬起来,重新躺到床上, 一直睁着 眼睛戒备他到天泛白 …… ” 听到这里,我沉默了:就算是门 真有问题,也不会有人在半夜修门, 所以林栋一定是在说谎。 陈凡的目光瞥向我,苦笑了 一 下,说道: “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 那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 我怀疑林栋修的根本就不是我们的房 门 ! ” 听到这里,我愣住了,难道林栋 是去修理别人家的门? 好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陈凡摇 了摇头,叹了一 口气: “我不是说他 去修理别人家的门,我的意思是他修 理的是我们见不到的门!” 见不到的门? 见到我疑惑不已,陈凡叹了一口 气解释道: “看到他拿着锤子站在我 面前,我当然很害怕。可真正让我恐 惧的是,我们这栋楼房虽然非常旧, 可是房门却都是完好无损的,我从没 听过谁家的门坏了。而且你想想,别 人家的门坏了会需要他去修吗?所以我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后,回到 了床上。我们租的房子是一间一居 室,卧室门正对着门口。我怕林栋看 到我的床上有光亮,就用被子蒙住了 头。接着,我颤抖着摸出手机,打开 了一个灵异论坛。这个论坛是我平时 缓解压力时常去的,上面的一些灵异 事件不仅不能吓到我,还会让我觉得 非常有意思。可是这晚,我的心情彻 底变了,巨大的恐惧笼罩着我,压得 我几乎透不过气来,然后就发现论坛 上记载了这样一件事。” 陈凡说到这里,把手机递给了 我。我打开一看,上面是这样一个帖 子: 很久之前,我和我的好朋友在这座城市合租了一套房子。我们搬进去一个月后,就发生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有一天晚上,我们那个小区停电了。半夜的时候我摸黑去上卫生间,可是等我想要出来的时候竟发现卫生间的门凭空消失了!我吓坏了,大喊起来。可是不管我怎么声嘶力竭地呼救,都没有人搭理我。很快我就觉得非常奇怪,为什么没人听到我的声音呢?要知道,这栋楼的隔音非常不好,平时邻居吵架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为什么我在半夜这样大叫却没 有人出来查看呢?就在我满头大汗的 时候,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搭在我的肩 膀上,吓了我一跳。但是这时我发现 我面前竞然有了一点儿微弱的光芒, 原来是我的朋友打开了手机。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所以 就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直到有一天 在饭桌上,喝了酒的我把这件事说了 出来。我的另一位朋友惊恐地问我: “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你说的当时 是夏天,夏天谁的手会那么凉?如果 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朋友被鬼魂缠上 了!后来他把鬼魂转移到你的身上, 如果你不是和鬼魂在一起太久,被吸 了阳气,恐怕也不会遇到那么诡异的 事情!” 我被吓得醒了酒,第二天就从那 里搬走了。 一个月后,有人告诉我我 的那位朋友死了,而且死得非常诡 异,有人说他是被鬼魂吸光阳气才死 的。如果我不是及时从那里搬了出 来,也许被吸光阳气而死的人就是我了 。 看到这里,我突然明白陈凡恐惧 的是什么了。 “是的,你没猜错。那个鬼魂最先缠上的不是我,而是林栋,但林 栋用了某种办法把鬼魂引到了我身 上!” 我虽然很同情陈凡的遭遇,但我 仍旧不明白陈凡为什么要找我说这 些。 “那林栋最后怎么样了?”我问 道。 陈凡并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突 然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急促地说道: “这件事情只有你可以帮我!” 我蒙了,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 系?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小的时 候,有一次你得了一场大病——你还 记得你为什么得病吗?” 陈凡的话让我沉默下来,我的大 脑开始回忆那件藏在记忆深处的事。 紧接着,陈凡又说道: “当时没有人 相信你,都觉得你太小,被吓得神志 不清了。这件诡异的事情发生后,我 并没有坐以待毙——我找了一个精通 阴阳学的人。那个人告诉我,通常大 家会以为这是鬼打墙,实际上这种事 比鬼打墙的危害大得多。鬼打墙最多 只会让人被迷惑十几分钟,并不会给 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是我遇 到的这种状况,是有鬼魂缠上了我。 鬼魂迷惑我之后,就能更好地吸收我 的阳气了。凭借我自己的力量无法摆 脱鬼的迷惑,破解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一个命格极其特殊的人守 在我身边。这种人的八字非常特别, 鬼魂甚至无法分辨他们是不是自己的 同类,我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就是安全 的。“ 陈凡说到这里,目光变得非常热 切: “我听后急忙问他,我该怎么找 到这种命格的人呢?” “这种人 一定也经历过这种事 情,但是他们却能毫发无损。你好好 回想 一 下你身边有谁经历过这种事 情 ? ” 陈凡说到这里,我已经明白了。 我和陈凡是一起长大的。在我很 小的时候,有一次在外面玩得太晚, 想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那天楼 道里的灯坏了,结果我怎么拼命向上 爬楼都找不到自己家——我家只是三 楼而已。我以为我进错单元楼了,就 想下去。可我无论怎么往下走,楼梯 都没有尽头。就这样,我被困在狭窄 的楼道里,而且怎么敲旁边的门都 没有人开,最后还晕倒了。据我父母 说是一个上夜班的叔叔发现了我,把 我送回了家。在那之后我得了一场重 病,大家都认为我是因为生病了才昏 过去,根本没有人相信我的话。 “你想起来了?当时没有人相信 你的话,你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我。那 位大师告诉我之后,我就想到了你。 按照那位大师的意思,鬼打墙是不会一直困着人的,可是你当时却走了好 久都没走出来!” “但是我最后是被一个叔叔发现 晕倒在楼道里的。如果我是你说的那 种命格特殊的人,自己就能化险为 夷。可我不仅是被别人发现的,甚至 还晕倒了。” “不管你有多特殊,当时只是一 个孩子啊。你晕倒很有可能不是因为 鬼,而是因为受到了惊吓!” 我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沉默地 坐在沙发上,盯着陈凡。 “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陈 凡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纸, “那位 大师说只要我把自己的愿望写在这张 纸上,然后在午夜时分点燃一支白蜡 烛,那个 一 直纠缠我的鬼魂就会现 身。这时它看到在我身边的你,就会 把你当做它的同类,它会以为我已经 被你盯上了从而放过我——这一切并 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危害。现在只有你 能帮我了!’ 陈凡一脸哀求地看着我。我们是 一起长大的,虽说上大学之后联系就 变少了,但是毕竟我们曾经要好过。 我想了想,艰难地点了点头。 陈凡见我点头,喜出忘外地把那 张纸塞进了包里: “那位大师还说, 这件事不能在阳气重的地方做。离这 里不远有一片荒地,我们现在就去那 里 。 ” 看来陈凡早就知道我会答应他 了。于是我收拾了 一 下就和他出去 了。 他带着我越走越偏,走了大概一 个小时,终于在 一 片荒地前停了下 来。 “好了,现在开始吧。”我已经 非常累了,巴不得陈凡的招鬼仪式快 点儿结束。 陈 凡 点 了 点 头 , 对 我 笑 了 一 下——这个笑容不像是代表了“如释 重负”之类的想法,更像是阴谋得 逞。 紧接着,我看到他把手伸进了背 包里,然后掏出了一把黑色的锤子!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陈凡的 锤子击中了我的头部。 我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只觉得一 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就踉跄着倒在了 地上。我捂住鲜血直流的头,不可置 信地看着陈凡。 此时我的头很疼,但是意识还是 清醒的,我看到了陈凡满是泪水的 脸。 他痛哭道: “我不想杀你,但是 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我确实是去找了那位大师,可是那位大师告诉我的 却是两条路: 一是找一个你这样有特 殊命格的人来寸步不离地保护我,可 是这根本不可能;还有就是让你代替 我,只要我把你当做祭品献给它,就 可以平安无事了。那位大师告诉我, 那个鬼魂想要的不是人的身体,而是 人身上的阳气。那个鬼魂不伤害你也 不是因为把你当成了同类,而是它无 法靠近你们这种命格的人——但如果 你受了重伤,那就完全没问题了!” 陈凡说着,慌里慌张地把纸和蜡 烛摆在了地上。我知道陈凡不会杀死 我,他会引出那个鬼魂,让那个鬼魂 吸干我的阳气。他打我的那一下,只 是让我受伤无法驱赶鬼魂而已——我 彷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死亡,但却没 有能力阻止。 我突然想到,当我问林栋最后怎 么样的时候,陈凡那突然转移话题的 样子。 我想这个故事是真的,只是陈凡 把主人公调换了:拿着锤子进屋的不 是林栋,而是陈凡;至于什么修门的 事情,肯定是他编造出来的。陈凡看 到帖子后确实以为是林栋引来的鬼 魂,只要杀死林栋自己就没事了。可 是当他发现杀死林栋之后这件事情还 没有结束,这才去找的大师,接着又 找到了我。 我看着眼前陈凡那张扭曲的脸,恨意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 的怜悯! 这件事,陈凡从 一 开始就想错 了:拥有这种命格的人不是我,是林 栋。 事情的真相是陈凡在不知道什么 情况下被那个鬼魂缠上了,于是他被 困在走廊里,是林栋救了他。 看了那个帖子的陈凡并不认为引 来鬼的是自己,反而认为是林栋招来 的。然后又以为林栋就像帖子里的那 人一样用了什么方法转移了鬼魂的注 意力,让鬼魂缠上了他——这就是为 什么林栋能那么及时地出现并“救” 了他的原因。 于是,被恐惧蒙蔽了双眼的陈凡 杀了林栋。 但是之后他发现那个鬼魂仍旧缠 着他,甚至比以前更厉害了。迫不得 已,他只好找到了一个精通阴阳学的 人。 那个人告诉了他解决事情的方 法。 他回忆起我童年时的那件事,想 当然地认为我就是那个命格特别的 人,于是找到了我。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了,不由地感 到一阵阵彻骨的寒冷。我知道, 一定 是陈凡招出来的那个鬼魂缠上我了, 它正在吸食我的阳气。在蜡烛微弱的光芒下,我突然想 到一件事情。我费力地抬起头,看向 了陈凡。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也不会 这样做的。我已经把真相告诉你了, 让你死得明白,你不要怪我!”陈凡 声嘶力竭地喊道。 我苦笑了一下。 如果我还有力气说话,我会告诉 他林栋才是那个一直在用自己命格保 护他的人,却被他误杀了。而我是和 他一样的普通人,我童年的那件事根 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更何况,如 果我真的拥有那种特殊命格,鬼打墙 之后一定是毫发无损的,怎么会大病 一场? 当然,我还会告诉他一件最让他 害怕的事情:当鬼魂吸食掉我的阳气 之后,接下来会做什么呢?毕竟鬼魂 最先缠上的人是他。没有了林栋的保 护,他只是一块砧板上的肉。 这里即将从两个活人、 一个鬼魂 变成 一个鬼魂、 一 具尸体和 一个活 人——不,很快就是两具尸体和一个 鬼魂了。 幽闭的空间内没有门并不足以让 人恐惧,真正让人恐惧的是想逃生却 无门! 第十四章 烤床 凌晨两点半,文凯风和张镇坤两 人满头大汗地站在李玉显的床前, 一 副疑惑的表情。 只见李玉显不断开口喊着: “床 好烫,真的好烫!烫死我了,你们快 救救我 …… ’ “这张床当然热了,因为这就是 我们对你拖后腿的一点儿惩罚。”文 凯风说。 晚上他们旷课去网吧玩游戏,玩 了半宿。李玉显突然头痛,退出了游 戏,导致他们这局游戏输掉了。 出了网吧已经凌晨一点了,学校 是回不去了,只能找个小宾馆过夜。 而李玉显睡的这张床白天被阳光晒了 一天,到晚上也比其他床要热一些。 这时,李玉显的身体竟然变得通 红,犹如在窑里烘烤的砖块。文凯风 和张镇坤站在床前都能感受到极高的 温度。 张镇坤感觉不对劲儿,伸手要将 李玉显从床上拉起来,可一碰到李玉 显的身体,他就迅速缩回了手,说: “怎么回事,这么烫?” 文凯风不信邪,也如法炮制, 一 接触李玉显的皮肤就犹如被开水烫到 了一般,同样抽回了手。两人对视一眼,终于发觉了事情 的严重性。 “对了,赶紧打水来,水兴许能 给李玉显降降温。”张镇坤提议说。 文凯风点了点头,然后两人扭头跑去 提水。 不一会儿的工夫,两人提着水桶 跑了过来,然而眼前的情景却把他们 吓得够呛:李玉显在这短短的时间 里,身体竟然变得漆黑无比,好像包 了一层黑色的壳子,空气中隐隐有着 一股肉香在弥漫。 更恐怖的是: 一个浑身漆黑、如 同影子一样的“人”趴在李玉显身体 旁,正张着咧到耳根的大嘴,狠狠啃 着李玉显的左手,如同在啃鸡腿 一 样。 文凯风吓得直哆嗦,本能地将水 桶扔向了那个黑皮鬼,然后拉起张镇 坤从旁门冲了出去。 两人不要命地狂奔着,确定已经 跑得足够远,那个黑皮鬼暂时无法追 来后才停下来。 “镇坤,现在我们怎么办?玉显 已经被那个鬼活活弄成了烤肉,这件 事想想就可怕,我们会不会也是这种 下场?”文凯风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着的。 张镇坤也吓得够呛,缓了缓后, 开口说: “我们赶紧去找舍长。” 舍长叫汪成明,为人稳重,可以 说是他们的主心骨。 于是,文凯风拿起手机打给了汪 成明。还好,汪成明今晚住在校外女 朋友的家,如果住在校内就麻烦了。 文凯风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 了他。几分钟后, 一个人影急匆匆地 跑了过来,这个人影正是汪成明。 “成明,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张镇坤问道。 “你们真是奇葩啊!打个游戏都 能被鬼盯上了。”汪成明调侃着说。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 玉显为什么会被鬼弄成烤肉?”文凯 风疑惑地问道。 “看来李玉显睡的那 张床一定是被鬼躺过了。”汪成明的 眼睛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随后,汪成明向文凯风两人说明了原因:在教室的时候,如果别的同学在 你的椅子上坐一会儿。走后我们会等 一会儿再坐,或者直接拿张纸盖在上 面坐。 记得小时候,我们的奶奶或老一 辈的人都是这么教我们的,说别人坐 过的椅子上会残留着“人气”,我们 坐上去会导致“人气”相冲,伤到身 体。 而如果是鬼坐过的椅子,就会残留“鬼气”,人如果坐上去,就会有 严重的后果。在恐怖电影里经常出现 的太师椅,人 一 坐上去就会出现幻 觉,甚至发疯,直至活活吓死,这都 是因为有“鬼气”在作怪。 李玉显正是睡在了鬼躺过的床 上,被床上残留的“鬼气”活活烫成 了烤肉。 “那我们还会受到那个鬼的攻击 吗?”张镇坤问道。 “只要你们没有碰过鬼气,鬼是 无法找到你们的。除了李玉显,你们 应该没有碰过鬼气吧?”汪成明一脸 急切地看着他们俩。 文凯风刚想说没有,突然,他原 地大叫了起来,然后不断地甩动着自 己的右手,好像是被老鼠夹夹到 一 下,格外狼狈。 一旁的张镇坤也开始了同样的行 为,嘴里喊着: “我的手好烫!” 汪成明对这突发状况没有心理准备,吓出了 一 身的冷汗,开口说: “我怀疑你们也碰到了鬼气!” 这时文凯风回想起之前在小宾馆 的时候,他和张镇坤两人都曾用手碰 过李玉显的身体,都被烫得收回了 手。难道是那个时候沾染鬼气的? “成明,看来我们确实碰到了鬼气,这该怎么办?”文凯风问道。 “那还用问,李玉显的前车之鉴就在那里。接下来你们的身体会被鬼气慢慢 侵蚀,直到被烫成供给鬼食用的烤肉。”汪成明缓缓说道。 “我们……可不想死,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张镇坤的脸上满是冷汗。 “有啊!就是把你们的手砍掉,这样就能彻底将鬼气从你们的身体里赶出 去。当然,这种方法你们是难以去做的。还有另一种办法,但这种办法同样难 以实现。”汪成明又说 道。 “什么办法?”文 凯风咬着牙说,手部的 痛楚已经快要让他承受 不住了。 张镇坤把目光投在 汪成明的身上。 “ 解铃还须系铃 人,要想解决掉你们身 上的鬼气,就要想办法 把这个黑皮鬼干掉。 一 旦把它干掉,这些鬼气 自己就会消失。现在看 来,想干掉它也不是那 么容易的事情。还没等 你们消灭它,你们早被 鬼气侵蚀掉了。不过 还好,我身上有个东 西,可以暂时限制住鬼 气。” 汪成明说着,从兜 里拿出了一张符纸包裹 起来的东西。 他把符纸打开,将里面的一些粉末分别涂在了文凯风和 张镇坤的手上。 “这是我老家给我做的护身符, 里面这些粉末是黑狗血晒干后制成 的。纯天然,效果好。”汪成明笑着 说道。 果然,他们的手 一 涂上这些粉 末,就感觉不到痛感了。就在这时, 突然有一个物体从高处掉了下来,三 个人闪躲及时没被砸中。当看到那个 物体,在场的人都一脸惊骇,不觉后 退了几步。这个物体赫然是刚才被鬼啃食的李玉显。只见李玉显脸上一半的肉被啃掉了,留下光秃秃的骷髅脸。 突然,李玉显的腹部鼓了起来,鼓得十分的夸张,然后肚皮生硬地被撑破, 一个黑影从里面跳了出来。文凯风定睛一看,正是他们在宾馆遭遇的那个黑皮鬼,它的身上还挂着几个半熟的脏器, 一股腥味扑鼻而来。 “我们赶紧跑,我们还不是它的对手!”汪成明喊道,然后将手中还剩下的一些黑狗血粉末撒向黑皮鬼, 又接着喊道, “赶紧跑!” 三个人赶紧拼命地跑,生怕一停 下来就会被黑皮鬼抓去吃掉,这时的 气氛恐怖紧张到了极点。 人 一 旦遇到自己无法招架的事 物,本能的反应就是逃跑。 一旦遇到可怕的东西,最好的方 式就是跑到人多的地方,人多的地方 比较有安全感: 文凯风等三人跑到 一 家24小时 营业的餐馆,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了下 来,他们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成明,我们这么跑也不是办法,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那个 黑皮鬼随时都会再追过来。”张镇坤小声说道。 “你说得没错,我们不能再这么跑下去了。现在它在明,我们在暗。要想消灭它,就必须对它有所了解。 你们是在小宾馆遇到它的,也许小宾馆的老板知道一些情况。”汪成明分析说。 这时,文凯风从兜里拿出了一张名片,开口说: “还好,我当初收了 这家宾馆的名片,上面有老板的手机 号码。” 于是汪成明给宾馆的老板打了过 去,跟宾馆老板说明原因后,宾馆老 板很快就跑到了他们所在的这家餐 馆。 宾馆老板叫刘东磊, 一到餐馆,他就讲起了关于那个黑皮鬼的事情: 几年前,有两个男生也在这个房 间里住过,和文凯风他们 一样也住在 宾馆的301房,所以这个事件被叫做 “301事件”。 其中 一个叫刘汉文的男生就睡在 李玉显出事的那张床上,另 一个男生 叫周伟联。 本来那天刘汉文和周伟联是 一起 进301的,但后来却只有周伟联 一个 人出了宾馆。刘东磊曾问过周伟联, 怎 么 就 他 一 个 人 ? 周 伟 联 也 感 觉 奇 怪,回答说 一 觉醒来对面床的刘汉文 就不见了踪影,可能是回学校了吧! 听到周伟联的回答,刘东磊也不 多想了。可过了几天后,事情突然变 得可怕起来。 先是开始不断有人说,宾馆的楼 顶盘旋着 一 大群苍蝇,刘东磊刚开始 并没在意 , 以为这是天气炎热的原 因 。 可是又过了 一 天, 一股恶臭弥漫 了整个宾馆,而那股恶臭的源头指向 了宾馆楼顶。刘东磊心里有了 一种不 祥的预感,急忙叫上几个人冲上了宾 馆的楼顶。 他们吃惊地在楼顶发现了 一 具尸 体,现场臭气熏天, 一 大群苍蝇在尸 体上飞来飞去。这具尸体可能是因为 楼顶暴晒的原因,已经开始变干了。 从这尸体的穿着上不难判断出,这具尸体就是刘汉文。刘东磊当场就 晕了过去。后来,经过警察的调查: 刘汉文是被周伟联所杀,杀人动机为 争夺女友。周伟联很快就受到了应有 的惩罚。 刘东磊讲到这里,竟然流下了几 滴眼泪。 “ 看来这个黑皮鬼就是刘汉文 了, 一定是他不甘自己这么年轻就死 去,化作厉鬼,纠缠每 一 个住进301 的人。它要让凶手也尝尝在太阳下暴 晒的痛苦,李玉显也是因为这样而被 它烫死的 。 ” 汪成明十分肯定地说 道。 “现在这个鬼的来历我们总算搞 清楚了 。 接下来 , 我们该怎么消灭 它?”张镇坤把头转过来,对汪成明 说 。 “ 东 磊 叔 叔 , 你 有 什 么 对 策 吗?”汪成明反过来向刘东磊问道。 “有,我曾经去向一个道士求过 方法,应该很有用。”刘东磊擦了下 眼泪。 第五章 灭鬼行动 “太好了!东磊叔叔,那你快告 诉我们啊!”文凯风兴奋极了。 张镇坤两眼放光地看着刘东磊, 而汪成明眼神不定,若有所思。 接下来,刘东磊告诉了他们这个 方法: 众所周知,鬼身上的“鬼气”十 足,这个“鬼气”实则就是阴气,而 我们人身上的“人气”是阳气。所 以,我们可以用“少数服从多数”的 原理,将许多人的阳气组合起来,用 来制服鬼身上的阴气。这也是人多的 地方不易闹鬼的原因。 刘东磊的办法就是整合他们三个 人的阳气来对付黑皮鬼。人的身上有 几部分:阳气最浓郁的是眉心、手 心、脚心,这些部分心连心,组成了 一道阳气防护网,让人抵御外界阴气 的攻击。 刘东磊给他们三人分别发了一张 符纸,要他们在这三个部位取出一滴 血,滴在符纸上。接下来,他们要重 新回到小宾馆的301房间,找到刘汉 文曾睡过的那张床。因为刘汉文肉身 毁去,所以鬼魂只能寄托在这张床 上,因此控制住这张床,就能控制住 黑皮鬼。 “大家快走!剩下的步骤要回到 301才能实现。你们不用怕,有这几 张符纸在,那个鬼是不敢靠近的,只 能乖乖等着我们去除掉它了。”刘东 磊说。文凯风他们选择相信刘东磊。 事不宜迟, 一行人立即冲向了宾馆。 一路上果然和刘东磊说的一样,他们 没有再遇到那个黑皮鬼。看来这次黑皮鬼是逃不掉了。文 凯风他们从猎物变成了捕猎者,手上 的鬼气终于可以解决了。 很快,他们又回到了宾馆的301 房,众人围在这张可怕的床旁边。李 玉显就是死在这张床上的,上面还残 留着李玉显的皮肉。 “只要把你们手中的符纸放到这 张床上,那个鬼就会被灭掉了,你们 就能安心了。”刘东磊说。 文凯风听完,第一个将符纸扔到 床上,只见顷刻间,床上一股黑气缭 绕起来, 一阵惨叫声响了起来。 “那个鬼在叫,看来这个方法是 对的,我也来!”张镇坤也将符纸扔 进了黑气中,顿时又传出了 一声惨 叫。 汪成明眼里闪过一道光芒,也将 手中的符纸扔了进去,黑气顿时消散 而去。 “太好了,这个黑皮鬼终于被消 灭了!”文凯风兴奋地说道。 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又开口 道: “等等,既然黑皮鬼被消灭了, 那我手上的鬼气应该消散才对,可怎 么还在?而且黑狗血粉的作用快要消 失了。” 张镇坤手上的鬼气也同样存在 着,疑惑地说: “这是怎么回事?” “呵呵,因为黑皮鬼并没有被消 灭。消灭的不过是你们的朋友李玉显 的魂魄而已!”刘东磊突然阴下脸 来,冷冷地说道。 刘东磊刚说完, 一个黑影从天花 板上掉落下来,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在众人面前,这个身影正是黑皮鬼! “东磊叔叔,原来这一切都是你 的阴谋!”汪成明看着刘东磊说道。 “当然了,我几年的预谋总算没 有白费,你们现在就不用多想了,安 心成为我儿子回到人间的补品吧!” 刘东磊阴冷地说道。 原来刘汉文竟是刘东磊的儿子, 这个结果让文凯风和张镇坤一时无法 接受。 “哈哈!其实我早就猜到了。我 在之前曾听人说,有一家宾馆老板的 儿子死在自家楼顶,当时我并没有怀 疑到你。但当你讲‘301事件’后流 下的眼泪,让我清楚了这一切。如果 死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你是不会流泪 的。”汪成明分析着说。 “让你知道了又怎么样?你们现 在只是几只待宰的羔羊罢了!”“既然我知道了,我自然就想好 了对策。既然黑皮鬼是你的儿子,那你不可能让我们杀死你儿子。所以,床上的黑气 一定不是刘汉文的。其实,我扔进黑气中的并不是你给的符纸,只是一张普通的纸而已。”汪成 明笑着说道。 这时,从那张床上浮现出了一个黑影,正是李玉显的魂魄。因为汪成明的缘故,它并没有被灭掉。它飘到了汪成明面前,看着刘东磊说: “你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回到人间,竟然要让我们这么多人为它送命,你真是够狠毒的!反正我是不可能再回到人间了,那就让我毁掉你的阴谋吧!成 明,助我一臂之力!” 说完,李玉显向黑皮鬼冲了过去。汪成明将真的符纸扔向黑皮鬼,两次攻击虽然没将黑皮鬼灭掉,但也将黑皮鬼打成了重伤。黑皮鬼发出了一声惨叫,随后冲进了刘东磊的体内,不断地喊着: “爸爸,你要救我啊!”而刘东磊再怎么狠毒,他也是人。既然是人,他就无法抵御鬼气的侵蚀。最终,他倒在了这张可怕的床上,身体瞬间燃烧起来,连带着这张床, 一起化作了灰烬。 第十五章 放它出来 浓浓的夜色下,有两个身影儿在 迅速走动着,他们的目的地是教学楼 的西南角。由于天黑,周围的景物看 起来很不真实,而那栋高耸的教学 楼,就像一个黑糊糊的庞然大物,给 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走着走着,钱广旭不自觉地打了 一个哈欠,他用力晃了几下脑袋,让 自己保持清醒。这已经是钱广旭今天 第N 次打哈欠了,因为他的精神始终 无法集中,还总是感到困倦。 “李小山,你的这个方法真的管 用吗?我怎么感觉有点儿瘳得慌。” 钱广旭一边抹着眼角因哈欠流出的眼 泪, 一边看着周围漆黑的环境,心跳 不自觉地加速起来。 “放心吧!这个方法是我从网上 学来的,听说很多人都用过,很管用 的。”叫李小山的男生信心满满地说 道,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餐盒儿,里 面装满了刚从饭店里买来的香喷喷的 米饭。 很快,两人来到了教学楼的西南 角。停下脚步后,李小山问道: “你 确定是这里?’ “我确定。”钱广旭一边回答,李小山四处望了望,最后目光停 留在一棵大树后面,然后示意钱广旭 躲到树后,自己则把手里的餐盒儿打 开,放在地上,也向那棵大树走去。 躲在树后面,两人的目光死死地 盯着墙角儿地上放着的饭,心里都有 些紧张。 十多分钟过去了,什么动静也没 有。钱广旭不由地小声问道: “这个 方法不会不管用吧?” “应该不会呀……”李小山面带 疑惑,话音还没落下,只见不远处餐 盒下面的地上猛地钻出了一只手,紧 接着是胳膊、身体……最后, 一个完 整的人影从地下钻了出来。 钱广旭和李小山浑身的汗毛顿时 都竖了起来,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见那个人影蹲在地上, “吧唧 吧唧”地开始享用餐盒儿里的米饭, 吃得很香。 “是时候了,你在这里等着 我。”李小山说完,还没等钱广旭应 声,李小山就已经冲了出去。 显然,那个人影没料到有人, 一 时间愣住了。就趁这个机会,李小山 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张网,猛 地扣在了那个人影的身上,同时也把 餐盒扣在里面。令人震惊的是,那个 人影竟然渐渐地化成一缕黑烟,融入 饭里。 这时,钱广旭也跑了过来,开心 地说道: “没想到你这个方法还真管 用,真的把我丢失的魂魄给找回来 了。” 李小山得意地说: “我就说这个 方法管用,饭里面都滴上你的血了, 你的魂魄闻到你的血,自然就出来 了。” 其实这件事情要从昨天晚上说 起:昨天晚上,钱广旭跟几个同学在 教学楼这边玩儿,其中有两个同学恶 作剧吓唬钱广旭,却没想到,竟然把 钱广旭的魂魄给吓丢了一个。经过一 晚上的时间,今天早晨一起床,钱广 旭发现自己一点儿精神也没有,还总 是不断地打哈欠。这种情况持续了整 整一天。 在哪儿丢了魂,就得在哪儿找回 来。于是钱广旭在网上找到这个用饭 引魂的方法,还真的把钱广旭的魂收 进了饭里。 “现在,你只要把这些饭都吃 掉,你的魂魄就回到身体里了。”李 小山把饭递给钱广旭,钱广旭吃了起 来。 很快, 一盒饭被吃了个精光。没 想到从嘴里打出的不是饱嗝,而是又 一个哈欠。 “怎么回事儿,难道不管用?” 钱广旭疑惑地问道。 “可能是魂魄还没跟你的身体融合好吧……”李小山的心里也有些疑 惑。 忽然,钱广旭的表情变得扭曲起 来,双手捂着肚子,冷汗瞬间从额头 冒了出来。 “我的肚子,好疼……”钱广旭 的身体渐渐弯曲,剧烈的疼痛已经导 致他无法站立, “怎么会这样?”李小山顿时失 去了主见,不知如何是好。而此时的 钱广旭已经疼得倒在地上,更恐怖的 是,他的肚子在慢慢地变大…… 只是十几秒钟的时间,钱广旭的 肚子已经大到撑破了衣服,透明的肚 皮里面有一团黑气快速地旋转着,似 乎要冲出肚皮。钱广旭的表情比之前 更痛苦,身体早就被汗水湿透了。 就在这个时候,同寝室的赵伟明 忽然跑了过来,也顾不得说话,他连 忙甩掉自己的鞋子,快速把袜子脱下 来,塞进钱广旭的嘴里,然后去按他 的肚子。钱广旭顿时感觉到恶心,胃 里一阵翻江倒海。下一秒钟,他的嘴 张得出奇的大, 一股黑气像漩涡一样 从他嘴里被吐了出来。当黑气全部被 吐出以后,迅速地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人形儿,同时,它的样子也逐渐 显现:那是一个面目狰狞,脸色惨白 如纸的女鬼, 一头血红的长发垂到腰 际,正伴随着 一股阴风诡异地飘舞 着。 此时,钱广旭的肚子也恢复了正 常,他看着那个女鬼,吓得已经不会说话。 “快走!”赵伟明对已经吓傻了 的李小山喊了一句,然后迅速扶起钱 广旭,向寝室的方向跑去。一直跑进寝室楼的大门,见女鬼没有追上来,三个人这才停下,都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平息了 一 会儿,赵伟明问道:“怎么回事儿,钱广旭为什么会吃掉一个鬼?”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们本来想找回钱广旭的魂 … … ”李小山把所有的事情对赵伟明说了 一遍。 赵伟明听后脸色变得很难看,它分析说: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教学楼西南角不只有钱广旭的一魂,还有一个女鬼。而且那个女鬼是一个完整 的魂魄,鬼力深厚,控制住了钱广旭的魂魄。所以你们放的饭,被女鬼吃掉了。” 赵伟明还说,鬼是不可能从阴间 出来的,除非有人放它出来。而你们 用饭引魂的方法,无意间把它放出 来。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李小 山知道是自己的好心办了坏事,深感 歉意,所以连忙问道。 赵伟明说: “我现在怀疑,女鬼 出来后肯定会找个替身,然后它好去 投胎。而它选中的人,很有可能就是 钱广旭。“ “如此看来,女鬼还会继续杀 我。那、那我该怎么样才能躲避女鬼 的追杀?”听到赵伟明的话,钱广旭 吓出了一身冷汗,问道。 赵伟明想了想,说道: “我觉 得,我们现在应该再去教学楼的西 南角,不管怎么说,先把钱广旭的 魂魄弄回来再说。否则丢了一魂的 钱广旭火力下降,更容易被女鬼找 到。” 另外两人一致同意赵伟明的想 法,于是又跑到饭店,买了一盒米 饭,然后再次向教学楼的西南角而 去。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刚刚接 近教学楼,他们便看见了那个女鬼。 只见女鬼的手里牵着一条绳子,绳子 的另一端拴在一口暗红色的棺材上。 此刻,它正拖着那口棺材,来到了教 学楼的西南角。 它要干什么?三个人都疑惑了起 来。下一秒钟,赵伟明差点儿惊呼出 声: “不好,女鬼要带走钱广旭的魂 魄!” 赵伟明解释道:由于钱广旭丢的 只是一个不全的魂,所以女鬼有能力 把它带走。 果然,女鬼停在刚才放饭的地 方,蹲在地上摆弄了一会儿,就从地 下抽出一个黑影。黑影显然在极力地 挣扎着,但却无法摆脱女鬼的束缚, 被放进了棺材里。 看到这里,钱广旭吓坏了,语气 紧张地问道: “我、我现在怎么办? 我的魂被女鬼抓走了,是不是找不回 来了?” “倒也不至于。”赵伟明想了 想,说道, “这样,我们先等一等, 看看女鬼把你的魂魄带到哪里去了, 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施救。” 女鬼装完钱广旭的魂魄以后,迅 速向学校后面的山坡走去。 “走。”赵伟明一边说, 一边跟 了上去,李小山和钱广旭也跟在了后 面。 学校的后山是一片荒地,野草及 腰,白天的时候都显得很阴森,到了 晚上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三个 人顺着棺材在草地上的拖印边缘, 一 路跟踪女鬼。最后,见女鬼把棺材藏 于荒草中,便离开了。 过了几分钟,见女鬼没再回来, 赵伟明说: “看来女鬼不会回来了, 我们赶快过去吧!” 三人来到棺材前,合力打开了棺 材盖子。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棺 材里面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钱广旭 的魂! “怎么会这样?”赵伟明惊呆 了,另外两个人也同样如此。 这时, 一股没来由的阴风刮了起 来,及腰的野草毫无规律地大幅度摆 动。 “糟了,我们中计了!”赵伟明 首先反应过来,叫另外两人赶紧跑。 然而,他们刚回过身,便看见女鬼从 来时的路飘了过来。下一秒钟,飘到 了三人的近前,伸出那双惨白的手, 抓了过来。 就在钱广旭和李小山苦于无策之 际,令他们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只见 赵伟明迅速从后背的衣服里抽出了一 把桃木剑,向女鬼刺了过去。女鬼显 然没有料到赵伟明这一手,被桃木剑 给刺个正着。伴随着一股浓浓的白 烟,它的魂体顿时冒出一片火花,弹出老远,摔倒在地上,看起来受了很 重的伤。 赵伟明这一惊人的举动,让钱广 旭和李小山大为惊喜,同时也倍感疑 惑:从来没听说赵伟明懂阴阳学,更 没见过他有桃木剑。看来他是个隐藏 很深的人。 就在两人都以为赵伟明会乘胜追 击,冲过去杀掉女鬼的时候,却见赵 伟明只是慢吞吞地走过去,似乎有些 犹豫不决。 “快杀掉女鬼,我的魂魄就能救 出来了!”钱广旭大声喊道。 赵伟明回头看了看钱广旭,似乎 还是犹豫不决。而就在这个时候,女 鬼忽然从地上飞了起来,向赵伟明发 动攻击。赵伟明一时间躲闪不及,猛 地被女鬼给扑倒在草丛中,之后里面 传出一阵打斗声。 钱广旭和李小山一脸担忧地看着 不停晃动的荒草,同时也想不明白赵 伟明刚才为什么一直犹豫不决。 正在疑惑之时,只见赵伟明手持 桃木剑从荒草中跑了出来,身上的衣 服多处被撕破,有的地方还流出了鲜血 。 “快跑!”赵伟明喊了一声,另 外两人跟着他一起向学校跑去。 经过棺材的时候,赵伟明向里面 扔了一样东西。身后,女鬼在追赶 着。 三个人跑回寝室以后,受伤的女 鬼并没有追过来。 喘息了一阵子之后,钱广旭想开 口问赵伟明,刚才为什么犹豫不决? 这时他发现,赵伟明脸上的表情很纠 结,似乎有什么事情想不通。 忽然,赵伟明感觉眼前一亮,开 口说: “我终于知道钱广旭的魂为什 么不在棺材里了,肯定是被女鬼藏到 了棺材下面!” 赵伟明提议,明天晚上再去找 魂,肯定能找到,而且女鬼不会把棺 材拖走。因为他临跑回来之前,在棺 材里扔了一张符咒,鬼是不可能触碰 棺材的。 赵伟明的提议让钱广旭又看到了 希望,但是他更想知道赵伟明刚才为 什么不杀女鬼。 李小山也跟钱广旭同样疑惑,他 抢先钱广旭一步问道: “赵伟明,说 说你刚才为什么不乘胜追击?” 面对李小山一脸怀疑的表情,赵 伟明的眼珠迅速在眼眶里转了两圈 儿,似乎在想对策。 “我……其实是不想赶尽杀绝, 我想给女鬼留条活路……”赵伟明可 能自己也知道,这个理由太牵强,所以说话很没有底气。 “那你为什么会有桃木剑和符 咒,以前从来没跟我们说过?”李小 山追问道。 “我……就是防身用的,我觉得 没有必要跟你们说,所以一直没告诉 你们。”似乎是怕李小山和钱广旭继 续追问下去,赵伟明装出一副很疲惫 的样子: “时间不早了,赶快睡觉 吧!你们只要相信我不会害你们,明 天能把钱广旭的魂找回来就行。” 说完话,赵伟明躺在床上没了动 静。另外两人互相看了看,也只好上 床睡觉了。 第二天晚上,三个人再次来到学 校的后山,按赵伟明的话说,他这次 绝对不会对女鬼留情。 看着那口暗红色的棺材摆在草丛 中,赵伟明对另外两人说: “女鬼肯 定就在附近,现在你们两个去找魂, 我在这里埋伏, 一旦女鬼出现,我就 冲出来。” 钱广旭和李小山互相看了对方一 眼,什么话都没说,向那口棺材走 去。 走出一些距离之后,钱广旭回头 看了赵伟明所在之地一眼,然后小声 对李小山说: “你说,赵伟明会不会 害我们呀,从昨天晚上来看,很有这 个可能。” “谁知道呢。”李小山又说:“还是赶快找回你的魂要紧。” 很快,两人来到棺材前,四处看 了看,并没有见到女鬼,于是两人合 力去抬棺材。 钱广旭和李小山刚刚把棺材抬起 来了一点点儿,这个时候,阴风四 起,荒草乱摇,紧接着女鬼出现了。 两人吓得扔下棺材,向赵伟明的 方向望去。只见赵伟明从草丛中冲了 出来,向女鬼跑去。女鬼见到手持桃 木剑的赵伟明,立刻吓得掉头就跑。 见女鬼被赵伟明追着跑,钱广旭 和李小山这才放下心来,用力去抬棺 材。 很快,两人把棺材翻了过来,果 然在下面看到了一个人影。李小山迅 速用网扣住人影,让钱广旭吃了下 去。 吃下魂魄以后,钱广旭的精神恢 复了,看来这的确就是自己的魂魄。 “你的魂魄也找回来了,接下 来,我带你去看一场好戏。”李小山 忽然诡异地一笑,迈步向女鬼和赵伟 明的方向走去。 疑惑不解的钱广旭跟在后面。很 快,两人来到山坡的最高处,向下面望去,正好看到赵伟明手持桃木剑跟 女鬼打斗。似乎桃木剑失灵了,刺到 女鬼的身上以后, 一点儿反应也没 有。而女鬼见桃木剑没有威胁, 一把 将桃木剑折断了。 失去桃木剑的赵伟明,顿时败了 下风,被女鬼追着打起来。 “哼哼!”李小山冷哼两声,之 后对钱广旭说, “我们走吧!” 不明所以的钱广旭跟着李小山走 了一段路之后,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 惑: “怎么回事,赵伟明的桃木剑怎 么突然失灵了?他现在很危险,我们 应该去救他才对呀!” “是我在桃木剑上做了手脚。” 李小山说,“今天白天,我趁赵伟明 不注意,在桃木剑上撒了尿。我在网 上查过,撒过尿的桃木剑会失去法 力。”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钱广旭 一脸惊讶地问道。 “一会儿你就知道答案了。”李 小山胸有成竹地说。 钱广旭想了想,还是继续追问 道: “快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 么?” 面对着钱广旭的追问,李小山只 好说出了他所知道的事情—— 从昨天晚上赵伟明的犹豫不决, 到回寝室之后赵伟明的表现,让李小 山的心里隐隐感觉到,赵伟明似乎跟这个女鬼有关系。于是,今天白天一 整天的时间,李小山一直在追查这件 事情。果然被他查出一些真相。原 来,那个女鬼生前是赵伟明的女朋 友。因为一次意外,那个女孩儿死在 了教学楼的西南角。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女孩儿是 赵伟明的女朋友,死在教学楼的西南 角,然后魂魄就落在那里,之后我的 魂魄也丢在那里,被女鬼抓住了?” 钱广旭问道。 “没错。”李小山说, “而且我 怀疑,赵伟明跟女鬼是一伙儿的,来 害我们。” 钱广旭一时间愣住了,随即说 道: “我还是不相信赵伟明会害我 们,不然的话,他怎么会帮我找魂, 而且现在魂已经找回来了。” “这样吧!”李小山见钱广旭还 是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于是说道: “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赵伟明处 于下风,肯定是打不过女鬼的。如果 他真不是跟女鬼一伙儿的,肯定会被 女鬼杀死。如果他跟女鬼是一伙儿 的,女鬼肯定会放过他,他还会回 来。” “可是,等到赵伟明被女鬼杀死 的时候,就算能证明他跟女鬼不是一 伙儿的,也晚了呀!”钱广旭想了 想,还是决定去帮助赵伟明。 “你去不去是你的事,我一定要去,因为赵伟明帮我找回了魂魄!” 钱广旭放下这句话,转身想要向山坡 上走去。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一 个人影从山坡上走了下来。 那是赵伟明! 一见到是赵伟明,钱广旭的脑袋 “嗡”地一声。 赵伟明真的回来了,看来,李小 山的猜测是对的。 赵伟明摇摇晃晃地走到两人面 前, 一下瘫倒在地,他的身上很多地 方都受了伤,鲜血正汩汩流出。 “不知道为什么,桃木剑忽然失 灵了,我是用了其它法器才逃出来 的。”赵伟明虚弱地说完,打量了一 下钱广旭,之后说道, “看来你的魂 魄已经找回来了。” “找回来了。”钱广旭一时间忘 了所有事情,询问道, “你的伤怎么 样?” 赵伟明虚弱地说: “我现在情况 很不好。而且,虽然你的魂魄找回来 了,但是女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 会来找我们的。幸好刚才我也把女鬼 打伤了,它现在法力大减,所以趁这 个时候去收拾女鬼是最好的时机。”“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两个去收 拾女鬼?”钱广旭问道。 “只有你们两个去了。不过你们 不用担心,女鬼现在对你们构不成太 大威胁。”赵伟明从兜里掏出一张符 咒,说道, “只要把这个贴在女鬼的 额头,它就会被定住。我的身体太虚 弱了,不然,我刚才就把女鬼制服 了。” 李小山看了钱广旭一眼,接过符 咒,向上坡走去。 钱广旭在后面跟了上去。走了一 段路之后,李小山对钱广旭说: “这 可能是赵伟明的阴谋。” 李小山一边说, 一边在符咒上滴 上一滴自己的血,说道: “听说滴了 血的符咒才管用。刚才赵伟明没交代 这一点,所以我更加确定他在害我 们。” 李小山说,先用符咒把女鬼定 住,然后回来找赵伟明算账。 很快两人便找到了女鬼,此刻它 正躺在地上。两个人几乎没费什么力 气,就把符咒贴在了女鬼的额头上。 两个人回到原地,见到赵伟明之 后,没想到赵伟明说了一句让他们都 意外的话: “那个女鬼,生前是我的 女朋友。” 接下来,赵伟明讲出了一切,跟 李小山查到的一模一样,包括李小山 的猜想:女鬼确实是想让钱广旭做替身。 “我就是不想让它害人,所以才 帮助你们阻止它。”赵伟明说, “昨 天晚上我犹豫不决,其实是看在相恋 一场的份儿上,想放过它。却没想到 它如此执迷不悟,所以我今天才决定 收了它。” 赵伟明还说,他手上的所有法 器,都是女友死了以后,他从法师那 里买来的。因为他了解女友的脾气, 肯定会找替身,所以才准备下来阻止 女友的。而之所以没把这些告诉钱广 旭和李小山,是因为他怕他们会怀疑 自己跟女友是一伙儿的。 “等一会儿你们两个帮我把女鬼 带回去,明天我要交给法师处理。” 赵伟明有气无力地说道。 听完这一切,钱广旭和李小山都 愣住了,他们这才知道,错怪赵伟明 了。于是,把他们的所想所做都对赵 伟明说了出来,并且道歉。 “你们,在符咒上滴了血?”赵 伟明听后顿时脸色大变, “法师交代 过,那张符咒千万不能沾上人血,否 则会失灵的!’ 一听这话,两人都惊出一身冷 汗,连忙跑回刚才的地方去查看。 女鬼已经不见了。看来,事情还 没有结束…… 第十六章 阴阳蚕 “彬哥,你看这幼童的冰雕,我 怎么觉得它在对着我笑呢?而且我觉 得它是活的。”李宁玉本能地把匕首 横在身前,四下打量着面前的冰雕。 徐斌看了看,眉毛皱得像是可以 拧出水来。面前放着一排排幼童形状 的冰雕,它们嘴角扬起的弧度十分诡 异,就连衣服上的扣子都雕刻得一丝 不苟。每个冰雕的顶部都挂着一个灯 笼,光晕暗黄。 不知是哪位神匠,居然可以做出 这么巧夺天工的作品。 “墓穴里的幼童冰雕,我记得师 父他老人家曾经跟我说过……”徐斌 盯着一个地方一直看,仔细搜着脑海 中的回忆。 “化、化了!”李宁玉大喊着, 躲到了徐斌身后,用力拽着他的衣 角。 徐斌循着李宁玉跑过来的方向看 去,只见一个幼童冰雕开始融化,转 瞬之间,所有幼童冰雕都开始融化, 里面居然真的包裹着一个幼童!肌肤 如雪,白发碧眼。 “快走!”徐斌意识到情况不 妙,他撒出一把朱砂,拉起李宁玉向甬道深处跑去。 没跑几步,两人耳边就响起了一 阵怪笑,几个白影一闪而过。瞬间, 他们身前出现了十多个幼童,幼童们 天真地笑着, 一双双碧绿色的眼睛格 外诡异,口中尖锐的獠牙闪着隐隐寒 光。 徐斌扭过头,身后也是一群幼 童。 “我、我没做什么啊!就好奇地 碰了它们一下。”李宁玉说道。 徐斌说: 悬挂 于冰雕顶。等有闯入者进来,冰雕只 要沾到活人的阳气,就会立即解冻, 成为镇守墓穴的利器。” 李宁玉掏出一张黄符贴在匕首 上,警觉地向四周看着。 妖童们似乎感受到了黄符危险的 气息,纷纷 牙咧嘴地扑向李宁玉和 徐斌。 徐斌和李宁玉一起下斗多年,非 常默契,两人背对背,同时点了点 头, 一前一后地冲了出去。 李宁玉一手持着匕首,另一只手 反持匕首,精准地割在了两个妖童的脖子上。可两个妖童只是被黄符灼伤 了一些,并无大碍。 徐斌抽出腰间的金刚伞, 一开一 合间轻松突出了妖童的包围。但妖童 们身材娇小,特别灵活,每个人抓住 金刚伞的一片伞叶,用獠牙啃咬起 来。 金刚伞的忽然变重让徐斌不堪重 负,差点儿栽倒在地上。他猛地一用 力,将金刚伞重重地甩在了甬道壁 上。 “轰隆”一声,徐斌不知触发了 什么机关,甬道顶端竟然开了一个圆 洞。 “宁玉,快上去!”徐斌迅速捡 回金刚伞,用力一跳,抓住圆洞边缘 爬了上去。 甬道并不高,用力跳就能够得 到。李宁玉抓着徐斌伸下来的洛阳 铲,爬了上去。这是一个圆形的墓 室,空间很广阔,顶部有一个车轮小的花型金属。 两人本能地向四周望去, 一大片 华衣美服映入眼帘。每件衣服上都挂 着一个梭子,梭子上面是五彩的丝 线,挂在墓室顶,衣服正好贴在地面 上。 圆洞下的妖童比较聪明,懂得叠 罗汉,眼看就要进入圆洞了。 “宁玉,没伤到吧?”徐斌拍了 拍李宁玉的肩膀,手指中捻了一沓黄 符,手脚麻利地贴在圆洞外围。 黄符符纸自然垂下一半,妖童如 果触碰到黄符的话,会被灼伤。 “小伤口,没大碍。斌哥,你看 那件衣服的后面好像躲着一个人。” 李宁玉小声说道。 徐斌甩出一支梅花镖,五彩丝线 被割断, 一件衣服落在了地上。 居然真的有一具高度腐烂的赤裸 女尸躲在衣服后面!那具女尸咧着没 有嘴唇的嘴巴向徐斌笑了笑,流出了 散发着恶臭的黑水。她缓缓捡起地上 的衣服穿到身上,捡起地上的梭子用 力一拉,整间墓室里的衣服全都抖动 了起来。 原来悬挂所有衣服的梭子,都被 一根丝线连接着。 女尸扯断了那根丝线, 一群女尸 将落下的衣服穿在身上,齐刷刷地望 着徐斌和李宁玉。 “糟了,是纺阴女!”徐斌脸色 大变。 徐斌告诉李宁玉,这座墓是秦始 皇一个十分喜欢华美服饰的妃子的 墓,据说里面有无数的纺织宫女陪 葬。这些宫女在死之前被要求纺织出 一件衣服,衣服做成的那一刻,就割 断颈脉,让精血流在衣服上,永生永 世做墓穴的守护者。 李宁玉抽出桃木剑, 一个健步上 前,砍下了一个女尸的头。徐斌也不 甘示弱,金刚伞一开一合,两个女尸 便倒地不起。经过一番苦战,两人的 体力已经快要耗尽了,但女尸的数量 却不见减少。终于,徐斌和李宁玉被 逼到了一个角落。 徐斌瞥见了角落里的一缕五彩丝 线,比其他丝线要粗很多。他迅速跑 了过去,拨开丝线,发现里面藏着一 条铁链。 “宁玉,快顺着它爬上去,那个花型金属一定是个机关!”徐斌一把 将李宁玉拽到身后,撑开金刚伞,几 个女尸被击倒在了一边。 “斌哥,你先上去!”李宁玉喊 道。 “快上去!拿到阴阳蚕,婉儿的 命一定要救!”徐斌坚定地看了李宁 玉一眼,把手伸进衣领中,紧紧攥着 婉儿给他去庙里求的护身玉坠——他 和李宁玉一人一个。 婉儿是李宁玉的女朋友,徐斌的 救命恩人,多年前冒着生命危险救了 他一命。自那之后,三人就成了出生 入死的下墓伙伴。前些日子下了个 斗,婉儿被毒物咬伤, 一会儿身体发烫, 一会儿又奇冷无比,体内阴阳失 衡。 婉儿精通歧黄之术与毒经,她说 只有用这墓里的阴阳蚕熬的汤才能解 毒。这阴阳蚕是汉文帝的宠妃锦美人 的至爱之物,据说吐出的丝线可以织 出冬暖夏凉的衣服。 李宁玉紧紧闭着眼睛,用力抓住 铁链,迅速爬了上去。他用脚蹬着墙 壁用力一荡,手抓住花型金属,用力 一扭。 “哗啦”一声,墓室地面上开 了个大洞,李宁玉从铁链上一跃而 下,抽出婉儿最常用的那把铁扇子, 突出重重包围,拉着徐斌跳进了洞 里。这是一条暗道,道壁湿滑,两个 人在暗道里跌跌撞撞,终于,在眼前 出现了一道光亮。 两个人感觉身体猛地下沉,随后 摔到了屁股。 这里是一片森林,准确地说是灰 色的森林,因为所有树木都是由石雕 而成。 没等两人喘一口气,远处就传来 了一阵打斗的声音。他们悄悄穿过石 树林,远处的一片空地上有一棵巨大 的树。树旁,两个女孩正在跟四五个干尸缠斗。 一个女孩穿着紫色纱衣, 另一个身穿绿色纱衣,穿紫衣的年岁 稍长。 “我去年在鼠三娘的地下拍卖行 上见过她们。”徐斌眯着眼说。 李宁玉悄悄告诉徐斌:身穿紫色 纱衣的女孩名叫紫苏,身穿绿色纱衣 的女孩名叫断肠,这两人跟随鼠三娘 多年,谁也不知道她们是什么关系。 鼠三娘在盗墓界无人不知,没有她钻 不进去的斗。她奸诈狡猾,心狠手 辣,据传有一次下斗, 一共五个人, 两对夫妻, 出斗前鼠三娘用暗器毒 粉把四个人全都毒死了,独吞了全 部财物。她唯一的缺点就是大字不识 一个,所以每次卖宝贝的时候,这两 个女童都会跟在她身边,帮她识文断 字。据说名叫断肠的女孩擅用各种毒 物毒草,而那个名叫紫苏的女孩则擅 长解毒。正好对应了两种草药的药 性:断肠草剧毒,紫苏是祛病良药。 这些都是李宁玉听婉儿对他说 的,他唯一一次见鼠三娘也是婉儿带 他们去的。两个女孩明显体力不支, 徐斌甩出几支梅花镖,撑开金刚伞疾 奔而去。 李宁玉在地上打了个滚,抓住一 具干尸的两条腿,用力将其撕成了两 半, 一股浅绿色的液体混着白浆流了 一地,散发着浓浓的腥臭气。 一只巨 大的白蚕从干尸断成两半的身体里钻出来,在地上蠕动着,让人看了反 胃。 “原来是这些蚕在控制干尸!” 徐斌大喊道。他跟李宁玉对视了一 眼,两人立即心领神会。转瞬间,几 具干尸全部被消灭,地上只剩下几只 巨大的白蚕在拼命蠕动着。 “干尸就这几个?”徐斌问紫 苏。 紫苏揽着断肠的肩膀,点了点 头。徐斌紧紧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道: “不对劲儿。” “这里有一棵正常的树,还是桑 树呢!”李宁玉摘下树上已经成熟的 一个桑葚丢进嘴里。 紫苏脸色一变,按着李宁玉的头 开始拍打: “快吐出来!这是养鬼蚕 的桑树,用尸油和血水浇灌,结出的 果子不能吃!” “嗷”地一声,那棵高大的桑树 发出了一阵“沙沙”的响声。 断肠从袖中掏出一把鲜红色的粉 末撒在那些蚕上,大喊道: “我们快 走!” 十几只黑白相间的怪鸟从树上俯 冲而下,三两下就把白蚕啄食干净 了。吃到白蚕的怪鸟刚扇起翅膀,就 嚎叫一声死掉了。 剩余的几只没吃到白蚕的鸟,此 刻正紧紧跟在四个人的后面。 跑着跑着,紫苏指着前面的一个黑洞说: “跳下去!” 四个人轮番跳下,洞并不深,是 一条墓道,墓道外还可以听到怪鸟的 嚎叫声。 “那些干尸原来是养蚕人,殉葬 的时候肚子被活活剖开,挖出内脏, 填满了桑叶和一只蚕,让蚕控制尸 体。尸体通过吃树上的桑叶喂养身体 里的蚕,同时在树上饲养那种只吃活 物的怪鸟。蚕平时在干尸体内不会被 怪鸟发现, 一旦有人消灭干尸,露出 毫无反抗之力的蚕,那么怪鸟嗅到活 蚕的气息就会将蚕连同盗墓者一起啄 食干净。幸好刚才有断肠撒下的赤孔 雀胆,不然我们还真难逃脱。”紫苏 缓缓说道。 四个人走了一会儿,来到了一间 大敞四开的墓室中,墓室里堆满了金 银珠宝,古董字画。正中央摆着一口 白玉制的棺材,能用上这种派头的棺 材,估计一定是墓主了。 棺材前, 一个身材矮小,背脊弯 曲,身穿破麻布衣的女人绕着棺材一 圈圈地打转,此人便是鼠三娘。 “鼠娘!”断肠喊道。 鼠三娘转过头,丑陋不堪的脸上绽出了难看的笑容。她慢慢走了过 来,用干瘦的手搭在徐斌的肩膀上 说: “能在这里看见你们可太巧了。 我记得你们,那次去我那里还买走了 一幅古画呢!嘻嘻,不对呀,那个文 文弱弱的小姑娘怎么没在?” “她病了,所以我们特来墓里求 药,希望前辈……”没等李宁玉说 完,鼠三娘就打断了他的话, 一只手 点着自己脸上的大黑痣,扭着脖子, 用尖锐的声音说: “这里的宝贝啊, 全是我鼠三娘的。你们一件也别想 要!” 鼠三娘下斗多年,经验丰富,这 些小辈的人自然斗不过她。徐斌点着 头说: “是是是,婉儿的病一定有别 的药可以治,但您看现在都走到这 了,我们也回不去,让我们跟着您安 全出墓可以吧?” 鼠三娘点了点头,向那口白玉棺 材走去。 棺材被打开后,里面是一大堆雪 白的丝线,旁边放了好多个玉梭子, 每一个上面都镶嵌着五彩斑斓的宝 石。 鼠三娘拿起一个玉梭子,在脸上 不停地摩擦,口中嘟哝着: “好东西 啊, 一定能卖个高价。” “紫苏,把我的口袋拿来。”鼠 三娘说道。 紫苏拿来了一个大大的布口袋,鼠三娘摩拳擦掌地跳进了棺材中。 鼠三娘把棺材里的玉梭子全都装 进了布口袋中,笑得合不拢嘴。 “小心脚下!”徐斌大喊道。 鼠三娘低头向脚下望去,只见一 张青白色的脸从雪白的丝线堆里浮了 出来,她吓得立马跳出了棺材。 这时, 一具女尸扯开了身上的丝 线,从棺材里站了起来,金色的衣衫 上绣着各种花草,清雅不失华贵, 一 看就绝非凡品。 女尸的速度极快, 一把抓住了鼠 三娘的脖子,毫不费力地将她提了起 来,青黑色的指甲抠进了鼠三娘颈部 的皮肉中。鼠三娘的脸憋得通红,她 费力地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手腕一 转,割下了女尸的手。刚落地的她又 在地面上弹跳起来,向后跳出很远。 “这一定是锦美人,她身上的那 件衣服是阴阳蚕丝所织出的圣品,价 值连城啊!”鼠三娘双眼放光,抽出 一个铁环,向女尸疾奔而去。 李宁玉意欲上前,却被徐斌拉住 了胳膊。这时,旁边的紫苏掷出一条 锦带,绑住了女尸的脖子,女尸顿时 被勒得喘不上气来,嘴巴大张,刚要用手去扯锦带,鼠三娘就打开铁圈, 麻利地扣住了女尸仅剩的一只手。断 肠拿出一个绿色的盒子,捻出里面的 花背蜘蛛,顺着锦带一弹,直直地送 进了女尸口中。 女尸的脸色瞬间由青白色转变为 深绿色。断肠在一边说: “不出一炷 香的时间,必定化成脓水。” 但接下来的景象却让断肠脸色大 变,女尸的脸色转变回了青白色,脖 子向后用力一扯,锦带断成了两截。 气愤的女尸用手死死地掐住了鼠 三娘的脖子。 “你们救救鼠娘吧,拜托了!” 紫苏扯着徐斌的衣角说。 徐斌沉了口气,抽出腰间的匕 首,刚准备掷出,那女尸举起了鼠三 娘横在身前。徐斌停住了脚步,举起 双手,把匕首丢在了地上,示意自己 投降。这时,李宁玉矮着身子悄悄绕 到了女尸后面,手起刀落,女尸的脖 子被割断了。 虎口脱险的鼠三娘迅速扒下了女 尸身上的衣服,小心地装进了布袋子 中。 徐斌用匕首剖开了女尸的肚子,在内脏里找了半天,找到了一个黑白 相间的锦盒。擦干锦盒上的血,打开 之后,看里面有两只蚕在蠕动: 一只 通体黑色,眼睛白色,是阴蚕;另一 只通体雪白,眼睛血红, 一定是阳蚕 了。 一旁的李宁玉赞叹神奇的同时, 不禁大喜: “婉儿有救了,婉儿有救 了!” “原来有这等毒物在她体内,怪 不得刚才花背蜘蛛的毒性没有起作 用。”断肠点着头说。 “我们走吧!”徐斌跟李宁玉快 步离开,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鼠 三娘再拿多少东西,也跟他们毫无关 系。 出乎意料的是,鼠三娘居然没有 继续拿地上的金银珠宝,而是跟在徐 斌和李宁玉身后,准备出墓。 一个不注意,鼠三娘掏出两把手 枪,分别抵住了徐斌和李宁玉的后 背,坏笑道: “要是想活命的话就把 那两条蚕给我,我鼠三娘刚才都说 了,这墓里的东西都是我的。” 紫苏和断肠面露难色,两个人小 声嘀咕着。 这时,断肠走了过来, 一脸严肃 地说: “鼠娘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 你们不交东西,杀!交出东西,也要 给你们个残废。但念在你们救过我们 姐妹俩的份儿上,我可以跟鼠娘求情,不让她动你们一根汗毛。东西拿 不拿出来?! 细心的徐斌注意到,断肠的右手 食指正在不停地摆动着。 “给你,给你!”徐斌下巴微微 一侧,示意断肠盒子在左胸口处的口 袋里。 断肠拿出盒子后,把盒子递给了 鼠三娘。三个人大摇大摆地往回走, 一定是鼠三娘要再装些金银珠宝回 去。 徐斌和李宁玉站在原地,不知所 措。 “鼠娘,鼠娘你怎么了?你没事 儿吧?鼠娘,鼠娘你醒醒啊!”紫苏 大喊道。 前方不远处,紫苏和断肠正扶着 倒地不起的鼠三娘,不停地晃动着她 的身体。 过了一会儿,断肠走了过来,徐 斌疑惑地问: “鼠三娘,她……” 断肠拿出一包药粉晃了晃,笑着 把装有阴阳蚕的盒子递给徐斌,并 说: “大哥哥,这个盒子你拿回去救 人吧!鼠娘刚才被我迷晕了。你们快 走,这药粉的效果甚微,支持不了多 久。但你们放心,她醒来以后完全不 会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 徐斌接过药粉后,拍了拍断肠的 肩膀,满眼的感谢。 “对了,能不能问你个事情?你们两姐妹为什么一直跟着鼠三娘做这 种行当?两个小女孩吃了这么多苦却 毫无怨言,究竟是为了什么?”李宁 玉问道。 断肠顿了一下,微微一笑: “什 么也不为,我和姐姐出身商家,当年 家中被洗劫一空。那时恰巧鼠三娘路 过此地, 一番血战后从那些强盗手中 救了我俩,还有我那盲眼的娘一命, 自己却受了重伤,差点儿丢掉性命。 这份恩情,我们姐妹俩要用一辈子来 还。” 家中,阳光洒进屋子,李宁玉正 在给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孩喂药,柔声 道: “婉儿,慢点儿喝,小心烫。” 婉儿甜甜一笑,吞下了勺子里的 汤药。 这时,徐斌开门走了进来,他抑 制不住好奇,问婉儿: “你跟那个鼠 三娘有什么渊源吗?” 婉儿顿了一下: “当年她被仇家 追杀,在外逃窜,带着两个小女孩和 一个盲眼的妇人,而且还中着剧毒。 我看她可怜,就帮她解了毒,而且还 把手中的岐黄医经跟毒经的残卷送给 了她。后来才知道她是个盗墓高手,家中,阳光洒进屋子,李宁玉正 在给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孩喂药,柔声 道: “婉儿,慢点儿喝,小心烫。” 婉儿甜甜一笑,吞下了勺子里的 汤药。 这时,徐斌开门走了进来,他抑 制不住好奇,问婉儿: “你跟那个鼠 三娘有什么渊源吗?” 婉儿顿了一下: “当年她被仇家 追杀,在外逃窜,带着两个小女孩和 一个盲眼的妇人,而且还中着剧毒。 我看她可怜,就帮她解了毒,而且还 把手中的岐黄医经跟毒经的残卷送给 了她。后来才知道她是个盗墓高手,一个身穿紫色纱衣的女孩正端着米粥 喂一个盲眼的妇人, 一个身穿绿色纱 衣的女孩拿手帕给妇人擦着嘴角。 旁边, 一个身材矮小,其貌不扬 的女人把玩着一个玉梭子,满眼担忧 地说: “那天的局我演得还行吧?应 该没被发现,要做一个不忘恩负义的 恶人可真难啊!但我现在最担心的还 是那小妮子的病有没有治好……” 在金钱和权利的诱惑下,最叵测 可怕的是人心。但在情感之中,最纯 真美好的往往也是人心。 第十七章 臂中魂 秦黑子的一只手从盗洞口伸了出 来,不停地摇晃着,好像是在叫我拉 他出来。我看到他的手背上满是鲜 血,枯树皮一样的皮肤上面布满裂 口,有几处甚至露出了惨白的骨头。 我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紧张情 绪,慢慢地走过去,伸手拉住他。 刚刚接触到他的手指,我就知道 自己错了。那只手冰冷如铁,而且异 常僵硬,五根手指就像被尖刀削尖的 枯 枝 , “刷”地一声刺进了我的手 心。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已经被 他强行拉了进来。 盗洞很深也很窄,我的身体沿着 凸凹不平的洞壁翻滚着直落下去。 身体刚刚接触到地面,我就弹射 而起,伸手从背袋里掏出尖刀。眼前 有一条细细的黑影闪过, “啪”地一 声砸在了我的头上,虽然没有看清那 到底是什么,但我知道那绝不是秦黑 子。尖刀在胸前画出一个半圆,准确 地刺入黑影。 刀尖忽然一阵抖动,就像是刺到 了一块坚硬的石头,我大吃一惊,慌忙地向后退去。 身体靠在了盗洞的墙壁上,我努力瞪大双眼,这才看清,面前的黑影居然只是一条断掉的人的手臂。 一阵冷意爬上了我的脊背,这手臂怎么会自行伸出洞口,而且还会袭击我?本来,这条盗洞挖通之后,我就一直留在地面把风,提防被人发现。 我和秦黑子一直都是这样合作的,从来没有出过事,可这次,我知道自己是遇到对手了。那条断臂在我面前不停地弹跳着,齐着伤口的皮肉粘满了泥土,参差不齐的骨头不时地发出断裂的声音,叫人一阵阵地齿冷。我握紧尖刀,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忽然,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我惊呼一声扭过头来。秦黑子那一张满是褶皱的脸正对着我的眼睛,在这漆黑的老墓里,就像一个恐怖的恶鬼。 我飞快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颤抖着指了指那条断臂。秦黑子的嘴角扯起一丝嘲弄的冷笑,从我的手里接过尖刀,忽然单臂一扬, 一道白光闪过,尖刀沿着断臂 的骨缝刺进去,带着断臂笔直地刺进了墙壁。几乎就在同时,我看见一缕细细的青烟从断臂里冒出来,飞掠过 我们的头顶,极快地消失在盗洞的深 处。 “兄弟,这胳膊被恶鬼的灵魂控 制了,不过你不要害怕,再厉害的 鬼,如果没有什么东西叫它附身,它 也伤害不到我们。”秦黑子拍了拍我 的肩膀,说道, “既然下来了,就和 我一起进去吧,只要你不离开我,我 保你没事。” 我不由地长出了一口气,正要说 什么,忽然, 一阵奇怪的冷风从盗洞 的深处刮来。秦黑子手里的电筒略略 扬起来,圆形的光柱里是无数条晃动 着的黑影。 黑影的移动速度非常快,没等我 发出惊叫,已经被严严实实地围在了 当中。我清楚地看到数不清的手臂伸 过来,身上的衣服顷刻间被撕得粉 碎。肋骨上面的皮肉也被抓伤了,丝 丝冷意直透骨髓,我大叫着扑倒在地 上。 拥挤的鬼影在我的身体上方悬浮 着,冷气弥漫了整条盗洞,黄色的泥 土上面飞快地结满了霜花。我浑身哆嗦着向不远处的秦黑子望去,发现他 也正蹲在地上, 一只手在背后摸索着 什么。 “你、你不是说,这些鬼魂根本 伤害不到我们吗?”我用力地捂住肋 骨上的伤口,颤抖着问道。 秦黑子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 的笑: “别说话,这些被殉葬的鬼魂 身上怨气极重,要是还想活命,就趴 在那里别动。” 我不敢再说话,尽量把身体贴到 地面上。心里却在想着,如此众多的 殉葬者,看来这墓主人生前的身份一 定相当的尊贵。 秦黑子的手从背袋里慢慢抽出 来,我看到他的手里拿着几张皱皱巴 巴的纸符,纸符上面画满了奇怪的图 案,还带着星星点点的暗褐色血迹。 秦黑子掏出打火机,回头看着 我,然后忽然站了起来,在鬼魂们没 有做出反应之前,他“啪”地一声打 着了打火机,点燃了纸符。 纸符喷射出一团蓝色的火焰,伴 着一阵奇怪的声响。刚刚聚拢过来的 恶鬼们显然被这火焰吓着了, “呼” 地一声向两侧分开,几条反应迟钝的 鬼影身上瞬间腾起了火苗。 “跟着我,冲出去!”秦黑子对 我大喊一声,然后晃动着燃烧的纸符 就向盗洞深处跑去。 我顾不得身上的伤痛,迅速地爬起来,紧跟在秦黑子的身后大步向前 飞跑。 秦黑子的身前,恶鬼们在纸符的 威胁下闪开了一条窄窄的通道,而又 在我的身后飞快地聚拢。我的后背上 聚集了无数条鬼手,这些被封闭了千 年的鬼魂,手指早已经干枯,锋利如 刀。大块大块的皮肉被撕扯下来,剧 痛叫我几次都差点儿昏厥。 我不敢回头,疯狂地挥舞着手里 的尖刀,对着身后猛刺。 前面的盗洞忽然拐了一个弯,秦 黑子的身影极快地消失了。 我大叫着扑过去,这才发现原来 我们已经到达了最前面的一间耳室。 墓门很窄,只能勉强侧着身子钻进 去,而且在墓门的中间位置,还悬挂 着一张巨大的蛛网一样的东西。确切 地说,是人工编织而成的网状物体, 每一条蛛丝都有小手指粗细,上面还 凝结着暗红色的血溃。 身后的老魂几乎要贴到我的后背 上了,我没有时间犹豫,俯身就从下 面钻了过去。 双脚刚刚踏进墓室,眼前忽然有 黑影一闪,我只听到秦黑子的一声惨 叫, 一股冷风就迎面扑来。我飞快地 跳出很远,后背贴在了冰冷的墙壁 上。 目光循着秦黑子的声音扫过去, 我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秦黑子的身体高高地悬在半空 中, 一张几乎和墓门口一模一样的巨 大蛛网,紧紧地包裹着他的头脸和脖 子,还在不停地向上升起。 粗粗的绳子深陷颈骨,秦黑子的 一张脸被憋成了绛紫色,他不断地挣 扎着,试图用尖刀割断绳子,可却怎 么也办不到。 看着秦黑子那不断胀大的肚子, 我的心里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快感。可 我很快就打消了从心底冒出来的想 法,因为我知道,在这危机四伏的古 墓里,我现在还离不开他。 目光落在墓室中间的那口巨大的 棺木上,厚厚的棺材盖子完全可以承 受我的身体重量,我立刻飞跑过去, 跳上棺材,挥刀打算帮秦黑子割断绳 索。可就在我的手刚刚抬起的瞬间, 忽然,脚下的棺木发出一阵剧烈的抖 动,竟然猛地从中间裂开了。 我的身体落进了棺材里,双脚踏 在了一具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上。尸 体的肋骨被我踩断了,冰冷的内脏缠 住了我的双腿。 我惊呼一声飞快地跳起来,可就 在这时候,那具老尸的一只手居然动 了起来,而且飞快地抓住了我的脚 踝。 老尸的手骨坚硬如铁,五根手指 几乎要掐断我的脚骨,最可怕的是, 它竟然随着我的移动而缓缓地站了起 来。 我的双脚被它的内脏紧紧地纠缠 着,身体刚刚挪出棺材,就“扑通” 一声摔倒在地上。 老尸紧紧地贴在我的身上,随着 我倒在了地上。 一张满是枯骨的脸颊 几乎贴到了我的脸上,我甚至都看到 了它那一双巨大的眼洞里几条还在蠕 动着的蛆虫。 我的脖子被老尸的双手紧紧地掐 住了,它那一张一翕的大口喷出一团 冷气,黏糊糊的液体直落到我的脸 上,像虫子在爬。 我一边不停地滚动着, 一边把尖 刀刺进了老尸的脖子,用力一推。刀 锋和骨头摩擦,发出令人发冷的怪 声。老尸的骨头已经风化,变得相当 脆弱, “啪”地一声居然折断了。 它的双手不由地松开了,我借机 用力把它推翻在地,飞起一脚踢开 它。 此时,秦黑子已经停止了挣扎, 浑身不断地抽搐着,显然已经到了地 狱的门口。 我扫视一眼四周,打算寻找可以 攀爬的地方。这才吃惊地发现,原来 在这墓室的墙壁上,居然都是这种蛛 网状的东西。我明白了,这一定是墓 主人布置的机关,用来阻止我们这些 后来者的。 我不敢再用尖刀,从背袋里掏出 铁锤,试探着碰了碰蛛网。可怕的事 情发生了,铁锤刚刚触到绳子,这些 紧贴着墙壁的网状物体就忽然翻卷起 来,如同一只巨大的手骨,骤然间攥 紧,把铁锤死死地包住了。紧接着, 就“呼”地一声弹射而起,高高地悬 在了空中。 我不由地退后几步,再也不敢轻 易去碰墙壁。 抬头看着秦黑子那好像马上就要 爆裂的身体,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 屁股坐到了地上。失去了秦黑子,我 还能否走出这漆黑的老墓? 就在我几近绝望的时候,忽然, 秦黑子的身体发出一阵奇怪的响声。 我惊恐地看到他身上的衣服被挣 破了, 一条淡淡的黑色烟柱从他的头 顶缓缓地冒出来,在空中略作停顿之 后,竟然箭一般地射向了那具躺在不 远处的老尸。 烟柱就像一只短剑刺入了老尸的 身体,转眼间就完全消失了。 没等我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 事,那具老尸就飞快地爬了起来。它的脖子已经断掉了三分之二,无力地 垂在胸前,腐烂的内脏一直垂到了大 腿上,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恶臭味。 “不好!”我惊叫一声跳起来, 挥起尖刀就对着老尸刺过去。 尖刀刚刚接触到老尸的身体,忽 然,老尸的一只手抬了起来,极快地 抓住了刀锋,坚硬的手骨用力一转, 居然把刀尖折断了。 “别害怕,是我。”老尸的头骨 在胸前吃力地摇晃着, 一个熟悉的声 “你、你怎么 … … ”我瞪大双眼,仍然不敢相信眼前的千年老尸真的是秦黑子。 秦黑子没有说话,双手扶住那垂 下来的头骨,看样子是要把它重新安 回到脖子上,可努力了几次都没有办 到。 “帮帮我。”它忽然说道,然后 双手用力一扭,只听“啪”地一声, 那颗硕大的头骨竟然彻底被他拗断 了。 一条粗粗的筋脉被拉出来,黑色 的液体飞溅而出,叫我差点儿就吐出 来。 我不敢违拗,从背袋里掏出备用 的尖刀,用力割断那条筋脉。 秦黑子把老尸的头骨扔出很远, 又俯身开始用力拉断那一根根流出来 的肠子。正在干涸的脓状物从里面流 淌出来,流了满地。 我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没有头 颅,胸腔里空无一物的怪物,不停 地向后倒退着,冷汗顺着脊背流下 来,打湿了后背上的伤口,钻心地 痛。 “我们要赶在外面的那些老魂没 有进来之前,尽快地找到主墓室。” 秦黑子并没有理会我的恐惧,声音 从脖子里发出来,带着丝丝奇怪的 闷响, “现在,你就挖开那边的墙 壁,我估计那里就是这老墓的中心所 在。” 我惊慌地点着头,不知道这家伙 附身在老尸的身体上,是怎么看到眼前的一切的。 秦黑子笨拙地帮我包扎好伤口, 我咬着牙掏出铁铲,按照秦黑子的指 示,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蛛网状的东 西,开始挖掘墙壁。 墙壁上的石块早已经松动,缝隙 间生满了青苔,铁铲插进去轻轻一 晃,就撬开了一条宽宽的缝隙,我趴 在上面向里面观察着。 果然,这真的是一间墓室,而且 十分宽阔。两口棺材并排摆放在一个 高高的石头台阶上,居然没有丝毫腐 烂的迹象。 我回头看了一眼秦黑子,狂喜地 对着他点了点头。正要继续挖掘,忽 然,缝隙里闪起一道诡异的光芒,就 像是有人在墓室里划着了一根火柴。 而且,这光芒越来越明亮,最后竟然 照彻了整个墓室。可怕的是,随着光 影的移动,我清楚地看到在墓室的墙 壁上,映出了一条硕大的影子。 那是一条移动着的人影,大如篮 球的头颅几乎顶到了墓室的棚顶,长 长的两条手臂不时地扬起来,好像要 打碎面前的棺木,却又一直没有真正 动手。 身后的秦黑子好像并没有看到这 些,它不再等我动手,挪动着僵硬的 双腿走过来。 它伸手抠住缝隙,用力向外一 拉,几块石块就被拉了下来,差点儿就砸到了我的脚。随后,它用力一 推,墙壁被推倒了,碎石飞溅。 没等石块落尽,秦黑子已经蹒跚 着走了进去。我想要提醒它,可还没 等发出声音,那条黑影已经飞快地扭 过头来。这一次,我看得非常清楚, 这哪里是人,分明就是一高一矮两具 活动着的尸体。 两具尸体都已经腐烂得不成样 子,是一男一女。那具女尸站在男 尸的肩膀上,长长的头发几乎拖到 了脚下,遮住了整张脸。而那具男 尸的脸骨已经发黑,干瘪的眼球在 空旷的眼眶里转动着,好像马上就 要掉落。 “你去打开棺材,我来对付它 们。”我听到秦黑子对我吼道。 虽然心里害怕得要命,但我已经 没有了其他选择,趁着秦黑子扑过去 和两具尸体纠缠的时候,我飞快地来 到了棺材跟前,用力地撬开了其中的 一口棺材。 棺材盖子被我推开的同时,我意 识到我们上当了,因为这棺材里什么也没有。可我依旧不死心,又打开了 另外一口棺材。棺材盖子尚未推开, 忽然,厚厚的棺材板居然倾倒下来, 一条生满了鱼鳞状坚硬物体的手骨从 里面探出来, 一把抓住了我的大腿 骨。 手骨的力气非常大,我被拉扯着 倒在地上,然后被极快地向棺木里拖 去。 我慌乱地伸手抓住了散落的棺材 板,另一只手挥动铁铲对着手骨猛 砸。铁铲一次次砸到手骨上,却又被 一次次地弹起来。 身体被拖进棺材,我才发现这棺 材居然是倒扣在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上。那条手臂从洞里伸出来,根本看 不到它的身体。而在这洞口的上面, 还覆盖着一个用铁链编织而成的,和 外面的蛛网相同的圆形铁网。更加可 怕的是,铁网上面居然还躺着一个 人。 那是一具衣服破烂、满脸蛆虫的 尸体,显然是在我们之前的倒斗者。 吓人的是,这具尸体居然在动。我 分明看到它的眼睛还在转动, 一张 嘴努力张开,好像要对我说什么。 可我已经没有时间去听,巨大的恐 惧叫我浑身瘫软,连挣扎的力气都 没有了。 就在我的身体即将被拖到那张铁 网上面的时候,不远处正和两具僵尸搏斗的秦黑子忽然扑过来。 它已经被打断了一条手臂,可它 还是用剩下的一条手臂抓住了我,用 力向回拉扯。 我被两具僵尸拉扯着,身体发出 “吱吱嘎嘎”的声响,痛苦不堪。 就在这时候,那具躺在铁网上的 尸体忽然坐了起来, 一把抓住了那条 从洞里伸出来的手臂,用力扭动着。 手骨发出一声清脆的爆响,无奈地松 开了,我从洞口被拉了回来。 还没等我爬起来,那两具摞在一 起的僵尸已经扑了过来,四条手臂同 时伸过来,抓向我的胸口。 我惊慌地向一边飞滚,所幸秦黑 子从后面撞到了它们。它的骨头已 经非常脆弱,撞倒了僵尸的同时, 自己竟然也从腰部折断了,扑倒在 地上。 我滚到了墙边,吃惊地看着只剩 下半截身体的秦黑子从地上爬起来, 继续和两具僵尸争斗着。 我明白了,秦黑子的魂魄占据 了老尸的尸体,就算只剩下一只胳 膊或者一条大腿,也丝毫伤害不到 它。 我的目光落回到那个救了我的同 行身上,发现它仍然坐在那张铁网 上,用力地挣扎着,却根本无法再移 动。最后只能无奈地看着我,好像在 示意我过去。我迟疑着,慢慢地爬过去,尽量 和它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烧掉我的身体。”我听到从它 的喉咙里发出的一丝微弱的声音。 我不解地看着它,可很快我就明 白了,它一定是被铁网禁锢住了,魂 魄难以离体。它是要我帮助它把魂魄 从身体里释放出来。 我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扔给 它,示意它自己做。 “不要被它骗了!”我忽然听到 秦黑子的一声尖叫,可是已经晚了。 那个“人”已经接住了打火机,并点 燃了自己的身体。 火苗顷刻间把那个“人”笼罩起 来。 在晃动的火焰中,它的魂魄从身 体里钻出来,笔直地飘在空中,随 后,竟然缓缓地向棚顶飘去。 我抬起头,这才惊讶地发现,原 来在棚顶的一处凹陷里,居然有一道 亮光闪烁着,那淡淡的光芒就像一只 眨动着的鬼眼。原来我从缝隙里看到 的亮光,就出自这里。虽然不能看清全貌,但我已经感到那是一件不同寻 常的宝贝。 秦黑子的身体已经被撕扯得所剩 无几,但它的魂魄依然藏身在那条胳 膊里,不停地对两具僵尸发动着攻 击。 我忍住伤痛,从地上爬起来,看 着凸凹不平的墙壁,寻找着可以爬上 去的地方。然后,从背袋里掏出绳 索,挂在一处突出的石头上,开始尝 试着向上爬。 当我终于爬到了距离那件宝贝不 远的棚顶的时候,吃惊地发现,那个 “人”的魂魄正围着宝贝在不停地转 着圈,几次伸出手去,却怎么也无法 拿到宝贝。我不由得咧了咧嘴角,看 来秦黑子说得没错,魂魄如果不借助 身体,是无法触及到实质性的东西 的。 “我被铁网困了很久。”那个 “人”无奈地摇着头, “看来我和这 墓里的东西无缘,如果你能活着出去 的话,别忘了把我的灵魂也引出去。 做我们这一行的,死后都会下地狱, 我可不想永远留在这里。” 我没有说话,双手死死地抠住 棚顶的石块,慢慢地向那件宝贝移 动。 就在我的手即将够到宝贝的时 候,忽然,地面上的秦黑子跳了起 来。或者说是老尸的一条手臂在它的魂魄的控制下跳了起来,如飞一般地 激射过来,抢先一步拿到了那件宝 贝。 “我为了进这座古墓,连性命都 搭进去了。如果没有我,你也早就 死了,你就把它让给我吧! ”秦黑 子的声音从手臂里传出来,没等我 回答,它已经向墓室的门口弹射而 去。 我的身体一抖,双手不由地松开 了,从高高的棚顶掉了下来。 身体落到地面后,我飞身而起, 大步追了出去。可没跑几步,我就停 了下来,门口边,那凝聚在一起的殉 葬鬼低低地悬浮在空中,正冷冷地对 着我狞笑。 身后的两具僵尸飞快地扑过来。 我咬紧牙关,俯身就冲进了殉葬鬼的 中间,顾不得身体被撕扯的剧痛,大 步向盗洞口飞跑。 前面秦黑子的魂魄,在那条胳膊 里不停地弹跳着,那件宝贝散发着一 道诱人的光芒。 我大步赶上去,它现在的样子, 就算逃回家里,也只有一种结果—— 吓死它的家人。 想到这里,我的脸上不禁露出一 丝冷酷的笑。 第十八章 纸风车 你玩过纸风车吗,那种固定在竹 竿上、拿在手里奔跑就会随风转动的 纸风车?如果有,那它肯定给你留下 了很多美好的回忆。可是对我来说, 有的只是深深的恐惧。 周末晚上, 一推开家门,我就看 到了满屋子的纸风车。顿时,我的心 凉了半截——看来,那个“人”又来 了。 看着脸色发白的我, 一旁的高什 面露恐惧,却故作掩饰地说: “ 刘 楠,你叠了这么多纸风车,还蛮好玩 儿的。” 我咽了口唾沫,用有些颤抖的声 音说: “这些都不是我叠的,而是那 个‘人’叠的。” “你别吓我啊,你家不就只有你 一个人吗?”高什疑惑地问道。 “不信?我带你去看。”我冷笑 一声,拽着高什的胳膊,把他拉到了 我的卧室门口。我缓缓地将卧室门推 开一条缝儿,示意高什过来看。 高什虽然害怕,但此刻好奇心压 过了恐惧,便用畏怯的目光盯着门缝看。 我强压住内心的恐惧,也把脑袋 探向了门缝。 还是那个熟悉的场景:地上放着 一排叠好的纸风车,衣柜大开,那个 小男孩正背对着我坐在衣柜里。它撕 下 一 张张白纸,叠成了 一个个纸风 车。 “看见了吗?”我颤抖的手指指 向那个小男孩, “它经常出现在我家 里,有时候我半夜醒来,就看到它坐 在衣柜里叠纸风车,那种感觉 …… ” “啊!”高什始料未及地叫了一 声,又立刻捂住了嘴。 我转过头, 居然看到它慢慢地转 过脑袋来。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止不住 地战栗起来。因为,它每次出现的时 候都是背对着我的,我从来也没有见 过它的正脸。 这时,它的脸完全转了过来,但 我还是没有看清它的长相。它的脸上 盖着一张烧过的纸,纸上有两个洞, 一对黑曜石般的眼球正盯着我。 我头皮一麻,立刻把视线移开。 这时,它把脑袋垂了下去,背对着我 和高什,移到床头的窗帘后面躲了起 来。随即,它从窗帘后伸出一只苍白 的手,打开了窗户。 一阵冷风吹来, 窗帘被风吹了起来,等再次平复的时 候,它已经不见了。 “它走了。”我长出一口气,想 起过往忍受的种种恐惧,不禁鼻头一 酸,大声哭了出来。 打我上高中起,它就已经出现在 了我的生活里。记得那次,我半夜醒 来,看到它居然坐在我的柜子里。衣 柜的门大开,它手里叠着纸风车,那 种纸张的寒窣脆响,成了我最害怕的 声音。 后来,它接二连三地又出现了, 不是在半夜里,就是晚上我刚刚进门 的时候。我实在受不了,换了几回房 子,搬了几次家,甚至还找过法师对 付它,但都无济于事。 “别太伤心了,我理解你。”高 什安慰痛哭流涕的我,说, “或许我 有办法帮你摆脱它。” “什么?”我一惊。 “你有没有发现,它的眼神中有 一种深深的孤独。它之所以经常出现 在你的房间里,其实是想引起你的注 意和关心。但同时它又非常自卑,不 敢主动告诉你,才用这种方式引起你 的注意。” 听他这么一说,我觉得还真是那 么回事。它纠缠我很久了,但却从来 没有伤害过我。 一个捉鬼师曾对我说 过: “捉鬼师的法术只能对付害人的 恶鬼,对于没有害人之心的鬼根本不 起作用。”既然它的目的不是害我, 那就是另有原因了。 “如今之计,只要能打开它的心 结,让它不再感到自卑,就可以顺利 地让它离开你了。”说完,高什便告 诉了我他的推测。 虽然它是鬼,但毕竟只是一个小 孩。所以,当它死了以后,自然不可 能像成人一样,很快地融入鬼的世 界。反而,它会对自己是鬼的事实产 生抗拒,从而产生恐惧,所以才会一 直纠缠着我。但因为自卑自己是鬼, 它才不敢和我直面相对。它每次只背 对着我出现,目的就是让自己身处于 活人的世界里,从而淡忘自己是鬼的 事实。所以说,只要我们试着让它摆 脱这种困境,它或许就会离开我了。 “具体要怎么做?”我认为高什 的办法靠谱,便抓着他的胳膊问。 “等它再次出现,你就知道 了。”高什卖起了关子。 我按捺住激动而又忐忑的心情, 终于盼来了它再次出现。 按照事先的约定,高什将手里那 袋用符水泡过的零食, 一块一块地从 卧室门口放到了楼道里。 果然,它被吸引了,停下手里的 动作,站起身朝零食走了过去。 “有戏。”看它的兴趣被勾起来 了,我和高什很顺利地用剩余的零食,将它引到了我家楼下。 这时,我激动地问: “接下来怎 么做?” 高什抬起头,朝那边玩溜溜梯的 一群小孩努了努嘴。我激动得简直要跳起来了,暗叹 高什果然聪明非凡。什么方式能让一个孩子忘记自卑?当然是让它回到同龄人的世界啊!按照事先的计划,我们把它一直引到了那群孩子当中。接着,我和高 什敛声屏气地在一旁观察着它。它先是背对着玩耍着的孩子们,然后慢慢地转过身体来,低着头站在大家面前。孩子们一个一个地爬上爬 梯,从另一头的溜溜梯滑了下来。看 着看着,它竟然跟在孩子们的身后, 也玩了起来。 虽然它的脸上依然盖着那张烧过 的纸,但我猜测它现在的表情一定是 愉快的。 我和高什又呆了半个小时,看到 它完全融入孩子们当中,便放下心, 一起来到附近的酒馆。 “我真是太感谢你了,帮我解除 了我的心头大患。”我举起啤酒,激 动地说。 高什挥了挥手,将瓶子里的啤酒 一饮而尽: “客气。以后它不会来找 你了。” 听他这么说,我放下啤酒瓶,犹 豫地说道: “我是解脱了,可那些孩 子,会不会被它 ……” “也是。”高什打断我,说, “要不等会儿去看看?” “行。”我将瓶子里的啤酒一饮 而尽。 夜空下,我和高什酒气熏熏地回 到了原地。刚到那里,我们就听到一 阵骚动,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哭 声。 我心里一惊,喊道: “出事了, 快走!” 跑到那里,只见一个妇女跪在地 上,对着溜溜梯大声哭着: “求求你了,放过我的孩子吧!” 看到我和高什,那个头发凌乱、 涕泗横流的女人爬了过来,撕扯着我 们俩哭嚎着: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 孩子!求求你们!” 我后背一凉,抬起头朝溜溜梯看 去。眼前的场景,让我的神经紧张到 了极点——一个小女生居然无任何着 力点横空倒立着,脑袋正对着地上一 块凸起的水泥块。 小女孩对着空无一人的身后大声 喊着: “放开我,你快放我下来!”“糟了!它这是喜欢小女孩,想 要把它摔在地上,和它一样变成鬼 做它的玩伴!”我紧张地对高什说。 “你想清楚,只要你救了小女 孩,以后你还是会被它纠缠的!” “我知道。”虽然,此时此刻我 也想一走了之,但当我看到哭泣着的 小女孩和她妈妈时,心立刻就软了。 突然,小女孩又往下坠了一截, 手里的纸风车掉到了地上。 “小心!”我大喊着,冲过去救小女孩。 但没想到小女孩晃动了一下,突 然被抛向了一边闪着幽光的水泥地 面。 “啊……”小女孩的妈妈撕心裂 肺的叫声爆炸般响起。 晚了,我救不了她了!我愧疚地 掩住双目,脑袋里浮现出了小女孩被 摔死的场景。 这时我听到“砰”地一声,猛地 看去,见高什趴在地上,躺在他身上 的,是死里逃生的小女孩。 关键时刻,高什救了她。 “哥们儿,好样的!”我对他 说。 我让小女孩的妈妈带着孩子立刻 离开,并劝她们以后再也不要来这 里。等她们安全离开了,我才长长地 吐出一口气。 “你快看!”高什猛转过身去, 拽着我,颤颤巍巍地说。 “什么呀?”我一抬头,看到它 站在溜溜梯上面,手里的纸风车被它 捏成了碎片。 我死也忘不了那一幕,尤其是那 张纸后它那双怨毒的、正死死盯着我 们的眼睛。 我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这下彻 底得罪它了,我完了!” 事情总是充满了意外,当我如死 尸般躺在家里,等它来报复我的时 候,它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从恐惧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趁 着假期去外地旅游。 那天,我心情愉悦地在沙滩上沐 浴着阳光时,电话响了起来。等我接 完电话后,整个人僵立在原地。三十 几度的气温下,我感觉快要冻住了。 电话是高什的女友肖舒怡打来 的,她哭着说: “刘楠,你快回来 吧,高什快要死了……” 我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没再听她 说什么。我为什么没有想到,它没再 来纠缠我,肯定是去纠缠高什了?高 什为了救我反而害了自己,如果他真 有个三长两短,那我一生都会不安 的。 我坐当晚的航班,连夜赶往高什 家。 一敲开高什家的门,我便看到了 满脸恐惧的肖舒怡。她掩面哭泣: “你快去看看他吧。” 我后背一麻,赶紧走进了卧室。 我看到整个身子都钻进被窝、不 停颤抖的高什,哽咽地说: “高什, 我是刘楠,我来看你了!” 高什缓缓地将脑袋探了出来。几 日未见,高什憔悴得都没人样了。他 充满血丝的双眼瞪向门口,用嘶哑的 嗓音喊道: “你快看,它又来了,正 站在门口!” 我朝门口看去,却什么也没看 到。 高什突然哭了起来,并拿出一叠纸钱开始叠纸风车。他一边忙活, 一 边自言自语地说: “它说我做的纸风 车不合格,让我重新做,直到它满意 为止。” 我再往地上一看,全是叠好的纸 风车,和那时它叠的一模一样。 我看高什的情况不对劲儿,便和 肖舒怡将他送到了医院。等他稍稍恢 复了一些后,我才向他询问我离开后 的情况。 自从高什救下那个小女孩后,他 心里就直犯嘀咕,想自己这下可得罪 了它,肯定会遭到它的报复。 果不其然,它真的找上门了。那 晚,高什被一阵异样的响动吵醒。那 声音就像人被卡住喉咙而发出的嘶哑 叫声。高什睁开眼睛,看到它居然在 门框上吊着,舌头伸到了下巴下面, 四肢不停地挣扎着,手指在门上抠下 深深的痕迹。 次日晚上,它躲在窗帘里,时不 时地探出脑袋偷看高什。第三晚,它 躺在床下,伸出苍白的手臂搭在床沿 上。 “其实你每晚见到一个鬼重复出 现的动作是不会害怕的,但如果每晚 它都会以不同的方式出现,那会让你 恐惧到极点。”高什说着说着,又哭 了起来。 没过多久,高什就支撑不住了。 高什乞求只它要不再骚扰自己,让他 干什么都愿意。 它没有说话,而是在高什面前放 了一叠纸钱。高什明白,它是让自己 给它叠纸风车,直到让它满意为止。 “我真是受不了了,这简直比死 还难受。”高什掩面痛哭起来。 我劝他想开点儿,安抚他睡下, 然后走出了病房。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天色渐渐地 暗了下来。 我走到一处平时病人用来散步的 地方,坐下来休息。许多孩子正在我 眼前嬉戏打闹,看着天真无邪的他 们,我心里很平静。 可是,我突然瞥见他们手里都拿 着纸风车。大家排成一排, 一只手搭 在前面人的肩膀上, 一只手举着纸风 车,弓腰低头往前走,嘴里还不停地 喊道: “快出来,快出来 …… ” 这时, 一个护士神色慌张地冲了 过来: “快把纸风车扔了,去找你们 家大人。怎么没人管啊…… ”护士立 刻驱散了他们。 另一个护士也赶过来,用异样的眼神瞟了周围 一 眼,压低声音说: “真够邪门儿的!自打那年那个小孩 儿摔死了以后,动不动就有小孩儿拿 着纸风车玩儿,也不知道他们手里的 纸风车是从哪儿来的。” “别说了,我现在看见这个鬼东 西心里就犯怵。”说着,那个护士就 把从孩子手里收来的纸风车扔进了垃 圾桶。 护士们的话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 忆。在我记忆深处,有一幅模糊的画 面:我躺在床上,看到楼道里有个小 男孩跑来跑去。最后他跑到我的床 边,哭着说他找不到自己的爸爸妈妈 了,问我知不知道他爸爸妈妈去哪里 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小孩儿 的右手一直垂着,手里就拿着一个纸 风车。 “我有办法了!”我大喊着,横 冲直撞地冲进了医院楼里。 护士被我撞到墙上,骂道: “神 经病!“ 第四章 被丢失的孩子 我跑进医院,询问医护人员并查阅相关的档案资料,查到几年前的确 出过这样一起事故:医院的一个患者 意外坠楼。 那个患者名叫江胜南,是一个癌 症晚期的孩童。当时,出了事故后, 江胜南的父母就凭空消失了。医院的 人猜测:死者的父母可能是看自己的 孩子没救了,为了逃避所欠医院的巨 额医药费,便扔下孩子逃跑了。 这时,我算是彻底明白,这到底 是怎么一回事了。 初三那年,我一度由于学习任务 过重,精神压力过大,而导致身体亏 损,住进了医院。我当时所住的医院 正是这一家。 在我回忆里的那间屋子和走廊, 以及那个询问父母的孩子,就是发生 在这家医院病房里面的事。现在我可 以确定,那个寻找父母的小男孩,就 是江胜南的鬼魂。 我捋了捋整件事的前后关系:江 胜南摔死后找不到父母,却阴差阳 错地缠上了住在医院的我。后来在 我家时常出现的那个鬼就是江胜南, 只是它 一 直蒙着脸,我没有发现而 已。 可又一个疑问出现:它为什么会 纠缠上我,而不是别人呢? 我躺在高什的床边,想了很久。 意识渐渐地越来越模糊,等我清醒的 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片雾气弥漫的山林中,而江胜南正一步一步地朝我 走来。 我 害 怕 极 了 , 大 喊 :“ 你 走 开!”我朝另一边跑去,可它穷追不 舍。我跑着跑着居然跑到了悬崖边, 而我的一只脚已经踩空了。 “楠楠!”我听见妈妈叫了我一 声。我猛然醒来,额头上全是冷汗。 “我想到了!”我大喊着叫醒高 什,把这几天我推测出的东西都告诉 了他。 “你的意思是,江胜南之所以纠 缠你,是因为它认为是你抢走了它的 父 母 ? “没错!一般父母都只叫自己孩 子小名,我父母管我叫楠楠,而江胜 南的父母也管它叫南南。 ‘楠’和 ‘南’谐音,所以江胜南误认为我父 母在叫它,才误把我父母当成了它的 父母。同时,它认为是我抢走了它的 父母,所以一直纠缠着我。”我顿了 顿,又说, “这在大人来看是很难想 象得到的,但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 却是不难理解的。” 高什激动地跳了起来,拍手说 道: “这么说,它之所以会孤独、 自卑,是因为觉得它的父母不要它 了 ! ” “没错。只要我们替它找到它生 前的父母,就可以摆脱它了。” 几天后,我查阅当年江胜南父母 所办的住院手续,却没有查到一点儿 有用的资料,线索一下子就断了。茫 茫人海,我到哪里才能查到它父母的 踪迹啊? 正当我陷入这种困境的时候,高 什突然说: “你说我们能不能在江胜 南的遗体上查到点儿什么?” 我摆了摆手,说: “不可能。医 院里的人肯定查过,要有线索,江胜 南的父母早就出现了。” “也是,不过我倒是听说,江胜 南的遗体和当初用过的那些东西,都 放在医院后面的小停尸房里。那些东 西里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我长吁了 一 口气,说: “试试 吧 , 现在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了。” 我们收买了医院的一个护士,护 士告诉我们医院有规定,停尸房除了 看守人员,其他人都不能进。而看守 停尸房的是一个老头,那个老头十二 点就睡了,如果十二点以后去,是不 会被发现的。 到了午夜十二点,我和高什悄悄地来到停尸房附近。看到看守房的灯 灭了后,正准备要进去,谁知,那个 老头居然又出来了。他鬼鬼崇祟地朝 四周张望着,然后又溜进了停尸房。 “走,去瞧瞧。”我和高什躲在 门后,什么也没看到,却听到了一阵 哭声。 我 小 声 说 : “ 这 个 老 头 有 问 题。” 老头的反常举动太令人怀疑了, 所以我和高什决定调查一下老头。我 打听到这个老头是个酒鬼,于是买了 几瓶白酒,到了第二夜,去探探老头 的口风。 刚开始他还有点儿排斥,可当看 见我们俩的酒后,便热情地欢迎我们 坐下陪他喝酒了。 我一边假装喝酒, 一边仔细地观 察老头。我发现他声音嘶哑,脸已完 全被毁容,背佝偻着, 一条腿也是瘸 的。可从他的动作和神态上来看,他 并不像一个老头,反而更像一个饱经 沧桑的中年人。 几瓶白酒下肚,老头已经醉了。 他抬起涨红的脸说: “我知道你们来 的目的,我也打算把真相告诉你们。 我叫江淮,停尸房里的是我儿子,叫 江胜南。” 原来,他并不是什么老头,而是 江胜南的父亲。那年,江胜南被查出癌症晚期,江淮和妻子变卖所有 家当,替儿子治病。眼看自己倾家 荡产,落了一屁股债,儿子的病却越 来越重。无奈,他只能丢下儿子逃走 了。逃跑那天,他叠了儿子最喜欢的 纸风车给他,并骗儿子说要和它玩 捉迷藏,用 一 张白纸蒙住了儿子的 脸。 后来,江淮家里发生了 一 场大 火,妻子当场丧命,而他也变成了这 个鬼样子。他觉得这是报应,于是又 来到了医院。知道儿子的事后,他便 隐姓埋名,免费替医院看守停尸房。 江淮哭得很伤心: “我每次喝醉 酒,都去南南身边求它原谅,可是它 是不会原谅我的 …… ’ 夜深了,我睡不着,便走进了停 尸房。当我打开放着江胜南的冰柜 时,看到里面塞满了纸风车。 肯定都是江淮叠的,如今它父亲 来找它了,可它却不再认识他了。我 心头一酸,手不自觉地握住江胜南的 手。 一瞬间,我感觉到江胜南冰凉刺 骨的手动了一下。 而我一点儿也不恐惧,紧紧地握 住江胜南冰凉的小手,泪水从眼眶里 溢了出来。 第十九章 蜕变 天空中闪过一丝亮光,随后是一 声炸雷。薛阳轩抬头看着天空,发出 “啧啧”的声音: “师父,你说闪电 是不是真的比任何道术驱鬼都要强 大?” 邹峰说: “那是自然。雷电自古 以来就是极为纯净的东西,是净化鬼 魂最强大的武器。不过我们利用不 了,说了也没有什么意义。现在最有 意义的事情是,我们得抓紧时间找个 地方避雨。” “那可不一定 ……’ “你说什么?”邹峰诧异地问。 “没、没什么。我寝室在四楼, 现在宿舍楼的门已经关了,我们怎么 进去?” 邹峰将桃木剑插在背上,用手测 试一下雨水管道的强度,笑了一下, 开始往上爬。邹峰如猿猴般爬到四楼 的窗户处,停了下来。 薛阳轩看得眼热,想要效仿,往 手上吐了两口唾沫,抱着管道开始往 上爬。可是扑腾半天,他的双脚却还 在地上。 薛阳轩忍不住喊道: “师父,我 爬不上去啊!” 上面寂静无声,薛阳轩抬头看 去,发现邹峰整个人趴在管道上,如 同一只在黑暗中趴在树上等待破茧的 蝉,纹丝不动。闪电闪过,邹峰隆起 的后背,几乎要将衣服撑破。 这诡异的场景令薛阳轩心中 一 紧,捏起一张符纸举在掌心,同时呼 唤道: “师父 ……” 薛阳轩借着月光,发现邹峰一只 手慢慢地摸向身后背着的桃木剑。就 在手刚要碰到桃木剑的瞬间,突然上 方传来一阵嘶吼, 一张流着黄脓的腐 烂鬼脸朝邹峰扑去。 邹峰为了躲避撕咬,松开手,整 个人自由落体般向下滑落。 那个鬼跟随着迎面扑来。 这个高度人摔下来不死即残,薛 阳轩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邹峰向下滑动一段距离,整个人 突然一顿,垂直站在了墙壁上——他 的脚夹住了管道。 看着追来的鬼脸,邹峰甩出一枚 铜钱,念起法咒: “驱邪缚魔 ……” 咒语还没有念完,恶鬼怪叫一声 一掌将铜钱打飞。法咒被破,邹峰嘴 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容,伸出右手中 指,按动掌心处一个小小的机关。 一 只漆黑的袖箭从袖口呼啸而出,射向 恶鬼的肩膀。恶鬼发出一声凄惨至极 的叫声,伤口流出腥臭的液体。 恶鬼急停在墙壁上,随后飞快地调转方向逃去。 薛阳轩看着垂直站在墙壁上的邹 峰重新抱着管道滑下来,兴奋地说: “师父,你真是太帅了!我发明的装 备是不是很好用?” 邹峰捂着腰躺在地上,沉默半天 破口大骂: “薛阳轩,你个小兔患 子! 为了使用你给我制造的墨斗袖 箭,我的腰都快震断了,却根本就射 不准。你知道那个墨斗袖箭浪费我多 少东西吗?外面缠着一圈墨斗线,里 面用的是百年桃木!” 瞄不准?薛阳轩心中诽议:你扔 灵符的时候怎么扔那么准? 邹峰躺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他 将桃木剑从身后抽出,递给薛阳轩 说: “你小子也别想耍什么花样了, 这把桃木剑给你。” 接过桃木剑,薛阳轩眼中闪过一 丝炽热,连忙问: “师父,你干吗要 把这个宝贝给我?” “我的腰被震伤了,需要修养一 段时间。给你这把桃木剑的理由,就 是让你把逃走的恶鬼除掉。如果除不 掉,你就别来见我了!” “没问题。”薛阳轩立马点头答应。 “那现在就别在我眼前晃悠了, 抓紧给我消失!”邹峰大声说。 “可是……”薛阳轩看着腰被勒 伤的邹峰有些迟疑,因为马上就要下 大雨了。 邹峰接着说: “这事不用你操 心,我一会儿自己会走。” 薛阳轩见邹峰都这么说了,急忙 拿着桃木剑朝一个方向跑去,随后掏 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孙星,我搞到了!”一闪而过 的闪电下,是薛阳轩兴奋的脸。 “搞到了什么?: “我师父的桃木剑!” “真的?!”电话那头立马兴奋 起来, “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去找 你!” 午夜,这已经是薛阳轩追随这个 恶鬼的第三天了。可是这个恶鬼却如 同泥鳅一般,每次都能赶在薛阳轩之 前溜掉。 不知为何,随着时间推移,薛阳 轩心中涌现出一丝不安,有一种风雨 欲来的压迫感。 因为每次那个恶鬼总能在此之前 消失,薛阳轩已经不再相信自己寻灵 探怨的手段了。为了将此事尽快解 决,他只好剑走险锋,用其它方式搜 索到恶鬼的方位,誓要将它直接铲 除 。 薛阳轩手中握着一条墨斗线,这 是插进恶鬼肩膀上的那支袖箭所剩的 残留物。他将一块奇异的八卦盘放在 地上,凹槽还有留下来的暗红色血渍。薛阳轩咬破指尖按动阴阳中心,血液顺着凹槽开始流向四周,勾勒出一副奇异的图案。他脸色有些苍白,因为这个八卦盘需要的血太多了。他将墨斗线放入八卦盘中,随着血液流动。转动中间的阴阳一圈后松开,薛阳轩念起法咒: “以血遁灵,循迹追踪 ! ” 八卦盘如同上了发条的钟表,开始如同花瓣一般轮回旋转,短短的墨 斗线和一同变换阵型的血液转出了一 条奇异的线路。 薛阳轩松了一口气,拿出一张学 校的简易图,按照方位摆好。线路这 头正是他的所在地,而另外一头,则 在学校西端。 薛阳轩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待 看到阴风阵阵的树林,薛阳轩掏出一 把玉匕反握在手,悄悄地走了进去。 树林内阴风阵阵,薛阳轩看到那 个恶鬼正趴在树上舔舐自己肩膀的伤 口。袖箭还插在其中,源源不断地对 它造成伤害。 薛阳轩从怀中掏出一条绑着铜钱 的红线,朝恶鬼掷出: “疾!”铜钱 带着红绳直接打在恶鬼的身上。 恶鬼顿时发出一声痛呼,随后纵 身朝薛阳轩扑来。薛阳轩用玉匕挡 下,与恶鬼游斗在一起。几个呼吸 间,薛阳轩突然收手不动,红线将恶 鬼完全束缚起来。 看着不停挣扎的恶鬼还想攻击自 己,薛阳轩捏起一张符纸,用玉匕划 开手指,画了一个奇异的符号,随 后一把拍在它的额头上: “借血封 灵!” 符纸迸发出一阵金光,恶鬼突然 如同木偶般站在了原地。看着安静下 来的恶鬼,薛阳轩还没有来得及松一 口气,就见恶鬼挣断身上的铜钱红绳,扑到他身上撕咬过来。 它怎么能挣脱自己的灵符?慌乱 之中,薛阳轩将玉匕捅向恶鬼的胸 膛。恶鬼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薛阳 轩咬咬牙,划动玉匕,将恶鬼的胸膛 剖开。顿时,黑色的血液溅了他一 身。 恶鬼倒在地上抽搐不起,薛阳轩 从它身下爬出来,顺带将一直插在它 肩膀上的墨斗袖箭拔出。看着这支袖 箭,巨大的疑问涌上薛阳轩的心头。 这支袖箭是用百年桃木枝所打磨 而成, 一般的恶鬼触碰到都会魂飞魄 散。可是这个恶鬼,身中这支袖箭却 只是受了伤。而且,自己打在它身上 的灵符,还有束缚的效果都是微乎其 微。这是为什么? 薛阳轩看着还没有死去的恶鬼, 将它翻过来。 一颗腐烂的心脏滑了出 来,但是,它的体内还藏着另一颗鲜 活的心脏。 薛阳轩一惊,顿时明白了:怪不 得这个恶鬼能够抗住一样又一样的道 术,原来它的体内还有一颗鲜活的心 脏。因为它拥有半人半鬼之躯,所以 道术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失效。 不过,它为什么会有一颗鲜活的 心脏?薛阳轩将这颗心脏拿出来,顿 时恶鬼化为一摊血水消失不见了。 薛阳轩看着这颗鲜活的心脏,瞳 孔骤然收缩,仿佛看到了恐怖至极的东西。 薛阳轩跑到实验室,看着迎面走 来的孙星,连忙抓住他的肩膀说: “东西做好了吗?” 孙星看着薛阳轩焦急的样子,连 忙点点头说: “做是做好了,可是还 没有来得及测试 …… ” 话音未落,薛阳轩已经冲进了实 验室。师父的那把桃木剑剑身上被挖 出无数细微的凹槽,金丝被固定在凹 槽中,如同鸟笼般包裹着剑身。剑柄 连接着无数条线路,在灯光下散发着 金属特有的色彩。 薛阳轩一把拿起剑,将所有的线 路扯下,就要离开。孙星在 一 旁叫 道: “薛阳轩,你疯了?这只是实验 品,我还没有进行测试,说不定会爆 炸 ! ” 薛阳轩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已经 知道,急忙朝学校外跑去。 待到了地方,薛阳轩已经完全将 这个实验品的功能了解完毕。看着树 林内一间小小的屋子,薛阳轩连忙快 步向前走去。他刚走了几步,突然听 到一旁传来“铃铃”的铃铛之声。 清脆的铃声下隐藏着悲凉压抑的音色,这不是普通的铃铛,是钓魂 铃。 薛阳轩低下头,发现自己踩到了 一条白线。这时, 一阵“寇寒窣窣” 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充斥着薄雾的 树林内, 一个又一个黑影从地上站了 起来,慢慢地朝这边靠近。 薛阳轩看着挡在面前的人,瞳孔 都是一片惨白,五官呆滞,喉咙发出 阵阵低吼。 这是失魂症,是典型的将人身中 的一魂一魄从中剥离出来。虽然他们 还是人,可是已经毫无人的意识。 如果没有猜错,这是有人故意为 之。自己踩中陷阱响起的那阵钓魂 铃,就是唤醒他们的机关。 薛阳轩直接捏出一张符纸大喝一 声: “四维八仪,镇灵!”随即盖在 一人的头顶,那个人直挺挺地倒下。 可是双拳难敌四手,越来越多的失魂 人聚集而来。 眼看再也抵挡不住,薛阳轩将身 后的桃木剑抽出,冷冷地说: “得罪 了!”随后桃木剑的剑身闪烁起淡蓝 色的光芒,挥向这群失魂人。 直到这群失魂人都倒在地上抽搐 不起,薛阳轩才松了一口气。 来到小屋前,薛阳轩推开门走了 进去。黑暗中,只看邹峰跪倒在地, 瞪大到极致的眼睛盯着这边。 “师父!”薛阳轩顿时发出一声惊呼。就在薛阳轩向邹峰走去时, 一 只尖利的手从上方朝薛阳轩抓去,顿 时一道血光飞溅。 在这危急关头,薛阳轩一侧身, 感觉自己的肩膀都要被撕扯下来了。 在地上滚了两滚,薛阳轩飞快地 朝邹峰所在的地方滚去。半跪在地, 薛阳轩甚至可以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 肩膀内的白骨,剧烈的疼痛使他大脑 一片空白。 缓了一会儿,薛阳轩抬起头,看 着一个一脸雪白的“人”正伏在屋 顶。他苍白到极致的脸上全是污血, 一张血盆大口几乎将脸分成两半,其 余五官处什么都没有。 这时,薛阳轩才注意到,跪在一 旁的邹峰已经只剩下一张人皮,血肉 和内脏都不见了。他的背后有一条硕 大的裂口,如同被褪掉蝉皮。 薛阳轩对着这个无面鬼怒吼道: “我师父在哪儿?’ “薛阳轩,我在这儿。”熟悉的 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薛阳轩一愣,发现声音正是从挂 在屋顶的无面鬼一张一合的嘴中发出 来的。 “是你杀了我师父!”鬼冒充邹 峰的行为激怒了薛阳轩,他抄起桃木 剑就扑了上去。无面鬼伸出锋利的鬼 手招架,随后狞笑着说, “我就是你 师父,难道你还没有听出来吗?” 薛阳轩没有接话,直接捏出一张 符纸冷喝一声: “镇邪伏魔!”打在 无面鬼的身上,竖起双指, “燃!” 可惜符纸却丝毫没有效果。无面 鬼发出一阵刺耳的叫声,张开大嘴, 一圈圈儿环状尖牙分泌出一团褐色的 液体,打在薛阳轩躲避的地方,腐蚀 一大片区域。 薛阳轩再次捏出符纸,不甘心地 想要攻击这个无面鬼。谁知无面鬼直 接用手强行从空中接过符纸,打向薛 阳轩,念动法咒: “爆!” 符纸在薛阳轩身上爆炸开来,直 接将薛阳轩击倒在地。无面鬼从屋顶 “走”了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薛阳 轩: “你的法咒都是我教你的,你能 用,我也能用,我就是你师父。” 看着薛阳轩挣扎着站了起来,无 面鬼说: “我真是没有想到啊,薛阳 轩,你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如果你 再早一点儿赶到,说不定我就蜕变失 败了,这样我所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一 篑。” 薛阳轩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眼中 闪过一丝狠意: “从我来的时候,就 知道你是邹峰。可是,我真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邹峰有些吃惊,冷冷地说: “你 是怎么知道的?” 薛阳轩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变成人 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说: “我追上那 个恶鬼,阴错阳差地将它的胸膛剖 开,结果发现它的心脏无比鲜活。你 猜我还看到了什么?那就是放在它心 头的控魂玉。”说着,薛阳轩将一块 漆黑的圆玉拿了出来, “而这枚控魂 玉,我从你那里见到过。虽然我不相 信是你做的这一切,但是我从头开 始回想: 一开始在四楼你的后背突然 隆起,我本以为是因为有鬼袭击你所 造成的,可是我错了。其实,那时就 是你蜕变的开始。你为了不让我发现 这些,特意放出来这个恶鬼做戏给我 看。你根本就不是因为墨斗袖箭射不 准才放走恶鬼,而是你故意如此。当 时你捂着腰躺在地上,甚至还催促我 离开,为的就是不让我发现你后背的 真相。所以我推测,你绝对出了什么 问题。我心中抱有最后一丝希望来到 这儿,可惜我还是失望了。” 邹峰听完薛阳轩的分析,嘶声 道: “薛阳轩,你都猜对了!我常年和厉鬼打交道,巨大的阴气已经潜伏 到我的身体内。为了活下去,我尝试 着将阴气和我融为一体。现在我成功 了,已经蜕变成以人为体、以阴魂为 内的存在,道术现在是除不掉我的。 我本还想师徒一场,留你一命,现在 你是要非死不可了!” “学习道术本身就是逆天而行, 当我踏上这条路的开始,就已经做好 随时去死的准备,而不是为了变成一 个怪物活下去。我师父已经死了,你 不是我师父!”薛阳轩将桃木剑举在 身前,咬破指尖滑向剑身,喝道, “天罡地煞,乾坤剑法,元阳入身, 镇邪安正!” 剑身顿时冒出浩然金光。 邹峰嘴越张越大,几乎能够一口 将薛阳轩吞下去。刺耳的声音从它的 咽喉深处传出: “任何道术都杀不掉 我,你个小阴阳师又有何能?我这就 把你吃掉,滋养我的阴魂!” 薛阳轩冷冷地看着这个怪物: “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能够这么快 制服外面的失魂人吗?那是因为,我 手中的这把剑不仅能驱鬼,还能驱 人。这一切,当然要归功于我的好朋 友孙星。”随即,薛阳轩手指按向剑 柄上一个八卦的图形,顿时金黄的剑 身外涌出蓝色的光芒。 蓝光越来越盛,剑身发出一阵刺 耳的“噼里啪啦”声,金、蓝交织的光芒相互辉映,发出耀目异彩。 薛阳轩举起手中的剑,只听邹峰 一声怒吼: “不——” 这束“光”钻进邹峰的血盆大口 中,随后剑身发出一阵“咔咔”的声 音。光芒刺穿邹峰的脑袋,突然爆 炸,迸发出如同岩浆般的液体。 桃木剑的光芒瞬间黯淡下来,化 为一根燃烧着的木枝。薛阳轩的手被 炸得鲜血淋漓,几乎将手掌炸穿。 焦糊的气味在房间内弥漫,薛阳 轩看着头颅被打碎的邹峰不可能再活 过来, 一种悲凉的情绪涌上心头:我 也算是弑师了。随后他双眼一黑,昏 倒在地。 薛阳轩浑身绑满绷带坐在实验室 里,孙星没好气地说: “薛阳轩,我 都跟你说了那是个试验品,会爆炸 的。你就是不听,还加大到最大功 率,你真是嫌命长。” 薛阳轩哈哈一笑,说: “我这不 是没死吗?况且那个时候,我不这么 用是绝对会死的!” “你是个疯子,居然想给桃木剑 加上净化冤魂最强大的雷电。而我也 是个疯子,居然跟着你干这么疯狂的事情!”说着,孙星摇了摇头,从一 个柜子中拿出一把崭新的桃木剑, “这是最新的正式品,虽然可能不是 什么比较好的桃木,但是用的是离子 电池,还把铜丝换成了导电更强的银 丝,比你上回用的稳定多了,怎么用 都不会爆炸。” 薛阳轩接过这把桃木剑,上面亮 闪闪的银丝刻在桃木剑上更加精致, 显然功率也更大。 这是薛阳轩想出的疯子想法:既 然天上的雷电是最好的驱鬼武器,那 为何不自己做出“雷电”放在剑上? 于是这把桃木剑就被装上电池,还有 其它一系列薛阳轩不怎么懂的东西, 被改造成一支能瞬间发出高压电流模 拟雷电的桃木剑,同样也可以将人瞬 间击倒。 本来这个东西是要给自己师父当 做惊喜的,可是现在它却成一把弑师 的武器。 不知为何,这仿佛就是命中注定 的一般:邹峰用一场蜕变变成半人不 人的怪物,而自己却也阴差阳错地造 出一把可以驱鬼,也可以驱人的武 器,正好将其克制。 薛阳轩叹了一口气,用另一只完 好的手拿起桃木剑,按下开关,淡蓝 色光芒再次围绕着剑身闪动起来。 第二十章 前面还有人 我的后背紧紧地贴在冰凉的墙壁 上,努力地瞪大双眼,看着前面匍匐 在地上的刘老憨。 他就像是被折断了前腿的蛤蟆, 吃力地向前移动着。 那扇墓门已经被打开,漆黑的墓 室里不断地向外喷涌着刺鼻的恶臭 味。刘老憨头顶上的那团黑色的巨大 线球,却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那团线球是刚刚打开墓门时,从 里面涌出来的。起初,它只有一只普 通的碗口大小,可随着一条条丝线一 样的物体从四面八方聚来,现在它已 经足有篮球大小了。令人害怕的是, 它好像是透明的,连里面那密密麻麻 的、蠕动着的虫子一般的东西都清晰 可见。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我不敢 一个人呆在这里,趴到地上,飞快地 爬到了刘老憨的身后低声问道。 “别说话。”刘老憨恶狠狠地瞪 了我一眼,用手指着头顶的线团, “惊动了这些冤魂,你和我都活不 了。“ “你不会是想说,这些丝线都是 这墓里的鬼吧?”我大吃一惊,不由 地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问道。 “你以为是什么?”刘老憨反问 我,脸上的肌肉轻轻地跳动了一下, 显示着他此时也非常紧张。 我不由地再一次浑身发抖,如果 真的是这样,每一条丝线都是一缕冤 魂的话,那么这里的尸骨还不堆满了 整个墓室?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些冤 魂除了原来被殉葬的奴隶以外,还应 该有和我们一样的下斗者。”刘老憨 没有理会我的紧张, 一边尽力把身体 压低,缓慢地向墓室里面爬, 一边小 声地对我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我再一次瞪 大双眼。 刘老憨没有说话,而是指了指我 们身后这长长的盗洞。 我的目光沿着凸凹不平的泥土缓 缓地移动着,盗洞的泥土还很新鲜, 我甚至可以看得出铁铲挖掘的痕迹。 如果这条盗洞真的不是刘老憨挖出来 的,那么这个进去的人,应该刚进去 不久,怎么会这么快就变成了鬼魂? 想到这里,我的身子不由得略略一 顿。 就在这时,头顶忽然传来一阵响 声,那团丝线团一样的鬼魂团猛地抖 动起来,开始迅速散开,很快就成了一张巨大的虫网,占满了整个盗洞, 并向我们笔直地压下来。 “不好,被老鬼们发现了,快 跑!”刘老憨忽然大喊 一声, “噌” 地 一声站了起来,大步向墓室里跑 去。 我紧跟在他的身后站了起来,可 刚刚跑到墓门口,身后的衣服就像被 一只力大无比的大手猛地抓住了。衣 服被撕破了,我踉跄着退后几步,仰 面摔倒在地上。 我迅速地爬起来,打算尽快逃进 墓室,可这时候,我吃惊地发现,自 己的身前竟然已经被无数条冤魂严严 实实地挡住了。 我慌乱地从背袋里掏出铁锤,对 着这些令人恶心的“怪虫”样的东西 猛砸。 铁锤从冤魂的中间 一 次次地穿 过,根本没有丝毫的阻挡。更加令人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这些冤魂就 像真的丝线一样,在我的面前极快地 盘结在一起,竟然结成了一条粗粗的 绳子。紧接着,犹如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挥舞着, “呼”地一声向我砸了过来。 我猝不及防,绳头砸在了肩膀 上,就像一条扭曲的大蛇飞快地盘了 过来,没容我挣扎,就已经被牢牢地 捆住了。 我拼命地伸手想要拗断它,却怎 么也无法触及到,而它却像千万只蚂 蚁,在同时啃噬着我。绳子越来越 多,而且很快地连接在一起,我就像 一条钻进了网眼儿里的鱼,被牢牢地 固定在了中间。 锤子掉在了地上,身上的骨头发 出难听的响声,脖子被死死地勒住 了,我的整个身体好像就要爆炸。 我再次扑倒在地上,不停地翻滚 着,眼前变成了一片血红色。就在这 时,我看到在不远处的墙壁里,闪起 两道诡异的光波,两个深深的洞口慢 慢地呈现在那里。洞口深处缓缓地涌 起两个幽深的水潭,还在不停地旋转 着。最后,竟然变成了两只硕大的眼 睛,高悬在这冰冷的墓道里。 身上的疼痛叫我已经顾不到害 怕,我闭起了眼睛。 就在我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的时候,身上的鬼绳忽然发出一阵剧 烈地颤抖,紧接着, 一丝灼痛感就迅 速地爬上了身体。我慌忙地睁开眼 睛,就看见刘老憨手里拿着一张点燃 的纸符,正对着我的身体拍过来。 这些千年老鬼被纸符的烈焰烧着 了,嘶叫着散开了,转眼间就分崩瓦 解,形成了一团团细小的火球,纷纷 落地。几缕还没有加入绳子的冤魂高 高地飘起在空中,箭一般地向墓室里 激射而去。 我躺在地上,不停地大口喘着粗 气,好半天才缓过来。 刚刚恢复了意识,我就惊恐地看 见,那两只高悬在墙壁上面的眼睛, 正有大股大股的鲜血流出来。鲜血混 合进泥土里,迅速地形成了一团团的 血泥,沿着墙壁脱落下来。而在眼睛 的后面, 一条几乎顶到了棚顶的巨大 身影,正缓慢地挣脱出来。 我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但我 这惊恐的样子还是引起了刘老憨的警 觉。 刘老憨从地上捡起我的铁锤,刚 刚转过身子,就听一声巨响,墙壁倒 塌了一大片。那条巨大的黑影闪电般 地从里面跳出来,蒲扇般的大手一 伸, 一把就将刘老憨的脖子死死地抓 住了。 刘老憨惊呼一声,挥锤就对着黑 影砸去。 铁锤砸到了黑影的手臂上,发出 一声沉闷的声响,锤柄竟然折断了。 锤头呼啸着向我飞过来,差点儿就砸 到了我的脑袋。可那条黑影却好像根 本就没有觉察到疼痛,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就把刘老憨高高地举了起来。 叫声被憋在肚子里,刘老憨就像一条被吊起来的饿狼,不停地蹬踢着双腿,却根本挣脱不了。看到黑影好像并没有同时袭击我们两个人的意思,我得以仔细地看了它一眼。 一瞬间,我就像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冰窖,浑身冷得发抖。因为我看清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个浑身披着十几层人皮的千年老鬼。 这老鬼身上的人皮,已经干瘪成了一层层铠甲,每一条缝隙里,都露出无数块已经发黑的骨头。这些骨头虽然已经风化,但仍然罗列成人形,支撑着这笨拙而又僵硬的身体。早在墓主人下葬的时候,它就已经被活活地剥掉了人皮,再和另外几张完整的人皮合在一起,重新披在它的身上,垒砌在墙壁里。再用特殊的符咒封住其灵魂,使之不会轻易离体。坚硬的人皮阻挡住外界的强力攻击,而几条合在一起的魂魄隐藏在人皮和枯骨里面,纸符根本就碰不到。 眼看着刘老憨的挣扎越来越无 力,我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我知 道,如果刘老憨被杀死了,我也就没 有了生存的希望,所以我必须要救下 他。 我从背袋里掏出尖刀,寻找着可 以刺入的地方。然后,大吼一声跳起 来,挥刀对准人皮间的缝隙就刺了进去。 刀锋沿着碎骨的边缘刺入,却什么也没有碰到。我用力一推,尖刀从人皮的中间划过,发出铮铮的声响,差点儿就要折断。我急忙抽回尖刀,这才意识到,在人皮的里面,那千年的老鬼,根本就是一缕青烟般的存在,任何实质性的东西都休想伤到它。我倒退着靠在了墙壁上,惊慌地 从口袋里掏出纸符,穿在刀尖上点 燃,然后挥舞着再次扑上去。 尖刀终于沿着人皮的缝隙再次刺 了进去,纸符的火焰如同贪婪的毒 蛇,向老鬼的魂魄舔舐。这一刻,我 清楚地看到在人皮的里面闪动着一双 双惊恐的眼睛。 后背忽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好像有一根钢针穿透皮肉,扎进了骨 缝里。冰冷入骨的感觉瞬间弥漫了我 的全身。 我不敢停手,仍然把尖刀向老鬼 的魂魄猛刺,另一只手胡乱地在后背 上摸了一把。 我摸到了大把的鲜血,后背上的 皮肉已经翻转过来,好像有一把看不 见的钢刀在上面飞快地划过。抬头, 我看见老鬼的那双眼睛里依旧在流淌 着鲜血,不停地滴落在我的后背上。 我咬着牙,再次掏出一张纸符穿 在了刀尖上。 老鬼终于被纸符击退,双手一 松,刘老憨被扔了出去,老鬼飞快地 从我们身边逃离,退到了墙壁的边 缘。 我长出一口气,慌乱地把背袋从 身上卸下来,脱下衣服,忍住剧痛, 在后背上用力地擦了几下。 后背上的皮肤大块大块地脱落下 来,略带弯曲的脊骨发出一阵瘳人的怪声。我知道,如果不尽快地把残留 的鲜血擦拭干净,我的整个后背恐怕 都会被融化。 老鬼已经被封闭在满是尸毒的墓里千年了,它的血按理早已经凝结了,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根本不是血,而是被注入了毒素的尸油或者…… 我的头“轰”地一声,刘老憨不是说在我们之前,有人进来过吗?难道这老鬼的血…… 想到这里,我被吓得差点儿就再一次坐到地上 我和刘老憨相互帮对方包扎好伤口,然后靠在墓室的门口,探头探脑地向里面观察着。墓室其实并不大,石头铺设的地面上满是死相不同的殉葬者的尸骨,一条粗粗的铁链横穿过尸骨的身体,显然它们都是活着时就被锁在这墓中的。几条刚才没有被消灭的老鬼各自趴伏在墓室的棚顶上,随时准备着向我们发起攻击。墓室里没有棺材,我知道,即使真的有棺木,也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 西。 “走,进去看看。”刘老憨站起 来,对我说。 我们从尸骨的身上走过去, 一边 留意着头顶的老鬼。脚下忽然一绊, 那条铁链发出一声脆响,生满了铁锈 的链子竟然毫无征兆地弹了起来。紧 接着,可怕的一幕出现了,原本躺在 地上的尸骨居然都被铁链拉了起来, 风化的枯骨就像是活了一般,转眼间 就把我们层层包围。 我和刘老憨同时发出一声惊叫, 飞快地向一边跳开。 刚刚来到墓室的角落里,头顶忽 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声, 一条黑影从 我的眼前极快地消失了。 虽然没有看清楚,但我还是可以 断定,这灵活的身影根本不可能是死 人。 棚顶上,居然出现了一条漆黑的 洞口: 我和刘老憨对视了一眼,心里几 乎同时想到了,这 一定就是他所说 的,先来的那个人。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我们去 想这个问题,殉葬的老尸在铁链的控 制下,迅速地向我们围拢过来。 我和刘老憨慌忙地背靠背站在一 起。 老尸在铁链的控制下,就像是一台台锈蚀的机器,笨拙而机械地向我 们靠近。 这种没有生命却有行动意识的个 体,才是最可怕的。 “跟紧我,冲出去!”刘老憨忽 然对我大声喊道,然后,猛地挥起铁 锤对着身旁的一具尸骨砸过去。 铁锤砸在了老尸的头顶,这具老 尸的整个身体忽然间崩裂了,转眼间 就如同下了一场骨雨,碎骨飞溅。我 惊喜地发现,原来这些老尸的骨头早 就脆弱不堪,上面布满了裂痕,这铁 锤的巨大压力把它的骨头彻底击碎 了。 我和刘老憨勇气大增,不停地挥 动铁锤,随着 一 阵阵骨头断裂的声 响,这些老尸的骨头横七竖八地堆积 在了我们面前。 还没等我们喘匀气,那条铁链却 “呼”地一声再次弹起,笔直地对着 刘老憨的头顶砸了过来。 刘老憨的后背紧贴在我的后背 上,下意识地向后一退,我被他挤在 了墙角,铁链从我的头顶掠过,砸在 了墙壁上。 墙壁上的一块凸出的石块被砸碎 了,碎石划伤了我的脸。我顾不得疼 痛,回身就抓住了刘老憨的衣服,打 算拖着他逃开。 就在这时,我忽然看见从石块的 后面射来一道光束,紧接着, 一张满是血污的人脸,骤然间出现在墙洞 里 。 那是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只剩下 一只眼睛,而且嘴角明显有撕裂的痕 迹,真的比刚才的老尸还要可怕。 没等我看清楚,铁链已经折了回 来,带着一阵疾风,向我和刘老憨砸 来。 我们无处可退,同时挥起铁锤, 对着铁链迎过去。 铁锤在和铁链接触的瞬间,我的 手臂一阵颤抖,巨大的力量几乎震断 了我的骨头,旁边的刘老憨手臂也被 铁链缠住了。与此同时,链子的另一 端也飞了起来,缠住了我的脚踝。 未及挣扎,这条看起来已经锈蚀 得不成样子的链子就飞快地向一边缩 回去,我和刘老憨同时被拉倒在地 上。 铁链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拉 扯着,飞快地吊起在空中,我和刘老 憨也被高高地吊了起来,所不同的 是,我是被倒着吊起来的。 这时,我才发现棚顶的那个洞口其实并不深。 棚顶的一处凹陷里, 一条异常高 大的人影正趴伏在那里,双手扯着铁 链,对着我们冷冷地狞笑着。 也就在这时,那个刚刚出现了眼 睛的墙壁轰然倒塌了,另一条黑影从 墙后面跳了出来。 这是一个满身伤痕的人,身上的 衣服已经所剩无几,脸上一个深深的 眼洞还在向外不断地流淌着黏糊糊的 液体。 我拼命地挣扎着,却怎么也无法 挣脱。 一边的刘老憨几乎被铁链勒断 了手臂,上面的皮肤全没有了,白花 花的臂骨在这漆黑的墓室里闪着令人 胆寒的冷光。 来人并没有理会我们的挣扎,而 是俯身查看了一下满地的尸骨,确定 这些老尸真的已经没有了威胁之后, 这才仰起头来,撕裂的嘴角扯起一抹 吓人的冷笑。 “两位兄弟,没想到这座墓里会 有这么厉害的埋伏吧?”那个人的声 音已经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不过你 们的身手还算不错,要知道我们一起 下来六个人,现在可是只剩下我们两 个了。” “你们、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如果知道有同行进来过,我们也不会 再进来。”刘老憨疼得直咧嘴,慌忙 地解释道。这叫我不由得想起刚进来的时候,他对我说的那句话,看起来 这老家伙还真是狡猾得很。 那个人再次扯了扯嘴角,抬头看 了一眼隐藏在棚顶凹陷处的伙伴。 “你们先把我们放下来,有什么 话慢慢说。”我说道。 “想得美!”头顶上的那个人忽 然大声吼道, 一边用力地抖动着铁 链, “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你 们却跟在我们身后,想要黑吃黑。还 是把你们交给这里的鬼魂吧!” 铁链摩擦着骨头发出了难听的声 音,我和刘老憨几乎被疼昏了。 “兄弟,你听我解释。”刘老憨 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地面上的人狠狠 地用铁锤砸了一下, 一条肋骨被砸断 了。他的身体在空中晃动着,再也发 不出声音。 我慌忙地住口,然后眼看着棚顶 上的人把铁链固定在石头上,从墙壁 上慢慢地滑下来。这个人身上的伤痕 一 点儿也不比我们少,脸上满是裂 口,就像趴着无数条小虫子。 他们拿走了我们手里的工具,在 墓门口低声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迈 步走出了墓门。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我用力地 蜷缩起身体,想要解开缠在大腿上的 铁链。可铁链已经深陷皮肉,我的脚 掌被牢牢地固定住,根本就无法挣 脱。而刘老憨此时已经接近昏迷,浑身颤抖着,连动 一 下的力气都没有 了。 我的目光沿着墙壁搜寻着,看到 了一块凸起的石头,我目测了一下距 离,然后用力把自己的身体摇晃起 来。腿骨好像马上就要被拉断,可我 已经顾不得疼痛, 一 次次地伸出手 去。终于,我抓到了那块石头。 我带着铁链趴在墙壁上,稍事休 息,有了墙壁的依托,铁链已经很松 了。我把脚掌从里面抽出来,缓缓地 滑到了地上。 双脚刚刚落地,忽然,墓门口传 来一声惨叫。紧接着, 一条黑影就从 外面跳了进来,正是刚才那两个人中 的一个。我吃惊地发现,他的两条手 臂都已经不见了,胸口还有一个硕大 的血洞,正在向外喷涌着血浆。他还 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来,就“扑通” 一声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而另外 一 个人,却迟迟没有回 来。 我惊慌地跳起来, 一瘸一拐地躲 到了墙角,双眼死死地盯住墓门,可 很久之后,墓门外却毫无动静。 唯一的出口被堵死了,我抬头看 着还在挣扎着的刘老憨,无奈地对他 摇摇头,放弃了救他的想法。他现在 的样子,救他下来,只能给自己增加 死亡的危险。 “老憨,别怪我,这种时候,我 只能放弃你,否则我们都出不去。” 我说着,俯身捡起那个人扔在地上的 铁锤和尖刀。 刘老憨张了张嘴巴,却没有发出 声音。 我不再理他,蹲在暗影里,打算 好好休息一下,再寻找其他的出口。 而且,我知道,这个时候就是和外面 的怪物比赛耐心的时候,只有引它现 身,我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大概过了一支烟的功夫,外面的 东西终于失去了耐心,我看到一团黑 色的烟雾状的东西缓缓地飘了进来。 烟雾一进入墓室就迅速地扩散开 来, 一团冷气顷刻间弥漫了整个墓 室。那具躺在地上的尸体忽然腾起一 缕白烟,身上的皮肉极快地萎缩, 一 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下一具发黑的骨 头。 黑烟继续弥漫着,吊在空中的刘 老憨努力挣扎了几下,就不再动了。 黑烟就像一团浓重的雾霭,从他的身 体旁边掠过,他的身体就只剩下了骨头。由于事情发生得太快,刘老憨的大脑还没有死透,那样子恐怖到了极点。 看着黑烟渐渐地向我逼近,我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恐惧,用尽平生力气把手中的铁锤掷了过去,然后跳起来就向墓门口逃去。铁锤穿过黑烟,掉在了地上。我 明白了,这黑烟其实就是刚才那些殉葬的老鬼,再一次凝聚在了一起。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身上的纸符早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我唯一的希望就是逃跑。 一脚踏进墓道,我就被迎面而来的一股大力推得向后倒退了好几步。抬起头来,那具披着人皮的老鬼正站在狭窄的墓道里,仍然在流淌着鲜血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身后的黑烟已经接近了我的后背,我已经无路可逃了。就在这时候,忽然,墓室里飘出了两条黑影。 虽然黑影的样子很模糊,但我还是很快就认出来了,这竟然是刘老憨和那个人的魂魄。 我瞪大双眼,不知道这个时候刘老憨的到来究竟是不是好事,它会不会像我选择放弃他一样放弃我。而我还能不能走出去? 第二十一章 死于舌头 洛小寒一大早走进教室,里面空 无一人。她打开电灯,径直坐到自己 座位上,想趁此刻教室清静,先背背 英语单词。 洛小寒手刚伸进书桌,就摸到了 一个湿冷、滑腻的东西,宛若蛇的身 子。 洛小寒头皮一麻, “噌”地缩回 了手。她的同桌岳玲儿刚好走进教 室,看到惊恐万状的洛小寒,忍不住 看了看自己身上: “我有这么可怕 吗 ? ” 洛小寒摇了摇头,哆嗦着指了指 自己的桌洞。 岳玲儿走过来检查了一下,没发 现什么异常。听了洛小寒的描述,岳 玲儿说: “你摸到的恐怕是桌洞鬼的 舌头。传说每张书桌的桌洞里都藏着 一个桌洞鬼,深夜或早上第一个进教 室去摸桌洞,就可能会摸到它。摸到 它的哪个部位,就是它的死因。你摸 到舌头,它就是死于舌头。被它舌头 舔到的人,最终也会死于舌头。” “死于舌头是怎么个死法,咬断 舌根吗?”洛小寒感到不寒而栗,想 把这事告诉她男友连城舟,掏出手机拨打过去,回应却是关机。 洛小寒不放心,又给连城舟发了条短信。 很快到了早自习时间,洛小寒眼巴巴地看着学生一个个进了教室,唯独不见连城舟。自习课上,洛小寒的心始终悬着。下课后,她收到了连城舟发来的短信:刚才我手机没电了,今天都我请个假,放学后我到教室接你。干吗请假,难道出什么事了?洛小寒心里暗忖着,越发心神不定。终于熬到晚自习下课,大家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教室。岳玲儿也起身要走,洛小寒想起早上的事情,猛地一把拉住岳玲儿: “先陪我一会儿。” 岳玲儿叹了口气,刚想坐下,忽然听到洛小寒的书桌桌洞里传出一阵奇怪的声音。洛小寒也听到了,将凳子往后挪了挪,歪着头朝桌洞里看 去。桌洞里, 一张惨白的人脸恐怖地映入了洛小寒的眼帘。人脸的嘴巴大张,舌头长长地垂在外面,朝洛小寒 诡异地蠕动着。 “桌洞鬼!”洛小寒恐惧到了极点,尖叫着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岳玲儿被吓得向后猛退一步,弯下腰看了看桌洞,却什么也没看见。 她直起身,见洛小寒惊恐地指了指自己身后,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一张伸着长舌的人脸刚好从后面凑了过 来。她这一回头,长长的舌头刚好舔 到了她的脸。 岳玲儿被舔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 来, 一把拽住吓呆了的洛小寒,飞快 地朝教室门口跑去。 教室门口突然人影一闪,似有人 冲进来。岳玲儿一惊,急忙刹住脚 步,全身没来由地一寒。 后面的洛小寒收势不住, “砰” 地撞上了岳玲儿的后背。她揉了揉被 撞得生疼的鼻子,刚想发几句牢骚, 突然看到那口吐长舌的女鬼正举着双 臂朝她扑来。她来不及多想,撒腿 就往门外跑,边跑边喊: “玲儿快 跑 ! ” “难道我刚才看花眼了?”岳玲 儿犹在发怔,突然感觉头皮一紧, 一 回头,见女鬼一只腐烂生蛆的手紧紧 揪住了她的长发。 岳玲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儿,急中生智,突然张开嘴巴,朝女鬼吐了口唾沫。 女鬼身子一颤,立刻松开了手。 岳玲儿快速转身,疯也似的冲出了教 室。 女鬼“呜呜”地怪叫着,跟着追 了上来。 一口气跑到长廊尽头,岳玲儿终 于跟上了前面的洛小寒。她停下脚步 想歇会儿,回头一看,身后长廊空空荡荡,女鬼居然没有追来。 “岳玲儿,快下来!”教学楼下有人在大喊。岳玲儿往下面一看,见洛小寒正站在楼下仰着头,神情焦灼地朝她大喊着。 洛小寒在楼下,那前面这人 ……没等岳玲儿反应过来,前面的“洛小寒”突然转过身来,却是那个女鬼。 女鬼双目圆睁着,死死地盯着岳玲儿,突然“啊”地张大了嘴巴,朝岳玲儿猛地扑了过来。 岳玲儿吓得魂都飞了,条件反射地闪身躲开,与女鬼擦身而过, “噔噔噔”地冲下了楼梯。她一口气跑到楼下,看到洛小寒正站在教学楼前的一个水池旁边,朝她拼命地招着手。岳玲儿不敢再犹豫,朝水池那边 飞奔过去。 水池中间屹立着一座假山,环绕假山的池水清澈见底。两个人终于聚到了一起,洛小寒急道: “怎么办? 那个女鬼好像缠住我们不放了!”岳玲儿说: “鬼不会无故缠人,可能和你摸了那个女鬼的舌头有关。“ 洛小寒急道: “真倒霉!难道它 想逼我咬舌自尽吗?连城舟现在估计 已经到教室了,我要去找他。” “连城舟在哪儿?”一个嘶哑的 声音突然幽幽响起。 洛小寒吓了一跳,扭头四顾,却 没发现那个女鬼。 “它在水池里。”岳玲儿指着水 池惊叫道。 洛小寒低头一看,只见那个女鬼 手脚伸展成一个“大”字,从假山背 后的池水里漂了过来,诡异地浮在水 面上。 洛小寒忍着恐惧问女鬼: “你怎 么认识连城舟?” 女鬼忽然从水池里站了起来,舌 头又长长地伸在外面。舌头中间在诡 异地慢慢鼓起,凸显出了一张模糊的 人脸。人脸在舌头里不停地扭动着, 似乎想挣脱出来。 洛小寒看得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 瘩,来不及细想,朝岳玲儿大喊: “快跑!” 岳玲儿也看到了女鬼舌头上的人 脸,头皮一阵酥麻,慌乱地撒腿就 跑,跟在洛小寒身后。女鬼在后面紧追不舍,口中不停 地“呜呜”怪叫,也不知在说些什 么。 洛小寒听得毛骨悚然,想到连城 舟可能正在教室找她,暗暗咬了咬牙,又掉头返回了教学楼。 岳玲儿无奈,极不情愿地跟着洛小寒爬上了楼。 教室的门还没有锁,里面黑黢黢的。 洛小寒推门而入,立刻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她皱了皱眉,连忙打开了电灯。她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男生,正趴在书桌上睡觉,好像就是连城舟。 洛小寒急忙上前推了推男生,轻声道: “快醒醒,我来了。” 男生慢慢地抬起头,目光森冷地盯着洛小寒,嘴巴大张,空洞的嘴里只有两排染满鲜血的牙齿,好像没有舌头。 洛小寒吓得魂不附体,失声尖叫: “他不是连城舟!” 岳玲儿悚然一惊,仿佛想起了什么,惊恐地盯着男生说: “我知道他什么时候进的教室。刚才女鬼追我们俩的时候,我在门口撞到的, 一定就是他的鬼魂!’ 男生嘴角一咧,朝岳玲儿诡森森地笑了起来。岳玲儿头皮一梦,惊呼道: “洛小寒,我们快走!” 洛小寒转身想逃,手臂却被男生牢牢地抓住了。她惊魂欲裂,急得大叫: “我走不了,你快来帮我!”岳玲儿急忙冲了过来,伸手去扳男生的手。男生突然伸出另一只手, 也一把拽住了岳玲儿的手臂。 任凭两个人怎么挣扎,男生的两 只手始终如铁钳一般,根本无法挣 脱。 “好男不跟女斗,快放开她 们!”门口有人大喝一声,随即一个 男生冲进教室,正是连城舟。 男生一怔,扭头狐疑地看了看连 城舟,双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洛小寒与岳玲儿急忙抽回手,躲 到了连城舟的背后。 男生目不转睛地盯着连城舟,好像想起了什么,眼中慢慢地泛起一团怒火。 连城舟被盯得心里发毛,拉着洛小寒刚想离开,男生突然站起, 一把揪住了连城舟胸前的衣襟。它嘴巴大张着,似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面对男生空洞洞看不见舌头的嘴 巴,连城舟心里瘳得慌,急忙使劲儿 去掰男生的手,只想尽快摆脱它。 男生的一只手突然上移,猛地掐 住了连城舟的咽喉,双眼变得通红,几乎快要喷出火来。洛小寒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焦 躁地朝连城舟喊道: “这个鬼是不是 认识你啊,还是你以前得罪它了?” 连城舟斜睨着男生的脸,突然拼 命地扯开男生掐着他咽喉的手,嘶声 道: “你是董玉楼!你误会我了,你妹妹不是因为我自杀的!”男生半信半疑地盯着连城舟,揪 着他衣襟的手依然不肯松开。 洛小寒惊愕地瞪着连城舟: “怎 么还牵扯到它妹妹了?” 连城舟说: “它妹妹叫董玉琼, 你和岳玲儿是转校新生,来的时候董 玉琼已经死了,你的位置就是以前她 坐的。她曾追求过我,后来不知何故 性情大变,变得爱搬弄是非,被人取 了‘长舌女’的外号,后来吊死在了 教室的吊扇上。今天是她的忌日,我 请假一天去了她的坟前,给她烧了些纸。” 洛小寒暗忖:那个女鬼估计就是董玉琼了, 一定是乱嚼舌根才引祸上身,看来真的死于舌头。我摸了它舌头,会不会也…… 洛小寒不敢再想下去,问道:“董玉楼为什么没了舌头?”没等连城舟回答,董玉楼突然松开手,起身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写道:我妹妹为什么自杀? 连城舟说: “我听说她不慎摸到了桌洞鬼的舌头,被桌洞鬼吸掉了魂魄,所以才魂不守舍地自缢身亡。人的嘴巴其实就是人体上的一个桌洞,各种食物放进去后,里面的舌头不仅能汲取各种美味,也能吸取三魂七魄。断舌等于断魂,所以咬舌能自尽。” 洛小寒打了个冷战,突然想起女鬼舌头上的人脸,身子不由自主地颤 抖起来。 连城舟感觉到了洛小寒的恐惧,刚想询问,洛小寒忽然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连城舟的背后。连城舟背脊一寒,猛地回过头,只见教室门口站着那个女鬼,手里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刀。董玉楼也看到了女鬼,粉笔脱手落地, “啪”地断成了几截。女鬼看了看董玉楼,又看了看黑板上的字,嘴巴开始慢慢张开。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向两边撕扯着, 一 直张到两边嘴角开始咧开,依然还在 拼命张着嘴。 董玉楼看得心中焦急,又拿起一 支粉笔写道:你控制不住自己了吗? 董玉琼痛苦地看着董玉楼,两边 嘴角鲜血淋漓,已经咧到了耳根。接 着,它的舌头伸了出来,好像被一只 看不见的手使劲儿往外拉扯着,变得 越来越细,宛若一条被剥了皮的小 蛇,疯狂地挣扎着。 洛小寒与岳玲儿惊恐到了极点, 皆面无血色地躲在连城舟身后,身子 瑟瑟发抖。 连城舟强忍着恐惧,硬着头皮 问: “董玉琼,是不是桌洞鬼在折磨 你?” 董玉琼目光移向连城舟,眼中突 然滑落一汪鲜红的血,滚落双颊,滴 在扭动的舌头上。被血滋润的舌头诡 异地昂起舌尖,朝连城舟迎面飞卷而 来。 连城舟吓得魂飞魄散,狼狈地闪 身躲过,扭头朝洛小寒二人大喊: “你们两个快躲开!” 洛小寒与岳玲儿尖叫着逃到了教室后面,慌得不知所措。 董玉琼举着小刀,动作僵硬地向前走着,朝连城舟步步逼近。连城舟双脚急速后退着,脑中“嗡嗡”作响,只觉大脑中的血管快要胀裂开来。不知不觉退到墙角,眼 看董玉琼持刀越逼越近,连城舟忍不住大喊: “到底谁在控制着你?快告诉我!” 董玉琼胸前的舌头开始缩回口中,舌尖却诡异地膨胀起来,凸起一张五官扭曲的人脸。 董玉楼见此情状,忽然快步跑到黑板前,颤手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四个大字:夺刀,割舌。 董玉琼扭头看了看黑板上的字,又看了看泪流满面的董玉楼,突然停下脚步,朝连城舟点了点头。 连城舟身子一震: “你对我们苦苦相逼,只是为了要我们割你的舌头?” 董玉琼又点了点头,将手中小刀掉了个头,手掌握着刀锋,然后举起手臂,将刀柄对准了连城舟。连城舟惊恐地盯着董玉琼舌尖上扭动的人脸,手脚不由得一片冰凉,只觉全身每根骨头都在颤抖。犹豫了良久,连城舟摇着头说: “它也许只是你舌头上的一个肿块而已,割掉你的舌头,你会和你哥哥一样,从此无法讲话。”董玉琼眼神一黯,持刀的手骤然 握紧,溢出的血宛若一条条蠕动的细 虫,从指缝间纷纷爬了出来。 连城舟看得心惊肉跳,咬了咬下 唇,终于走上前, 一把握住了刀柄。 董玉琼凄然一笑,立刻松开了 手,舌尖飞快地昂起,扭动着伸向连 城舟。 舌尖上的人脸拼命地扭动着,似 乎想挤破舌头逃出来。 连城舟突然伸出另一只手, 一把 抓住了董玉琼的舌头。 一股冰凉腻滑的触感,瞬间从指 尖一直颤栗到心头,几乎麻掉了连城 舟半个身子。他颤抖着手举起小刀, 哆嗦着割向舌尖上的人脸。 董玉琼浑身猛然一震,控制不住 地在颤抖起来。 被割裂的人脸缓缓地瘪了下去, 裂开的伤口里飘出一团血雾,缓缓扭 动着,聚成了一张人脸。 董玉琼突然缩回了舌头,指着血 雾人脸说: “就是这个桌洞鬼长在我 的舌头里,逼得我活不下去。我的舌 头老是伸出嘴巴,也是它在作怪。” 连城舟盯着血雾人脸端详了良 久,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失声道: “他是我们班上的秦小歌,只读一年 就转学了,没想到……” 血雾人脸忽然开口说: “我不是 转学,是出意外死了。我喜欢董玉琼,可惜我老爱搬弄是非,根本不是 她的菜。我死后还是改不了本性,魂魄附在她身上,使她也变得管不住自己的嘴,稀里糊涂去搬弄是非,成了令人讨厌的‘长舌女’。” 董玉琼说: “我就是受不了自己的‘长舌’才自杀的,但我一直想不通,你怎么会困在我的舌头里?” 秦小歌说: “你喜欢吃小龙虾,我的魂魄就附在小龙虾上。你吃小龙虾时划破了舌头,我的魂魄喜欢血,就一直附在伤口里。没想到,舌头能吸收各种味道。我的魂魄里聚集了所有美味,竟被舌头吸进了伤口,与舌头长在了一起。伤口愈合后,我直到你自杀,也没法从中解脱。你的舌头老是伸出嘴巴,其实是我的魂魄在里 面挣扎,想挤出舌头重获自由。”一直在旁边静听的董玉楼,听到这儿,忽然朝化为血雾人脸的秦小歌走了过来,看不见舌头的嘴巴诡异地 大张着,宛若一个无底的黑洞。 看到步步逼近的董玉楼,秦小歌的神情变得恐慌起来,颤声说: “你妹妹的确因我而死,可你失去舌头却不能怪我……”秦小歌话音未落,董玉楼突然伸 出手, 一把将秦小歌的血雾人脸攥进 掌心,只留一双眼睛露在指缝外面。 血雾人脸在董玉楼的掌心里“呜 呜”地着,露在指缝外面的眼睛 里充满了濒临崩溃的恐惧。 连城舟看得头皮阵阵发麻,忍不 住问董玉琼: “你哥这是……” 没等董玉琼回答,秦小歌忽然发 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连城舟悚然回头,看到董玉楼掌 中的血雾人脸已经不知去向。他惊愕 地看着董玉楼,如堕五里雾中。 董玉楼说: “连城舟,谢谢你帮 我妹妹摆脱了这个桌洞鬼。” 连城舟吓了一跳,骇然道: “你怎么忽然能说话了,秦小歌呢?” 董玉楼说: “我以前一直反对我妹妹追求你,看到她嘴巴越变越坏, 我劝说无效,只好借吃消愁,每晚狂 吃烧烤。结果我患了舌癌,动手术切 除了三分之一的舌头。没等出院,我 就选择了自杀。我的舌头被切去了舌 尖,其实可以说话,就是失去了味 蕾。妹妹的事情使我患了忧郁症, 一 直不想说话。如今我的心结已经打 开,所以又想说话了。秦小歌的魂魄 里聚集了各种美味,可以帮我恢复舌 尖上的味蕾。“ 说完,董玉楼伸出了一直蜷缩深 藏在嘴巴深处的半截舌头。舌尖上鼓着一团肿块状的东西,隐隐凸显着秦 小歌那张充满了恐惧与绝望的脸。 董玉琼叹了口气: “这样也好,解了我心头恨,也解了我哥的舌尖怨。我做桌洞鬼的生涯,也该结束了。” 一直躲在教室后面的洛小寒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目光幽怨地注视着董玉琼: “你的心头恨,真的解了吗?” 董玉琼看了看有些不安的连城舟,低头说: “你放心,我对他只是一厢情愿,他心里只有你一个。”目送着董玉琼兄妹走出教室,洛小寒朝依然坐在教室后面的岳玲儿喊道: “走,该回去了”岳玲儿没有吭声,依然低着头,静静地坐在最后一排的一个座位上。洛小寒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一 颗心又像早上一样悬了起来。她惊恐地看了看连城舟,颤声说: “你陪我去看看,岳玲儿到底怎么了。” 连城舟看了看静坐不动的岳玲儿,心里有些发毛,牵着洛小寒的手慢慢地走上前,推了推岳玲儿的肩膀。岳玲儿上半身直挺挺地晃了晃,突然抬起头来。她两只眼睛紧闭着,脸色惨白如纸,乍一看,宛若一具沉睡的僵尸。洛小寒悚然一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将目光缓缓下移,心突然 沉了下去——岳玲儿的两只手,都伸 在书桌的桌洞里。 “解了我心头恨,我做桌洞鬼的 生涯也该结束了。”董玉琼刚刚说的 话,忽然清晰地回荡在洛小寒脑中。 “桌洞鬼躲在桌洞里,都是为了 没有解开的心头恨吗?被它舌头舔到 的人,最终也会死于舌头……死于舌头!”想到这儿,洛小寒吓得快哭 了。 这时,岳玲儿双眼猛然睁开,嘴 巴跟着慢慢张大,发出了沙哑的“啊 啊”声。她的舌头宛若一条被惊醒的 蛇,在嘴里诡异地蠕动着,慢慢地伸 了出来…… 第二十二章 井深墓 “兄弟,坚持住, 我带你离 开!“我将躺在地上的莫三扶了起来, 他浑身通红,就像一块烫手的山芋。 我的脚旁还躺着一具尸体,我竟记不 得是谁的了,只感觉这具尸体似曾相 识。 墓室门口很快就涌进来大量的 水,我脱下莫三和我的衣服,系成绳 子,将莫三牢牢捆在我背上,随即猛 吸了口气,冲了出去。 这是一座井墓,顾名思义,它算 半个海斗,但是它比海斗更离奇。因 为根据日期的变动,它会在海陆之间 交替出现,而且之前来这里的人,都 没能离开,据说他们被永远困在了这 里 。 我潜入水中,开始奋力向上游, 但我背着一个人,很快就支持不住 了。水势又非常迅猛, 一股水流迎面 袭来,将我和莫三冲进一条狭长的墓 道里。 “ 啊 ! ”我在水里打了个滚,钻进了墓道里。上面还有一小处地方没被水淹 没,我仰着头,大口喘着气,却听到 一阵嘈杂的交谈声,像是数十人在聊 天儿。我看了一眼前方,蓦然发现前 面涌来几个长着鱼尾巴的“人”。我 惊恐地四下张望,在这狭窄的空间 里,我根本躲不开他们,很快,我就 被他们挤在了中间。这些尸体被水泡得发胀,皮肤惨白还渗着尸油,看上去十分骇人。而 且数量似乎越来越多,挤在一起,发 出一阵像是笑声一样的声音。 我听得头皮发麻。 先前我就探查到,这座井墓里有 一个尸坑。在水里的尸体,通常被称 作蛟尸,只因他们常年在水里浸泡, 双腿腐烂后粘在了一起,就像一条鱼 尾巴一样。 我心头涌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有人打开了墓里陪葬的尸窟的门。 在斗里遇到同行,如果不是实力 够强的话,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开 始奋力推开这些尸体,想离开这里, 谁知前面猛地钻出一条钩索,还有一 个很大的象鼻钩。那钩子钩住了我的 胳膊,随即将我和莫三拽出了尸群。 我的手仿佛被扯断了,疼得没了知 觉,那象鼻钩将我俩扯出了墓道,前 面是一个圆形的竖井,我和莫三直接 掉了下去。“哎呀!”我听到一个少年的惊呼,暗叫不好,果真遇到同行了。我趴在地上,悄悄看了看周围的脚,少说也有三 双。 “怎么是活的?”一个声音很粗犷的男人吼道, “一筒,你都拉了些什么?” “陈哥,我也不知道啊!”那个叫一筒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踹了我一脚,我十分不爽,但还是不动声色。 我将莫三解开,他仍昏迷不醒,此刻我只想赶快离开这里,但看情况 没那么容易。我看向那个被称作陈哥 的男人,赔笑说道: “我手上有关于 这座井墓的资料,我们可以考虑合 作。” “哼!”陈哥冷哼一声,十分不 屑地看了我一眼,伸出了手。我从怀 里掏出一张画了奇怪鳞纹的羊皮纸, 递给陈哥,陈哥眯起眼睛看着羊皮 纸,随即点了点头。“我的脸是不是在你们这里?”我们还没开口,上方突然传来一 个女人尖锐的声音。猛地抬头, 一张 又大又圆的肉团赫然出现在上面,仔 细一看,那哪是什么肉团,而是一张 没有五官的人脸。 只见肉团抖动了两下,竟在下方 裂开了一道渗着血水的口子,看起来 就像是一张嘴。 我吓得愣在那里,无脸尸从井缝 里爬了出来,整个扑下来。陈哥双腿 蹬着墙面,向上跃起,双手抱住了无 脸尸的脑袋,猛地向下一拽,活生生 将其撕扯下来。我大骇,指着陈哥手里的无脸人 头问: “这就是墓主?” 在我和莫三来到这里时,曾听这 附近的人说过: 这一带的渔村曾来过一个俊俏的 外地郎。外地郎来到此地,开垦了几 亩田,和村民和睦相处。谁知一次外 出劳作的途中,下起了大雨。外地郎 拼命赶回家,可到半路的时候,大雨 淋湿了他全身,和他一起跑回家的村 民发现,他的五官就像是画上去的一 样,被雨水一冲就不见了。这让全村陷入了恐慌之中,在一天夜里,村民杀死了外地郎,并抛尸 荒野。 他死后,这一带的村子就不太平 了,那一年出生的孩子,竟然都没有 脸。有人说这是那个无脸人在报复, 为了镇压他,就将无脸人埋到一口年 代十分久远的古井里,并为其修建了 一座井墓,将他永远困在井里,村子里的无脸婴儿才得以恢复正常。 村民说的这个故事真真假假混合 在了一起,但凭我多年的倒斗经验, 还是可以理清思绪。 况且先前就曾听说过无脸人的 事。那个无脸人其实是拥有一张锁尸 皮,锁尸皮是晋代时的一位能人巧匠 用了上百个新生婴儿的皮缝制而成 的。他被人称作无相师。据说那张锁尸皮只要披在身上, 就可以达到长生不老的目的,具体是 否真有这个作用我不清楚,但只要找 到这张皮,我肯定就发达了。 陈哥听我说完,点了点头,又摇 了摇头,他指着那具无头女尸说: “这不是无相师,而是我们的同行, 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锁尸皮,戴上后 才变成这幅模样。” 我瞬间失落了起来,敢情那张传 说中的皮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但陈哥却向我透露了 一 个消 息——在我们之前,还没有人将锁尸 皮带出去。 那些得到锁尸皮的人,就像这具 女尸一样,被这口深井中的诅咒困在 了井里,无限循环着在井墓里偷盗的 事。 我干咽了口唾沫,对此情此景产 生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我们会不会 也被困在这口井里,不停反复着盗墓的过程?顿时,我心生退意。陈哥看 出了我的意图,从袖子里甩出一把匕 首,贴着我的耳朵擦了过去,钉在一 间墓室门口。 “兄弟,有财大家发,都到嘴的 鸭子了,还想让它飞了不成?”陈哥 语气加重,并将莫三拽到了他跟前。 我憋了一口气,看了看他身后还跟着 的两个人,只得转身走向他匕首打中 的那间墓室。 我有苦说不出来,对这井墓我并 不熟悉,鬼知道里面会整出什么幺蛾 子。但我还是走了过去,这间墓室的 门几乎与井壁完全嵌合在了一起,眼 力不行的还看不出这就是一道门。 我用短匕首一点点儿刮开缝里的 填充物,再将硫酸倒了进去, 一下子 散发出一股很臭的味道: “撬!” 我和陈哥的两个手下几下子就把 墓门给打开了, 一股腥臭味扑鼻而 来,我刚后退避开,就被身后的一筒 一把推了进去。 墓室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 我刚迈出一步,地面就猛地钻出数支 金色的利箭。 “这是啥啊?”一筒身边的人惊 呼一声,第一反应竟是将墓门给关了 起来,生怕被外面的人知道。 墓室不大,与刚才的蛟尸甬道构 造不同。曾听人说过井斗是“各有千 秋,室不同天”,今日一看,果真如 此。墓室中央的一块平地上,瞬间从 土里伸出一支支金色的利箭,可那些 箭头一—旋转,就像莲花一样打开 了, 一朵朵金莲绽开在地面上,金光 刺眼。 “这回赚大发了!”一筒也惊呼 一声,二人相视一笑,便跑了过去。 我赶紧上前拦住他们,但他俩早把手伸向那一朵朵金莲。在他们的手刚碰 到金莲的叶瓣时,金莲就突然往下一缩,我们的头顶上方就掉下来一张铁网。 我抓着这两个人跌了出去,那张铁网扑了个空。 我心有余悸,刚从铁网下逃过一劫,看着那一片金莲盛开的地面,那张铁网平铺在了上面,铁网上竟挂着一个“人”! “这是之前下斗的人?”一筒小声问我,我摇了摇头,看那尸体身上的衣着,不像是现代人,应该已经死 了上百年。可尸体身上并没有任何死 亡的痕迹,相反面色红润,还带着微 笑,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怪瘳人的,要不我们走吧!” 一筒见我不说话,便提议道。我赞同 他的想法,反正如果现在动手,我也 根本捞不到好处。 就在我们打算离开的时候,那刚 缩回地下的金莲又缓缓伸了出来。这 些人都是见钱眼开的主,看到金莲又 “长”了出来,立刻回过身,可我分 明看到铁网上挂着的尸体身子动了一 下 。 “你们别动!”我刚喊出口,那 些金莲犹如利剑一般刺穿了那具尸 体,尸体就像一个气球一样,被戳穿 后血肉四下飞溅。 血肉里爬出一条条蜈蚣一样的血 色虫子,它们的速度极快,眨眼间那 个离它们最近的人就已经浑身都是。 他浑身的皮就像是被剥开了一样,那 些虫子见洞就钻,他的眼珠子都被挤 了出来。我看得心惊胆战,转身就要 走。 “走!”我喊了一声一筒,撒腿 就往外跑。门刚打开,陈哥就迎了上 来,他的力气极大,将我和一筒给扯 了出来,并一脚将满身是红色条虫的 伙计踹了进去。 “快走!去上面!”陈哥催促一声。 我发现井水又涨了起来,四周变 得非常狭窄, 一筒惨叫起来, 一张嘴 就吐了一口鲜血。他面部表情变得很 狰狞,双手捂着肚子,看样子是有东 西钻到了他肚子里了。 陈哥一手架着一筒,另一只手用 刀子抵着我的后背,迫使我先一步进 主墓室。我甚至没来得及回头看生死 未卜的莫三,陈哥就把墓室的门关上 了, 一股井水顺着门四周的裂缝漏了 进来。 陈哥放下一筒后,反手握着刀, 利索地将一筒的衣服撕开一道口子, 并一刀子下去,划开了他的肚子。直 接扯出一根肠子,割断后,挤出了血 和血蜈蚣。但一筒还是惨叫着,我发 现他的七窍开始流污血,那些血蜈蚣 不仅钻到他肚子里,还钻到了他脑袋 里 。 “里面是些什么?为什么我的人 都死了,你却没事?”陈哥迁怒于 我,似乎认为是我有意害死他的两个 兄弟。 我怒气上来,他也加害了莫三怎 么不说,而且目前是一对一,我便索 性与他对峙起来。 我俩冷战的时候,身后却突生异 状, 一阵奇怪的声音渐渐靠近。我猛 地回头,这才看到墓室里的景象—— 这哪算什么墓室,没有棺材不说,它里面都是一根根半截的木桩,木桩上 挂着一个个如同鸟巢一样的东西。 我打开手电,照到其中一个“鸟 巢”上, “鸟巢”突然晃了晃,里面 有东西爬了出来, 一股令人作呕的味 道飘了出来。 “小心!”我大呼,同时护住脑 袋闪到一边,那个“鸟巢”里传出几 声婴儿的啼哭声后, 一只四脚着地的 死婴就从里面冲了出来。它的舌头被 人扯了出来,挂在嘴边,还剪成了开 岔的,就像蛇的芯子一样,身上还绘 着青色的鳞纹。 它直扑我面部,陈哥手里的匕首 迎面飞了过去,击中了死婴,将其打 倒在地上。 我舒了口气,小心走近那一根 根插在地上的树桩——上面的“鸟 巢”,竟都是用人骨搭成的,而且每 个“鸟巢”里,都放着一个婴儿。婴 儿身上都画着青色鳞纹,四肢极不协 调地趴在地上,绝不像婴儿爬行的样 子,而是像四脚蛇那样四肢着地。 在这些搭了“鸟巢”的树桩中 间,有一棵十分粗壮的榕树根。树根中央,包裹着一具青灰色的尸体,但 我分明还能听见他若有若无的喘息 声。 他身上插满了树根,似乎是依靠 树的养料存活着。 我看着这诡异的布局,恍然大 悟,这乃是龙骨涎香局! 陈哥却在这个时候突然笑了起 来,像痴傻了一般, 一步步走近那个 墓主。 他似乎是被迷了心智。 龙骨涎香,说的便是那些放了形 似四脚蛇的死婴的“鸟巢”。四脚蛇 在古代被看作是伏地龙,那些画在婴 儿身上的图案,和之前我得到的羊皮 纸上画的图案是一样的。图案是用一 种叫尸香草的植物做成的颜料画的, 尸香草有异香,散发到空气中,可以 滋养棺材里的墓主,并且可以迷惑活 人。 “陈哥!”我最终还是叫了他一 声,但他没有反应,伸手就去抓那树 根。我抽出腰上的弯刀,甩了出去, 不偏不倚插到树棺中那墓主的腹部, 尸体竟然张开了嘴,表情痛苦地看着 我。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开始发虚。 “啊——”那尸体发出一声惨 叫, 一股异香四下散开。陈哥颤抖了 一下,回过神来,刚回过头看我,那 树棺里的尸体就自行爆开,肋骨四下飞散,身体里全是之前看到的那种血 色蜈蚣。 好在陈哥的身手了得,他迅速脱 下外套,扔向那树棺里的墓主。血蜈 蚣被他盖住后,他快速扔了个火折子 过去,将其烧了个干净。 那具尸体没有骨头,身体里又全 是血蜈蚣,血蜈蚣被陈哥烧干净之 后,只剩下一张人皮,奇怪的是这张 人皮竟没有被烧毁。 “这就是锁尸皮!”陈哥一脸得 意,拍了拍手上的灰,大摇大摆地走 向那树棺。 我揉了揉眼睛,因为我看见那张 人皮动了一下。 “呜哇!”树冠里突然发出一声 很奇怪的叫声,那张人皮没等陈哥触 碰,就“嗖”地一声被什么东西扯下 去了。陈哥刚伸手去抓,却抓了个 空,不由大急,猛地扑了过去。 那树棺里是空的,下面竟爬上来 一个浑身通红的人。 他就像是刚被剥了皮,瞪大了鼓 出来的眼球,直勾勾地看着我。我脑 子里一片眩晕,看到他艰难地开口喊 道: “老三!’ “啊!”尽管被剥了皮,但我还 是一眼认出,他就是我的兄弟莫三。 我吓得往后一退,他就像是猴子 一样, 一下子从树洞里蹿了出来, 一 把抱住了陈哥。他那没了皮的身体就 像熨斗一样,陈哥很快被烫掉了一层 皮。没了皮的莫三,竟将树棺里的锁 尸皮套在自己的身上,当他把皮贴好 后,竟又恢复了原貌。 “我终于明白了,你们永远也离 不开这里!”陈哥用尽最后的力气朝 我吼。我的身体十分疲惫,向后退了 几步,隐隐记得,在不久前我们才经 历了这一幕。 我们似乎又重新来了一遍。 “这层皮就是传说中无相师留下 来的无相皮——也就是锁尸皮,披上 它的人在披上它的瞬间,想着自己想 要变成的模样,就可以变成那样。” 莫三向我解释。 我脑子变得非常混乱,总感觉此 情此景似曾相识。 我们会不会也像之前那些得到了 锁尸皮的人一样, 一直被困在这座井 墓里? 莫三接着补充道: “不过, 一旦 披上这层皮,就不能再碰水,否则会 变成无脸人。” “啥?”我还没问出口,就看见 莫三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我身后传来了水声,有水从裂缝中涌了进来, 外面大井里的水又涨了。 “啊!” 莫三的手就像触碰了硫酸一样, 碰到水后,迅速燃烧起来。他的身子 像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不省人事。 我赶忙脱下自己的上衣和他的上 衣,系成了一条绳子: “兄弟,坚持住,我带你离开!” 我背上莫三,绕开了陈哥的尸 体,朝墓室外走去。水已经漫到我的 脖颈,我看见水里涌来很多尸体,它 们的下半身都粘在了一起,正冲着我 笑…… 第二十三章 孤坟怪谈 学校的后山有座孤坟,常年孤零 零地矗立在那里,坟上的每一棵草都 有一人多高。 我来学校两年了,从来都没见过 有人敢靠近那座孤坟,倒是关于孤坟 各种诡异的说法听到不少。有时候我 很奇怪,校领导怎么会允许在学校的 范围内出现坟墓? 令我没想到的是,本来与我毫不 相干的孤坟,今天竟成了我避难的港 湾。 事情是因谢东而起,我是谢东 假想的情敌,因为我和他暗恋的女 生坐在一起,只要我和那个女生多说 几句话,或者帮她抄抄作业,谢东就 会给我各种找茬。而今天的事情更过 分:那个女生午休的时候趴在桌子上 睡觉,头歪向我这边,长长的头发在 我大腿上晃来晃去。下午一放学, 我就被谢东拦住了,说我趁机占那 个女生的便宜。不管我怎么解释, 谢东都一句也听不进去,还说要教 训我。看他手里的刀子,我当即就怂 了,虽然这是学校,但谢东什么事做 不出来?我吓得撒腿就跑。没想到 谢东居然叫上很多人一起围堵我, 我被他们一路逼上后山,来到孤坟 前。 谢东他们不敢靠近孤坟,却将我 与孤坟团团围住。我无助地蜷缩在孤 坟前,想报警,手机在奔跑的时候华 丽丽地蹦出口袋,现在还在谢东手里 呢。 看着太阳一点点儿西沉,没了阳 光,周围的温度瞬间降了好几度。黑 夜吞噬了日光,恐惧也正在吞噬着我 的心。 我听到背后的孤坟发出“嘎吱嘎 吱”的声音,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回头 看了一眼,孤坟上的荒草像张牙舞爪 的怪兽,纷纷朝我的方向倾斜。并 且,散发着微弱的红光。 我惊叫着跳起来,祈求谢东放过 我。 黑暗中,传来谢东阴森的笑声: “嘿嘿,不是我不放过你,是它不放 过你。”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第一反应: 那个“它”指的就是孤坟。 我突然想到,谢东把我逼到孤坟 跟前,是要置我于死地。如果是他想 对我怎么样,顶多打我一顿,但现 在…… 越想,我就越害怕。而且,我的 脑子乱极了,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 而孤坟上的荒草正以极其可怕的速度 在长高长壮,有的都快跟周围的树一 边高了。每棵草的顶端都有一个大 包,像没开花的向日葵。 这诡异的场景,我实在没有胆量 再看。我把头埋在膝弯里,尽量克制 自己要冷静,突然,也不知什么东西 碰到我的肩膀,传来一股腐臭味儿。 我本能地扭头,看到那东西的瞬间, 整个人就石化了——我、我居然看到 一颗人头,瞪着一双圆鼓鼓的眼睛, 死死地瞪着我。它的皮肤呈现出鱼鳞 般的皲裂,连眼球也皲裂了,样子十 分诡异。 我大叫着跳起来,拔腿就跑,被 谢东他们围住了。谢东一把将我推倒 在地上,还用刀子拍打着我的脸。 我知道他不敢动手,犯法的事他 可不敢做。我挣扎着想冲出他们的包 围圈,没想到谢东他们早有准备,居 然从包里掏出绳子,将我绑在距离孤 坟不远处的树上。 我惊慌失措地看向孤坟,每一棵 荒草都长出了人头,只要它们一“弯 腰”,就能够到我。 我再一次祈求谢东,希望他能放 我一马。 谢东不耐烦地说: “你怎么这么 固执呢?我都说了不是我要为难你, 是它。你求它啊!看它愿不愿意放过 你?“ 俗话说狗急了跳墙,人急了什么 事都做得出来。但为什么我急了,就 没脑子了呢?我居然相信谢东的话, 真的去求孤坟上的它。 谁知道我话音刚落,它就“哗” 地一下冲到我跟前,像蛇一样缠住 我,那颗恐怖的脑袋,就贴在我的脸 上。 我连叫都没发出一声,就晕了过 去。迷糊间,我听到谢东说了句“任 务完成,回”,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我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 一睁开 眼就能见到阳光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想起昨晚恐怖的一幕,我到现在 还心有余悸。我爬起来,看着眼前恢 复如初的孤坟,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是 一场梦。但我能确定,那些都是真实 发生过的,那条绑我的绳子还在那 里,我身上还有被勒青的伤痕。 我什么也顾不得想,撒腿就跑, 一口气跑到食堂前,累得我上气不接 下气。 “孟恩?”我正扶着一棵大树喘 气,背后突然传来女生的声音,即使不用看我也知道,是我最害怕见到的 她。 这要是被谢东看见了,他不得吃 醋啊?我触电般弹开,与她保持距 离。她关心地问我,昨天谢东有没有 把我怎么样? 我特别想嘲她吼一声: “老子差点儿被他害死,你能不能离我远 一点?”但看她楚楚可怜的眼睛,我就心软了。明明是自己没用,怎么能怪到她的头上? 我挥挥手,不想跟她说话。没想到她拦住我,说道: “谢东是不是把你逼到孤坟那儿了?你、你是不是也见到那个长着人头的怪草了?” 什么叫也?我疑惑地打量着她, 她目光闪躲,小声说了句: “跟我 来。” 我居然鬼使神差地跟着她走到食 堂后面的旮旯里。 她说: “你一定很奇怪那个东西 为什么没有伤害你吧?我告诉你,它 根本不是想害你,而是要借你的嘴把 流言的另一个版本散播出去。” 我听得稀里糊涂,问她说的是什 么意思?她耐心地向我解释: “以前你听 过多少关于孤坟的流言?有说孤坟里 会冒出女鬼的、有说孤坟里会爬出鬼 婴的、还有说孤坟里会喷出血的 …… 这些版本少说也有十多种吧?那你有 没有想过,无风不起浪,这些流言从 何而来?如果是有人瞎编的,未免也 编造的太真实了吧?” “你的意思是那些流言都是真实 的 ? “对,就像你昨晚经历的 一 样。” 我倒吸一口凉气,怔怔地看着 她: “但是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昨晚见 到的是什么版本的?” “因为每一个版本都有两个人经 历过。”后面的话不言而喻,我和她 是经历同一个版本的两个人。 可我还是不明白: “你怎么知道我和你经历的版本是一样的,你又怎 么会知道这么多?’ 她抿着嘴,像是在做重大的决 定,良久,才有了动作。而她居然掀 起自己的衣服,搞得我面红耳赤。但 看到她肚子上那诡异的一幕时,我蒙 了。 在她雪白的肚皮上,居然鼓起了 一个拳头大小的包,隐隐可见人类的 五官——那东西居然是颗迷你版的人 头!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已是脸 色苍白,双目空洞。 她说以前她也不知道这些,今天 早上一醒来,就发现肚子上长了一个 那东西,而且那东西会说话,是它告 诉她这些事情的。 “你一个女孩子,没事跑后山干 吗?”我又急又气,指责她的不是。 她委屈地掉了眼泪: “又不是我 自己跑过去的,我是被谢东强行拉到 后山的。” “什么?”谢东喜欢她喜欢得要 命,明知道后山是禁地,怎么会把她 带到那里去? 我让她把详细的情况说一下,她 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那次被谢东拉到 后山上,谢东向她表白,她拒绝了, 谢东一怒之下把她绑在了树上。谢东 走后,她就经历了那可怕的一幕,大 致和我昨晚经历的差不多。 回来后她对那晚的事情闭口不 提,是怕同学们添油加醋地乱说,女 孩子最注重名声了。但从此她特别害 怕谢东,为了寻求保护,她选择和我 做同桌,谁知道…… “谁知道我是个软蛋是吧?”我 直接说了出来。 “没有没有,我觉得你挺好 的。”说到最后,她的声音细如蚊 叫。 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我的心软 了。 我向她分析说: “以前我一直 以为谢东是因为嫉妒,才总是找我 麻烦的,但我现在认为,他是想逼 迫我远离你。他是怕你把那晚的事 情告诉我?但是为什么昨晚他又那 样做?而且,以前你肚子上没有这东 西,但我有了和你一样的经历之后, 这东西就出现了,这中间有什么关联 吗?” 她眼巴巴地看着我, 一副花痴的 样子。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生用这种眼神看着,心都酥了。我 强装淡定地对她说: “既然那东西说 每一个版本的流言都有两个人经历, 那我们就找其中一个版本的两个人, 看看他们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事!” 她跟在我身后,小声地问我,难 道不怕那东西在撒谎吗? 我顺手在她的额头敲了一下,愣 住了,这么亲昵的动作,我怎么顺 手就来呢?幸亏她低着头,我赶紧 把手收了回来,继续佯装淡定,其实 心里早已波澜不惊: “它撒不撒谎, 我们都要找到以前那些版本的受害 者,或许能从他们身上得到有用的 信息。” 我和她都没提直接去找谢东,不 知道她是什么原因,对我来说,能躲 着谢东,就绝不和他碰面。我和她分 别问了好些人,得到的答案都是那些 流言的散播者全都退学了。 难道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怕的 事情?我和她都惴惴不安,而更恐 怖的事情就在下午发生了:她肚子上 的人头越长越大,形态和昨晚那颗人 头一模一样。那人头像水蛭一样吸食 着她身体里的血液,我看到血液顺着 血管不断地流向它。她的脸色越来 越苍白,手臂上的皮肤竟然出现溃 烂,鲜血混合着脓水顺着她的胳膊 流下来。 她害怕得直哭,此刻,我的安慰那么苍白无力。 我将她帶到后山上,这里是禁 地,别人一般不会来,她这个样子最 怕被别人看到了。而且,现在是白 天,孤坟里不会出现什么诡异的东 西。我把她安顿在距离孤坟很远的一 处草丛里,让她等我回来。 她问我干什么去?我说去想办 法,其实是准备去找谢东。 她点点头,让我小心点儿。真是 个單纯的傻丫头。我把学校差点儿翻 了个底兒朝天,终于在澡堂里找到谢 东了。他用的是单人间,当我一腳把 门踹开,看到他肚子上那颗高度腐烂 的人头,正啃食着他的血肉时,我都 不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反应。 谢东一把将我拽进單间里,脸上 青筋爆凸,质问我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木讷地指着那颗人头问他是怎 么回事? 谢东咬牙切齿地说: “既然你想 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其实我才是 第一个经历这一版本的人,但我没 有按照它的要求把流言散播出去, 它就缠上了我。后来我找高人给我 看了一下,说我被冤鬼缠上了,要 想解决问题,就得找一个替代品 我找的替代品就是余露。我总是跟 你找茬,是怕她发生异變的时候 被你发现,破坏我的计划,但没想 到,余露的替代失败了。然后我又将目标锁定在你身上,谁能想到, 你不仅没有替代我,反而是余露替 代了你。”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本来 变成这样的人是我,是余露代替了 我?” “对。” “为什么?” “我他妈还想知道为什么呢!” 第四章 秘密 我突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谢 东: “不对,只有不把流言散播出去 的人才会受到这样的惩罚。我问过其 他同学了,那些说出去的同学都没有 过这种事情。我不敢说,是因为我怕 你。余露不敢说,是因为她怕流言蜚 语,那你呢?你为什么不敢说,为什 么会去后山?” “我、我凭什么要告诉你?”谢 东心虚地扭过头,这时,我发现他的 后脖子处有三条细长的疤痕。 我突然想到, 一年前有个女生死 在了后山。警方没有抓到杀人凶手, 但在校园的BBS上却有一张关于凶手 的背影图,后颈处就有三条这样的疤痕。 谢东一年四季都穿着高领的衣 服,要不是今天他脱光了衣服,还真 很难发现他的这一秘密。 我看着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 气,将我的推断说了出来——他就是 那个凶手! 谢然转过头,阴狠地看着 我: “孟恩,本来我想随便编个故事 把你敷衍过去,你就不会缠着我了, 没想到你还是个事儿精。你发现了我 的秘密,觉得我能放过你吗?” 他勾勾手指,肚子上的人头居然 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朝我缓 缓地移动。我震惊了,想跑,双脚却 像是定在了那里,怎么也动不了。 那人头从谢东的身体里一点点儿 脱离出来,谢东的肠子都被拉出来 了,湿滑的肠子拖了一地。那人头 和谢东之间由一些肠子连接着,我 算是看明白了,谢东虽然能“指挥” 人头,但他付出的代价,是何其惨 痛? 此刻的我也不害怕了,索性大着 胆子问谢东: “就算死,你能让我死 个明白吗?” 谢东说: “好,那我就让你死 个明白。没错,我就是那个杀人凶 手,但你一定想不到,余露就是被 我杀死的那个女孩。虽然它的容貌 变了,但它胆小怕事、懦弱的性格一点儿也没变。它来到我们班,我 一眼就认出了它。它没有直接对我动 手,而是和你做了同桌,每天做着 普通女孩该做的事情,这倒让我有 些摸不着头脑。后来我猜想,它可能 是回来找我算账的,但遇见你之后就 喜欢上了你。我天天给你找茬,就是 想看看它会有什么反应。有一次我发 现我欺负你的时候,它很担心你,但 它不敢出手帮忙。呵呵,做了鬼还那 么胆小,活该被我杀。那次我向余 露表白,被她拒绝,失手将她杀死 了。也就是那个时候,我被孤坟里 的冤鬼缠上了。这次它回来,我就 要让它知道,除了我,它谁也别想 喜欢。我把你逼到后山,就是要你 像我一样被孤坟里的冤鬼缠上,可 没想到,余露居然为了你让冤鬼缠 上 自 己 。 “余露,余露。”我喃喃念着它 的名字,心如刀绞。 谢东推了我一把,我的脑袋磕到 墙上,渗出血来。那人头嗅到血腥味 儿,迅速爬到我肩膀上,伸出腥臭的 舌头,贪婪地舔舐着我的血液。 我的血越流越多,身体越来越无 力。 那人头看着我的双眼发红了,仿 佛饥饿的猛兽看到了美味的食物。它 张开血盆大口,森森獠牙在灯光下泛 着寒光。我索性闭上眼睛,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浴室的门被“砰”地一声踹开, 余露浑身是血地出现在我面前,肚子 上的人头正 牙咧嘴地看着谢东身上 的人头。 “余露,快走!”这句电影里的 台词被我运用的恰到好处,余露被我 感动得“哇哇”直哭, 一头把扑进我怀里,说什么也不肯走。 我用尽浑身的力气把它推出去,再次重复了那句台词。这是我这辈 子做的最不会后悔的一个决定,即 使我知道余露留下来对我有很大的 好处。 余露不再理会我,而是站起来, 死死地盯着谢东: “你知道为什么你 会被它缠上吗?因为你隐藏了事实的 真相,不是你害死我的真相,而是和 它们有关的真相。每一个版本的流言 都是一个真相,它们希望借你们的口 把真相传播出去。可你们为了掩盖自 己所犯下的错误,隐藏它们的真相, 也隐藏了更多的真相。我回来找你, 不是为了找你报仇,而是希望我的死能被人知晓。可你呢?你处处逼我, 甚至动起了歪心思害其他人。以前我 懦弱、胆小,但现在,我要做一次挣 扎。” 余露,好样的!一人一鬼扭打在 一起,再加上他们身上的鬼头之间的 撕咬,那场面简直惨不忍睹。我终于 恢复了一些力气,慢慢爬了起来。 我把莲花喷头拔下来,当作武 器,瞅准时机,对着谢东的后脑勺狠 狠敲下。但我的手到了半道上,突然 被谢东身上的人头死死咬住,那咬合 力真是可怕啊!我手都快被咬断了。 我用另一只手接过武器,对着谢东的 后脑勺砸下,却被他侧头躲过了。余露叫我赶紧松手,我忍着随时 可能昏死过去的痛楚回头看着它:“你是想让我继续当懦夫啊?我可不 干。从小我爸就教我, 一个男人, 要能保护好自己的女人,那才叫本 事。” 余露热泪盈眶,居然在我脸上亲 了一下。 我愣住了,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但随即就发现余露的脸色越来越苍 白,越来越透明,连血管、肌肉、骨 头都看得见了,而那鬼头也不咬我的 手了。我低头,看见余露的半截肠子 耷拉着,依附着它的鬼头扑到了谢东 的鬼头上,两个鬼头正互咬着。 这鬼头已经和余露融为一体了,余露这一断肠,体内的阴气就全被那 鬼头带走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余露会为了 我,做出这样的牺牲。我抱紧它越来 越冷的身体,脑子里一片空白。 余露说了好多话,什么我是它心 目中的英雄,要我好好活下去之类 的。我的眼前越来越模糊,渐渐什么 也听不见了。 余露在我怀里一点点儿变成一缕 青烟,还被谢东那个王八蛋一口气给 吹没了。 我狂怒地站起来, 一把掐住谢东 的脖子。我的那只受伤的手使不上力 气,我就用我的头猛磕他的头, 一边 磕一边大吼: “你还我余露,还我余 露……… ” 浴室里的响声终于吸引了其他同 学的注意,我被从谢东身上拉开,看 着他血淋淋的脸,我“哈哈”大笑起 来。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谢东被警察 带走了,而我被送进了医院。 同学们对那天的事情议论纷纷, 一是议论谢东身上怎么会长颗那么诡 异的人头;二是讨论为什么谢东会被 警察带走;三是讨论为什么打人的我 却什么事也没有? 我会把真相公开的,但在这之 前,我要先去一趟后山,见见那座孤 坟。它还是老样子,孤零零的,和我一样。 我盘腿坐在它前面,说道: “出 来吧!” 一颗高度腐烂的人头一点点儿从 孤坟里挤了出来,正是余露身上的那 颗鬼头。 我问它: “谢东的事情是你向警 察告的密, BBS 上那张凶手的背影图 也是你弄上去的?” “是的。’ 我松了一口气,果然如此。 余露被杀的时候,它目睹了全过 程,可能它是个善良的鬼,所以它才 这么做。这座孤坟里到底隐藏着多少 鬼魂,有多少是像它这样的,又有多 少是像缠着谢东的鬼头那样的?它们 的目的都是向世人展示真相,但如果 是建立在伤害别人的基础上,与谋杀 又有什么区别? 从后山回来之后,我就在BBS上 发了一则帖子,把这两天发生的事 情,以及关于孤坟的情况全部写了上 去。 我以为我这样做就会换来天下太 平,但事实是,竟然有很多人从其他 地方来到我们学校,只为一睹孤坟的 “风采”。 我很无奈,不知道现在的人都是 怎么了? 第二十四章 抽魂 天已经黑了,肖正楠陪于明亮回 了学校。看着黑暗中走路歪歪斜斜, 仍旧精神不振的于明亮,肖正楠更加 疑惑了。就在一个小时前,于明亮无 缘无故地晕倒在地,被肖正楠碰见 了,连忙带他到医院去做检查。可是 什么也没查出来,两人只好失望地回 来了。 此刻,两人正向寝室的方向走 去。走着走着,肖正楠忽然感觉到靠 于明亮一边的脖颈吹来一阵冷风,让 他不禁打了个寒战。他疑惑地侧过 头,竟然看见有一个男生正跟在他们 身后。确切地说,是跟在于明亮的身 后。由于天黑,那个男生的长相不是 很清晰。但肖正楠还是看到那个男生 诡异地笑一笑,然后伸手,对于明亮 的脑袋拍了三下。而于明亮好像根本 没有察觉到一样,依然歪歪斜斜地向 前走着。 肖正楠感觉到一丝恐惧,他颤抖 地问那个男生: “你为什么要拍于明 亮的头?” 听到这句话,于明亮停下了脚 步,回头看向身后。见到那个男生, 他也疑惑了。 那个男生见自己被于明亮发现 了,他一脸愤怒地盯着肖正楠。肖正 楠觉得这个男生很奇怪,便上下打量 了一下。当他的目光落在男生的两只 脚上时,脑袋顿时“嗡”地一声,身 体随之一晃,差点儿摔倒在地。他看 见,那个男生的双脚根本没有踩在地 上,而是悬浮于离地半尺高的距离, 来回轻微地摇晃着,看起来根本没有 重量。 “啊!”此时,于明亮猛地发出 一声惊叫。肖正楠迅速抬起头,正撞 上那个男生的脸。他清晰地看见,那 个男生的脸上布满了细细的裂痕,有 殷红的血液缓缓地流淌出来,那些裂 痕在迅速地变大、变深,看起来很恐 怖。男生忽然咧开嘴笑了,两边的嘴 角竟然咧到了耳根, 一口血红的牙齿 展现出来,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 这是一个恶鬼! “既然被你们发现了,那你们就 好好享受这份恐惧吧!”恶鬼一边 说, 一边伸手抓向于明亮的头。此刻 于明亮早已双腿筛糠, 一脸惊恐地看 着鬼手抓在自己的脑袋上,然后用力 往外拔。 肖正楠看见,有一条影子从于明 亮的脑袋里被缓缓拔出,那个影子还 在挣扎,而于明亮的表情显得很痛 苦。 肖正楠猜到,那条影子肯定是于明亮的魂魄。如果魂魄没了,于明亮 就死了。 肖正楠不敢怠慢,急忙伸手去抓 于明亮的魂魄,想把它塞回于明亮的 身体。于明亮也看出了肖正楠的意 思,也想把自己的魂魄塞回体内。可 让他们感到无力的是,根本触碰不到 于明亮的魂魄,每次手都是从魂魄中 间穿过去。 情急之下,肖正楠只好伸手去打 那个鬼,却发现根本触碰不到。最 后,于明亮的魂魄“顺顺利利”地被 抽了出去,于明亮也瞬间倒在地上, 一动不动了。恶鬼抽出于明亮的魂魄 以后,对肖正楠阴笑了一下,然后, 把魂魄塞进自己的嘴里,开始吞噬, 那样子恐怖至极: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 一阵脚步声。肖正楠见一个人跑了过 来,那个人一边跑, 一边脱下自己的 衣服,用力撕开,将衣服最外层红色 的布包在手上。 来人迅速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 时,正好跑到恶鬼身后,只见他挥起 拳头,猛地一下重重打在了恶鬼的后 背上。恶鬼顿时往前栽了几步,同时将吃掉的三分之一的魂魄也吐了出 来。 这时肖正楠才看清楚,前来相助 的人是好友邱晓磊。邱晓磊一边示意 肖正楠快带于明亮的身体走, 一边用 缠着红布的手,拉着于明亮的魂魄开 始跑。可是刚跑了没几步,便跑不动 了,因为身后一脸狰狞、表情愤怒的 恶鬼已经冲了上来,在后面死死地抓 住了于明亮的魂魄。于是, 一人一鬼 的“拔河比赛”开始了。 眼看于明亮的魂魄承受着快被扯 断的痛苦,而自己仍然抢不回来,无 奈之下,邱晓磊只好松开手,自己跑 掉了。 身后的那个恶鬼再次把于明亮的 魂魄塞进嘴里, 一口一口地吃掉了。 肖正楠背着于明亮,邱晓磊在后 面紧追。很快,它们跑到教学楼的后 面,躲在了墙角。喘息一会儿之后, 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于明亮,邱 晓磊问道: “怎么回事儿,那个恶鬼 怎么会吃于明亮的魂魄?” 一提到这事儿,刚才的恐惧感再 次袭来,肖正楠颤抖地说: “我也不 知道啊!之前于明亮忽然晕倒,我带 他去医院也没查出什么。回来的时 候,就碰到这个鬼了。” “晕倒?”邱晓磊皱了皱眉,若 有所思。随后像是知道了什么,轻轻 地点了点头。“你知道是怎么回事?”肖正楠 连忙问道。 邱晓磊“嗯”了一声,说道: “鬼吃活人的魂魄,是为了提升自己 的鬼力,这样就能躲避鬼差的追捕。 鬼想把活人的魂魄从身体里拿出来, 只要在人的脑袋上拍三下就可以,而 人是根本察觉不到的。当然,鬼也不 是谁的魂魄都能取出来的,必须是要 跟它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人才行。 这种几率不是很高,却被于明亮给碰 上了。之前于明亮晕倒,肯定是因为 被这个恶鬼吃掉了第一个魂魄。” 像是验证自己的话一样,邱晓磊 伸手试探了一下于明亮的呼吸,发现 还有气息,说道: “我猜得果然没 错。人有三魂,刚才恶鬼抽走的是第 二个魂,所以现在于明亮还有呼吸。 我想接下来,那个恶鬼还会再来抽于 明亮的第三个魂。因为对于鬼来说, 人的第三个魂才是最精华的。” “你有什么办法对付鬼吗?”肖 正楠连忙问道。 邱晓磊想了想,说道: “就利 用红布,抢回于明亮被抽走的两个 魂。” 在邱晓磊的解释下,肖正楠终于 明白了,人是触碰不到鬼魂的,只有 用红布才能,就像刚才邱晓磊的手上 缠了红布,就能打到鬼了。 “现在我们需要把于明亮的身体挪到教学楼里边,然后抓鬼救魂。” 邱晓磊说完,两人合力把于明亮的身 体弄进了教学楼,放在其中一间教室 的讲台上。然后两人躲在了一排桌椅 的后面,等待恶鬼的到来。 本来等鬼来就很恐怖,加上教室 里黑暗的环境,肖正楠更加恐惧了。 他想缓解一下恐惧,于是小声问道: “我们的具体方案是什么?” 邱晓磊也小声回答道: “恶鬼吃 掉于明亮的魂以后,于明亮的魂是不 会那么快跟恶鬼融为一体的,会在恶 鬼的身体里作斗争。等到恶鬼来拍于 明亮的头时,我们冲出去,用红布把 恶鬼兜住,扣在于明亮的脑袋上。这 样一来,于明亮的魂和恶鬼一同进入 于明亮的身体,但是短时间内恶鬼无 法完全控制于明亮的身体,我们趁 这个时间,想办法把恶鬼弄出来就行 了。” 还没等肖正楠再问什么,只听门 外的走廊里吹起了一阵“呜呜”的风 声……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当恶鬼在 于明亮的头上拍三下,开始抽魂的时 候,肖正楠和邱晓磊冲了出来。恶鬼一愣,放下于明亮的魂魄准备躲闪,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两人已经用红布 兜住了恶鬼。它一阵痛苦地嚎叫,声 音变得越来越小,最后两人把红布扣 在了于明亮的头上,迅速缠过他的脖 子,然后打了个结。 现在的情况是,于明亮的整个脑 袋都被红布给包住了,那个恶鬼想跑 也跑不出来。“于明亮的魂魄会自动跟自己的身体融合,继而控制自己的身体,苏醒过来。”邱晓磊说话的同时,打开了灯。而此时的于明亮也清醒了过来,他站起来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头上包着东西,便伸手要去摘下来。 “千万别摘!”邱晓磊断喝一声,立刻制止,并说明了情况, “我们现在正想办法怎么除掉你身体里的恶鬼呢!’于明亮担忧地点了点头,不说话 了。 肖正楠和邱晓磊坐在一起商量该 怎么除鬼?可是他们商量了半天,发 现于明亮一直没有说话,这一点很奇 怪。 “不对!”邱晓磊大叫一声,两 人相继向于明亮看去。只见此时的于 明亮正在诡笑,他头上的红布已经被 他拿下来了,正在手里晃悠着,似乎 是在挑衅。下一秒钟,于明亮便飞快 地跑出了教室。 肖正楠和邱晓磊连忙追了出去, 可是根本追不上,于明亮就像快飞起 来一样。 这时,更恐怖的一幕发生了:于 明亮的后脖颈竟然迅速鼓起了一个大 包, 一只枯手猛地从大包里钻了出 来,然后是胳膊、脑袋、身体…… 是那个恶鬼,它钻出来了!肖正 楠看见恶鬼一只手抓着于明亮的身体 飞了起来,另一只手在于明亮的头上 拍了三下,然后抽出于明亮的魂魄, 塞进嘴里吃掉了! 于明亮的身体被恶鬼扔了下来, “砰”地一声摔在地上,不动了。当 肖正楠和邱晓磊跑到于明亮身前的时 候,恶鬼早就跑远了,跟漆黑的夜空 融为一体。 肖正楠担忧地扶起于明亮,查看 他的情况。邱晓磊一脸懊悔地说:“不用查看了,三个魂都没了,他现 在已经死了。都怪我,为什么早就没 想到恶鬼会有这一手呢?” 邱晓磊说,恶鬼来之前,肯定是 先把于明亮的魂魄囚禁在某个地方, 然后它自己过来。所以当把恶鬼困在 于明亮的身体里时,它才能控制于明 亮的手拿掉红布,导致这一切。 见到邱晓磊自责的样子,肖正 楠问道: “还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措 施?” 邱晓磊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 惊喜地说: “虽然于明亮的三个魂魄 都被恶鬼吃掉了,但是几个小时之内 是不会跟恶鬼融为一体的,所以我们 还有救回他的机会!” “我们三个当初说好做一辈子的 好兄弟,现在于明亮出了这样的事, 我就算拼尽性命,也会救他的!”邱 晓磊一脸坚定地表示。 “快说说你的办法?”肖正楠一 脸期待地看着邱晓磊。 邱晓磊说: “用‘魂引尸’的办 法!” “什么‘魂引尸’?”肖正楠问 道。 “就是利用恶鬼身体里于明亮的 魂,来指引于明亮的身体去找到恶鬼 所在的位置。只要找到恶鬼的位置, 就有机会杀掉它。 “可是,我们怎么才能杀掉 它?”肖正楠一脸为难的表情,看着 邱晓磊。 邱晓磊笑了笑说: “鬼最怕柳树 条儿的抽打,连碰都不敢碰,所以我 们就用柳树条儿。 “那我们赶紧准备吧!” 两人立刻行动起来,在教学楼后 面的柳树林里掰下几根柳树条儿,然 后回到于明亮的身体前。邱晓磊伸手 在于明亮的每个口袋里一阵摸索,最 后在裤子口袋里找到了手机,手机上 面有一个小熊挂件儿。 “就用这个。”邱晓磊一边说, 一遍扯下小熊挂件儿,然后拿起于明 亮的手,在他的中指上咬破一个小 口,将血滴在小熊挂件儿上,放入于 明亮的嘴里,把嘴合上。 “这样就行了?”肖正楠不可思 议地问道。 “嗯。”邱晓磊说完,两人看向 于明亮的身体。只见于明亮的身体笔 直地站了起来, 一张脸毫无生气,脚 下迈着机械的步子,走了。 “跟上去!”邱晓磊示意肖正 楠,两人一起跟在于明亮身体的后 面。 跟了一段路之后,发现于明亮的 身体直接向图书馆的后面走去,这也 就说明,他的魂魄在图书馆的后面。 快走到图书馆的时候,他们果然 看见图书馆后墙的某棵树下蹲着一个 黑色的影子,面对着大树。邱晓磊连 忙拉住于明亮的身体,抠出他嘴里的 小熊挂件儿,于明亮的身体顿时瘫 软,两人把它扶躺在地。 “接下来该怎么办?”肖正楠问 道。 邱晓磊说: “现在恶鬼的力量比 之前更强大了,我们只能拼尽全力抽 打它,这样它就会受伤,同时于明亮 的魂魄也会受伤。但是顾不了那么多 了,先把恶鬼的法力削弱,然后除掉 它。至于于明亮的魂魄,还可以慢慢 养好。” 之后,肖正楠和邱晓磊兵分两 路,从图书馆的一左一右两侧,来夹 击那个恶鬼。看准时机,两人同时冲 了出去。由于距离很近,所以两人很 快便冲到了黑影儿旁边, 一阵昏天黑 地地抽打。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 那个黑影一动不动。更重要的是,邱 晓磊惊恐地发现,柳树条儿竟然是从 影子里穿过去的,根本没有造成任何 伤害! 就在这个时候,肖正楠无意间抬 起头,发现邱晓磊的身后站着那个恶 鬼。此刻那个恶鬼已经开始抽邱晓磊的魂魄了! 肖正楠大叫一声,颤抖的手指着 邱晓磊的身后,恐惧和紧张导致他一 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干着急。邱晓 磊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回过身去,却 已经来不及了。那个恶鬼的枯手已经 抓在邱晓磊的肩膀上,猛地撕掉一块 皮肉,之后迅速地飘走了。 邱晓磊气得牙根直痒痒,想也没 想地追了上去。肖正楠再看刚才蹲在 树下的人影儿,发现早就消失不见 了。 肖正楠觉得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于是拿着手里的柳树条儿,向于明亮 的身体跑去。慌乱中, 一根柳树条儿 掉在地上,他也顾不得了。来到于明 亮的身体前,背起他就往教学楼跑。 可是他们刚回到教学楼没一会儿的功 夫,邱晓磊也回来了。他满身是血, 衣服多处都破了洞, 一看就知道刚才 经过一番激烈地打斗。 “你受伤了,现在怎么样?”肖 正楠上前关切地问道。可让肖正楠觉 得奇怪的是,邱晓磊好像根本没意识 到自己的伤,似乎是经过肖正楠的提 醒才发现的。 “哦,我的伤不严重。” 肖正楠看到,邱晓磊身上的伤口 深可及骨,怎么可能不严重? 邱晓磊说: “那个恶鬼已经跑 了,不过我已经知道了他死的地方, 他的魂魄就在那里。我们要抓紧去收 拾它,再晚于明亮的魂魄就要跟它融 为一体了。” 事不宜迟,两人把于明亮的身体 留在教室,肖正楠跟着邱晓磊跑出了 门。出门之前,邱晓磊让肖正楠把所 有柳树条儿都拿着。 肖正楠发现,邱晓磊跑得速度太 快了,以至于自己拼了命也追不上。 就在肖正楠想叫住邱晓磊的时候,他 忽然发现了一件事——邱晓磊根本不 是在跑,而是在飘! 这说明,邱晓磊已经变成鬼了! 肖正楠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渐渐 地放慢了脚步。他不知道邱晓磊是刚 才被恶鬼杀死的,还是它早就死了, 留在自己身边有什么目的。说不定, 于明亮的事情也跟它有关。 前面传来邱晓磊不停催促的声 音。肖正楠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继续 跟上去,因为他听说人变成鬼之后, 就失去了人性,而鬼性只会害人。或 许,它还会跟那个恶鬼联合起来杀自 己…… 萧正楠越想越怕。但是如果自己 不跟上去,邱晓磊直接杀了自己怎么办? 没办法,肖正楠只好硬着头皮跟 着跑。 很快,他们再次跑到了图书馆的 后面。邱晓磊对肖正楠说,那个恶鬼 当初就死在第三棵树下,刚才他把恶 鬼也打伤了,现在恶鬼就在那棵树 下。邱晓磊没法出现去引它出来,所 以让肖正楠到那棵树下去撒尿,把那 个鬼引出来,然后邱晓磊再下手。 一听这话,肖正楠吓坏了。撒尿 是对鬼的大不敬,如果邱晓磊真的在 害自己,自己肯定会死。 肖正楠握紧手里的柳树条儿,在 心里告诉自己:反正都是一死,那就 去吧!不过就算死,自己手里的柳树 条儿也不会让这两个鬼好过! “等等,你先把柳树条儿放下, 不然会吓到恶鬼,它就不敢出来 了。” 肖正楠的脑袋“嗡”地一声,柳 树条儿是自己唯一的防身工具,邱 晓磊都不让自己带,看来邱晓磊是 真的想置自己于死地!忽然,肖正楠 眼前一亮,他想起之前有一根柳树条 儿掉在了地上,离第三棵树不远。 一 会儿自己可以捡起来对付这两个恶 鬼 ! 想到这里,肖正楠一步步向第三 棵树走过去。来到第三棵树下,他一 边解腰带, 一边四处巡视地上的柳树条儿。终于,他看到了,在离自己大 约两米远的地方。 尿还没等撒完,那个恶鬼就出来 了,它一脸愤怒的表情,猛地向自己 扑了过来。肖正楠看准时机,躲开恶 鬼的手,转身在地上滚了一圈儿,捡 起那根柳树条儿,就要对恶鬼抽打。 而就在这个时候,肖正楠听到身 后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同 时有火光在黑夜里闪烁。他猜测肯定 是邱晓磊来对付自己了,于是猛地回 过头。然而,让他意外的是,邱晓磊 根本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冲向那 个恶鬼。邱晓磊的手里拿着肖正楠刚 才留下的柳树条儿,它的手接触到柳 树条儿的部分在冒着火花,甚至有一 股难闻的恶臭弥漫在空气里。邱晓磊 的表情也极为痛苦。 下一秒钟,邱晓磊已经冲到了恶 鬼面前,恶鬼意识到了什么,想要转 身逃跑,却为时已晚,被邱晓磊一把 给抱住了。同时,柳树条儿也缠在了 恶鬼的身上,顿时冒出一大片火花, 熏人的气味儿更浓重了。 看着两个鬼抱在一起同时发出痛 苦的声音,肖正楠终于意识到,原来 邱晓磊不是要害自己。同时他也断 定,邱晓磊就是被这个恶鬼所杀。而 刚才之所以让自己把柳树条儿留下, 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这个恶 鬼又没人能对付得了,所以它才采取这种极端的方法——与恶鬼同归于 尽! 此时,加上于明亮的魂魄,总共 有三个鬼魂纠缠在一起,根本分不清 哪个是哪个。 那团黑糊糊的影子里,忽然传出 邱晓磊艰难且痛苦的声音: “肖正 楠,快用柳树条儿…… ” 肖正楠的心里无比纠结,因为用 柳树条儿抽打,不仅会杀死恶鬼,就 连邱晓磊和于明亮也会魂飞魄散的。 “快呀……”邱晓磊的声音更 弱,也更痛苦了。 肖正楠咬了咬牙,冲了过去。 就在肖正楠手中的柳树条儿打在 那团影子上的前一秒,于明亮的魂魄 猛地被邱晓磊给推了出来。于明亮的 魂魄含着眼泪大声喊道: “晓磊,为 什么不让我帮你……” 肖正楠的眼睛也早就湿润了。他 明白了邱晓磊的意思,所以他更不能 辜负邱晓磊,只能一下一下地用柳树 条儿去抽打,直到那团黑影儿彻底魂 飞魄散…… 第二十五章 诚信生意 我刚毕业,手头没太多钱,好不 容易买了 一所新房。新房所在地段繁 华 , 但价钱却特别便宜 。 别人跟我 说,这房子或许是凶宅,但我不愿意 放过这样的机会。谁能告诉我,我该 怎么办? 以上就是裘蓝雪在诡事论坛上发 的帖子。 不 一 会儿,有人回复道: 推荐你 去一 家叫作“诸鬼降临”的店。店里 有四个老板,各有 一个验鬼神器。你 订下他们的验鬼服务,就可以测出你 的新房子里到底有没有鬼 。 百试百 灵。 于是,裘蓝雪怀着忐忑的心情, 在午夜时分推开了这家“诸鬼降临” 的街角小店。店里灯光幽暗,立即有 个男人迎了上来: “欢迎光临。有什 么能够为您服务的?” “我听说你们店出售可以验鬼的 神器?”裘蓝雪弱弱地说。 “这位美女,你来对了。”这个 叫大潘的人急忙说道。不 一会儿,他 把 一 只红色的拖鞋放在了裘蓝雪的面 前, “要测宅里有没有鬼,我的鬼拖鞋是最好用的了。要不要试试?” 裘蓝雪惊讶地看着这双拖鞋:它 除了颜色非常红 , 再没有特别之处 了 。 大潘说: “你不要看不起它。再 普通的事物,只要经历过与众不同的 诡异事件,都会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比如这双拖鞋 , 我给你讲讲它的来历。” 这双拖鞋来自于 一所大学,学校 的名字就不透露了。你知道,大学占 地面积大,所以 一般都地处偏僻。偏 僻之处往往都曾是老坟场,所以发生 在大学里的诡事最多了。 有 一年署假,学校里大多数人都 回家了。宿管阿姨挨个房间检查的时 候,发现404寝室门紧关,但是她的 印象里,这个寝室还有个女生没有回 家。不过阿姨并没当回事儿。 天越来越热了,阿姨每次巡视寝 室的时候,都会在走廊里闻到特别臭 的味儿,让人恶心。阿姨怕扣工资, 就循着那臭味儿找啊找,结果站在了 404寝室门前。当阿姨准备掏出备用 钥 匙 开 门 的 时 候 , 门 居 然 自 己 打 开了 。里面缓缓地走出一双拖鞋。 没错,只有 一双拖鞋,上面还粘 着 一 些腐烂的肉。阿姨吓呆了,朝拖 鞋后面看去 , 发现地上躺着一具女 尸。由于天热,女尸已经腐烂得差不多了,从头到脚只剩下塞在拖鞋里那 部分没有完全烂掉。 从那以后,每届住在这个寝室的 学生,都会在夏天夜晚看到一双红色 的拖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这就是鬼拖鞋的来历。学校老 师拿它没办法,曾在网上发帖询问如 何破解。我一看这是好东西,费了好 大力气才把这双拖鞋收了回来清洗干 净。怎么样,试一试?” 裘蓝雪看着这双拖鞋,有点儿害 怕,也有些心动。最后,她问: “这 个要怎么用呢?’ “用起来很容易。临睡前,你把 拖鞋放在床头, 一只对着床一只对着 相反方向,第二天就知道分晓了。” 大潘意味深长地说。 次日午夜,裘蓝雪再次出现在小 店里,脸色惨白。她“啪”地把拖鞋 丢在了柜台上: “不灵!” “怎么不灵?” “根本测不出鬼。’ 大潘不高兴地说: “姑娘,你不 要乱说话,灵不灵要看效果。实际 上,这双拖鞋是这样用的:头天晚上将拖鞋摆在床前, 一正一反。如果第 二天拖鞋还是一正一反,没有动过, 说明房子里没有鬼;如果拖鞋已经乱 了,被踢到别处,说明房子里有小 鬼,半夜出来闲逛,但不会害人;如 果拖鞋变得整整齐齐,朝床的方面摆 放,那就说明房间里有害人的恶鬼, 它夜里上了你的床。” 裘蓝雪生气地说: “我根本就没 有遇到这种情况,我遇到的事情才怪 呢。” 昨天晚上,裘蓝雪独自睡在了新 房里,把那双拖鞋 一正 一反放在床 头。到了午夜时分,她觉得应该差不 多了,便壮着胆子睁开眼睛,想看看 拖鞋到底怎么样了。 不曾想,拖鞋根本就不在床头。 裘蓝雪吓坏了,急忙起床想要去 找。这一起身不要紧,她的额头撞到 了一样东西,抬头一看:天啊,那双 拖鞋居然凭空悬在她的头顶,不停地 乱晃着。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和你讲 的完全不一样!”裘蓝雪气愤地质问 大潘。 大潘的脸色吓得惨白,说: “姑 娘,这就麻烦了,这说明你房间的天 花板上吊着一个鬼。之所以鞋子凭空 悬起,就因为鬼吊在你头上啊。人头 部是阳气最重的地方,这个鬼却不 怕,可见它是恶鬼。姑娘,你可要小心 啊 ! ” “我才不信,明明就是不灵!” 裘蓝雪根本不听大潘这些话,咬定了 拖鞋不灵, 一定要找更灵的。 这时 , 一个帅气的店员走了出 来。他自称叫林鸣: “姑娘,他的拖 鞋也许真的不行 , 你就别看了 。 我 也有个神器 , 美女 , 你要不要试试 看 ? ” 林鸣搬出 一 面镜子,上面积满了 灰尘。裘蓝雪不禁笑了: “你要是想 拿出来卖钱,至少要擦干净吧?” 林鸣也笑了: “美女,这你就不 懂了。鬼片里的镜子虽然擦得干净, 但那都是为了拍电影。其实干净的镜 子太光亮,不容易引鬼。真正容易招 来鬼的,是不干净的镜子。比如这 一 面。”说着,他弹了弹镜面,发出清 亮的声音, “老规矩,我给你讲讲这 面镜子的来历,你就知道厉害了。” 从古至今,恐怕没有比镜子更让 人恐怖的日常物件了。关于镜子的鬼 故事,也是千变万化,想也想不到。 有个女生,下肢瘫痪住院。她每 天晚上躺在床上百无聊赖,根本睡不着。这天,她看到靠近内墙的那扇门 开了,从里面走出 一个和她年纪差不 多的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竖起 一根手指示意她 不要出声,说: “你别说话,我是偷 偷从隔壁病房到你这里来的。太无聊 了,我们一起说说话吧。” 于是,瘫痪的女生和邻病房的小 女孩每天晚上都凑在 一起聊天儿。直 到有 一 天,她要出院了,对妈妈说: “我得和隔壁病房的小女孩打个招呼 啊 , 我们每天晚上都聊天儿 , 我一 走,她要孤单了。 “隔壁病房?你隔壁就是楼梯,没有病房啊!”妈妈诧异地说。 “怎么会呢?你看那里,那就是 隔壁病房的门, 一 推开就开了。”女 生指着墙角的门说。 妈妈惊呆了,三步并作两步走过 去,用力地敲打着那扇门,门板发出 清脆的声音。妈妈转过头,说: “ 你 看到了吗?这不是 一 扇门,而是 一 面 脏 了 的 镜 子 啊 ! 后来,女生和妈妈听说,这个病 房里曾住过一个瘫痪的小女孩。因为 每天晚上无聊,她就挂 一 面镜子在病 房里,天天对着镜子和自己。然而不 知道为什么,爱照镜子的小女孩病越 来越重,离奇地死在了床上。从那以 后,镜子积了很多灰,但医院的人却 始终不敢去碰它。林鸣再次弹了弹镜子,说: “医 院的人不敢碰这面镜子,但是我敢 啊。我把它取了回来,专门用来测鬼。” 裘蓝雪看了看那面灰蒙蒙的镜 子,里面混沌 一 片,仿佛是另外 一 个世界。裘蓝雪咬了咬嘴唇,说: “行,就试试这个吧。” 隔天午夜,裘蓝雪扛着镜子再次来到了小店里。林鸣殷勤地迎了上来: “怎么样?’ 裘蓝雪“哼”了一声: “也是骗 人的!” 林鸣不高兴地说: “你不知道使 用方法啊,我来告诉你。” 黄昏时分把镜子放在家里的西北 角,拉上所有的窗帘,把门也都关 紧。然后离开,第二天正午再回来看 镜子。 如果镜子还是脏的,什么都没 有,那说明家里就没有鬼;如果镜子 上面有依稀被擦过的手印,说明家里 有游荡的小鬼,半夜里曾照过镜子; 如果镜子上面布满了凌乱的手印,那 就要小心了,说明家里有厉鬼。 裘蓝雪冷笑着说: “你镜子背后 贴了使用说明,我都懂的。我遇到的 情况,和你说的完全不一样。” 昨天夜里,裘蓝雪把镜子放在屋 子的西北角,拉上家中所有的窗帘, 然后出去住了一晚。今天正午,阳光 明媚,她打开家门回来看镜子。 镜子还是脏脏的,没有手印,什 么都没有。但是当裘蓝雪退后几步 后,镜子里突然蓝光一闪,出现了一 排人。那些人都低着头,但眼睛都朝 上看,瞪着裘蓝雪。 林鸣的脸色凝重起来: “美女, 这就是最严重的情况了。你家里困了 许多鬼,但它们根本不想出去。昨晚 我没有告诉你,是觉得你的房子里不 至于这么阴。现在看来,正是最危险的情况。’ 裘蓝雪却冷笑起来: “我才不信 呢。你只是临时编出这种话来骗我的 吧?把你的神器收起来,我要见识下 一种。“ 这时,店里传出一阵咳嗽声, 一 个看起来非常沉静、持重的男人缓缓 地走了出来: “我是店主,我叫老 腾。美女,我看你的来头不小啊!一 般人就算神器没有出现预想中的效 果,只要看到鬼,都会吓得不敢再 试。没想到你一次又一次地试验,你 到底有什么目的?” 裘蓝雪说: “原来‘诸鬼降临’ 也就这点儿本事,生意做砸了就编故 事吓人。’ “不,我们没有吓你。”老腾有 点儿不乐意,挥了挥手, “那就让你 见识一下我们最厉害的神器吧。” 老腾从店里拿出来的,是一把 伞。 “伞,谐音散,所以自古以来就 被当作不吉利之物。有人觉得这是迷 信,其实不是,这是前辈们积累出来 的宝贵经验。伞当真是不吉利之物,比如在屋里就不能撑伞。有谣传说屋 里撑伞会使小孩子不长身高,那都是 骗人的。真正在屋里撑伞所带来的后 果 … … 唉,不如我给你讲讲这把伞的 来 历 。 伞,离散之物,散阳,聚阴。 相传,有 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在 大雨中行走,未带伞。路边恰好有 一 家伞店,黑黢黢的小屋子里坐着 一个 老者 。 平日里从未见过有这样一家 店,但当时小女孩也未曾细想,急忙 跑过去,想要买一把伞。 小女孩先是把伞撑开,想看看坏 没坏,没坏就付钱。然而,就在付钱 的时候,她猛然惊觉: 自己 一 只手拿 着钱包, 一只手拿着钞票,为什么伞 还在背后撑着呢?难道,除了自己的 手之外,还有另外一只手? 小女孩急忙回头,见伞正撑在半 空中。也就在这时,从店里跑出 一个 小男孩。小男孩仰着脸对小女孩说: “这位姐姐,你好漂亮啊,但是站在 你身后 、 帮你撑伞的姐姐就不漂亮 了。大黑眼睛,眼睛里还流着黑色的 泪 , 好 可 怕 啊 ! 小女孩尖叫一声,丢下伞跑了。 当天晚上,小女孩只觉得全身发 冷,噩梦连连。她把自己的经历跟父 母讲了,父母却说她胡思乱想。到了 半夜的时候,小女孩听到窗子“吱 呀”一声开了,寒风猛地灌了进来。 她看到,窗外撑着一把伞。 那把伞越飘越高,渐渐地露出了 伞下的脸。 一 张青白的脸,上面两个 乌黑的大眼睛,没有眼白,黑色的眼 泪如雨水似的流着。 伞 下 的 人 对 小 女 孩 招 手 : “ 来 啊,来啊 … … ’ 小女孩莫名其妙地坐了起来,手 伸出窗外接过那把伞,然后撑着伞跳 了下去。 “这条新闻你应该知道,说是什 么小女孩把伞当作降落伞,闹着玩儿 跳了楼 。 这种情况诚然是存在的 , 但是 , 十二岁的孩子不会如此无常 识。”老腾意味深长地说。 裘蓝雪咬紧了牙关。她也知道这 个故事,但是现在她不能示弱,于是 说 : “ 我 、 我就要这个了 , 回去验 鬼 ! “ 又是午夜,裘蓝雪再次来到小店 里。店主老腾亲自迎了出来,盯着裘 蓝雪手里的伞问: “怎么样?” “恐怕也不行。”裘蓝雪喃喃地 说 。 老腾摇了摇头: “不可能,你照着使用方法做了吗? ” 午夜时分,把伞在房间里撑起 来,然后松手。如果伞落在地上了, 说明房间里没有鬼;如果伞落在地上 并猛地合上了,说明房间里有爱恶作 剧的小鬼,并不用太担心;如果伞凭 空飘起来了,那说明伞下真的有鬼; 如果伞晃来晃去的,说明鬼不止 一 个,是有许多鬼在抢这把伞。 老腾问: “姑娘,你到底出现了 哪种情况呢?’ 只听“啪”地一声,裘蓝雪猛地 把伞撑了起来,然后松开了手。伞凭 空飘了起来,裘蓝雪笑了,嘴巴咧得 极大: “不好意思啊店主,我昨晚照 着你说的方法把伞撑起来了,但是却 和你讲的情况都不 一样。我在伞下 面,看到了我自己的脸。” 老腾叫了一声,急忙后退。大潘 和林鸣也冲了出来。 裘蓝雪说: “你们知道为什么 我总是来测鬼吗,为什么我不害怕 吗?其实我根本没有什么新房,我只 是来找回属于我的东西,就是这把 伞。我,就是当年撑伞跳楼的小女 孩。” 店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几秒钟 之后,老腾、大潘和林鸣惨叫着跑出 了“诸鬼降临”小店。 店里只剩下裘蓝雪一个人,还有 一把飘在半空中的伞。 裘蓝雪抖了抖手,伞从半空里落 了下来, “啪”一声掉在了地上。裘 蓝雪急忙环顾四周,发现并没有人看 到,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这种透 明的支撑架就是不好用,不过好在我 装得挺像,成功地将他们吓走了。现 在,没人敢跟我抢生意了吧? 原来,裘蓝雪并不是撑伞跳楼的 小女孩,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 生。 刚毕业的时候,裘蓝雪也想找一 份朝八晚五的工作,但一看这个城市 里高昂的房价就打了退堂鼓。她知 道,凭着工薪一辈子也买不上房,不 如做点儿偏门的生意。现在人都怕 鬼、讲风水,在这方面不惜花大价 钱,不如就干这个。 于是,裘蓝雪天天上网浏览关于 诡异事件的帖子,发现了一家叫“诸 鬼降临”的店。这家店里卖的都是测 鬼的神器,而且价格昂贵。裘蓝雪觉 得这就是商机,于是也开了一家店, 叫作“测阴阳”。没想到开店之后无 论怎么宣传,生意都不好,连店面钱 都赔进去了。裘蓝雪曾问过几个客户为什么不选择她的店,客户们的回答 都是一致的: “诸鬼降临”做的是诚 信生意,我们信得过。 裘蓝雪气不打一处来,决定装作 客户深入到“诸鬼降临”,砸他们的 场子,适当的时候再把这些人都吓 跑。只有“诸鬼降临”倒闭了,她的 “测阴阳”才会有机会。 于是,就有了刚才的一幕。 裘蓝雪开心地掏出手机,再次上 网,把发生的 一 切都更新到网上去 了。本以为客户们会吐槽“诸鬼降 临”,没想到大家的回复还是如此一 致: “诸鬼降临”做的是诚信生意, 我们信得过。 这到底是为什么? 裘蓝雪站在店里,百思不得其 解。 就在这时,店门缓缓地打开了, 三个男人走了进来,正是老腾、大潘 和林鸣。 他们笑容满面地说: “你啊你 啊,真是把我们吓坏了。我们以为你 真是当初的小女孩呢,但是仔细 一 想,不可能啊,你显然超过十二岁 了,而人变成鬼以后就不会再长大 了。你啊,不诚信,不诚信!” 裘蓝雪脸色非常不好看。 老腾说: “你这种不诚信的行为 是不行的。想来你也是做这一行生意 的吧?生意人最重要的就是诚信。” “我就不明白了,你们诚信在哪 里,为什么我的生意就做不过你们 呢?即使我把你们失败的经历传到网 上去,客户还是信任你们。”裘蓝雪 气愤地说。 “做这行生意的关键就是诚信, 而能够保证诚信的关键就是——做测 鬼神器,你得是鬼。如果你不是鬼, 谁又会相信你呢?” 裘蓝雪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老 腾、大潘、林鸣三个人的面容变化 了——原本鲜活、肉感的脸迅速地塌 了下去,变成了腐烂的脸,还发出了 一股恶臭。 “看明白了吧?客户相信我们, 觉得我们有诚信,因为我们是鬼。” 这下子裘蓝雪终于明白了,自己 多么天真啊, 一个活人肉胎,凭着一 点儿小聪明,居然想在这行当里抢饭 吃。她趁着自己还有一点儿力气,挣 扎着想跑出去,却被老腾 一 把抓住 了。 老腾说: “别跑,我们觉得你是 个人才,决定培养你 一起做生意。 而做这行生意的第 一 步,就是变成 鬼。” 裘蓝雪在剧痛中,听到了诸鬼尖 笑的声音。 第二十六章 舞舞舞 徐遇喜欢跳舞,近乎疯狂的那 种。这一届的舞蹈系男学生很少,而 像徐遇这种能把舞跳得很好的男生就 更是凤毛麟角了。 徐遇一开始读的是工商管理专 业,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转到 舞蹈系。为此他费尽心思,幸好结果 如他所愿。所有人都认为,徐遇对舞 蹈的疯狂在于勤奋。他应该是把一切 可利用的时间都花费在舞蹈上了,才 能把舞跳得如此之好。 “完全不是这样,甚至恰恰相 反。你别不信,在这所学校里,再也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徐遇了。呃,除了 他自己。”食堂里, 一个戴着黑框眼 镜的男生说道。他叫周吾,是舞蹈三 班的学生,这话说出来也算得上名副 其实,毕竟整个三班就他与徐遇两个 男生。 “徐遇来舞蹈系的第一天,舞蹈 老师为了照顾他,特意准备了基础课 程。同学们也做好准备时时提点他, 让他尽快赶上进度,结果你猜怎么 着?他竟然缺席了,第一课都不来 上,把大伙气得不行。那节大课上 完,已经是傍晚了。本来我是要去食堂吃饭的,结果手机丢在舞蹈教室不 得不回来拿。我这一回去,你猜我看 到了什么?”周吾停了下来,显然是 想卖关子。 可惜,坐在餐桌对面的齐巷只是 埋头狂吃,不接话。 周吾很尴尬,咳嗽一声,继续 说 : “那会儿舞蹈教室已经黑蒙蒙一 片,我正要开灯,忽然听到某个角落 有响动,于是赶紧蹲下身,屏住了呼 吸。我看见角落的一个大木柜被打开 了,紧接着一个人影钻了出来。那个 人自顾自地跳起舞来,跳的正是那一 节课老师教的内容。当时我以为是其 它系的学生躲在木柜里偷学舞蹈,只 是那个人跳舞的动作很奇怪,不像人 做出来的。等那个人走出黑黢黢的舞 蹈室,我就发现他穿的衣服很眼熟, 猛地想起早上徐遇来报道穿的就是这 一身。” 齐巷终于放下筷子,对周吾所讲 之事起了兴趣。是啊,这太奇怪了: 徐遇已经是舞蹈系的学生了,那他躲 在柜子里的目的绝不可能是偷学舞 蹈。 “为了弄清楚其中缘由,我一直 偷偷地跟在徐遇身后,这一跟就跟到 了校区南面的废弃教学楼。你也知 道,那地方只要一刮风,就和聚风洞 一样,风比别的地方都劲、急。那天 傍晚风没停下来,徐遇一走过去,头上的鸭舌帽就被卷走了。我惊恐地发 现徐遇的后脑勺居然血淋淋一片。怎 么形容呢,就像被石头砸烂后的西 瓜,惨不忍睹。当时我不由地弯腰干 呕起来,幸好风声大,才没被徐遇发 现。” 齐巷皱起了眉头,表情说不上是 信还是不信,只是淡淡地问: “你没 看 错 ? 周吾坚定地摇了摇头。 齐巷说: “我和徐遇算有过交 集,他还在工商管理系时,我们打过 篮球赛。仔细想想,自从他转到舞蹈 系这几个月来,确实变了很多,连穿 着打扮都变了, 一直戴着黑帽子、黑 手套,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对 了,你说徐遇对舞蹈很是疯狂,可依 你刚才所讲之事来判断,他似乎对舞 蹈不怎么看重,这是怎么回事?” 齐巷本来无意间的一问,没想到 话音刚落,就听到“啪嗒”一声,周 吾的筷子掉在了地上。而周吾本人却 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仿佛变成了一 座雕塑。他眼睛里闪过的光芒告诉齐 巷,他的内心被恐惧笼罩着。 看来齐巷的无意一问,问到了关 键之处。 周吾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块石头, 不会动也不会说话,就这么干坐着。 直到齐巷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他才 双肩一抖,醒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齐巷脸上仍是 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显然对徐遇 产生了追查的兴趣。 “我当然在想徐遇的事情。 ‘空 中之舞’事件,你不会忘记了吧?” 周吾双手胡乱比画着,显得有些激 动。 这么一说,齐巷倒是想起来了。 所谓的“空中之舞”事件,说的是一 个舞蹈系的学生。那个学生在某天傍 晚用威亚吊着自己,在两座教学楼之 间来回飞跃,跳着优美的舞蹈,吸引 了一大批人观看: 齐巷对舞蹈不感兴趣,就没去凑 热闹。现在经周吾一提醒,他明白 了: “空中之舞”的主角正是徐遇。 但这件事只能说明徐遇的疯狂,没道 理让周吾充满恐惧啊。 “那天我心情不好,恰巧在其中 一栋教学楼的楼顶吹风。你知道吗? 楼顶没设任何安全装置,徐遇的身上 既没有绳索也没挂威亚,什么都没 有。 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和我没什 么两样的人,居然在两栋高楼间诡异 地飘来飘去。齐巷,你别这样看我。 那会儿是傍晚,但天还没完全黑下 来,我也没瞎,我看得清清楚楚!”周吾脸憋得通红,似乎很担心齐巷不 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阿吾,你别激动,我理解你。 这样的事情你找任何人倾诉,他们都 会投以怀疑的目光,但我相信你。” 周吾的脸色好看了些。他看着还 没吃几口的饭菜,实在提不起胃口, 便把餐盘一推,说: “我不吃了。” 两个人出了食堂。没走多久,周 吾朝前面不远处各据左右的两栋高楼一指,说:“你看,第一教学楼和第二教学楼,徐遇的‘空中之舞’就是在这两栋高楼间表演的。” 齐巷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两栋教学楼上,而是看着正前方的艺术楼:“你们三班的舞蹈教室是在艺术楼的顶层吧?” 周吾点了点头: “是啊,怎么了?” “你从来没有想过要打开舞蹈室角落的那个大木柜子看看?”周吾挠了挠后脑勺说:“可疑的是徐遇啊,我打开那个大木柜子做 什么?” 齐巷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也 不说话,拽着周吾就向艺术楼走去。 站在大木柜子前,周吾的内心充 满了期待,想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乾坤。当他拉开柜门,发现里面空空 如也时,顿时失去了兴致,于是跑到 走廊上看风景去了。 齐巷比周吾细心、有耐心,很快 就发现在大木柜靠里面的木板有一条 口子,显然是被凿出来的。这条缺口 正对着窗户,可以让躲在柜子里的人 很方便地把目光投射出去,随着视线 的延伸,正好落在那两栋教学楼之 间,也就是徐遇表演“空中之舞”的 地方。 齐巷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已经产生 了一条线,把所有事情慢慢地连了起 来。只是线与线之间还存在着一片黑 色迷雾,遮挡了视野。 齐巷钻出木柜,关上柜门,就听 到周吾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 “我看 见徐遇在楼下,奇奇怪怪的模样,我 跟过去看看。”随后脚步声渐渐远 去。 齐巷早已习惯了周吾的冒失,只 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下了艺术楼,准 备回寝室歇一会儿的齐巷眼光一转, 瞄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仔细一看, 正是徐遇。 齐巷又向四周扫了几眼,没看见 周吾的身影。这小子不是说去跟踪徐 遇了吗?果然做事不靠谱。 前面的徐遇一阵东张西望,然后 转身拐进了一条石径小道。齐巷只好 取消回寝室的想法,跟了过去。 就这么一直跟着,齐巷不知不觉 间走了大半个校区。这时,手机铃声 一响,是周吾打来的电话。齐巷也不 刻意避开,很自然地接起了电话,只 是把声音压得很小。 “阿吾,你跑哪儿去了?” 手机里传来周吾惊讶的声音: “我记得在艺术楼有和你说过啊,我 看见徐遇鬼鬼祟祟的,决定去跟踪 他。这不,我都跟到体育馆了。” 齐巷瞬间说不出话来了。他使劲 儿地擦了擦眼睛,看了前方的背影一 眼,确定自己跟着的就是徐遇无疑。 可为什么周吾说跟着徐遇到了体育馆 呢?体育馆和自己现在身处的校公园 可是一个在西面, 一个在东面。 齐巷的脑海混乱起来,事情的发 展脱离了他预想的轨道,脑子里那连 起来的线也被剪断了。他极力想把事 情再连接起来, 一时忘记挂掉电话,” 也没听到周吾给他报告情况的声音。 “齐巷,徐遇走路的姿势不对劲 儿,很僵硬,像木偶般诡异地牵动着 四肢。咦,他离开了体育馆。噢,他 跑起来了,我得追上去……啊,快跑 死我了,他却看起来一点儿都不累。 嗯,前面是校公园了吧。” “校公园”三个字让齐巷浑身一 阵战栗,瞬间清醒过来。前面的徐遇 已停了下来,齐巷也赶紧刹住脚步, 直呼好险。而就在他停下步伐的那一 刻,背后有一个刚响起的脚步声也立 即停住了。 世界安静了,齐巷的额头却不停 地冒出冷汗。忽然, 一只手搭在了他 的肩膀上。 齐巷用眼角的余光看见,肩膀上 的手戴着一只黑色手套,正是徐遇的 手套。如果不是自己跟踪的徐遇就站 在正前方,那么齐巷一定以为是徐遇 偷溜到了身后,拍着自己的肩膀。 这时,手机里传来周吾的声音: “齐巷哥,我看见你了。徐遇就在你 身后。” 徐遇在我身后,那前面的人是 谁? 一阵风吹来, 一股浓郁的腐臭味 弥漫开来,熏得齐巷差点儿昏死过 去。 天还没黑,光线还很足,齐巷却 觉得眼前灰蒙蒙一片。他不能动,也 不敢动。就这样,在内心的煎熬中挣 扎了很久,他重新做回了那个勇敢、 睿智、冷静的齐巷。他决定,不管下 一秒发生什么,都要回头看个清楚。 突然,前面的徐遇喊道: “齐 巷,别回头。看在我们曾一起打过篮 球赛的份儿上,相信我不会骗你的。 千万不要回头,不要试图看清背后人 的模样,否则一切就都完了!” “为什么?” 徐遇焦急地说: “你先听我的, 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 不知过了多久,搭在齐巷肩膀上 的手终于放开了。风停了,眼前一片 鸟语花香。 齐巷和周吾坐在校公园的长木椅 上,徐遇倚着湖边的木栅栏眺望远 方,把背影留给了坐着的两个人。 徐遇问: “周吾,你应该没忘记 三班有个叫宋曦的女生吧?” 周吾点了点头: “阿曦姐?以前 她是我们班舞蹈跳得最好的,半年前 据说是家里有事就退学了,再也没有 人能联系到她了。” 徐遇语带悲伤地说: “她是个孤 儿,家里能有什么事?她并不是退学 了,而是去世了。” 周吾“腾”地站了起来: “你胡 说 ! ” 齐巷拉了拉周吾的衣袖,示意他 先别激动。 徐遇接着说: “她是我的女友, 我们的恋情从未向大家公布过。她曾 说,这个世界还能让她惦记的, 一个 是我, 一个是跳舞。她爱跳舞,爱到 疯狂。她即便死了,也没打算轮回重 生,而是选择留在世上,哪怕受尽折 磨。我很高兴自己在第一次看见她死 后的样子时没有害怕,没有退避。那 一刻,我决定帮她,所以不顾 一 切 地转到了舞蹈系。我穿上厚实的衣服 也是为了掩护她。这样一来,她伪装 成我的样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就不会让人觉得奇怪了。那些天,她 都是躲在舞蹈教室的木柜子里学习舞 蹈。重拾舞蹈让她很快乐,我也很高 兴。可是,残酷的恶魔总是会在美好 的故事里横插一脚。” 徐遇调整着情绪,尽量让自己不 要过于伤感: “她是因为脑部受到致 命创伤过世的。她能记得我,记得自 己喜爱舞蹈,但除此之外,对其它事 物的记忆都是短暂性的,甚至都记不 住刚学不久的舞蹈动作。宋曦需要舞 蹈,没有舞蹈的宋曦只剩下血淋淋的一半,即便她成了鬼魂,她也要是完 整的。后来,她决定把心魂种在我身 上。不管是人是鬼,只要把心魂种在 另一人身上,那么那个人就完全成了 她的傀儡。于是,我重回舞蹈班,勤 勉地学习着舞蹈。我能做的就是在她 想跳舞的时候舞动起来,然后控制着 她做出和我一模一样的动作来。她就 像个木偶,但她说一切都值得。宋曦 一直有个心愿,就是想完成一次精彩 绝伦的空中舞蹈。于是在那个傍晚, 我躲在舞蹈室的木柜子里,通过凿开 的缺口,看着伪装成我的宋曦在两栋 教学楼间跳跃飞舞,控制着她做出各 种优美的舞姿。楼下欢呼声一浪高过 一浪,而我泪流满面。” 鸟儿停住了鸣叫,树叶停住了拂 动,世界归于宁静,害怕把美好的故 事惊碎。 良久后,徐遇打破安静,低声 说 : “宋曦 一 直是个极为爱美的姑 娘,以前是,现在也是。齐巷,我刚 才阻止你回头,是因为她不想除我之 外的任何人看见她死后的样子,那样 会惹怒她,进而伤害到你。” 风又慢慢地吹了起来,带着故事 讲述者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校公园。 深夜,齐巷和周吾在艺术楼的楼 顶吹风。楼下灯火斑斓,人来人往。 周吾感叹道: “原来现实可以比 童话更感人。” 齐巷说: “现实可以很感人,但 永远不缺残酷。” 周吾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齐巷, 说: “等等,你这话很奇怪。齐巷, 你话里有话吧,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提线木偶的故事。人之 所以认为自己能完全操控着木偶,是 因为木偶是死物,可若木偶活了过来 呢,纠结是谁操控着谁?” 周吾一头雾水地问道: “你在说 什么?” “徐遇所讲的故事里有太多的疑 点。他没必要穿上什么厚实的衣服, 也没必要让宋曦伪装成自己的模样躲 进柜子学习舞蹈。万一上课期间有人 打开柜子发现宋曦的鬼魂怎么办?这 风险太大。徐遇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 学习舞蹈,然后回去教给宋曦就行 了。” “可能他有其它苦衷吧?”显然 周吾的心里也有些怀疑,只是单纯的 他还在为那个美好的故事做最后的抗 争。 “最大的破绽在于,徐遇说他不 让我回头看宋曦的模样,是因为不能 惹怒爱美的宋曦,以免宋曦伤害到 我。可他也说过,宋曦把心魂种在了他的身上,完全受他的控制。那么, 只要他不想伤害我,宋曦又怎么能伤 害到我?” 齐巷一边啃咬着自己的指甲, 一 边说: “唯一的真相就是,那个和 我们声情并茂讲着凄美爱情故事的 ‘人’,是宋曦的鬼魂。恶鬼拿起了 操控线,而在舞台上一瘸一拐做着僵 硬动作的木偶才是真正的徐遇。没 错,在背后拍我肩膀的人是徐遇。他 一定是想告诉我什么,或者警示我什 么,而宋曦阻止我回头去发现真相。 小吾,你看,这样一来, 一切就都顺 理成章了。它穿着厚实的衣服是为了 掩盖身上丑陋的伤疤,躲进木柜子里 学习舞蹈是因为不能长时间和人待 在一起。它没有选择伤害我们,大 概是对自己讲述的故事有绝对的自 信,而当时我们也确实沉浸其中。那 么,现在我们已经发现了它血腥的爪 牙…… ” 齐巷突然冲到周吾的身边,严肃 地警告道: “周吾,忘记晚上的事 情,我们没有来过艺术楼的楼顶,也 没有说过任何话,没有……” 接下来的话,齐巷就说不出口 了,因为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已经 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第二十七章 别碰我的铅笔 我有很多好朋友,其中和我关系 最好的就是我的同桌徐乐乐。可自从 上次春游回来, 一切都变了。除了我 的同桌徐乐乐以外,其他人都不和我 说话了。徐乐乐也变得很奇怪,最奇 怪的是她换了一个诡异的铅笔盒。 那是一个黑漆漆的木质盒子,长 方形的,上面有一个盖子,盖子一头 高一头低,怎么看都像一个缩小的棺 材。我出于好奇,想伸手拿过来看 看。结果徐乐乐就像看到了什么可怕 的事情一样,迅速抢过铅笔盒,收到 了背包里,瞪大着双眼, 一脸惊恐地 对我吼道: “不要碰我的铅笔盒!” 她的一系列反应太过诡异,好像 那铅笔盒里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她越这样,我就越好奇。 白天,只要我一靠近那个铅笔 盒,她就瞪大眼睛盯着我。就连吃饭 上厕所,她都背着那个铅笔盒。我根 本没有机会一探究竟。 那铅笔盒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这个问题折磨得我无法入睡。直到临 近午夜,我彻底放弃入睡,坐了起 来。此刻,寝室里异常安静,我突然 想起自己有徐乐乐寝室的钥匙,干脆 偷偷潜入她的寝室,趁她熟睡的时候 看看那个铅笔盒里到底有什么吧! 此想法一出,我便坐不住了。 我蹑手蹑脚地来到302寝室门 口,发现寝室的门竟然开着,估计是 有人半夜起来上厕所没回来。我刚要 探进去,就听到走廊的尽头传来一阵 脚步声。 我不敢妄动,偷偷看向走廊的尽 头。 整个走廊黑黢黢的,只有走廊的 尽头处有卫生间的光亮照出来,所以 我不会被发现。但是,我万万没想 到,此刻徐乐乐正穿着她那件大熊睡 衣站在卫生间的门口,脸向卫生间那 一侧,像是在和某人说话。更诡异的 是她手里拿着那个铅笔盒! 如果说她白天吃饭上厕所都背着 铅笔盒是怕我偷看,我还能勉强理 解。可是半夜上厕所也要拿着铅笔 盒,我就无法理解了。 我隐藏在黑暗中,悄悄凑近卫生 间。与此同时,徐乐乐也走进了卫生 间。等我走到卫生间的门口,偷偷往 里面看时,我被眼前惊人的一幕吓得 完全说不出话来: 徐乐乐双手捧着那个铅笔盒,站 在卫生间里侧的水房内,她表情异常 冷漠地看着跪在她面前的李然。而李 然则一脸痛苦、痛哭流涕地跪在徐乐 乐面前,正在用刀狠狠地割掉自己的 右臂,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流得满地都 是。强烈的疼痛让李然的手抖得愈发厉害,可满脸泪水与痛苦的她胆怯地 看了一眼铅笔盒之后,瞬间变得异常 惊恐,又开始强忍着疼痛继续用刀割 自己的手臂。 仿佛那铅笔盒里有什么异常恐怖 的东西,让她不得不这样做。不一会 儿的工夫,李然的右臂掉落在地, 不,准确地说是掉在血泊里。与此同 时,在徐乐乐的身后慢慢地出现了一 个黑影。那个黑影十分模糊,只有一 个人的大致轮廓,却看不清面容。 唯一清晰的是它的右臂,与李然 割掉的右臂一模一样! 这恐怖的一幕似乎要结束了,眼 看徐乐乐转身打算出来,我吓得不 敢久留,急匆匆地跑回了自己的寝 室 304。 刚关上寝室的门,惊魂未定的我 便听到走廊里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估计是别人起夜上厕所撞到了这 一 幕,她肯定也吓得不轻吧? 次日一大早,宿舍楼的女生们仁 一帮俩一伙地去往教学楼。我听有人 在议论此事: “听说了吗?昨晚在3楼的卫生 间里,满地都是血啊!” “我也听说了,可没人知道那些 血是谁的。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实在太可怕了!” “肯定是闹鬼了!我早上起来就 听对面寝室的人说还看到了一只毛绒 熊在走廊里跑,难不成那些血是毛绒 熊的?” 毛绒熊?难道是晚上太黑,她们 把穿大熊睡衣的徐乐乐看成毛绒熊 了?不过也难怪,看到那么多血之后 谁都无法冷静。可为什么大家都没有 提到那条手臂呢,难道没人看到血泊 里的断臂吗? 如果是这样,那条手臂哪儿去 了?来到教室,我发现李然的座位是 空的,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而我身 边的徐乐乐依旧死死地护着那个铅笔 盒,不让我靠近。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徐乐乐 是那么善良的女孩,昨晚为什么会做 出那样的事?我猜想她肯定是中邪 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铅 笔盒!那个黑影就是鬼,它住在铅笔 盒里, 一到晚上就控制徐乐乐出来害 人。不行,我不能让这样的事再发 生。徐乐乐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一定 要帮她! 我决定从两个线索开始下手: 一 个是铅笔盒, 一个是失踪的李然。 徐乐乐去厕所没带背包,趁着这 个难得的机会,我偷偷地打开了她的 背包。然而令我失望的是,那个铅笔盒并没有在她的背包里。但我有一个 意外的收获:我看到了徐乐乐的日记 本。 或许,铅笔盒的事会被她记录在 日记本里: 她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日记本上只有这一句话。我思考 良久,决定还是先找到李然再说。我 给李然打电话,对方关机。没办法,我只好去问李然的好朋友周慧慧。可周慧慧不但不回应我,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她跟李然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为什么我提到李然的事情,她却表现出如此漠不关心的样子? 这里面一定有蹊跷,我决定跟踪周慧慧。 果然, 一放学周慧慧就悄无声息地避开了人群, 一个人往后山走去。一路上我都很小心,她并没有发现我。她来到后山的一片草丛前停了下来,为了不被发现,我躲在远处的一片草丛里。 只见她拨开面前的草丛,随后跪在那里,开始失声痛哭。我隐约看见草丛里有一块石碑,虽说被草丛挡住了一大部分,只露出了一个“李”字,但联想起徐乐乐日记里的那句话,我已经可以肯定李然死了,这是李然的墓碑。不然还有谁能让周慧慧哭得如此伤心?怪不得她之前漠不关心,原来是悲伤过度。可李然是怎么死的?想到这里,我不禁难过起来,李然到底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能让曾经无比善良的徐乐乐在杀死她之前非要活生生地割掉她的右臂呢? 这晚,我带着 一 丝不安惶惶入 睡。迷糊间,我感到自己被一股无形 的力量牵引着, 一直走一直走。我想 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想要 挣脱这股力量,可我只能任其摆布。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的身体终于 恢复了控制。我睁开眼睛,竟然发现 自己又来到了后山,不同的是,此刻 吕林和一个陌生人正一脸惊讶地看着 我。见我也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们,吕 林开口问道: “李媚,你知不知道徐 乐乐在害人?” 听她这么一问,我立刻惭愧地低下了头: “我知道她害了李然,但她肯定是被那铅笔盒里的恶鬼控制的,徐乐乐不是这么坏的人,她不会伤害别人的!只是 …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定知道,对不对?” 见我并不知情,吕林松了 一 口气,她看了一眼身边的那个人,随后说道: “这位是我请来的刘道士,他法力高深,所以才能将你的魂魄招出来说话。” “什么?”我惊呼道,原来我的魂魄被招出来了!怪不得我一直被控制着。可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就好了,为什么要招魂? 吕林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疑惑, 立马解释道: “哦,是这样的。我 是、是怕徐乐乐发现我们,所以才、 才用了这个办法。”言语中,吕林似 乎有什么事不想让我知道。 随后,刘道士告诉我,那个神秘 可怕的铅笔盒其实就是一口棺材,它 叫“七七棺”。关于“七七棺”还有一个可怕的 传说。据说汉朝时期,有达官贵族不 惜千金想要换取一命,由此衍生了一 些回生之术。有专研生死轮回的道士 利用 一 种极其小的棺材,收集阴气 七七四十九天后,将死去之人的三魂 放入其中,去除七魄。为的就是除去 此人的思想意识,让它成为一个单纯 的魂灵。再分七日,每日用此棺中的魂灵蚕食其他人的一部分肉体,以及 对应的魂魄,分别是两条手臂、两条 腿、上身躯干、下身躯干、最后是头 颅。完成这一切之后,死去的这个人 便能活过来。 因为由七天完成,分七步,所以 也叫“七步棺”。 然而,完成这一切光有这口棺材 还不行,生死变换属阴阳转换,所以 徐乐乐就成了那个恶鬼想要复活自己 的活人媒介。恶鬼利用她来完成害人 的过程,同时还吸取她的阳气,等一 切完成之后,徐乐乐也会因阳气殆尽 而亡。 “不可以!我要救乐乐,我们该 怎么办?”我急忙说道。 吕林见我这么焦急,就向我透露 了她的计划。与此同时,我注意到她 的嘴角竟然藏着一丝笑意。吕林的计 划很简单:徐乐乐对我相对信任一 些,由我来引徐乐乐到后山,然后她 和刘道士设法抢夺徐乐乐手里的棺 材。只要他们得手,刘道士就有办法 驱除棺材里的恶鬼,让徐乐乐摆脱恶 鬼的控制。 “你凭什么这么有把握,万一伤 到徐乐乐怎么办?”我问。 见我不信,刘道士掏出一条一米 多长的红布条儿,不知缝了什么东西 在里面,只见如符咒一般皱皱巴巴 缝在上面的金线。他说这叫“抽魂布”,只要将它抽打在那口棺材上, 棺材里的三魂便会少一魂。抽打三 下,三魂尽散。 “好,那就这么办!明晚八点, 我会引乐乐来这里。你们就在这里埋 伏着,记住,千万不要伤害乐乐!” 我答应道。为了乐乐,这次只能欺骗 她了。 次日,我在徐乐乐的书桌上留下 了一张纸条: 我已经知道你做的事情了,放学 后我在后山等你。不见不散!——李 媚 我知道徐乐乐一定会来,我们做 好朋友这么多年,每次约会逛街都是 我迟到,每一件事她都会照顾我的感 受。即便是生我的气她也会直接告诉 我,不会莫名其妙地不理我。这次, 虽然她变了很多,但就算班上所有的 同学都不理我,也只有她还会和我说 话。所以我确信她没有完全变坏,她 还有救。 我一直等在学校的后山脚下。晚 自习下课后,我见徐乐乐背着那个背 包缓缓走来,便向她招招手。然后我 一个人先行一步慢慢走向和吕林约定 好的地点。为了确保徐乐乐跟在我后 面,每走一段路我都要等一下。不久,我来到了约定好的地点,远远 地,我瞄见了躲在草丛后面的吕林和 刘道士。 很快,徐乐乐跟了上来,她见我 停下来,便问: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 么?” “那个铅笔盒里到底有什么?” 我反问道。 徐乐乐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 “我知道你一直好奇这个铅笔盒里的 东西,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告诉 你,更不会让你碰它。我这都是为你 好,你以后会知道的。” 不知道为何,此刻我觉得在徐乐 乐无奈的目光深处竟有一丝深深的忧 伤。她为何会如此忧伤,难道她有什 么不得已的苦衷?来不及多想,只见 事先埋伏在此的吕林和刘道士突然冲 了出来。吕林正面扑过去拽住了徐乐 乐的双手,刘道士则从后面迅速打 开了徐乐乐的背包,夺走了里面的 “七七棺”。 一切如计划进行,动作之快,让 徐乐乐始料未及。 她先是懊恼铅笔盒被抢走,随后 一 脸惊讶地看向我: “你、你怎么 会……” 她眼中涌现出来的失望那么强 烈,瞬间刺痛了我,让我不禁怀疑起 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可我怎么能 任由恶鬼控制她,并伤害她呢?这时,我听到一阵狂笑,这笑声来自吕 林。此刻,她看着手足无措的徐乐 乐,得意地大笑道: “怎么样,千算 万算你都没有想到李媚会帮我对付你 吧?亏你宁愿牺牲自己所有的阳气, 宁愿做如此伤天害理的事也要让她重 生,哈哈哈!” 什么?我顿时感到五雷轰顶:重 生,难道我死了吗? 吕林见我如此反应,笑得更加放 肆了。她笑着转过身,走到一堆草丛 前,用力拨开草丛,露出里面的墓 碑,只见那座墓碑上赫然写着四个大 字:李媚之墓! “你到现在才知道吗?”吕林笑 盈盈地看着我,表情异常讽刺,然后 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死、了!” “不要!”只见徐乐乐 一 边大 叫, 一边迅速跑到刘道士跟前,用自 己的身体挡住了第二下。 随后,她 整个人疼得跌倒在地,但仍然挣扎着 起身,用手死死地攥住了刘道士手中 的抽魂布,同时大喊道: “ 李 媚 快!抢走七七棺,他们会抽到你魂飞 魄散的!! 刘道士也不罢休,另一只手用力 想要掰开徐乐乐的纠缠。 此刻,我突然释然了。就算让我 就此魂飞魄散又怎样?看着拼死护着 我的徐乐乐,此生我已无憾。于是我 漠视了徐乐乐的喊话,站在原地, 一 动未动。 刘道士似乎看出了我的选择,他松开了痛苦挣扎的徐乐乐。 徐乐乐也懂了,她瘫坐在地上,缓缓地看向我,眼神里尽是悲伤: “还记得这只毛绒熊吗?那年夏天我们一起逛街,我只一眼便喜欢上了柜台里摆放的这只毛绒熊。也只是那一眼,你便没日没夜地打工了半个多月,偷偷地为我买了这只毛绒熊,在我生日的时候送给我 一个莫大的惊喜。每一次我失败受挫,看着这只你送我的毛绒熊,我都会记起在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这样地在乎我的喜悲,我便不忍再放弃自己。每天看到你对我欣赏的笑容,我都会更加相信,我的存在一定有着特殊的意义,我才会想着去努力。是你让我感受到了这份无比温暖的友情,是你让我舍不得放弃你,就如同不放弃我自己 …… ” 还没等徐乐乐说完,刘道士的抽魂布已经抽打在了“七七棺”上, 一 下,又一下 …… 在我的意识彻底消散之前,我感觉自己慢慢飘在了半空中。我看到徐乐乐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我看到那只毛绒熊静静地躺在草地上,它在笑…… 第二十八章 七宝香驹 夜里,我一个人走在空寂的大街 上,总感觉后背阵阵发凉。我之所以 害怕,不是因为夜晚的大街没有人, 而是我身上又出现了那股奇特的异 香。 依稀记得六岁那年,全家人都挤 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哭泣着。爸爸拉 着我的手,把我推进了比那间房子更 加昏暗的里屋。里屋正中的床上,横 陈着病危的爷爷。爷爷回过头,用他 那深陷的眼睛瞥了我一眼,伸出枯瘦 的右手挥了两下,示意我过去。 我非常害怕爷爷。那些日子里, 我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到变成鬼的爷 爷在找我,即使我躲在柜子里和床底 下也逃不掉。爷爷枯树般的手臂拽着 我朝黑暗中走,说不放心我一个人留 下,要带我离开这里。 我强压着恐惧,迈着畏怯的脚 步,缓缓走到爷爷的床边。突然,他 枯瘦的手死死地拽住我,瘫痪已久 的身体居然直直地坐了起来。爷爷 面目扭曲,眼睛瞪得吓人,朝我叫 道: “你记住了,你的骨头是最干净 的。只要你身上有异香,就要特别当心!”说完,爷爷“砰”地一声倒 在床上,手渐渐地失去热量,变得冰 凉。 想起爷爷临死前对我说的话,我 倒吸了一口凉气。此时我身上的香味 越来越浓,不知道这预示着我会遇到 什么危险。 正想着, 一个黑影突然从我眼前 闪过。 “谁?”我吓得一转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我正纳闷儿,回头却看到了令我 双腿发软的一幕: 只见刚才还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凭空出现了一个男生。男生浑身皮肤 白得像纸,脸上贴着一张黄符,正一 跳一跳地朝我逼近。 我开始还纳闷儿,低头仔细一 瞧,看到男生的双腿用一根缎带绑 着。本地有一个习俗:人死后要用缎 带绑住双腿,以防诈尸。我再一看, 发现男生没有影子,分明是个鬼。 “有鬼啊!”我大叫一声转身就 跑。但没等我迈开腿,就看见后面有 几个一模一样的鬼朝我跳了过来。 那些鬼一跳一跳的,很快将我围 在了中间。 “天雷地火,听我敕令,灵符一 撒,无所遁形!”正当我绝望之时, 远处传来这个声音。随即, 一把黄符被抛向空中,闪出一道金光。黄符纷 纷散落,我周围的鬼魂都发出畏惧的 叫声,渐渐地向后退去。 一个男生冲 了过来, 一把拉住我就往外跑: “快 跑,符纸撑不了多久。” 我们俩刚跑出困境,那些鬼又挡 住了我们的去路。 “糟了,这下是躲不过去了。” 男生快速地扫了它们一眼,大致 估量了一下它们的实力,随后从口袋 里掏出一枚缠着红绳的镖,在手里挥 舞起来。他迅速地左右来回移动,那 些鬼的动作迟缓,看样子招架不住 他。只见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手里的 飞镖一挥,正中左边第一个鬼的脑门 儿。 那个鬼闷哼一声, 一阵抽搐后倒 在了地上。 男生趁那些鬼的注意力转移到被 消灭的同伴身上,又转身挥舞了一 下。中间两个鬼的身上被划开一条伤 口,冒出一股黑气,颤颤巍巍地倒下 了。 眼看包围圈被打开一个缺口,我 立刻跑上去想和男生一起突出重围, 谁知那些被刺伤的恶鬼居然重新站了 起来。 男生有些畏惧,缓缓后退几步, 站在我旁边说: “糟了,我的法器居 然伤不了这些鬼,看来其中另有玄 机 。 “现在该怎么办,跑吗?”我看 男生也没辙,便想逃。 “这些东西都是有预谋的,你觉 得能逃出去吗?”男生说着,突然俯 在我身上闻了一下, “好香!抹了多 少香水?比女孩子还讲究。” 我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这根 本就不是香水味,本少爷自打娘胎出 来就这么香。”我最恨别人嘲笑我身 上的味道,认为这有损我七尺男儿的 高大形象。 “那就有办法了。”男生说着拿 出一把匕首,在我中指上划开一条小 口子,滴了几滴血在他的手掌上,合 掌念道, “上引天雷,下勾地火,掌 中霹雳,震煞万方!” 我心里暗骂:原来是想套我话 啊,看来对他要多留个心眼儿。 男生念罢,双掌一推,数十道红 光射入那些恶鬼的体内。 一股强大的 气浪将它们推倒在地, 一阵抽搐后, 皆化为一摊摊黄水。 我朝男生走去。他在地上抹了一 把黄水,说: “好厉害的法术,居 然可以将浸泡过尸体的尸水幻化成 鬼。”男生又捡起地上的半截红线,捻了捻,恍然大悟地说, “我说怎么 打不死,原来是有人用红线操控着它 们。只需要烧一个纸人,就可以让它 们重新站起来。” “你的意思是,今晚的一切都不 是偶然,而是人为?”我问他。 “没错。”他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只是,我平时为 人和善,怎么会遭人算计呢? 这时,路旁树下的暗处, 一个身 影蹿了出来。 “谁?”我冲过去,想看个清 楚,但他逃得太快,我已经追不上 了。 “你看,”男生走了过来,捡 起地上的几个纸人和纸马, “果然 没错,是刚才那人跑的时候丢下来 的。”男生转了转手里的纸人,眼睛 放光, “有办法了!”随即,他将纸 人平放在地上,伸出右手食指和中 指,竖在自己眉心,念道, “阴阳两 极,乾坤五行,开我天眼,神鬼现 形!”念罢,朝纸人一指,那纸人竟 然站了起来,开始缓步向前走去。 我正觉得新奇,男生拿起地上的 纸人,拍在了我的背上。 一瞬间,我 的双腿竟然不听使唤,开始迈步向前 走。 “你个妖人,对我使了什么妖 术?快让我停下来!”我破口大骂。“哈哈,到地方就停下了。”男 生不以为意地笑着说。 一路上,男生将自己的来历讲给 了我听。 男生名叫张超,是一个懂得阴阳 之术的捉鬼师。他因为到附近去办事 路过这里,遇到陷入困境的我,才出 手搭救。 我听完表面上答应着,心里暗 骂:鬼话,好端端的你会冒着生命危 险来搭救我?现在我去找幕后黑手, 难道是想让我以身相许吗? 现在我干不过他,等待会儿时机 成熟,再设法让他说出真相。 转眼间,我们来到一座地处偏僻 的棚户房前,窗户和门缝倾泻出暗淡 的红光。 “有人。”张超说着,看到我背 上的纸人抖动了几下,他将纸人拿了 下来,瞄了一眼没关严的门,说, “先试一下。” 随即,张超左手持纸人,右手在 纸人上画了道符。接着他一甩,将纸 人贴到了门上,然后掐诀念道: “天 灵灵,地灵灵,纸人叩门,急急如律 令!”念罢,那扇门居然缓缓地打开 了。 我正要进门, “砰”地一声,那 扇门居然又关上了。 “果然有人。”张超顺手将镖甩 出去插在门上, “神镖引路,推门而 入,急急如律令!”念罢,张超手上 一使劲儿,那扇门又开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正中摆着一张 柜子,柜子上摆着一个祭坛。门口则 放着一个架子,架子上有一只被做成 标本的猫。那只猫的皮被剥了下去, 身上的肌肉都变黑了,那双眼睛却格 外疹人,像活的一样。 张超走过去,拉开柜子门。 一下 子,柜子里的纸人和纸马散落一地。 将屋子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那 个人的踪迹。我更加怀疑张超了,因 为都说捉鬼师很忌讳别人动他们的祭 坛。于是,我指着柜子上的祭坛说: “这个东西看着邪里邪气的,干脆捣 碎了它!”我气势汹汹地向祭坛走 去。 张超脸色一变,拽住我的手,神 色慌张地说: “不要轻举妄动,危 险!” “哼!”我冷哼 一 声,用阴阳 怪气的语调说, “你的表演结束了 吧?” 看着张超一脸无辜的表情,我更 是气不打一处来: “从开始到现在, 一直是你一手策划的吧?从我遇到鬼到你驱鬼,然后强迫我来到这里。你 的目的,就是为了博取我的信任,完 成你不可告人的秘密。对吧?” 我一口气说完,张超听得哑口无 言。 “哼!”我一甩手,转身就走。 临出门时,我朝门口的架子踢了一 脚,嘴里骂道, “什么鬼东西!” “小心!”张超大吼一声,冲了过 来。 “喵!”那只标本猫居然活过 来,眼里露出两道凶光,朝我扑了过 来。张超及时将我扑倒,他的后背被 猫爪挠出五道深深的血痕。 那只猫冲出门去,张超拿起一张 符,喝道: “疾!”随即朝猫扔去。 那只猫惨叫一声,化成一团大 火。 按照张超的吩咐,给他简单疗伤 后,张超便把自己的真正身份告诉了 我。 其实,张超的出现果真是有原因 的。他是被他的师父派下山的,奉命 去寻找一个叫七宝香驹的东西。据他 师父说,这个七宝香驹中暗藏着七种 神秘的香料,能迷人鬼心智。只要能 得到七宝香驹,便可以操控人和鬼为 其卖命。 不久前,张超的师父意外得到了 七宝香驹的下落。但他认为,此物实我正要进门, “砰”地一声,那 扇门居然又关上了。 “果然有人。”张超顺手将镖甩 出去插在门上, “神镖引路,推门而 入,急急如律令!”念罢,张超手上 一使劲儿,那扇门又开了 屋子里空荡荡的,正中摆着一张 柜子,柜子上摆着一个祭坛。门口则 放着一个架子,架子上有一只被做成 标本的猫。那只猫的皮被剥了下去, 身上的肌肉都变黑了,那双眼睛却格 外疹人,像活的一样。 张超走过去,拉开柜子门。 一下 子,柜子里的纸人和纸马散落一地。 将屋子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那 个人的踪迹。我更加怀疑张超了,因 为都说捉鬼师很忌讳别人动他们的祭 坛。于是,我指着柜子上的祭坛说: “这个东西看着邪里邪气的,干脆捣 碎了它!”我气势汹汹地向祭坛走 去。 张超脸色一变,拽住我的手,神 色慌张地说: “不要轻举妄动,危 险!” “哼!”我冷哼 一 声,用阴阳 怪气的语调说, “你的表演结束了 吧?” 看着张超一脸无辜的表情,我更 是气不打一处来: “从开始到现在, 一直是你一手策划的吧?从我遇到鬼到你驱鬼,然后强迫我来到这里。你 的目的,就是为了博取我的信任,完 成你不可告人的秘密。对吧?” 我一口气说完,张超听得哑口无 言。 “哼!”我一甩手,转身就走。 临出门时,我朝门口的架子踢了一 脚,嘴里骂道, “什么鬼东西!” “小心!”张超大吼一声,冲了过 来。 “喵!”那只标本猫居然活过 来,眼里露出两道凶光,朝我扑了过 来。张超及时将我扑倒,他的后背被 猫爪挠出五道深深的血痕。 那只猫冲出门去,张超拿起一张 符,喝道: “疾!”随即朝猫扔去。 那只猫惨叫一声,化成一团大 火。 按照张超的吩咐,给他简单疗伤 后,张超便把自己的真正身份告诉了 我。 其实,张超的出现果真是有原因 的。他是被他的师父派下山的,奉命 去寻找一个叫七宝香驹的东西。据他 师父说,这个七宝香驹中暗藏着七种 神秘的香料,能迷人鬼心智。只要能 得到七宝香驹,便可以操控人和鬼为 其卖命。 不久前,张超的师父意外得到了 七宝香驹的下落。但他认为,此物实在是不祥之物,便不打算去寻找它。 谁知,同行之中,有人听闻张超师父 知道此物的下落,便前来逼问。张超 师父不说,那同行便设法盗走了信 息。 张超师父心里内疚,觉得是自己 疏忽大意走漏了风声,万一让心怀不 轨的人得到了,便会铸成大错。于 是,他便让弟子张超去寻找七宝香驹,以免落入贼人之手。师父嘱咐张超说,七宝香驹极其干净,需要那种骨子里很干净的人来守护。而骨子里干净的人,他的血能驱鬼,身怀异 香。 无疑,张超认为我就那个守护七宝香驹的人。 “我记得小时候从爷爷口中听到过这个东西,但我真不是什么守护人。”我无奈地说道。 “这也难怪,你年纪还小,不知道也情有可原。”他又说, “看来, 七宝香驹和你家很有渊源。” 我淡淡地一笑,说: “难不成七 宝香驹就在我家?”话一出口,我和 他同时一愣。 张超脸色变了: “坏了,我们中 了圈套。那个纸人可能是对方故意留 下的,目的是吸引我们来到这里,然 后自己趁机前往你家,盗取七宝香 驹。” 第四章 农家院 闻言,我大叫道: “完了,我家 人都去国外度假了,家里只有我一个 人。” “快走!”张超拉着我跑出门 外。 到了家门口,我看见门被撬开 了,进屋里一看,里面被翻得乱七八 糟。我刚要说话,却被张超捂住嘴 巴: “你听,里面有动静。”张超小 声说道。 我一听,果然有声音,而且是从 去世的爷爷那间屋子里传出来的。而 那间屋子,自打爷爷去世后, 一直都 锁着。 我和张超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探出脑袋一看,只见一个年纪和我差不 多的男生倒在地上。他的胳膊好像被 摆着爷爷遗像的柜子卡住了,正使劲 儿往外拽。看着遗像上爷爷诡异的笑 容,我想:是不是爷爷显灵了,抓住 了盗贼的胳膊? “看你往哪里跑?”张超大喝一 声,冲进去将男生按在地上。 “啊……”那男生惨叫一声,转 过了脑袋。 一瞬间,二人一对视,脸上都现 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师兄!”那男生大叫。 “师弟,怎么会是你?”张超更 大声的问。 “你们逗我呢吧?”我咆哮道。 原来,男生名叫杨粟,是张超的 师弟。据杨粟说,师父怕张超一个人 应付不了,便派杨粟来帮张超。杨粟 来到后,在我学校打听到了我家的地 址,便来我家找我。谁知他一到门 口,就发现我家的门开着。进门一看 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杨粟猜到对手 已经提前动手了。他刚冲进门口,却 被人一闷棍打晕了。 “照你这么说,他是用你的胳膊 来触动机关的,然后盗走了宝贝。” 说着,张超开始在柜子上到处找,并 问我怎么能关掉机关。 “我也是一头雾水。自打爷爷死后,我就再也没进过这间屋子。”我 站起来,双手叉腰,用抱怨的眼神盯 着爷爷的遗像看,心想:这老头非要 和什么七宝香驹有牵扯,害得我也不 得安生。 看着看着,我突然感到头皮一阵 发麻。因为,我发现遗像上爷爷的眼 睛有些不对劲儿。照相时,爷爷本来 是盯着摄像机的,所以他的眼睛应该 是平视的,可遗像上的爷爷眼睛却是 斜向上的。难道,这有什么寓意? 随即,我顺着遗像上爷爷的目光 看去,发现墙上挂着一面老旧的镜 子。我走过去摸了摸镜子,突然发现 镜子下面有一个活动的按钮。我一按 按钮,杨粟的手便抽了回来。不但如 此,我还发现镜子后面藏着一张图 纸。 “万幸,万幸!”我看了眼杨粟 血淋淋的胳膊,再俯身一看,原来柜 子里有一个铜铸的老虎嘴,刚才就是 它咬住了杨粟的胳膊。 我又将图纸打开,发现上面画着 一匹白瓷马。我一惊,忙说: “这会 不会是七宝香驹?” 张超和杨粟也激动地说: “不 错,藏得这样隐秘,应该就是七宝香 驹的草图。” “快看看,有没有说七宝香驹到 底在什么地方?”杨粟忙问。 “看不出来,应该没有。”我回 道。 之后,我们去了医院,给杨粟简 单包扎了伤口,然后便离开了医院。 路上,杨粟突然冲出租车司机喊: “停车!”随即对我和张超说, “糟 了,我把正事忘了。前几天我查到了 盗走七宝香驹信息的那个人的线索, 那个人住在郊外的一户农家院里。我 想是不是应该去找找他?” “有可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 就去看看。”随即,张超让司机掉 头,把我们带到了杨粟所说的地方。 一进那农户院, 一股阴气扑面而 来。 “好厉害,看来这里果然是同道 中人所住的地方,而且屋里肯定还养 了鬼,不然阴气不会这么重。”张超 说道。 “不错。这里我曾来过,所以我 走前面,你们俩跟在我身后。”杨粟 说完,便朝前走去。 杨粟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刚打 开门,突然喊道: “小心!”我和张 超都是一惊,纷纷后退。杨粟跑了过 来,突然伸手把我口袋里的图纸抢 走,闪到门口说, “哼,你们都上当 了,其实我就是那个你们一直在找的 人。” “你为什要这样做?”张超咆哮 道,“你不必再装下去了,是师父吩 咐我说你已经被人收买,要我想办法 不要让七宝香驹落在你手上。师父还 说,必要的时候也可以除掉你!” “所以说,之前将尸水变成鬼的 人也是你。你还故意丢下纸人,目的 就是想将我们引到那里。你潜入他家 去找七宝香驹,可你没想到自己会被 机关困住。等我们俩到的时候,你就 编出谎话,把我俩骗到了这里。现 在,你要去找七宝香驹。” “你很聪明,但醒悟得太迟了。 这个院子里早被我设下尸骨阵,这个 阵的厉害你也知道,就等着葬身在此 吧!”说完,杨粟一闪身就出去了。 这时,院子里的阴气骤然加重, 地上的泥土竟然不断地颤动起来。接 着,只见一些浑身腐烂、恶臭难闻的 恶鬼从地下缓缓地钻了出来。 张超反应过来,从随身携带的背 包里抓出一把小米朝天上一撒,念 道: “地煞听令,以米为令,听我号 令,速速显灵,封!” 话音刚落,那些快要钻出地面的 恶鬼居然被卡在地里,不能动弹了。 张超又念道: “听我号令,速速显 灵,斩!”话音刚落,那些恶鬼露出 地面的身子居然被劈成几半,变成了 腐肉。 看着眼前的恶鬼被轻而易举地消 灭,我惊奇地问: “这些恶鬼不是很 难对付的吗?” 张超冷笑一声,把缘由告诉了 我。 其实,张超早就猜到杨粟在骗自 己。因为在棚户板房,我要把祭坛打 碎的时候,张超出手拦我,是因为张 超认出那个祭坛是他们门派特有的东 西。所以,当在我家碰到杨粟的时 候,张超心中早有防备。他将计就 计,目的就是为了让杨粟露出狐狸尾 巴来。而对付这些恶鬼的小米,是张 超提前就准备好的。 “原来如此。看来你师弟杨粟, 才是真正想盗取七宝香驹的人。” “不见得。张超虽然一向跟我不 和,但他对师父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 的。”说到这儿,杨粟戛然而止,瞪 大眼睛,慌张地说, “不会是……” 我猜到了他想说又不敢说的话: “这一切都是你师父搞的鬼?” “不可能。”张超无力地反驳。 “糟了!当时我顾忌杨粟在场所 以没说,其实七宝香驹的图纸上标明 了七宝香驹所藏之地,就在我爷爷骨灰的安葬地西山公墓。” 我和张超立刻赶往西山公墓。跑 到墓地,我发现爷爷的墓被挖开了。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骨灰盒里居然只 有几件爷爷的贴身衣物,根本就没有 骨灰,而且七宝香驹也不见了。 “站住,杨粟!”张超大喊一 声,冲了过去。我紧随其后。 张超抄近路围堵杨粟,杨粟拿出 一把亮晃晃的匕首,就冲张超刺过 去。张超躲闪过去, 一把抓住杨粟的 胳膊,喊道: “醒醒吧,我们都被师 父利用了!” “滚开!”杨粟反手又是一刀, 二人扭打在一起。 我趁机把杨粟手里的七宝香驹夺 了过来。这时一阵阴风吹来,我手里 的七宝香驹竟然不翼而飞。 抬头看去,眼前站着的背影缓缓 地转过身来。月光照亮他的脸颊,我 发誓,那是我见到的最恐怖的一幕。 “师父!”张超和杨粟惊叫。 “爷爷……”想不到,去世多年 的爷爷居然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我的 面前。 “你们是不是感到很不可思议? 我把真相告诉你们吧…… 原来,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我爷 爷。它是偷了我爷爷的尸体后,借尸 还魂的一个横死的阴阳师。之后它收 了张超和杨粟当徒弟,骗他们来找七 宝香驹,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俩把寻 找七宝香驹的事情闹大。最后,它出 现拿走宝贝,然后杀了他二人,再嫁 祸给他们,伪造他们为争夺宝贝自相 残杀的假象。而它作为幕后黑手,便 可以安心地得到七宝香驹,并不被人 发现。 “其实七宝香驹内藏有六种香 料,现在差一味骨香就齐全了。”说 完,恶鬼竟拿起一把长刀朝我砍来。 我吓得伸手去挡,结果右臂被砍了下 来。 剧痛让我陷入半昏厥状态。 我瘫倒在地后,隐约听到恶鬼大 笑: “终于齐了!”然后我又听到张 超和杨粟在骂道: “卑鄙小人!”最 后是一阵打斗的声音。 我强忍着疼痛,睁眼看到他们三 个扭成一团,从后山的崖上滚了下 去。 第二十九章 夺魂 林越把头从窗口探出来,这里正 好可以看到学校的操场。此时,天刚 黑下来,操场上的路灯还没有亮,几 个晚归的同学正从操场上穿过,准备 回寝室。篮球架的下面,林越的女朋 友陈小惠正神情焦急地站在那里。 林越揉了揉眼睛,仔细地观察着 陈小惠的一举一动。 林越所在的位置,是一栋教学楼 的六楼。刚才他给陈小惠打去电话, 约她在操场上见面,放下电话,他却 跑到了这里,因为他需要印证一件事 情。 时间过得很快,操场上的光线变 得很暗了,陈小惠从口袋里掏出手 机,看样子是要给林越打电话。就在 这时候,林越看到了那条黑影。 那是一条很模糊的影子,它就紧 贴在陈小惠的后背上,两只手死死地 抓住陈小惠的长发,把自己吊起在半 空。它看上去非常轻,随着陈小惠的 转动不停地飘起落下。 冷汗顺着林越的额头流下来,他 慌忙蹲下身子,挂断陈小惠刚刚打来 的电话,就给好朋友吴霆打了过去。 这次,要不是吴霆的提醒,林越 也不会想起跑到这里来暗中观察陈小 惠。据吴霆说,他已经不止一次地看到陈小惠身后的鬼影了。 听完了林越的讲述,吴霆倒显得 很镇静, 一边叮嘱他不要惊动陈小 惠, 一边说,自己准备一下就过来。 虽然不知道吴霆究竟要准备什 么,但林越还是相信,这个平日里就 总是神神秘秘的家伙, 一定会有帮助 陈小惠的办法。 因为怕陈小惠等不到自己而独自 回寝室,林越按照吴霆告诉自己的办 法,给陈小惠打了电话,借口说自己 正在外面往回赶,要陈小惠再等一会 儿。放下电话,他再一次偷偷地探出 头去,这一次,他看得更加清楚,那 条黑影就像一条鼓鼓囊囊的口袋,好 像随时都会把陈小惠装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里忽然传 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林越从地上跳 起来,飞快地跑到门口,探出头去。 走廊里没有灯,黑暗就像一层撕 不破的幕布,把他的目光都压扁了。 黑影从楼梯口缓缓地拐过来,虽 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林越还是可以断 定,这就是吴霆。正要叫他,忽然, 他猛地捂住了嘴巴,因为他清楚地看 到,在吴霆的后背上趴着一个人, 一 个几乎和陈小惠身上一模一样的人。 不对,应该说是一个鬼才对。 原来吴霆的身体也被鬼占据了, 难怪他能够看见陈小惠身上的鬼影。 冷汗再一次流了下来,林越不敢出声,慢慢地退回到屋子里,小心翼 翼地钻到了一张桌子的下面。忽然, 一种更加可怕的想法冲上了脑际:自 己不是也看到了二人身上的鬼影吗, 难道自己也 …… 一团冷气从身后漫过来,身体好 像瞬间就被这冷气浸透了,林越颤抖 着差点儿坐到了地上。 林越不敢出声,目光紧紧地盯住 地面,很快,他就看见吴霆的双脚踏 进了屋子,好在从吴霆的双脚上看不 出有什么异样。 林越尽量把头压低,但还是只能 看到吴霆的半个身子。他后背上的鬼 影更加清晰地呈现在了林越的眼前, 连鬼影那一张惨白如雪的脸都看得非 常清楚。 林越一动不动地趴在桌子下面, 看着吴霆的双脚慢慢地走到了窗前, 好像在探头向楼下观察着。然后,缓 缓地转动着,很久之后,大概觉得是 自己走错了房间,吴霆慢慢地走出了 屋子。 听到隔壁的屋门发出一声轻响, 林越立刻从桌子下面爬出来,以最快 的速度逃出屋子,撒腿就向楼下跑 去。 刚刚跑出教学楼的大门,就和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撞在了一起,竟然是 一直在操场上等着自己的陈小惠。 “林越,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 说还没到学校吗?”看到神色慌张的 林越,陈小惠不禁有些狐疑,大声地 问道。 “我……”林越一时间不知道该 怎么回答,双眼却飞快地向陈小惠的 后背上看去。由于距离很近,林越看 得非常清楚,那条黑影依旧紧紧地贴 在陈小惠的后背上,五根尖利的手指 钩住陈小惠的头发,好像已经深深地 刺进了她的头皮。可奇怪的是,陈小 惠竟然浑然不觉。 林越不敢说出来,结结巴巴地 说,自己是来找白天的复习资料的。 陈小惠显然有些不相信,但她并 没有继续追问,拉起林越的手就向操 场上的一处角落走去。 那处角落很僻静,以前二人也曾 经来过,紧靠着围墙的一角。 一棵大 树生长在围墙边,密密的枝叶遮挡着 半面围墙。中午的时候还会有好多同 学来此,坐在树下看书,或者玩手 机,惬意得很。可现在,林越却忽然 感到一丝恐怖,好像那棵树后隐藏着 什么怪物,随时都会跳出来。 陈小惠拉着林越的手坐到了树 下。她的手很凉,手心的部分还有些 坚硬,就像生满了老茧,林越记得她 的手可是一直都很柔软的。偷偷地转动目光,林越惊恐地发现,在陈小惠 的后背靠到大树上的时候,那条鬼影 竟然从她的后背钻进了她的身体。 “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 我?”陈小惠好像感觉到了林越的紧 张,看着他额头上那聚集的汗珠问 道。 林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在这时候,教学楼的一扇窗口里传 来一阵响声,紧接着,吴霆的身影就 出现在了那里。 他好像是被人从后面推着,身体 紧贴在窗口的边缘,双手紧紧地抓住 两侧的窗棂,拼命地挣扎着,可还是 不由自主地向窗外挪动。 “不好,吴霆好像很危险!”林 越不由得惊呼一声, “呼”地一下站 了起来。 陈小惠也看到了这一切, 一张原 本就略显苍白的脸瞬间变得更加惨 白。 “吴霆怎么会也在这里?”她吃 惊地问道。 林越的脸已经扭曲, 一定是吴霆 身后的恶鬼在捣鬼,他是为了帮助自 己才来的啊,可自己却真的不知道该 怎么救他。 眼看着吴霆的身体已经被推出窗 口,好像马上就要掉下来,两个人再 也不敢迟疑,几乎同时跳了起来,大 步向教学楼冲去。 二人摸索到了六楼的走廊,循着 声音来到那间屋子,林越这才吃惊地 发现,屋门竟然是紧紧关闭着的。 “吴霆,你在里面吗?”林越此 时已经顾不得害怕,握紧刚刚从大树 下捡来的一根粗树枝,大声地问道。 屋子里传来了一阵呜呜的声音, 好像吴霆的嘴被什么东西塞住了。林 越鼓起勇气,挥起树枝就对着屋门猛 砸。可不知道是用力过猛,还是这根 树枝已经腐烂了,竟然“啪”地一声 折断了,林越也向后踉跄了两步,差 点儿跌倒。 就在这时候, 一件他意想不到的 事情发生了:陈小惠后背上的那条黑 影,竟然高高地飘了起来,双脚踏着 陈小惠的头顶,向前猛地一扑,如一 条细细的丝线,沿着屋门的缝隙钻了 进去。 随着黑影的消失,陈小惠好像忽 然间被人打了 一 巴掌,身体轻轻 一 晃,靠在了林越的身体上。 一见鬼影不见了,林越的胆子立 刻大了起来, 一把抱住陈小惠就跑到 了走廊的尽头。 屋子里传来一阵令人害怕的打斗 声,没多久,房门就被猛地踹开了。 脸色惨白的吴霆从里面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一眼看到林越和陈小惠,立 刻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扑了过来。 林越欣喜地看到,趴在他后背上的鬼 影也已经不见了。 三个人躲在走廊尽头的暗影里, 侧耳倾听着屋子里不断传来的声音。 “是、是小惠身上的恶鬼救了你 吗?”林越的声音还带着丝丝颤抖。 “我、我看清了。”吴霆喘着粗 气,好半天才回答道, “那个黑影根 本就不是什么恶鬼,而是陈小惠自 己。“ “你说什么?”林越大吃一惊。 “是陈小惠自己的灵魂。”吴霆 肯定地回答道, “准确地说,是她身 体里的一缕魂魄跑了出来,她一定是 在这之前受到了什么惊吓,把这缕魂 魄给吓丢了。现在它自己找回来了 只是还没能够进入她的身体。” “那……”林越的眼睛瞪得老 大,用手指了指吴霆的后背,示意 他,自己也曾经看见有鬼影趴在他的 身体上, “你不会是想说,你自己的 魂魄也和小惠的一样,刚刚才找回来 吧?” 吴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 的后背,然后,竟然肯定地点了点 头。 “那么,刚才又是怎么回事,难 不成你自己的魂魄要害死你?”林越 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不是的。”吴霆回答, “刚才 是真的有恶鬼要害死我,要不是我的 那缕魂魄保护我,现在你们看到的应 该就是我的尸体了。这间教室闹鬼, 我其实早就听说过,刚才还在想,你 怎么会选择到这里来观察陈小惠。所 以我说要准备一下,可没想到这个恶 鬼这么厉害,根本不给我还手的机 会。如果后来不是陈小惠的魂魄跑来 帮助我,估计我也已经不在了。” 吴霆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被 揉搓得不成样子的纸符: “这是我从 一位大师的手里求来的,可惜,我连 掏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一旁的陈小惠静静地听着二人的 对话,好半天才弄明白二人的意思: 原来自己和吴霆现在都是少了一缕魂 魄的人。 “我们的魂魄现在还在和那个恶 鬼搏斗,你确定它们会取胜吗?”她 用力地抹着额头上面的冷汗问吴霆。 “我不能确定。”吴霆犹豫着摇 了摇头,大声说道, “所以,我们要 尽快想办法帮助自己的魂魄, 一旦失 败,那缕魂魄就会消失,我们将变成 呆傻的半命人,甚至连身体里的另外 两缕魂魄也会随之消散。” 吴霆的话叫陈小惠和林越再一次感到浑身发冷,相互间对视着,不知 道该怎么办。吴霆的目光在二人的脸上扫视 着,最后停在了林越的脸上,低声问 道: “现在我和陈小惠都很危险,而 我们手里只有这些一直没来得及使用 的纸符,如果我说,现在我们就冲进 去解救我们的魂魄,你敢去吗?” 林越的目光落在了陈小惠的脸 上,略略沉吟了一下,立刻就重重地 点了点头。 “好。”吴霆满意地大声说道, 然后又看着陈小惠, “小惠,你守在 门口,我们进去后如果遇到危险,你 就立刻去找人来帮忙,只要人多了 阳气就会压制住恶鬼的阴气,我们就有取胜的可能。” 陈小惠用力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忙不迭地点着头。 “我们走。”吴霆说着分出两张纸符递给林越,稍稍稳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然后大步向屋子冲去。 林越高举着纸符,也冲了进去。一踏进屋子,二人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陈小惠和吴霆的魂魄,就像是两条长长的大蛇,紧紧地缠绕在一条硕大的黑影的身上,看样子是要把它扳倒。可黑影的力量十分强大,两条生满了霉斑的手臂就像是扭曲的钢筋一般,紧紧地把它们夹在腋下。 “放开它们!”吴霆大吼一声,挥舞着纸符就扑了过去。 恶鬼看到二人手里的纸符后,好 像也感觉到了危险,不由得大步向后 退去, 一直退到了窗口。模糊的脸上 扯起一抹冷冷的狞笑,然后,忽然一 个转身,赶在二人接近之前,带着陈 小惠和吴霆的魂魄,从高高的窗口跳 了出去。 “不好!”吴霆惊呼一声,飞快 地跑到窗前,俯身向下面望去。 恶鬼依旧死死地夹着二人的魂 魄,就像是一片在狂风中翻滚的枯 叶,极快地向远处飘去。恶鬼在距离 窗口很远的地方落到了地上,回过头 来,嘲弄地看着二人。然后,它忽然 再次跳起,如飞一般地向那个生长着 大树的角落冲去。 “追!”吴霆大声地对林越喊 道,当先向门外跑去。 藏在走廊里的陈小惠,已经从门 缝里看到了这一切,她惊慌地跟在二 人的身后,从楼梯上跑了下来。 再次来到那处角落,林越感到了 一股透骨的寒意直逼过来。那棵大树 就像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巨大鬼影,在 夜风中不断地发出冷冷的笑声。冰冷 的围墙护栏在阴影下战栗着,随着冷 风发出呜咽的怪声。 “小惠,你还是等在这里吧,我 和吴霆去。”虽然林越也是冷汗淋 漓,但他还是对身后的陈小惠说道。 陈小惠停了下来,目光复杂地看着二人的背影。 吴霆和林越小心翼翼地挪到大树 下,蹲在阴影里向四周巡视着。 “吴霆,你看,那是什么?”林 越忽然指着围墙外面的一处凸起,声 音颤抖着问道。 顺着林越的手指,吴霆看到在不 远处的一片人工草坪上,有一个黑糊 糊的东西,就像是一件被扔掉的旧衣 服,平展展地铺在草地上,随着夜风 在不停地抖动着。不对,那不是抖 动,而是蠕动,换句话说,它正在草 尖上面爬行。 “走,我们去看看。”吴霆缓缓 地站起来,从围墙上面爬了过去,轻 手轻脚地向那件东西靠近。 渐渐接近时,二人终于看清了, 那竟然是一个若隐若现的人体。从那 一头浓密的长发上,二人很快断定, 那是陈小惠的魂魄。 陈小惠的魂魄好像是受了很严重 的伤,头顶上面的皮肤已经撕裂了, 一条长长的血口子一直延伸到脸颊的 中间。奇怪的是,血口子里面空空如 也,根本就看不到骨头。 确定是陈小惠的魂魄后,二人都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可很快,吴霆的 心就又沉了下去:既然陈小惠的魂魄在这里,自己的魂魄又被恶鬼带到哪 里去了?不会是已经 … … 在吴霆的催促下,林越叫来了陈 小惠。 看到自己的魂魄被糟蹋成这个样 子,陈小惠被吓得差点儿哭出声来。 可她很快就忍住了,按照吴霆的说 法,自己只有尽快把魂魄收回来,才 有可能通过它找到吴霆的魂魄。 魂魄虽然受了伤,但看到了自己 身体,还是支撑着慢慢地爬了过来, 陈小惠紧紧地闭起眼睛,不敢去看魂 魄那恐怖的样子。 林越睁大双眼,亲眼看着陈小惠 的魂魄吃力地爬到了她的后背上,然 后,双手抓住她的头发,把自己高高 地吊起在空中。 魂魄一挨上身体,陈小惠就像忽 然间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本黯淡的双 眼猛地睁大了,目光在二人的脸上飞 快地掠过,最后落到了吴霆的脸上。 “你怎么还在这里?”陈小惠的 嘴巴轻轻翕动着,声音却是从她后背 上的魂魄那里发出来的, “那个恶鬼 说,你的魂魄和它的身体正好相配, 它的阴魂很快就要涣散了,而身体还 完好无损,所以它要借助你的魂魄活 过来。” “它们现在在哪里?”吴霆的脸 色大变,焦急地问道。 陈小惠的一只手向围墙的那棵大树上指了指,示意那个恶鬼就隐藏在 那颗大树上。 吴霆和林越同时抬起头来,这里 距离那棵大树并不远,高高的树枝在 半空中微微抖动着,如同无数只鬼 手。 吴霆看了一眼林越,此时,林越 也已经不再害怕,对着他摇晃着手里 的纸符,示意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二人从围墙上面爬回来,慢慢地 向大树靠近。 终于又来到了那棵大树的下面, 二人抬起头来,浓密的树枝严严实实 地遮挡着天空,根本就看不到任何影 子。就在二人疑惑不解的时候,忽 然,身后的围墙上面传来一阵奇怪的 响声,紧接着, 一条淡淡的鬼影就像 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骤然间出现 在二人的眼前。 这正是那个带走了吴霆魂魄的恶 鬼,它的样子此时更加模糊不清,就 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可它的力气还 是出奇地大, 一条粗粗的绳子被它紧 紧地攥在手里,绳子的另一端,结结 实实地捆绑着吴霆的魂魄。 看到自己的魂魄居然被捆绑着, 吴霆不由大怒,大吼一声挥舞着纸符 就向恶鬼扑去。 林越则迅速地跳起来,打算跑过 去解开捆住吴霆魂魄的绳子。就在这 时候,又 一条黑影疾风 一般地扑过来,从后面一头撞倒了吴霆,然后又 飞快地转身,挡在了林越的前面,双 手一抬,就把林越也推倒在地上。 二人吃惊地发现,这条黑影竟然 是刚刚回到了陈小惠身体旁边的那缕 魂魄。 看到竟然是陈小惠的魂魄袭击了 自己,林越和吴霆都不由地呆住了。 “你们都被我骗了,还真的以为 我是陈小惠的魂魄。”那条黑影飘起 在空中,声音带着丝丝冷意, 一只手 却指向了那条淡淡的鬼影, “其实我 也是一个无处安身的孤魂野鬼,要不 是被这位鬼大哥救下来,我早就被带 入地狱受苦了,所以我才决定帮助 它。” “你……”林越和吴霆几乎同时 怔住了,目光投向了身后不远处的陈 小惠,却发现她已经昏死了过去。 “我一直附身在陈小惠的身上, 就是要帮助鬼大哥找到像你一样和它 身体相合的魂魄。”女鬼继续怪异地 冷笑着对吴霆说道, “我早就注意到 了你,并想尽办法才把你的魂魄引出 来。本来还在想着如何引诱它彻底离 体,没想到你却去了那间教室,正好 给了鬼大哥机会,它这才会把你的魂 魄带走。”“原来你们早就设计好了,利用 陈小惠来骗我们?”林越明白了,大 声地吼道。 “要怪,就怪你们自己没有认出 我来。”女鬼打断林越的话, “本来 我们还想,只要有了吴霆的一缕魂 魄,暂时先叫鬼大哥活过来,等再有 机会,我们再想其他办法寻找另外的 魂魄,这样鬼大哥就不会因为只有一 缕魂魄而呆傻了。没想到你们自己送 上门来,这就怪不得我们了。” “我的魂魄马上就要被学校里的 阳气打散了,现在,我就把吴霆的魂 魄全部拿走,等我活过来,再好好报 答你们吧!”那个被称为鬼大哥的恶 鬼冷笑着说道,开始一步步地向倒在 地上的二人逼近: 林越和吴霆相互看了一眼,然后 咬着牙从地上跳起来,高高地举起了 手里的纸符。 这时候,陈小惠也清醒了过来, 瞪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一 切。忽然,她从地上跳起来,俯身就 向飘在空中的女鬼撞了过去。 夜风很冷,那棵大树的树枝依旧 不断地发出响声,冷漠地注视着下面 的几条黑影…… 第三十章 诡地儿 晚自习下课后,同学们接二连三 地离开了教室。 孟蟠飞还在打盹儿,迷迷糊糊 中,忽然听到有粉笔划过黑板刺耳的 “吱吱”声。随后“啪”地一声,似 乎有东西掉在了讲台上。 孟蟠飞猝然惊醒,抬起头,见黑 板上写着一行大字:想救沈绯瑶,速 到操场的草坪上来。 沈绯瑶是孟蟠飞的女友,今晚没 来上晚自习。 “谁这么无聊?”孟蟠飞上前擦 去黑板上的字,刚放下黑板擦,突然 发现脚下滚动着一支摔断的粉笔,粉 笔上沾满了血渍 孟蟠飞心里一惊,急忙跑出了教 室。 来到操场的草坪前,孟蟠飞见四 下无人,立刻掏出手机拨打了沈绯瑶 的号码。 手机铃声清脆地响起,孟蟠飞循 声前行,见沈绯瑶的手机躺在一片没 有长草的地上。这片没有长草的地方 酷似一个人形,乍一看,像有个人静静地躺在那里。 孟蟠飞看得心里有些发毛,急忙 弯下腰捡起了手机。环顾四周,他发 现前面不远处的双杠上,直挺挺地横 躺着一个女生。 孟蟠飞心一紧,立刻快步走了过 去。 女生正是沈绯瑶。像是感应到了 孟蟠飞的到来,她的身子软软地垂了 下来。 孟蟠飞大吃一惊,心急如焚地跑 到了沈绯瑶身前。沈绯瑶慢慢地睁开 眼睛,迷茫地注视着孟蟠飞。 孟蟠飞急道: “你没事吧,到底 出什么事了?’ 沈绯瑶回忆良久,眼中流露出一 抹莫名的恐惧,颤声说: “我、我踩 到了 一 个鬼。 这两天气温下降,沈绯瑶总感觉 脚心发凉,晚上经常冷得失眠。昨 天,同桌叶小裳对她说: “你晚上用 热水泡个脚,保证能改善睡眠。” 晚上,沈绯瑶在睡前用热水泡了 下脚,身上果然感觉暖和了许多,但 脚心却痒得难受, 睡到半夜,沈绯瑶从梦中冻醒, 感觉体内有股寒气在不安分地四处游 走, 一晚上噩梦连连。 早上,听了沈绯瑶的埋怨,叶小 裳说: “泡脚水如果太烫,脚心就会 发痒,下次泡脚记得用温水。” 由于前 一 晚没睡好,沈绯瑶上课 一直精神不振,晚上也无心来上晚自 习,在临睡前改用温水泡脚。 泡脚时,沈绯瑶打起了盹儿。惊 醒后,她感到双脚冰冷刺骨,脚盆里 的水早就凉了。 沈绯瑶急忙穿好鞋子,弯腰去端 脚盆。突然,盆底现出 一 张沾满污泥 的腐烂人脸,脸上清晰地印着 一个乌 黑的脚印。 见沈绯瑶吓得瑟瑟发抖,人脸开 口说: “我是草坪鬼。白天操场人太 多 , 把我踩得全身都是脚印 。 前几 天,你也踩到了我,我趁机附在了你 的脚下。昨晚你用热水泡脚,我烫得 受不了,就钻到了你的体内。结果我 非常不习惯,又从你脚底进出了好几 次。今晚你又泡脚,我只得跑到盆底 下去了。” 沈绯瑶忍着恐惧问: “你、你怎么会被人埋在操场的草坪里?” 人 脸 沉 默 了 片 刻 , 忽 然 嘴 角 一 撇,浮起一抹诡异的笑。 沈绯瑶的记忆到这里断了,后面的事情 一 点儿印象也没有。这时,她 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孟蟠飞见来电 是叶小裳,忙将手机递了过去。 “你现在在哪儿?”叶小裳的声 音听起来非常焦急。 沈绯瑶说: “操场的草坪上。” “我马上过来。”叶小裳立刻挂 断了电话。 不消片刻,叶小裳就心急火燎地 赶了过来。她气喘吁吁地说: “晚自 习下课后我去学校对面买吃的,听到 两个女生在谈话,说看见两个男生抬 着 一个女生去了操场,把女生横放在 双杠上。刚开始,她们俩以为是某个 班的同学在玩闹。后来,两个男生突 然不见了,女生仍然横躺在双杠上。 她们俩怀疑那两个男生和被抬的女生 都是鬼,不敢去细看。听她们俩的描 述,被抬的女生有点儿像你,我急着 打你手机,可你一直不接。” 沈绯瑶叹了口气,将自己踩到鬼 魂的事情又讲了一遍。 叶小裳忧心忡忡地说: “这两天 你老说脚心凉,原来是踩到了鬼。近 日,校园里正流传着鬼抬人的传说,就是在深夜,两个男鬼抬着 一个男生 在操场上奔跑 。 没想到 , 你也撞上 了。” “也不知抬我的是什么鬼,捏得 我肩酸腿疼。”说着,沈绯瑶忽然惊 恐万状地站了起来 , 指着前面尖叫道, “鬼抬人!” 孟蟠飞与叶小裳不约而同地扭过 头,只见两个面容腐烂的男生抬着一 个男生奔跑在操场的跑道上,正朝他 们这边冲来。 孟蟠飞不假思索地背起沈绯瑶就 跑,边跑边朝叶小裳喊: “快跑,别 做了它们的替身!” 叶小裳背脊发寒,急忙跟着孟蟠 飞一起拼命地往前跑。 后面那两个男生虽然抬着 一 个 人,却跑得飞快,和孟蟠飞等三人的 距离越拉越近。 孟蟠飞背着沈绯瑶一边跑一边回 头看,见两个男生越追越近,不由得 慌了神,魂不附体地跑到了教学楼 下。 叶小裳满头大汗地赶了上来, 急道: “怎么办?它们快追上我们 了!” 孟蟠飞慌乱地拐进了教学楼,刚 跑到二楼,下面楼梯上就传出了急促 的脚步声。 沿着二楼长廊一直往前跑,三个 人发现每间教室都已经锁了门。 叶小裳说: “学校教室最晚到 十一点锁门,现在才刚过十点,三楼 四楼可能锁得晚一点儿。” 沈绯瑶急道: “我们教室在三 楼,上去碰碰运气吧!” 孟蟠飞咬了咬牙,立刻拐进长廊尽头处的楼梯, “噔噔噔”地爬上了 三楼。跑到他们的教室前,门果然还 没有锁。孟蟠飞推开门跑了进去,放 下沈绯瑶,累得直喘粗气。 叶小裳心慌地跟了进来。刚把门 关上,外面长廊里就响起了脚步声, 由远及近,飞快地传了过来。不消片 刻,脚步声在教室门外停了下来。 孟蟠飞紧张地看了看惊慌失措的 沈绯瑶与叶小裳, 一颗心提到了噪子 眼儿。 “咚咚……”门外响起了重物撞 门的声音。 孟蟠飞轻手轻脚地走到靠近门的 一扇窗户前,脸贴着玻璃往外看,见 一个男生直挺挺地悬空平躺着,诡异 地飘在门外的长廊里。他两只脚刚好 对着教室的门,就像有两个看不见的 人抬着他,用他的脚撞门。 仿佛感应到了孟蟠飞偷窥的目 光,悬空平躺的男生突然转过头,两 道阴森森的目光朝孟蟠飞看了过来。 孟蟠飞急忙缩回头,心怦怦乱 跳。刚才他看清了那个男生的脸,竟是他的同桌穆小戬。 “扑通!”门外响起一声重物落 地的声音。 难 道 穆 小 戬 也 遇 到 了 “ 鬼 抬 人”,鬼把他抬到教室门口,又把他 扔在了门外?孟蟠飞心念至此,走到 门前又听了良久,硬着头皮打开了 门。 躺在外面地上的穆小戬双眼紧 闭,脸色惨白,全身上下沾满了污 泥,仿佛 一 具刚从土里爬出来的僵 尸。 叶小裳说: “他今晚也没来上晚 自习, 一定是被鬼上了身。朝他身上 吐口水,可以驱鬼。” “好,我试试。”孟蟠飞刚张开 嘴巴,穆小戬突然睁开眼,直愣愣地 盯着孟蟠飞。孟蟠飞被盯得浑身 一 凛,硬是将刚到嘴边的唾沫咽了回 去。 穆小戬慢慢地移开目光,又看了 看站在旁边的叶小裳与沈绯瑶,忽然 从地上坐了起来。 孟蟠飞用手拍了拍穆小戬的脸, 大声说: “你到底清醒了没有?” 穆小戬看着叶小裳说: “我再不 清醒,就被你吐一身口水了。” 叶小裳脸一红,急道: “我还不 是为了救你?你弄成这副模样,到底 是 怎 么 回 事 ? 穆小戬说: “我今晚没来上晚自习,是想帮一个鬼完成遗愿。它的尸 体被埋在操场的草坪下,它求我帮它 挖出尸体,葬到它指定的地方,让 它入土为安。结果,事情还没开始 办,我就稀里糊涂被两个鬼抬到了这 里 。 ” 叶小裳说: “我们快走吧。快 十 一 点了,学校保安马上就来锁门 了。” 四个人又回到了操场。夜幕下, 墨绿色的草坪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 中。 穆小戬说: “你们帮忙 一 起找 找,那个鬼告诉我,埋它的地方没有 长草。“ 孟蟠飞一怔,立刻想起那块没有 长草的人形地面。凭着记忆,很快找 到了那里,就在距离双杠不远的地 方。 穆小戬跟着走了过来,站在人形 地面前端详了许久,点头说: “应该 就是这里,动手挖吧。” “不能挖。”叶小裳的眉头拧成 了一个死结, “我怀疑,这片地是传 说中的活地。活地就是阳气充足的地 方,尸体如果埋在活地里,坟墓上就 不会长草。不长草的坟墓,更容易吸 收自然阳光和人类阳气,可以帮助埋 在下面的尸体复活。所以,埋了尸体 的活地也叫活冢。要是有人把尸体从 活冢里挖出来,死而复活的尸体就会变成食人的怪物。” 穆小戬苦着脸说: “如果不挖, 那个鬼会要了我的命。” 三个人说话的时候,沈绯瑶一直 在偷偷观察着穆小戬。她惊恐地发 现,穆小戬全身上下沾满的污泥, 一 块块儿都是人的脚印。 沈绯瑶不敢声张,偷偷地扯了扯 孟蟠飞的衣角。孟蟠飞愣了愣,跟着沈绯瑶走到 旁边, 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沈绯瑶压低了声音说: “我怀疑,穆小戬就是草坪鬼。你看,他的身上布满了人的脚印。” 孟蟠飞悚然一惊,扭头去看穆小戬,穆小戬刚好也转过头来看他。他脸上隐隐浮动着一团模糊的黑影,像极了人的脚印。 孟蟠飞头皮一梦,立刻涌上一身恶寒。他还想细看,穆小戬已经转过 了头。 孟蟠飞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走 到穆小戬面前,见他脸上的脚印又没 有了。可是,他身上的那些污泥,的 确都是人的脚印。 叶小裳仍在和穆小戬争辩着: “挖开活冢, 我们四个人都会没 命!” 穆小戬白了叶小裳一眼,冷冷地 说: “你们不帮我,我自己挖!” 穆小戬蹲下身,赤手挖起了土. “你给我住手!”孟蟠飞大喝一 声, 一把将穆小戬拉到了一边。 穆小戬猛地回过头,双目瞬间变 得鲜红如血,死死地瞪着孟蟠飞。 孟蟠飞不敢正视穆小戬的眼睛, 别过头试探着说: “你不顾一切挖活 冢,不怕鬼复活后反噬你吗?” 穆小戬默不作声,依然执拗地挖 着土。挖土的时候,他惨白的脸上清 晰地浮现出了一个乌黑的脚印。 沈绯瑶看得真真切切,惊得全身 汗毛都竖了起来。 叶小裳站在穆小戬的背后,没看 到他脸上的脚印,刚想伸手去推开 他,沈绯瑶失声叫道: “别碰他!它 就是草坪鬼,小心引鬼上身!” 叶小裳悚然一惊,立刻缩回了 手。 “你不肯帮我,也不用咒我是草坪鬼吧?”穆小戬口中说着话,挖土 的速度丝毫没有减下来,很快就挖出 了一个人脸大小的坑。 孟蟠飞心急如焚,朝叶小裳连使 眼色,拉着沈绯瑶开始偷偷往后退。 叶小裳惊恐地点了点头,悄悄地 走到孟蟠飞身边,往草坪边的跑道走 去。 穆小戬感觉到异样,突然抬起头 来,瞪着孟蟠飞等三人: “你们这么 怕死,想溜之大吉吗?” 孟蟠飞刚想说话,旁边的沈绯瑶 和叶小裳忽然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 恐怖的尖叫。孟蟠飞一惊,顺着二人 的目光看去,只见穆小戬刚刚挖出的 那个坑里,慢慢地钻出了一簇黑色的 毛发。 穆小戬吓得打了个哆嗦,忍着恐 惧慢慢地低下头,见被自己挖出的坑 里,慢慢地钻出一颗高度腐烂的人 头。人头的脸上印着一个乌黑的脚 印,穆小戬沾满污泥的双手,刚好就 按在人头爬满了蛆虫的溃烂双颊上。 穆小戬吓得肝胆俱裂,触电似 的缩回双手,连滚带爬地退到了一 边: “我在帮你完成遗愿,你不能害 我!” 穆小戬说话的时候,脸上那个乌 黑的脚印已经消失不见了。 人头没有说话,圆睁的双眼目不 转睛地盯着穆小戬。穆小戬被盯得毛骨悚然,朝孟蟠飞嘶声喊道: “哥们 儿一场,你真要弃我不顾吗?” 孟蟠飞心中惊疑不定,颤声说: “你还想继续挖吗?”“不给鬼完成遗愿,我会死无葬 身之地!”穆小戬强忍着恐惧,重新 蹲下身,继续去挖人头旁边的土,挖 得十根手指都磨出了血。 见此,沈绯瑶眼眶有些湿润,轻 声说: “穆小戬不是草坪鬼,埋在下 面的草坪鬼,也许生前是他生命中一 个很重要的人。’ 叶小裳皱着眉说: “可是,挖开 活冢,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孟蟠飞看得紧张至极,只觉自己 绷紧的神经随时都会断裂。 不消片刻, 一具散发着恶臭的腐 尸被穆小戬完完整整地挖了出来。穆 小戬刚吁了口气,躺在坑里的腐尸忽 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穆小戬惊恐万状地瞪着腐尸, 嘶声叫道: “兄弟,你不能恩将仇报!”腐尸扭了扭脖子,浑浊的双眼死 死地瞪着穆小戬: “我用心良苦地附 在沈绯瑶脚底,让我两个兄弟把她抬 到草坪的双杠上,又把孟蟠飞也引到 了草坪,用沈绯瑶的手机向他暗示我 的埋尸处,目的就是让他们俩看着 我复活。现在我问你,我活过来了 吗?”“好像……没有。”穆小戬哆嗦 着,冷汗像一条条扭曲的虫子,爬满 了他的脸颊。 “没有?”腐尸愣了愣,身子如筛糠般颤抖起来。突然,它发出一声 撕心裂肺的怒吼,朝穆小戬迎面扑 来。 穆小戬猝不及防, 一下子被腐尸 扑倒在地。 腐尸骑在穆小戬的肚子上,腐烂 的双手深深地抠进穆小戬的两边嘴 角,仿佛要将他的嘴巴撕裂。 穆小戬拼命地挣扎着,使劲儿去 掰腐尸的双手,哭丧着脸说: “这不 是我的错,你不能迁怒于我!”腐尸冷笑道: “刚才我两个兄弟抬你时,我一直附在你的身上。它们 俩在你身上踩满了脚印,就是想让你 代替我。如果我不能复活,你就干脆 做我的替身。” 穆小戬急得快哭了,扭头朝孟 蟠飞喊道: “你别愣着,快来救我 啊!” 孟蟠飞目不转睛地盯着状若疯狂的腐尸, 一 字 一 顿地说: “它究竟 是谁,为什么要我和绯瑶看着它复 活 ? ” 叶小裳突然惊呼道: “我认出来 了,他是韩小磊!” 孟蟠飞闻言身子一震,晃了晃, 差点儿站立不住。沈绯瑶急忙上前扶 住他,急道: “你放心,就算它复 活,我也不会理睬它的。” 孟蟠飞眼眶一红,默默地点了点 头。 去年,韩小磊 一 直纠缠着沈绯 瑶。 一次在体育课上,他为了在沈绯 瑶面前表现自己的能耐,玩双杠时故 意横躺在双杠上,结果不慎摔断了 腿,由孟蟠飞和穆小戬送去了医院。 他住院后,得知沈绯瑶和孟蟠飞走到 了一起,受不了这个气,自杀了。 “叶小裳,你也来了?”韩小磊 听到叶小裳的惊呼,突然放开穆小 戬,扭头大喊道, “两位兄弟,快出 来抬我!” 穆小戬惊愕地抬起头,只见两个 五官溃烂的鬼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韩小 磊的身后。那两个鬼一个抬脚, 一个 抬肩,动作敏捷地将韩小磊抬了起 来,朝叶小裳狂奔过去。 叶小裳吓得惊魂欲裂,尖叫着转 身就逃。 两个鬼紧追不放,很快就追上了 叶小裳。前面的鬼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揪住了她的衣服。 穆小戬愣了愣,突然飞快地从地 上爬起,朝两个鬼大叫: “你们不能 碰她!” 两个鬼罔若未闻,将韩小磊放了 下来。 韩小磊上前紧紧地掐住叶小裳的 脖子,怒道: “你说埋在活地的死者 会复活,为什么都是骗人的鬼话?草 坪里也不知藏了多少鬼,都上了你的 当 ! ” 叶小裳被掐得呼吸困难,吃力地 说: “埋在活地会复活,你是怎么知 道的?” 韩小磊说: “就是从你那里听来 的。我自杀后就后悔了,于是托梦给 穆小戬,叫他把我埋在草坪里,因为 操场是学校人气最旺的地方。看到孟 蟠飞和沈绯瑶在一起,我咽不下这口 气,只想借此在他们俩面前复活。埋 我的地方确实没有长草,可我为什么 不能活过来?” 叶小裳说: “刚才我判断错了。 活地是阳气充足的地方,操场其实阴 气极重,尤其是晚上的草坪。所以, 没长草的阴寒之地,更可能是鬼地。 鬼地里同样寸草不生,因为草都被鬼 的怨气腐蚀掉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韩小磊怒 吼着,掐着叶小裳脖子的双手猝然加 力。 叶小裳被掐得两眼翻白,嘴巴大 张,舌头不由自主地伸了出来。 穆小戬疯了似的扑过来, 一把拽 住了韩小磊的手,嘶声喊道: “你醒 醒吧!爱是成全,不是伤害!如果你 真的爱沈绯瑶,就该成全她的幸福, 而不是怨天尤人,迁怒无辜!” 韩小磊身子一震,双手无力地垂 了下来。它扭头怔怔地注视着手挽手 靠在一起的孟蟠飞和沈绯瑶,泪水不 知不觉地溢满眼眶,渐渐浇熄了他眼 中近乎疯狂的怒火。 沈绯瑶见此情状,暗暗地咬了咬 下唇,忽然推开孟蟠飞,朝韩小磊走 了过去。 孟蟠飞一怔,立刻明白了沈绯瑶 的心思,马上跟了上去。 韩小磊回过神来,扭头朝那两 个鬼喊道: “两位兄弟,抬我回去 吧!” 那两个鬼立刻抬起韩小磊,往前 飞奔而去。 沈绯瑶红着眼眶说: “谢谢你成 全我和蟠飞,我会给你找一片真正的活地,完成你的遗愿。” 渐渐远去的韩小磊忽然转过头, 朝沈绯瑶喊道: “不用,我的心已经 找到阳气充足的活地了。我摔断了腿 行走不便,死后都是它们俩抬着我。 现在,它们俩的兄弟情谊,还有你和 孟蟠飞的幸福前程,都是我心里阳气 充足的活地。’ 穆小戬长吁了一口气,注视着叶 小裳: “以后,你不能再随便叫人往 我身上吐口水了。” 叶小裳“噗嗤”一笑,扭头去看 沈绯瑶,却见她一直低头看着脚下, 眼中流露出了恐惧。叶小裳低下头, 发现脚下的地面正在诡异地拱动着。 叶小裳悚然一惊,拽着穆小戬撒 腿就跑,边跑边回头大喊: “绯瑶快 跑,我们脚下这块地皮,是没有长草 的鬼地!’ 穆小戬猛然回过神来,心急火燎 地回过头,却见孟蟠飞与沈绯瑶依然 站在原地,神情皆似痴似呆,如中魔 咒。 没有长草的地面不停地颤动,慢慢地钻出了半颗溃烂见骨的头颅。刚 好露出地面的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仰 视着孟蟠飞与沈绯瑶,然后流下一汪 浑浊的泪水…… 第三十一章 人脸解锁 颜晴是一个标准的“手机控”, 一天二十四小时手机不离手。最近她 却因为手机被锁,导致好几天都玩不 了手机,这让她心痒难耐。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颜晴有 一个室友叫莫小莫,两人关系亲如 姐妹,互相知道对方手机的解锁密 码。有一次,莫小莫心血来潮,将 颜晴手机的解锁密码设置成了她的 人脸锁。 颜晴发现后,想要找莫小莫解开 她的手机,却发现莫小莫离奇地失踪 了。直到一天后,才有学生在后山发 现了莫小莫。准确地说是她的尸体。 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了,法医鉴定死亡 时间是三天前。 颜晴得知这一消息后恐惧万分: 既然莫小莫三天前就死了,那将她手 机设置成人脸锁的那个“莫小莫”是 谁,难不成是莫小莫的鬼魂? 更诡异的是,颜晴到手机店,花 钱将手机解锁,设置了新的密码。但回到学校后,手机竟然再次变成了莫 小莫的人脸锁。如此反复,颜晴都不 敢再去解锁了。所以,这几天颜晴一 直生活在恐慌之中。 这天晚上,颜晴在图书馆看完书 准备回寝室,路上,她碰到了室友刘 晓晓。后者正捧着一块黑布遮着的相 框。 “晓晓,这是什么?”颜晴奇怪 地问: “莫小莫的遗照。”刘晓晓叹了 口 气 ,“大家都是一个寝室的姐妹, 再加上她是一个孤儿,无依无靠,我 就想将她的遗照带回寝室,给她上上 香积点儿善。” 颜晴撩开黑布,借着惨淡的月 光,看到了莫小莫那张面无表情的 脸。就在这时,她忽然心中一动:或 许,莫小莫的遗照能给自己的手机解 锁。 这么想着,颜晴急忙拿出手机, 点开后对准了莫小莫的遗照。 “叮” 地一声,人脸锁成功地解开了。 颜晴兴奋不已,没想到这招真的 管用。 刘晓晓对颜晴的举动感到莫名其 妙,但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颜晴立刻进入手机设置,试图将 莫小莫的人脸锁取消,换成密码锁。 可让她恐慌的是,无论她怎样设置, 莫小莫的人脸锁依然取消不了。 怎么会这样?颜晴背脊发凉,得 出了一个恐怖的结论:莫小莫的鬼魂 缠上她了。 回到寝室后,颜晴心神不宁。晚 上九点多,她去卫生间洗漱。卫生间 里没人,颜晴走进去刚想洗漱,忽然 发现长蛇般的鲜血从卫生间里间流了 出来。 颜晴头皮发麻,蹑手蹑脚地走过 去,探着脑袋朝里面看了一眼,顿时 吓得魂飞魄散 里面站着一个女 生,面如白纸,正是已经死去的莫小 莫。它用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将自己的 脸皮完整地切了下来,鲜血顺着刀尖 滴落在地,四处流淌。 “晴晴,这是我的脸,你拿去解 手机锁吧!”莫小莫幽幽地说着,然 后将鲜血淋漓的脸递向颜晴。 强烈的恐惧击昏了颜晴的头 脑,她尖叫 一 声,头也不回地跑 了。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颜晴发现莫小莫并没有追来,松了口气,回了寝 室。 翻来覆去睡不着,颜晴又通过莫 小莫的遗照将手机解锁,打开聊天软 件找男朋友邓豪聊天儿。 邓豪高大帅气,是学校很多女生 心目中的男神。 一晚上就这样过去了,第二天一 早,颜晴发现手机果然再次锁上了。 她叹了口气,知道再用莫小莫的遗照 解锁也是这个结果。最后,她决定再 去手机店解锁试一试,如果再不成 功,就换掉手机。 “老板,解锁。”颜晴将手机放 在柜台上。 老板接过手机看了看: “不是刚 给你解过吗?”还没等颜晴说话,他 接着说, “这人脸锁是用鬼的脸设置 的吧?” 颜晴一惊: “你怎么知道?” “我干这一行有些年头了,这样 的现象没少见过。”老板面无表情地 说,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你就知道是 怎么回事了。” 有一个女生叫小莫,她有一个好 朋友叫小爱。两个人是同学兼室友, 因为长得十分相像,所以关系很好, 相处得十分融洽。 后来,小爱出了车祸,当场身 亡。小莫自然十分伤心,不过很快伤 心就被兴奋取而代之了——小爱的遗物全都在寝室,其中有一部价格不菲 的手机。 可让小莫发愁的是,小爱的手机 设了人脸锁。 该怎么办呢?小莫绞尽脑汁地想 了起来。她试着用小爱的照片解手 机,可是毫无反应。 在小爱的葬礼上,小莫看到小爱的遗照,突然心血来潮,趁着没人,用小爱的遗照来解手机锁。让她欣喜若狂的是,这次竟然成功地解开了手机。接着,她试图将人脸锁换成密码锁,可是却失败了。因为每次只要她刚要换,手机就黑屏。小莫有些害怕,但还是用自己的 手机将小爱的遗照拍下来,然后离开 了。 从那以后,每次只要小莫想用小 爱的手机,都会用小爱的遗照解锁。 同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 弱,脸也越来越痒了,好像有几百只 蚂蚁在脸上爬来爬去。到最后,她的 脸竟然腐烂了。 小莫觉得自己肯定是被小爱的鬼 魂缠上了,就在她想要扔掉手机时, 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小爱的鬼魂突然出现了。它将脸 皮撕了下来,对小莫阴森森地说: “小莫,把我的脸皮贴在你的脸上 这样你就能解开手机锁了。” 小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想要逃 走,却发现地下伸出一双血淋淋的手 抓住了她的腿,让她动弹不得。与此 同时,小爱的鬼魂飘到小莫的身边, 将脸皮贴在了她的脸上。然后,它不 知从哪里拿出针线, 一针一针地将脸 皮缝了上去。 小莫被缝上小爱的脸后,魂魄被 小爱的鬼魂挤出了体内。小爱的鬼魂 占据了小莫的身体,以另一个身体重 新活了过来。因为她们长得像,没有 人发现小莫已经变成了小爱。 “这下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吧?”老板淡淡地说, “鬼魂为了继 续留在人间,就会趁你不注意,将你的手机锁设置成它的人脸锁。如果你 想要解开人脸锁,它就会缠上你,消 磨你身上的阳气,然后和你换脸,代 替你活下去。 颜晴惊愕不已:难道,这个小莫 就是莫小莫?莫小莫的鬼魂在自己的 手机里设置人脸锁,原来是想害自 己…… 离开手机维修店,颜晴发现人脸 锁果然又出现在了手机上。 莫小莫的鬼魂真是阴魂不散!颜 晴感到懊恼、恐惧,心一横,将手机 扔进了路旁的垃圾桶。对于家境殷实 的她来说,重新买一部手机并不会让 她心痛。 随即,颜晴就在附近的手机专卖 店买了一部新手机。在付款之前,她 特意设置了密码锁。 可是,当她离开手机专卖店再打 开手机时,却发现手机再次诡异地变 成了人脸锁。 一种恐慌感蔓延过来, 她心底发寒,急忙拿着手机返回专卖店质问店主。 手机店店主也搞不懂这是怎么回 事,无奈,颜晴只能失魂落魄地回到 了学校。 晚自习过后,颜晴精神恍惚地 离开了教室。这时,刘晓晓跟了过 来,关心地问: “晴晴,你今天怎 么无精打采的,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吗?” 危难的时候有人关心,颜晴心中 一暖。 犹豫片刻,她将这两天发生的事 情说给了刘晓晓听。 “所以,我要想办法让莫小莫的 鬼魂魂飞魄散。” 刘晓晓听后脸色一变: “和鬼斗 你不是找死吗?我倒是有个不错的办 法。” “什么办法?”颜晴好奇地问。 刘晓晓说: “你猜得没错,那个 小莫就是莫小莫。因为你是后转来 的,原来的事情你不知道。当时那个 闹鬼事件传得很玄乎,所以就连手机 店店主也知道那件事。究竟那是不是 真的,就没有人清楚了。但是传说发 生后,莫小莫的室友,那个叫小爱的 女生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小爱去了 哪里,也没有线索证明‘小爱死后占 据了小莫的身体’这件事,也就慢慢 地不了了之了。” 接着,刘晓晓将她知道的事情讲了出来: 其实,小莫偷偷留下小爱的手机 是有原因的。 小莫当时的男朋友就是邓豪。邓 豪帅气,为了能和他在一起,她谎 称自己家里很有钱,是一个“富二 代”,并且时不时地送他一些贵重的 礼物。 小莫家境并不好,为了留住邓 豪,平时做一些小偷小摸的勾当 偷走别人的手机然后转手卖掉,以此 来维持自己“富二代”的身份。 小莫知道通过这种途径来经营的 爱情是很脆弱的,可是她很自卑,因 为她不仅是个孤儿,而且相貌平平。 她感觉配不上邓豪,只能出卖自己的 灵魂。 高档手机、单反、名牌球鞋,只 要是邓豪想要的,小莫都会竭尽全力 地帮他弄到。原本她以为只要对邓豪 好,邓豪就会同样对她一心一意。可 让她痛苦的是,邓豪是一个花花公 子,在享受她带来的物质生活的同 时,还在外面到处拈花惹草,朝三暮四 。 小莫没想到邓豪是这样的人,心 里逐渐产生了愤怒。 刘晓晓接着说: “莫小莫死后, 小爱占据了她的身体。没想到小爱竟 然也喜欢邓豪,但她碍于邓豪已经 和你在一起,所以一直将感情压在心底。所以,只要让邓豪死,小爱 心中的怨气才会消散,才能投胎转 世。”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颜晴 问。 “有一次小莫,也就是小爱,偷 我的手机,被我抓了个正着,她全都 交代了。”刘晓晓回答说。 莫小莫死后,颜晴就向暗恋已久 的邓豪表白了,对方欣然接受了她。 原本她感觉天空充满了色彩,但如今 她心里不是滋味儿,邓豪的这些渣男 事例让她开始怀疑这段感情是不是该 结束了。 由于手机被上了人脸锁,颜晴只 好借刘晓晓的手机打电话给邓豪,约 他在奶茶店见面。 颜晴在奶茶店等了半天,邓豪才 赶了过来。 邓豪嬉皮笑脸地坐在颜晴的对 面: “亲爱的,找我什么事?” 颜晴质问道: “莫小莫到底是怎么回事?” 邓豪满不在乎地说: “前女友 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颜晴思忖片刻,将刘晓晓说的话 复述给邓豪听: “邓豪,你太让我失 望了!! 邓豪脸色一变,辩解道: “晴 晴,你要相信我啊,我怎么会是那 种人?你不要听信别人的一面之词 啊。” “是真是假,我能分辨。”说完 这句话,颜晴就离开了奶茶店。 见邓豪不承认,颜晴决定明天去 手机维修店找店主证实。 假如事情是真的,那么莫小莫偷 来手机肯定要去刷机,所以只要询问 老板莫小莫是不是经常去刷机就行 了。 一夜无话,隔日,颜晴再次来到 了手机维修店。 将心中的疑问吐露出来后,颜晴 从店老板口中得到了答案。莫小莫确 实时不时地来维修店刷机,而且每次 手机都不一样。 颜晴自然难过万分,为喜欢上一 个渣男而感到伤心。 “莫小莫的事情我差不多也知道 了,这全怪那个负心汉。”老板的表 情愈加阴郁, “所以,也许那个负心 汉死了,莫小莫的怨气也会消散,就 不会缠着你了。” “你怎么知道莫小莫缠上了 我?”颜晴诧异地问: “我知道的事多了去了。”老板 冷冷地说。 “可是,杀人是犯法的啊!”颜 晴皱着眉说。 “我有办法。只要你让邓豪的手 机出故障,拿到我这儿来维修就行 了,其他的你不用多问。”老板面无 表情地说。 颜晴犹豫片刻,为了自己的性命 还是点头答应了。她想:反正邓豪是 一个渣男,不值得怜悯。 中午的时候,打着和好的幌子, 颜晴和邓豪在一家餐厅吃大餐。中途 趁邓豪上洗手间之际,她将邓豪的手 机扔进了饮料里。 “不好意思啊,我刚才玩你手 机,不小心将手机掉进了饮料里。” 颜晴带着歉意从饮料杯里拿出手机, 发现手机已经黑屏了。 “没事,拿去修一下就行了。” 邓豪不在意地说。吃完饭,颜晴就和 邓豪来到了手机维修店。几分钟后, 手机修好,颜晴和邓豪离开了维修 店。 回到学校后,邓豪打开手机,竟 然发现手机被上了人脸锁。 “奇怪,手机怎么被上了锁?” 邓豪诧异地说,“一定是刚才老板搞 的鬼,我去问问。”可是当两个人折回维修店时,却 发现手机维修店已经关门了,只好无 功而返。颜晴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儿,但 什么也没说。 晚上,邓豪实在无聊,于是又拉 着颜晴来到了手机维修店。 这次手机维修店开了门,但是没 开灯,惨淡的月光将店老板那张阴森 的脸凸显了出来。 “为什么要在我手机上设一个人 脸锁?”邓豪将手机摆在柜台上,大 声地质问道。 “因为,我喜欢你这副身体。” 老板诡异地一笑。 “你、你什么意思?”邓豪顿时 感到了不安。 “你不是要解人脸锁吗?那就 用我的脸皮吧。”老板兴奋地说, “我这具肉体就要腐烂了,你这挺 拔的身姿,可以够我用很长一段时 间了。” 说着,老板一把将脸皮撕扯下 来,然后扑向邓豪。 还没等邓豪反应过来,老板就将 他的脸皮撕了下来,鲜血直流。紧接 着,它将脸皮完整地贴在了邓豪那血 肉模糊的脸上。 颜晴骇然无比。在这短短的几分 钟里,她发现了老板的阴谋,但一切 都晚了。 很快,倒在地上不断流血的“邓 豪”忽然站了起来,冷冷地注视着颜 晴。 “你、你……”颜晴身体发冷, 脸上写满了恐惧。 邓豪被贴上了老板的脸,看起来 就是怪异无比: “哈哈,你太容易就 上 当 了 ! ”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颜晴失 声尖叫。 “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就全明白 了。” “邓豪”阴森森地说。 原来,店老板早已经死了。它是 一个恶鬼, 四处害人。但是阴阳殊 途,它不能直接害人,只能通过某种 途径。显而易见,这个途径就是人脸 锁。每当有人来手机维修店修手机 时,它都会悄悄地在手机上设置它的 人脸锁。之后,只要这个人想要解开 手机,它就能缠上这个人,消磨他身 上的阳气,然后撕下脸皮,进行换 脸。尤其是当人用遗照来解人脸锁, 身上的阳气就会消散得更快。对此, 它乐此不疲。但这样有一个缺点,就是肉体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腐烂。 所以,它必须隔一段时间就杀一个 人,占据对方的身体。 听完老板的叙述,颜晴面白如 纸。 “我早就觊觎这具健康强壮的 肉体, 一个谎言就让你将他送到我 这儿来了,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 你。” “邓豪”对颜晴 牙咧嘴地笑 着。 “哼!”颜晴冷哼一声, “你不 要得意太早了,我马上找道士来让你 魂飞魄散!” “你还有机会吗?”老板诡异地 一笑。 “你什么意思?”颜晴呼吸急促 起来。 “你不要忘了,你被莫小莫…… 小爱的鬼魂缠上了。它是因为还没有 完全消磨你身上的阳气才没有杀害 你,但是现在你害死了它生前最爱的 男生,它肯定怨气大发。”老板仿佛 给颜晴下了斩首令。 老板的话犹如锋利的针扎进了颜 晴的心脏,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如 洪水般袭来。她猛然感觉身后有一股 寒气冒了出来,转过头去,惨然一 笑——小爱正站在她的身后,手里还 抓着一张滴着血的脸皮…… 第三十二章 七窍生门 图书馆四楼的一个角落里,坐着 三个男生。其中刘影正趴在桌子上睡 觉,王梓和苏康城在小声闲聊。 厚重的窗帘隔开了外面的阳光, 一排排书架在多盏灯光的照射下投出 重重影子。这时,刘影突然睁开了眼 睛,猛地坐了起来。他觉得眼角冰凉 一片,还以为自己在睡觉的时候哭 了。王梓和苏康城却见鬼一样张大了 嘴巴,指着刘影说: “你的眼睛怎么 流血了?” 刘影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放在眼前一看,果然是猩红的血。他 把手上的血胡乱抹掉,带着哭腔说 道: “我眼睛会不会瞎啊?怎么睡一 觉就流血了?” “趁校医室的人还没下班,我们 陪你去看看眼睛。”王梓开始收拾东 西。 几人出了图书馆往校医室奔去。 路过紫藤花回廊时,王梓突然停了下 来,弯着手肘摸自己的后背,对另外 两个人说: “我怎么感觉有东西在抓 我的后背?” 王梓转身,给他们看自己的后 背。刘影正为自己的眼睛心烦意乱,听了王梓的话就随便瞥了一眼,然后 就移不开目光了。王梓的背上有只残 破的手掌,正抓在他的衣服上,指骨 凸出,血肉外翻。 “你后背上有只手!”刘影指着 王梓的后背,声音颤抖地说。 王梓以为刘影是在开玩笑,正想 开口骂几句。却见苏康城突然仰面摔 倒在地,双手捂着脖子,青筋暴凸。 黑暗中,王梓什么也看不清,刘 影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只手从王 梓的背上转移到了苏康城的喉咙上, 外凸的骨刺已经扎进了苏康城的皮肤 里。刘影顾不得心中的恐惧,连忙冲 上前去,用力扯开了那只手,将它甩 落到一边。 掉在地上的手立即化成了一股黑 雾,钻进了刘影的身体里。凉意彻 骨,刘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苏康城 从地上爬起来,弯着腰猛烈咳嗽。 “那手变成了一股黑雾钻进我身 体里了!”刘影面如土色,双手拼命 在身上拍打着,仿佛这样就能拍出那 股黑雾。 等到刘影停下拍打的动作,才注 意到苏康城的脖子已经流了不少血。 几人不再纠结黑雾的事,先去校医室 给苏康城包扎伤口。 到了校医室,刘影让医生检查一 下自己的眼睛,医生并没有检查出什 么。王梓看了看苏康城,护士正在清洗他的伤口,估计之后还要消毒,便 对刘影说: “要不刘影你先回去吧! 洗个澡早点儿休息,我留下来陪苏康 城就行。” 刘影没有什么异议,便先回去 了。 走在路上,刘影的脚步突然顿住 了,他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在路 上横冲直撞,见到人就要看看他的 脸。不过除了刘影,大家都看不到这 个女鬼。 眨眼间,女鬼就来到了刘影面 前,凑近他,呢喃了一句什么话。好 像能察觉到刘影看得见它,刘影汗毛 倒竖,然后就觉得耳朵一热,两股热 流从耳朵里缓缓流出。他用手指碰了 碰,放在眼前 一看,又是殷红的鲜 血 。 然后,他听清了女鬼的话: “你 也能看得见我,那你帮我找一个人好 不好?他叫罗琛。” 这个人刘影认识,之前还在图书 馆三楼看到他了,但是刘影不敢说出 来。女鬼面目可憎,看起来十分凶 恶,找罗琛一定不是为了什么好事。 女鬼的指甲长而尖锐,瞬间就抵在了刘影的脖子上: “你知道他在哪 里对不对?不告诉我的话,你就去 死 ! ” 刘影本来就胆小,被女鬼这么一 吓,几乎双眼一翻晕过去了。女鬼见 吓他没用,只好放下手,说: “你不 说就算了,我自己慢慢找,我只要他 一个人的命。” 只有冤魂才会在世间游荡,不能 投胎,看来这女鬼是被罗琛所害。刘 影不由地心生同情,恐惧减去不少。 “罗琛是我男朋友,劈腿被我发 现,怕我去找那个女生的麻烦。结果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邪法,在梦中杀了 我。死后我的魂魄虚弱至极,学校阳 气重,我根本进不来。辛亏我遇到了 一个好人,他带我进了学校。可是学 校这么大,我找不到罗琛。”女鬼解 释着,双眼含泪。 “他在图书馆三楼。”刘影小声 说。 女鬼向他道了声谢,然后说: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看见我,不过 带我进学校的那个人应该能知道。他 很厉害,你可以去找他,我只知道他 叫周舟。” 刘影刚想说声谢谢,女鬼就已经 飘远了。等他刚回到宿舍坐下,只听 外面警笛长鸣,他站在窗口看了看。 这一看,他就发现有三、四个鬼在校 园里游荡着。天色很黑,但是刘影却能在黑暗中将那些鬼看得清清楚楚。 “听说图书馆有个人突然暴毙 了,据说是被吓死的。”王梓和苏康 城很快也回来了, 一见到刘影,王梓 就迫不及待地跟他说了在路上听来的 事情。 刘影不由头皮发麻。他悄悄给一 个在学生自管会的学长发消息,让他 帮忙查一下周舟。那个学长很快就提 供了一份周舟的联系方式。 周舟居然独自租房住在校外。刘 影打电话跟他约定好时间,第二天就 按着地址找过去了。他们学校在郊 区,因此周围的民居很多。周舟就租 了一套民居,离墓地很近。 一座座坟丘让刘影心头发毛,他 不由地想:晚上经过这里不得吓死人 啊? “你的身上有鬼气,让我猜猜,你 昨晚应该是遇到女鬼了,是她让你来找 我的吧?”周舟见到了刘影,先是上下 打量了一番,然后才开口说话。 刘影连连点头,把自己这两天发 生的事情都说了。同时,他也打量了 一下周舟,天很热,周舟却穿了一件 很厚的黑外套。周舟认真地听刘影说完,然后笑 着说: “没事,你这是开了鬼门七 窍,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千万人中 估计也只有一两个能开的了。” “鬼门七窍?”刘影完全云里雾 里,他从没听过这个词。 “鬼门七窍分别是双耳、双目、 鼻子双孔和嘴巴。你已经开了四窍, 分别是双耳双目,等剩下的三窍都开 了,你就能闻到鬼的味道和召唤鬼魂 了。”周舟跟刘影解释了一下。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这是刘影 听完解释后的唯一想法。他浑浑噩噩 地回到学校,觉得自己需要一点儿时 间来消化这件事。 宿舍里只有苏康城在,他见刘影 神情恍惚,便问他怎么了?说起鬼门 七窍的事,难免要说起周舟,所以刘 影表示自己没事。 苏康城看了看刘影,突然靠了过 来,顺便还抽了两张纸巾,说: “你 别动,你鼻子怎么流血了?” 边说着,他边用纸巾给刘影擦鼻 血,然后用手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的 脸仰起来。刘影暗想:又开了一窍, 照这么开窍的方法,自己迟早要贫血 。 仰了一会儿头,鼻血终于不流 了。刘影自己对着镜子将残留的血擦 干净,回头向苏康城道谢。然后一股 怪异的味道传到了刘影的鼻子里。虽然从没闻过,但是刘影知道这是鬼魂 的味道。 刘影如惊弓之鸟,瞬间退了好几 步,颤巍巍地指着苏康城问: “你、 你是鬼?” 苏康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过了 一会儿后笑着说: “你来摸摸,看我 还有没有心跳,有没有体温?我怎么 可能是鬼?’ 刘影根本不敢靠近苏康城。 一想 起苏康城可能是鬼,还跟自己住了这 么长时间,他就毛骨悚然。见刘影还 是往后面退,苏康城只好走过去,趁 他还没反应过来前, 一把抓过他的 手,往自己的心口处按去。 心口处传来的跳动感和体温,终 于让刘影镇定了下来。这时,王梓也 吃完饭回来了。刘影凑过去闻了闻, 王梓身上也有一股淡淡的味道。苏康 城注意到了刘影的举动,看了过来, 刘影连忙翻身上床。 刘影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 等他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他一 睁眼,瞬间呆住了。他居然躺在离周 舟家很近的那座坟地里。 四周寂静无声, 一股怪异感爬上刘影的心头,他拍拍衣服站了起来。 下一秒,每座坟里都冒出了一个腐烂 的鬼尸,他们举着生锈的刀, 一步一 步向刘影逼近。刘影双腿发软,想逃 都没有地方逃。 那些鬼尸越来越近,刘影心中凉 了半截。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就在 胳膊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时, 一声大 叫突然传了过来,像是另一个世界的 声音。 刘影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大汗 淋漓,之前的事情原来是梦。 地面上, 一股黑雾正缠绕着苏康 城,越缠越紧。苏康城在地上翻滚 着,似乎下一秒就要被绞断身体。 那股黑雾就是之前钻进刘影体内 的黑雾。刘影跳下床,想救苏康城, 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就在这时,苏康 城突然挣扎着翻身坐起,手上有什么 东西一闪而过。 那股黑雾好像有了灵性,见状立 即回到了刘影的体内。熟悉的凉意再 次侵入四肢百骸。 苏康城从地上爬起来,将手里的 东西放进了口袋里。刘影忙问道: “那是什么?给我看看,那股黑雾好 像很怕那东西。 苏康城面色有些阴沉,他看了眼 刘影,才开口说: “就是我家人给我 求的护身符,没什么好看的。” 他在撒谎。刘影心里这么想着,下意识地垂下眼帘,低着头转身往 外走: “下午还有课,我先去上课了。”走到门口,刘影的身后传来苏康 城的声音: “你等等,护身符我有两个,借你一个吧!遇到了什么脏东西说不定还能救你一命。”刘影顿时愧疚起来,觉得自己刚刚不应该怀疑苏康城。关上门走在长廊上,刘影将护身符系在了手腕上。然后他注意胳膊上有两道被刀划开的伤口,虽然很浅,却还是渗出了些许血丝。他不由地遍体生寒,梦里面受的伤,醒来后居然还存在着。如果不 是苏康城的那一声喊叫,自己说不定在梦中就被杀死了。 这让刘影想起了之前的那个女鬼,她说自己就是在梦中被罗琛用邪术杀死的。难道除了罗琛,还有其他人会这种邪术? 因为梦的事,刘影又去找了周 舟。 周舟正在制作什么东西,各种道 具堆满了桌子。他拉开一把椅子让刘 影坐下,然后等刘影开口。 刘影将自己的伤口给他看,跟他 说了自己的梦。 周舟看了眼伤口,视线很快转向 刘影手腕上的护身符: “你的护身符哪儿来的,能给我看看吗?” “我舍友刚给我的,有什么问题 吗?”刘影紧张地将东西解下来递给 周舟。 周舟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然后将 它扔进了垃圾桶: “上面被施了邪 术,戴几天就会令人丧失神智,你这 个舍友不简单啊!” 刘影骇然失色,忙问周舟该怎么 办? “我先帮你把那股黑气引出 来。”周舟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符纸, 蘸了点儿朱砂,然后指尖飞动,画完 符后,周舟将符纸往刘影的额头上一 贴。 一股黑雾缓缓渗出,全部钻进了 符纸的正中央。接着,周舟将符纸揭 下来贴在了额头上。很快,周舟的额 头就出了一层薄汗。 刘影不敢上前打扰,坐在一旁干 等着。几分钟后,周舟接下符纸揉了 揉眉心,开口道: “这是极重的怨念 所化成的一股黑雾,你刚开目窍所看 到的手,应该就是这股怨念的依附之 物。它的原魂估计被禁锢了,还受到 了极大的痛苦。’ 刘影想到这股黑雾针对苏康城, 估计和他有关,便将自己的猜想和周 舟说了。 周舟点了点头,说: “你差点儿 在梦中被人杀死,估计就是你舍友搞的鬼。那股黑雾潜伏在你体内,对你 并没有恶意,反而在关键时刻救了 你。现在我怀疑之前那个女鬼的死也 是苏康城所为,我之前就听过一点儿 风声,有人在用邪术收费杀人。可是 那个人藏得很隐秘,我一直都没能查 到有用的线索。还有你梦里的那座坟 地,应该被你舍友布下了邪阵,在梦 里杀人靠的就是那个邪阵的力量。” 刘影不寒而栗,他没想到苏康城 竟然如此可怕。 “那他为什么要害我呢?”对于 这点,刘影十分不解。 周舟叹息道: “你要知道,大部 分人是看不见鬼的。鬼门七窍也不是 人人都能开的,即使是我,也要借助 法术才能感知到鬼。所以你这种能力 肯定有很多人都想要,估计你舍友也 知道关于鬼门七窍的事,所以在想办 法将你的能力转移到他的身上。” “那现在怎么办?”刘影面色惨 白。 “我会想办法保护你的,你先容 我想想。”周舟站起来,在书柜上找 了一本书,然后翻了起来。 不知翻了多久,周舟终于说道: “有了。” 他捡起刚刚扔在垃圾桶里的护身 符, 一边看书, 一边在护身符周围隔 空画着什么。 画完,他将护身符重新戴在刘影的手腕上: “这个护身符上被我重新 覆盖了一层咒法,等到你舍友想要伤 害你时,我这个咒法会保护你,顺便 重伤你舍友。他知道自己败露, 一定 会想方设法除掉你,然后你趁此机 会,立即将他引到坟地里来,只有他 也在,我才能破掉他在坟地里设下的 邪阵,” 刘影松了一口气,虽然才认识 不长的时间,但是刘影十分信任周 舟。 在周舟那里呆了一下午,刘影才 回到自己的宿舍。 苏康城已经不在宿舍了,只有王 梓一人在。王梓身上的味道似乎又浓 了一些,不过经历了苏康城的事,刘 影已经学会处变不惊。他装作不经意 地往王梓身边凑了凑,仔细又闻了 闻。 “你靠得这么近干吗,不热 吗?”王梓奇怪地看着刘影。 刘影尴尬一笑,走开了。 苏康城很快也回来了, 一见到刘 影,就冷冷地开口道: “我刚刚看到 你们班同学了,他说你们今天下午没 课。“ “我、我记错了,于是就去图书 馆呆了半天。”刘影冷汗瞬间就流下 来了,他迅速爬上床躺了下来。 已经到了傍晚,夕阳西落。刘影 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一声惨叫打破 宁静,刘影才猛地睁开眼睛,天已经 完全黑透了。 苏康城嘴角流血,捂着胸口倒在 地上。刘影从床上跳下来看了看苏康 城,然后夺门而逃。出了门之后,刘 影突然觉得喉咙里泛出一股腥甜,他 知道,鬼门七窍的最后一窍也开了。 等刘影一路狂奔到坟地,已经喘 得直不起腰来。 “怎么,以为跑到这里你就能逃 得了吗?”苏康城阴冷的声音从刘影 身后传来。 刘影回头,看着一点儿也不像受 过重伤的苏康城,心头一紧。 “以为我受伤了?哼,就你们那 点儿小把戏也想骗我?刚刚我是装 的,真正受伤的是王梓,我控制他破 了你们设下的把戏。” 接着,苏康城伸出手,抹去了刘 影嘴角残留的血迹,得意地笑起来: “不错啊,鬼门七窍全开了。你放 心,等你死后,你的能力不会就此消 失,会在我的身上继续发挥作用!” 这时,周舟不紧不慢地走了过 来,将刘影拉在身后,对苏康城笑 笑: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苏康城警惕地退了一步,他知道 周舟不好对付。周舟拉开外套,里层 全是口袋,口袋里各种法器符纸摆放 得整整齐齐。 刘影终于知道周舟为什么一直都 穿着外套了。很快,两人便斗得难分 难解。刘影站在一旁干着急,他不知 道该怎么帮助周舟。 几分钟后,周舟和苏康城两人同 时喷出一口血,后退两步才站稳。 第三十三章 洞 深夜,校门口的甜品店内,赵玉 伟边刷杯子边唱着歌,唱到忘情处他 将杯子当成了话筒,对着杯口高歌起 来。 突然,杯子的温度陡然下降, 一 股腥臭的冰冷雾气从杯中冒出。他先 是一愣,然后把眼睛凑到杯口上,往 杯子里看去。 杯中充满了雾气,雾气后隐约有 个满脸愤怒的女鬼正怒视着杯子外 面,女鬼的怀里还抱着一个浑身是血 的孩子。 不等赵玉伟反应过来,女鬼扔下 怀中的孩子,猛地向杯子外冲了出 来。女鬼的头发如同一群黑色的蛇疯 狂地涌出杯口,有几缕搭在了赵玉伟 的手上,它的脸挤在杯子里,压成了 杯子的形状。 这时,吓呆的赵玉伟才回过神, 猛地将杯子扔了出去。只听“啪”地 一声,杯子应声而碎,里面的女鬼头 也如玻璃一般破碎化作了烟雾。 赵玉伟抚着胸口暗自庆幸,幸好 及时打破了杯子,女鬼才没出来。不 过,他真的很纳闷儿:好端端的怎么 会有鬼从杯子里冒出来?如此想着,他端起一杯水喝了起来,可他喝进嘴 里的不是水,而是一团丝状物。他低 头一看,女鬼被杯子挤得变形的脸正 冲着自己阴笑,吓得他立刻将杯子扔 出去老远。 杯子一碎,女鬼又消失了,不 久,它又从另外一个杯子里钻了出 来。赵玉伟见状,赶忙拿起拖把朝杯 子砸去。这个杯子被砸碎后,女鬼又 从别的杯子里冒出来,没多大会儿, 店内所有杯子的杯口上都冒出了女鬼 的头,它们的脸上挂着各式各样诡异 的表情。 赵玉伟再也招架不住,扔下拖把 转身往门口跑去。他刚到门口,女鬼 就从门口的一个大凉水杯中跳了出 来, 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 来。 女鬼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怒 道: “你为什么要对着杯子唱歌,你 知不知道你这样害惨我了!” “求求你,放过我!”赵玉伟挣 扎着哀求起来。 “我怎么可能放过你……”话还 没说完, 一盆脏水就泼到了女鬼的头 上,女鬼的头上立刻冒出了白烟。 女鬼惨叫一声,把赵玉伟扔在了地 上。 赵玉伟抬头一看,来人是自己的 好友李放。李放拉起赵玉伟,就往后 门跑去。 那盆脏水对女鬼伤害不大,它很 快恢复了过来,风一般追到了后门。 李放回头一看,女鬼追来了,赶忙将 赵玉伟推出后门,端起身边的花盆往 女鬼身上砸去。 赵玉伟刚跑出甜品店没几步,就 听店内传出一声惨叫,他心中大呼不 妙,李放一定是遇害了。就在他不知 所措时, 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抓住了他 的肩膀。 赵玉伟哆嗦着回头看了看,脸上 的表情由惊恐转为激动,他高兴地叫 道: “李放,你没事!” 李放擦了一把汗,拉着赵玉伟边 跑边说: “我发现女鬼都是从杯子里 出来的,就将店里的杯子全砸坏了。 女鬼暂时不会追来,咱们得找一个没 有杯子的地方躲起来。” 一直跑到学校对面花园的最深 处,李放才停了下来。这时,赵玉伟 才看到李放的胳膊上有几道伤口,还 在不停地流血,赶紧掏出手绢给李放 包扎起来。 赵玉伟一边包扎, 一边奇怪地说 道: “我只是对着杯子唱了会儿歌, 怎么就招来鬼了?” 李放责备道: “难道你没听过阴 阳漏洞的传说?” 赵玉伟停下了,看着李放摇了摇 头。 李放就给赵玉伟讲起了那个传说:世间被分为阴阳两界,但这两界 分得并不那么分明,它们之间存在着 一些极其微小的漏洞,叫阴阳漏洞。 一般情况下,这些阴阳漏洞不会给人 带来任何危害。可是,当有人对着杯 子一直唱歌时,杯子内部就会聚集大 量的阳气,相应的,杯子外部就会聚 集大量的阴气。如此一来阴气和阳气 剧烈流动,导致漏洞变大,从而形成 一个连接阴阳两界的阴阳通道。 鬼就可以通过这个通道来到人 间。 听到这里,赵玉伟奇怪地问: “我以前也对着杯子唱过歌,怎么就 没事呢?” 见赵玉伟还不明白,李放耐心地 解释道: “那是因为当时通道形成 时,附近没有鬼,就算通道打开,也 不会有鬼来找你。没有鬼进入这个通 道, 一段时间后通道就会自动复原, 一旦有鬼进入,只要鬼不离开这个通 道就永远不会复原。” “那咱们该怎么对付女鬼?” 李放摇摇头,说他也不清楚。他 拿出手机,想上网查查有关阴阳漏洞 的资料,拿出手机后却发现手机没电 了。不巧的是,赵玉伟的手机也在逃 跑的时候弄丢了。 李放只得让赵玉伟先藏身于此, 他去附近找个网吧上网查找资料。 李放走后,赵玉伟独自坐在漆黑一片的花坛中。突然, 一阵瘙痒疼痛 的感觉从他的喉咙里传出,让他剧烈 咳嗽起来。 伴随着咳嗽, 一团团冰冷的黑雾 从赵玉伟的口中喷出,随后, 一阵瘳 人的女人笑声在赵玉伟的头脑中回荡 起来。 赵玉伟难受得一手捂住脖子,另 一只手伸进嘴里抠了起来。抠了一会 儿,他的手指在嗓子附近碰到了几根 丝状物。他夹住这些东西,使劲儿扯 了出来,居然是一缕湿漉漉的长头 发。不等赵玉伟仔细研究, 一个又大 又硬的东西顶出了他的嗓子,让他无 法呼吸。那个东西慢慢撑开了他的 嘴,从他的嘴里钻了出来,居然是那 个女鬼的头。 赵玉伟急中生智,双手抱住女鬼 的头,忍住剧痛迅速将它从嘴里拉 出,拼尽全力扔向前方。然后,他奋 力爬起,转身狂奔起来。 女鬼的速度比他快得多,没多久 就冲到了他的前面, 一把捏住了他的 脖子,吼道: “不要以为只有杯子是 通往阳间的出口,你对着杯子唱歌, 你的嘴也是通往阳间的出口之一。只是,我要从你嘴里出来得花费一些时 间。” 听到这里,赵玉伟哀求起来: “以后我天天给你烧纸上供,把你当 菩萨一样供着,求你不要杀我。” “我没打算杀你! “那你想做什么?” 女鬼盯着赵玉伟的眼睛看了一会 儿,然后一字一顿地说: “我要你杀 个人!” 女鬼告诉他,他刚才对着杯子唱 歌让阴阳漏洞变成了阴阳通道。那个 通道将在附近的女鬼吸了进去,而后 通道通往阴间的出口不知为何被堵住 了,女鬼无法回到阴间了。只有杀死 一个人,利用这个人死时体内阳气和 阴气的转换才能打开通往阴间的出 口。而且必须是赵玉伟杀人才管用, 女鬼杀人毫无作用。 听到这里,赵玉伟奇怪地问: “我死了不能打开那个出口吗?” 女鬼摇头道: “不行,你死了魂 魄会堵住阳间的出口,如此一来, 咱俩都得被困在通道里永世不得超 生!” 听女鬼这么说,赵玉伟放心不 少,看来自己的命暂时是保住了。只 是,他根本不会杀人,而且这大半夜 的路上也无人可杀。 “其实,我早已有了人选,就是 李放。” 女鬼这话如惊雷一般震得赵玉伟 半天回不过神来。好一会儿,赵玉伟 才惊慌地摇头道: “不,他是我的好 朋友,我绝不能杀他。” 女鬼冷笑道: “难道友谊比你的 命还重要?通往阴间的出口必须尽快 打开才行,时间一长极有可能再也打 不开了,你没有时间犹豫。”说完, 女鬼的身影渐渐淡去。 女鬼一消失,赵玉伟就无力地跌 坐于地,喘息了起来。 突然, 一只手拍了一下赵玉伟的 后背。赵玉伟惊得浑身一哆嗦,猛地 回过了头。 “你怎么了?”李放看着一脸惊 恐的赵玉伟很是担心。 赵玉伟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摇摇 头表示没事。 李放激动地拿出一个杯子和一个 装着深红色液体的塑料袋,说道: “我找到对付女鬼的办法了。只要把 这塑料袋里的鸡血涂在杯内,然后将 杯口冲外对着女鬼,你对着杯底唱 歌,就可以除掉女鬼了。”说着,李 放用手指蘸了些鸡血,涂在了杯内, 并将杯口冲外,把杯子底凑到了嘴 边。 赵玉伟推开了李放,提醒道: “女鬼太狡猾了,咱们未必有机会对 它使出这招。 听到这话,李放觉得很有道理,他失望地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发起了 愁。 赵玉伟盯着李放看了一会儿,趁 他不注意,慢慢走到了他的身后,举 起一块石头往他的后脑勺砸去。 李放感觉到了异样,猛地回过头 正好躲过了这一击。他抬起脚踢在赵 玉伟的小腿上,疼得赵玉伟丢下了石 头,蹲在地上。 李放趁机跳出去好几步远,冲着 赵玉伟吼道: “你疯了,为什么杀 我 ? 赵玉伟气急败坏地将女鬼要自己 杀李放的事都说了出来。 “你就这么信那女鬼的话?”李 放很是生气。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说完, 赵玉伟又跳起来,抓着石头要砸李 放。 李放赶紧躲开了,往前跑去。 赵玉伟刚刚被踢伤了腿,跑起来 一瘸一拐的根本追不上李放。 他急得大叫起来: “女鬼,快出 来帮我抓住李放。” 赵玉伟这声呼喊一出,女鬼立即 现身,迎上了李放, 一把捏住了李放 的脖子。 良久,赵玉伟一瘸一拐地跑到了 女鬼和李放跟前。 女鬼得意地对赵玉伟笑道: “你终于想通了,现在,赶快杀了他!”赵玉伟点点头,从地上捡起一个 东西,迅速放到了自己嘴边,大声唱 起了歌。此时,他手上拿着那个内部 涂满了鸡血的杯子,杯口对着女鬼, 杯子的底部对着自己的嘴。 看到这一幕,女鬼先是一愣,然 后大笑了起来: “如此可笑的方法, 你们居然也信!”见女鬼没事,赵玉伟 一 下傻了眼。他本想假装要杀李放,引女鬼现 身,趁女鬼不注意除掉女鬼,没想到居然弄巧成拙,害了李放。 “对着杯子唱歌会让阴阳漏洞变成阴阳通道,还有杯子里涂鸡血除 鬼,那都是我生前编的故事,没想到会在学校里广为流传,还如此深入人心。刚才,我听你们提到这些,就将计就计了。”女鬼一脸得意地说。 原来阴阳通道是个骗局!赵玉伟气得咬牙切齿地问, “既然没有什么阴阳通道,你为什么要我杀了李放?” “杀了李放之后,我自然会让你知道”女鬼捏着李放的脖子,把他提到赵玉伟面前。 赵玉伟气得将杯子和地上的石块 往女鬼身上砸去,这非但没有伤到女 鬼,反而激怒了女鬼。 女鬼一口咬在李放的胳膊上,顿 时,伤口周围的皮肉开始发黑,疼得 李放不住地惨叫。黑色从伤口往李放 身体的其他地方蔓延开来,没多大一 会儿就遍布他的全身了。 女鬼将李放扔到赵玉伟跟前,说 道: “他现在中了我的邪术,生不如 死,你要是不杀了他,他就会一直痛 苦下去。” 李放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拼命 抓挠着自己。他痛苦得用头撞地,哭 喊道: “我全身又疼又痒,太难受 了,快杀了我……” 赵玉伟哆嗦着蹲在李放跟前,强 忍着泪水安慰他道: “你别担心,我 去找高人来救你。” 李放忍住痛苦,艰难地抓着赵玉 伟的手说道: “这样太痛苦了,我一 秒钟都不想活了……” 看到李放生不如死,赵玉伟不得 不拿起一块石头往李放的头上狠狠砸 去。就在石头要落下的那一瞬间,女 鬼突然附在了李放的身上。石头落了 下去,李放的头上顿时出了个大血窟 窿,他抽搐几下就断了气。 见李放死了,女鬼满意地从李放 身上钻了出来。 赵玉伟惊奇地问: “我杀李放 时,你为什么要附在李放身上?” “那是为了洗掉我身上的杀 气。”女鬼说着看了看自己身上。 “你为什么非逼着我杀了李 放?” 女鬼没有继续回答,它挥了挥 手,在地上变出一个浑身是血的孩 子。 赵玉伟看了一眼孩子,突然想 起,这就是刚才女鬼在杯子里抱着的 那个孩子。 这个孩子怎么会在这儿? 女鬼看了一会儿孩子, 一脸气愤 地说: “阴阳漏洞是真实存在的,人 对着杯子唱歌虽然不会将它变成阴阳 界的通道,但会让阴气和阳气在漏洞 内外剧烈流动,扰乱鬼的神智。刚 才,就是因为你对着杯子唱歌,搅动 了阴阳漏洞两侧的阴气和阳气,让大 量阴气通过漏洞涌向了我,使我丧失 了理智,失手杀了这个孩子。如果让 鬼老大知道,是我杀了它的孩子,它 一定不会放过我,所以你必须替我顶 罪。但人和鬼在杀死人或鬼后,身上 必定会留下杀气,因此我才逼着你杀 了李放,让你身上留下杀气,同时除 去我身上的杀气。”女鬼说完呼喊了 几声, 一个青面獠牙的高大恶鬼从地 下冒了出来。鬼老大一出现,女鬼就 一手扯住赵玉伟的衣襟, 一手抱着孩子,将赵玉伟是如何杀掉鬼老大孩子 的过程讲了一遍。 赵玉伟一听,女鬼果然是巧舌如 簧,谎话编得无懈可击。 鬼老大听完女鬼的讲述,面无表 情地走到赵玉伟身边,上下打量起了 赵玉伟,似乎在考虑该如何杀死赵玉 伟。 鬼老大一靠近,赵玉伟害怕得连 忙往后退,但女鬼紧紧扯住了他的衣 襟,他只退了一步就动不了了。 这时,突然有人大喝一声: “有 本事,冲我来!”赵玉伟回头一看,李放的魂魄从 它的尸体里钻了出来。它飞快地冲到 女鬼面前, 一脚踢开女鬼的手,用力 一推赵玉伟,叫道: “快跑!” 赵玉伟被推得一个踉跄,他回头 一看,李放和那两个鬼已经打成了一 团。女鬼躺在地上,从后面紧紧勒住 李放的脖子,李放则双手死死抱住鬼 老大的双腿,阻止鬼老大去抓赵玉 伟。鬼老大见李放拦着自己,就用胳 膊肘狠狠往李放头上撞去,撞得李放 七窍不住流血,脑袋都变了形。 既然李放为了救自己和这两个鬼拼了,自己一定得好好活着!想到这 里,赵玉伟没命地跑了起来。 见赵玉伟跑了,鬼老大冲着女鬼 喊道: “今天要是让那小子跑了,你 就别想活了!” 直到累得再也跑不动,赵玉伟才 停了下来。他四下望了望,周围没有 那两个鬼的影子,才靠着一棵树坐了 下来。休息了一会儿,他担心起了李 放,便自言自语道: “不知道李放怎 么样了,会不会已经遇害了?” “先别担心别人了,还是担心担 心你自己吧!’ 赵玉伟抬头一看,那个女鬼居然 追来了。他连忙起身逃跑,可没跑两 步就被女鬼给堵住了。 “嘿嘿,你现在就乖乖地当我的 替死鬼吧!”女鬼说着, 一步步向赵 玉伟逼近。 赵玉伟惊恐地不住后退,最后被 逼到了一个死角,他的后背紧贴着墙 再也无路可退。 眼看女鬼就要来到赵玉伟面前, 一个白影冒了出来,挡在了赵玉伟前 面。赵玉伟定睛一看,白影竟然是李 放。 此时,鬼老大也追了上来, 一站 定它就轻蔑地对李放说: “你一个新 鬼势单力薄,如何与我们两个道行高 深的老鬼抗衡?’ 李放微微一笑,拿出一个玻璃杯,说道: “我发现了阴阳漏洞的真 正秘密:活人对着杯子唱歌,杯内聚 集阳气,杯外聚集阴气,而死人对着 杯子唱歌则正好相反。所以,我对着 杯子唱歌,就可以在杯子外面聚集大 量阳气,消灭你们。” 听到这话,女鬼不禁后退了几 步,躲到了鬼老大的身后。鬼老大虽 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但也微微皱 了一下眉头。 李放拿起杯子,就要对着杯子 唱歌。他身后的赵玉伟慌忙叫住了 他: “等等,那些阳气不会伤害到你 吗?” 李放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它对 着杯子放声唱了起来。唱了许久,对 面的两个鬼竟然安然无恙。 鬼老大咧嘴笑了笑,说道: “你 并不完全了解阴阳漏洞的真正秘 密!”说完,它抬手一挥,李放一下 被打得飞上了天。不等李放落地,鬼 老大对着天空又挥了一下手,李放就 像一个爆竹一样“砰”地一声爆开, 肉沫血雾在半空中弥漫开来。 女鬼见状,从鬼老大身后钻出 来,谄媚地对鬼老大说: “不劳您大 驾,我这就解决了他。”说完,女鬼 就朝赵玉伟扑了过去。 不等女鬼扑到赵玉伟跟前,鬼老 大从后边用手穿透了女鬼的身体。女 鬼吃惊地回过头看了鬼老大一眼,就倒在了地上。 鬼老大慢慢踱到赵玉伟身边,仔 细打量起了赵玉伟。 此时的赵玉伟不再害怕,壮着胆 子说: “你要杀我就动手吧!” 鬼老大沉吟一会儿,摇头道: “你可是个宝,我怎么舍得杀了 你。” 听鬼老大这么说,赵玉伟犯起了 糊涂。 鬼老大解释道: “并非所有人对 着杯子唱歌,都能引起阴阳漏洞两侧 的阴气和阳气的流动,只有罕见的特 殊体质的人才能做到,而你就是这种 人。有了你,我就可以迅速提升法 力,称霸阴阳两界了。” “我不会帮你做伤天害理的事 的!”说完,赵玉伟绕开鬼老大就要 走。 鬼老大在赵玉伟身后喊道: “只 要你肯与我合作,我会满足你的一切 要求!” 听到这里,赵玉伟停住了脚步, 慢慢转过了身…… 第三十四章 骨董 月夜乌啼,江水寒冷,夜风刮过 江面,泛起一片涟漪,波光照映出两 个飞快奔走的人影。 “三哥,我又梦见我妈了,她说 不肖削骨。”汪正低声在我耳边说 着,又一阵冷风刮来,我打了个寒 战。抬头看了看被乌云掩去的月亮, 朝汪正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说 了: “快动手!’ 清末年间,这里还没有变成荒山 野岭,而是一个平静安详的小村庄。 直到一个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怪异的 老婆子出现,才打破了这一带的平 静。 那个老婆子穿着一套破烂的青灰 色寿衣,满是褶皱的脸上涂着很厚的 白色粉底和腮红。她的手里拿着一根 一寸长的铁针,针上长满了红锈。到 村子里后,她缠上了村子里的一个老 实人,天天拿着针去戳那个老实人, 并念叨着: “我要用针削你的骨。” 那个老实人不与她计较,每次碰 见她都绕道而行。可老婆子却变本加 厉,只要老实人一出现,她就追过 去,用铁针不停地戳他。那老实人的 身上全是针孔,过了半个月,老婆子在戳老实人的时候,那根铁针竟突然 断了。老婆子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不 断地喊着: “不肖子。” 而那老实人,第二天便被村民发 现死在了家门口。他的身上插满了尖 锐的针,好心的邻居帮忙处理尸体时 发现,那些针是从他身体里长出来 的。 而那个老婆子,也没了踪影。 这个故事是我在“探路”的时候 从附近的山民口中得知的。我听闻过 许多阴诡之术, 一听这故事,自然听 出了其中的猫腻——那老婆子只怕是 一个拾骨婆。 所谓拾骨婆,是一种专门用人骨 做器物的人,并且只有女性才可以 当。她们会用细小尖锐的针, 一点儿 一点儿刮人的骨头,直到那个人被刮 死。随后,将那个人的骨头做成各种 常见的器物,比如说骨碗、骨笛、骨 盆,这一类器物被称为“骨董”。 骨董的玄妙之处,是汪正告诉我 的,他对这方面似乎很了解。据他 说,骨董会随着使用的次数和保存时 间的长久,渐渐变得透明,甚至散发 出七彩磷光。当然,这也只是他听闻 的。骨董会不会发光,我不得而知, 但是据目前的市场来看,骨董的价值 是十分可观的。 “老三,里面有东西!”汪正扔 了手里的工兵铲,整个人趴在地上,直勾勾看着盗洞。此时我们已经挖到 棺材板了,就算有东西,也就只能是 棺材了。可他还在用手刨,并且表情 十分小心。不一会儿,他刨出一个圆 形的十分精细的木盒。我从他手里接 过盒子,打开之后, 一股香味扑鼻而 来,里面的竟是胭脂。 “里面埋的是女尸?”我大惊失 色,我们要找的明明是一个男人的 坟,我寻龙点穴这么多年,从来没出 过问题,怎么可能断错穴呢? 我用铲子敲敲露出了一小块的棺 材,那棺材里竟传出几声女人的怪 笑,似乎是在回应我。我头皮发麻, 手里的铲子差点儿掉了下去——我真 的断错穴了! “先别动手!”我有些后怕,将 手里的胭脂盒扔到一边,上前拦住要 在棺材上打洞的汪正。 这口棺材很普通,就是一般的八 片薄板制成的。这里是个风水宝穴, 哪会存在尸变的道理,可那笑声又真 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汪正跃跃欲试,朝我摇头晃脑: “我从正上方打一个洞,就可以看见 那东西的脑袋,如果真尸变了,你一铲子下去就切了!” “这——”我还是有些踌躇,但 汪正已经准备就绪。他半趴在土坑 上,用加了节管的凿子, 一凿子下 去,就将棺材凿出了一个洞。我从那 洞里看去, 一张焦黑的脸正对着洞口 。 我打了个寒战,这哪是人脸, 一 张嘴咧到了两侧的耳根,皮肉僵硬而 卷曲,将两排獠牙露了出来。 我随即一铲子下去,谁知脚下的 土层是空的。我没站稳,拄着铲子就 掉了下去,将土坑里的棺材盖砸出了 一个大洞。我心想完了,赶紧护住胸 口,却发现棺材里的东西并没有动 静。 我与那具焦黑的尸体打了个照 面,好歹我也是有几年倒斗经验的, 这尸体我一看就知道,不是人而是一 条狗的。尸体没有腐烂,而是僵硬焦 化,甚至没有臭味。 “拉我一把!”我撑着两侧想要 爬起来。可就在这一瞬间,那只黑狗 的眼睛突然睁开了,是那种朱红色的 瞳孔。我屏住了呼吸,黑狗脸上的肉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层层脱落, 一股 浓郁的药草味弥漫开来。这条狗究竟 是怎么一回事,它似乎是被药草浸泡 过。我想挣扎着起来,却发现身上没 有了力气。我两手一松,压着那条黑 狗尸掉了下去,将那口腐朽的薄棺给砸穿了——这棺材下面竟然是空的! 我吓得大叫,跌倒在地上后,赶 快打了个滚,避开还在腐化的黑狗 尸。我裸露在外的皮肤接触过黑狗尸 后,就像被火灼烧过一样, 一阵阵刺 痛。 好在下面不深,也就三米多。我 摔在地上,头上的探照灯甩了出去, 照亮了四周。这是一间普通的墓室, 也就十平方米,我跟前便是一个长方 形的池子,水池里坐着一具被泡得发 皱的尸体。尸体的头发又长又乱,将 身体遮住了,脑袋也耷拉着,看不见 面目。 “老三!”上面的汪正探了个脑 袋下来,看到我没事后,也跳了下 来。 “不会是我点错穴了吧?”我彻 底愣住了,看着那个池子里的女尸,说 道。原以为寻错了女尸穴,却不想棺材 里连女尸都没有,就一条狗,此时砸穿 了狗穴,却又看见一水池锁尸穴。 在风水葬术里,水的运用十分讲 究,好的墓既要环水,却又不能沾 水。沾了水的尸体,都会导致风水局 被破坏,甚至是尸变。眼前这种格 局,显然是有意而为之的。但为什么 要放一具女尸在水池里,这具女尸又 是谁的? 汪正摇了摇脑袋,打了个响指, 正色道: “老三,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很邪门儿的葬法,叫‘赶阴葬’。一般是死者生前被阴气所感染,怕死后尸变,就会置一口棺材装黑狗尸,压在主棺上,以此来镇尸。”我摇头表示没听过。但既然汪正听说过,那就有存在的可能。可既然是镇尸,为什么又把尸体放在水里呢? 我上前想去扒尸体的头发,看是否就是它在作怪。手刚伸到它跟前,尸体突然一抖, 一条胳膊抬了起来,搭在了我的手臂上。 我头皮发麻。尸体的手搭在我的手臂上,那只手瘦得只剩皮包骨,上面沾满了水池里漂着的一层红紫色的皮肤状的东西。我想抽回手,那只手却反而抓得更紧了。我使劲儿想挣脱,整具尸体被我拖出了大半。女尸的脑袋向后一仰,露出了本来面目。那张皱成包子皮的脸上,密密麻麻爬满了阴森白胖的蛆虫,却不是尸蛆,是一种我叫不出名的节蛆。我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汪正掏出铲子,绕过我走到侧面, 一铲子下去,竟直接插进女尸的胸口里。但汪正想要再拔出铲子,却发现铲子纹丝不动,就像嵌在了尸体身上,那女尸 的另一只手竟抬起来握住了他的铲 柄。 “咯咯咯!’ 我看的真切,那女尸的嘴没动, 但却发出像笑声一样的声音。汪正瞪 大了眼睛看着我,我也被吓了一跳。 这女尸已经尸化得很严重了,怎么可 能还会尸变? 我和汪正努力挣脱,它竟先松开 了我,单与汪正的铲子较起劲来。 我惊魂未定,赶紧过去,与汪正 一起拽铲子,女尸被我们从池子里拽 了出来。我看到它的屁股下面还连着 一大堆肉泥,那坨肉泥很大,我隐约 可以看出是一个人的大体轮廓。 肉泥上面插满了一寸长的针。 我心念一动:这可能就是那具被 拾骨婆拾了骨的骨董,便转而叫汪正 再加把力。 汪正也很激动,我俩使出吃奶的 劲儿将女尸和骨董尸拽出了池子。谁 知那骨董尸在将要离开池子的一瞬, 水里响了几下,有东西从水里涌了上 来——它正拖拽着骨董尸。 我和汪正没有料到那东西会猛地 松开骨董尸,我俩往后一倒,那藏在 水里的东西猛地跳了出来。我看见了 它的样子,像是一条狗,但浑身长满 了绿色的长毛,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它扑过来后, 一口咬住了汪正的一条腿,猛地一撕,扯下了一大块 肉。 汪正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捂着 伤口滚到一边,那只绿毛尸叼着他的 肉跑向了水池旁边,我看到它的背上 有一块若隐若现的刺青。 我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当下便 追了过去。 那水池旁有个狗洞,我怔了一 下,还是钻了进去。里面竟是一个与 外面一模一样的墓室——也有个水 池,水池里也坐着一具女尸,只是眼 前这具女尸看起来比较年轻。 我一头雾水,四下张望,那绿毛 尸已经不见了踪影,水池里也没有一 丝动静。我打算走过去看看,却听到 身后有声音。 我赶忙转过身,那黑影已经移了 过来,猛地一脚踹向了我。 后我惊愕地看着汪正。他一脚踹中 了我的心窝,我向后倒退,失足落进 了池子里。 我的心凉了大半。 “你干什么?”我想从池子里出 来,汪正又踹了我一脚,把我重新踹 回水池里。那坐在水池里的女尸竟顺势抓住了我,我的后背与它贴在了一 起,顿时我半个身子都僵硬了。 我看到女尸的身上,全是倒刺的 针尖,那些针尖此时钩住了我的衣 服,而女尸的两条胳膊,也像之前的 那具尸体一样,抬起来搭在了我的肩 上。 我在道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奇 门异术倒也学过几招。 我的身子往后一缩,更贴近了女 尸,将她推到里面,我的肩胛骨往里 收缩,直接从衣服里抽出了身。 但我却没料到,那只绿毛怪竟也 躲藏在水里。就在我刚要脱身逃出水 池时,绿毛尸从女尸的后面钻了出, 一把将我重新拽回池子里。 我突然反应过来,这两个池子里 的女尸,之所以会尸化这么严重, 还能抬起手来拽住我,是因为这绿 毛尸一直躲在女尸的背后。就像操 纵木偶一样,牵制着女尸的手来拖 拽人。 “汪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最令我难以置信的却是汪正的举 动,他与我搭档这么多年,而今却要 置我于死地。 我用尽全身力气抠着绿毛尸的背 部,恍惚间又想起它背部的那个刺 青。汪正冷哼两声,朝着我啐了口唾 沫: “呸,去你的兄弟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条道上,只遵循人 为财死。老三,你懂不懂?” 汪正说完, 一瘸一拐地走了过 来。 他将自己的衣服解开,转过身 去,我看到他背部竟然也有一个和绿 毛尸一样的刺青,难怪之前我看到绿 毛尸身上的刺青会感觉很熟悉。 “我也是半个月前才得知,那个 拾骨婆就是我家祖辈。”汪正说。 我脑袋“嗡”地一声, 一片混 乱,没想到半个月前我就掉进了汪正 设计好的坑里。 第五章 不屑削骨 绿毛尸就像一块牛皮糖,死死贴 着女尸,又拼命将我拖向女尸。 它似乎是想用那些女尸身上的针 钩住我。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汪正竟然和 绿毛尸是一伙的。 我被其死死按在了水池里,浑身 乏力,不甘地问汪正: “你这样做有 什么目的?” 汪正告诉我,制骨董的方法,身 为后人的他自然也是知道的,此时抓 住我的就是骨董。骨董可不是用来观 赏的,它的真正用途,是可以成为炼药的容器。但至于装什么药,他也不 知道。 我只是想趁机拖延一点儿时间来 想办法,便在与绿毛尸对峙的时候, 死死地盯住汪正。 汪正耸了耸肩,说道: “骨董的 制作过程非常残忍,竟然要用自己的 亲骨肉来做,当初我母亲就是想用我 来做骨董。而今,我把我最好的兄弟 给它带来了,也算是了了它的一个心 愿。” “咯咯咯!”一直锁着我的绿毛 尸突然笑了起来,那声音十分诡异, 就在汪正出神之际,我扑过去将他拽 了进来。 绿毛尸像先前那样,放开了我, 转而又锁住了汪正。 我趁机爬了出去。 这绿毛尸并没有意识,它似乎对 流着相同血液的人更感兴趣,我也知 道了汪正口中的药是什么。 骨董便是指存在很久的骨头,用 它来装的药,便是流传了上千年却从 未有人见过的长生药。 “老三救我!” 身后传来了汪正的惨叫,我退到 一边,没想到汪正早就知道他就是这 拾骨婆的后人。但他却不知道,拾骨 婆当年用针不断地戳自己的儿子,并 不是为了将其制成骨董,而是想打破 后人被制成骨董的命运。只是后来失败了,她不但将自己与儿子葬在了一 起,还将自己的儿子做成了骨董,以 此警戒后人。 最奇怪的是,这骨董必须是由子 母骨制成,我自然不会被池子里的母 骨吸住,而汪正却正好人了这个局。 我只需等骨董制成,进来取走便 可。 “老三,你有多久没回过家了?”汪正绝望而嘲讽地看了我一 眼,问道。紧接着,就被绿毛尸拖到 了水池里,没了踪影。 我头皮发麻,那个坐在池子里的 女尸真的自己站了起来,她手里握着 一根一寸长的铁针,阴阳怪气地对我 说道: “不肖削骨。” 第三十五章 虫刑 当徐景荣路过学校的一片小树林 时,他听到林子的草丛间传来了一阵 急促的“砰砰”撞击声。 “谁?”徐景荣大声问道。似乎 是在回应他的问话,撞击声越加猛烈 了。徐景荣壮起胆子走过去,翻开杂 乱无章的野草,映入到他眼帘的是一 口半埋在土层里的黑色箱子。撞击声 就是从箱子里传出来的,此时,徐景 荣离箱子非常近,他侧耳倾听,除了 那股撞击声外,箱子里还有另外一种 “沙沙”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有无数 只虫子聚在一起啃咬东西。 徐景荣听得头皮发麻,他正想着 要不要打开箱子一看究竟,突然看到 箱子正面贴着一块类似封条一样的东 西,徐景荣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 中。 “砰砰砰”箱子里的东西似乎在 恳求徐景荣打开箱子。徐景荣突然颤 抖了一下,这箱子的形状和颜色太像 棺材了!下一秒,徐景荣毫不思索地 退了回来,拔腿就往宿舍跑去。 在他身后,那口黑色的长箱子缓 缓从土壤里移了出来,像长了眼睛似 的,紧紧跟着他向前移动……徐景荣一跑进宿舍,就急着想把 他刚才看到的告诉给其他人,可宿舍 里一个人也没有。 “不会吧,这大晚上的人都去哪 儿了?”徐景荣喃喃自语道。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痛苦的呻 吟声从一张床上传来。 “欧阳木,你刚才一直在这儿 吗?我怎么没发现你?”徐景荣走向 欧阳木。 欧阳木盖着一条黑色的毯子,直 直地躺在床上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似 乎并没有听到徐景荣的话。徐景荣刚 想拉一下欧阳木的身体,突然他呆住 了:欧阳木身上的毯子动了起来,确 切地说是蠕动了起来。 “啊!”徐景荣发出一阵鬼一样 的尖叫声,因为他看到欧阳木身上盖 着的并不是什么黑色的毯子,而是密 密麻麻黑色的甲虫。那些甲虫和普通 甲虫别无他异,却都长着一张尖锐的 嘴,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它们像潮 水一样包裹着欧阳木。 那些恐怖的甲虫突然暴动起来, 疯狂地啃噬起欧阳木来。越来越多的 红色小窟窿在他身上出现,那些虫子 钻进窟窿爬进了他的身体,在里面啃 咬起内脏来。欧阳木痛苦万分,他浑 身抽搐着,身体因为太过痛苦而痉挛 起来。徐景荣看得心惊胆颤,他想 逃,可两条腿就像面条一样没有一点儿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站在欧阳木的 床前,看他被虫子吃光。 啃噬的声音不绝于耳,很快,欧 阳木被虫子啃得只剩下一具光秃秃的 骸骨了,可虫子们并没有放过他,仍 然在他的骨头上啃噬着。欧阳木的骸 骨痛苦地在床上挣扎着,两只黑洞洞 的眼眶死死地盯着徐景荣。 徐景荣简直要疯了,他狂叫一声 像兔子一般向门外飞跑过去,没想到 与门外的人撞了个满怀。 “见鬼了你!”一脚迈进宿舍的 高阳生气地说道。 看到高阳,徐景荣就像抓住一根 救命稻草似的,他紧紧地抓住高阳的 手,同时手舞足蹈地指向欧阳木的 床。由于太过紧张,徐景荣一时竟然 失去了语言能力。 “怎么了,欧阳木睡个觉能把你 吓成这个样子?哈哈!”高阳嘲笑 道。 徐景荣见高阳一脸轻松的表情, 不相信地转头往回看,只见欧阳木半 躺在床上一脸惊讶地看着又蹦又跳的 徐景荣。 “你、你没被虫子咬死?”徐景荣冲口而出。 “你才被虫子咬死,大晚上的不 睡觉尽瞎折腾!”欧阳木挠了挠耳 朵,随即他又重新躺回到床上开始睡 觉。 徐景荣瞪大眼睛,看着欧阳木简 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想解释什 么,但看到高阳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只好把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半夜,其他人都进入到了梦乡, 徐景荣却怎么也睡不着,他侧躺着身 子眼睛紧紧地盯着进入睡眠状态的欧 阳木。欧阳木虽然打着雷鸣般的鼾 声,但他身子却不停地扭动,两只手 四下挠动着一刻也没闲下来。 “还说没被虫子咬!”徐景荣悄 悄起床靠近欧阳木的床,想近距离观 察。但欧阳木好像感应到了有人在偷 看他似的,竟然停止了挠痒的动作。 徐景荣叹了口气,准备返身上床睡 觉,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砰砰”地 撞击声。 “谁?”徐景荣想也没想就快步 走过去开门,门一开,黑色的长箱子 就移动过来堵在了门口。徐景荣怪叫 一声,急忙关上了门。他跳到自己的 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再也不敢把 头露出来了。 第二天早上,徐景荣很早就醒 了,他等高阳和欧阳木都醒了后,特 意把两人叫到门口,才打开宿舍门。奇怪的是,那诡异的黑箱子竟然不见 了。 “你让我们站在这儿是什么意 思?”高阳看着徐景荣的眼睛,等着 他做解释。 “有一个像棺材一样的箱子,在 昨晚半夜来到了我们宿舍门口,我现 在开门,就是想让你们亲眼看看。 结果,它竟然消失了!你们说怪不 怪?”徐景荣语无伦次地解释道。 “哈哈!真搞笑,谢谢你的笑话 徐同学!”高阳冷笑了一声,拿起书 本从徐景荣身边侧着走了过去。 “我说的是真的!”徐景荣朝着 高阳的背影喊道,他又看向欧阳木, 嘴巴嗫嚅着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 出口。欧阳木正伸手抓着耳根, 一只 黑色的虫子从他右耳洞里探出头来, 看到徐景荣后马上又缩了回去。好在欧阳木急着挠痒根本就没注意到徐景 荣眼睛里的惧色。 “你去上课吧!我身体不舒服不 想去了。”徐景荣回到自己床上说, 他等欧阳木走后马上就跟了出去。 果然,欧阳木并没有去教室上 课,他径直去药店买了一瓶止痒药,就赶去了学校废弃不用的实验楼。在 一间实验室里,欧阳木手忙脚乱地解 开衣服,他的身上爬满了黑糊糊的虫 子,那些虫子一见到光马上就从他身 上跳下来钻进了黑暗的角落里。欧阳 木两手并用,痛快地在身上挠个够, 接着他打开止痒药瓶,往身上那些被 虫子咬伤的地方喷洒药水。 徐景荣躲在窗外看得一清二楚, 这次他长了教训,用手机把刚才的画 面全录了下来。 看了徐景荣提供的视频后,高阳 沉默了。 “我没说谎吧?昨晚我亲眼所见 欧阳木被那些虫子咬得只剩下了一个 骷髅架子。可不知咋回事,你回来后 他就恢复了正常!”徐景荣说道。 “这么说来,欧阳木现在是一个 鬼了?”高阳皱紧眉头说道, “欧阳 木这个鬼装成人的样子呆在宿舍不 走,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他能有什么目的,鬼跟人呆在 一起当然是想弄死人了。”徐景荣没 好气地说道。高阳马上反驳他: “不 对,他要是想害咱们,昨晚趁咱俩睡 着后就可以下手。他一定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徐景荣马上又把他见到的那个诡 异的箱子说了出来,希望高阳能够想 到什么。 “我也想不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 联系。也许,只有等我见到了箱子里 的东西后才能找到答案!”高阳无奈 地摇了摇头。徐景荣的心猛地一下收 紧了,他可不敢贸然打开箱子,万一 那是个“潘多拉”箱子,自己就惨 了。 高阳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 了 一声道: “现在宿舍就住着一个 鬼,咱俩的性命危在旦夕。开箱是 死,不开箱也是死,你不如孤注一掷 开箱试试,或许能拯救咱们的性命 呢!”高阳的这番话仿佛一剂强心 针,徐景荣心里竟然没有那么害怕 了。 上完晚自习,在回宿舍的路上, 徐景荣故意选择靠近树林的那条路, 当他一靠近那片林子,熟悉的撞击声 突然出现了。徐景荣没有逃走,而是 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黑漆漆的箱子就在眼前,徐景荣 越发觉得他面对的就是一口棺材。他 朝身后看了看,弯腰撕掉了箱子上面 的封条,又用力打开了箱盖。 徐景荣朝箱内看了一眼,大脑瞬 间变得一片空白:苍白的月色下,黑 糊糊的箱子里涌动着像潮水一般的黑色甲虫,它们翻腾着嘶叫着发出震耳 欲聋的“沙沙”声。徐景荣吓得魂飞 魄散, 一个暗黑的影子突然从箱子底 部挣扎着爬了起来,那影子双手扒着 箱盖边沿拼了命地想爬出箱子,它身 上的虫子像雨水一般不停地抖落下 来。可能是身上的虫子太重了,影子 不堪重负滑倒在箱内几次,但每次跌 倒它身上的虫子就会掉落一半,很快 影子就轻松地站了起来。影子急忙爬 出箱子,像闪电一样消失在茫茫夜色 当中。 箱内的虫子炸开了锅,争相恐后 地想爬出箱子去追逃离的影子。徐景 荣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他双手抬起箱 盖往下一合,箱子立刻关上了, “沙 沙”声也小了许多。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徐景荣急 忙回过头,原来是高阳来了。 “找到那个箱子了吗?”高阳 问。 “这、这里。”徐景荣手指颤抖 地指过去,当他看向箱子时竟然发现 箱子再次消失了。徐景荣马上把刚才 发生的事跟高阳汇报。 “看来箱子里关着的是一个恶 鬼!”高阳沉思良久,得出一个结 论, “而且这口箱子只想让你看到 它,其他人是没有机会见到它的。” “这跟欧阳木有什么联系?你不 是说你看到箱子里面的东西后就能想到答案吗?”徐景荣紧张地问道。 “联系就是欧阳木和恶鬼都是被虫 子咬死的!而你,又把恶鬼给放了 出来,现在我们要提防的是两个鬼 了!”高阳看了看四周,脸上露出很 惊恐的样子,疾步朝宿舍楼走去, “今晚我去我哥们儿的房间借宿,就 不回宿舍了。’ “你就这样走了,欧阳木肯定会 起疑心的。现在他应该还不知道咱俩 已经知道他是鬼的事实,你赶紧跟我 回宿舍吧!”徐景荣冲进高阳哥们儿 的宿舍,想把他拽回去,可高阳死活 也不愿离开,没办法徐景荣只好独自 一人回到宿舍。 “高阳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了?”欧阳木盯着徐景荣问道。 “他今晚要陪女友,就不回宿舍 了。”徐景荣手心全是汗,但还是装 着很平静的样子回复道。 “哦,陪女友。高阳这小子啥时 有了女友?”欧阳木还想问什么,徐 景荣装作很累的样子爬到床上躺了下 来。欧阳木没再问,他讪笑着来回在 床下踱着步子。 后半夜,徐景荣被一阵“沙沙”的声音吵醒了,他猛地坐了起来,朝 着发声的地方望去。只见数不清的虫 子从门缝下面爬进来,朝他的床铺包 围过来,有的虫子已经顺着床腿爬到 了他的床上。 徐景荣狂叫一声,他跳起来疯了 一般用枕头朝床上的虫子拍打,可他 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微小了,虫子 越爬越多, 一个枕头根本就对付不了 这些有如强军压境一般的虫子。很 快,床上就爬满了虫子,虫子们像嗅 到血腥味儿一样集体朝徐景荣身上爬 来,徐景荣赶紧踮起脚尖准备跳到地 板上去。 可地板上黑压压的一片,也全是 虫子,完全没有落脚之地。徐景荣全 身冒汗,火急火燎地四处张望了一 番,发现欧阳木竟然蹲坐在床上静静 地看着他。黑暗中他眼睛发亮,正坐 着看好戏。 “欧阳木你为什么要害我!?” 危难之中,徐景荣也没有那么害怕 了,他朝着欧阳木大声吼道。 “你搞错了,我怎么会害你呢? 让我告诉你一个安全的地方吧,赶紧 往那边跳!”欧阳木手指着一个方 向,徐景荣一看,果然那块地方没有 虫子入袭,他来不及思索,闭上眼睛 就往那里跳去,没想到竟然在半空中 被人接住了。 “幸亏我来得及时!”高阳喊道,他打横抱起徐景荣就往门外跑 去。徐景荣这才发现,欧阳木让他跳 的地方竟然是一个空着的箱子。 两人跑到门外,就没命地往楼下 跑去, 一直跑到大马路上才停下来。 “谢谢你救了我!”徐景荣感激 地拍了拍高阳的肩膀。 高阳摆手道: “别谢得那么早, 现在还没脱离险境呢!”高阳故意说 不回宿舍睡觉,原来是去和兄弟聊天 儿调查相关情况去了。 “终于搞清楚欧阳木的目的 了!” 高阳说,欧阳木的魂魄被人施了 咒术,封在了一个箱子里,接受虫 刑。就是说,他的魂魄要生生世世地 呆在箱子里被万虫啃噬,品尝那种撕 心挠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 苦。想要破解那种咒术,就需要第一 个看到那个箱子的人打开箱子,释放 鬼魂,然后代替那个鬼进入箱子接受 虫刑。 徐景荣是第一个看到那口箱子的 人,所以欧阳木的鬼魂就拖着箱子缠 上了他。在徐景荣打开箱子释放出欧 阳木的鬼魂后,欧阳木就会逼迫徐景 荣主动跳到箱子里代替他。 听了高阳的话,徐景荣吓坏了, 他颤抖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放心,欧阳木只能引诱你进那 个箱子,如果你不主动进到那个箱子 里,他拿你是没有丝毫办法的。只要 你不进去,七天过后就会有阴差过来 重新把他的魂魄关进那口箱子里。” 高阳这么一说,徐景荣就没有那么害 怕了,他思索着,欧阳木可能会想到 的办法来对付他。 “这点你千万要记住,欧阳木要 的只是你的魂魄,你的肉身他一点儿 兴趣也没有。”高阳继续说道, “所 以你千万要提防他耍诡计吓唬你,吓 得你灵魂出窍,然后他好逼迫你的魂 魄入箱!” “我也担心这一点,刚才我吓得 魂魄差点儿就飞出去了,欧阳木肯定 还会有更厉害的招儿。”徐景荣担心 地说道。 “我打听到了一个好点子,我们 可以封魂!”高阳说。封魂就是用符 水加香烛灰,把人的三魂七魄封在人 的身体里面。灵魂一旦被封在身体里 面,就算遇到再恐怖的事,灵魂也能 安居体内,而不像一般人的魂魄,受 到惊吓就出窍在外乱飘。 “那就赶快封魂吧!”徐景荣不 假思索道。他按照高阳的方法,到一 个地方求了符水,又取了香烛灰回 来。在一片空地上,徐景荣把写有自己生辰八字的黄纸烧了,和着香烛灰 倒在了符水里面。 “一口气喝了它,你的魂魄从此 就封存在体内不会再出窍了。”高阳 把一碗搅拌得像泥水一样的东西递到 徐景荣跟前。 虽然味道很难闻,但事关身家性 命,徐景荣捏着鼻子“咕咚咕咚”几 口就吞咽了下去。 “感觉怎么样?”高阳关心地问 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身体有点儿 沉,头有点儿重。 “封魂成功!”高阳打了一个响 指, “灵魂被禁锢在身体里面,自然 人的体重就增加了一点儿,感觉身体 沉重是很自然的事。好了,我们回去 睡觉吧!! 说到回宿舍睡觉,徐景荣的心又 提了起来: “再怎么说欧阳木也是一 个鬼,就算是封了魂,我还是怕回去 看到他。’ “我是说,回我兄弟的宿舍睡 觉!“ 徐景荣这才舒了口气,跟在高阳 后面往宿舍楼走去。 转了一个楼梯拐角后,徐景荣发 现自己竟然把高阳给跟丢了。好在徐 景荣知道高阳兄弟的宿舍怎么走,他 迅速往前走去。等他到了高阳兄弟的 宿舍,却看到那个宿舍灯火通明,屋里几个男生恐惧地坐在地上, 一副被 吓傻了的样子。 徐景荣顺着他们的眼神往一张床 上看去,只见一副骷髅架阴森森地摆 在床上,有几个虫子还在骷髅的眼眶 里来回爬动。徐景荣心念一动,那晚 欧阳木被虫子啃噬的情景像放电影一 样在脑海中晃动,他吓得跌坐到地 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哆嗦着问旁边的男生: “他是谁?’ “高、高阳。”那个男生颤声回 答道。 徐景荣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逃 出那间宿舍。高阳刚才一直和他在一 块,不可能是床上那副骷髅架,如果 说那副骷髅架是高阳的,那么刚才一 直呆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呢? 徐景荣逃到宿舍楼下面大口大口 地喘气,这时他发现路灯下站着一个 身材非常臃肿的人,那人死死地盯着 他,就像盯着一只猎物。 是欧阳木!徐景荣 一 眼就认出 来。 突然,他打了一个激灵:刚才一 定是欧阳木的鬼魂乔装成高阳的样子迷惑住了他。这个鬼去了高阳兄弟的 宿舍害死了高阳,然后故意在他要跳 入箱子的那一瞬间及时地接住了他, 带他逃出去给他洗脑。而这个鬼所做 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徐景荣接受“封 魂”的提议,只有把魂魄封在体内, 魂魄才不会在受到惊吓时出窍飘走。 那样才有把握把魂魄抓住关进箱子里 啊!他要的不是你的肉体,而是魂 魄! 徐景荣恍然大悟,他恐惧地看着 越走越近的欧阳木。 “你别过来!”徐景荣大吼一 声, “只要我不主动进到箱子里去, 你是拿我没办法的!”徐景荣的话似 乎起到了作用,欧阳木怔了一下,他 狰狞的面孔愤怒地盯着徐景荣,突然 他用力张大了嘴巴。那张嘴巴以不可 思议的程度往耳根咧去, 一股黑色的 虫子像蝗虫一样从他的嘴里喷薄而 出,直击徐景荣的脸面。 徐景荣条件反射般撒腿就跑。欧 阳木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每走一 步,就从身上抖落下一条虫子,那些 掉落在地上的虫子像潮水一般,朝着 徐景荣的方向涌去。 徐景荣逃也似的往前飞奔,他绕 着学校跑了一大圈,却没找到一处可 以藏身的地方。这时,他看到学校假 山后面有一座小小的木屋。这房子是 什么时间建的?徐景荣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他跑得筋疲力尽,只想先进去 避一避。欧阳木盯着大型建筑找,兴 许这不起眼的房子还真能救自己一命 呢! 徐景荣飞快地跑了进去,只听到 “哐”地一声,门从外面关上了,屋 内一片漆黑, “沙沙”的声音从各个 角落响起且慢慢涌向自己。徐景荣的双腿一阵钻心地疼痛, 已经有虫子顺着他的双脚爬了上来。 痛楚之余,徐景荣的心猛地往下一 沉,他绝望地想到:这房子太像一个 放大版的箱子了,如果把箱子侧着 放…… 第三十六章 捉到它 项飞搬进新宿舍的第一天,就认 识了两个室友——楼海涛和尤文。 “兄弟,我变个戏法给你瞧。” 尤文从床下搬出一个大箱子,打开箱 盖躺到箱子里对项飞说, “现在你把 箱子盖上,再和楼海涛一起用绳子把 箱子捆起来。你们数一二三,我就会 在你们眼皮底下逃出去再从门外走进 来。” 项飞不屑地说: “骗人的,鬼才 信 ! ” 楼海涛对项飞说: “咱们试试, 看他怎么耍花样。 项飞和楼海涛把箱子盖上后用绳 子一道道捆好。项飞特地检查了地面 和箱子四周,确定没有任何暗道之 后,他拍拍箱子,开始数: “ 一 、 二、三 。 “咚咚咚。”门口响起了敲门 声,项飞和楼海涛对视了一眼,愣住 了。项飞忙又检查了一遍绳索,绳索 完好无损。他狐疑地打开门,顿时惊 叫了一声: “妈呀,见鬼了!” 只见尤文得意洋洋地站在门口微 笑着。 楼海涛冲到门口上下摸着尤文道 : “天啊,你是怎么做到的?大 师,真正的魔术大师啊!” 尤文用手一捋额前的头发作潇洒 状说: “你们猜。” 项飞叫道: “这怎么猜得出,鬼 知道! ” 忽然,项飞发现尤文和楼海涛对 视了一眼,露出了一丝会意的微笑。 尤文走进宿舍,拍拍箱子说: “答案就在这里,现在你们打开箱子 吧。” 项飞和楼海涛合力解开绳索打开 箱盖一看,只见另一个尤文正躺在里 面捂着嘴偷笑。从门口走进来的尤文 对项飞伸出手道: “认识一下吧,我 叫尤武,是箱子里尤文的双胞胎弟 弟。” 这时楼下有人叫项飞,项飞从窗 户探头一看,是他的女友丁香。丁香 和他是一起考入这所大学的,项飞因 为家里有事晚来报到了几天,丁香先 来了学校。 丁香叫项飞一起去图书馆看书, 项飞整理了一下东西就下楼了。 图书馆里的书真多,这对一向喜 欢读书的项飞来说可是件令人兴奋的 事情,他挑出最喜爱的几本书坐到阅 览室一角的桌前如饥似渴地读起来。 忽然,他感到胃部一阵不适, 一股胃 酸返上来,恶心得他想吐。他连忙跑 到图书馆的卫生间里, 一阵剧烈地呕吐之后,人才感到舒服了一些。他在 水龙头处漱口后,刚要转身离开,忽 然发现脚下有一大摊血,他的双脚已 经浸在血水里了。猛然他就觉得肚子 一阵绞痛,就像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 钻来钻去一样。他着捂住肚子倒 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想咬牙坚持着爬 起来。猛一看自己的手上也已经沾满 了鲜血,而且血水正是从他捂着肚子 的双手指缝间往外冒出来的。他惊愕 地松开手掀起衬衫, 一道血水从他肚 脐眼儿里飞出来,溅了他一脸。 “救救我,有人吗?”项飞挣扎 着呼救,可是没人回应,好像全世界 就剩下了他一个。他感到肚子一阵撕 心裂肺的绞痛,而且正鼓胀起来,肚 皮被撑得透明,里面红红白白的内脏 都清晰可见。 项飞惊恐到了极点,他挣扎着向 厕所门口爬去,忽然他听到门外响起 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项飞,你在里 面吗?” 他心里一热,这声音他再熟悉不 过,是他的女友丁香。他用尽最后一 丝力气喊道: “丁香,救我!”然后 头一歪就昏了过去。 当项飞苏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 丁香的宿舍里,丁香正坐在床边看着 他。他慌忙地掀开衣服查看自己的肚 子,肚子已经恢复了原状,看不出有 什么异样。 “我这是怎么了?”他用无助的 眼神看着丁香问道。 丁香沉重地说: “你可能被人种 了鬼胎!’ 项飞惊得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 喊道: “谁,谁给我种的鬼胎?” 丁香说: “这我也不知道。你仔 细回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觉得 哪里有什么异常吗?” 项飞于是开始仔细回忆起来,把 能想起来的事情都告诉了丁香。当他 说到尤文变魔术的事情时,丁香挥手 打断了他,低头沉思起来。 项飞等了一会儿不解地问: “怎 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丁香说: “事情看起来并没有什 么不对,关键是你的反应,你说出的 那三个词。'' 项飞纳闷儿地问: “三个词,哪 三个词?” 丁香道: “鬼才信,见鬼了,鬼 知道。在这件事情里,你三次提到了 鬼。我对种鬼胎这种法术其实也不是 特别清楚,只是听我懂法术的爷爷提 起过:种鬼胎必须要被种的人自己同 意才行,而他同意的方式就是在被种鬼胎的时候说出三个带鬼的词语。” 项飞愣愣地想了半天,忽然脑海 里闪过一个画面,就是当他看到尤武 站在门口,他说出“鬼知道”这个词 语后,尤武和楼海涛相互对视会意地 一笑。 现在想起来,这不正是他们觉得 奸计得逞时的会心一笑吗? 他们三人设计了这个魔术,诱 惑自己说出了“鬼才信” “见鬼 了” “鬼知道”这三个词语,从而使 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他们种下的 鬼胎。真是用心险恶啊! 丁香又问: “你想想,他们有没 有拿过你身上的东西?施展这种法术 还需要拿对方身上的一样东西去做 法。” 项飞道: “楼海涛问我借过梳 子,那上面有我的头发,现在还有办法救我吗?”丁香道: “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 它。” 丁香走到外屋拿了一堆东西进来。她叫项飞脱下上衣,盘腿在床上坐好,然后她把一个火盆放在床前,拿出几张黄色的符纸在火盆里点燃,又拿出三炷香。丁香举起香对着空中拜了三拜,对项飞说: “我现在要用香在你身上点三下,可能有点儿疼,你要忍一 忍 。 ” 项飞点点头答应了。丁香举起香对着项飞赤裸的肚子迅速地点了三下。香在接触皮肤的时候发出了响声还冒出几缕青烟和一股烧焦的味道。 丁香说: “好了,鬼胎死了,你可能会觉得肚子疼,不过一会儿就好了。” 项飞看了看自己肚皮上的三个疤 痕,感激地对丁香点了点头之后问: “那我的三个室友怎么办?” 丁香想了想说: “现在还不能百 分百确定这事是他们干的,等我查清 楚之后咱们再找他们算账。你暂时也 不要质问他们,但一定要小心防备, 特别注意不要再说出带鬼的词语。” 回宿舍之后,项飞不露声色,和 三个室友说说笑笑。 一起上课下课, 一起去食堂吃饭,就像什么也没发生 过一样。不过,他暗地里偷偷观察着 这三个室友,希望发现他们不可告人 的举动。 这天周末,楼海涛提议大家一起 去野外烧烤。他们一行四人来到郊外 的草地上,支起了烧烤炉。尤文负责 烤肉,楼海涛和项飞负责在草地上支 帐篷,尤武拿着吉他坐在一边给大家 弹唱助兴。 阳光明媚,溪水潺潺, 一切都是 那么美好。 看着室友们充满阳光和朝气的面 容,项飞简直不敢相信曾经发生在自 己身上的事情是他们做的。尤文拿着一串烤肉走过来叫道: “好了好了,可以吃了。” 他把烤肉分给了楼海涛和尤武之 后,举着另一串烤肉来到项飞面前。 项飞正伸手去接,尤文退后一步道: “你先说说,我烤得香不香?” 项飞说: “香。’ 尤文接着道: “那你馋不馋?” 项飞一把抢过烤肉道: “馋死 了。” 四个人一边吃着烤肉一边闲聊 着。楼海涛说: “下周体育考试,你 们体育成绩怎么样?” 尤武一撸袖子露出强健的二头肌 说: “就我这身板儿,没得说。我看 倒是项飞要发愁了,他那小身子骨, 估计很多项目都拿不下来。是吧,项 飞?” 项飞叹了口气说: “我都愁死 了。” 尤文转移话题道: “哥几个,据 我观察,咱校美女可不少啊,你们有 看上的吗?” 楼海涛道: “我喜欢二班的刘翡 翡,我已经决定向她表白了,连表白 时的礼物我都准备好了,你们看。” 楼海涛说完从自己挎包里拿出了 一个音乐盒。音乐盒底座是一架小钢 琴,钢琴上站着个小人,整体看起来 倒是挺精致,就是那个小人长得招风 耳朵歪鼻子,很难看。尤武“噗嗤”一下乐出声来道: “这小人也太丑了吧?” 楼海涛不满地道: “不跟你这 没审美的人说。项飞,你说,丑不 丑?” 项飞掩嘴笑道: “丑死了。” 忽然,项飞注意到,他的三个室 友对视了一眼,又露出了会心地一 笑。 四人吃着烤肉说说笑笑,又玩了 一会儿牌。项飞有点儿尿急,他和室 友们打了个招呼,独自来到草地边的 树林里解手。这一片树林都是又高又 粗的大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项飞 注意到树林里地面上有些隆起的土 包,他心里一紧,心想这些不会是坟 包吧? 刚想到这儿,他就觉得一阵头晕 目眩, 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头顶茂盛 的树冠在他眼前打转,四面的树木也 好像活动的一样。项飞想爬起来,却 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一点儿都动不 了,甚至连呼救的声音都发不出。那 些隆起的土包动了,泥土裂开, 一个 个面目狰狞浑身血污的鬼从里面爬了 出来,慢慢向项飞逼近。项飞吓得都 要窒息了,这些鬼是不是要吃了自己 啊?他不敢想象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那群鬼爬到了项飞的身边,探头 对着他的身子来回嗅着,口中流下黏 糊糊恶臭的液体——滴落在项飞的脸上。项飞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了一 会,他感到那群鬼并没有吃他,不禁 有些奇怪。他睁开眼睛一看,只见那 几个鬼撩起了他的衣服,盯着他的肚 皮来回嗅着,有的还伸出了鬼手在他 肚皮上轻轻抚摸。最不可思议的是, 那些鬼的脸上都露出一种很温柔的神 态。忽然, 一个鬼扭过头来看向项 飞,它的两颗眼珠都脱离了眼眶,只 有两根筋连着悬挂在脸颊上。项飞一 下被吓昏了过去。 项飞再醒来时,他已经在医院里 了,丁香坐在他床边。 丁香对他说: “你室友发现你倒 在树林边,把你送到医院来了。医生 说你没事,只是贫血,挂点儿盐水休 息一下就可以出院了。他们三个暂时 回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快 仔细地告诉我。” 项飞把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无巨 细地对丁香说了一遍。说完后他问: “那些鬼在对我做什么啊?” 丁香沉吟了一下道: “那些鬼并 没有害你的意思,它们只是像我们人 类看到婴儿会表露出喜爱和关切一 样。” “什么?”项飞叫道, “难道我 肚子里的鬼胎还在?” 丁香道: “不但在,而且已经成 形了。关键还是今天你说的话,你今 天说了三个死字,馋死,愁死,丑死。馋死,近音惨死,你定义了这个 鬼生前的死法;愁死,多愁忧郁,你 定义了这个鬼的性格;丑死,相貌丑 陋,你定义了这个鬼的外貌。通过这 三个关键词,你使这个鬼在你肚子里 成型了。 一旦这个鬼从你肚子里生出 来,它就会反噬你。” 项飞哭道: “我又上他们当 了!” 丁香道: “我这些天仔细回忆了 一下爷爷当初给我介绍的种鬼胎法 术,它分三步:种胎,养成,诞生。 这三步都需要有人说出不同的关键 词,现在前两步他们都诱使你说出了 关键词,就差最后一步了。凭我现在 懂的法术,已经没法去掉你肚子里的 鬼胎了。” 项飞忧心忡忡地问: “那现在怎 么 办 ? 丁香道: “我先回去请教一下我 爷爷,问问他养鬼最后一步所需要的 关键词是什么,咱们好小心防备, 千万不要提到它。还有,他们三个给 你种鬼胎一定还有某种仪式,白天没 有时间,他们会在晚上进行。你回去 后晚上注意一下,有情况立即给我电 话,我们见机行事。” 项飞从医院回宿舍后,三个室友 对他嘘寒问暖,他也客气地向他们道 谢。晚上熄灯后,项飞假装熟睡,其 实一直保持着警醒。到了半夜,项飞 发现楼海涛悄悄从床上爬了起来。项 飞眯着眼假装熟睡,就见楼海涛来到 他床边,举起一把指甲钳轻轻剪下了 他的一小片指甲。楼海涛收好指甲, 拍醒了尤文和尤武,三个人走出了宿 舍。 项飞等了一会儿,起床跟了出 去。 项飞跟着楼海涛等三人来到宿舍 后的一片空地处,就见他们从泥土里 挖出了一个坛子。楼海涛把项飞的指 甲扔进坛子里,然后三人围着坛子跪 在地上,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项飞躲在黑暗中看到这一幕,心 中燃起熊熊怒火——这帮人太坏了, 自己和他们无冤无仇,他们竟然这么 害自己!他都忘了给丁香打电话,就 一下冲了上去, 一脚踢翻了坛子。 三个人惊愕地看着他,尤文叫 道: “你干什么?] 项飞冷笑道: “你们在干什 么?” 楼海涛道: “我们在帮你啊!你 被人种了鬼胎了。” 项飞一愣。 楼海涛继续道: “白天我们在树 林发现你的时候,看到你肚子上有三个香疤,尤文懂法术,知道这是种鬼 胎的印记,他就叫我晚上剪下你的一 片指甲,来这里一起做法帮你杀死鬼 胎。” 尤文道: “给你种鬼胎的那个 人,应该就是我们在医院遇到的你的 女友丁香。准确地说,她不是人,是 鬼。我当时就发现了,只是没有揭穿 她。” 项飞叫道: “你们胡说!我不 信,你们这是倒打一耙!” 尤文拿出手机给项飞道: “今天 在医院遇到丁香后,我们立即去学生 处查了她的资料,然后赶到她家询问 了她的父母。这是我用手机录的一段 视频,看了你就知道了。” 项飞接过手机看见视频里,丁香 的母亲含着泪说: “我女儿在去大学 报到的路上,遭遇意外不幸去世了。 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的苦有谁能 知道呢!” 尤文说: “你应该认识丁香的母 亲吧,这段视频的真实性我想你不应 该怀疑 。 项飞手一松,手机落在了地上。 他呆呆地看着三人,颓然地坐在了地 上。三个室友陪着他沉默了良久。项 飞抬头问道: “现在怎么办,我还有 救吗?” 尤文道: “仪式被打断就不能重 来了,要杀死你肚子里的鬼胎,只有一个办法,灭了那个给你种胎的 鬼。“ 尤文拿出了一张符递给项飞,项 飞眼里流露出一丝犹豫。 尤文说: “你只要趁她不备把这 张符贴在她身上就可以了。如果我们 骗了你,这张杀鬼的符对活人不会有 任何效果,而如果她是鬼,你就得救 了。” 项飞看着三个室友诚恳的目光, 点了点头,接过了纸符。 项飞走后,尤文等三人回到了宿 舍里。他们也睡不着,在宿舍里走来 走去,焦急地等待着项飞回来。 天渐渐亮了,门外响起了脚步 声,项飞推门进来了。三个人一起围 了上去,楼海涛急切地问: “怎么 样,你动手了没有?” 项飞看着他愣愣地道: “动手 了,不过也没动手。” 三个人都是一愣。 尤文道: “什么意思,慢慢说, 别急。“ 项飞转向尤文一边比画着一些奇 怪的手势一边说: “我刚想动手,她 对我说你想对我动手吗?我说我不想对你动手、可我不得不对你动手,然 后我刚要动手,又停下没动手。” 尤武实在听不下去了,叫道: “兄弟,你最后到底动手了没有啊? 你这么说话谁听得懂,你能不能说人 话!” 尤武刚说完这句,忽然意识到了 什么,一下惊愕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尤文和楼海涛也一脸恐惧地看着尤 武。 就在这时,项飞捂着肚子惨叫一 声,倒在地上翻滚起来,他翻滚过的 地方留下了一片片的血迹。 尤文见状惊叫道: “要生了!” 三个人畏畏缩缩地躲在墙角,看 着项飞在地上捂着肚子惨叫,他的肚 子慢慢鼓了起来。猛然间, 一只手从 他肚脐眼里钻了出来。三人都惊愕地 张大了嘴,紧接着,他们看到一个丑 陋的鬼头从项飞的肚脐眼里冒了出 来,然后是湿漉漉的身子,最后那个 鬼双手按在项飞的肚子上猛地一挣, “嗖”地一下整个身子都跳了出来。 项飞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那个鬼跳出来之后,瞪大了两只 铜铃一样的眼睛看着三个人,突然它 猛地一跃,跳上了尤武的头顶, 一下 咬住了尤武的脖子。尤武惨叫一声, 脖子被活生生咬断, 一颗头滚落到地 上。那个鬼横了尤文和楼海涛一眼, 又一个飞跃,撞破窗户跳出去了。尤文上前抱住尤武的尸体哭叫 道: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 门“吱嘎”一声开了,丁香走了 进来。她上前扶起项飞,喂他吃下一 颗丸药,然后对着尤文道: “鬼生出 来之后要反噬的是最后帮它诞生的 人。你弟弟在最后说出了那个鬼诞生 所需要的关键词——说人话。这个词 虽然没有明说鬼,却在暗示对方说的 是鬼话,也就是说对方是鬼。这个 词,就是鬼诞生所需要的最后一个关 键词。“ 楼海涛问: “项飞进门后是故意 对我们那样说的吗?” 丁香道: “你猜对了。项飞找到 我后,我告诉他我虽然是鬼但却是在 帮他,真正要害他的是你们。他选择 了相信我,我们商量出了这个计划, 在你们最急切最松懈的时候,他演戏 引诱你们说出了那个关键词。” 尤文仰天长叹道: “真是人算不 如天算!’ 丁香道: “你们想走歪门邪道养 鬼为你们所用,最终却害了你们自 己,那个鬼还会回来找你们的。” 这时项飞醒了过来,丁香扶起项 飞,对已经吓得失魂落魄的尤文和楼 海涛狠狠瞪了一眼,和项飞一起走出 了宿舍。 第三十七章 鞋底藏邪 傍晚,阴冷无比。花芊芊紧张地 走在林间小路上,林子里影影绰绰, 就像一双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鞋子是刚从地摊上买来的,鞋底 很薄,踩在石子路上非常不舒服。就 在这时,脚心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刺 痛。花芊芊被什么力量牵扯着,摔倒 在地。她扳过脚一看,顿时吓得脸都 白了——她的鞋底被一只白骨爪生生 地插了进来,五根指骨都竖着又尖又 长的指甲,刺进了她脚心的肉里。 脚心上滴血的伤口就像五瓣梅 花,娇艳而诡异。白骨爪沾了血变得 兴奋起来,紧紧攥住花芊芊的脚。花 芊芊吓得直往后爬,由于挣扎过猛, 一下子从地缝里拽出了连着白骨爪的 半条枯瘦手臂。那手臂程灰白色、尸 斑遍布,还带出一股黑雾……花芊芊 急忙脱下凉鞋,狠狠地抽打着白骨。 白骨爪松开了自己的脚,她立刻跳到 一旁。与此同时,那白骨爪的五根指 骨狠狠一攥,将鞋瞬间捏扁。这回花 芊芊哪儿还顾得上疼?光着脚就跑远 了,身后还隐约传来一阵揉捏和撕裂的声音…… 回到宿舍,花芊芊添油加醋地说 了刚才的可怕经历。小冉关上正在播 放恐怖片的电脑,表情凝重地告诉 她: 一些鬼喜欢躲在阴冷潮湿的地 下,鞋通邪,人的鞋子最接近地面, 很容易招惹邪气。 “躲藏在地下的鬼通常都是比较 弱的,轻易不会现身。我觉得是你那 双鞋本来就‘不干净’,上面的气息 刺激了鬼,把它吸引了上来。你的鞋 到底在哪儿买的?”小冉对鬼怪颇有 研究,她缓缓分析道。 花芊芊承认,鞋是在地摊买的, 晚上她去逛夜市,看到一个戴帽衫的 男生蹲那儿,前面摆着几双鞋。那些 鞋子都像大品牌,最起码也得是高仿 品,却一律都卖十块钱。刚好那些鞋 都是自己的尺码,花芊芊经不住诱 惑,就买了一双。 “你没怀疑这鞋的来历吗?” “卖鞋男生说自己跟前女友分手 了,他才气得把她留下的东西拿出来 低价处理。”花芊芊小声说。 “这你也信?卖这么便宜还不如 直接扔了,你就不怕鞋是从死尸上脱 下来的啊?他这种行为很像在给鞋找 主人,绝对有问题!”小冉直言不 讳。 花芊芊刚要说自己命大, 一阵邪 风就“呼啦”一下子吹开了窗户,玻璃震颤的声音把屋里两个女生吓了一 跳。 一只白骨爪重重地扒在了窗台 上,紧接着,整个手臂都伸了进来, 比刚才见到的时候动作更加敏捷了。 花芊芊发出一声惊叫。手臂的主人、 骨瘦如柴的女鬼迅速爬了进来,满头 泥泞腥臭的长发,皮肤干瘪地裹在骨 头上,白骨爪上满是黑灰,它是顺着 管道上来的。 它“嘎吱嘎吱”地挪动着骷髅脚 掌,走到发抖的花芊芊面前,将爪子 搭在花芊芊肩上,阴森森地说: “小冉连忙向它解释: “我们得现在出去买,夜市快收摊 了,说不定以后他就不来了!” 女鬼要求跟她俩同去,花芊芊欲 哭无泪,但转念一想也好,万一别人 注意到女鬼,自己也许还能得救呢。 小冉无奈,本想忽悠走女鬼,然 后逃到师兄刘光那里求助。刘光是个 很厉害的“大师”,对驱鬼很有一 套。没想到女鬼不上当,她只能先去 找卖鞋的,再另想对策。 夜市只剩零星几个摊位,旁人看 不到花芊芊身上挂着个女鬼,都对她 “十月怀胎”一样的走路姿势投来惊 疑的目光。她却没心思在乎形象, 一 路直奔那个鞋摊。远远一瞧,黑帽衫 男生果然还在那里摆摊,花芊芊激动 地指给小冉看: “就是他,别人问价 他都不答理,但我一走过去他就拉着 我主动推销!’ 女鬼嗅到那股气息,兴奋得手舞 足蹈的。花芊芊只好硬着头皮走过 去,对帽衫男说: “这些鞋我都要 了!” 帽衫男低头发出一阵沙哑的笑 声,猛地站起来扑向花芊芊。花芊芊 猝不及防地被男子抱了个满怀,准确 地说,他抱的应该是女鬼。粗重锁链 将花芊芊和身上挂着的女鬼捆了几 道,男子又从怀里掏出几张黄符,拍 在了锁链上。铁链散着微光,骤然收 紧。花芊芊感觉自己要被挤碎了,五 脏六腑都疼得几近炸裂。她身上的女 鬼叫得更是撕心裂肺,白骨爪子疼得不断在花芊芊脸上、身上乱抓,双脚 不停地踢打花芊芊。 花芊芊以诡异的姿势跪倒在地,她侧着头、选帽衫男注意不到的地方,喷出一股鲜血,血溅到地上,立刻变成了黑色,化作一缕烟消失了。花芊芊双眼无神,软倒在地。女鬼也不再折腾,双眼变得空洞,嘴巴张得大大的,气若游丝地喷吐着黑雾。帽衫男扯出女鬼的残魂收进一个罐子里,没再看地上的花芊芊一眼。他脱下帽子,露出冷冷的微笑。突然,旁边传来一声轻咳,小冉窃喜: “刘师兄!”一个高大英俊的男生举着手机走 了过来,这人正是小冉的师兄刘光。 原来,他躲在暗处将刚才的事都录了 下来,帽衫男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 上。 手机里是他私夺鬼魂的证据!帽 衫男恼羞成怒,猛地朝刘光扑过去, 与他扭打在一起。刘光一个仰身,将 手机扔给了小冉。看小冉稳稳地接住 手机,帽衫男又想去攻击小冉,被刘 光抓准破绽, 一个扫堂腿将其撂倒。 刘光制服帽衫男,压着他从他身 上搜出两个小罐子。那罐子是封闭 的,通体透明,里面有黑色气体在流 动。刘光掏出绳子将帽衫男捆得严严 实实,利落地打晕他,并在他头上贴 了一张符。这不是驱鬼符,而是制邪 符,能让帽衫男无法再施邪术,也是 提醒鬼差有人擅用邪术夺魂,尽快过 来处置。刘光将帽衫男塞进旁边车子 的后备箱里,又回来扶起花芊芊,将 瓶口对准她的鼻子。 花芊芊抽搐一下,将瓶里的黑雾 “哧溜”地吸了进去,很快恢复了意识,她看着刘光眼泛桃花: “哇,好 帅 ! ” 小冉却望着花芊芊一愣,顺手摸 了摸她的额头,不烫,她对刘光说: “师兄,谢谢你这么快赶过来,如果 没有你,芊芊就死定了!” “一收到你的微信我就开车过来 了。”刘光说女鬼生前因为男友劈腿 跳楼自杀了,结果尸体上男友之前送 的鞋被人偷了。女鬼固执地认为连死 了都不得安宁,还有人抢自己男友, 怨气因此而生。它躲藏在地下,执意 寻找鞋上男友留下的气息。帽衫男利 用了这点,弄来很多沾染它男友气息 的鞋,通过摆摊诱骗女生来买,然 后穿着鞋走在学校里“引鬼”。他 知道,女鬼只要嗅到气息就会自投 罗网。花芊芊上钩之后,他不顾别 人死活,滥用邪术想连人带鬼一起 “收”,可惜他失误了,收进瓶里的 不是鬼魂,而是花芊芊的灵魂。活人 不能离魂太久,再晚来一会儿花芊芊 就没命了。 这时,车子那边传来一阵响动, 三个人走过去一看,吓了一跳。后备 箱里的帽衫男正在折腾:他撞掉车尾 灯从里面伸出一只胳膊乱挥,原来他 想利用这种方式向路人“求救”!夜 色渐浓,花芊芊等三人急忙围过去将 其挡住,生怕被哪个路人看见。刘光 正要打开后备箱,却被小冉一把拦住。小冉吃惊地看着那条胳膊,终 于看出来哪里不对劲儿了:被塞进 去的帽衫男只是被打晕捆绑着,没 受伤也没有死。然而伸出来的半条 胳膊,看起来却呈现着腐败的灰白 色,后备箱里还散发着浓重的血腥 味儿…… 突然,后备箱盖子猛地弹了起 来,靠得最近的小冉被砸倒在地,满 脸是血。那边刘光抱住花芊芊就地一 滚,躲开了箱盖,但他们却看到了更 骇人的一幕:后备箱血迹斑斑,女鬼 的身子扭曲地蜷缩着, 一只爪子抱着 血肉模糊的人头,另一只爪子还在擦 拭嘴边残留的血沫和骨头渣。帽衫男 的尸体被啃得只剩下脑袋和一条手臂 了,原来他刚才所喊的“救命”是这 个意思…… 女鬼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它 双眼空洞、呆愣地看着两人,突然朝 小冉说了一句话: “我好饿啊!小 冉,我为什么这么饿?” 这吃人的女鬼才是花芊芊!刚才 花芊芊对刘光犯花痴,小冉就怀疑了,她知道花芊芊不喜欢刘光这种类 型,那个花痴看起来倒跟痴情女鬼的 反应很像!帽衫男夺走女鬼的魂魄, 花芊芊的灵魂也受到阵法影响离开了 身体,又一不小心被地上的女鬼吸引 了过去。后来由于刘光的错误判断, 又将女鬼的鬼魂塞入了花芊芊身体 里,花芊芊和女鬼就阴差阳错地交换 了魂魄。 “不好,师兄小心!” 刘光怀中抱着的“花芊芊”瞬间 原形毕露,反过来将他搂得更紧了。 尽管它上了人身,但变得力大无穷, 指甲狠狠地抠进了刘光的肉里,低头 附在他肩膀上,咧开嘴咬在了他的动 脉上。 女鬼悲愤地说,自己的死根本不 是传闻的那样。它生前和刘光本来十 分甜蜜,生日时,刘光跑遍了半个城 市只为送她一双35码的鞋。她也想 给刘光一个惊喜,偷偷躲进他家衣柜 里,却不小心听到了他和帽衫男的密 谋。让她震惊的是,两人竟然干的是 捉鬼的勾当,还要夺取魂魄来增强修 为,最后他们还要采用一个传说中的 邪术——以鞋炼“人”。原来刘光送 自己的那双鞋子,在至阴之地淬炼了 七七四十九天,活人穿上阴气会越来 越重,还会日渐虚弱消瘦,最终成为 一个行走的“阴人”。阴人是拥有至 阴气息的活人,能够吸引天地之间的 孤魂野鬼,而且还不会引人注意,成 为他们完美的引魂工具。最后,她因 为害怕露出了马脚,被帽衫男推下 了楼,那双关键的鞋子也被他们拿走 了。 “你也太傻了,都被害死了还爱 着他?”小冉听完很气愤,不过她也明白了为何花芊芊刚离体的游魂会 被女鬼所吸引,因为它生前是“阴 人”,死后也自带“吸魂”属性。 “我只想看看他的心里有没有 我,现在我的愿望已经了了,也该 放下了。”女鬼说罢,不顾满身 狼狈,站起来转身就要走,小冉急 了: “你站住,把花芊芊的身体还 回 来 啊 ! “我现在有血有肉,真怀念这种 活着的感觉,傻子才会把身体还回 去。我劝你还是赶紧处理好现场,不 然一会儿可解释不清!”女鬼晃了晃 手机,冷笑着离开了。 小冉绝望地看了看周围:刘光的 尸体、后备箱里的头颅和胳膊、地上 的一片狼藉,而此刻,真正的花芊芊 顶着女鬼的身体,爬到鞋摊处死命地 啃着那几双鞋…… 花芊芊坐在后排捧着一堆鞋,时 不时地嗅嗅刘光的尸体,然后啃几口 鞋。小冉开着车吹着冷风,冷静下来 之后,她想到了一件事:女鬼缠上花 芊芊要求去鞋摊后,自己就给刘光发了微信求助。刘光声称自己在家,他 从家开车来学校最快也得半个多小 时,但他从收到微信再到鞋摊阻止帽 衫男,也就不到二十分钟,这说明他 一直就在附近!看来女鬼说的没错, 他俩果然是一伙的,他们亲手养出来 的阴人化成了女鬼,也许是担心女鬼 这种体质会越来越强,所以本想设计 除掉女鬼,还利用了自己和花芊芊。 刘光还想趁机一并除掉帽衫男,这样 就没有人知道他的阴谋了。 那女鬼在他们俩的“协助”下, 不费吹灰之力占了花芊芊的身体,而 花芊芊受魂魄离体的影响,脑海中只 有女鬼残留的记忆,就是不停地吃 鞋…… 要想帮花芊芊抢回身体,把女鬼 赶走,目前也只有再养一次阴人这个 办法了。来到刘光家,小冉从花芊芊 嘴里抢过一双鞋,开门下车,眼前却 是漆黑一片。细看原来是密密麻麻的 黑影将她们团团围住,还此起彼伏地 发出阴风般的低吼。小冉一拍脑门 儿,她怎么忘了,女鬼的身体有阴人 属性,眼前这些肯定都是饿鬼,嗅着 车内尸体的“香味儿”过来的。 小冉从刘光的裤兜里摸出仅剩的 一张避鬼符,贴在自己头上,然后从 车里摸出打火机点燃了刘光的尸体并 推下了车。经过“烧烤”,尸体的味 道散发得更快了,那群饿鬼兴奋地朝尸体扑了过去。小冉扯着花芊芊从另 一侧门,蹑手蹑脚地逃了出来,但是 没走几步远,就又被几个饿鬼围住 了。鬼多尸少,饿鬼们三口两口就把 刘光的尸体吃完了,它们甚至把后备 箱里透露的胳膊也吃了,还把车上的 血迹舔得一干二净。 此刻,饿鬼们能嗅到活人的味 道,却看不到贴了避鬼符的小冉,只 能看见女鬼模样的花芊芊,于是疑惑 不解,急得团团转。僵持之际,小 冉被饿鬼撞了一下,那双鞋脱手而 出——鞋掉在地上的一瞬间,饿鬼们 全都看见了,也嗅到了鞋子上面活人 的气息,顿时一拥而上,挤得头破血 流。 看到有人抢自己的鞋,花芊芊脑 海中女鬼的意识爆发了,搭上了“它 们都在抢自己男友”这根弦,顿时双 眼变得血红,仰着脸,发出一阵响彻 天地的怒吼。随着吼声的持续,它的 嘴也越张越大,唇角撕裂、嘴唇拉伸 变薄。最后,变成了比身体一倍还大 的血盆大口,黑雾从口中迅猛地喷 出,喷到那些饿鬼脸上,饿鬼们顿时 像是被吸了魂似的, 一动也不动,没 几秒,就一个个软倒在地上。 那些饿鬼的残魂就像风中的败 絮,杂乱地在空中飘着。花芊芊突然 收紧腹部,猛地一个吸气,将那些魂 魄全都吸进了肚子里。小冉也被弄蒙了,怪不得刘光和帽衫男急着除掉女 鬼,原来阴人死后吸引了大量魂魄, 竟会变得这么强…… 花芊芊用白骨爪拍了拍肚子,僵 硬地扭过头望着小冉, 一字一顿地 说: “我没吃饱!” 小冉轻轻摸了摸额头,什么都没 有,那张避鬼符早就被女鬼喷出的黑 雾吹掉了,她叹息一声,使出吃奶的 力气,拔腿就跑…… 小冉没跑几步就被绊倒在地,她 伸手一摸,竟然摸到了那双鞋!鞋子 尽管已经被饿鬼们咬得千疮百孔,却 散发着浓浓的黑雾,还能听到此起彼 伏的哀鸣声。就在刚刚那一瞬间,饿 鬼们被花芊芊吸了魂魄,它们残留下 的怨气都附着在了这双鞋上,小冉将 鞋子紧紧抱进怀里。 这时,东方的鱼肚白像极了刘光 死后的白眼,大地笼罩在一片怨声之 中。花芊芊“嘎吱、嘎吱”地挪动着 骷髅脚掌,向小冉走近,它踩到了不 知谁流的鲜血,每走一步,就留下一 个血脚印。小冉动不了,只能眼看着花芊芊将自己按倒,接受它的俯视, 与它脸对脸近距离接触。她的手却始 终没离开那双鞋。 花芊芊肮脏油腻的长发扫过小冉 的脸,它的白骨爪已经卡在了小冉的 脖子上,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花芊 芊缓缓张开了嘴,作势欲咬。小冉突 然使出了浑身力气,伸手掰过花芊芊 的腿,将一只鞋强行套在了它的骷髅 脚掌上!那双鞋积满了饿鬼们的怨 气,跟刘光和帽衫男以阴气淬炼过的 鞋如出一辙,将“怨鞋”给具有“阴 人”属性的鬼魂穿上,等同于以毒 攻毒,说不定反而会增强鬼的能力。 但小冉觉得,饿鬼们都被花芊芊吸收 了,它们留在这双鞋上的怨气是因花 芊芊而生的,也许能够压制住它的力 量。于是,她做了最后一搏! 套上一只鞋以后,花芊芊动作慢 了半拍,小冉见机不可失, 一把将它 推开些,又将另一只鞋套了上去。花 芊芊趴在地上,突然抱住双脚。它的 双脚已经变成了两团黑雾,拼命拍 打、就地打滚儿都甩不掉,黑雾死死 地缠住了它。里面传出无数哀嚎声、 咒骂声、嬉笑声,紧接着又传出了吞 噬声。花芊芊痛苦极了,它不停地翻 滚,张着大嘴惨叫,白骨爪将腿上的 骨头都抓出了一道道印子,猩红的液 体从它的身上流出来,不知是血还是 泪。 持续了一会儿,花芊芊的挣扎幅 度越来越小,最终虚弱得几乎不动 了。那两团黑雾反而越来越庞大,几 乎将它整个罩在了里面。 一个微弱 的声音从雾中传来: “小冉,救救 我…… ” 小冉爬起来冲到黑雾前,尽管雾 气缭绕,她却清晰地看到了花芊芊那 翻白的眼睛里涌出两滴血珠。那个楚 楚可怜的眼神,是花芊芊!她的意识 和记忆回来了! 眼看黑雾要将花芊芊整个吞没, 小冉抄起路边的一块钢板,狠狠地砸 向花芊芊的双脚, 一下又一下,将那黑雾生生拍散。花芊芊虚弱地蜷缩在 地上, 一双骷髅脚连着鞋子被砸得稀 烂,断裂的骨头处还冒着一丝丝黑 烟。 “我会帮你找回身体的!”小冉 说完扔掉钢板,擦了擦汗,将断了双 脚的花芊芊背在自己的背上,踉跄着 朝远方走去。 花芊芊的头歪在她的肩膀上,油 乎乎的头发散落下来, 一双白骨爪子 耷拉在小冉胸前,有节奏地晃来晃 去. 第三十八章 白虎煞 都说养儿防老,但这话落到白老 大这儿,就成了作孽。 白老大是这方圆百里内数一数二 的倒斗高手,以摸金发家,腰缠万 贯。可惜大概是干这一行有损阴德, 他媳妇儿怀了两胎都流了产。直到第 三次怀孕的时候,白老大金盆洗手, 这才顺利地得了个大胖小子,取名叫 白三少。 白三少今年十七,天生是块混世 魔王的好料,上房揭瓦、招灾惹祸的 事儿没少干。这不,两天前他不知为 什么竟然翻出了白老大的倒斗工具, 带着两个狐朋狗友下了斗。 这要是小打小闹的山野孤坟也就 算了,可他偏偏下的是白虎洞。 咱们这儿有个虎口潭,潭深难 测,水域绵延十来丈,夹在两岸峭壁 之间,里头不知道淹死过多少人,是 个十分邪气的地方。传闻子时三刻, 虎口潭下就会出现一条秘密通道,直 达一座秦代古墓,乡志里将其称为白 虎洞。 多年来有很多人进过这座古墓,可惜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 我早年受过白老大的恩惠,他此 番求上门来,我自然二话不说地抄家 伙跟了上来。同行还有两个人,精瘦 的中年男人名叫赵川,是跟了白老大 好些年的伙计,另一个年轻人叫阿 明。 我们四个人分别乘两艘蚁舟向虎 口潭中心驶去,此时月上中天,鬼哭 狼嚎之声不绝于耳,令人毛骨悚然。 我不经意间一低头,看到赵川和阿明 所乘的船船底有点儿不对——上面只 站了两个人,吃水却堪比三四个人, 水位已经吞没了船舷一半。 有东西扒在他们的船底!我心头 一震,手里的竹竿“哗啦”一下打了 过去。小小的蚁舟差点儿翻了船,两 个面目浮肿、遍体青白的水鬼跳出水 面,伏在了船板上。 “水猴子来了,小心!”白老大 大喝一声。 一团团黑影在我们周围的 水面下游过,又快又猛,带动得水 流缓缓旋转起漩涡。我心道不好, 却见赵川从兜里摸出两包朱砂, 一 包抛了过来, 一包撒进水里: “朱 砂辟邪!” 朱砂粉遇水则融, 一双双刚刚扒 上船舷的青白手掌顿时冒起了白烟 儿,被含着朱砂的水烫得拼命乱舞, 不得不放开了船舷。但是水域不小, 这么点儿朱砂很快就会被扩散消融,于是我们赶紧驱船向前。可惜没走多 久,前方水面上就出现了一大片浓密 的黑色长发,像蛇群一样扭动、翻 涌。我眼尖地发现,这么多的长发竟 然都来自一具女尸。女尸就沉在水 下,头上黑发疯长,苍白的脸在发丝 掩映间若隐若现,竟然在笑。 禁婆!头发缠住了蚁舟,拖着船 在潭中心打转。我感觉到船身陡然一 沉,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穿刺声。有 水鬼追赶上来,尖锐的指甲抠进了船 身。 我们赶紧拿出洛阳铲打向水鬼。 这些玩意儿难缠得很,脑袋都被我 们砸飞了半边,结果还不依不挠地 往上扑。我挥刀剁下一只青白的手 掌,发现周围的潭水不知何时变成 了漆黑一片。禁婆的头发已经疯长 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在水里疯狂搅 动,带起了巨大的漩涡。船只一边 打转一边下沉,仿佛即将被一张血 盆大口吞下去。 下一刻,船只翻倒,我们都掉进 了水里。潭水冰凉刺骨,我们四个人被这 阵漩涡带动着不断下沉,只好拼命憋 着气,直到一头撞上一块巨石。 白老大一手捂着口鼻, 一手擦去 石头上的苔藓水草,在上面找到了一 个小小的北斗七星。他在勺口处比划 了几下,然后在对准北辰之位,用力 地按了下去。 “轰隆”一声巨响,石门大开。 我们差点儿被巨大的水流冲走,只能 奋力地顺势前扑。很快,我们的双脚 就踩在了实地上。 石门后面有一条暗渠将水流分 走,我们站在暗渠旁边的石阶小路 上。小路上长满了青苔,我不小心一 打滑,手电筒的光晃了一下,照到了 一张惨白的面孔。 我头皮一梦,见这条甬道上面湿 滑的石壁上像蝙蝠般倒挂着密密麻麻 的“人”。它们正顺着石壁向前爬, 都没有影子,身上伤痕累累几可见 骨。 空气里有一股诡异的香味,淡淡 的,有些醉人。赵川和阿明的脸上相 继出现迷离的神情,竟然不由自主地 跟着那些“人”向前面黑漆漆的甬道 走去。 我脑子里一阵嗡鸣,死死地掐 了一把大腿,勉强维持清醒。白老 大把一个小瓶子凑到我鼻下,说: “这个水洞的石壁上涂了用禁婆骨提炼出的迷魂香,快用斑斓叶汁水 驱味。” 辛辣刺鼻的味道直冲鼻腔,我咳 嗽了好几声,脑子总算清明了。我赶 紧冲上去想要抓回赵川和阿明,然而 那些“人”突然下饺子一样跳了下 来,簇拥着我们往前走。 我紧紧地抓着白老大,他压低声 音说: “小心,这是依鬼。” 依鬼?我愣了一下,想起“为虎 作依”这个词——指的是被老虎咬死 的人变成鬼后,反而做老虎奴仆帮它 害人。再看看这些“人”身上参差不 齐的伤口,果然是被大型野兽撕咬造 成的。我打了个冷战,刚想带白老大他 们溜之大吉,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那些依鬼忽然间一哄而散,快速地爬上洞顶,窥探着下面的情况,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恶意。前方的黑暗里传来“寇寇窣窣”的怪声,我下意识地把背上的土枪拿下来,连续三枪打了过去。三道沉闷的入肉声响起,紧接着, 一阵急促、沉重的奔跑声由远 至近迅速传来。 “散开!”阿明大喝一声,敏捷地跳到一边的巨石上。 一个庞然大物从黑暗的甬道里冲了出来,原来是一只吊睛白额大老虎。老虎身上的皮毛大多已经脱落,有些地方 已经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它的脑袋 有一半已经腐烂,仅剩的一只眼睛 猩红一片,嘴巴张开,露出锋利尖 锐的齿,还有不断滴落的红色涎 水。 白老大面色凝重: “鬼尸虎!” 我刚刚三枪都打在了它身上,子 弹入肉却像生了根般陷进去,根本不 能造成更大的伤害。几乎同时,我们 四个人都摸出小刀朝它身上的要害抛 了过去,赵川的刀恰好砍在它一条前 腿上。鬼尸虎嘶吼一声向赵川扑去, 巨大的身体瞬间压了下来。赵川一脚 抵住它下颚,小腿发出不堪重负的 “咯吱”声。 依鬼们都笑起来,笑声尖锐刺 耳,搅得人心头发寒。 阿明的洛阳铲呼啸着挥过去, 一 下子把鬼尸虎的脑袋削歪了。没想 到,这玩意儿竟然顺势咬住了洛阳铲 的木杆。几声咀嚼后,木刺穿透了它 的嘴,让它显得更加凶戾。 “推开!”白老大一声大喝, 一脚踢中鬼尸虎的后腿,用巧劲儿让它 赳趄了一下。然后他翻身侧卧在地, 虎爪几乎挨着他的脑袋擦过。老虎张 开大嘴,獠牙携带着恶臭直扑下来。 白老大面不改色,在它咬下来的瞬间 用洛阳铲抵住它的大嘴, 一只手狠狠 地插进了它仅剩的眼窝里。 与此同时,我一个箭步冲了上 去,右手持锋利的短刀从鬼尸虎后颈 暴露出来的脊柱插入,顺势穿过肌理 颈骨,从它的前颈刺了出来。我左手 握住那根抵住它嘴巴的洛阳铲木杆, 用力地向后一带,半个虎头被我和白 老大合力扯了下来。 涎水和血水一同迸溅,只剩一半 脑袋的鬼尸虎倒在地上,竟然还在不 停地抽搐。我和白老大喘着粗气站起 来,同时抹了把汗: “走!” 依鬼一涌而上,却不敢再接近我 们,只是围着鬼尸虎嚎啕大哭,凄 厉得让人头皮发麻。我们把这些哭 号都抛在身后,顺着鬼尸虎跑出来 的甬道一路前进。路上堆满了残肢 断臂,想来应该都是被鬼尸虎吃掉 的土夫子。 幸好没看到白三少,我心里松了 口气,看向面前的一扇青铜门。 青铜门上有一个血淋淋的手印, 看起来刚留下没两天,恐怕是有人为 了逃避鬼尸虎躲进了里面。我们心头 一动,白老大脸上露出又喜又忐忑的神情。 好不容易才摸索到机关将门推 开, 一股难以忍受的腥臭味便扑面而 来。不足三十平米的空间内塞满了横 七竖八的尸体,新旧掺杂,胡乱地叠 在一起,臭气熏天。 白老大颤抖着手将一具具尸体翻 开,可怜天下父母心,我们都看得有 些不忍。就在这时,尸堆里有一个女 人动了动。她还没有死,下肢却是腐 烂的,白色的蛆虫在腐烂的肢体上蠕 动着,正挣扎着向我们爬来。 “小翠……”我愣了一下。这丫 头是白三少新泡上的马子,俗话说 “女人下了斗,霉运跟着走”,没想 到白三少居然带着这么个啥也不懂的 女人来白虎洞。 “救、救……”小翠的话没能说 完, 一截扭动的黑色触须便从她嘴里 伸了出来。紧接着,从她的嘴到背部 一路全炸开了, 一朵黑红色的花从她 腹腔里生长出来。那朵花细小的根茎 暴长,很快把小翠的残肢包裹起来, 发出吸食的可怕声音。最后,从花盘 中央伸出一条细管子,在所有人都没 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下子穿透了阿明的 天灵盖。 阿明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声,疯狂 地甩头,可是很快就没有了动静。 “寇寒窣窣”的声音不断发出,我们 都听得很清楚,那是花在吸食阿明的 来不及细想,我们分别从三个方 向扑了上去。这朵怪花迅速地生长到 一人来高,根茎乱舞就像一条张牙舞 爪的八爪鱼。 我们迅速地抛出缚尸绳交织成 网,然后倒上高浓度酒精点燃。怪花 疯狂地扭动起来,触须和根茎迅速地 枯萎、收缩,长长的吸管像蛇芯子一 样打了过来。我顺势用洛阳铲将其缠 住,赵川一刀将之砍了下来。 猩红的吸管在地上蠕动,仿佛一 条垂死挣扎的巨型蚯蚓。直到怪花被 烧得焦黑,我们才松了口气。白老大 奔向小翠爬出来的那个地方,拼命地 挖掘,最终摸到了一只脚。 那只脚的尸斑很少,鲜血凝固, 可见刚死不久。脚踝上套着一把纯金 打造的长命锁,可惜腰部以上已经没 了。 我记得那把长命锁。白老大特喜 欢这个唯一的儿子,特意从我这儿花 高价买了它,希望儿子能长命百岁, 可惜事与愿违。 白老大张了张嘴, 一个字都说不 出来,泪流满面,好像在这一刻老了 十几岁。我和赵川都不忍再看。然而 白老大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声音沉重 得可怕: “我要查明真相,为我儿讨 个公道 。 白老大的话语里带着杀机,我打 了个冷战。这时,赵川说: “你们看 那 里 。 只见怪花有一条根茎竟然是深入 地板缝隙之下的,敲击之后发现那块 地板下传来空荡荡的回声。我和赵川 对视一眼,纠住那条根茎用力地一 拔,整块地板瞬间翻开,露出一条蜿 蜒向下的通道。 通道九转十八弯,从狭窄到逐渐 宽敞,只是光线昏暗。前面的赵川不 知道踢到了什么,一声机括扳动的声 音突然响了起来。我和白老大下意识 地一弯腰, 一排石箭倏然射来。我只 觉得左边肩膀一痛,伴随着巨大的冲 击力,被一支石箭钉在了后方的墙壁 上。紧接着,上下左右的墙壁都开始 移动, 一面石壁从左侧突然推出,直 直地朝我撞了过来。 “阿鱼!”白老大惊呼 一声。 千钧一发之际,我挥刀砍在了肩膀 上,尽量避开重要筋骨,快、准、 狠地挑开伤口处的皮肉。然后,我 快速地闪了出来,两面石壁随即合 在了一起。下一刻,左右门洞都传来“轰 隆” 巨响,伴随着地面震动的声 音——是滚石。 我们脸色一变,白老大抄起一块 石头向上砸去。唯一的一盏长明灯被 打得稀巴烂,机括声响起,上方墓顶 竟然是由一块巨石铸成,现在正迅速 下落。 我和赵川脸色煞白,白老大却狠 狠地扯了我们一把: “都往中间靠, 趴下!” 只是片刻,三颗巨大的圆形滚石 向我们挤压过来。与此同时,上方的 巨石下落,正好将滚石牢牢压住,维 持住暂时的平衡。 我们不能起身,只能趁着巨石还 没把滚石压碎之前努力地爬行移动。 我把耳朵贴向地面听了会儿,说: “往右走,有风声。” 风是从一个洞里吹出来的,洞口 隐藏在黑暗中,约有半人来高,周围 布满灰尘,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走过 了。 我拂开灰尘,看到洞口上方的石壁刻着一个咆啸的虎头,心下 明悟: “看来,这才是真正的白虎 洞。” 这个洞口是斜斜向下的,我们走 了五六分钟才到底,进入了一间宽敞 明亮的石室。从布置来看,这里应该 是主墓室。 主墓室正中央有一座八方石台, 上面立了座碑,台下则围着一排排 尸体。那些尸体都低着头,身上的 衣物早已破烂风化,露出来的身体 部位青白却不干瘪。让我们毛骨悚 然的是,它们的胸膛一起一伏,像 是在呼吸。 死人怎么会呼吸?更别说这将近 二十具的尸体,呼吸的频率竟然一模 一样!我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用口 型说:活尸。 具有活人特征的尸体,比起僵 硬的死尸更难缠。赵川和白老大脸 色顿时变得凝重无比。我估算了一 下距离,发现墙上有一条铁链,便 招呼白老大他们陆续荡了过去,正 好落在平台上。活尸大概忌惮着什 么,只在下面张牙舞爪,却无一敢 爬上来。 石碑上刻的是小篆,下半部分不 知道被谁刮了去。我仔细地辨认着 剩下的字迹: “六国战起,四海生 杀……秦穆公老矣,雄心尚在,得天 下异术,以虎骨为印、人血融泥,镇煞印出。尸鬼莫敢不从,令慑群雄, 震鬼煞……六国毕,四海一,于极阴 潭下建白虎洞,取百日鬼婴铸棺以藏 之…… ” 赵川脸色一变,是难以抑制的喜 悦: “要是能拿到镇煞印,我们以后 倒斗还怕什么粽子?!” 我的心头也火热起来,可是白 老大依然面无表情。他淡淡地说: “就算有镇煞印,就能比得过我儿的 命 ? “白老大,人死不能复生。三少 已经没了,你拿着镇煞印好歹也能挽 回点损失不是?”赵川笑了笑,接着 又皱起眉, “可是上面说镇煞印藏在 百日鬼婴铸成的棺木里,但这地方啥 都没有,到底在哪里?” 的确,这里四面冷壁,除了石碑 和活尸之外再无它物……等等,活 尸? 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白老 大,你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鬼婴能 长大的事情?” “没有,但理论上能说得通。” 白老大想了想,说, “百日鬼婴是指 出生百日就天折的婴儿,被古邪术制 成了怪物。它已经死了,但一切细胞 都没有停止生长。所以给它足够的时 间和养料的话,应该是能长大的。不 对,你的意思是说……” 他和赵川都明白过来。我笑了笑: “如果我没猜错,百 日鬼婴已经长大了,就是这些活尸中 的一个。” 赵川阴阳怪气地说: “就算如 此,难道我们还能把它们一个个抓 起来验看?活尸眼下忌惮石台不敢 上前,我们要是下去则会死无全 尸。” 我耸了耸肩: “我看过了,石台 上浇铸了糯米汁,所以活尸不敢妄 动。但是这玩意儿对鬼婴没用,所 以,它可以上来。” 话音未落,我咬牙扯开肩膀上的 伤口,血腥味一下子浓郁起来。底下 的活尸疯狂地朝石台聚拢,可是都只 是不甘心地抬头仰望,只有一个披头 散发的女尸发出一声尖叫, 一下子跳 了上来。 就是它!我们对视一眼,白老大 的墨斗线几乎瞬间绕过它的脖子,随 即绕到它背后,用力地往后拉扯。女 尸的身体弓起,使其前半身暴露出 来。 女尸的胳膊扭转成诡异的弧度向后抓去,竟然撕下了白老大手上的一 块肉。白老大疼得满头大汗,却没有 放手。趁此机会,赵川用朱砂绳交错 缠住女尸的双手,用力向上拉起,而 我则拿起短刀照着女尸的肚子劈了下 去。 “哧啦”一声,女尸的内脏流了 一地, 一个拳头大的玩意儿滚落在血 水里。我伸手把东西捡起来,突然听 见耳后风声呼啸,下意识地一侧身。 赵川一刀没捅中我,顺势将刀子抵在 白老大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说: “东 西给我!! 这东西被一张古怪的人皮紧紧 裹着,我惊疑不定地看向白老大。 白老大愣了片刻,很快回过神来: “赵川,撺掇我儿下斗的人是你 吧?” 赵川冷笑道: “你那儿子不学 无术,偏偏还不知天高地厚,我只 不过借小翠之口把白虎洞的消息透 给了他,他就火急火燎地来送死 了。” 我的脑子此刻转得飞快: “你是 想要靠我们帮你倒这个斗,白三少只 是你引我们下来的诱饵。” “我家世代都想得到白虎洞里的 宝贝,可惜都为此而死,我不能让我 的先辈们白白送命。”赵川手一紧, 在白老大脖子上割出一条血痕, “再 说一次,东西给我!”我咬了咬牙,把东西扔了过去。 赵川一手将其接住,然而变故瞬间发 生——在人皮囊松开的刹那, 一条筷 子长的黑色小蛇窜了出来, 一口咬在 了赵川的手上,伤口立刻发黑。而皮 囊里面根本没有镇煞印,只有一块石 头。 赵川惨叫一声,就在此刻, 一具 “活尸”从下面蹿了上来, 一手环住 赵川的脖子, 一手持刀捅进了他的后 心。 “你……你……”赵川看着那张 被血污得看不清的脸,惊疑又不甘 心。 “赵叔,很意外吗?”熟悉的嬉 笑声响起,我这才发现这具“活尸” 竟然是本该死去了的白三少。 来不及多想,眼看赵川还不甘心 地要反击,我一手掐住他的手腕将其 拧得脱臼,然后用尽力气把他踹下石 台。觊觎血肉许久的活尸们一涌而 上,惨叫和撕咬声此起彼伏。 我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却见白老 大脸上并无异色,不禁问道: “怎么 回事?” 白三少说: “我下斗不久就察觉 有异,所以留了个心眼儿,把一具 和我体型相似的尸体伪装成我,然 后一路摸索,好不容易才进了主墓 室。” “那镇煞印呢?”白三少摊了摊手,挫败地说: “就因为没找到它,又想等着幕后黑 手进来,所以我才往自己身上涂了尸 水装成活尸潜伏到现在。” 我不禁有些感慨,没想到混世魔 王居然也长成了有本事的后辈。我问 白老大: “您早就发现了?” “我的儿子,我自然比任何人都 清楚。”白老大笑了笑, “至于镇煞 印,我可以告诉你们。” 我和白三少都愣了: “什么?” “石碑上那看不清的一半是被我 在十七年前毁掉的。我能够以盗墓发 家,其实就是在二十年前从这里拿到 了镇煞印,从此下斗无往不利。”白 老大叹了口气, “可是有得必有失, 镇煞印以虎骨为本,白虎主孤煞,得 者必六亲不待、天煞孤星。于是,我 在十七年前回到这里,毁了镇煞印, 又留下赝品对付后来心术不正的土夫 子。” 我心头一震,和白三少对视一 眼,心里最后的一丝贪念和不甘也消 失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永远不要 去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会失 去更加值得珍惜的一切。只有贪婪, 才是最入骨的劫。 第三十九章 请不要踢它 月亮隐进了乌云中,操场变得越 发黑暗,教学楼旁边那盏破旧不堪的 路灯在风的吹动下发着飘摇不定的暗 光。 汪勇正牵着女朋友卫小枝的手在 操场上散步,已经很晚了,操场上除 了他俩以外几乎不见人影。汪勇喜欢 这种幽黑发冷的氛围,每当有风卷着 地上的碎屑吹过来的时候,卫小枝总 是胆小地朝他身上靠,这让汪勇有一 种保护自己女友的自豪感。 地上又突兀地吹过来一阵风,黑 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圆形的物 体,被风夹带着朝卫小枝身边滚了过 来。卫小枝下意识地叫了一声,紧紧 抓住了汪勇的胳膊。 汪勇一看,不由地笑了,原来是 一个被风吹起的黑色塑料袋,鼓鼓囊 囊的像个皮球。 “这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个袋 子。”汪勇边说边朝黑色塑料袋一脚 踢去。谁知,这一脚好像踢在了冰块 上, 一股阴冷的寒意迅速透过鞋底传 到了汪勇的脚上,继而如一道寒流径 直往上走,汪勇的大腿顿时有种僵硬 的感觉。 “你怎么了?”卫小枝发现男朋 友的表情不对,关切地问。 “没事儿。”汪勇望着被一脚踢 出去的黑色塑料袋,忍住不适,故作 轻松地说道。 黑色塑料袋在地上翻了几个滚 后,借着风势“呼啦”飘了起来,在 半空中像个气球般被风越吹越远,靠 近操场西北角的院墙后, “骨碌”一 下翻到学校院墙外面去了。 汪勇抬脚刚要迈步,身子赳趄了 一下,差点儿摔倒。卫小枝赶紧扶住 他,看着他的脚,关心地问: “你刚 才是不是崴脚了?” “问题不大,可能刚才用力过猛 闪了一下。”汪勇不想让女朋友为自 己着急,坚持把卫小枝送到女生宿舍 楼前,然后才回到自己的寝室。 第二天起床后,汪勇的脚肿胀起 来,腿上的皮肤隐隐有些发黑。他正 感到纳闷儿,隔壁寝室的纪涛推门走 了进来。 “我听说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会在 夜间附着在黑色的物体上,你踢的那 个黑色塑料袋子可能有问题。”听了 汪勇的讲述,纪涛吓了一跳,说完这 话,他紧接着又问, “那个黑色塑料 袋最后到哪儿去了?” “被风吹到学校西北角的院墙外 面去了 。 “糟糕,学校院墙外是一片墓 地。”纪涛皱起眉头,沉吟了一下, 说 道 , “走,我们去那个地方看 看。” 就在这个时候,卫小枝带着消 炎药水来看汪勇。纪涛把刚才的话 又重复了一遍,卫小枝听后半信半 疑,决定和两个男生一起到墓地看 看。 说是墓地,其实就是一片乱坟 岗,埋的都是一些因意外死亡的学 生。 纪涛对这里好像很熟悉,他在杂 草碎石中边走边寻找着什么,汪勇和 卫小枝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啊!”纪涛突然叫了一声,伸 手指向一处坟墓的石碑,声音发抖地 说, “那、那是什么?”汪勇和卫小枝顺着他的手指看 去,只见石碑上写着“包丰山之 墓”。而让汪勇感到吃惊的是,昨晚 遭遇的那个黑色塑料袋此时就挂在石 碑顶端,被风吹得“呼啦啦”直响。 黑糊糊的袋子口对着汪勇,嘲弄般地 看着他。 包丰山是学校的体育健将, 一个 月前在参加八百米比赛的时候因心脏 突发急病死掉了。这个黑色塑料袋怎 么会出现在他的墓碑上呢? “现在可以肯定,是包丰山的阴 魂缠上你了。”纪涛看了卫小枝一 眼,低声对汪勇说, “据我了解,卫 小枝曾是包丰山的女朋友,你现在和 他的女朋友好上了,他能饶得了你 吗?所以, 一定是包丰山的阴魂借塑 料袋来找你的麻烦。” 汪勇用手摸摸僵冷的大腿,觉得 纪涛的话有道理。他知道纪涛懂一些 驱邪的法术,急忙说: “你有什么办 法能让我的腿恢复正常吗?” “有一个法子可以试试。”纪涛 说, “今天晚上十一点后,你和女朋 友带些冥纸到包丰山的墓前烧一烧, 或许能得到其原谅。” 从墓地回来后,汪勇到校外的商 店里买了许多冥纸。晚上十一点一刻 的时候,他和女朋友卫小枝带着冥纸 向校外的墓地走去。纪涛曾反复对汪 勇强调说,去墓地给包丰山烧纸的时候, 一定要带着卫小枝,这样显得有 诚意。 本来,汪勇提出来让纪涛一块儿去的,可是纪涛说因为涉及到感情问题,不能有外人在场。所以纪涛就没有一块儿来。 夜,静得可怕,空中飘荡着几片乌云,不见一点儿月色。杂草丛生的墓地在风吹下发出怪异的响声。汪勇大着胆子,拉着卫小枝的 手,顺着白天纪涛走的方向,很快就 来到包丰山的坟墓前。那个黑色塑料 袋已经消失不见了,汪勇打开手电筒 照了下墓碑,顿时吓了一大跳:只见墓碑上“包丰山”三个字变成了血红 色,每个字的边缘上正缓缓向下滴着 血水。 卫小枝吓得差点儿哭了,她声音 发颤地说: “包丰山的灵魂显灵了, 会对我们不利的,我们还是赶快回去 吧!” “你放心,我们这次来就是对他 做出解释的。”尽管汪勇也感到害 怕,但在卫小枝面前必须要镇静, “如果他真的爱你,就不会干涉你和 我交往。只要我对你好,他就肯定不 会对我有意见。相反,他应该感到欣 慰和高兴才对。” 见卫小枝还是不放心,汪勇掏出 手机,补充道: “万一真的有麻烦, 我会马上通知纪涛,他会在第一时间 赶过来的。” 卫小枝不再说什么,将身子躲到 一棵树后面。汪勇慢慢走到包丰山坟 墓前,将一大捆冥纸放在墓碑前,掏 出打火机点燃,蹲下身子,嘴里嘀嘀 咕咕小声说着什么。 带着火星的纸灰被风吹得上下飞 扬,有几张飘落到汪勇的身上。眼看 冥纸就要烧完,忽听卫小枝发出一声 惊呼,从树后跌跌撞撞地向汪勇跑了 过来。 汪勇连忙抬头看去,只见从树上 突然蹿下一条长长的黑影,正迅速地 朝这边追了过来。 黑影的脸上血肉模糊,五官变 形,它身上穿的衣服腐烂不堪,裤脚 处和袖口处裂开一道道口子,衣服碎 片随风扬起。它的肚子上露出了一个 带血的窟窿,血红色的污水从肚子里 面向外淌出流到地上,不时有几条白 色的虫子从地上的血水中探出头来, 挣扎着向这边蠕动。 黑影移动的速度很快,眨眼间已 经离这边很近了。 “快跑!”汪勇回过神,惊呼一 声跳了起来,拉着卫小枝的手,转身 向来时的路往回跑。 奇怪的是,那条黑影并没有真正 追过来,只是远远地跟在汪勇和卫小 枝的身后。 等他们跑出墓地后,它不紧不慢 地看了他俩一会儿,这才慢悠悠地飘 回了墓地。 “包丰山的阴魂想阻止我和你在 一起。”两人刚跑进校门,卫小枝就 气喘吁吁地对汪勇说, “它不肯原谅我,因为之前我们曾经发过誓要相爱 到底。” “可是包丰山已经死了呀,你不 可能去爱一个死人吧?”汪勇有些激 动,暂时忘记了刚才可怕的一幕, “如果你前男友是一个心胸狭小的 人,就不值得你留恋。现在既然你是 我的女朋友了,我就要一心一意对你 好,不管遇到什么危险,我都要全力 保护你。”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怪 异的响声,两人回头一看,只见学校 的院墙上突然探出一张血肉模糊的 脸。这张脸靠在墙上好像有一小会 儿了,污血顺着砖墙一滴一滴地流 下来,空气中充斥着一丝腐臭的味 道。 可以确定,这就是包丰山的阴 魂。原来,它刚才假装回墓地,其实 暗地跟踪过来了。 卫小枝吓得闭上眼睛不敢看,两 只手紧紧抓着汪勇的胳膊。 就在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汪勇 也害怕起来,但是想到刚才说过的 话, 一股豪气顿时油然而生。他伸手 指着墙头,大声说: “我知道你是包 丰山的阴魂,尽管你可以害我,但是 我不怕你。生死两茫茫,你应该安心 去投胎,不该来阳间纠缠我们。如果 你想让卫小枝活得幸福,就请你赶快 离开吧!”墙头上的怪脸“呼”地一下消失 了,紧接着, 一团巨大的黑影从墙外 突兀地飘了进来。黑影飞快地掠过汪 勇和卫小枝的头顶,向学校东边的一 处小树林方向飘去了。 没等汪勇和卫小枝回过神来,便 从校门口外面传来一阵“咚咚咚”的 脚步声。两人转脸看去,只见纪涛从 黑暗中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其实,你们去墓地烧纸的时候 我也去了,只是躲在远处。如果包丰 山的阴魂害你们的话,我会阻止它 的。”纪涛擦了擦脸上的汗,对两人 解释道。 汪勇很感动,其实他之前对纪涛 并不熟悉,只知道隔壁寝室的这位学 友平时喜欢研究一些鬼神古怪的事 情,想不到他对自己这么热心。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给它烧 纸都不行,那就只好先礼后兵了。” 纪涛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铜钱和一张符 纸,坚定地说, “我必须把包丰山的阴魂捉住,然后将它送回墓地将其镇 住。否则,它会继续寻找机会纠缠你 们 。 汪勇明白了,刚才就是因为懂些 法术的纪涛急匆匆地赶过来,包丰山 的阴魂才逃走了。可是,它逃到哪里 去了呢? 纪涛两眼紧盯着卫小枝,若有 所思地说: “包丰山的阴魂现在就 在校园里,它一定会去生前经常去 的地方,也就是让它特别留恋的地 方。想想看,什么地方会让人比较 留恋呢?自然是和恋人约会的地方 了。! 卫小枝看了一眼汪勇,小声说: “学校东边小树林那儿有一个亭子, 之前我和包丰山经常到那个地方 去 。 纪涛大声说: “它现在肯定就在 那个地方,我们赶紧去吧!否则,它 如果再去别的地方,我们就不好找 了。” 三个人走近小树林的时候,汪勇 仿佛想到了什么,率先停住脚步, 对纪涛和卫小枝说: “前些日子, 这个地方刚刚出过事,你们听说了 吗 ? ” 纪涛看了眼卫小枝,微微摇了下 头。卫小枝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男 朋友在说什么。 “有个大四英语系的学生叫张洋,因为这个地方清静,所以他每天 晚上都到这里背英语单词。”汪勇 说, “上周三晚上,他在这里背单词 的时候,突然给他一个老乡打电话, 说他肚子疼得厉害。等老乡赶到这里 的时候,他已经死掉了。后来,听说 是因为得了急性肠梗塞。” 卫小枝吓了一跳: “我怎么不知 道这件事,你听谁说的?” 汪勇说: “因为这件事刚发生, 所以很多人不知道。我是从别人嘴里 偶然听到的,怕你听了后害怕,就没 告诉你。” 纪涛眼中闪过一丝不经意的异 样,他说: “的确有个同学得了急性 肠梗塞,不过,他不是在这里死掉 的,而是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死掉的,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没什么好害怕 的。包丰山的阴魂现在肯定在小树林 里面的亭子里,我们不能迟疑,得赶 快过去。” 小树林里面杂草丛生,显得特别 荒凉。 树林子中间有个用水泥柱子支撑 起来的亭子,柱子外面涂了一层朱红 色的油漆,经过日久天长风吹日晒, 油漆基本开裂脱落,露出灰白的水泥 色。 亭子四周长满了齐人高的荒草, 阴冷的风吹过来, “沙沙”作响,像 恶鬼在哀嚎。 纪涛指着亭子,低声对汪勇和卫 小枝说: “我埋伏在暗处,你们两个 人一起走过去,要表现得亲密一些。 包丰山的阴魂在暗中看到后, 一定会 受到刺激,从而控制不住地现身出 来,到时候我趁机收服它。” 纪涛说完后,将身体隐进了草丛 中。汪勇牵着卫小枝的手很快走进亭 子里,找了一个石凳子,两人紧挨着 坐了上去。 “说不出什么原因,我总觉得纪 涛有些不对劲儿。”卫小枝犹豫了一 下,小声对汪勇说, “他对校外的墓 地很熟悉,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包丰 山的坟墓。而且,他怎么能肯定包丰 山的阴魂一定会来这里呢?好像他很 希望我们来这个地方,会不会是个圈 套啊?” 经卫小枝一提醒,汪勇也觉得有 些不对:虽然纪涛在隔壁寝室,但是 和自己并不熟悉。在这件事上他表现 得很热情,对自己很关心,这似乎不太合乎常理。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 有告诉你。”卫小枝看了一眼远处的 草丛,淡淡地说, “在我认识包丰山 之前,纪涛曾经追过我,被我拒绝 了。当时他说不会轻易放弃的, 一定 要把我追到手。” 尽管卫小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 平静,但是汪勇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难道纪涛做的这一切另有目的? 就在这时,卫小枝的脚好像触到 了什么,低头一看,吓得高声尖叫起 来。 只见石凳下面突然冒出一个人 头,腐烂发黑的脸上爬满白色的虫 子,眼窝深深塌陷,两抹污血从眼窝 中淌到脸颊上,鼻梁骨破碎,嘴角发 黑并高高翘起,嘲弄般地望着两个 人。汪勇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 马上拉住卫小枝的手起身就跑。可是 由于卫小枝过于慌张,不小心踩在地 面的一块石头上,身子一个赳趄跌倒 在地上。 汪勇急忙弯腰,伸手将卫小枝拉 了起来。这时,四周阴风四起,空气 中传来阵阵怪笑声。汪勇抬头一看, 惊悚地发现头顶上悬起了一张怪模怪 样的鬼脸,冷冷地俯视着。这张怪脸 面部五官已经扭曲,微微抽搐后,赫 然亮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不要伤害我女朋友!”汪勇大喊一声,用自己的身体将卫小枝护 住。在看到怪脸的一瞬间,他知道这 就是隐藏在石凳下面的鬼魂,或许真 的如同纪涛所说,包丰山的阴魂跑进 校园后来到了之前这个熟悉的地方。 生死危急关头,汪勇没有扔下卫 小枝不管自顾去逃命,而是勇敢地去 保护女朋友。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黑色的影子 自亭子远处的草丛中疾速地飞了过 来, 一下子扑在悬向汪勇和卫小枝头 顶的那张怪脸上。 汪勇拉着卫小枝的手趁机跑出亭 子, 一口气跑出几十米后,停住脚步 转身看去:只见两个浑身腐烂的男生 厮打在一起。翻滚中,不断有黑色的 血液飞溅到周围的荒草中,继而,脓 血与肉块弄得亭子里的地上和水泥柱 子上到处都是。 汪勇认识其中一个男生,他就是 包丰山,可另一个男生是谁呢? 远处的草丛中传出“唰唰”的声 音,只见纪涛飞快地从远处跑了过 来,他手里拿着一缕枝条,直接冲进 了亭子里。 而此时包丰山正与另一个男生打 得不可开交,根本没留意纪涛的到 来。纪涛冲到两个伤痕累累的男生面 前,他举起手里的枝条,对着包丰山 的身体狠狠抽了下去。恰在这时,包 丰山的身体翻到一侧,另一个男生的身体朝这边翻过来,纪涛手里的枝条 正好落到这个男生的身体上,对方顿 时惨叫一声。 “小枝快跑!”包丰山忽然转过 头,声音嘶哑地大喊一声。 这一声提醒了汪勇,他拉着卫小 枝的手抬脚就跑, 一口气跑出小树 林,来到学校的篮球场上。 总算脱离危险了!汪勇和卫小枝 松了一口气,对刚才发生的一幕都是 大惑不解:那个男生是谁,为什么会 和包丰山缠打在一起?纪涛冲过去后 为什么帮那个男生? 远处的激斗声好像更加猛烈了, 吼叫声与惨叫声隐隐传了过来。汪 勇和卫小枝一时感到不知所措,他 们决定在篮球场上等纪涛。只有等 他回来,才能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 么 。 过了一会儿,打斗声消失了, 一 个黑色的人影从小树林方向急匆匆地 赶了过来。汪勇和卫小枝以为纪涛回来了,赶紧起身迎上去,想不到来的 竟然是伤痕累累的包丰山。 “你、你别过来。”汪勇用身体 将卫小枝挡在身后,他大声对包丰山 说, “你已经死了,为什么要伤害我 们?” “你理解错了,我根本没有要伤 害你们的意思。”包丰山腐烂发黑的 脸上露出凄惨的苦笑, “其实,你们 上了纪涛的当了。纪涛很早追求过卫 小枝,被拒绝后他不死心。我死后, 未等他再次对卫小枝发起攻势,你们 两个人已经好上了,所以纪涛把你们 引到我的墓前,想借我除掉汪勇。我 通过暗中观察,发现汪勇真心爱小 枝,我感到很欣慰,小枝有了可以托 付的人,我就放心了。” “可是,那个黑色塑料袋子是怎 么回事?”汪勇不解地问。 “纪涛喜欢研究一些古怪的邪 术,他在袋子上弄了一些不干净的东 西,故意让你踢上后腿部感到不适, 从而骗取你的信任。” “和你缠斗在一起的那个男生是 谁?”汪勇追问道。 “他就是上周刚刚死去的那个张 洋,和纪涛是老乡。张洋肠梗塞发作 的时候,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纪涛,是 纪涛叫来的救护车。”包丰山说, “纪涛借刀杀人的计策失败后,他又 想出第二个法子,把你们骗到亭子里,想让张洋的阴魂附到汪勇身上, 让汪勇成为它的替身。幸亏我及时赶 到阻止了,否则,后果就难以想象 了。” 卫小枝感动地说: “我知道你之 所以这样做,全是为了我。当初我没 有看错,你的确是有责任心的人。” 汪勇感到非常气愤,想不到隔 壁寝室的纪涛是个心机如此险恶的 人。他忍不住掏出手机拨通了纪涛的 号码,待对方接通后,他打开声音 免提,大声责问道: “你这人真卑 鄙,为了达到个人目的,竟然不择手 段 ! ” 没想到,纪涛在电话另一端“嘿 嘿”地笑了:“没想到包丰山如此包 容自己的情敌,你小子真是幸运啊! 不过,人心多变,鬼心更是莫测,包 丰山现在肯定和你在一起吧?他如果 改变主意想取代你的话,简直易如反 掌。你,还是小心一点儿吧!” 纪涛的声音很大,三个人听得清 清楚楚。汪勇冲手机狠狠地“呸”了 一口后,不经意地看了包丰山一眼, 发现对方的眼中忽然掠过一丝怪异的 笑意,让他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夜,幽冷漆黑。如果包丰山真有 那种想法的话,汪勇能跑得了吗? 第四十章 阴水怨 深夜,校外的出租屋里, “咕嘟 咕嘟”的声音不时传来,吵醒了梦中 的刘超。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水从阳台外面 渗进来时发出的, 一点儿一点儿钻进 耳朵里。刘超猛地坐了起来,他看见 月光顺着窗户照进屋内,把窗台上的 水盆和暖壶的影子投射到地上,形成 清晰的轮廓。从影子里能看到一个圆 滚滚的东西在水盆里蠕动着,那“咕 噜咕噜”的声音就是从它那里发出来 的。 奇怪,窗台上怎么会有个水盆? 水盆里面泡的是什么,是不是李明放 进去的?一连串问题在刘超脑海中闪 现。他从床上下来,打开电灯,想一 看究竟。 当电灯亮起的一刹那,他被吓得 头皮都麻了。 一个浮肿的女生人头泡在水盆 里:黑洞洞的眼睛、惨白没有血色的 脸,湿漉漉的长发遮住了耳朵和眉毛,水盆里的水没过了它的鼻子和 嘴。而且那人头居然在动,像是在挣 脱着什么,嘴巴不时地吐出气泡,发 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透着说不出 的诡异。 “啊,鬼啊!”刘超吓得大叫了 一声。 同屋的李明被吵醒了: “刘超, 大晚上叫什么叫啊,你不睡觉了?” “李明,是不是你搞的鬼,是不 是你?”刘超一把把李明从床上揪了 下来, “你以为吓死人不偿命吗?” 刘超很自然地联想到是李明干 的,屋里就俩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李明推开刘超,走到水盆边探着 头看了一眼水盆里的女生人头,那人 头似乎发现了李明的靠近,张开大嘴 猛地叫了一声,吐出一口黑气, 一股 恶臭扑鼻而来。李明和刘超吓得一屁 股坐到了地上。 人头开始剧烈晃动,水盆被它弄 得开始猛烈颤动,里面的水不断地洒 到外面。那人头拼命想摆脱水盆的束 缚,可是脖子被牢牢地卡在水盆中 央,不得脱身。李明见状,立刻把自 己的水盆扣了上去,刘超捡起一块砖 头压在了上面。 人头并没有停止挣扎,它不停地 撞击水盆的边缘,水盆很快出现了裂 缝,刘超和李明见状惊出一身冷汗。 “李明,这水盆从哪儿弄来的?”刘超忽然问道。 “是我在学校后山的人工湖里捡 来的,那里有很多人用水盆点蜡烛漂 在湖里许愿。我的水盆破了,没钱买 新的,所以就捡了一个用。”李明挠 了挠后脑勺。 不知道什么时候,学校里开始流 行把点燃的蜡烛坐进水盆,然后让水 盆漂在湖里许愿——听说这么许愿很 灵验。 “糟糕,”刘超的脸色一下子阴 沉了下来, “我听说那人工湖里闹过 鬼,湖里的东西都沾染鬼气成了阴 物——这水盆估计也是阴物。鬼魂附 在阴物上面吸食人气,最后鬼魂吸收 到足够多的人气而复活成人,而人 由于鬼气缠身就会虚弱不堪甚至死 掉。” 李明吓得张大了嘴: “那可怎么 办 ? ” “不如把它丢掉?”刘超看了看 李明。 “逃避不是办法,要是丢了它就 能解决问题就太容易了。”李明低着 头 说 , “我听说阴气很缠人,如果不 主动清除掉的话,就会一直缠着你, 直到把你完全控制。” “你看水盆里的鬼已经有了头 部,说明它吸收人气的速度很快,没 准两三天就能变成人了。如果鬼脱离 了水盆,咱俩就危险了!”李明继续道。 “听说阴物怕土,不如咱们去人 工湖边取些土把它包裹起来,它吸收 不到人气就会变弱,肯定就不能害人 了。”刘超提议道, “等它弱得不能 动弹了,咱俩就把它埋了,让它长眠 地下,怎么样?” “就照你说的办!”李明用力地 点了点头。 他俩来到湖边的树林下,开始挖 起来。忽然,土坑里闪出了一点儿微 弱的光。他俩弯下腰,开始徒手扒拉 坑里的土。忽然,李明的手碰到一个 冰冷的东西:那是一张死人脸,脸上 有腐烂的皮肉,红黄色的蛆虫在烂肉 里爬进爬出。它的 一 只眼睛丢在旁 边,只剩下一根血管连着眼窝,另一 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俩,刚才那亮 光显然就是眼睛的光芒。 他俩吓得大叫了一声,然后稍微 定了定神,李明就用铁锹铲去坑里的 土,慢慢地露出了一具尸体——那是一个死去的男生,脸色惨白、眉头紧 皱,显然是带着怨气死去的。 刘超看了看尸体,突然想到了什 么,一把抓住李明的胳膊: “我想起 来了,这男生是三个月前跳湖自杀的 那个!”三个月前,学校发生了一起跳湖 自杀事件。关于他自杀的原因说法很多:有的说是为情自杀,有的说是因为考试没通过自杀,众说纷纭。而且他的尸体打捞上来后不翼而飞,学校多方查找依然一无所获。“这尸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有问题,咱们再挖点儿土就走吧!”李明话音刚落,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打开手机,里面传出一个女生求救的声音,随后李明扔下铁锹扭头就跑了。不用说,这一定是李明的女友夏琳琳打来的,否则他不会这么着急。刘超想要去追,但刚迈开步脚脖 子就被什么东西牢牢地抓住了。他低 头一看,那竟是一只腐烂得露出骨头 的手,正是地上那具尸体的——它紧 紧地抓着刘超的脚踝不放! 刘超强压住狂跳的心脏,壮着胆 子蹲下来,将那五根手指头一根一根 掰开。那手腐烂得不成样子,皮肤和 肌肉都已经变成黏稠状,上面还蠕动 着几只肥胖的蛆虫,散发着阵阵恶 臭。刘超掰开食指,再去掰中指时, 食指却又扣上了。如此几次后,刘超 终于失去了耐心,猛地用铁锹向手腕 处铲去,“咔嚓”一声,那只手就被 他铲断了。 断手依旧死死地抓着刘超的脚 踝。他眼看李明已经跑没影了,只能 抄起装着泥土的塑料袋拖着断手就 跑。 李明肯定去找夏琳琳了,用泥土 压鬼的事只能自己干了。刘超叹了口 气,可是李明不是不讲义气的人,也 许李明很快就能处理好夏琳琳的事 情,然后就会回到出租屋,自己可以 在楼下等他回来再上去。 想到这里,刘超决定在楼下等一 会儿。很快,他来到了出租屋楼下, 掏出一支烟刚要点上, 一个黑影就从 树林里闪了出来。 “这么快回来了?”刘超刚探了 一下头,就发现有不对劲儿的地方:眼前的黑影明显是个女生的样子,而 且行动迟缓、表情呆滞、双目无神, 那样子就像丢了魂一样。最奇怪的是 她的肚子奇大,好像里面装满了什么 东西。 刘超定睛一看,吓得倒吸一口冷 气:那不是夏琳琳吗,她怎么会出现 在这里? 夏琳琳明显是要往楼上走,要进 入他和李明的出租屋里。刘超蹑手蹑 脚地跟在后面,和她保持着一定距 离,想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夏琳琳走进楼里,刘超紧随其 后。夏琳琳打开出租屋的门走了进 去,刘超透过门缝看到压在水盆上面 的砖头掉在地上,而那人头则在水盆 里发出哀嚎的声音。它的长发披在水 盆外面滴着水滴,脸上的皮被水泡得 脱落下来,剩下一道道纹理清晰的肌 肉和血管,而且烂肉不时脱落,露出 森森白骨,满屋腐臭。那人头发现夏琳琳走进来时,似 乎被激怒了,发出了刺耳的嚎叫。夏 琳琳不但没有被吓到,反而变得很激 动,大叫一声猛地冲向了人头, 一把 抓住人头的长发,使劲拽了起来。那 人头毫不示弱,接连吐出黑红色的液 体喷到夏琳琳脸上。夏琳琳很快就把 人头的头发薅下来一缕,头发根上连 着血淋淋的头皮被丢在地上。而人头 则狠狠地咬住夏琳琳的胳膊, 一大块 肉连着筋被咬了下来。 刘超在门后看得一清二楚,他觉 得这样下去夏琳琳的胳膊会被那人头 咬得面目全非,必须想办法分开他 们。 刘超抓了一把泥土,小心翼翼地 靠近,然后猛地把手中的泥土向他们 扬了过去。泥土落在他们身上,发出 了“刺啦”的声音,“夏琳琳”抓着 人头的手猛地松开了。 刘超惊讶地看着她,不敢相信眼 前发生的事情。联想到“夏琳琳”诡 异的行为和那超大的肚子, 一个可怕 的念头跳入他的脑海:它和水盆里的 人头一样,都是鬼! 此刻“夏琳琳”脸上挂着黑红色 的液体,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和人头 鬼一起盯着自己,那样子仿佛是两条 豺狼在看着猎物。 刘超一边颤抖着把手伸进塑料袋 里抓泥土, 一边向后退着——他万万没想到夏琳琳也是鬼。此刻的李明生 死未卜,只能先顾自己了。 他把一把泥土冲着“夏琳琳”狠 狠地扬了过去,然后转身就要跑。可 是他的脚不小心磕到了桌子腿, 一个 踉跄就把头撞在门框上。他感到头晕 目眩,身体一软就倒了下去。 刘超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 到“夏琳琳”走到他面前,弯下身子 恶狠狠地看着他。夏琳琳伸出双手掐 住刘超的脖子,冰冷的手指甲深深地 刺进他的皮肉,仿佛要刺透皮肤插进 肉里。刘超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 便开始挣扎。可是对方的力量奇大, 他的反抗根本没用。 就在这生死关头,刘超脚踝上的 断手突然松开, 一把抓住掉在地上的 塑料袋,把里面的泥土向“夏琳琳” 扬了过去, “夏琳琳”发出了一声惨 叫后松开了双手——刘超得救了。 就在“夏琳琳”气急败坏要再次 扑过来时,断手又一次拉住了刘超的脚踝,把他拖出了出租屋,随后身后 就传来了歇斯底里的嚎叫声。 那断手的力量很大, 一直拖着他 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才停了下来。 断手爬上刘超的额头边流血的位 置,手掌覆盖住伤口,开始吸上面的 血。刘超发现断手逐渐恢复了血色, 重新长出的血肉覆盖住了白骨,手的 断裂处飘出一缕青烟,逐渐凝聚化成 人形。 很快, 一个“男生”出现在刘超 面前:它的一只眼睛挂在外面,只有 一根血管连着眼窝,赫然是那人工湖 边尸体的模样。 刘超看到眼前的景象明白了:是 那自杀的男生魂魄附在断手上跟着自 己到了出租屋,遇到危险后把自己拖 了出来。 “你好,让你看到我这副样子, 真不好意思。”那“男生”的样子很 诚恳,没有恶意。 他叫王玉明,那水盆里的女生叫 李媛,夏琳琳则被一个叫吴菲菲的 女鬼附身了。这两人生前是情敌, 见面就打。而刘超打扰了它们“叙 旧” ,它们就把怨气出在刘超身 上。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出手相助, 他凶多吉少。 “吓死我了。”刘超长出一口 气,努力平复好心情,才说道, “你 也是鬼,为什么要救我?”“我的尸体丢了,没法去阴间报 道。你和你朋友找到了我的尸体,所 以我应该报答你。” “那你帮人帮到底吧,挖出你尸 体的事我朋友也有份儿。可是他失踪 了,你能不能帮我找到他?” 刘超把李明接到夏琳琳电话离开 的事情告诉了王玉明,王玉明听完后 眉头一皱,幽幽地说: “如果我没猜 错的话,你朋友已经遇害了。” “为什么这么说?” “从夏琳琳被鬼附身来出租屋和 李媛厮打来看,想必是夏琳琳先遇到 鬼,然后打电话向李明求救,等李明 赶到时夏琳琳已经被鬼附身了。那是 个厉鬼,见到活人必定吃下去,它吃 了李明后得到了李明的记忆,才去了 出租屋。” “李明被鬼吃了?”想起“夏琳 琳”那硕大的肚子,刘超恍然大悟。 话音刚落, 一阵阴风吹来,两条 黑影从空中缓缓落下,刘超看见黑影 的面目后不禁吓得张大了嘴,却发不 出任何声音。 那正是被鬼附身的夏琳琳和水盆 女鬼李媛,只是此刻李媛已经长出了 上半身和两条手臂,下半身还和水盆 连在一起。 这两个鬼很快发现了刘超,狞笑 着向他逼近。 刘超被吓呆了,他身后的王玉明 急忙叫道: “厉鬼追上来了,你还不 快跑!” “不行,它们害了李明,我要它 们偿命!” 刘超捡起一块砖头就向女鬼冲过 去。 “夏琳琳”向前一伸手正好掐 住他的脖子,使他无法再向前冲。 刘超把砖头狠狠地砸在“夏琳琳” 头上, “夏琳琳”掐着他脖子的手 一紧,刘超的舌头吐了出来,翻起 了白眼。 水盆里的女鬼咆哮着冲向王玉 明,王玉明扭头飘进黑暗中。 就在刘超要绝望的时候,掐着他 脖子的手突然松开了,他一下子倒在 地上,拼命地喘着气。 刘超刚恢复一点儿神智,就发现 女鬼“夏琳琳”抱着肚子“呜呜”地 叫了起来。她浑身颤抖,肚子里的东 西不断滚动,像是要冲破它的肚皮一 样。 “夏琳琳”倒在地上,肚皮逐渐 露出一道裂缝。那裂缝越来越大, 还从里面流出黏稠的液体来。只听“噗”地一声,它的肚皮炸开了,肠 子夹杂着鲜血喷出了肚子,洒得满地 都是。肠子中间有一个人形物体,不 断挣扎着要挣脱肠子的束缚。 那个人正是李明。 刘超扶起李明,李明看到刘超 安然无恙,欣慰地说出了事情的真 相: 李媛和吴菲菲本来是一对闺蜜姐 妹,糟糕的是她俩喜欢上了同一个男 生——王玉明,而王玉明在二人之间 犹豫不决。 终于在一次争吵中,姐妹二人掉 进湖里淹死,随后王玉明也跳湖自杀 了。 李明也是被女鬼上身的夏琳琳吃 掉后,得到了它的记忆才知道这一切 的。当他发现刘超为了给自己报仇而 身陷危险,便努力挣扎挣脱了女鬼的 束缚,破肚而出。 刘超一惊,原来王玉明认识它 们,这一切都和他有关,它救自己的 真实目的是怕自己变成鬼后知道真相 来找他麻烦。 “夏琳琳”躺在旁边, 一动不 动。它的身体上飘出一缕黑烟,在上 空化成人形,向王玉明逃跑的方向追 去。 刘超觉得这想必是那对姐妹不甘 心死去, 一个趁学生用水盆许愿之机 把自己的头部附身在水盆里,以水盆上的人气为食等待被人捡走后复活; 另一个则迷惑在湖边看书的夏琳琳上 了她的身。它们都有一个目的,就是 想逼迫王玉明做出选择,从它们中选 一个出来当它女朋友。 它们是发现了王玉明的踪迹才跟 上来的,而刘超的攻击则让女鬼误以 为是来阻止它们的,结果差点儿要了 刘超的命。 王玉明的尸体丢失也是其中某个 女鬼干的:它把尸体偷出来,埋在湖 边想复活它,如果不做出选择就不准 投胎。 而且虽然李明已经被救活了,但 夏琳琳却死了。 李明是个极其倔强的人。他得知 水盆鬼的身体可以慢慢恢复的事情 后,便坚信变成鬼的人是可以复活 的,他小心翼翼地缝合好夏琳琳尸 体的肚皮后,执意要把尸体埋在人 工湖边,期待有一天夏琳琳可以复 活。他还把夏琳琳生前用过的包括水 盆在内的生活用具一起埋了下去。 他想把这些东西待七七四十九天后 挖出来带回去,也许夏琳琳会附身 于某样东西上,这样就有机会让它 复活了。 和李媛一样,夏琳琳的头附在了 水盆里。它被李明带回了寝室,那里 人气旺盛,喂饱它不成问题。 刘超了解到情况,却皱起了眉 头。 夏琳琳恢复得很快,它长出了脖 子、锁骨、肩膀、前胸、后背、双 臂……可是李明却发觉不对劲儿:它 竟然长出了三条手臂、四条腿——这 不是他的夏琳琳 刘超又想起了那个传说:如果想 要心爱的人死而复生,必须要让亡魂 不断地吸食自己的人气。如果借助他 人的人气,会因为人气混乱导致其变 成畸形。 李明咬了咬牙。就算是死,也要 让它回来,我一定能做到! 刘超看着李明露出了诡异的笑 容,看起来和王玉明一模一样。 “等他俩都死了,我就有机会复 活了,不用再忍受那两个女人的纠缠 了,哈哈!” 第四十一章 药引子 墓门轻而易举地被我打开了,地 上整整齐齐地铺着青灰色的石砖, 一 直延伸进幽深的墓道中。 地上铺青砖,说明这座墓的规格 不一般。 我心里一喜,打开手电扫了下地 面,发现青砖的缝隙中填充着灰白色 粉状的东西。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怪怪的味道, 我吸了下鼻子,眉头不由得一皱,急 忙弯腰伸出食指在青砖缝隙中抿了一 下,发现指甲缝里沾了几根头发。我 心中一凛,接着再用拇指和食指从石 砖缝隙中捏了一小簇粉末状的东西, 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脸色顿时严峻起 来。 “安校尉,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吗?”张虎凑上前,不安地问道。 张虎是洪老板的保镖。十天前, 香港有个姓洪的老板派张虎带一座千 年古墓的地址和丰厚的报酬找到我, 说洪老板夫人得了怪病,医生开出的 药方中缺少一味很特殊的药引子,那 就是取一小块千年棺材板子,将其弄成粉末掺进药汤中。医生解释说,千 年棺材板子阴气极重,用其以毒攻毒 方能治愈夫人的怪病。我很痛快地答 应下来,洪老板派张虎跟我来到这座 古墓。 “这是人的头发和骨头粉末的混 合物。”我将指头之间的东西展示给 张虎看, “这玩意儿能吸附人身上的 阳气,墓内如果有阴魂或恶灵之类的 东西,就会觅着气味儿很快找到我 们。” 张虎变了脸色,下意识地要掏 枪。 “枪能对付人,但对付不了墓里 的脏东西。”我止住张虎,从兜里抓 出一把糯米,撒在青砖上, “这东西 可以祛除邪气…… '' 话未说完,前面忽然传来一阵 “咚咚”的脚步声,声音沉重有力, 好像有个人从对面的黑暗中迈着大步 朝这边走来。 我急忙拽住张虎的胳膊,两人将 身体迅速隐到旁边的黑暗中。 声音越来越清晰,墓道前面出现 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迎面向我们这边 走来。 我眯眼一看,原来是一个身穿金 色盔甲的武士,个子很高,身材魁 梧,左手拿着一把鬼头大刀,右手攥 着一张鲜血淋漓的人脸皮,好像刚从 人脸上剥下来。 我心里一惊,立即从包里悄悄拿 出两个骷髅头,将其中一个扣在脑袋 上,把另一个递给张虎,低声吩咐: “戴上,屏住呼吸。” 张虎被突然出现的盔甲武士吓了 一跳,他赶紧接过骷髅头,学我的样 子扣在头上。 这两个骷髅头是十年前我在一个 古墓里偶然得到的,经加工后扣在头 上可以将脑袋罩住。由于骷髅头阴气 极重,可以迷惑墓内的僵尸。 果然,盔甲武士走到我和张虎身 边停住了脚步。我竭力屏住呼吸,端 详对方的脸,发现盔甲武士额头正中 间插了一根银针,脸上用针刺了许多 奇异的符号,原来是一具被控制了魂 魄的僵尸。再看它左手里的那把鬼头 大刀,刀刃泛红,而右手攥着的那张 人脸上正缓缓向下滴着鲜血。 盔甲武士扫了两眼骷髅头,原本 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露出喜色。我心 里暗乐,这家伙一定把我和张虎当成 同类了。盔甲武士张开大口笑了起来。可 以理解,它在古墓内沉寂了上千年, 终于见到“同伴儿”,自然开心无 比。 我如果想制伏武士僵尸,现在就 是最好的机会:掏出黑驴蹄子直接塞 进它的嘴里,然后一刀砍掉其脑袋。 但是,经验丰富的我是不会干这种傻 事的。对方或许会心甘情愿地把自己 当成向导,领着我和张虎在墓内参观 一番,不仅能让我们避开难以预知的 陷阱,而且很可能会轻而易举地找到 墓室。 果然,武士僵尸转身向墓道深处 走去,边走边不时回头看看我和张 虎,生怕我俩跟不上它。由于担心身 上的活人气息被对方嗅到,所以我和 张虎不敢靠得太近, 一前一后差不多 保持十米左右的距离。 张虎忍不住小声问我: “这个武 士是怎么回事?” “这是阴兵巡道。”我低声解释 道, “这个武士生前应该是墓主忠心 耿耿的侍卫,主人死后他为了效忠, 就借助巫术将自己制成守护主子的僵 尸,从而成为一名阴兵。它的职责是 每天在墓内到处巡视,防止盗墓贼进 来打扰主人。” “我靠,竟然有这种事!”张虎 显然觉得这事太匪夷所思,忍不住发 出惊呼。 武士僵尸突然停住脚步,扭头向 我们看来,眼神闪烁不定。 坏了!我暗道不妙。 一定是张虎 刚才无意中抬高嗓门儿惊动了武士僵 尸,万一被它看出破绽,就只有动手 了。我把手暗暗向刀柄摸去。 这时,武士僵尸转回身,像刚才 一样继续向前走去。我暗松一口气, 刚抬脚跟了几步,忽见对方突然弯下 腰,从地上抓起一个黑糊糊的东西, 转过身子,猛地朝我们掷了过来。 第三章 枯手抓 我和张虎都吓了一跳,没等弄明 白怎么回事,就听“啪”地一声,黑 糊糊的东西划过一道弧线后,从空中 跌落在我们眼前。 我用目光一扫,身上的汗毛顿时 竖了起来:这个黑糊糊的东西是一具 尸体,身穿一身黑衣,面部血肉模糊 一片,脸皮被硬生生地撕掉了。 “诶呀!”张虎好像受了刺激, 一下子跳起来,他掏出手枪,对着武 士僵尸扳动了钩机。 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依照我 的判断,武士僵尸未必看出破绽,或许它只是用这具尸体试试我们的反应 而已。 枪响了,子弹穿过武士僵尸的胸 膛,仅留下一个小小的窟窿,对它丝 毫不起作用。相反,这一枪反而刺激 了对方,它抡起手里的鬼头大刀,怒 气冲冲地朝我们扑了过来。 “快跑!”我从口袋里抓出一把 糯米,迎着对方用力撒去,同时拽住 张虎的胳膊,拔腿向旁边的岔道跑 去。 刚才在墓道里行走的过程中,我 就发现墓壁一侧有道暗门,半开着, 应该是从另外一个方向通往墓道的岔 道。被揭去脸皮的死尸应该就是从岔 道走到这条墓道上的,不幸的是,他 刚进来就遇上阴兵巡道的武士僵尸, 惨死在了对方的手里。 跑到岔道口的时候,张虎还要举 枪射击,被我一把拽进了暗道中,我 边跑边斥责道: “你刚才一枪打草惊 蛇了,本来,它带着我们可以找到墓 室的。” 张虎将枪收起来,脸上露出不可 思议的表情,他喃喃道: “我这一枪 明明打中它了,可是……” “我说过,枪能对付人,但不能 对付僵尸。”我打断他的话, “少废 话,先躲开这个疯狂的家伙再说。” 我和张虎在暗道跑了半天,没听 到身后有追击的动静。是武士僵尸没有发现这条暗道,还是它因为别的原 因停止了追击? 我正思索,脚好像踩到某个硬硬 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枪,款式与张虎带的那把完全一样。 我假装系鞋带,弯下腰,不动声色地 将地上的手枪悄悄收了起来。 跑出暗道后,转过一个弯,迎面 是一条甬道。我刚要抬脚,地上忽然 探出一只白森森的枯手,冷不丁地向 我的脚脖子抓了过来。 我迅速向旁边躲开,这只突如其 来的枯手正好抓在紧随我身后的张虎 的小腿上。“啊!”张虎毫无防备, 刚发出一声惊呼,地面上突然出现了 一个井盖般大小的黑洞,那只枯手拖 拽着张虎向黑洞内坠去。 几乎与此同时,我快速伸手一把 抓住张虎的胳膊,另一手抽出砍刀, 探身向抓在张虎小腿上的枯手用力剁 去。 “喀嚓”,枯手从张虎的小腿上 无力地掉落进黑洞内, 一缕头发从枯 手断茬处飘了出来。我从兜里摸出一 张黄符,用打火机点燃后扔进黑洞, 一道人形青烟从洞内升出来,贴着甬 道顶部悠悠地飘走了。 这是古墓内常见的“枯手抓”: 从发生尸变的尸身上取下其中一只 手,用头发将阴魂封在里面,将其埋 伏在甬道地面上。盗墓贼在甬道内行走不小心被枯手抓住后,会被硬生生 地拽进陷阱内。 “不愧是摸金校尉!”张虎感激 地对我说, “刚才如果不是你及时出 手,我这条命就没了。” 我两眼盯着张虎足足十秒,突然 冷冷开口道: “请你对我说实话,洪 老板找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就是取一小块棺材板子做、做 药引子啊!”张虎吞吐道。 “你太小看摸金校尉了。”我摸 出刚才捡到的那把手枪,示意给张虎 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失去脸皮 的那个黑衣死者是你的同伴吧?和你 一样,他肯定也是洪老板的保镖,他 比我们早到了一步,只是运气太坏碰 到了巡道的阴兵。” “安校尉明察秋毫,果然名不虚 传。”张虎叹息一声, “他叫王天, 是洪老板手下最得力的保镖。洪老板 救夫人心切,得到秘方后,他马上派 王天进来取药引子。等了三天不见王 天回来,洪老板就知道他肯定出事 了,这才托人找到你。”我问: “洪老板为什么不把王天 的事情告诉我?” “他担心你听了此事后,对这座 古墓心生恐惧不敢进来。”张虎解释 道, “洪老板找你的目的除了取一块 棺材板子当药引子用外,还想知道王 天出什么事了。洪老板是个重情意的 人,手下保镖不回来,他是不会坐视 不管的。” “跟在我身后,防止手枪走 火。”我没再多说什么,抬脚向甬道 前方走去。 走了没几步,对面黑暗中突然出 现一个人形轮廓,如影子一般,悠悠地朝我们飘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兜里的糯 米。在古墓内经常会遇到一些莫名其 妙的阴魂,如果不小心被缠上,就会损失身上的阳气。 未等我把糯米撒出去,人影已经 飘到近前。它微微一停顿,渐渐聚 拢,黑暗中出现了一张模糊的“人 脸”。人脸脸色发青,额头上有一处 枪伤。 “王天!”张虎惊叫一声,将手 向人影伸了过去。 “人脸”怔了一下,嘴角一咧, 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意。 “快闪开!”我冲张虎喊了一 声,甩手将糯米朝“人脸”撒了过 去。 “人脸”瞬间消失了,重新化作 一道人形黑影,迅速向我们身后的方 向掠去。 “这是王天的魂魄。”我对还没 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的张虎解释, “王 天突然遭到武士僵尸的袭击后,其魂 魄在惊魂未定下游离开了身体,它现 在是回来找自己的身体。” 张虎面露喜色: “王天的魂魄 附到尸身上后,人是不是还能复活 啊?” “人虽然能站起来,但是阳神已 破,已经不是正常人了。”复活后的 王天将成为在阴阳之间徘徊的活死 人,思维意识正邪难讲。糯米只是防 止邪气上身,刚才我撒出糯米后如果 赶快点燃一张符纸的话,可以化魂魄 于无形,但是……我没忍心这样做。 我和张虎继续在甬道内一前一后 地走,地面上铺的青砖出现了隐隐约 约的纹饰,低头仔细一看,每一块青 砖上都雕刻着高大的马车,上面坐着 身穿官服的人。 应该快到墓室了,我心跳有些 快,刚想对张虎说点儿什么,前面忽 然传来一阵“咚咚”熟悉的脚步声。 不好,可能是武士僵尸!我脑中 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见那个身穿盔甲 的武士大踏步地从黑暗中出现了。它 依旧是左手拿着一把鬼头大刀,右手 攥着人的脸皮。武士脸上一副洋洋得 意的表情,它一定猜到我们必定会去 墓室,所以当初才没有穷追不舍,而 是守候在这条通往墓室必经的甬道 中。 张虎转身要跑,我一把拉住了 他。既然这是通往墓室的必经之路, 就不可避免地要与对方干一场,逃跑 是怯懦者的行为,我不能失了摸金校 尉的身份。 我朝张虎使个眼色,两人拔出刀 后, 一左一右隐在甬道两侧的黑暗中,准备等武士僵尸走近后,出其不 意地杀它个措手不及。 “咚咚咚”,又是一阵急促的脚 步声从我们来时的方向传过来,声音 很急促,而且伴随着拉风箱般的喘息 声。 会是谁呢?我和张虎同时转脸看 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匆匆走 了过来,他脸上五官皆无,血肉模 糊。王天的魂魄找到自己的尸身后附 体了!我刚反应过来,王天已经走到 我身边,伸手向我腰间疾速一探,将 原本属于他的手枪抓到了手里。 “啪啪啪”,枪响了。三颗子弹 连续飞向迎面走来的武士僵尸,全部 打在了它的脑袋上。白色的脑浆止不 住地从僵尸脑袋上流了出来,扎在僵 尸额头正中间的那枚银针颤了几下 后 , “吧嗒”掉在了地上。 我闪身从甬道一侧的黑暗中跳出 来,猛地冲到武士僵尸跟前,对准它 的脑袋狠狠一刀劈了下去。 “咔”,武士僵尸的身体一分为 二,变成了两半, 一缕淡淡的灰色烟 雾轻悠悠地飘走了。 王天疯狂地冲了过来,他从地上 捡起那张血淋淋的脸皮后,飞快地向 来时的方向跑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 黑暗中。 即使王天阳神被迫变成了活死 人,但其魂魄中依然残存着生前的一些记忆,他一定后悔当初不该单枪匹 马闯进这座古墓。 我望着王天的背影,不由地摇头 长长叹了一口气。 其实,这一切都是我设的局:在 洪老板身边干保镖的王天是我的哥们 儿,很早之前,他给我透漏消息说洪 老板手里掌握着一座千年古墓的资 料。当我正为无法得知古墓的地址犯 愁时,偶然获悉洪老板的夫人得了一 种怪病,我于是买通了给夫人开药方 的医生,通过他的嘴告诉洪老板需要 一块千年棺材板子做药引子。洪老板 果然听信了医生的话,把古墓的地址 告诉了王天让他去办这件事。 刚才我从张虎的嘴里得知,得到 古墓地址的王天改变了主意,他为了 吃独食违背了我们当初已商量好合作 的计划。 如果王天不是因为贪心孤身一人 进来的话,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安校尉,你在想什么?”张虎 问。 “哦,没什么。”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抬脚踢了一下武士僵尸的 尸体,故作轻松地说, “这个令人讨 厌的家伙终于被解决掉了,接下来我 们不会再遇到麻烦了。” 继续走了不长时间后,我们顺利 地找到了墓室。出乎意料的是,棺材 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看似浑然成一 个整体,没有一丝缝隙。 我惦记棺材里面的陪葬品,用手 摸了半天,没找到打开棺材的机关, 心里焦躁起来,忍不住抽出砍刀,试 探性地朝棺材上砍去。 “咣”,伴随一声脆响,刀弹了 回来,刀刃微微有些卷起,而棺材没 有丝毫变化。 我不由地自嘲道: “药引子就在 眼前,取之却不太容易啊!” 话音刚落,棺材上被刀砍过的地 方出现了一道血色的暗纹,迅速四下 扩散,逐渐形成一个“人脸”的轮 廓。我大吃一惊,急忙把手伸到兜里 去摸符纸。如果棺材表面上有阴魂的 话,马上点燃符纸可以驱邪。 “人脸”逐渐变得清晰,五官历 历在目,完全是一副狰狞的面孔。特 别是“人脸”上那双眼睛,分外阴冷 与歹毒,恶狠狠地瞪过来,让人觉得 心惊胆战。 “糟糕,这是‘人脸祭棺’。” 我脱口而出, “只有用活人的鲜血, 才能打开棺材。”人脸祭棺是古代一种邪异的防止 盗墓的机关:将活人的脸硬生生撕下 来后砌进棺木中,而人的魂魄则被封 进棺材与棺木成为一体。当盗墓工具 与棺材产生碰撞后,人脸就会显现出 来,警告盗墓者远离棺材。 如果一定要打开棺材,就只有牺 牲盗墓者中的一个人:当鲜血溅落到 棺材上后,封存在其中的阴魂会被鲜 血激活,从而离开棺材依附到死者身 上。只有驱除棺木中的阴魂,才能将 棺材打开。 我慢慢将刀提了起来,想乘张虎 不备一刀将其毙命。洪老板派张虎跟 着我下墓的目的是为了监视我,他怕 我弄块假的板子糊弄他。事实上,药 引子的说法本来就是我杜撰出来的托 词,现在张虎正好可以成为我开棺的 道具。 突然,我感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抵 在后脑勺上,侧目一看,竟然是张虎 拿手枪对准了我的脑袋。 “你想干什么?”我一惊,大声 质问。 “既然只有用活人的鲜血才能打 开棺材,那就只有对不住你了。”张 虎冷冷地说, “实话告诉你吧!我已 经厌倦了保镖的生活,只要能得到棺 内的陪葬品,我今后就可以享受荣华 富贵了。什么药引子不药引子的,让 它见鬼去吧!”我心里泛起一股凉意,世界上唯 有人心令人捉摸不透,张虎在面对即 将到手的财富时背叛了洪老板,我原 本应该想到这一点的。 这 时 ,“啪”地一声枪响了。倒 下去的是张虎,不是我。 王天站在墓室门口,他手里拿着 枪,枪管中微微冒着热气,那张血淋 淋的脸皮已经完好无损地回到了他的 脸上。我有些惊讶,王天的魂魄附体 归位本在意料之中,但是我没有想到 他很快找到了这里。王天为什么开枪 打死张虎救我一命呢? 转念一想,我明白了:王天因贪 心而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这包含愧 疚的一枪其实是完成了自我救赎。 “啪”,又是一声枪响。 这次倒下去的是王天,开枪的是 张虎。躺在地上的张虎用最后的一丝 气力扳动手枪钩机,将子弹射向了王 天。 借助张虎的鲜血,我顺利地打开 棺材取出了里面的陪葬品。正如我希 望的那样,这些陪葬品全都是珍贵的 宝贝。 走出古墓后,我站在古墓门口, 长长舒了一口气。 尽管在墓内发生了许多变故,但 是我终于如愿以偿拿到了宝贝并且顺 利地走出来了。 这时,对面荒草一阵抖动, 一个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手 里拿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 我。 “洪老板?”我脱口而出。 洪老板狡猾地笑了: “所有的 一切都是假象,你为了得到古墓的 地址费尽了心机。虽然你取得了成 功,但是最后的胜利者不是你,而 是 我 。 我摇头苦笑: “原来,你早就知 道用棺材板子做药引子是欺骗人的谎 言,但是你将计就计让我替你取出了 里面的宝贝。’ “哈哈!”洪老板仰头大笑, “我在商海沉浮多年,这种欲擒故纵 的手段多少还是略知一二的。” 就在洪老板仰头的瞬间,我快速 转身钻进了古墓。这显然出乎洪老板 意料之外,他着急地大喊一声“别 跑!”跟在我身后追了进来。 一场新的较量在墓内开始了。 第四十二章 玄傀鬼术 王明道打开手机手电筒,电梯赫 然就在眼前。医学院一共七层,电子 屏上显示着此刻左边电梯停在顶楼, 右边电梯则停在地下一层。 “上天入地,神鬼不合。这些孤 魂野鬼把我卡在中间,看来是想让我 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啊。”王明道嘀 咕了几句,伸手按下左边电梯按键。 王明道是一个业余道士,今年刚 考入S大。他一来就发现学校的风水 怪得出奇,于是今晚特意避过保安潜 入这栋最阴邪的医学楼,果然发现楼 里很不对劲儿. 医学院坐北朝南,日照时间充 足,应该不是阴魂聚集之地。只是, 一楼大厅中央的镜子被人挪动了方 位,使外面的阴气透过镜面直直射入 楼道。同时,每一层的楼梯转角都摆 放着一盆艾草。此物本是用来驱邪 的,可偏偏盆里的土壤都是十年老坟 上的怨土,内中还填了些碎玻璃碴。 如此一来,驱邪变成了招阴,哪怕是风水宝地也会变成四煞凶位。艾草盆 里的土壤有翻新痕迹,说明是近期才 被人换上的。 想到这里,王明道眯了眯眼睛。 “叮!”一声鸣响,电梯门在他 面前打开。 一股凉飕飕的风从里面吹 出来,王明道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 刚要迈进去的时候, 一个男声从远处 传来: “别进去!” 王明道抬起的脚顿了顿,这时,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王明道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没 有听到脚步声,电梯门上也没有别的 影子,说明背后的东西不是人。 一枚小巧的八卦镜从袖子里滑进 掌心,王明道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 后站着一个红衣女鬼。女鬼长发披 散,眼睛上翻,脸庞惨白无比。它的 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可是里面没有 舌头。 扣在肩膀上的手指已经嵌进肉 里,王明道刚想挣开,从电梯里陡然 伸出一双腐烂的手,死死地抓住了他 的脚踝。 王明道顿时被拽倒在地。那双烂 手把他的下半身拖进电梯,红衣女鬼 却抓着他的双手,使得他难以逃开。 情急之下,王明道咬破舌尖, 一 口血水喷在了女鬼的脸上。趁着手上 的劲道松开,他赶紧转身挣脱出来。 电梯门完全合拢,里面传出刺耳的抓挠声。王明道抹了一把冷汗,伸 手往下一掏,全身顿时一僵。 “哥们儿,你裤子刚都被你挣脱 了,你还掏个啥?”这时, 一个男生 从楼梯间走了出来。 王明道: “……” 被舌尖血逼开的女鬼发出一阵尖 笑,王明道这才看清它脖子上还有一 条麻绳,此刻正把它吊在天花板上, 并拢的脚下还拴着一个秤砣。 午夜红衣,秤砣坠魂,这是茅山 养鬼术。 眼镜男生这才发现吊着的女鬼, 吓得两腿一软,连滚带爬地躲到他身 边,叫道: “她、她……” 王明道把他护在身后,双手连结 法印: “临、兵、斗……” 话未说完,身后的男生发出一 声惊呼,整个人被一个绳套吊了起 来。 原本空荡荡的天花板上垂下数条 绳子,每一条都吊着一个“人”。“怨气凝形!”眼下手无寸铁, 王明道只能尽力托住眼镜男生的双 脚,整个人被困在原地,眼睁睁地看 着这些“人”朝他逼了过来。 男生被勒得直翻白眼,王明道咬 咬牙,从脖子上拽下一枚玉观音, 用力地摔在地上。随着玉碎声响 起,那些“人”和绳套瞬间消失, 眼镜男生重重地摔了下来,咳得死 去活来。 王明道急忙快速地结好手印,沉 声喝道: “临、兵、斗、者、皆、 阵、列、在、前,敕!” 红衣女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脸上先前被舌尖血喷溅的地方迅速溃 烂,发黑的血水顺着脸庞淋漓滴下。 趁此机会,王明道快速地冲上前,抓 住那只秤砣,将女鬼硬生生地拽了下 来。 咬破中指,王明道正要在它眉心 画上诛邪咒,没想到一股大力从后方 袭来——眼镜男生竟然抱着他滚到了 一边。血符只成型一半,被压在地上 的红衣女鬼迅速脱身,转眼消失不 见。 王明道气急败坏: “你疯了?” “她……”眼镜男生魂不守舍 地瘫在地上,半晌,忽然捂着脸抽 泣起来,颤声说, “它是我的女朋 友。” 男生的名字叫刘晓杰,红衣女鬼 的名字叫米兰,他们都是S大的二年 级学生。三个月前,米兰和他因为一 些事情大吵了一架。刘晓杰本来打算 第二天买花去哄哄米兰,可没想到米 兰竟在当晚死在了医学楼的走廊上。 一身红衣的她被吊在半空,脚下挂着 秤砣,可是周围没有垫脚物,舌头也 被连根拔去。 紧接着,米兰的尸体就神秘失踪 了,至今没有找到。 “我一直在找她,今晚本来想回 到这里怀念一下她,结果却看到她变 成了……”刘晓杰泣不成声。 王明道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好 正儿八经地说道: “你先别哭,我们 去找米兰问个清楚。” “问米兰?” 王明道点头说: “刚才的诛邪咒 虽然没有成型,但是它沾上我的血 符,就会像人一样不能飘行、遁去。 而我来的时候在出口洒了符水,它现 在一定还没逃出去。” 果然,米兰的鬼魂正在一楼门口 徘徊不定。等王明道带着刘晓杰跑过 来的时候,它四肢伏在地上,像野兽 一样发出危险的低吼声。 “米兰!”王明道叫出这一声时 手捏指诀,清心之音震聋发聩。米兰 的脑袋晃了晃,浑噩的眼神似乎变得 清明了些。 王明道紧接着问: “你被谁所杀?” 米兰的舌头不见了,看了他们很 久,终于颤巍巍地抬起了手。然而下 一刻,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铃铛声, 大门被一阵阴风吹开。米兰像是受到 了某种召唤,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 中。 刘晓杰下意识地扣紧了王明道的 胳膊: “怎、怎么回事?” 王明道面色凝重: “是招魂 铃。” “米兰的魂魄恐怕是被凶手控制 着,尸体想来也是被对方盗走不知要 做些什么。我们得尽快找到那个家 伙。” 王明道带着刘晓杰蹲在校园里的 一棵大槐树下,闭着眼,嘴里念念有 词,双手合握着一根槐树枝。他就这 样闭目在地上画出了一幅歪歪扭扭的 路线图,最后定格在某个点上不动 了。 过了片刻,王明道睁开眼睛问:“你有学校的地图吗?” “有。”刘晓杰说着点开手机相 册。 王明道把两幅图进行对照,不时 在地上标出教学楼、实验楼、图书馆 等标志,最后在路线图的起始和终点 画出两个圈儿。凭借刘晓杰的方向 感,他认出这两个地方分别是医学楼 和旧图书馆。 “米兰的魂魄眼下就在旧图书 馆,而医学楼是它死亡的位置。”王 明道眯了眯眼睛, “我听说,去年这 个图书馆也死过人?” 刘晓杰点了点头: “咱们学校不 知道是不是风水不好,几乎每年都要 死人。去年在旧图书馆有一个女生不 知道为什么上吊自杀了,对了,米兰 死的那天刚好是她的忌日。” “那就没错了。”王明道继续端 详地图,头也不抬地说, “米兰的 死,是因为一个邪术:玄傀。” 刘晓杰十分茫然: “玄傀?” “玄傀是一种替身邪术,即替人 挡去死劫或借尸还魂,是能够扰乱生 死秩序的禁术。如果有人大限将至, 那么只要对自己一个血脉至亲动用此 法,然后将自己的生辰八字与之通过 焚香遮阴术交换,那么在他本该死去 的那一天,中了术法的亲人就会替他 挡去死劫。至于借尸还魂,就是将术 法逆转,在死者每年的忌日寻一个极阴之地,将另一个人以相同死法杀 掉,这个人的尸体就会变成前一个死 者的肉身傀儡。只要再以血赋生气、 以魂起灵,那么对方就能复活了。” 顿了顿,王明道说, “如果我没猜 错,杀死米兰的凶手应该就是这个目 的。你知道去年那个上吊女生的人际 关系吗?” 刘晓杰面白如纸: “我听说那个 女生叫宋霞,有一个叫张东成的男朋 友。张东成在宋霞出事后精神恍惚, 出了车祸,双腿瘫痪。校方可怜他, 就让他在旧图书馆做管理员。” 王明道眼睛一眯: “那就没问题 了。” 这栋图书馆是建校不久后设立起 来的,如今早已经被淘汰,只充作纪 念建筑伫立在学校里。图书馆上下一 共两层,下层堆满了杂物,上层则摆 放着为数不多的书架。 王明道和刘晓杰赶到这里的时 候,常年不曾开放的下层里竟然从窗 户透出了亮光,依稀有个人影坐在烛 火前。他们对视一眼,刘晓杰一脚踹 开了虚掩的大门。 就在这时,屋里的烛火骤然熄 灭。伴随着陌生的念咒声,阴风平地 而起,门窗倏然关闭。王明道一把抓 住刘晓杰,只见黑暗中微光一闪,正 前方一道人影正默无声息地站在他面 前。 下意识地,王明道手里的桃木剑 挥了出去。桃木剑打在一个硬邦邦的 东西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这竟 然是一面镜子。 “太乙敕令,六丁六甲!”王明 道点燃一道火符。借着火光,他发现 自己和刘晓杰正被三面镜子困在中 央。来不及思考,镜中人忽然自己动了起来,从镜子里一跃而出。背后的 镜子被王明道和刘晓杰踹了个稀巴 烂,可它们依然不受影响地攻过来, 屈指成爪,眼看就要抓到刘晓杰的天 灵盖了。 看来不是镜鬼,而是被人操控的 孤魂。王明道心头闪过这个念头, 一 脚把刘晓杰像滚地葫芦一样踢了出 去,手里还没燃尽的火符往桃木剑上 一贴,整把木剑都窜起了火焰。他弯 腰顺势将剑一抡,这些鬼影都不见 了,只剩下几个快要被烧成灰烬的纸 人飘落在地。 与此同时, 一阵铃声伴随着一声 惨叫传来,片刻后又戛然而止。瘫 在地上的刘晓杰抬起右手掐住了自 己的脖子,额角青筋毕露,指甲都 陷进了肉里,眼看就要把自己活活 掐死。 王明道没有贸然上前救人,而是 往地上的镜子碎片一瞄,见米兰的鬼 魂伏在刘晓杰身上。米兰表情狰狞, 正抓着刘晓杰的右手死死掐着他的脖 子。 女鬼怨气深重,身上大概是被人 用阴符定住魂魄使其不灭。王明道之 前和它斗过法,知道此鬼难以对付, 所以没有冲上去,而是一个箭步朝角 落扑了过去。那里有一堆乱七八糟的 杂物,大概能藏住一个人。 “哗啦”一声,纸板、铁架之类的物品尽数翻倒,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 男生狼狈地摔倒在地。男生手里还紧 握着一只铜铃,可惜动也不敢动—— 王明道一脚踩在他胸口上,桃木剑正 对着他的一只眼睛。 “张东成,放了刘晓杰!”王明 道冷冷地说, “解开对米兰的控制, 把尸体交出来!” “我不知道……”张东成咳嗽了 几声,紧握着招魂铃,表情麻木、眼 神空洞。 王明道眉头一皱, 一脚踹在他的 肚子上。张东成疼得蜷起身子,米 兰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忽然 松开刘晓杰,朝王明道扑了过来。 王明道当即低头闪过,却忘了它脚 下还有一个秤砣,顿时被砸得晕头 转向。 只是片刻,米兰颈上的麻绳另一 端就缠上了他的脖子。米兰嘴里发出 怪笑,往上一飘,绳索绕过房梁,把 王明道整个人吊了起来。 米兰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 展开,就凝固在嘴角。张东成脸色剧 变: “小心!” 绳索另一端的“王明道”不见 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正在燃烧的 火符——就在绳索缠上来的刹那, 王明道已经成功逃脱,并用障眼法 瞒过了米兰,将一张火符贴在了绳 子上。 符火像蛇一样顺着绳索上窜,很 快燎着了米兰。鬼魂惧火,米兰的喉 咙里发出一阵怪响,火焰灼伤了它的 半张脸,凄惨异常。 刘晓杰看得不忍,眼看米兰的魂 魄摔了下来,立刻冲过去灭火。不料 地上的张东成突然不顾一切地支起上 半身,王明道手中的桃木剑猝不及防 地捅进他的左眼之中。 王明道吓了一跳,赶紧抽回桃木 剑。 血流了张东成一手,他把染血的 招魂铃用力地砸向地面。 一声脆响 后,铜铃碎了。 屋子里沉寂了两秒,随后阴风 大作。包裹着米兰的符火被吹熄, 被烧得半身焦黑的米兰一把掀开刘 晓杰,在他胸前留下一道深深的抓 痕。 下一刻,米兰仰头发出一声尖 叫,大门打开, 一头冲了出去。 招魂铃碎,鬼魂就会失去控制, 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王明道脸色 剧变,拔腿就想追上去,可是张东成 死死地抱住他的脚,从喉咙里发出野 兽濒死般的嘶吼声: “逃,米兰,快 逃!” 在张东成眼里,米兰不过是复 活宋霞的替身,有肉体即可,魂魄 无用。可他现在为什么要叫米兰快 逃?脑子里断断续续的线索开始串 联,没等王明道想明白,刘晓杰已 经一个箭步冲上来, 一脚把张东成 踹开了。 “扑哧”一声,张东成正好撞上 废弃铁架,上面横出来的铁片深深地 插进了他的后脑。王明道和刘晓杰都 愣住了。 张东成死死地看着他们俩,张了 张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刘晓杰一屁股坐在地上,茫然 无措: “我、我杀人了,我杀人 了!” 王明道看着张东成的尸体,从他 脖子上露出一截细细的链子,那是一 个心形挂件,上面贴着他和一个女生 的合照。 那是宋霞,王明道的手颤抖了一 下,好半天才平复了呼吸: “走,我 们去追米兰。’ 刘晓杰愣了愣,说: “上、上哪 里追?” “要施展玄傀邪术,还魂者死地、替身死地、还有复活地必须在相 隔不远的三个地方,以天、地、人三 才之位为基,达成最稳固的桎梏。也 就是说,三个地方会构成一个对称的 三角形。”王明道掏出重新画好的地 图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最终在校园 西边一个僻静的小湖泊上用红线画圈 儿,三个圈儿连成了一个等边三角 形。 “水池聚阴纳气,位置又恰好在 三才之内,想必米兰的鬼魂一定去了 那里。我们走!’ 他们狂奔到小湖泊边上,此时天 还没有亮,附近死寂一片,并没有看 到米兰的魂魄。 这时,水里慢慢地起了漩涡,仿 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下面翻卷上来。王 明道回头吩咐了一句: “去找东西准 备打捞 。 浮上来的是一具被裹在防水袋里 的尸体,刘晓杰和王明道费了好大劲 儿才把它捞上岸。尸体裸露在外的皮 肤上画着血符,眼睛向下盯着,仿佛 死前一直看着那个站在下面的凶手, 是米兰被盗的肉身 王明道蹲在米兰的尸体旁,背对 着刘晓杰,打量了许久,忽然笑了: “你说米兰死前看的人是谁?被拔了 舌头,在医学楼里抬手想要指认的人 又是谁?你们曾是那么好的一对情 侣,可她死后为什么对你不依不饶?而且,我才发现,米兰长得和宋霞有 点儿像。” 一个冰冷、尖锐的东西抵在他的 天灵盖上,就算看不见,王明道也清 楚这是灭灵钉———入颅骨,魂魄永 拘。 “是你杀了米兰,然后把尸体 丢进阴气深重的水池里使其聚阴不 腐。”王明道的声音冷了下来, “米 兰的尸体成了宋霞复活的肉身,张东 成死在三才位之一的旧图书馆,以 血沟通阵法的生机。现在,轮到我 了?” 刘晓杰脸上褪去了所有的怯懦: “宋霞是我暗恋很久的人,她生性开 朗,怎么会无缘无故自杀?我们还有 那么多梦想没有实现……我要让她活 过来!”顿了顿,他看着米兰的尸体 说, “我杀死米兰后本想将其魂魄超 度,可是它逃出了我的控制。而张东 成那个瘸子居然不帮我复活宋霞,还 出于烂好心为米兰提供庇护。所以,我只好在医学楼布下招阴阵引米兰出 来,却没想到遇到了你。” 王明道笑了笑: “那么,你想知 道宋霞自杀的原因吗?” 刘晓杰一怔。就在这时,米兰的 尸体突然动了,指甲暴长,朝刘晓杰 面门抓了过去。 刚才王明道借着打开尸袋的机 会,在它身上画了属于自己的血 咒。 刘晓杰赶紧退后,不料脚下被人 一绊,狼狈地摔倒在地。 “宋霞是我的姐姐,我父母死得 早,我们相依为命。我在两年前得了 癌症,快死了。可是我还那么年轻, 我不想死。” 刘晓杰的眼睛陡然睁大,他想说 什么,可是米兰的尸体伏在他身上, 在此刻一口咬住了他的咽喉。 锋利的牙齿撕咬着血肉,刘晓杰 喉咙发出“咯咯”的断裂声。 王明道淡淡地说: “你也知道, 玄傀诡术逆转之后能让死人复活,但 是它本身却是为人找替死鬼的术法。 我不想死,所以只好让她去死了。她 死后,我躲过了那一劫,平平安安地 活到现在。可是在三个月前,我发现 它那被我关在瓮里的灵魂有异动,想 来是有人在召唤它,于是找了过来。 是我害死了宋霞,倘若真让你复活了 她,我岂不就惨了?所以,宋霞不能活,你也得死!! 埋头在刘晓杰脖子上的女尸张嘴 咬断了他的气管,发出可怕的咀嚼 声。直到刘晓杰死不瞑目地倒在血泊 里,王明道才拿出灭灵钉走向米兰的 尸体,自言自语地说: “先解决了这 具尸体,再…… 他的话没能说完,满脸鲜血的女 尸突然暴起, 一把抓住了他的腰。王 明道连反应都来不及,就和它一起滚 进了湖泊里。 湖泊聚阴纳气,里面不知道有多 少水鬼游魂,它们仿佛跗骨之蛆般纠 缠着这两具血肉之躯。王明道拼命挣 扎,可是箍在腰间的双手就像钢铁一 样不可动摇。他这才发现,这具本该 没有魂魄的尸体,竟然有着一双熟悉 的、充满恨意的眼神。 是米兰,在招魂铃碎之后它的确 来到了这片湖泊,却没有贸然动作, 而是借机回到自己的尸体里隐藏起 来。它知道了一切真相,然后一个一 个地向仇人索命。 灭灵钉打进它的颅骨,但它依然 没有松手。在王明道惊恐的目光中, 一双双鬼爪从水里探出,疯狂地把他 往水下拖去。 第四十三章 午夜游乐场 今天是邓豪的生日,所以他特意 叫上室友王大明、李小亮和刘中黑来 到学校附近的游乐场游玩儿,庆祝生 日。之所以选择游乐场, 一是因为游 乐场的晚场票价减半,二是因为游乐 场娱乐与美食兼并,是生日聚会地点 的不二之选。 四人在游乐场的美食小吃店里买 了很多食物及一箱啤酒,然后选了游 乐场西南角一块僻静的草坪,打算一 边畅聊人生一边即兴唱歌,之后再去 玩游乐场的游乐设施。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当邓 豪他们离开草坪时,已经是午夜十二 点三十分,游乐场的大门已经关闭 了。 “糟糕,忘了时间了,游乐场 十二点就关门的。”邓豪拍了拍脑门 儿。 “这怎么办啊?”王大明问道。 “要不我们翻墙出去吧!”刘中 黑出了个主意。 “可是我们光顾着吃东西了,这 些游乐设施还没玩呢。”李小亮意犹 未尽地说。 就在这时,邓豪忽然听见不远处 传来“寒寒窣窣”的声音。他循着声 音看去,惊讶地发现游乐场里竟然还 有其他人,那些人正扭动着僵硬的双 腿向过山车的楼梯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刘中黑问。 “这些人肯定是为了偷玩过山 车,故意等到这个时候出来的。”李 小亮推测道。 “反正现在回去学校已经关门 了,要玩就玩个尽兴,我们也去 吧!”邓豪说。 于是,四个人便朝那边走去。王 大明由于尿急,半路找卫生间方便去 了。 邓豪等三人跟着那几个人上了楼 梯,然后选了座位坐下。邓豪和李小 亮坐在中间,刘中黑则屁颠儿屁颠儿 地坐在了一个十分漂亮的女孩旁边。 让邓豪有些诧异的是,这些人一 个个面无表情,就像参加葬礼一样。 这时邓豪才想起来:游乐场关 门,工作人员自然也下班了,谁来启 动过山车呢?他为现在才发现这个问 题而苦笑不已。 但是没想到,这时过山车居然真 的发动起来,缓缓地向前开去。 就在这一瞬间,邓豪全身猛地一震,恐惧瞬间蔓延至全身——控制室 关了门,没有电,过山车是怎样发动 的? 邓豪声音颤抖地将心中的这个问 题说给了李小亮听,后者也如梦初 醒,感到了不对劲儿。 这时,恐怖的事情发生了:过山 车的速度越来越快, 一个俯冲加急转 弯,车上的几个人由于没有系安全 带,都飞了出去。伴随着重物落地的 闷响声,他们一个个摔在地上,头破 血流,胳膊腿甩出去一堆。 邓豪和李小亮吓得脸色大变,还 没准备做出反应,就听到了刘中黑的 尖叫声。 只见坐在刘中黑身旁的那个美女 伸出骷髅般的手臂, 一把将刘中黑身 上的安全带扯了下来。紧接着,随着 一个急速俯冲,两个人被甩飞在轨道 上,下一秒就被“汹涌而来”的过山 车轧得鲜血四溅。 这恐怖而血腥的一幕刺激着邓豪 和李小亮的眼球,两个人吓得魂飞魄 散。 “它、它们是鬼!”李小亮恐慌 地说, “我们快下去吧!” “你没发现吗,这过山车一直循 环,根本停不下来。”邓豪咽了口唾 沫,无助地说。 “怎么会这样啊,我们为什么会 被鬼缠上?”李小亮问。“午夜阴气重,我们肯定是因为 什么原因被它们缠上的。”邓豪眼睛 一转,立刻想出了一个主意, “等会 儿过山车经过停靠台时,我们立刻解 开安全带跳下去。虽然会摔伤,但总 比等会儿被鬼害死好。” 李小亮点了点头: “好。” 邓豪和李小亮眼疾手快,在过山 车经过停靠台的前几秒迅速地解开安 全带,然后纵身一跃,滚落在停靠台 的护栏旁。 “走,快走!”邓豪匆匆地跑下 楼梯。 “不管刘中黑了吗?”李小亮迟 疑地问。 “你也看到了,刘中黑被过山车 轧得粉身碎骨,肯定没命了,我们还 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吧!”邓豪说。 摔在地上的鬼消失了,它们的目 的很有可能就是在过山车行驶时解开 人的安全带,从而害人。邓豪和李小 亮不由得庆幸没有坐在鬼的旁边,不然下场很可能就和刘中黑一样了。 漆黑的夜空下,偌大的游乐场寂 静一片,唯有借着惨淡的月光才能分 辨周围的情况。 邓豪和李小亮跑到大门口,准备 翻墙出去。这个时候,邓豪脸色一 变: “王大明呢?” “对啊,王大明为什么去个卫生 间到现在还没回来?”李小亮同样感 到困惑。 “我打电话给他。”邓豪说着拿 出手机拨打了王大明的电话,却显示 对方不在服务区。 “不管了,我们还是先走吧,这 里太诡异了。”李小亮担忧地说。 两个人翻过墙后,就急匆匆地回 到了学校。学校关了门,两个人只好 再次翻墙。 走在漆黑的校园大道上,邓豪和 李小亮依然心有余悸,刘中黑惨死的 一幕不断地在他们脑海中徘徊。 “游乐场为什么会有鬼?”邓豪 垂头丧气地问。 “我想起了上个星期听过的一个 故事。”李小亮忽然想起了什么。 “什么故事?”邓豪忙问。 李小亮开始娓娓道来: 有一个叫颜晴晴的女生,不仅人 长得漂亮,而且性格温柔,学校里追 求她的人一数一大把。不过众所周 知,她有一个男朋友,是一个“高富帅”。可是,颜晴晴的男朋友并不是 真心爱她,只是贪图她的美貌,玩腻 了之后就向她提出了分手。 颜晴晴用情至深,十分伤心,自 然不同意分手。她不依不饶地缠着男 友,希望能够挽回。 但是颜晴晴的男友铁了心地要分 手,因为他看上了另一个女孩,极力 想要摆脱颜晴晴的纠缠。 颜晴晴每天都跟着男友,甚至连 男友和其他女孩约会都要跟着,就 像阴魂不散。这让她的男友产生了 杀意。 上个星期,颜晴晴的男友假意答 应颜晴晴复合,约她去游乐场玩过山 车。刚开始两个人玩得十分高兴,可 是到了中途,当过山车一个急速俯冲 时,颜晴晴的男友迅速地解开了她的 安全带。颜晴晴就像一匹脱缰的野 马,猛地被甩飞在了轨道上,被后面 的过山车轧得四分五裂。 游乐场从此多了一件诡事:每到 晚场时,就会有人离奇地从过山车上 摔下来,不是重伤就是身亡。有人 说,这是颜晴晴的鬼魂在作祟。 听完这个故事,邓豪浑身起了一 层的鸡皮疙瘩: “发生这样的事, 过山车还在运行?这么说,坐在刘 中黑旁边的那个美女一定就是颜晴 晴了。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早说 呢 ? ” “原先我没将这么玄乎的故事当 真,如果知道是真的,打死我也不敢 去游乐场啊。”李小亮懊恼地说。 “算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 我们还是尽力挽回吧。刘中黑已经死 了,我们无能为力。”说到这里,邓 豪顿了顿, “王大明一定被困在了游 乐场,说不定还有生还的机会,明 晚我们再去游乐场,看能不能找到 他 。 “可是,晚上颜晴晴的鬼魂会 来游乐场害人啊!”李小亮畏惧地 说 。 “我们是一个寝室的好哥们儿, 不能见死不救。小亮,你不会是想打 退堂鼓了吧?”邓豪盯着李小亮的眼 睛。 “没、没有,听你的。”李小亮 脸色一变,无奈地说。 “好,那我们明晚行动。”邓豪 说。 隔天, 一整天果然没有王大明任何消息。白天在不安中度过,转眼间 到了午夜。 邓豪和李小亮再次来到游乐场, 却惊讶地发现找不到之前的那个过山 车了。 “怎么不见了?”李小亮慌 了神, “我们该去哪里找王大明 啊?” “别慌,这肯定是那些鬼魂的障 眼法。要知道鬼是没办法直接害人 的,只能借助障眼法让人自己自杀。 之前我们坐过山车的时候不知道旁边 的女生是鬼魂,所以被它骗了。刘中 黑的安全带很有可能就是他自己扯掉 的。“ “那过山车怎么会自己开动 呢?”李小亮仿佛想到了什么, “难 道是王大明开的? “我的猜测是这样的:王大明借 口去上厕所,然后等我们坐上过山车 之后,躲在一边打开开关让过山车启 动,然后鬼魂再迷惑我们。” 邓豪和李小亮越想越觉得是这 样,他们恐慌的心情顿时变得恼怒起 来。他们准备回来救王大明,却没想 到王大明才是想要他们死的人。 “我们现在怎么办,还去找王大 明吗?”李小亮问道。 “找,当然找。刘中黑是因为他 死的,我们要抓住他,将他送到派出 所去。”邓豪环顾四周,随手捡了两块石头,递给李小亮一块, “我们分 头找他,只要看到他别管他说什么就 拿石头砸上去。注意别弄死他,砸晕 了就叫对方过来。’ “好。”李小亮拿着石头来到售票窗附 近,发现里面有人在不停地走动。李 小亮悄悄地打开门,看清了里面的人,正是王大明。 李小亮刚想动手,却看到王大明 似乎被鬼迷了心智一样围着售票屋子 里的墙绕圈儿,嘴里念念有词。 李小亮拍了拍王大明的肩膀,王大明停了下来,眼神渐渐变得清晰起 来。 当他看到李小亮时,像见到亲人似的紧紧地抱住了李小亮。 “小亮,救救我,救救我!它们 要吃了我!’ 李小亮摸不着头脑: “怎么回 事,你在这里转圈儿干什么?” “昨晚我尿急,就去找厕所,结 果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就想随便找个 地方解决一下。等我解决完想回去找 你们时,却发现这里的建筑都变得一 模一样,门也不见了。” “ 你 肯 定 是 中 了 鬼 魂 的 障 眼 法。” “鬼魂,哪里有鬼魂?” 李小亮刚想说是邓豪告诉他的, 但转念一想:邓豪刚刚说王大明是罪 魁祸首,现在看来,王大明被鬼迷了 一晚上,肯定没走出这个房间,怎么 可能去开动过山车害人? 这两个人当中肯定有一个人在说 谎。 李小亮让王大明走在他前面,两 个人一起离开游乐场,走出去后打电 话给邓豪让他出来。 “这个游乐场怨气太重了,肯 定死过不少人。”王大明双手不停 地颤抖着,显然昨天晚上被吓得不 轻。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颜晴晴的女 孩?”李小亮狐疑地看着王大明。 王大明听到这个名字,忽然 一 怔: “你、你从哪儿听来的?” “你果然认识她。你跟她什么关 系?快说!”李小亮举起了石头,威 胁道。 “其实我一直瞒着你们。颜晴晴 是我的前女友,表面上她虽然很漂亮 温柔,但其实是一个‘拜金女’。她 答应和我在一起是因为图我有钱,让 我天天给她买东西。所以,我才要和 她分手。当然,她不愿离开我这个 ‘取款机’,一直缠着我。后来刘中 黑给我出了个主意,说可以摆脱颜晴 晴的纠缠,不过条件是要我送他过山 车的限量版模型。”王大明垂头丧气 地说。 “你们俩真是禽兽,怪不得刘中 黑会死得那么惨!”李小亮将之前发 生的事情都告诉了王大明,王大明吓 得目瞪口呆。 “现在怎么办?刘中黑已经死 了,颜晴晴肯定会来找我啊。小亮,咱们是哥们儿,你得救我啊!”王大 明失魂落魄地说。 “先跟邓豪汇合吧,人多力量 大,毕竟鬼魂只会障眼法。我们小心 一点儿就是了!”李小亮虽然嘴上这 么说,心里还是很不安。 当他们走到游乐场中央时,看到 巨大的摩天轮开动起来,转动的声音 像是无数冤魂在号叫。 “你看上面!”王大明大叫。 李小亮顺着王大明指的方向一 看,只见巨大的摩天轮上面挂满了流 着血的尸体,都瞪着眼睛看着李小亮 他们。 刘中黑的尸体也挂在上面,已经 碎裂得不成人样,只剩下一颗头颅对 着他们诡异地笑着。 王大明瘫倒在地,李小亮也愣住 了。 “小亮,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传 说?” “什么传说?’ “阴间含冤死去的鬼魂,都有一 次完成愿望的机会。它们会采用抽奖的方式进行,如果抽到还阳,就 可以回到阳间说完最后几句话。而 如果抽中复仇,那它们就能变成恶 鬼回到阳间找到替死鬼。”王大明 拿出手机,查询着之前看过的一份 资料。 “你的意思是颜晴晴获得了回来 复仇的机会?” “对,而且不仅如此。你看到摩 天轮上挂满了尸体吧?这些肯定都是 冤死的鬼魂,它们挂在上面其实就是 在抽奖,最顶上的那个指针就是抽奖 时用的。”王大明深呼了一口气 “刘中黑被颜晴晴害死了,颜晴晴找 到了替死鬼,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已经死去的刘中黑,肯定会找我们当 替死鬼的。’ “只要他抽中了奖。”李小亮忽 然明白了一切。 “ 没错 。 李小亮和王大明对视一眼,根本 顾不上抽奖结果如何,拼了命地往游 乐园门口跑。 眼前的场景却不停地变化,刚才 还是宽阔的大道,不一会儿就变成了 一堵墙。 “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我有个 主意。” “什么主意?’ 李小亮和王大明跑到摩天轮下面 的控制室,用石头砸开了门上的锁。“哪根是操纵杆? “直接拔掉电源就行了。在你左 脚下面,那个三角插头。” 李小亮快速地拔掉那个插头,摩 天轮失去动力,速度渐渐地慢了下 来,但是指针却离刘中黑的尸体越来 越近。 “完了,难道我们弄巧成拙 了?”王大明绝望地说道。 就在指针快要指向刘中黑时,李 小亮拿起控制室里的灭火器朝王大明 的后脑勺狠狠地敲了一下。 顿时,王大明倒在地上失去了意 识。 “兄弟,对不住了,这是你和刘 中黑造的孽,理应你们承担。”李小 亮将王大明拖到摩天轮下面,朝刘中 黑的尸体大喊, “刘中黑,王大明我 带来了,你要找替身就找他吧,我是 无辜的!” 摩天轮上挂着的刘中黑忽然掉 了下来,那颗带着笑容的头摔得粉 碎。 李小亮的背后忽然响起鼓掌的声 音,他回头一看,见邓豪正站在那 里 。 “人总是这么自私啊,为了自 己能活命竟然直接舍弃自己的好 友?” “邓豪,你……不对,你不是邓 豪,你到底是谁?”李小亮猛地发现 “邓豪”没有影子。 “我是颜晴晴的哥哥,也是这个 游乐场的晚场管理员。这个游乐场 的晚场是专门给鬼魂们开设的,本 来目的是为了让鬼魂在投胎之前通 过游玩来消除戾气。但是,来游乐 场的鬼魂越来越多,我根本接待不 过来,所以就弄了个抽奖的方式, 减少鬼魂的数量。让我没想到的 是,刘中黑和王大明竟然在游乐场 里害死了我的妹妹,而我由于不能 干预阳间的事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妹 妹枉死。你们这些人啊,有时候比 鬼还可怕!” 李小亮紧绷着神经随时准备逃 跑: “冤有头债有主啊,你妹妹是它 们害死的。” 邓豪冷笑了一声: “不关你的事 儿?刘中黑看中的那款模型网上只有 一件,你知道他很想要,就先买了下 来,然后注册了一个新号再高价卖给 他。他实在没办法,才给王大明出了 那个馊主意摆脱我妹妹。” 李小亮脸色大变,试图逃跑,可 是却发现双腿沉重无比,像被灌了铅 似的,只能看着邓豪伸出骷髅般的手 臂一步一步地走向他…… 第四十四章 午夜出租车 晚上十一点多,莫小莫和赵小芳 拖着疲惫的身体从电影院里走了出 来,等出租车。 今天是星期天,她们勤工俭学, 在电影院里兼职检票员。结束了忙碌 的一天,她们俩早已腰酸腿疼,没有 半点儿力气。 莫小莫勤工俭学是有原因的,她 的父亲在老家病重住院,需要一笔手 术费。 夜色如墨,冰冷的月光和昏黄的 路灯洒向地面,将莫小莫和赵小芳的 影子拉得老长。 两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就在这 时,前方一道刺眼的灯光闪过, 一辆 出租车停在了两人面前。 莫小莫和赵小芳坐进车后座,报 上学校名后,司机一脚踩上油门,扬 长而去。 “付车费。”司机头也不回地 说。 “啊?”莫小莫愣了愣,哪有刚上车就要车费的。 “鼻子、眼睛、嘴巴、心脏、 肺……你们用哪个支付车费?”司机 的语气十分冰冷。 莫小莫和赵小芳对视一眼,以为 司机故意在和她们开玩笑,于是回答 道: “眼睛吧。” 赵小芳也跟着说: “肺。” 从两人回答后,司机就没有再说 话,车内一片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月光的缘故,莫小 莫感觉司机的侧脸十分苍白,毫无血 色,就像得了什么病似的。 良久,司机打开车内的广播,以 此来打发途中无聊的时间。几首歌 后,广播台开始播放一条午夜新闻: 昨晚十一点五十分左右,南光路的一 条小巷口发生一起车祸。 一辆尾号为 “52”的出租车违反交通规则,撞 上一辆大货车,司机当场身亡,身体 被轧得四分五裂。内脏、鲜血散落一 地,白色衬衫和牛仔裤均被粘上血 肉,现场惨不忍睹。据悉,车上还有 一位女大学生,被送进医院紧急抢 救,目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新闻还原了事情经过:原来,晚 上南光路人烟稀少,司机驾驶出租车 经过那里后,色心大起,对女大学生 动手动脚,意图不轨。女大学生生性 贞烈,反抗起来,这才导致出租车失 控,撞上了迎面开来的大货车。听到这里,莫小莫猛地睁开眼 睛,背脊充满了凉意。这个新闻她知 道,因为那个女大学生正是她的室友 罗晨。她记得,上车之前,她特意 留意了一下这辆车的车牌号,正是 “52”。而且,此时此刻,她们正行 驶在南光路上。 莫小莫又迅速地瞟了一眼司机的 背面,白色衬衫和牛仔裤。司机似乎 发现莫小莫在看他,略微转过头看了 莫小莫一眼,眼神充满了阴郁。 莫小莫轻轻地推了推身旁的赵小 芳,耳语道: “小芳,你有没有发现 不对劲儿?” “怎么啦?”赵小芳问道。 “司机穿的是白色衬衫,而且 裤子也是牛仔裤,你不觉得很诡异 吗?”莫小莫担心地说。 “你不会认为,这个司机就是新 闻里说的死掉的司机吧?你太敏感 了。”赵小芳轻笑道。 这个时候,前方就是南光路的那 个小巷口了,司机一脚踩住刹车,出 租车停了下来。 “师傅怎么了?”莫小莫不安地 问。 “我下车找找东西。”司机冷冷 地说着,然后下了车。 透过车窗,莫小莫发现司机弯着 腰在小巷口的周围找了个遍,结果并 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东西。司机返回出租车,这个时候, 一 阵风吹过,司机身穿的衬衫正面竟然 陷进了身体,几乎快和背面贴在一起 了。 莫小莫吓得脸都白了,在这一瞬 间,她想起新闻的一句话:司机当场 身亡,身体被轧得四分五裂,内脏鲜 血散落一地。 难道这个司机的身子是空的?莫 小莫的头皮阵阵发麻。 司机打开车门,坐回驾驶座上, 喃喃自语道: “奇怪,昨天我就是在 这里被撞死的,为什么我的器官找不 到了?” 莫小莫再也承受不住心中的恐惧 了,当机立断地打开车门,拉着赵小 芳就跑。 见状,司机也跟着下了车,向莫 小莫和赵小芳追去,嘴里嘶吼道: “车费,你们还没给车费!” 莫小莫回过头去,发现司机已经 变成了一个“血人”,面目全非,五 官是一团烂肉。 街上很多店面都关门了,莫小莫 和赵小芳只能拼命地往前跑。不过幸 运的是,转过一个弯,前方有一家酒 店,两人赶紧躲进了酒店。 “酒店里人多,外面那个鬼不敢 进来。”莫小莫气喘吁吁。 “难道今晚我们不回学校了吗?”赵小芳不安地问。 “保命要紧啊,刚才那个鬼就是昨晚出车祸死去的司机。我们还没给它车费,说不定一出酒店它就缠上我们。”莫小莫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 “好吧。”赵小芳点头答应。两人在前台办理了入住手续,然后乘电梯来到了房间。 “太恐怖了,没想到遇到这样的 事,以后晚上都不敢打车了。”莫小 莫趴在床上说。 “可是它为什么要找咱们呢?” 赵小芳不解地问。 “这你还不知道?这个司机昨晚 在南光路出车祸死了,变成了鬼魂, 但是心中怨气很重,要来害人,所以 等到晚上阴气重的时候在那条路上害 人。”莫小莫话锋一转,得意地一 笑, “还好我反应快,不然我们这个 时候已经被那个鬼杀死了。” 这个时候,房间的门忽然被人敲 响了,是酒店的服务员。 莫小莫从床上下来,开了门。 “你们好,刚才前台有一个司 机说你们欠车费没给,让我转达一 下。”服务员说。 “那司机长什么样子?”莫小莫 问。 “它……”服务员说着,表情忽 然变得恐惧,双眼直愣愣地盯着房间 的窗户,然后惊叫一声就跑了。 莫小莫和赵小芳转过头去,只见 窗户外面出现了司机的人头,它的嘴 里不断地重复着: “给我车费,给我 车费……” 说完后,司机就不见了。 “我们就不该打车,现在欠了鬼 的车费怎么办啊?”赵小芳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别急,到了白天这个鬼就不敢 作祟了。”莫小莫安慰道。 “我去洗个澡。”赵小芳叹了口 气,想要通过洗澡来放松紧张的情 绪。 赵小芳进了浴室后,莫小莫就拿 出手机上网,可是刚玩没多久就听到 了赵小芳的撞门声。 因为浴室是透明玻璃的,所以莫 小莫能看见赵小芳在浴室里的一举一 动。此时浴室里的花洒正不停地喷着 血,而赵小芳疯狂地拉着门把,想要 夺门而出。 “小芳你怎么了?”莫小莫急忙 走到浴室门口。 “我刚想调一下合适的水温,却 发现花洒里喷出来的都是血,我想要 出来,可是门又打不开了。”赵小芳 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莫小莫试着拉了拉门把,发现门 果然打不开了。而且,她还注意到, 浴室里花洒喷出来的血正慢慢地在地 面上聚集,很快就覆盖住了赵小芳的 脚踝。 “漏水口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堵住 了……”赵小芳惊恐地说。 眼见浴室里的血越来越多,几乎 覆盖住了赵小芳的肚子。 不行,再这样下去,赵小芳 肯定会窒息而死的。莫小莫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一旁的椅子朝着玻 璃砸去。然而玻璃坚如铁,丝毫没有 破损,甚至就连裂痕都没有。 此时,浴室已经被血充满了,赵 小芳在血水里翻滚挣扎。 一分钟后, 她没了反应,四肢摊开,漂浮在血水 里 。 这个时候,浴室的漏水口疏通 了,血水跟着慢慢地消失了,到最后 只剩赵小芳的尸体一动不动地倒在地 上。 “啊!”强烈的恐惧感如同利剑 切断了莫小莫的神经,她眼前一黑, 就这样昏了过去。 莫小莫清醒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 了寝室,室友何泽燕正在照顾她。 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莫小莫后 脊发凉, 一字不漏地将昨晚发生的事 说给了何泽燕听。 “唉,前天晚上,罗晨就是遇到 这个司机的骚扰才出了车祸,现在这 个司机又变成鬼魂四处害人。”何泽燕叹了口气摇摇头说。 “可是这个司机的鬼魂为什么不 去投胎转世?”莫小莫问。 “我猜测是这样的,这个司机出 车祸后,身体被大货车轧得支离破 碎。为了凑齐身体,它变成了鬼魂, 每到晚上,通过搭载乘客收取人体器 官为车费。”何泽燕皱着眉毛分析 道, “赵小芳说用肺为车费,而肺是 用来呼吸的,所以昨晚她才会窒息而 死。” 何泽燕的分析有理有据,莫小莫 后悔不已,没想到欠了鬼的车费会遭 遇这般困境。 “那我不会真的要挖出自己的眼 睛给那个司机吧?”莫小莫面如土 色。 “你可以去学校的生物实验室, 那里有眼睛的标本,你偷一对不就行 了!”何泽燕帮莫小莫出了个主意。 莫小莫眼睛一亮,这个办法确实 不错。于是她离开了寝室,向生物实 验室走去。 莫小莫拿出学生卡在门口刷了 卡,然后走进了实验室。 实验室里有很多的玻璃容器, 里面全是福尔马林浸泡的人体器 官。 没多久,莫小莫就发现了眼睛 的标本,她顺手牵羊,将玻璃瓶藏 进了随身包里,然后就离开了实验 室。 白天就这样心神不安地过了,到 了晚上十二点,莫小莫来到了昨晚那 条南光路,等候出租车的到来。 果然, 一分钟后,那辆出租车停 在了莫小莫的面前。司机摇下车窗, 露出了那张阴沉的脸。 “车费。”司机的语气毫无感 情。 莫小莫急忙从随身包里拿出了 装有眼睛的玻璃瓶,然后递给了司 机。 司机打开了玻璃瓶,然后掏出眼 睛,放进了自己那血淋淋的眼窝里。 几秒后,它突然语气阴冷地说: “为 什么要骗我?” “啊?”莫小莫心中一惊。 司机猛地将眼窝里的眼睛挖了出 来,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这明明就 是假的,竟敢糊弄我!” 莫小莫在心里暗叫不好,没想到 这个鬼竟然能识破。 “把你的眼睛挖出来给我!”司 机一脚踹开车门,伸出腐烂的手臂抓 向莫小莫。 莫小莫吓得惶然失色,急忙撒腿 就跑。 这次莫小莫学聪明了,选择向酒 店方向相反的那条路跑去。很快,她 就发现前面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于 是跑了进去。 第四章 老板娘的目睹 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莫小莫, 老板娘意识到出事了,也显得挺 热心,将莫小莫搀扶到一旁的座位 上。 莫小莫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便利 店的大门,还好司机没有跟过来。整 理了一下思路,她将刚才发生的事说 给了老板娘听。 老板娘听后,摇了摇头: “其实 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难道这其中还另有隐情?”莫 小莫问。 “我每天晚上都在便利店值班, 小巷口发生的事我能看得一清二楚。 而且我告诉你,你口中的那个女大学 生几乎每天晚上都会乘出租车来这个 小巷子。”老板娘说。 “什么?”莫小莫惊讶地说。 “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就知道 了。”老板娘开始娓娓道来。 有个女孩,因为某种原因需要一 大笔钱,但她只是学生,又无一技之长,于是投机取巧,走上了讹钱这条 路。 每到晚上人少的时候,也就是 十一点到十二点这个时间段,她会拦 一辆出租车,来到南光路的那条小巷 子。之所以选择那条小巷子,是因为 离学校近,而且人烟稀少。 到了小巷子下车后,她就会故意 大喊司机非礼她,然后她的同伙就会 手持棍棒将司机拉到巷子里教训一 顿,继而就是讹钱。 她的同伙是一个男生,身材高大 强壮,司机无法抵抗。再加上没有人 作证,司机也是有口难辩,往往都会 给钱了事,省去麻烦。 这一招屡试不爽,虽然她知道通 过这种方式讹钱是不道德的,但也是 走投无路的选择。 可是有一次出了意外,那天晚 上,她照常乘坐出租车来到了南光 路。 在接近小巷口时,她在车里大喊 “非礼啊,救命啊!”然后等待着司 机停车,男生持棍走过来。 可这个司机也许深知她的套路, 又或者被同行告知过此事,所以并没 有停车。她自然着急了,抓着司机的 头发撕扯起来。 就这样,在拉扯时,司机一个不 留神,来不及躲避迎面开来的大货 车…… 听完老板娘的故事,莫小莫惊讶 不已,没想到事实竟是这样。可她对 这个故事表示质疑,因为她很了解罗 晨,两人不仅是同学,也是室友,亲 如姐妹。罗晨心地善良,绝不可能做 出这样的事。 也许是看出了莫小莫眼中的怀 疑,老板娘不在意地说: “这个司机 之所以死后变成鬼魂,就是因为背 负了‘色徒’的名声,心中怨气太 重。’ “我知道了。”莫小莫点点头, 不管这个故事是真是假,她决定明天 去医院看望还在康复中的罗晨。 晚上,在好心老板娘的收留下, 莫小莫在便利店的沙发上睡了一晚。 天亮后,她就打车来到了医院。 走进病房,莫小莫发现罗晨还带 着氧气罩,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 “晨晨,身体好些没?”莫小莫 坐在了罗晨的床边, 罗晨笑了笑: “好了很多,过几 天就能出院了。” “晨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莫小莫盯着罗晨的眼睛。 “小莫,你这说的什么话?我 们是好姐妹,我的事你不是全知道 吗?”罗晨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莫小莫叹了口气,将昨晚老板娘 说的故事讲给了罗晨听。 罗晨抿了抿嘴唇,垂下眼皮,没 有说话。 “晨晨,你要钱做什么,为什么 要做出这样的事?”莫小莫语重心长 地问。 罗晨犹豫了几秒,然后说:“我说 一个故事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有一个女孩,从大一开始就和寝 室里的另一个女孩关系十分要好,两 人一起吃饭一起逛街,相处的得十分 融洽。她将室友当成自己的亲姐妹, 情同手足。 可有一次,她忽然听闻室友的父 亲重病住院,需要一笔住院费。但是 室友家境贫寒,根本支付不起住院的 开销。她也着急了起来,想方设法帮 室友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她的家境也 很普通,拿不出这么多钱,最后无奈 之下,走上了讹钱这条路。 刚好,她的男朋友人高马大,两 人商量好后,每晚分工合作, 一起帮 室友的父亲凑住院费。 由于这钱来得不正当,她就将这 件事隐瞒了起来。 听完这个故事,莫小莫的身体颤抖了起来: “晨晨,你……” “没想到那天晚上被司机识破 了。我想要下车,可是司机非要将我 送到公安局去,我就和他争执起来。 然后……”罗晨自责地说, “是我害 死了司机……” “晨晨你为什么这么傻?”莫小 莫双眼微红,紧握着罗晨的手。 “何泽燕昨天来看我,跟我说了 你的事。”罗晨哭着说, “我没想到 会出这样的事,是我不好。我不该为 了钱去讹人,还把他害死了,死后还 让他背负骂名,真的对不起……” “晨晨,这不怪你。”莫小莫安 慰着罗晨。 “它的怨气由我而生,所以只要 我死了,它就会去阴间投胎转世。” 罗晨沉默了几秒,忽然说出了这句 话。 “晨晨,你不要做傻事啊,”莫 小莫着急地说。 “我不会做傻事的。小莫,我 口渴了,你能帮我去水房接一杯水 吗?”罗晨看向了床柜旁的水杯。 “嗯。”莫小莫点点头,然后拿 着水杯去了水房。 水接了一半,莫小莫忽然想起了 什么,急忙跑回了病房。而罗晨已经 将氧气罩取了下来,没有了呼吸…… 第四十五章 玲珑心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腐臭味,夹 杂着血腥味。我回头看了一眼姜武散 落一地的残碎尸身,跟随众人闪身进 入了墓室。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墓门关闭的 一刹那,我好像看到姜武的嘴角竟然 泛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本来这次一起盗斗的人有八个, 但我们低估了这座墓的凶险程度,进 墓不久就遇到了僵尸中最为凶煞的血 尸,不过幸好数量不多。 原以为凭借我们几人的身手能够 搞定,但出人意料的是,这座墓中 的血尸与我们之前碰到的完全不是 一个级别——我这么说并不是因为 这里的血尸体格与别处相比有多魁 梧。而是它们完全就像是杀不死的 怪物,黑驴蹄子只能让其行动稍显 迟缓,就连被砍下了脑袋仍然可以 自由行动。 一连折了两个同伴,其他人身上 也挂了彩,而血尸闻到血腥味后却更 加疯狂。脾气暴躁的麻子最先沉不住气,掏出身上的一根雷管便塞进了一 具血尸的嘴里。 “轰隆”一声巨响,血尸被炸成了一堆碎肉,这才停止攻击。不幸的是,姜武因躲闪不及,被爆炸所波及,身体被炸碎。我们无暇多想,趁着这时机,找到了打开墓门的开关,在血尸扑过来的前一刻冲进门里,石门随即关闭。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地瘫坐到地上,口中不住地喘着粗气。 突然,冯林像是发现了什么,一下子站起身,拧亮手中的狼眼手电向墓室深处走去。身边惊魂未定的麻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立 即开口骂道: “你发什么神经啊,跟个粽子似的!” 麻子的骂声忽然提醒了我,刚才冲进来的时候,那些血尸明明作势要攻击我们,此刻怎么莫名其妙地没了动静,我甚至都没有听到它们疯狂嘶 吼和捶打石门的声音。难道它们有自我意识,知道伤害不到我们,索性不 再徒劳? 想到这里,我的心脏猛地 一紧——从被血尸攻击到退进墓室,这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然而却有点儿不太自然。因为墓室的开关未免太容易被找到了,就好像有人故意安设在那里等着我们发现。 意识到问题的蹊跷之处,我忙将目光移向墓室深处。墓室里面很黑, 似乎笼罩着一层黑雾,根本看不到前 去探查的冯林身影,就连手电光似乎 也被吞噬了。 众人中资历最老的老鹞也察觉到 了异样,他喊了冯林一声,可回答他 的却是一片死寂。 “不对劲儿,大家跟我去看 看。” 我们全神戒备,可刚走出几步, 却见冯林突然从里面奔了出来,他一 边跑还一边朝我们大喊: “有机关, 大家快跑!” 与此同时,机栝转动声响起,紧 接着,两边的墙壁忽然开始剧烈震 颤,随后便向我们所在的位置移动 过来。照这样的速度,要不了几分 钟,我们就会被硬生生夹成一张肉 饼。 “大家别慌。”我赶忙安慰大 伙,多次的盗斗经验告诉我,越是这 种危机关头越需要冷静头脑,但脑门 儿上还是不自觉地渗出一层冷汗。老鹞眉头紧锁,看着正在逼近的石墙开口道: “看来,咱们得从原路出去。” “可是外面……”周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麻子打断 : “管不了那么多了!”说着,麻子转身就开始在墙上寻找墓门的开关。 “开启这种墓门的机关只安装在门外,要想从内部打开,就必须解开镶嵌在门上的五行八卦锁。可是我们当中唯一懂阴阳之术的徐涛已经被血尸开了膛。”我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那怎么办,把锁砸烂行不行?”失去希望的麻子顿时变得更加焦躁,说着便要动手,却被急奔过来的冯林一把拽住,怒喝道: “你想害 死大家啊!”随后冯林手脚麻利地鼓捣着门上的那把大锁,只听见“喀嚓”一声,紧闭的石门应声而开。 众人见状大喜,在千钧一发之际逃出生天,然而精神却不敢有丝毫松懈,纷纷手持武器准备迎敌。可是眼前的景象让人大吃一惊——之前我 们在这里与血尸苦战,三个同伴命丧黄泉,本应该是血肉横飞的场面却变得空空如也。别说是血尸了,就连姜武他们三人的尸体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气氛瞬间变得莫名诡异,我们五 人背对背站拢,心里不敢有一丝放 松。 良久,什么异状也没有发生,大 家这才放下心来。此时,我忍不住询 问道: “老鹞,这个斗到底是什么来 头?” “其实这座墓的具体来历,我也 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墓里陪葬着不计 其数的金银财宝。”说到这里,老鹞 顿了顿, 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除此之外,姜武还从当地人的口中 打听到,墓里还藏有一件稀世珍宝, 据说比其他所有的财宝加起来的价值 还大。” “什么宝贝?”周滨立即来了兴 致,双眼射出贪婪的亮光。 “是玲珑心。”冯林面无表情地 说道, “刚才在墓室内部有相关的壁 画记载,不过这东西除了价值连城 外,好像还很邪门儿。”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姜武临 死前那诡异的笑容,背后爬上一阵寒意。就在这时,脚下的地面毫无征兆 地震动起来, 一条漆黑的通道正在 打开,隐约还能看见几点飘忽的鬼 火。 虽然明知道有古怪,但是我们没 有其他选择,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 去。 不足两米宽的甬道像巨蟒一样蜿蜒曲折,令人视野受限,看不到前方较远的距离。走在最前面的冯林突然停住,抬起右手做了个“止行”的手势。 “什么情况?”他身后的老鹞忙问道。 “气味好像不对劲儿。”我闻言使劲吸了吸鼻子,从一进来时空气中就充斥着淡淡的怪味,现在只是比先前稍微重了一些,不过这在气流流通不畅的古墓中应该很正常吧。但转念一想,幽深的墓道本来就极其压抑,再加上我们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神经变得格外敏感也很正常。“快走吧!”麻子烦闷地催促道。 插曲过后,众人继续往前走。然而,走着走着,我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儿:甬道中太安静了,安静得能听到人的心跳声。 冯林和老鹞依然若无其事地走在我前面,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难道是我紧张而产生的错觉?这 样想着,我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没错,确实是心跳声!我甚至都 能清楚地听到心脏收缩时射出血液的 声音,而且我肯定这声音绝不属于自 己。可是身后的两人离我有几米远, 我怎么可能听到他们的心跳声? 想到这里,我胆战心惊地回过 头,发现身后竟然只有麻子,周滨不 知何时不见了踪影。于是赶紧问道: “周滨呢?” “在后——”麻子的声音戛然而 止,呆愣愣地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我心里疑惑,就见麻 子的身体“扑通”一声歪着倒在地 上,鲜血像卸了闸的洪水一样,从胸 腔喷射而出, 一股血腥味顿时弥漫开 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我完全没反应 过来,大张着嘴盯着麻子的尸体。他 的表情很奇怪,绝望中带着惊讶,当 我抬起头的瞬间立即明白了,因为我 看到周滨的手里正抓着一颗还在微微 跳动的心脏。 周滨就这样狰狞地笑着,可我却 像被钉在原地一样动弹不得,眼睁睁 地看着他一步步向我逼近。 “还愣着干什么?” 一声大叫让我清醒过来,慌忙拔 出短刀警戒。 眼前哪还有周滨的身影,只见一个面孔青灰的残尸正对我冷笑,它的躯体只剩下一半,显然是被什么巨刃劈开的。但真正让我毛骨悚然的是, 它那残缺的胸口处一颗血淋淋的心脏还在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动着。残尸几乎没给我留下害怕的时间,仅剩的一条腿猛地跃起,饿虎扑食般来势汹汹。我下意识地一侧身,手中短刀顺势砍下。那残尸倒也灵活, 一击不成,反而扯过附近的一具腐尸当作盾牌, 一刀被我斩成两截。我这才发现,通道里原来有很多活尸,它们的腐败程度虽然不同,但却比寻常死尸行动敏捷。 “前面就是甬道尽头,大伙赶紧撤。”老鹞打气道。 众人信心大增,手中的武器舞得虎虎生风,且战且退,终于退到一间耳室中。 奇怪的是,那些活尸像是忌惮什么,竟然不再追赶,恶狠狠地盯了我们一会儿后,掉头消失在黑暗中。 “这间耳室好像与那间活墙墓室 很像啊。”最先进来的冯林举着狼眼 手电照了一圈后呢喃道。 “什么?”麻子惊呼一声从地上蹿起身。 “只是像,又不是一样。”老鹞 正在往胳膊上缠绷带,斥责道。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先观察一下吧。这个墓太可怕了,实在不可小 觑。”我想起刚才自己竟然不知不觉 就中了招,心里一阵后怕。 “对,对。”麻子连连附和, “周滨,咱俩去那边看看……你笑什 么 ? ” 我一怔,好像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回身大喊道: “别过去!”话音未落,周滨突然直挺挺地站了起来,钢条般的手指狠狠地插入了麻子的胸口,猛地一用力,手上便多了一颗鲜血淋淋的心脏。麻子连惨叫 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殒命当场。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更加诡异,只 见周滨往自己的胸口塞着麻子的心 脏,已经露出皮肉下白森森的肋骨却 浑然不觉。口中还不住地念叨着: “怎么不合适……” 冯林当机立断,趁着周滨没注意 到他,抢先两步,将一根锁魂钉插入 了周滨的头顶,接着一把夺过那颗心 脏。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老鹞轻轻碰了我一下,然后给我使了 个眼色。我立即会意,趁着冯林喘息 的工夫,从背后将一把短刀抵在他 的脖子上,同时口中威胁道: “ 别 动 ! ” 冯林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发难, 但表面依旧不动声色,道: “你什么 意思?” 老鹞走过来,用绳索牢牢地绑住 冯林的双手,诘问道: “你到底是 谁 ? ” 这次下墓的我们几个虽然称不上 是过命的交情,但也是知根知底。 一 路上危机四伏,其他人死的死,伤的 伤,然而冯林的表现却出乎意外地反 常。不仅提前知道可能隐藏的危险, 而且在关键时刻总能冷静应对,他绝 对不是我们所认识的那个冯林! 冯林没有正面回答,干笑几声:“你们知道此墓的来历吗?” 原来这座墓的主人是边陲小国的一个皇子。古代宫廷内部,皇子们争权夺位的事情屡见不鲜,这位皇子同样不幸地成为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虽然他无心参与争斗,但是他的兄弟却视他为眼中钉——因为他天生长有一颗玲珑心,绝顶聪明,是其兄弟穿上龙袍的最大阻碍。于是他的兄弟使奸计将他困死于此处守陵,没想到他死后怨气不散,扰乱皇陵。皇帝无奈,念其是皇室子孙,只好派道法高深的方士将此处镇压。由于它煞气 太盛,所以每隔百年必须再次进来加固。 “这么说你就是那个方士的后裔?”见冯林不置可否,我又问道,“那周滨是怎么回事?” 冯林还是没有直截了当地回复,而是轻蔑地说: “你不是闻到甬道中摄阳香的气味了吗?” 摄阳香是一种特殊的防盗手段,被涂抹在狭窄的过道中,由于气味不重,往往不易让人察觉。可盗墓者一旦吸入大量这种气体,体内阳气外 泄,导致阴阳失衡,就会在不知不觉中产生幻觉。 原来如此!我拍着胸脯庆幸。不过冯林混迹在我们之中,着实让人不放心。所以我扭过头询问老鹞的意见,却见他面色苍白,全身颤抖,似乎正努力压制着什么。 “不好!”冯林大喝一声, “他 阴气入体了,快放开我!” 我迟疑了一下,回想起周滨刚刚 的举动,背脊发寒,三下五除二解开 绳索。冯林活动了下麻痹的双手,正 要动手,老鹞突然停止抖动,怪笑一 声后,头也不回地向耳室深处跑去。 冯林当即追了出去,我也不敢独 留,紧随其后。 我们听着老鹞的脚步声跑了好大 一会儿,声音在前面突然消失。冯林 急忙伸手将我拉住,示意我拧亮手 电,以防老鹞隐藏在黑暗中偷袭。 我打开狼眼手电,却见我们仍处 在之前的墓室中,心中不禁骇然道: “我们一直没出去?!” 冯林四下扫视一番,又思索片 刻,开口道: “不对,这是另一间墓 室。你看墙壁上的那些镇邪符咒,如 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主墓 室。” 我皱了皱眉头,狐疑地把手电光移向最近的一面墙壁,只见光滑的墙上用金漆画着许多看不懂的道家符文,显然是为了镇压什么极其凶恶的 东西。 我更加疑惑了:我们怎么会这么轻而易举地进入主墓室? 冯林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 “主棺是墓中穴眼,被怨气笼罩,仅靠肉眼根本寻不到。而在漆黑的墓中,盗墓者依赖光源,这才是这座墓的凶险所在。”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心头一凛,立即想到进墓的人在昏暗的墓穴中会本能地依靠光源,而主墓室却隐藏在怨气中,让人视而不见。这样的 话,盗墓者就会不停地在墓中的陷阱机关中转悠,最终全军覆没。可转念一想,老鹞又是怎样在黑暗中引领我们找到这里的呢? 我不敢再想下去,打算先观察一下四周的环境。我用信号枪打了发照明弹,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墓室正中央停着一口漆黑墨棺,上面雕 饰着祥瑞图案,应该就是主棺。主棺周围还错乱地摆放着七具石棺,可能是陪葬棺。 “皇子怨气冲天,单凭符咒难以镇压。再加上它身俱七窍玲珑心,死后可以蛊惑尸体作乱,所以先辈用七具怨尸封住其七窍,渐渐平息其怨 气。”冯林解释道, “只是陪葬怨尸经年累月承受怨气侵袭,每百年便会 坏一心。” 说着冯林将一把特制石钥匙插入 其中一具石棺上的锁孔内,机栝声响 起,棺盖缓缓向旁边挪开,露出一具 面容扭曲的怨尸。他掏出一把匕首将 尸体的胸口剖开,取出那颗即将腐烂 的心脏,然后将一颗新鲜的心脏移 入 。 我一眼便认出那是麻子的心脏, 忽然想起刚才在耳室中,冯林离麻子 最近,凭他的身手完全可以使麻子免 遭周滨的毒手,质问道: “你是故意 不救麻子的?” “他当然是故意的,要不怎么能 有可供换取的心?”黑暗中走出一个 人,正是带我们到此的老鹞。 看到老鹞安然无恙,我一怔: “你不是阴气入体了吗?” “我奔波半生终于找到了这座墓,九死一生到达主墓室,却打不开石棺上的锁,只好讪讪离去。”老鹞的眼神忽然炽热起来, “从你说出玲 珑心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不是冯林了。” 我再次惊得半天说不出话,身边的两人深藏不露,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来你就是墓主人的后代了。”冯林语气平淡,似乎早已猜到。 “祖宗含冤被封一千多年,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老鹞长笑道,接着他打开一扇暗门,许多活尸便蜂拥而入,其中还有姜武它们的身影。 看着面前纷乱的场面,我幡然醒悟:这次摸金从一开始就是千年前斗争的延续。我和麻子、周滨等六人只是这场斗争的牺牲品,是他们两人进 入主墓室的踏脚石。我终于明白姜武临死前那笑容的含义了。其实从我踏上这条路的那一天,就已经注定了这样悲惨的结局。 我自嘲地笑了笑,从身上摸出雷管,点燃了引信。 就让这千年的争斗永远埋葬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吧…… 第四十六章 猫的代价 我特别喜欢猫,觉得猫温顺乖 巧,极其懂得主人的心意。 那时,隔壁搬来一户人家,那家 夫妇有一个大胖儿子。那个胖小子仗 着自己力气大,常常欺负我。每次我 都会被他推倒,然后他踩着我说: “像你这么丑的女生,根本就不该出 来吓人。” 每次被他欺负,我都会哭着跑回 家。背后他和同党的笑声,让我恐惧 不已。渐渐的,我变得不爱出门,也 不爱和别人交流了。我甚至害怕阳 光,所以用黑色的蜡光纸将卧室的窗 户全贴了起来。我喜欢躲在黑黢黢的 屋子里,因为黑暗会让我有安全感。 可是,那个胖子依然找我麻烦。 他白天和一群人对着我的窗户叫骂, 晚上又在我窗边讲鬼故事吓我。那 时,我害怕极了,不过我不是害怕他 的鬼故事,而是房间里的那个人形黑 影。 每次,胖子一开始讲鬼故事,那 个黑影就从柜子后面慢慢地爬出来。 而我只能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那种看着眼前恐怖场景、听着诡异故 事的感受,是没有人能够理解的。 时间久了,我的神经变得越来越 脆弱,甚至感觉自己离死不远了。直 到有一天晚上,胖子依然在窗外讲鬼 故事吓我。那个黑影出现后,先是在 房间四周转了一圈儿,然后一下子窜 到了窗帘后面。 我屏息以待,觉得黑影可能是要 离开了。可谁知,紧接着,我听到了 一阵尖叫声,随即是一个男生的惨叫 声——是胖子的声音。我致死也忘不 了他的惨叫声。 我心里一紧,躲进了被子里。后 来,我听到胖子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声 和救护车的警报声。等周围变得死 寂,我才钻出被子。房间里的柜子传 来响动,我先是一惊,随即缓步走到 柜子前。 我伸出颤抖的手将柜门打开,发 现柜子里居然躲着一只花纹大猫。花 纹大猫四只爪子强健而有力,眼神中 透露出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光。换 做以前,我早就吓得躲在一边了。可 当时,我胆子出奇地大,居然伸出手 将大猫抱在了怀里: “别怕,姐姐会 保护你的。”大猫在我的抚摸下渐渐 地放下了警惕,开始变得温顺起来。 我抚着抚着,发现大猫的脖子上 粘着一颗圆鼓鼓的东西。我取下来一 看,吓得将它扔到了一边,因为那是一 颗人的眼珠子。当我看到眼珠子 的 一刹那,产生了 一种熟悉的恐惧 感——那颗眼珠子让我想起了胖子。 而不久以后,我的感觉就得到了 证实。我听说胖子的尸体上右眼被挖 走了,眼眶上还有动物指甲留下的痕 迹。 我将房间窗户上的蜡光纸全部撕 掉,拉开了窗帘,让清晨的曙光将我 的屋子照亮。 这时,门被推开了。继母看了 一 眼我,惊讶地说: “小涵,你的 脸……你的脸怎么变漂亮了呢?”继 母感到不可思议,以及有一种微妙的 不满。 随即,她的亲生女儿慌慌张张地 跑了过来。当她看清我的脸后,惶惑 的神情渐渐地变成了愤恨: “哼,我 不喜欢这个姐姐,还有她那只该死的 猫!”说着,她便将自己头上的新发 卡扔在地上,用脚踩碎了。 我战战兢兢地走到客厅,站在了 穿衣镜前。当我睁开眼的一刹那,发 现脸上的那块黑红胎记不见了。我的 皮肤变得白纸一般洁净,那双眼眸更 是楚楚动人。就连我自己,也沉浸在 了自己的美貌当中。 从那以后,我脱胎换骨,变得自 信、开朗和活泼,并且开始喜欢猫这 种动物了。尤其是我的花纹大猫,是 它带给了我好运气,让我重见天日。 “原来,现在光鲜亮丽的你,也 曾有过这样不堪的过去。”公寓里, 和我合租的闺蜜潇潇,听我讲完这些 故事后感叹道。 “可是几天前,我的猫被妹妹杀 了,而我又回到了那种恐惧当中。” 我说着,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 几天前,我收到老家的来信,继 母说我的猫死了,但没有说明死因。 随即,我问了老家隔壁的一个妹妹, 她说我的花纹大猫挠了妹妹的脸,结 果被妹妹扔到了楼下。然后,妹妹用 十几厘米长的高跟鞋,踩穿了猫的眼 球。 “所以说,你现在不是恐惧,而 是难过,难过你的猫死了是吧?”潇 潇又说。 我抹掉脸上的泪痕,摇了摇头, 起身走到门口: “等我关了灯,你就 知道我为什么恐惧了。”说完。我朝 门口的开关按了一下,客厅立即黑了 下来。 房间里,渐渐地有了一股寒意, 卧室的门“咯吱”一声竟然自动打开了。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在潇潇的耳 边说: “你朝那边看。” 潇潇惊惶的目光慢慢转向了我的 卧室。“啊!”她惊叫一声,跌跌撞 撞地躲到了沙发后。 “你看见了什么?”我明知故 问。 “有、有鬼!”潇潇吓得连话也 说不利索。我鼓足勇气,也把目光转向了卧室。月光照进我 的卧室,床上正坐着一个女生。那个女生耷拉着脑袋,赤着双脚,蜷缩成一团,长发覆盖了它整个身子和半 张床。 我定了定神,走到卧室门口,壮着胆问: “你是谁,为什么来纠缠我?” 女生依然低着头,嘴里吐出一些含糊不清的话。 “你抬头说话,我没听清你在说什么。”这时,女生停止了嘴里絮絮叨叨的话语,身子渐渐地飘 浮了起来。到了半空中 后,它缓缓地抬起了脑 袋。它的脸十分可怕, 一半的皮肤白 得像纸,而另一半则像是被老鼠啃过 一样,全是参差不齐的黑红色伤口。 怪不得它说话不清楚,它的下巴已经 烂完了,只剩下一副脏兮兮的骨架。 “啊 — — ”身后的潇潇突然叫 道。 女鬼一惊 , 抬头看向潇潇 。 “砰”地一声,卧室窗户开了, 一阵 阴风随即吹了进来。窗帘被风吹得飘 了起来,等我再看时,女鬼已经从我 眼前消失了。 “它终于走了。”身后的潇潇长 吁一口气,说道。 我转过脑袋,死死地盯着潇潇。 “女鬼都走了,你怎么还用那种 奇怪的眼神看我?”潇潇不解地问 道。 “ 不 , 它没走 , 你转过身看 看。”我恐惧地说道。 我一说,潇潇顿时僵立在原地, 面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她颤抖着转 过身去。 一下子,她的脸正碰上女鬼 那张全是烂洞的脸——女鬼就紧贴在 她身后。 “呃……”潇潇惊呼一声,晕了 过去: 我赶紧冲过去,打开灯,把潇潇 扶到了沙发上。女鬼消失不见了,屋 子里只剩下我和晕过去的潇潇。 潇潇一醒过来就立刻收拾行李, 要离开这里。我失落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蜷缩在沙发 一 角,掩面哭泣起 来。 潇潇看我伤心欲绝的样子,心软 了。她干脆坐到我旁边,安慰起我 来: “这个女鬼天天晚上出现吗?” 我捂着脸摇了摇头,说: “不一 定,这几天晚上出现的鬼各式各样: 昨晚是个横死的学生,脑袋都被挤掉 了半个;前天晚上,出现的是个小男 孩,就坐在你现在坐的位置上,盯着 我整整看了一晚上 …… ” “啊,你别说了!”潇潇打断 我,起身坐到我另一边来。 “自从我的大花猫死了以后,我 接二连三地遇到了很多怪事。”我擦 了擦泪痕。 潇潇听完,恍然大悟地说: “小 涵,你知道为什么人会忌讳半夜猫 叫,而且还会骂猫号丧吗?” 猫大致可分两类, 一 类是家养 猫,还有一类是野猫。有些人会将自 己养的猫遗弃,时间久了,被遗弃的 家猫也就变成了野猫。 这种后天形成的野猫,虽然被人 遗弃了,但它们心里还是非常向往和 人生活在一起的。所以,它们会走一 种极端,就是跑到坟地里,求鬼收留 它们。因为鬼也曾经是人,自然保留 着人的某些特性。而坟地里的鬼长年 生活孤寂,有猫来陪伴自己,自然十 分愿意。每当到了晚上,那些鬼想起 自己生前热闹的生活,自然会失落和 惆怅。这个时候,被它们收留的猫就 会发出叫声,缓解它们的忧伤。 所以,人们骂晚上的猫叫号丧, 就是因为晚上猫是叫给鬼听的。 而我之前遇到的那只花纹大猫, 极有可能是鬼养的猫。所以猫带给我 的好运,可以说是鬼带给我的,我应 该更加善待那只猫才对。可因为我的 疏忽大意,导致猫被妹妹杀了。那个 收养猫的鬼,自然要先来找我的麻 烦。 “现在最重要的是,躲开恶鬼的 纠缠再想办法。我们俩毕竟是两个小 女生,要对付鬼不容易,所以还要找 你男朋友刘泽来,帮我们一起想办 法。”潇潇最后说道。 “有道理。”我立刻掏出电话, 想叫刘泽过来,谁知这时门铃响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啊?”我犹 犹豫豫地开了门,发现门外站的人正 是酒喝得满脸通红的刘泽。 “小涵,和你呆在一起真的太令我恐惧了,我们还是分手吧!”刘泽 的话,让我措手不及。 我狠狠地甩了他一记耳光。他喝 得烂醉, 一下子被我扇倒在地。 “有事等他醒了再说。”潇潇说 着,将刘泽扶进了屋。而我,则在一 边痛哭。 刘泽是我男友,是从老家陪我考 到这所学校的。我上高中时,刘泽常 常来我家楼下等我。每当他出现后, 妹妹总是显得格外焦躁不安,后来我 才知道妹妹喜欢刘泽。可是刘泽喜欢 的人是我,而我后来也接受了他的表 白。 妹妹知道后,便悲愤交加地说: “姐姐,你何必变漂亮呢?你要是还 那么胆小、丑陋和自卑,该有多好 啊!” 听着她一字一句地将这些话说出 来,我脊背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以前我和刘泽关系非常好,他也 很迁就我。直到不久前,我看到刘泽 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显得很亲密。 事出突然,我没有看清女生的长相, 但我看到了刘泽脸上有了久违的笑 容。而他,已经很久没对我笑过了。 后来我逼问刘泽,他说他之所以 这样,是因为我给他的只有深深的恐 惧。他一看到我就害怕,哪里还笑得 出来。 想到这些,我就一肚子的委屈,所以我把这些原原本本都讲给了潇潇 听。 潇潇听后,长叹了一口气,说: “也许刘泽说得对,他的确感到了恐 惧。只是他害怕的不是你,而是另有 其‘人’。” 要知道鬼对付人的方式有很多 种,大多数鬼会用一种类似于整蛊的 方式来作弄人,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现在,刘泽正是恶鬼作弄的对象。 “怎么会这样?恶鬼的目的,难 道是让我被周围所有人疏远吗?”我 惊恐地叫道。 “不错。鬼之所以可怕,不是因 为它们能杀人,而是它们善于折磨 人。直到将一个人折磨到精神崩溃为 止,这时鬼才会出现,了结人的性 命。”潇潇顿了顿,又说, “我曾听 人说过,鬼会在一个人睡着的时候, 在他耳边说悄悄话,因为人睡觉的时 候心里防备是最弱的时候。这个时候 只要在他耳边说几句鬼话,那这个人 必然会深信不疑。我怀疑,刘泽就是 听了鬼话,才害怕你的。”“那你的意思是 ……” 潇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 后示意我出门,下了楼后才小声说: “我刚才怕鬼听到,就示意你不要说 话。其实只要摘两片柳叶,沾上净水 之后放到刘泽耳边,就可以听到鬼话 了。” 说完,我便和潇潇弄了沾了净水 的柳叶,放到刘泽耳边。 我俯下身,将耳朵靠到刘泽的耳 边。我的脸立刻就变灰了,因为我听 到一个女人尖细的声音: “你不要再 接近你的女友了,她是一只猫,睡觉 的时候会蹲在床角,走路的时候是在 地上爬着走;还有她看你的时候,目 光是阴森森的 ……” 听着听着,我的额头和脊背上已 布满冷汗。突然,我感觉到肩膀被人 拍了一下。我立刻回头去看,可我后 面没人。潇潇依然全神贯注地听着, 而刘泽也沉睡不醒。 不是潇潇,也不是刘泽,屋子里 难道还有别人?一下子,我从头皮麻 到了脚趾,惊呼: “鬼啊 ……” 潇潇吓了一跳,起身将我的嘴巴 捂住,用颤抖的声音说: “听悄悄话 的时候是不能说话的。” 话音未落,屋子里的灯闪了两 下,忽明忽暗。我猛抬头,看到一个 穿着红袍、披头散发的女鬼从屋顶一 掠而过。 “啊,鬼啊……”我嘴里没命地 尖叫着,身子东倒西歪,根本就站不 住。 那个女鬼一下子钻到桌子底下, 紧接着桌子发出一阵瘳人的响动。我 扑过去紧紧地抱住潇潇,脑袋埋在她 的怀里,听着这瘳人的响动。 不知过了多久,桌子不再响了。 我抬起头,用颤抖的声音说: “女鬼 走了吗?” 潇潇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早 已吓得花容失色,吞吞吐吐地回道: “去看看吧。” 我们手拉手,缓步走到桌子旁 边。我低下头朝桌子底下看去,眼前 的景象,让我彻底瘫软在地上——那 个女鬼正平躺在桌子下面,青白的脸 上露出阴险的笑容, 一对圆睁的眼珠 正死死地盯着我。 潇潇把我拖到沙发上,悄悄地对 我说: “现在糟了!女鬼还在桌子下 面,而刘泽……”潇潇别过脑袋,朝 卧室指了指。 卧室里,刘泽蹲在角落里,双手 不断地在自己胳膊上抓挠着。他还在 手上吐了口口水,在自己头上梳了起 来。 “这、这是猫的动作啊!”我大 惊失色。 “不错。不单女鬼来了,它还把 那只死猫也带过来了。刚才你一叫,女鬼就跳到了屋顶上,而那只猫魂受 了惊吓, 一下子跳进了刘泽的身体 里。“ “现在该怎么办?” 潇潇古怪地一笑, “你知道猫最 怕什么吗?” “水,猫怕冷水!”我惊呼。 潇潇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小声 点儿,别让女鬼听见。等会儿我们在 刘泽头上浇一桶冷水,肯定能把猫魂 给逼出来,然后再用它最怕的东西打 它。它是被高跟鞋踩死的,所以等会 儿就用高跟鞋打它,它肯定害怕。” 说完,潇潇又郑重提醒道, “但是 千万记住了, 一定不要惊动桌子下的 女鬼,否则就麻烦了!” 说完,我就去厨房接了一大桶冷 水,潇潇则从鞋柜里拿出一双高跟 鞋。 我们怀着忐忑的心情,缓步走进 了卧室。我看见刘泽趴在地上,那双 贼溜溜的眼睛四处打量着。 一看见我 们俩进门,他顿时警觉起来,露出一 嘴的牙, “喵”地叫了一声, 一下子 跳到了柜子上。 我举起水桶,对潇潇悄声说 “还是你来泼水吧,我力气小,举不 动。” 潇潇力气比一般女生都要大,瞅 准时机,举起水桶就朝刘泽泼了过 去。 突然,刘泽发出一声猫的惨叫, 一下子掉到地上,浑身抽搐起来。 “快打!”潇潇朝我大喊。只见 一只大猫跳了出来,到处乱窜, 一会 儿窜到床底下, 一会儿窜到写字桌下 面,我打了几次都没有打中。 “真没用!”潇潇骂了一声, 一 把夺过我手里的高跟鞋,然后将我向 猫魂藏着的方向推了一把。 我一个赳趄栽倒在地,那只大猫 朝我扑了过来。潇潇顺势打了过去, 一下子打中了大猫,大猫哀嚎一声躲 到客厅里去了。 “你……”我没想到潇潇居然会 用我来做诱饵,狠狠地瞥了她一眼。 谁知,潇潇冷笑了 一 声,说: “小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一 回事。你今天所遭受的一切,全是自 作自受!”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潇潇,不知道 她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潇潇说得没错,这一切都 是我引起的。起因还得从那时说起: 我被那个胖小子欺负,躲在屋里不肯 出门。每晚当胖小子他们讲鬼故事的 时候,那个黑影便跑出来,对我幽幽 地说: “只要你收留我的猫,我就帮 你解除所有烦恼。”我当时处在崩溃 的边缘,听它这么一说,不管真假, 立即同意了。 所以,那个鬼杀了小胖子,还把 我变漂亮了。后来,我变得越来越有 魅力。为了报复继母和她女儿过去对 我的种种虐待,我抢走了妹妹的男朋 友。正当我为自己的这种报复感到快 乐的时候,噩梦也随之而来了。 我履行承诺,帮那个鬼养起了 猫。但谁知道,被鬼养过的猫极其恐 怖。每晚当我熟睡的时候,那只猫便 会钻进我的被子里。那次,我无意间 一伸手,居然抓到了一节手指骨,吓 得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我看到, 那只猫正冷冷地盯着我。 从那以后,噩梦不断。我被子 里、床垫下面经常会出现一些尸骨和 坟场的东西,而那只猫身上也总会有 一种浓重的尸臭味。 我虽然表面上活得光鲜亮丽,其 实背地里永远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 着。跟那只猫在一起,我只是从一种 恐惧中跳到了另一种恐惧当中。 我忍受着这种恐惧,想着要怎么 摆脱这只猫。最后,我终于想到了一 条妙计:我故意在妹妹面前表现出很 喜爱花纹大猫的样子,而且还经常说刘泽也喜欢这只猫,就像喜欢我一 样。果然,嫉妒心极强的妹妹上钩 了。她趁我去外地上大学的时候,将 花纹大猫杀了。 我原以为从此天下太平,但谁知 我的计谋瞒过了别人,却没有瞒过鬼 和潇潇。 “哈哈,实话告诉你吧。今晚出 现的女鬼和猫魂其实不是为你来的, 而是冲着我来的,因为我也是一个和 你有相同经历、违背了恶鬼誓言的女 生。”潇潇转过身,冷笑着对我说, “你知道那个女鬼是在说谁的坏话 吗?是我。因为刘泽也是我的男朋 友,这就是他为什么疏远你的理由。 至于花纹大猫的死,是你妹妹的责 任,你根本没有背弃誓言。而今晚出 现的女鬼和猫魂,是来找背弃和它们和曾经立下誓言的我的。刚才,拍你 肩膀的也是我,我还用你的高跟鞋去 砸了猫魂。因为我的誓言里曾提到, 只要我背弃誓言,便会用鞋子砸它。 而鞋子的主人,便会替我承担背弃誓 言所受的惩罚。” 话音未落,桌子下的女鬼爬了出 来,抓住了潇潇。随即,那只猫魂扑 了过来,站在潇潇的肩膀上,伸出锋 利的爪子,在潇潇脸上抓挠着。 “这是怎么回事?”潇潇惨叫 道。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潇潇忘 了,我已经很久不穿高跟鞋了。她从 鞋柜里拿出来的那双高跟鞋,其实是 我买了,要送给她穿的。 第四十七章 画中人 “谁都不能否认,郭阳是一个非 常有才华的人。”说这句话的人是我 的好朋友李文,我不太清楚他这么 晚,穿越大半个城市来找我,到底是 为了什么。难道,他就是告诉我他有 一个有才华的室友? 这是一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 厅,不过由于现在是深夜,除了我俩 这里已经没人了。 我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手表。突 然,我意识到了不对。 “等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 以前和我说过,你们寝室画画最差的 人就是郭阳吧,怎么他又变成最有才 华的了?” “郭阳以前画功确实很差,但是 一个月前,这种状况就发生了改变, 郭阳的肖像画画得越来越好了。 一个 月以前,学校举办画展,郭阳的一副 肖像画取得了极大的成功。对这些, 我虽然羡慕但是并不嫉妒,并且由于 我和他关系很好,我真的为他感到高 兴。可是几天前,我发现了 一件怪 事:郭阳在画室练画的时间越来越长 了,有时甚至是彻夜不归。那天到了 午夜,郭阳还没有回来,我实在不放心,就去画室找他。画室的门没锁, 我进去之后,发现屋子里竟然漆黑一 片。郭阳在这样的环境中怎么作画? 我打开手机摸索着走到画板前,发现 画板前的郭阳紧闭双眼,但是却在快 速地作画。他的前面是一副已经完成 的肖像画,画中是一个穿着白色裙子 的女孩。我恐惧极了,从画室中悄悄 地退了出来。” 确实很奇怪!一个人闭着眼睛怎 么作画呢?如果是我,我也会感到恐 惧。 李文看着我的表情,苦笑着摇了 摇头,像是猜出了我内心的想法: “你一定不知道,其实我恐惧的原因 并不完全来源于郭阳,很大一部分来 源于画中的那个女孩。” “为什么?” “因为他画的是他的前女友肖思 思!” 我被李文弄得彻底蒙了:这有什 么奇怪的? “肖思思在 一 个月前出车祸死 了,而郭阳是从那之后才有了很大进 步的。”李文顿了 一 下,接着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肖思思去世后 的一周时间,我都没有再见过郭阳。 直到有一天深夜,郭阳撞开了寝室的 门,他把画板往桌子上一扔,就倒在 床上大睡起来。他一直睡到第二天早 上,让我感到吃惊的是,他的画板里都是肖思思的肖像画。画中的肖思思 或者笑容满面,或者秀眉微蹙,极其 传神。我当时想,这一定是由于他太 思念肖思思的原因。” 李文说到这里,喝了一口咖啡。 我的心情也沉重起来:这样下 去,郭阳的精神恐怕会出问题。 还没等我把我的担忧说出来,李 文就说出来一句让我无比震惊的话: “可是,事实是郭阳已经忘记了肖思 思。” “你说什么,你刚刚不是还说他 每天都在不停地画肖思思吗?” “是的,确实是这样,这也是郭 阳从一个资质平平却突然变成一个极 其有才华的人之原因。他画的每一副 成功的画都是肖思思的肖像,而这些 肖像在郭阳的笔下就像活了一般。刚 开始,我觉得这是因为他太过思念肖 思思的缘故,可是有一天我发现事情 并不是我所想像的样子。”李文说到 这里,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刚开 始,我不想戳郭阳的痛处,就不去提 这些事。直到有一天,我发现郭阳虽 然每天都在画肖思思,却好像对肖思 思的死一点儿都不伤心。那天中午,我在食堂碰到正在吃饭的郭阳,发现 他吃饭的时候手里还在拿着一幅画。 我一看又是肖思思,没等我说话,郭 阳竟然把画放到了我眼前,问我: ‘好看吧?’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 能嗫嚅着说: ‘嗯,画得很好’。谁 知道郭阳竟然笑了起来,说: ‘谁问 你画得怎么样了,我是说这个女孩长 得 很 好 看 吧 ? ’ 李文说到这里,我的眉头已经皱 了起来。 李文看了看我,接着说: “听郭 阳这么说,我的筷子都握不住了。他 怎么能这么问我呢?好像我不认识肖 思思一样。可事实上,我已经和肖思 思当了好几年的同学了。” “那这件事…… “是的,这件事变得越来越诡异 了。不过真正让我感到恐惧的,还是 之后,我发现郭阳一个人在黑暗中画 画。你知道的,这是不可能的。” 这时让我感到更疑惑的是,哪怕 这件事确实很诡异,可是从李文的叙 述中,我并没有听出一点儿波及到他 的地方。他为什么这么紧张呢?还 有,这件事或多或少和他有一点儿关 系,可是,做为局外人,这件事和我 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他为什么要大 老远跑过来跟我说这件事,难道就是 想找一个倾听者? 想到这里,我说: “这件事确实很奇怪,不过,和你有什么关系 呢?” “那天在食堂里,郭阳的话已经 让我感到很不自在了,可是我并没有 多想。毕竟就像你所说的,这件事和 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之后好几 次,我发现郭阳的一些举动非常奇 怪:他晚上去操场坐着, 一个人看月 亮;他早晨起来去跑步,然后边跑边 向旁边微笑;还有就是,他一个大男 生,现在竟然没事就去逛街。” 不用李文说我也明白了,这些显 然都是情侣会做的事情。 “所以,如果我没猜错,肖思思 的鬼魂一定是不舍得离开。换句话 说,它的鬼魂缠上郭阳了。” “那你想………’ “你知道的,被鬼魂缠上的人是 非常危险的。郭阳是我的好朋友,我 必须救他。”我低下头,沉思了起来。我能理 解李文的心情,但是我一不会法术捉鬼,二不能让被鬼魂缠上的郭阳清醒,李文找我做什么呢? “我们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了,你一定不会平白无故地找我。想让我 干什么,你说吧。”听完我的话,李文露出了一个轻松的表情: “你还记不记得你小的时候总是生病,后来你妈妈给你求了一个护身符,之后你就再也没得过病。他们说你生病是因为体质弱,容易被鬼魂缠身,带上那个护身符之后就没 有鬼魂敢缠着你了。所以我想,你的 护身符一定有驱鬼的作用。郭阳被肖 思思的鬼魂纠缠, 一定会有危险的, 现在只有我们能帮他了。” 李文说得没错,我的脖子上确实 戴着一个护身符,而且已经戴了十多 年了。 “就算这个护身符真有驱鬼的作 用,我们又能怎么帮他?” “我已经问过了,肖思思缠着郭 阳这么久,郭阳却没有出什么事,其 实证明肖思思并不想害郭阳。它有可 能只是不舍得离开,可是,它的不舍 其实已经害了郭阳。有人告诉我,这 种情况,其实只要告诉当事人真相就 好了。当事人清醒过来之后,鬼魂就 会自动离开。” “但你为了万无一失,打算带我 去,因为我的护身符能够镇压住肖思 思的鬼魂。’ 我的话刚说完,李文的眼睛就闪 现出一片亮光。 我抬头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 但是我知道李文恐怕一分钟也不想多 等。 于是,趁着夜色,我陪他回到了 他的学校。走廊里漆黑一片,我知道 学校已经到了熄灯的时间。我打开手 机的手电筒,朝李文的寝室走去。 推开寝室的门,我和李文都愣住了。手机微弱的光芒下,郭阳正坐在 地上聚精会神地画画。此时,除了手 机的光芒以外,整个寝室没有一丝亮 光,但郭阳却画得异常认真。 李文看了我一眼,大步向郭阳走 去,接着一把扯开郭阳的画布,怒吼 道 : “别再画了,肖思思已经死了! 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被它的鬼魂 缠上了!” 李文吼出这句话后,寝室里一下 子安静了起来。我只能听到李文急促 的呼吸声,和我跳得如鼓点一样的心 脏。 在李文吼出这句话后,我看到郭 阳的双眼猛然睁大了。他疑惑地看着 李文,说出了一句让我们大吃一惊的 话: “什么肖思思,肖思思是谁?” 我和李文相顾无言。半晌,李文 走过去, 一把拽起了坐在地上的郭 阳,冷静了半晌才说: “好久没去校 外的夜市了,今天我哥们儿来,你陪 我俩出去喝两杯。”李文一边说着, 一边冲我使眼色。 我虽然不太清楚李文的意思,但 还是配合着点了点头。 郭阳一听,二话不说,从地上爬起来套上衣服就跟我们出去了。 由于天气不好,夜市的烧烤摊上 人并不多。我们坐下后,李文给郭阳 到了一杯酒,说道: “你最近的画技 实在是太好了,我 …… ” 不等李文说完,郭阳就笑道: “原来你也是来套我话的。实话告诉 你吧,我并不是画技提高了,而是我 画画的时候感情很充沛,所以画出来 的人物就特别灵动。 “你是说你刚才画的女孩 …… ” 李文艰难地往外吐着字。 “对啊,那是我女朋友。你没发 现我只有画她的时候才特别得心应 手,画得特别好吗?这不是因为我画 功提高了,而是因为我爱她。所以你 们套我话也没用,这可不是能学来 的。”郭阳得意地说出这些话,没有 丝毫的扭捏,能看出他并没有说谎。 这一顿饭吃得我如同嚼蜡。 中途,郭阳接了一个电话,出去 五分钟。他回来的时候,我发现他眼 角眉梢都是喜色。 我几乎不敢抬头,直到快吃完的 时候,才笑着说: “你女朋友真漂 亮。”我想我此时脸上的表情一定非 常难看。 郭阳谦虚地一笑,看了看旁边的 空椅子,并不答话。 李文咽了一口啤酒,半晌才说: “要不,你、你什么时候把你女朋友带出来给我们看看?“ 我看到郭阳瞪大了眼睛,半晌 才 说 : “你在说什么,你看不到她 吗 ? 第四章 当局者迷 是的,我知道李文 一 定看不到 她,但是我却能。 此时的我哭笑不得,因为就在刚 才,郭阳领回来了一个女孩。我刚想 打招呼,就发现这个女孩和他画上的 女孩一模一样。而灯光下,我看不到 她的影子。 瞬间,我明白了一切。 肖思思死去后,郭阳短暂地失去 了记忆。而这时,鬼魂肖思思以一个 新的身份接近了郭阳。 它是想复活,当然它的复活不是 在这个世界上,而是在它爱人的心 中。但问题是,即使它没有恶意,长 时间和鬼魂接触的郭阳也会越来越虚 弱,直到最后死去。 李文想要阻止的也是这个。 这时,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在这沉闷而诡异的气氛中,我颤抖地 举着酒杯, 一口一口地抿着杯子里的 酒,仿佛这样就能不那么紧张。 李文此时也明白了过来,看到他的脸色,我仿佛就看到了自己。 这场大雨把我们阻隔到了这里, 如果我们现在起身就跑,则会显得非 常突兀。 郭阳仍旧不解地看着我们,我抬 头发现肖思思坐的地方正往下漏雨, 但肖思思身上却一点儿都没湿。 郭阳啊郭阳!我急得直冒汗,因 为只要他抬头看一眼就能看到雨水下 的肖思思不管是发梢还是裙角都一点 儿没湿。 而如果这个肖思思是一个正常人 的话,这根本就不可能。但是郭阳完 全被迷惑了。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就在 桌子下踢了踢李文的脚。接着,我们 去了烧烤摊旁边一个简陋的卫生间。 进去之后,我抹了一把头上的冷 汗,说: “看来你说得确实没错,肖 思思死后不甘心,又回来找郭阳了。 不过,为什么她能以一个全新的身份 出现在郭阳旁边呢?” “我想,它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出 现在郭阳旁边,是怕对方发现它是 鬼。毕竟,做为肖思思的她已经死去 了。但至于为什么郭阳会忘记她,我 想是因为肖思思的魂魄用障眼法迷惑 了郭阳。”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听完我的问话,李文咬了咬牙, 说 : “不管如何,今晚必须告诉郭阳真相。” 我点了点头。接着,我们就回到 了小吃摊。 离老远我就看到郭阳在往另一个 盘子里夹东西。我哭笑不得,因为只 要郭阳注意一下就会发现,他的女朋 友不停地在吃,可是盘子里的东西根 本就没有减少。 “郭阳,你、你真的忘记肖思思 了吗?”走到桌边的李文问。 郭阳停下了夹菜的手。我还没看 清他的表情,就发现旁边肖思思的鬼 魂发生了急速的变化。它的白裙子上 面都是鲜血, 一张脸已经腐烂不堪, 和刚才清秀的样子大相径庭。 我想我此时的表情一定非常恐 惧,我狰狞的表情显然让李文意识到 了什么。李文一手抓起我, 一手抓起 郭阳,跑到了大雨中。由于力气太 大,郭阳的T恤领子甚至被撕坏了。 大雨中,我们一路狂奔,停下来 的时候,三个人都像落汤鸡一样了。 接着,李文用两个小时的时间向 郭阳证明,他所谓的新女友其实就是 他死去的前女友。至于它为什么回 来,想必郭阳也能明白。 李文说完这一切,我看到郭阳的 表情一点儿一点儿地发生了变化。 接着,李文说: “不信,你说说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 的?““ 郭阳沉默了很久,缓缓地说: “那是一个雨天,我回宿舍,离老远 就看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在雨中 跑。然后我过去为她撑伞,之后我们 就交换了电话号码。” 李文哭笑不得地说道: “兄弟, 你和肖思思就是这样认识的啊。只是 在你和肖思思的故事里还有一个我, 那是一个雨天,咱俩在篮球场打球。 后来下了雨,在我们回寝室的路上, 我看到一个女孩在雨中奔跑,你把伞 借给了她。就因为这个,你被我嘲笑 了很久。我总说你见色忘义,因为你 把伞给她后,我们就只能冒雨跑回寝 室了。” 也许所有的事情都是肖思思重新 导演的,就连相遇的情景也是一种对 过往的复制。 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的心里 非常伤感,甚至有些不敢看知道了真 相的郭阳。 终于,我抬起了头。路灯下的郭 阳表情十分迷茫。让我惊讶的是,我 在这张脸上看不到恐惧,只有难以言 说的伤感和迷茫以及痛心。 郭阳的脸上都是雨水,半晌,他 握住李文的肩膀说: “也许,你说得 是对的。谢谢你!”接着他在大雨中 一阵狂奔,只留给我们一个背影。 李文的心情显然非常不好受,我 知道今晚不能再让他回寝室了,于是 把他带回了我的住所。 到了我的寝室后,我给李文拿了 一瓶啤酒,自己也喝了一大口。不知 道为什么,我的心情非常压抑,我想 此刻李文的心情一定也和我一样。 坐在椅子上的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情,急忙把手伸进自己的衣服,掏出 了那个我带了十几年的护身符,仔细 地看了起来。 我的大脑瞬间停止了转动,木然 地坐在了椅子上,不知道该说些什 么。 李文也感觉到了我的不对,坐起 身问: “怎么了?” 这次我是真的要哭了,声音非常 颤抖,语无伦次地说: “你看这个, 这是我的。我们错了啊!你拽郭阳的 时候,拽坏了他的衣服,我才看到他 脖子上带的那个东西。” 一瞬间我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肖 思思死后确实想要迷惑郭阳,不过它 不是为了害郭阳。它是怕郭阳无法承 受这样巨大的打击,所以才让对方失 去关于自己的记忆。当然,也许就连 它也以为郭阳真的失去了对它的记 忆。可是郭阳脖子上带的那个护身符 和我的是一样的,如果不是郭阳愿 意,根本就没有鬼魂能接近他。 而据我所知,肖思思这样的鬼魂 能力是非常有限的,因为它只能在阳 间逗留四十九天,之后必须离去。它 想以一个新的身份陪伴在郭阳身边, 给他留下最美好的记忆,也让他把肖 思思遗忘得更加彻底。 做为局外人的我们自然以为郭阳 不知情,可是作为局外人的我们又怎 么可能真的清楚郭阳的爱有多深沉 呢? 郭阳明明都知道,他是在配合肖 思思。他们像每一对情侣一样去逛 街,去爬山,去看月亮。郭阳表现得 那样快乐,甚至骗过了肖思思。 如果不是这样,才在一起的两个 人感情怎么会这么深,郭阳怎么会这 么爱她? 郭阳爱的不是一个新人,而是已 经变成了鬼的肖思思。 郭阳熟悉到甚至能在黑夜中画出 她的样子,哪怕闭着眼睛也不会画 错,因为肖思思的样子早就刻进了他 的心里。那不是灵异现象,那是刻骨 铭心的爱情! 可是,这完美的伪装被我和李文 打破了。在我们说出真相的一瞬间, 肖思思的脸就开始腐烂,这个美丽的 谎言也被提前戳穿了。“郭阳一定会非常恨我。”我听 见李文的声音沙哑而痛苦。 “不会的,”我微笑起来,只是 我知道此时我的笑容一定非常苦涩, “你没听到最后的时候,郭阳对你说 谢谢吗?他不会怪你的,他和肖思思 的分别是早晚的事情。” “怪不得,郭阳画画会那么投 入。他不停地画肖思思,原来他知 道,今后等待他们的就是漫长的分别 了。那么多的肖思思,微笑的,生气 的……郭阳画得那么用心,原来他是 想把肖思思的每一个瞬间都刻进自己 的心里。看来他只有一点没有骗我 们,他的画技我们确实学不来,因为 他那样爱肖思思!” 我和李文都沉默了。窗外的雨越 来越大,我想起郭阳无奈而悲愤的 脸。他离去的时候,脸上流淌的究竟 是雨水还是泪水呢? 我望着这才开始的梅雨季节,遗 憾地想,这个季节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呢?而郭阳那漫长的告别也许要比这 个季节持续得更久。 我想这个告别也许会是他的一 生。 第四十八章 狐狸 清冷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树木,洒 在荒山野岭上。我在古墓洞口徘徊了 半天,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 方,身上顿时一阵轻松。 三天前,李大善人家里的管家王 三青找到我,说李大善人请我去府上 一趟。李大善人在乡里是个出名的富 户, 一向乐善好施,他找我这个盗墓 贼会有什么事情呢? 见到李大善人后,我吃了一惊: 他脸色蜡黄,气若游丝,看来已经处 于奄奄一息的状态了。见到我后,李 大善人从枕头底下摸出三根黄灿灿的 金条和一座古墓的地址递给我,让我 替他做一件事情:按地址找到古墓 后,将里面的棺材烧掉。李大善人解 释说,他找人算过,这些年之所以身 体虚弱,与那座古墓里面的棺材有关 系。李大善人还反复强调说,找到棺 材后千万不可以打开,要直接一把火 烧掉。这事听起来未免太匪夷所思, 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也不好多 问。 洞口边的草丛一阵抖动, 一只皮 毛油亮的动物迅速从洞内窜了出来,还没等我看清是什么,就已经消失不 见了。这下我心里更踏实了:山林里 的动物充满灵性,如果古墓邪淫的 话,动物就不会进去。 我抬脚走进洞口,墓道里尽管光 线灰暗,却能明显感觉到空气在流 动。我露出喜色:古墓内的空气通常 污浊不通,经验不够丰富的盗墓者处 理不当,即便得手,出来后也多会因 大脑缺氧留下各种后遗症。而空气流 动就让人彻底安心了。 看来,上天有意让我发财啊! 我虽然表面上对李大善人的要求 一口答应,但是心里另有自己的想 法:钻进古墓里烧棺材比掘人坟墓更 缺德,尽管我是盗墓贼,这种事情也 是绝对不会干的!我早就打定了主 意:找到棺材后取出里面的陪葬品, 从此隐居江湖躲避一时。反正李大善 人已病入膏育活不长了,等他死后我 就自由了。 “李大善人啊!不是我想法龌龊, 而是你这人交办的差事太有损阴德, 与你善人的名号大大不符,实在令人 难以理解啊!”我边走边自言自语, 过了五六分钟后,光线越来越暗,我 从包里摸出手电筒,没等打开,忽然 发现对面黑暗中隐隐约约站着一个 人。 我一惊,赶紧将手伸进口袋里抓 出一把“铁丹沙”:这玩意儿用细小 的铁球和朱砂混合制成,能祛除墓内 不干净的东西。 没等我把“铁丹沙”撒出,对面 那人忽然开口道: “莫校尉请勿动 手,我是王三青。” 我打开手电一照,果然是李大善 人的管家王三青。 “你怎么钻进古墓里了?”我吃 惊道。 “是李大善人让我在此等候您 的。”王三青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微 笑。 我明白了:李大善人一定是对交 代给我的差事不放心,派王管家来监 督我。 转念一想,觉得王管家让人不好 理解:他不在古墓洞口等我,却一个 人先溜进来,好像故意有意识地守在 墓道中吓唬我。 “王管家对这座古墓很熟悉啊! 请在前面带路如何?”我语气中略带 嘲讽,同时也是试探。作为李大善人 身边的管家,王三青肯定掌握着不少秘密。李大善人交办的差事过于诡 异,不知道葫芦里到底藏着啥药,或 许我能从王管家的嘴里套出点儿什 么。 王管家掉头朝墓内走去,竟然真 的走在前面带路了!这有些出乎我的 意料,李大善人之所以找我,是因为 我是道上有名的摸金校尉,进了古墓 后有把握避开未知的陷阱从而顺利找 到棺材。如今王管家轻车熟路般甩开 步子就走,难道他之前进来过?不可 能,我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王 管家能找到棺材的话,李大善人又何 必浪费三根金条把我找来呢? 就在我疑虑之时,王管家已经走 出了十米多远,我加快脚步匆匆跟了 上去。刚走到他身后,忽然发现有个 毛茸茸的东西从王管家屁股下面露了 出来。 我凑近一看,顿时一怔:是一条 狐狸尾巴,棕红色,长约两寸。 莫非有只狐狸躲在王管家屁股下 面?我拔出刀,对准狐狸尾巴一刀挥 去。 经常有一些野生动物往古墓里 钻,它们的身上往往会沾附墓内许多 阴邪之气,只要遇到,就必须马上将 其毙命,否则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刀既快又准, “嚓”,狐狸 尾巴齐唰唰落在地上。 “啊呀!嗷!”王管家先是发出 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变成了动物般 痛苦地低吼。 几乎与此同时,只听“噗”的一 声,从王管家屁股下面冒出一缕灰色 的雾状烟气, 一股腥臭难闻的气味儿 迅速四下弥漫。 幸亏我经验丰富, 一闻味道不对 后立即屏住呼吸,马上摸出一把“铁 丹沙”用力抛在了王管家的身上。 “嗷”,又是一声痛苦地低吼, 一只火红色的狐狸从王管家身上跳下 来。这只狐狸毛色火红,外形似狼, 脸部狭长, 一副尖尖的嘴脸, 一双小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略微一怔后,对准狐狸的脑袋 反手就是一刀。说不出什么原因,这 只狐狸的眼神中有种说不出来的邪 淫,我与它对视了一眼后,心里莫名 其妙地颤了一下。 不料,这只狐狸面对当头而来的 一刀竟然不理不睬,反而迎着刀刃, 能牙咧嘴地朝我扑了上来。 不容我多想,手里的刀已经砍在 了狐狸的脑袋上。谁知,刀好像落在 虚影里,这只火红色的狐狸丝毫不受 影响,继续向我扑来。眨眼间,两只 锐利的前爪已经到了我的面门。 我脑袋一偏,迅速从兜里摸出一 张符纸,大喊一声: “着!”将符纸向狐狸脸上掷去。就在一刀劈空的刹 那间,我就看出来了:这其实是一只 狐狸的阴魂,刀不能解决问题。 狐狸眨眼间变成了一团火红色的 影子,贴在了墓道一侧的岩壁上,倏 然消失了。 王管家过了半天终于回过神来, 他看看四周,摸下脑袋,大惑不解地 自语道: “我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 事情了?” “你被狐狸的阴魂附体了,如果 不是我及时出手的话,你身上的阳气 很快就会全部失去,从而变成一具干 巴巴的尸体。”我故意说得很严重, 想吓唬一下王管家,让他乖乖撤退。 王管家一把抓住我的手,说了一 番感激的话后,解释道: “李大善人 觉得你单枪匹马有些危险,就派我来 给你当个帮手。” 我心里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李 大善人当然不是担心我遇到危险,他 派王管家来这里的目的不过是监督我 罢了。 王管家紧接着又补充道: “我开 始站在洞口等你,后来不知怎么就稀 里糊涂地进来了。” 王管家说话过程中,脸色一直发 白,身子也微微有些发抖。我暗暗心 惊,这只狐狸道行很深,至少已经修 炼了上千年了。 “这只狐狸跑进古墓里面躲起来 了,它已经熟悉了你身上的气味儿,肯定会想方设法纠缠你。”我再次吓 唬王管家,希望他主动退出。我绝不 会傻了巴叽地找到墓室后把棺材给烧 了,但是有王管家在身边,李大善人 交代的差事就不得不干。 “莫校尉尽管放心,我半步都不 会离开你。”王管家向我身边靠了 靠, “你一定有办法对付那只成精的 狐狸,肯定会保护我,对不对?” “哦,我当然会保护你。”我嘴 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冷笑:既然你王 管家不听我的话,那到时候就只有敬 酒不吃吃罚酒了。 走了片刻后,墓道中出现了好几 个岔口,每一个岔口都连接着一条墓 道。 一眼看去,这些墓道互相交叉相 通,人在墓道里如同进了迷宫一般。 我眯眼瞅着每一个岔口,判断哪 个有可能通往墓室。根据经验,只有 其中一个与通往墓室的墓道相连接, 其余多半是陷阱或未知的暗道。 忽然,我眼前一花,从其中一个 岔口中陆陆续续走出三个中年人,身 上都穿着粗布衫,皮肤黝黑,其中两 人手中分别攥着洛阳铲,另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 我心里暗道糟糕。在墓内碰上同 行可不是什么好事情,除了火并一场 外几乎没有别的选择。 王管家脸上却面露喜色,或许他以为人多可以壮胆。“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遇到过 狐狸吗?”王管家边说边朝走在最前 面的那个中年人迎了上去。 中年人见王管家离自己越来越 近,忍不住得意地“嘿嘿”笑出声, 脸上的肌肉一抖一抖地动了起来,面 部缓缓变得狭长,眼眸里露出火红 色,直勾勾地紧盯着王管家。 “狐狸!”我失声出口。 王管家吓得一下子蹦起来,他从 腰里摸出一把乌黑的手枪,对准中年 人的脑袋直接扳动了钩机。 “啪”,对方身体晃了晃,向前 一倾扑倒在地。随即, 一个虚幻的狐 狸影子从中年人身上游离出来,如轻 烟一般飘走了。 另外两个中年人口中发出“嗷 嗷”的叫声,争相向王管家扑了过 来。其中一个挥舞着洛阳铲,另一个 则是打开手电筒,将手电光柱射向王 管家的眼睛。 “啪、啪”接连两声枪响,这两 名中年人先后倒了下去。同样也是有 两个虚幻的狐狸影子分别从两人身上游离出来,化作两缕轻烟在岔道口上 方略一停顿后,飘飘摇摇地消失不见 了。 三具尸体歪三斜四地躺在地上 我走近其中一具,看了看死去的这个 中年人,只见他脸色发灰,五官已经 塌陷,脖子上赫然有一个黑糊糊的窟 窿,边缘处沾附着许多污血。再看其 余两人,死法都是一样,特别是脖子 上,都有相同的窟窿。我心里有一个初步的判断:这三 个人都是很早之前进来的盗墓者,他 们还没有得手就被狐狸咬死遭了大 难,其尸体被墓内狐狸的阴魂附体后冒充人类对我们进行魅惑。 “幸亏莫校尉提醒及时。”王管家吹了吹枪口,将手枪放进布兜里,继而一想,他觉得不对,疑问道, “那只老狐狸的阴魂怎么可能同时附在三个人身上呢?”“这不是之前那只,而是另外三 只。这三只狐狸修炼的程度远远不及之前那只深,否则,子弹根本不起作用。”我边解释边暗皱眉头,想不到 王管家身上有枪,看来事情有些棘 手,我得想个万全之策。 听了我的话后,王管家吓了一 跳: “咱们是不是闯进狐狸窝了?” 王管家刚才这句话提醒了我,这 个古墓很可能成了狐狸的巢穴,而且 这些狐狸非同寻常,从它们修炼程度 上可以推断这个古墓至少有一千年以 上的历史了。 我心里暗喜,千年古墓,棺材里 面的陪葬品随便拿出一件就是世间罕 见,看来这次我要发一笔横财了。 我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故作轻松 地对王管家说: “不必紧张,从刚才 的情况来看,狐狸害怕子弹,你尽管 放心好了。” 我要尽可能地让王管家放松警 惕。为了顺利拿走棺材里面的陪葬 品,我不得不设法将他除掉,考虑到 对方手中有枪,我必须小心谨慎才 行。 我重新对墓道中出现的岔口进行 一番比较后,选择了一条走了进去。 “王管家,你手里有枪,请你在 前面带路。”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 从这里进去是不是就能找到墓室,王 管家走在前面可以充当探路的先锋, 如果墓道中暗藏机关或陷阱的话,我 完全来得及抽身而退。王管家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 走在前面。他两手紧紧握着手枪,紧 张地瞪着两眼,小心翼翼地挪动两 脚。 墓道变得宽阔起来,光线不像开 始那样黑暗,尽管视线不是很好,但 是隐隐约约能看清三十米左右的距 离。这时,空气中突然有一股腥臊气 味儿,开始轻淡,逐渐浓郁起来。我 一闻之下,脑袋微微有些发晕,眼前 有些朦胧。 我意识到不妙,赶紧屏住呼吸, 从包里掏出防毒口罩迅速戴上。再看 王管家,他似乎早有准备,也从包里 摸出一个黑色的口罩戴在了嘴上。 就在王管家打开包的一瞬间,我 一眼瞥见包里面有一把折叠的工兵 铲,心里不由一愣:工兵铲是盗墓贼 随身携带的工具,管家的包里怎么会 有这东西? 没容我细想,墓道前面出现了一 个人影,由远及近地朝这边走了过 来,很快就面目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是个老者, 一身长衫,脸色铁青,手 里拿着一把洛阳铲。 “李大善人!”我的思维在这一 瞬间凝固了。李大善人怎么会出现在 古墓里,他手里的洛阳铲是咋回事? 显然,王管家更感到意外,他惊 恐地望着李大善人,张口结舌地说:“掌、掌柜的,你……” 李大善人一言不发,两眼紧紧盯 着王管家,他目光冰冷, 一步一步朝 王管家逼了过来。 “啪”,王管家手里的枪响了。 李大善人的身子晃了几下后,飘飘悠 悠地变成了一缕人形状的轻烟,消失 在了空气中。 王管家似乎觉得不踏实,紧接着 又是“啪啪”连开了两枪,子弹射在 岩壁上后,火星四溅,墓道中充满了 一股火药味儿。 “原来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啊!”我忍不住感慨。事情基本上弄清楚了:刚才出现 的李大善人不过是一个魂魄而已,从 他手里拿着洛阳铲来推断,李大善人 和我一样也是一个盗墓贼。他一定在 很久之前光顾过这座古墓,他在得手 走出古墓后却将自己的魂魄留在了这 里。王管家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监督 我,而是为了棺材里面的陪葬品。我 这样判断的理由就是因为他包里有一 把折叠的工兵铲。 “原来老家伙之前是个盗墓贼。”王管家先是尴尬地笑了笑,然 后愤愤地说, “对于盗墓贼,当然是 人人得而诛之,即便是当家大掌柜, 我也应该大义灭亲。” 我心里冷笑不止,王管家之所以 开枪,是因为做贼心虚,李大善人根 本就没有派他来监督我,压根就是他 自己听到消息后偷偷跟踪我来到这里 的。现在他弄明白刚才出现的李大善 人其实是个魂魄后,不但对自己的主 子毫无悲伤之情,反而称老家伙是盗 墓贼,这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李大善人当年钻进这座古墓后究 竟发生了什么?我脑子里闪过这个疑 问后,又觉得不对:既然李大善人将 魂魄留在了墓内,那么其躯体就是一 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又怎么能够从古 墓里走出去呢? 王管家见我沉思不语,凑上来插话道: “其实,很早之前,我就发现 李掌柜不太正常,他竟然喜欢吃鼠 肉。害得我这个当管家的到处给他找 老鼠,他还特别挑剔,普通老鼠不 要,专门儿要深洞穴里面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只有狐 狸才最喜欢吃鼠肉,难道……李大善 人被狐狸附体了?联想到在墓道中发 生的那一幕,我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 测:附在王管家身上的那个狐狸的阴 魂不是来自古墓内,而是它原本附在李大善人身体上,当王管家离开李家 后,狐狸阴魂离开李大善人的身体转 而附在了王管家身上。 如果我猜测正确的话,那么,狐 狸的阴魂为什么依附到王管家身上跟 着一起来到这里呢?想到狐狸 牙咧 嘴扑向我的那个细节,顿时恍然大 悟:原来,这个狐狸阴魂此行的目的 是阻止我完成李大善人交办的差事, 换句话说,就是不让我烧棺材。 李大善人宁愿搭上三根金条让我 把棺材烧掉,而附在他身上的那个狐 狸阴魂却跟着王管家匆匆前来阻止我 烧棺材。 棺材里面到底有什么呢? 我难以压制内心的好奇,匆匆向 前走去,我有种预感,墓室一定就在 附近。王管家似乎意识到发财的机会 马上就要到了,他兴奋地紧紧跟在我 身后。果然,走了不长时间,我们就 发现了墓室。墓室内空间并不大,光 线昏暗。我一眼就看见了摆在墓室中 间的棺材,看似普普通通,毫无特别 之处。 我从包里拿出一小瓶汽油,摸出打火机,故意对王管家说: “三根金 条不能白拿,我应该完成李大善人交 代的任务。 王管家急忙阻止: “莫校尉不要 乱来,你是聪明人,怎能干烧棺材这 种傻事呢?” 我装糊涂道: “依王管家的意 思,该怎么办呢?” “打开棺材拿宝贝,你我二人一 分为二……”王管家话未说完,脚不 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 吓得跳了起来。 我打开手电一照,吃了一惊,王 管家脚下有一具枯干的尸体,脖子上 有一个黑糊糊的窟窿,好像被什么动 物咬了一口。再看尸体上的衣着,完 全是古人装扮,身穿锦绣衣袍,脚蹬 一双紫云靴,从服饰上看,死者身份 很尊贵。 “咦?这应该是躺在棺材里面的 主人啊,怎么跑到外面来了?”我自 言自语地说。 王管家一听急了,他一步冲到棺 材前,从包里掏出折叠的工兵铲,插 进棺材盖子里,用力撬去。他是担心 棺材被别人打开取走了里面的陪葬 品,所以才如此急不可待地想打开看 个究竟。就在棺材盖子打开的瞬间, 先是一股无比腥臊的味道扑鼻而来, 然后, 一只火红色的狐狸赫然从棺材里面跃了出来,迎面向王管家扑了上 去。 王管家大叫一声,扭头就跑。就 在转身的一刹那,他猛然将我朝着狐 狸扑来的方向推了一把。狐狸的视线 顿时被转移,恶狠狠地调整攻击的方 向,向我扑来。 我快速打开瓶子,将汽油向狐狸 身上浇去,随即,打开打火机朝它身 上丢去。 “嗷”,伴随一声凄厉的惨叫, 狐狸在火光中痛苦地挣扎。 “啪”,王管家转身朝狐狸开了 一枪,他想尽快结束狐狸的生命。谁 知,这一枪激怒了散发着焦糊气味儿 的狐狸,它怒吼一声, 一下扑到王管 家的身上。 “啊!”王管家一声惨叫,与狐 狸变成两团火球在地上一通翻滚后, 眨眼间都成了一堆黑炭。 我看得惊心动魄,呆愣半天后才 回过神来。我走到棺材前,将里面的 陪葬品一件件全部拿出来装进袋子 里 。 现在已经很清楚了:这是一只千 年老狐狸,它将棺材里面的尸体叼出 来抛在外面地上,自己躲在里面修 炼。当年,李大善人进到墓室打开棺 材后,狐狸的阴魂附到了他身上。 李大善人之所以让我烧掉这座古墓里面的棺材,是因为在他残存的潜 意识中,他已经知道自己被狐狸控制 了。 棺材是狐狸的修炼藏身之地,只 有将它烧掉,才能灭掉狐狸的阴魂。 我喜滋滋地背着装满陪葬品的袋 子顺利走出古墓后,长长松了一口 气,这次的经历尽管匪夷所思,但是 我终于如愿以偿地发财了。对面荒草 一阵抖动后,我惊讶地发现李大善人 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对 着我,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老弟 辛苦了,感谢你让我找回了自己的魂 魄,并且替我拿出了棺材里面的宝 贝。” 想到那股人形轻烟在空气中消失 的一幕,我顿时醒悟过来:原来,李 大善人暗地跟在我身后潜伏在古墓洞 口等候自己的魂魄来附体,当我用汽 油烧死千年老狐狸之时,也就是李大 善人魂魄归位之时。 我彻头彻尾被李大善人这个老狐 狸给利用了。 可以推测,李大善人之所以富甲 四方,很可能是因为拥有之前盗墓积 攒的不义之财。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 点呢? 第四十九章 五行残 周末,游泳馆的更衣室里,李成 淼挂掉了和女朋友白薇煲了半个小时 的电话粥,走进了泳池。 泳池门口,李成淼意外发现今天 的人格外地少,他看见周满露着头在 泳池里纹丝不动,目光呆滞。 “久等啦!小薇心情不好,多陪 她聊了一会儿。她害怕最近的新闻, 你听说了吗?前几天有个女孩死掉 了,死相特别难看,浑身跟长满了树 皮似的。还有昨天的男孩,被活活烧 死在了垃圾焚烧炉里。”李成淼边说 边挥舞着手臂往前走。 忽然,水里的周满身上的皮都胀 了起来,像是有一层被水泡过的白纸 敷在了身上,整个人如同一个被吹起 来的气球,从水里一点儿一点儿地向 上浮。同时,他的眼球也越肿越大, 最后一下子爆开了,溅出一大片黄绿 色的液体,滴落在平静的水面上,漾 起丝丝涟漪。 李成淼吓了一跳,用力捂着嘴 巴,迅速逃回了更衣室,趴在柜子上 大口喘着粗气。 “成淼,你怎么还不来游泳?”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李成淼背后响起。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了周满。 李成淼强压住心头的恐惧,伸出 一个手指,碰了碰周满的手臂,触感 温热,是活人。他长舒一口气,刚要 问刚才的事情,周满率先打断了他的 话,平和地说: “我们快去游泳吧! 游完去吃饭,下午还有兼职呢。” 游了半个多小时,李成淼仍然对 刚才的事情心有余悸,便提议先去吃 饭。 更衣室里,李成淼眯着眼睛,在 心里打起了鼓:难道刚才的景象是自 己眼花了?这时,他看到周满根本没 有擦干身上残余的水珠,直接把短袖 套在了身上。 李成淼猛然发现:周满身上残余 的水珠居然没有浸湿短袖衫,短袖衫 上面没有丝毫痕迹!从游泳馆到食堂 的路上,李成淼心中涌起一个接一个 的问号,却都没有得到解答。 吃饭时,李成淼从头到尾一直盯 着周满看,他发现周满吃东西没有发 出一点儿声音,而且吃的时候直接把 食物塞进嘴里,没有咀嚼就咽了下 去。那顿饭,周满一个人喝了三瓶 水,第四瓶水喝了一半。 两个人起身要走,李成淼发现周 满脸部的皮肤有些肿胀,浮起的那层 白皮好像轻轻一捏就能撕下来。同 时,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水汽。 “周满,你是不是喝水喝多 了?”李成淼试探性地问道。 听到“水”这个字,周满双眼放 光,沉声道: “我现在还有点儿渴 呢。” 李成淼收了餐具,笑着说: “快 迟到了,我们先去工作室。” 周满把第四瓶水一饮而尽,跟李 成淼一齐走出了食堂。 李成淼和周满迟到了两分钟,被 年轻的女老板说了两句,便进房间里 开始工作。他们的兼职是为一些衣服 进行包装,都是些很简单的包装袋, 女老板郑欣是个专卖古风服装的网店 店主。 但今天李成淼根本无心工作,他 一直盯着周满肿胀的皮肤。 终于,李成淼忍不住了,他凑到 周满耳边,嗅着那股浓重的水汽说: “你最近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周满淡淡回答,并且 伸出手开始撕扯脸上的皮,那层肿胀 的白皮被轻而易举地撕下,整张脸成 了全粉色,隐约可见里面的血管。他 把那层白皮用力地捏了几下,自言自语道: “这里面没水了,没水了。” 李成淼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几 步,用力咽了一口唾沫。 周满侧过头看了李成淼一眼,嘴 角扬起一丝邪魅的笑,顺手把手中的 那层皮丢在了一边。 “嗖”地一声, 一个黑影闪过, 伴随着一阵怪笑。 房间里, 一具浑身焦黑的鬼正蹲 在地上,嘴里叼着被周满丢掉的那层 皮,两只手捧着,用力地嚼着。 那层皮三下五除二,就被鬼吃光 了,鬼张着大嘴,吐着只剩了一半的 舌头,两颗血红的眼珠闪过贪婪的 光。它大声地嘶吼着,拖着枯瘦的身 体缓缓向周满靠近。 李成淼吓得尖叫起来,把身子紧 紧贴在了墙上,看着鬼挥动手臂,饿 狼捕食一般死死地抱住了周满。 “咝咝”声从鬼的身上传出,就 像一团火被水浇灭时发出的声音。 这时,房间的门开了, 一直负责 送快递的李哥站在门前,满眼疑惑地 看着浑身发抖的李成淼: “成淼,你 怎么了?” “他……”李成淼指着周满,牙 关直打颤。 一个身穿浅绿色纱裙的女人走了 过来,看着门内的景象,神色凝重地 对李哥说: “李哥,那批衣服你先送 去快递公司吧!这里我处理。”“欣姐,快走!这太危险了。” 李成淼一把将郑欣推出了门,把门死 死地关上了。 郑欣一脸疑惑地看着李成淼。 “我再不救他,他浑身的水分都 会被吸干。”郑欣拿出一个凿子,对 着墙用力地敲了几下,捡起几块掉出 来的土块,包在一张黄符里,用力丢 在了鬼的身上。 被击中的鬼大吼一声,放开了周 满,此时的周满皮肤已经微微皱起, 昏迷倒地。 郑欣对李成淼使了个眼色,李成 淼会意,迅速钻进屋子里,扛起周 满,把他送到了楼上。 等李成淼下楼后,看到郑欣披头 散发, 一只膝盖正顶在鬼的腹部, 一 只手狠狠地抵着鬼的脖子。 “你下来了。”郑欣松了膝盖, 鬼瘫在地上,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支木 簪。 郑欣用木簪重新盘起了头发,急 切地说: “我猜这个鬼应该是前几天 被烧死的那个男孩,真可怜,可周满 五行究竟缺什么呢?” “五行缺什么?”李成淼一头雾水。 郑欣点了点头,解释道: “阴阳 五行,玄妙之极,每个人出生时都有 专属的命格,由生辰八字可推测出那 个人命中缺什么,金木水火土五行, 每人至少会缺少一种甚至更多,很少 有完美的命格,所以也就不存在一帆 风顺的人生,总会遇到劫难和坎坷。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鬼五行缺火,所 以会有现在的这副死相。” 李成淼大惊,他心中一震:怪不 得刚才李哥看到他的行为觉得他很奇 怪,正常人是看不见鬼的,可为什么 自己能看到,郑欣又为什么能看到? “对的,我戴的这个簪子是柳木 所制,且我每天都用在洗脸水里滴一 滴牛眼泪,所以能看到那些脏东西。 你别害怕,我不是鬼。”郑欣笑着 说。 李成淼长舒了一口气,又问道: “难道周满五行缺水?所以他刚才浑 身的皮才都像被水泡过一样。” 郑欣脸上顿时闪出疑惑: “按理 说应该是,但是我推算过周满的命 格,只是缺一点儿木,可他自小就带 着桃木牌,应该早就没问题了。怎么 会出现这样的怪事儿呢?那个鬼死于 火命,寻找与它相克的水来补充在情 理之中,我刚才制服它,就是用了 和它相生相克的至阴柳木和稼墙之 土。” “那我们应该怎么让周满痊愈 呢?”李成淼挠了挠头。 郑欣无奈地摇着头: “这我也不 知道,我只是小的时候听我爷爷讲过 一些关于道术的事情,对五行略知 一二,会一些初入门道的道术。对 了,你为什么能看到鬼和异常的周 满 ? ! ’ “我、我也不知道,我一星期前 不知道为什么大病了一场,每天都会 出很多汗,而且浑身无力,最后是在 我女朋友的照顾下才痊愈的。估计是 病刚好,阳气弱,所以才能看见脏东 西吧?”李成淼揣测着。 “对,想起来了,你上个星期请 假了,你先去把这黄符贴在楼上门口 和窗户上,我们要彻底查明这件事, 不然只会有更多的人遇害!”郑欣递 给李成淼两张黄符。 一阵惨叫声从楼上传来,郑欣迅 速跑上楼。楼梯上, 一股阴气从四面 八方袭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楼 上的门死死地关着,像一张紧闭的怪 兽大嘴,伺机将猎物一口吞噬。 猛然,门一下子被打开了, 一只 惨白的手颤抖着伸了出来,紧接着, 一个满脸腐肉的长发女鬼探出头,然 后又缩了回去,仿佛在向郑欣挑衅。 郑欣眼神顿时凌冽了几分,她毫 不畏惧地推开了门,只见屋子里游荡 着十多个恶鬼,个个面容恐怖,有些只有半个身子;有些没了头,摇晃地 飘着,它们纷纷对中间的李成淼和昏 迷的周满虎视眈眈。 李成淼在自己和周满的前额分别 贴上了刚才的那两张黄符,他拼命向 恶鬼伸着头,恶鬼忌惮黄符威力,连 连退却。 郑欣洒出一大把黄符,黄符如雨 般落在屋子里,恶鬼们纷纷从窗户或 者门快速遁逃,不久,屋子里恢复了 一片死寂。 “别怕,周满现在阴气重,自然 会吸引周围的小鬼。”郑欣用黄符封 住了门和窗子后,跟李成淼一起下了 楼。 楼下,李成淼开始收拾没整理好 的衣服,准备和郑欣出门埋了那具焦 尸。忽然,他感觉脖颈处微微刺痛。 “别动!说,是不是你害周满变 成这样的?”郑欣的声音在李成淼背 后忽然响起。 “怎么可能?”李成淼焦急地 说。 郑欣停了几秒,缓缓放开手里的 柳木簪,沉声道: “我刚才仔细回忆了一下你的生日,大概推算了一下你 应该是五行缺水,这也就是你父母给 你起名字为什么带了一个‘淼’字的 寓意。而且你前阵子生病了,病去如 抽丝,怎么可能短短几天,好的那么 利索?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儿,你就承 认了吧!” 听了这话后,李成淼急忙转过 身,与他相对的是那支柳木簪尖头处的一点儿寒芒,郑欣此刻正用那柳木簪直直地指着他! “水与木和金相生,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快说实话!”郑欣柳眉紧蹙。 李成淼慢慢抬起双手,表情委屈,叹着气说: “我也云里雾里呢!但是我绝对没有害周满,生病的时候我一直跟他在一起,他、他现在也不能作证了对吧?对了,我女朋友,白 薇!她每天都来看我,还给我和室友 带饭,亏了她的照顾我才能好得这么 快。” 郑欣把手捻在下巴上,思考良 久,说“走!快去找你女朋友。” 咖啡厅,郑欣用勺子不停地搅着 咖啡,升腾的热气就像一层迷雾一样 笼罩在她心头,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 了解事情的真相: “欣姐。”李成淼从远处走来, 身边跟着一个可爱的女孩。 “你好,我是成淼的女朋友白 薇。”女孩礼貌地说道。 “我想问你,前阵子李成淼生病 的时候,你一直在照顾他?”郑欣死 死地盯着白薇问道。白薇点了点头。 “我听他说你给他吃了一些药他 才好得那么快,可不可以告诉我具体 是什么药?”郑欣句句紧逼。 白薇支吾着: “就、就是些普通 的 药 。 “你再不说实话,李成淼迟早还 会再出现那样的情况,说不定这次连 命都直接没了!”郑欣狠狠地用勺子 敲了一下咖啡盘说。 “好,我说。李成淼生病时,我 看到他那么奇怪的病症,焦急万分又 束手无策。这时我的手机接到了一个 陌生电话,电话里的男人告诉我只要 照着他的方法做,就可以治好李成淼的病。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就觉得 死马当活马医吧。他让我给李成淼喝 普通的粥,在粥里放上一些碳灰,再 给他的室友带饭,在饭里面放上几片 花瓣。我照做了,结果李成淼痊愈 了,我没想到会害了周满。”白薇说 完低下了脑袋。 郑欣咬着嘴唇说: “木生水,水 克火,那个人先把‘五行残’里面的 水劫降到李成淼身上,再利用属火的 碳灰逼出水劫,再用属木的花瓣吸引 水劫,让水劫转到周满身上。如果我 没猜错,害周满的人是想借他的身体 还魂!因为只有命格完满的人才适合 还魂,而恰巧周满又中了水劫,说明 那个人一定命里缺水!他早已经用其 他人的命,度过了金木火土四劫,我 们要快去阻止那个人!” 李成淼想起前阵子死去的那个女 孩,还有几小时前遇见的那个鬼,不 禁心底涌起一阵恶寒: “去哪儿找那 个 人 ? 三个人面面相觑,都犯了难。 “我想起来了!当时接到那个电 话时,他旁边有隐隐的音乐声,那音 乐声很熟悉,像是那个老人的口琴声!”白薇激动地说。 “你是说那个盲眼老人?”李成 淼说. 白薇点头。 傍晚,黑夜渐渐落下巨大的帷 幕,似乎要把三个人压得喘不过气 来。他们来到了一条破旧的老街街 口,李成淼笑着说: “这里面住着一 个盲眼的老人,每天都坐在门口吹口 琴,特别好听。很多人从这个街口路 过时都会停下脚步听几分钟。记得几 个月前学校里有个叫张泽洋的人,因 为听口琴声太入神,不小心被车撞死 了。我敢断定那个人一定潜伏在这条 破旧的老街中!” 老街深处,三人果然看到一个老 人坐在门前吹口琴,他旁边还坐着一 个身穿花布衣服的小男孩,低着头, 像是在把玩着什么。 “小弟弟,这里除了你和老爷 爷,有没有其他人住?”郑欣问道。 小男孩缓缓抬起头,嘴巴咧到了 耳根,里面烂肉丛生,还有白色的蛆 虫在蠕动,眼睛也缺了一只。他抬起 小手,手里正攥着那颗缺了的眼珠! “噗嗤”一声,眼球被捏爆了, 白薇吓得尖叫起来。 小男孩仅剩的一只眼睛闪过一丝 狰狞,他裂开的猩红的嘴巴,发出刺 耳的尖叫声。随着他的叫声响起, 一 个个恶鬼从暗处窜了出来。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些黑影 数都数不清。三个人转身欲逃,却发 现前后都被团团包围,如今能选择的 只有左右的破房子了。 三人冲进右手边的一间门窗还算 完好的屋子,进去后死死地顶住了 门。恶鬼们用身体撞击门板发出“咣 咣”的声音,郑欣喘着粗气说: “这 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在这顶着,你们 从窗子冲出去,找到那个施邪术的 人,救周满!” 郑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丢给 了李成淼。李成淼一脚踹开身后的窗 子,咬着牙看了郑欣一眼,拉着白薇 钻了出去。 从窗外绕一条小路,依然可以进 到那条老街中,小路拐角, 一个阴阳 怪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你们俩 在找谁呀?” “你、你是谁?”李成淼一边大 喊, 一边打开布包,取出几张黄符紧 攥在手里,小心地迈着步子向拐角处 探过头去。 “嘿嘿”一声怪笑猛然响起!一 张阴森恐怖的怪脸与他近在咫尺,吓 得李成淼瘫坐在地上,后背上爬满了 汗珠。 原来那个人一直躲在拐角处等他 探头。 “就是他打给我的电话!”白薇 指着那个怪人说道。借着月光,可以依稀辨认出那个 人的模样:他浑身插满了铁丝一样的 东西,身材臃肿,满脸棕黑色,长着 树皮一样的鳞片,怪异之极,两只手 瘦得跟麻杆儿一样,像是被烧焦了, 跟肥胖的身材完全不成比例。 “他是个学生!”白薇用手指着 那怪人胸前的校徽说道。 校徽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隐隐微 光,这是学生的标志。 “难道他是张泽洋?”李成淼猜 测着。 “你好聪明啊!这么聪明的脑浆 喝下去一定大补,这样的话我还魂后 一定比现在聪明至少一倍!”那怪人 挥舞着干枯的手臂,向两人疾奔而 来。它的身子好像异常沉重,每一脚 跺在地上都会响起沉重的“咚咚” 声。 危急时刻,李成淼把白薇推到了 一边,自己硬着头皮向前冲去。就在 差点儿跟张泽洋撞个满怀时,他忽然 一矮身,把手中的黄符迅速贴在了张 泽洋的双腿上。 张泽洋的双腿顿时冒出滚滚黑烟,动弹不得,他紧咬红黑色的牙 齿,强忍着痛苦,用手在自己的肚子 上划了一个大口子。 “哗啦”一声,满肚子的土掉了 出来,张泽洋原本臃肿的身躯迅速干 瘪下来。它仰天长啸,叫声似乎可以 刺穿人的耳膜,在老街上空诡异地回 荡着。 这时, 一个个恶鬼从远处飞了过 来,齐齐钻进了它空荡的肚子里。没 几秒,干瘪的张泽洋像是一个被吹起 来的气球,恢复了刚才臃肿样子。 “五行归位,五行归位 ……”一 个熟悉的声音从白薇和李成淼身后传 来。 只见周满在路上飘忽不定地走 着,双眼无神,口中嘟哝着奇怪的 话。 “周满被人用邪术引过来了,快 用黄符定住周满!”郑欣从远处疾奔 而来。 满眼恐惧的李成淼听到后立即掏 出黄符,七手八脚地贴了周满全身。 周满像一个电量不足的机器人,手脚 一晃一晃地向前动着,却没法移动分 毫。 “啊——”张泽洋大喊着冲向周 满,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儿,显然是从它的嘴里飘出来的。 “你已经害了四个无辜的人,还要再害第五个吗?”郑欣此时已经跑 到了张泽洋身边,用力折断了它被烧 成碳的手臂,将头上的柳木簪狠狠扎 了进去,双手握住那枝干枯的手臂, 死死地插进了张泽洋的心口。 “凭什么要我死的那么冤?我还 没活够!”张泽洋眼珠圆睁,透着满 满的怨气与不甘。 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哀嚎,张泽洋 的尸体化为了一堆粉末,随风飘散。 郑欣长舒了一口气,说: “可 惜,他还是败在了自己手里,多行不 义必自毙。他让四个无辜的人死于五 行之劫,获益的他身体外部属了金, 身体内部属土,手臂属火,脸部属 木,最重要的心口处应该属水,但周 满并没有被他杀死,所以水劫还没有 度过,心脏就是它最薄弱的部分。 五行相生相克,木生火,火生土,土 生金,相克的会排斥,相生的才能压 制。命运是不可逆转的,上天对每一 个人都公平,贪婪与邪念,最后只会 让它获得应有的报应。”“这……”李成淼扶着周满,面 露难色地看着郑欣,剧烈咳嗽的周满 满眼血红,嗓子里像是堵了什么东 西。 郑欣笑笑说: “他马上就会痊 愈,只不过……’ 没等郑欣说完,白薇一把挡在了 李成淼身前,叫了一声: “小心!” 周满喷出了一口黑水,不偏不倚 的落在了白薇的后背上,顿时,白薇 浑身无力,大汗淋漓。她用手扶在一 边的墙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怎么了?”李成淼焦急地问 道。 “她没有大碍,只不过会病几 天,像你那阵子一样。但你放心,这 只是水劫的残余部分,不久后会自动 消退,可能你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啊! 没想到你女朋友帮你挡住了。”郑欣 说道。 白薇咬了咬发白的唇,笑着说: “没关系,上次因为我动了歪脑筋, 害周满平白无故受了这么多苦,所以 这点儿苦,不算什么的。” 第五十章 传话者 骄阳似火的正午,柳婷婷抬起双 手放在眼睛上来遮挡强烈的阳光。突 然, 一阵强风袭来将她卷进了身后的 树阴里,之后,她就再也动弹不得 了。 “这是怎么回事?”柳婷婷着急 地扭动着身体,无论如何挣扎她的双 手都遮在眼睛上。 突然, 一个面色惨白的长发女鬼 飘到柳婷婷面前,将脸紧紧地贴在柳 婷婷的脸上。 看着女鬼漆黑的双眼,柳婷婷大 脑一片空白,只是浑身僵直地瞪着惊 恐的双眼。 盯着柳婷婷看了一会儿,女鬼微 微动了一下头,将嘴伸到了柳婷婷的 右耳朵边上,并用手堵住了柳婷婷的 左耳朵,然后,对着柳婷婷的右耳朵 发出一阵奇怪的气流声。 顿时, 一股刺骨的寒气钻进柳婷 婷的右耳内,顺着她的耳道进入了她 的大脑中。这股气流仿佛一把小刀, 在她的耳朵里和脑子里不停剜割着, 不一会儿,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她的右 耳朵里流了出来,滴落在了她的肩膀 上。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和右耳道快要 被搅成肉泥了。 突然,女鬼住了嘴,警觉地往柳 婷婷的身后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惊 恐之色。它慌忙在柳婷婷胸前和额头 上点了几下,转身飞快地逃走了。 女鬼一消失,柳婷婷立刻恢复了 自由。她一屁股坐在树下,靠着树喘 息起来。 不知刚才那女鬼到底看到了什么 才会惊慌失措地逃跑。想到这儿,她 转头往身后看去,只见远处走来了一 个女生,是柳婷婷的闺蜜藤芸。 藤芸走到柳婷婷的身边,看到柳 婷婷的右耳朵后,惊叫道: “你耳朵 流血了!” 柳婷婷顾不上察看伤势,赶忙把 刚才遇鬼的事给藤芸说了一遍。 藤芸看了看柳婷婷身后的老槐 树,又看了看柳婷婷的对面,惊慌地 说: “老槐树下面朝北,手搭凉亭来 寻鬼。“ “什么意思?”柳婷婷迷惑地看 着藤芸。 “这是我老家流传的一个顺口 溜,谁要是想见鬼,就站在老槐树下 面朝北,把双手举到额前搭在双眼之 上——就是用手遮住阳光的这个动 作。”说着,藤芸举起双手搭在了双 眼的上方。 “刚才那个女鬼对着我的耳朵发出怪声是在做什么,是要杀了我 吗?”柳婷婷捂着疼痛的右耳朵不住 地颤抖。 藤芸赶忙扶住柳婷婷,安慰道: “应该不是。我记得那顺口溜后面还 有一句: ‘亭中纳凉观风景,吟诗诵 情还复回。’意思就是,鬼在亭子里 只是乘凉看风景,等它抒发完感情就 回去了。照这个意思看来,这种方法 招来的鬼是不会害人的。” 柳婷婷却觉得刚才那个女鬼所做 的事情和观景抒情根本不沾边。 藤芸则宽慰她道: “反正那鬼已 经走了,不要再瞎想了。”说着,她 拉起柳婷婷离开了槐树阴。 回去的路上,柳婷婷又想起女鬼 离开前慌慌张张的样子,就问藤芸: “那鬼是被你吓跑的吗?” 藤芸摇摇头,说道: “我可没那 本事。” 好在一下午都没发生什么事,柳 婷婷渐渐平静了下来。 晚饭后,柳婷婷走出食堂正要去 自习室,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接听 后,藤芸惊慌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 来: “手搭凉亭那件事并没有那么 简单。你现在很危险,得赶快躲起 来!” 柳婷婷正要问个清楚,突然, 一 团黑气从背后袭来,将她裹了起来。 等黑气散去,她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那棵老槐树下。 一股凉气从身后袭 来,她回头一看, 一个浑身青紫的短 发男鬼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吓得 她拔腿就跑。 男鬼发出低沉的阴笑,很快追上 柳婷婷拦在了她的面前。柳婷婷赶忙 从脖子上拽下护身符,往男鬼身上砸 去。由于中午遇见了鬼,为求安心柳 婷婷专门找来这么一个护身符,没想 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一碰到护身符,男鬼身上立刻冒 出一股黑烟,它惨叫一声,跌倒在 地。 见状,柳婷婷赶忙跑上前想捡回 符咒。不料男鬼一挥手,将符咒打 飞,符咒落进了路边的下水道中。柳 婷婷大呼不妙,转身赶紧逃,没跑几 步,她就被追上来的男鬼掐住了脖 子。 “估计中午吓跑女鬼的就是这 个男鬼,要是被男鬼抓住绝对死定 了!”柳婷婷在心中绝望地哭喊着。 男鬼在柳婷婷头上和胸前点了几 下,柳婷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直起 来,双手也不受控制地搭到额前,遮 在了双眼上方。男鬼放开了柳婷婷的脖子,用双手堵住柳婷婷的两只耳 朵,对着柳婷婷吹了一口气。 顿时,柳婷婷的脑袋疼了起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乱钻。没多 久,有东西从她的脑袋中慢慢钻进了 她的嘴巴里。接着, 一股气流从她的 嘴里冲出,发出一阵响声。 这响声和女鬼发出的那种声音一 模一样。 就在柳婷婷被这种疼痛折磨得快 要晕过去时, 一个白影冲到了男鬼身 后,正是那个女鬼。女鬼猛地伸出利 爪抓向男鬼,男鬼慌忙闪身躲开,双 手依然死死地夹着柳婷婷的头。 女鬼见偷袭不成,猛地扑到男鬼 面前,和男鬼争抢起柳婷婷来。男鬼 紧紧钳住柳婷婷的头,女鬼则紧紧地 抓住柳婷婷的双脚,两个鬼都将柳婷 婷向自己怀内拼命拉扯。 柳婷婷被扯得大叫起来,她觉得 自己就要被扯成两半了。 “看法器!”随着这声大喊,两 把桃木剑从天而降,朝这两个鬼的身上飞去。 两个鬼见状,吓得赶忙撒开柳婷 婷躲闪到一边。 柳婷婷侧目一看,来人竟是藤 芸。藤芸急忙跑到柳婷婷身边,将她 拦腰抱起,扛在了肩上。两个鬼见 状,还想来抢柳婷婷。藤芸赶忙将一 大瓶水倒在地上,大叫道: “这是我家祖传的驱鬼符水,杀伤力特别大, 它蒸发出的水汽就能让你们魂飞魄 散。”说完,藤芸赶紧扛着柳婷婷跑 了。 两个鬼看着地上的水都不敢往 前,生怕自己会魂飞魄散。 藤芸扛着柳婷婷,边跑边气喘吁 吁地说: “幸亏我练过五项全能,否 则还真没法扛着你跑。” 柳婷婷则不屑地说: “那是因为 我苗条,只有八十斤!” 一直跑到学校旧校区一个废弃的 传达室内,藤芸才将柳婷婷放下,坐 在地上喘息了起来。不等藤芸把气喘 匀,柳婷婷就大叫起来: “你看看我 身下压着的是什么?” 藤芸极不情愿地站起来,搬开柳 婷婷借着窗外的亮光一看,地上竟然 铺着一张凉席。凉席是鼓起来的,下 面应该藏着东西。藤芸慢慢掀起凉 席, 一具女生的尸体赫然出现在眼 前,吓得她扔下凉席尖叫着往后跳出 去老远。 柳婷婷现在躺在地上,和那具尸体脸对着脸。她很想像藤芸那样跳 开,却根本动弹不得。盯着尸体看了 一会儿,她发现这具尸体的右耳外有 一道干涸的血迹。她又仔细地打量了 一下尸体,发现这具尸体的姿势和自 己现在的姿势一模一样,只是那具尸 体的双手没了,只剩手腕处参差不齐的断茬。 “你别光瞎叫,快把我挪开!” 柳婷婷冲着藤芸喊道。 藤芸小心翼翼地走到柳婷婷身 边,拖着柳婷婷躲到了离尸体最远的 角落里。 藤芸稳了一下心神,用沙哑的声 音说道: “今天下午,我专门打电话 给老家问了那个手搭凉亭的事。原 来,人手搭凉亭不是招鬼让鬼来观景 抒情那么简单,其真实目的是为了传 话。” “传话?”柳婷婷疑惑地问。 藤芸点点头,继续说道: “古代 打仗时,有时探子收集到重要的情报 却无法及时传回去,就会用这种手搭 凉亭的方式招鬼,让鬼帮自己把情报 及时传回去。不仅人会利用鬼来传信 息,鬼也会反过来利用人来传递信 息。现代的通讯技术发达了,人们早 就遗忘了这种传递信息的方式,但鬼 依然很喜欢用这种方式。所以,只 要看见有人站在老槐树下面向北手搭 凉亭,它们就会利用这个人来传递信 息,甚至为了传递信息强行让人做出 这种动作。’ 听完这些话,柳婷婷立刻明白 了,那个女鬼对着自己耳朵发出的气 流声,就是要自己传的话。而那个男 鬼想听女鬼要传的那些话,才强行让 自己重复那种气流声。这时,她又看了看那具尸体,问道: “这尸体的手 为什么被砍掉了? “即使传话者死了,只要他还能 做出手搭凉亭的动作,就依然可以传 话。只有砍断传话者的双手,才能杜 绝传话者继续传话。” 藤芸的话音刚落, 一阵狂风吹了 进来,让屋内的二人闭上了眼睛。 风停后, 一个白影在屋内一闪变 成了女鬼。 女鬼冲藤芸怒吼道: “臭丫头, 我居然被你糊弄住了,桃木剑和符水 全是假的!”说着,它扑过来就要去 抓柳婷婷。藤芸赶紧抱起柳婷婷,将 她顺着身后的窗户扔了出去。 “恶鬼!”说着,藤芸拿出一面 镜子照向了女鬼。 女鬼笑道: “少唬人!”然后, 它猛地扑向藤芸。 谁知,女鬼刚一靠近镜子,就被 狠狠地弹出去,摔在了它背后的墙 上。 看着浑身不住冒烟的女鬼,藤芸 得意地笑道: “只有先用假的再用真 的,才能让你放松警惕!”说着,藤 芸就想用镜子再去照女鬼,让女鬼彻底魂飞魄散。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柳婷婷的呼救声。 藤芸大呼不妙,赶紧跑到屋外。只见那个男鬼正拽着柳婷婷,要将柳婷婷带走。藤芸赶紧举起镜子,往男鬼身上照去,男鬼敏捷地一闪,躲过 了镜子的照射,抓起柳婷婷就跑了。藤芸正要去追,女鬼忍着伤痛跑了出来,拦住藤芸说道: “不如你我联手, 一起打败那个男鬼。”藤芸知道自己肯定不是男鬼的对手,不如先利用女鬼救回柳婷婷再另想办法除掉女鬼。想到这里,藤芸点 头同意了。藤芸跟着女鬼很快就找到了男鬼的藏身之处。此时,男鬼正抓着柳婷婷搭在额前的右手,作势要拧断。藤芸赶紧拿出宝镜照向男鬼。男鬼赶忙拖着柳婷婷转了个圈,用柳婷婷的身体挡住了镜子的照射。女鬼趁机飞到男鬼身前, 一把抢过了男鬼手中的柳婷婷。 “最后的赢家是我!”女鬼大笑 着抱着柳婷婷转身就跑。 藤芸拼命地追着,但她的速度太 慢,根本赶不上女鬼。就在她急得浑 身直冒汗时 藤芸想去救柳婷婷,男鬼却迅速 飞了过来。藤芸赶紧举起宝镜,冲着 男鬼照了过去。 男鬼迅速地躲闪着,并未被宝镜 伤到分毫。 周旋了没多会儿,藤芸终于支持 不住了,宝镜也被男鬼打飞,撞在树 上成了碎片。男鬼一挥手,将藤芸吸 到了手中捏住了她的脖子,就要施力 将她的脖子捏断。 藤芸急忙叫道: “女鬼要传的话 并没有完全传给柳婷婷,我能帮你获 得女鬼要传的话的完整内容,你不能 杀我!” 男鬼狐疑地看着藤芸,警惕地 说: “你骗我?” “不信你检查一下看看。”男鬼放下藤芸,然后,它来到柳 婷婷面前,用双手堵住柳婷婷的双 耳,对着柳婷婷的脸吹了一口气。顿 时,柳婷婷感到脑中传出阵阵剧痛, 一股凉气从嘴里钻了出来。 之后,柳婷婷的嘴翕动起来,发 出一阵阵气流声。 没多久,气流声戛然而止。 男鬼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 “刚才女鬼怕我知道它传话的内容, 将那个传话者给杀了,并砍去了那人 的双手。这次,它并没有把话传完, 我真不该那么莽撞杀了它。” 看到这里,藤芸长长地出了一口 气。其实,她并不清楚女鬼是否把话 传完了,只是根据柳婷婷讲述的遇到 女鬼时的状况推测到女鬼并没有把话 传完。 “你有办法得知女鬼传话的完整 内容?”男鬼阴冷地盯着藤芸。 藤芸吓得咽了一口口水,紧张地 点了点头,说道: “只要找到那个被 砍去双手的传话者就行。” 男鬼将信将疑地盯着藤芸看了一 会儿,然后咬着牙恶狠狠地说: “你 要是敢骗我,我就将你碎尸万段!” 第四章 机智逃脱 随后,男鬼带着柳婷婷和藤芸回 到了那间废弃的传达室里。 藤芸蹲在地上查看了一会儿那具 女尸,然后点点头,自信满满地说: “只要你肯配合,我一定能让你如愿 以偿!” 男鬼按照藤芸说的,先恢复了柳 婷婷的自由,然后钻进了那个女生的 尸体中。男鬼刚一进去,藤芸就端起 角落里的一盆脏水浇到了那具女尸 上。 顿时一股黑烟冒出,男鬼痛苦地 叫道: “你居然骗我,我不会放过你 的 ! ” 藤芸赶紧拉起柳婷婷,没命地跑 出了传达室。 “那个男鬼是不是要魂飞魄散 了?”柳婷婷激动地问。 “让它魂飞魄散哪有那么容易! 我只是用脏水暂时将它困在尸体里, 要不了多久它就能恢复过来。”藤芸 拉着柳婷婷边跑边说。 “咱们该怎么办?”柳婷婷绝望 地问。 “先到一个阳气旺盛的地方暂时 避一避,等天亮了再找高人求助。” 藤芸一边说着, 一边飞快地思考着该 去哪里藏身。 跑了许久,藤芸在一间阴气森森 的废弃厕所前停了下来。 柳婷婷捂着鼻子难以置信地问:“这里是阳气最重的地方?” 藤芸摇摇头,说道: “不,这是阴气最重的地方!” 柳婷婷纳闷儿极了,她们来这里岂不是自寻死路?藤芸解释道: “男鬼肯定会认为咱们得躲在阳气最重的地方,它一定不会想到咱们躲在了阴气最重的地方。只要能拖到天亮,咱们就得救 了。”柳婷婷听后,不禁佩服地竖起大拇指。 二人忍住厕所刺鼻的气味,躲在最深处的一个隔间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二人觉得每一秒都格外地漫长。眼看天就要亮了,柳婷婷突然捂着肚子直喊疼。“看来男鬼为了以防万一,刚才在你身上做了手脚。它现在应该已经恢复了,急于找到咱们才会用这种方法。你再忍一忍,你一出声准会把男鬼招来。”藤芸捂着柳婷婷的嘴说道。可是,柳婷婷的肚子疼得越来越厉害了,最后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果然, 一听到柳婷婷的叫声,男鬼立刻出现了。它一把捏住柳婷婷的脖子,就要将柳婷婷的脖子捏断。藤芸急忙叫道: “你不想知道女鬼传话的完整内容了吗?只要留着柳婷婷就还有一线希望。” 男鬼咧嘴一笑,说道: “我刚刚 想明白了,只要杀了她掰断她的手, 让她无法把话传回去就行了。”说 着,男鬼就要杀柳婷婷。 “住手,我还有更好的办法。” “小丫头,少在这里骗我,我可 不想再上你的当了。” 藤芸赶忙说: “你可以根据女鬼 传话的前半部分内容,编造一个假的 信息放在我身上,由我将话传回去岂 不是更好?’ 男鬼听后愣了一下,笑着说: “你想用假消息扰乱对方的视听,这 主意不错。只是,你真的愿意?” 藤芸点头说道: “为了好朋友我 愿意以身犯险。” “好!如果当中出了什么差池, 我就立刻杀了柳婷婷!” 之后,男鬼拉着柳婷婷和藤芸来 到了老槐树下,它将柳婷婷扔到了一 旁。藤芸走到男鬼的面前,面向北将 双手举到额前,搭在眼上做出了遮阳 光的动作。男鬼一手捏住藤芸的脖 子, 一手堵住藤芸的左耳朵,将嘴凑 到藤芸的右耳朵上,不停地发出气流 声。 顿时,藤芸觉得整个头疼痛无 比,仿佛有一块坚冰在脑子里乱钻。 男鬼把话说完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它对着藤芸挥了一下手,藤芸只觉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已经到了一片荒地。 很快, 一群恶鬼发现了藤芸,为首的鬼看到藤芸后,说道: “这一定是女鬼传来的话。’有个小鬼要去抬藤芸,鬼首领制止道: “不必了,这消息没什么用,让女鬼传话的目的就是牵扯对方的精力,扰乱对方视听。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咱们就要取胜了!” 听到这里,藤芸急得不行,如果让女鬼这方取胜了,男鬼一定会杀了柳婷婷。就在这时,她突然眼前一亮,想到了办法,赶忙冲那群要离去的恶鬼喊道: “等等……” 但恶鬼却没有停下,只留下藤芸在原地欲哭无泪…… 第五十一章 另类输液 上个星期,女友何小美车祸去世 了,邓豪伤心欲绝,整日郁郁寡欢。 又因天气忽冷忽热,他得了重感冒, 浑身乏力。这天晚上,他再也承受不 住感冒的折磨,来到了校外的小诊 所。 小诊所位于一条小巷子里,天一 黑,就被淹没在夜色当中,唯有苍白 的灯光从窗口泄出来,挣扎出一丝生 气。 邓豪虚弱无力地走进了小诊所。 小诊所不大,大厅是输液处, 一排排 座位上面挂满了小钩子,用于悬挂装 有药水的玻璃瓶。大厅的后面则是配 药间。让邓豪感觉奇怪的是,诊所竟 然没有其他病人: 医生是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 人,听口音有些熟悉。邓豪简单地向 他说明了一下感冒的情况,提出要在 这里输液。可是医生的话却让他摸不 着头脑: “现在已经十点多了,输液 至少要三个多小时……如果你坚持输 液,过了午夜,发生什么事后果自 负。” 邓豪对医生的话感到莫名其妙, 但是感冒不能再拖了,否则就会加重,于是坚持要输液。 医生也不再说什么,在配药间配 好了药水,然后将玻璃瓶挂在钩子 上。他招呼邓豪坐在椅子上,将针管 插进了邓豪的血管里。 边输液,邓豪边无聊地看着墙上 的电视节目。 没多久,睡意袭来,邓豪靠在椅 子上缓缓地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 诊所的温度陡然降低,邓豪感觉丝丝 凉意像小蛇一样在身上爬来爬去。他 猛地打了个寒战,迷迷糊糊地睁开了 眼睛。他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已经午 夜十二点三十分了,输液应该快结束 了吧。 邓豪抬头看了一眼玻璃瓶,发现 玻璃瓶内的药水竟然已经全部输完, 而针管还插在他的血管里。 邓豪吓了一跳,正准备叫医生来 时,才发现了不对劲儿——诊所里居 然坐满了病人,他们一个个脸色惨 白,有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而且恐怖 的是,他们身上所有的血管都被插上 了针管,输液管的另一端则是一瓶瓶 装满鲜血的玻璃瓶。 邓豪吓得魂飞魄散:这些人竟然 通过输液的方式往身体里输血,他们 到底是人还是鬼? 强烈的恐惧感犹如潮水淹没了邓 豪,他浑身瑟瑟发抖, 一时不知如何 是好。 这时,诊所外走进来一个女生, 选了一个座位坐下了。与此同时,医 生拿着一瓶装有白花花脑浆的玻璃瓶 挂在钩子上,然后将玻璃瓶下方的十 多根输液管末端的针管插进了这个女 生的头部。脑浆沿着输液管, 一股一 股地流入女生的脑袋里。 邓豪脸色大变,因为这个女生正 是他的女友何小美。上个星期何小美 逛街时出了车祸,被车撞飞,头部着 地,摔得头破血流,当场身亡。现在 的何小美, 一定是鬼魂。 这阵工夫,那些脸色苍白的人在 鲜血输液下竟然开始慢慢地恢复了血 色,红润起来。 “鬼、鬼啊……”邓豪再也承受 不住心中的恐惧,尖叫一声,扯下手 上的针管,连滚带爬地跑出了诊所。 跑出小巷,邓豪满头大汗,靠在 一旁的大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大晚上遇到鬼,邓豪双腿发软。 这时,他忽然想起医生说的那句话: “……过了午夜,发生什么事你后果 自负。” 原来,诊所午夜会迎来鬼魂。刚 刚发生的事情已经证实了这个疑问。惹不起躲得起,邓豪决定感冒不治 了,立刻回学校。但是,何小美的鬼 魂还在诊所里,他一时不知如何是 好。 邓豪想要找帮手,拨打了室友何 健的电话,但是打不通。 这下怎么办呢?就在邓豪没了主 意之时,忽然看到从小巷口走出来一 个女孩。 这个女孩叫莫小莫,正是何健的 女朋友。 邓豪诧异这么晚莫小莫还在这里 干什么,于是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原来,这段时间何健十分神秘, 时常失踪,找不到人影,这让莫小莫 起了疑心,以为何健劈腿了。于是就 在今晚,她偷偷地跟着何健来到了这 条小巷子。后来,何健竟然消失不见 了。于是,她一直守在小巷口,等待 何健出现。 邓豪听完莫小莫的解释后说: “你不要想太多了,何健也许有什么 难言之隐。’ 莫小莫点了点头: “但愿吧。对 了,你在这里干嘛?” 邓豪叹了口气,心有余悸地将诊 所里发生的事情说给了莫小莫听。 莫小莫听后,难以置信地说: “你说那些鬼通过输液的方式给自己 输血和脑浆?” “是的,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邓豪后怕地说。 “那就麻烦了。”莫小莫神色凝 重地说。 “怎么了?”邓豪忙问。“我以前听老人说过:午夜千万 不能去诊所输液,因为阴阳殊途,那 个时候在诊所里输液的不是人,而是 鬼……”莫小莫开始娓娓道来。 人死后变成鬼是没有呼吸的,那 是因为它们体内的血液流失干净,无 法给身体各种器官组织运输氧气。所 以,如果有鬼魂留恋人间,不愿去阴 间投胎转世,都会选择在午夜去诊所 通过输液的方式给自己的身体输入鲜 血。这样,它们看上去就会像一个 “活人”,生活在我们的周围。而有 些鬼魂,像何小美死因是头部破裂, 就会通过输液的方式给自己的脑袋 里输入脑浆,这样它就又会像什么事 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回到原来的生活当 中。 听了莫小莫的话,邓豪惊讶无 比。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到这 儿,邓豪顿了顿,突然想起了何小 美。 “何小美已经不是人了,它是 鬼。”莫小莫知道邓豪在想什么, “你还要去见它?’ “小美死后我度日如年,刚才在 诊所好不容易看到了它的鬼魂,我却吓得逃跑了,真是太没用了。不管怎 样,我都要去见它。”邓豪懊恼地 说。“你傻啊,何小美是鬼,万一做出危险的举动怎么办?”莫小莫劝告 道。 “没事,你陪我去看看。”邓豪 已经做出了决定。 无奈,莫小莫只好陪他一起去。 两个人来到小巷弄的诊所门口, 却发现诊所已经关门了,黑糊糊的让 人透不过气来。 “你出来就不能回去了,只有明 晚来了。”莫小莫耸耸肩说。 “嗯。”邓豪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三章 脑浆输液 翻墙回到学校后,邓豪感觉自己 的感冒加重了不少,匆匆地回到寝室 蒙头大睡。 一晚上就这样过去了,天一亮, 邓豪来到了诊所。输液输了一整天, 他感觉感冒好了不少,也不咳嗽了。 在诊所磨了半天,夜色渐浓,时 针指向了午夜十二点。 这次邓豪有了心理准备:能见到 日思夜想的女友,哪怕是鬼魂,也能 缓解思念之苦。诊所的温度越来越低,紧接着, 漆黑的门外走进来几个脸色苍白的 鬼。它们坐在座位上,医生帮它们配 置好鲜血玻璃瓶,然后将输液管末端 的针管插进了它们全身上下的血管。 玻璃瓶内的鲜血顺着输液管慢慢地流 入它们的全身,它们逐渐开始有了血 色,也精神了起来。 小美怎么还不来?邓豪心慌意乱 起来。大晚上独自面对这些恐怖的 鬼,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大约过了几分钟,脸色惨白的何 小美走进了诊所。和昨晚一样,医生 用十多根针管插进了它的脑门儿和太 阳穴,将玻璃瓶内的脑浆输入它的脑 中。 压住心中的恐惧,邓豪默默地等 待着。他知道现在不能去找何小美, 因为万一不小心吸引其它鬼魂的注 意,那么他就在劫难逃了。 到了凌晨两点,何小美的脑浆输 液结束,身体轻飘飘地离开了诊所。 见状,邓豪赶紧跟了过去。 夜色如墨,何小美的身影融入夜 色中,白皙的皮肤在黑夜中显得特别 诡异。 “小美!”邓豪追在何小美身 后,大声叫道。 听到邓豪的声音,何小美转过了 头。它的眼神涣散了几秒,等待脑浆 溶入脑中后,认出了邓豪。“小美,你为什么不去投胎转 世?”邓豪拉着何小美的手, “阴阳 殊途,你会被鬼差抓回阴间的啊。” “因为我不想忘记你……”何小 美的声音飘忽不定。 邓豪和何小美在一起三年了,感 情十分要好。但不幸的是, 一场车祸 将这场爱情毁掉了。 死后,何小美变成了鬼魂。它的 死因是头部严重损伤,如果投胎转世 的话,下辈子一定是个弱智。再加上 舍不得离开邓豪,它便选择在午夜时 分来诊所输脑浆。 “那你现在还需要输脑浆吗?” 邓豪问。 “我脑中的脑浆已经满了,不需 要了。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我现在 是鬼了,你还爱我吗?”何小美可怜 兮兮地说。 “爱,我还爱你!”邓豪不假思 索地说。 “那你要怎样证明给我看?”何 小美问。 “这……”邓豪犹豫了起来。他 是一个正常人,知道人鬼恋是没有结 果的,但又不想伤何小美的心。 “我有办法。”何小美忽然阴森 森地说。 第四章 心脏输液 回到寝室,邓豪心中像打翻了五 味瓶。他虽然思念何小美,但何小美 毕竟已经死了。他觉得,她应该去投 胎转世。 何健在打游戏,电脑屏幕的荧光 映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看上去十分 苍白。 邓豪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决定将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给何健听,因为 何健对灵异方面的事情十分感兴趣, 或许他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何健听后脸色一变: “怎么会这 样,你不会真的同意和它继续在一起 吧?” 邓豪叹了口气,说: “它是鬼, 应该去投胎转世,但是我又不想拒绝 它,让她伤心。我很纠结。” “你知道何小美接下来会做什么 吗?”何健神色凝重地说。 “做什么?”邓豪不安地问。 “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就知道了。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就是我们学校的学 生……”何健开始娓娓道来。 男孩在学校里是个平凡的学生, 相貌平平,没什么特长,但是却喜欢上了校花小晴。他知道他没有吸引 力,普通至极,所以陷入了单相思, 不能自拔。 有一次,男孩无意中在网上得知 一个消息:如果你想让你喜欢的人喜 欢你,就在午夜去诊所输液。这里所 输的液,是用真心相爱但已经死去的 情侣的心脏混合鲜血研磨而成的液 体。 男孩的鲜血沸腾起来,似乎看到 了他和小晴手牵手出双入对的画面。 所以,下一秒他就决定通过这种方法 让小晴喜欢上他。 一次小晴感冒在诊所输液睡着 了,男孩将从人体解剖室偷出来的一 对情侣心脏混合鲜血研磨成的液体, 让医生装入玻璃瓶。接着,医生将连 着玻璃瓶的两条输液管末端的针管插 进了男孩和小晴的身体。 玻璃瓶里的液体慢慢地通过输液 管流入男孩和小晴的身体里,几个小 时后,输液完成。 让男孩兴奋的是,这招果然奏 效, 小晴清醒后,就答应和他在一起 了 。 就这样,男孩和小晴幸福地生活 在一起了。然而好景不长,男孩惊恐 地发现,每到晚上,他输液部位的针 孔就会裂开, 一滴一滴地溢出鲜血。 不仅男孩这样, 小晴也这样,这 让男孩恐慌至极。男孩急忙和小晴去 医院检查身体,可是医生也无能为 力,等待他们的只能是每晚不停地流 血,最后全身失血过多休克而死。 “因为鬼魂的身体是没有鲜血 的,所以这种心脏输液的方式只能适 合鬼魂。”何健说。 听完这个故事,邓豪想到了何小 美阴冷的双眼,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 战。“你怎么确定何小美会这样对 我?”邓豪问。 “午夜在诊所输液的鬼魂都知 道。”何健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阴 阳殊途,何小美已经不是人了,没了 人的思维,做出的事情不计后果。作 为室友我能劝你的也只有这些了,你 自己权衡考虑吧。’ 何健的话有道理,邓豪思忖片 刻,决定明天就和何小美摊牌。 第五章 结局 一晚上就这样过去了,次日,邓 豪心神不宁地度过了白天。到了晚 上,何小美果然出现了,它提出一起 去诊所心脏输液。 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邓豪又 不是傻子,在爱情和性命面前,他选 择后者,所以果断地拒绝了何小美。 何小美眼睛里流下了血泪: “果 然,我变成鬼你就不爱我了。邓豪, 你这个负心汉。’ “小美,你已经死了,应该去投 胎转世,开始新的生活,而不是执迷 不悟,滞留人间。”邓豪说。 何小美沉声说: “那你就不要怪 我了。”说着,它伸出骷髅般的手臂 击向邓豪的下颚角。邓豪闷哼一声,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邓豪迷迷糊糊 地转醒过来。他半睁着眼,环视自身 所处的环境。此时,他正坐在诊所的 椅子上,医生拿着一瓶混合心脏的鲜 血走了过来。 医生将玻璃瓶挂在邓豪上方的钩 子上,然后将输液管末端的针管插进 了坐在邓豪旁边的何小美的血管里。 接着,他拿着另一根输液管末端的针 管准备插向邓豪的血管。 邓豪吓得魂飞魄散, “腾”地一 下就跳了起来,连滚带爬地朝门外跑 去。 一阵阴风吹来,门“砰”地一声 关上了。邓豪握着门把,疯狂地扭 动,可是毫无反应。 这时, 一直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医 生终于取下了伪装,赫然正是何健。 “你、你……”邓豪惊愕地指着 何健。 “没什么好惊讶的,只是你太蠢 了。”何健冷笑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邓豪愤 怒地指着何健。 “昨晚我给你讲了一个故事,其 实我就是里面的男主角。”何健的语 气不带感情, “我死后变成鬼魂,想 要继续游荡在人间,就必须通过输液 的方式往身体里输血。但我是稀有的 熊猫血,输的血也必须是熊猫血,所以我在诊所当医生的主要目的就是寻 找有熊猫血的人。上次你感冒来诊所 输液,在针管插进你血管的时候,我 趁机取了鲜血样本化验了一下,正是 我渴望已久的熊猫血。” “所以,你就和何小美串通好了 来害我?”邓豪明白今晚自己能活着 回去的机会渺茫了。 “阴阳殊途,鬼魂不能直接害 人,所以我在想有什么办法能害死 你。刚开始,何小美的出现让我有了 竞争压力,我担心有它在我就没办法 害你了,所以就劝说你拒绝它。不过 现在好了,我已经和它沟通好了。我 们互助互利,我帮它实现它和你永 远在一起的愿望,而我则夺走你的 血。”何健冷冷地说。 “你们……”邓豪没想到自己会 沦为鬼魂的猎物。 “邓豪,你死后我们依然能在一 起,这样不好吗?”何小美走到邓豪 的面前说。 “别和他费话了,我们开始 吧!”何健说着,向邓豪逼了过来。 看着面目开始腐烂的何健,邓豪 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第五十二章 囚生 第一章 尸傀迎宾 盗洞里逼仄狭窄,还带着一种说 不出的古怪味儿。我们一行四人只能 像虫子一样向前爬行,心情很压抑。 在前面探路的大熊突然“啊”地 大叫一声,接着便没了动静。 我心中一凛:不会这么倒霉吧。 还没进墓就碰上粽子了?现在这种情 况,如果有东西钻进来,恐怕我们只 有等死的份儿。 我屏息凝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 着前方,生怕被发现。后面的老狐低 声问了句怎么回事?我刚想示意他不 要说话, 一道强光就射了过来,刺得 我眼睛生疼。大熊探进脑袋满脸兴奋 地说: “还愣着干什么,我们要发财 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加快速度爬 了出去。 只见我们身处 一 间宽敞的墓室 中,两边的墙壁上各吊着几盏长明 灯,将整个空间照得十分亮堂。墓室 正中间有一条半丈多宽的青石板铺成 的主干道,直通对面石墙上的一扇门 洞。路的两侧每隔两米左右就立着一 具真人大小的泥塑,它们都躬着身 子,像是高级饭店里迎宾的服务员。看到如此诡异的画面,我不由地 皱起眉头——难道这位墓主人还列队 欢迎我们的光顾不成? 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就听身旁 的石头嘀咕道: “奇怪,怎么会这么 臭 呢 ? ’ 我一怔,伸长脖子又环视一圈: 这里的摆设一目了然,不像是大殿, 应该就是个前厅,自然也不会有棺 椁,更别说什么尸体了。 可是这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味儿 又是从何而来的呢?我正疑惑着,就 见大熊已经从离他最近的一尊泥塑的 脖子上取下了一串玉珠,还装模作样 地双手合十,以示恭敬。见他轻而易 举地得了一件价值不菲的冥器,其余 人的眼神顿时炽热起来,纷纷动手。 我站在原地没动,因为我隐隐觉得哪 里好像有问题。 “咔嚓咔嚓!” 一阵机括启动声忽然响起,泥塑 竟然缓缓抬起了头。紧接着,泥身忽 然崩裂,碎块儿散落满地, 一股更加 浓烈的腐臭味儿扑面而来,熏得人几 乎窒息。 “原来是尸傀!”看清泥塑内部 露出来的狰狞可怖的真面目,我忍不 住失声叫道。 古代有 一 种残酷的刑罚名曰车 裂,俗称五马分尸。人的头首及四肢 被活生生地从躯干上撕裂下来,势必产生极重的怨念,这时方士会用秘术 将其封于体内,然后再利用机械装置 将离身的部分安装回原位。经过这样 处理的尸傀,不像寻常僵尸一样手足 僵硬,反而行动灵活,而且还如傀儡 一般受人操控。 “妈呀!”石头惊呼一声,转身 欲逃。 一具尸傀的利爪闪电般探出, 眨眼便从他的胳膊上撕下血淋淋的一 大块肉,隐约可以看到伤口中白森森 的臂骨。 血腥味儿一出,尸傀们好像找到 了目标,毫无生气的眼洞中闪过猩红 的光,嘶吼着向我们扑了过来。 身强力壮的大熊怒喝一声,拔出,狠狠地砍在一具尸傀的颈项 处。然而它的脖子不仅没被斩断,反 而扭过了头,同时干枯的手臂直奔他 的面门抓去。 第二章 骇人尸海 大熊显然没有料到这种情况, 一 时间竟呆在原地。千钧一发之际,我 急忙伸手拽了他一下,堪堪避过尸傀 凌厉的反击。他回过神来,瞅了一眼 卷曲的刀刃,骂道: “这些鬼东西的 关节居然是用金属锻造而成的!” 我心里暗叫不妙,尸傀本来就难缠,现在连最脆弱的部位也被加固, 目前我们还能够凭借身手勉强维持局 面,可是毕竟体力有限, 一旦陷入持 久战,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我一边躲闪攻击, 一 边对老狐道: “我们必须速战速决! 你精通机关,看看怎么办?” 老狐略一思索,从兜里摸出十几 颗钢珠: “这些铁珠磁化过,卡在转 轴处应该能够减缓它们的速度,不过 需要近身,难度比较大。” 此时别无他法,我招呼其他两人 正面迎敌,吸引尸傀的注意力,老狐 则趁机绕到其身后偷袭。尸傀终究是 只知道杀戮的死物, 一番交手后,我 们虽然遍体鳞伤,但终于让它们的行 动慢了下来。 得此机会,石头迫不及待地朝门 洞奔去。 看着石头的背影,我猛地意识 到 一 个问题,急忙开口提醒: “ 小 心 ! ” 尸傀之所以从泥塑脱身而出攻击 我们, 一定是因为我们无意中触发了 机关。可自从进来后,我们什么也没 有乱动,唯 一 可疑的就是那些青石 板。 话音未落,又一阵机械声传来, 路面突然向下翻转。我们来不及防 备,脚下陡然一空,整个人笔直地坠 了下去。 我闭上眼睛,心想这次凶多吉少 了,然而当身体接触到地面的时候, 并没有预料中的利刃穿体之痛,而是 软绵绵的,仿佛掉入了沼泽之中。我 双手撑地,想要站起身,手上传来异 样的感觉。我把手凑到鼻前闻了闻, 腥臭的气味儿立刻验证了心中最糟糕 的猜测。 与此同时, 一声哀嚎声在不远处 响起。 我下意识地把目光移向声音的来 源。当看清眼前的情景时,我瞬间吓 出一身冷汗——石头的腹部被一根粗 壮的人类大腿骨贯穿,汩汩的鲜血顺 着伤口流了一地,触目惊心。 他并没有当场死亡,而是虚弱地 向我们哀求救命。可是我们根本顾不 上他,因为周围的尸群居然“活”了 过来,正扭动着腐败不堪的身子朝我 们围拢。 残缺不全的尸身中,时不时有几 条黑色的尸虫露头,触碰到我们的目 光后,不仅没有受惊躲开,反而继续 若无其事地啃噬血肉,似乎早就习以 为常。 我心里一阵发毛,紧随老狐和大 熊逃命似的冲进了黑漆漆的墓室深 处。耳边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我 回过头看了一眼,尸海如潮,石头的 眼神中写满了绝望和怨毒。 第三章 阴魂不散 我们在黑暗中一路狂奔,直到寇 密窣窣的蠢动声逐渐隐没在身后,大 家才松了一口气,放慢了脚步。 “大熊,上个亮子。”我气喘吁 吁地对前面的背影说道。 “等一下,我从背包里拿个备用 手电。” 听着背后大熊粗重的喘息声,我 的心猝然收紧,下意识地退了几步, 却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险些摔倒。 “谁?”老狐警惕地问道。 我深深地咽下一口唾沫,平定了 一下呼吸,指着前方的阴影紧张道: “那里有东西。” 大熊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就把战 术手电照了过去。在雪白的手电光 下,那个黑影身形一闪,消失在了拐 角处。 我见是个人,大概是同行,顿时 长舒了一口气,转过头自嘲地笑了 笑,却见大熊的面色惨白,双眼直勾 勾地盯着弯道处,就连身体也在微微 颤抖。 “你怎么了?”大熊莫名其妙的 表情让我刚刚落下的的心再次被提了 起来。 他的嘴唇哆嗦着,张了半晌,终 于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老狐皱了皱眉头,顿了顿,试探 地问道: “你认识刚才的那个人?” 大熊用力点头。原来如此!我松 了一口气,可转念一想,不对啊,他 脸上的表情除了吃惊,更多的好像是 恐惧!于是重新将视线转向他。 大熊简单整理 一 下思绪,道: “那个人是陈五,上个月我和他是从 其他入口下的这个斗,没料到进墓没 多久他就被机关开了膛。我 一 个人 不敢继续深入,急忙从来路逃了出 去。” “你的意思是……”我的脊梁慢 慢升起一股寒意,直透骨髓。可是回 想起陈五刚才的举动,又不像我以往 下墓所遇到的鬼魅,于是用怀疑的口 吻道: “或许他只是受伤,并没有 死。” “你觉得在刚才的尸巢中, 一 个身受重伤的人活下来的希望有多 大?”老狐的话像一记闷雷,让我仅 存的 一 丝自欺欺人的侥幸也荡然无 存。 所有人都缄默不语, 一时间空气 似乎被冻结了,停止了流动。 这时一阵爬行声从上方传来,我 抬起头,忽然脸色大变——原来头顶 上一直有东西在活动,而疲于奔命的 我们却毫无察觉。只见几个模糊的轮廓匍匐在甬道 顶上。那些暗影看起来很奇怪,瘦, 且轻,十分飘忽,显得有些虚幻。但 可以肯定的是,对方绝对来者不善。 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 二话不说,提刀捅向了其致命部位。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感觉自己 的刀刺在了坚硬的石头上。 下一刻,老狐和大熊同时闷哼一 声。我侧眼看去,他们的武器均嵌入 墓墙里,看来和我一样,只不过他们 离那些影子较近,对方趁其愣神的工 夫,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了痕迹。 我恍然大悟:它们其实是外面那 些活尸的魂魄,不知为什么被困在了 这里,虽有形无质,但却可以伤害闯 入的活物。 群尸聚怨,阴魂不散,这个墓中 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第四章 镇邪主墓 “没用的。”我伸手阻止了抽回 刀又作势要砍的大熊,无奈地对他说 道 : “阴魂没有实体,你这样做只会 激怒它们。” 话音刚落,所有的阴魂都逼视过 来,似乎想要把积压了多年的怨恨通 通发泄在我们身上,让人不寒而栗。“陵子,你既然了解它们,想必 也一定有破解之法吧?”老狐老练地 说道: 我不置可否,从衣服内层摸出一 小截生犀角点燃, 一股异香伴随着燃 烧释放出的缕缕白烟弥漫开来。 生犀通灵,阴魂可以随生犀烟飘 散出去,摆脱束缚,只是这么多的阴 魂,恐怕这次捞到的宝贝也不敌这一 小段的价值。我苦笑着摇摇头:下斗 摸金,反倒折了老本。 一声突如其来的凄厉惨叫声莫名 地响起,我被吓了一跳。只见刚刚还 分散开的白烟不知何时竟然有聚拢的趋势,而且墓室深处好像有一种无形 的吸力扯拽着它向那里飘去。依附在 上面的阴魂拼命地挣扎,想要摆脱,却无能为力。 我满头雾水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详的预感从心底生起。直觉告诉我,我刚才做了一件极其愚蠢的事。 我和其他二人对视一眼,大熊的脸色比之前更加惨白,简直不像活人。事已至此,我们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进,这种未知的恐惧感让我们迈出的每一步都显得尤其沉重。后半段的路死气沉沉的,过分的安静让我们的精神高度紧张,所幸一路走来平安无事,我们最终来到了一 扇暗红色的高大墓门前。 “总算到主墓室了!”大熊抹了 一把额头的汗珠,眼中放着精光。 老狐走上前,仔细打量了 一 会 儿,沉吟道: “墓门的材质是百年桃 木,上面涂的是陈年朱砂。” 朱砂辟邪,桃木化煞,看来主墓 室中极有可能镇压着无比阴邪的东 西。 “打开墓门的机关是两侧凸起的 浮雕,必须同时按下才能有效。”老 狐解释道, “陵子,你去左边,我到 右边,等我喊道‘三’时,咱俩一起 摁。” 随着一阵沉重的木石摩擦声,尘 封的墓门缓缓开启。 大熊一马当先地走了进去。我正 准备跟上,老狐轻轻地拉了我一下: “小心!”我点点头,和他先后踏了 进去。 整间墓室呈圆形, 一黑一白两口 棺椁停在其中。墓室周围则显得有些 空荡荡的,除了镶嵌在石壁内的几盏 金制的虎头叼灯外,再没有其他贵重 的陪葬品。 盗墓者从不空手而归,再者我之 前亏大了,无论是为了保住面子,还 是弥补损失,开棺都是势在必行。 以太极之图设计墓室,黑白两棺 又摆成两仪阵势,棺中必是大凶之物。但是凡阵法肯定有解除之道。我 凑近棺材正琢磨个中法门,不料贪婪 的大熊却打上了那几盏金灯的主意, 手中攥着家伙正在撬。 我心中暗叫不妙,提醒的话还 未说出口,墓室突然剧烈地震颤起 来 …… 第五章 阴阳血煞 只见两口棺材的盖子“轰隆” 一 声砸到了地上,里面的尸体缓缓站了 起来,脚下猛地用力,厚重的石棺直 接四分五裂。 我和老狐吓得浑身一哆嗦,在这 种气势的怪物面前,我们连战斗的勇 气都消失殆尽。两个怪物咆哮着,向 我们扑了过来。老狐就地一滚,避过 怪物的攻击,见我还在发傻,大吼 道 : “快躲开!”我急忙向后退去。 一声重物碰撞声响起,两个强壮 的怪物冲到了对方身上,地面又是一 颤。 怪物似乎觉得我们不堪一击,而 彼此才是真正的对手,居然不再理会 我们,相互厮打起来。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两个没 有生命迹象的个体扭打着、撕扯着, 一时竟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的渺小,还是该感叹对手的强大。趁这个机 会,我小心地绕过疯狂战斗的它们。 看见老狐俯着身子还在磨蹭,我 皱了皱眉,催促道: “快走吧!” 老狐抬起头的瞬间让我着实 一 惊,我见他眼眶发黑,显然是中毒的 迹象。怎么回事?我随即想到,他刚 才躲避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其中一 个怪物。 它们竟然是血煞! 血煞是僵尸中较为罕见的一种。 所谓百僵出一血,百血化一煞,其凶 悍程度可见一般。看两个怪物身穿的 服饰,生前应该是国家重器,这样的 人战功显赫,手上的人命成上千万, 死后化为血煞也不足为奇。 怪不得它们会自相残杀,毕竟这 样的人是不会服任何人的,死后亦如 此。 另外,血煞分为阴阳两类,阴者 吸纳阴气,阳者夺人阳气,且都身负 猛烈的尸毒。甬道里的那些阴魂估计 都被这阴血煞吸过来了,因为,我发 现另 一 具血煞在战斗中渐渐落于下 风。 事不宜迟,我招呼大熊过来和我 一起轮流背老狐,减慢尸毒的发作速 度,掉头却发现他早已不见了踪影。 我气得大骂,老狐虚弱地指着一盏金 灯说他看见大熊逃进了墓墙里的暗 阁。 阴阳血煞的搏斗已经接近尾声, 如果分出胜负,下 一个死的就是我 们。想到这里,我迅速转动机关,背 起奄奄一息的老狐冲进了隐藏的暗门 里 。 暗道里漆黑如墨,我只能凭借手 里火折子发出的微弱亮光辨认脚下的 路。走了一会儿,前面隐约有说话声 传来,我熄灭了火折子,蹑手蹑脚地 靠了过去。我怕被发觉,不敢离得太 近,躲藏在附近的阴影中,勉强能听 清是两个人的对话。其中一个人的口 音是大熊,另 一个是他提到过的陈五 。 第六章 惊人真相 大熊: “陈五,你用不着这么执 着吧?放着这里的金银财宝不要,非 要跟我过不去?” 陈五: “身为守墓人,这是我的 使命。 一切想打这个墓主意的人,都 休想全身而退。尤其更不能让你逃出 去 ! ” 大熊: “我被你师祖困在这暗无 天日的地下这么多年,终于找到机 会逃出来,没想到还是出不了这座 墓。” 陈五: “当然!没有三个活人一日之内在主墓室献祭,你永远出不 去。” “原来如此!”大熊突然阴笑起 来,那声音让人汗毛倒竖, “现在那 两个盗墓贼大概已经被杀死了,再加 上你,我就能重见天日了!” 陈五: “你不会如愿的!” 接着便是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我恍然大悟:其实从大熊进来发 出的那声大叫开始,他就已经死了, 不过却被逃脱控制的怨魂附体,与我 们一同探墓。在甬道我点燃生犀,他 的脸色所以才会那么难看,因为他根 本就不是活人。 “出来吧!”大熊的声音打断了 我的思绪。我迟疑了一下,才注意到 战斗已经结束了,放下半昏迷的老 狐,准备出去。 老狐忽然拉住我,把一件东西递 到我手里,艰难地对我笑了笑: “小 心 ! ” 。 我拍拍他的肩膀。刚来到光亮 处, 一股血腥味就直冲脑门儿,只见 陈五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他还没有 咽气, “大熊”还准备拿他活祭。 “你们居然没死?” “大熊”吃 惊的语气中带着凛冽的杀意。 现在的情况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我不再废话, 一刀刺入他的胸膛。他 不闪不避,似乎早已料到,满脸轻蔑 的冷笑。我这才想起他是阴魂附体,肉体伤害效果不大,忙撒手后撤,却 已经晚了。他反手提刀,锋利的开山 刀将我的一条手臂削断。我惨叫一声 栽倒在地,剧痛几乎令我昏迷。 就在这时,老狐一下子从黑暗中 蹿了出来,从后面紧紧地抱住“大 熊”,无比费力地冲我喊道: “赶快 动手!” 我打开掌心,上面是 一 小段生 犀。 “大熊”的利爪穿透老狐的腹 腔 , 他 依 旧 死 不 放 手 :“ 点 火 , 快 ! ” 谁说土夫子都是阴险狡诈之辈? 此刻我的眼前一片模糊。 老狐快要坚持不住,我强忍泪 水,将打火机连同那截生犀丢了过 去。他的身上藏有酒精,霎时火焰腾 起,火势大盛。 我最后看了 一 眼火光中挣扎的 “大熊”,向出口走去。这时陈五突 然开口道: “阴魂不散不灭,我只求 你出去时帮我把这里彻底炸毁,以防 再有人下来。” 我又来到了初入墓时的那间石 室。尸傀受陈五控制没有攻击我,我 顺利地爬了出去,不禁感慨道: “尸 傀送客,希望我是最后一个!” 第五十三章 骨 灯 第一章 灯骨铭心 这可以说是成未明有生以来最为 兴奋的一个夜晚。因为在他坚持不懈 的努力下,他心中的女神黄颖盈终于 第一次答应了他的请求,同意陪他出 来散步。 看着身旁完美的脸颊,成未明激 动得身子有些发抖。 突然,黄颖盈抬手指了指路旁的 路灯,脸上满是向往之色: “你听说 过那个传说吗?据说相爱的两个人只 要在路灯上同时刻下一个爱心,那么 两个人就会永远在一起。” “是吗?”成未明下意识地顺着 黄颖盈手指的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 是一盏锈迹斑斑的路灯。光秃秃的杆 顶左右各分出一介向下弯曲的分支, 而分支中间则费力地夹着一颗略有倾 斜的椭圆形灯泡。此时,那摇摇欲坠 的灯泡正散发着暗黄色的灯光,远远 看去有种说不出的寒意。 黄颖盈忽然转过身,双手抓住 成未明的衣袖,语气中满是羞怯: “那,我们要不要去试试?” 看着黄颖盈楚楚动人的模样,成 未明二话没说便拉着她走了过去。 晦暗的灯光下,站在两侧的两个人缓缓地刻下了一颗爱心。可就当完 成的一刹那,四周的光芒忽然一暗。 成未明疑惑地抬起头,结果顿时被眼 前的一幕惊得浑身一僵——那灯泡已 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一颗蜡黄 色的人头。 “啊——”成未明下意识地惨叫 一声,挣扎着想往后退。可就在这 时,他的身体却被两条干枯、僵硬的 胳膊紧紧地抱住了。他低头看去,原 来那两条胳膊正是之前的两个分支所 化。而直到此时,成未明也终于彻底 看清了眼前路灯的样子: 一身惨白的 白骨, 一颗蜡黄色的脑袋,两条干枯 的手臂。这哪里是什么路灯,分明是 盏鬼灯! 而就在成未明挣扎之际,那颗蜡 黄色的脑袋也终于有了行动。只见它 干枯的眼皮抖了抖,竟露出一对红黑 相间的眼睛。那双眼睛紧盯着成未 明,上下不停地翻转。随后,它僵硬 的嘴角咧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满是 白骨的脊梁向下弯曲,发出如磨牙一 般的响声,紧接着满口的犬牙猛地朝 成未明的脖子咬了过来。 眼见血口离自己越来越近,成未 明甚至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 就在这危难急关头,他身旁突然传来 黄颖盈的声音: “快,用你的袖子打 开它的手!” 此刻的成未明早已没时间去想原因,听到黄颖盈的话,下意识挥舞起 手臂。随着他手臂的摆动,他衣袖中 忽然落下一些淡黄色的金粉。当金粉 碰到鬼魂的一刹那, “哧啦”一声, 鬼魂身上顿时冒起一阵腥臭的白雾, 同时凄厉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剧痛之下,鬼魂抓着成未明的双 臂不由地一松。成未明见此,赶忙使 劲儿一扭,挣脱了鬼魂的束缚,摔倒 在地。 眼见成未明脱困,黄颖盈从衣服 里取出一把桃木剑握在手中,双腿一 用力猛地从地面跃起,狠狠地朝鬼魂 劈去。 此时,鬼魂椅被剧痛激发了凶 性。眼看黄颖盈攻来,它竟不闪不 避,直接用干枯的脑袋撞了上去。 当桃木剑碰到鬼头的刹那, 一股 恶心的黄水顿时从桃木剑下四散飞溅 而出。见此,黄颖盈脸上却没有丝毫 兴奋之色,因为她比谁都明白,手中 的桃木剑究竟劈入了多少。 突然,鬼魂的双手如闪电般一 收,紧紧地抓住了桃木剑。与此同 时,它缓缓地抬起头, 一张满是黄水 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第二章 阴灯 黄颖盈脸色剧变,猛地看向手中 微微颤动的桃木剑: “糟了,这黄水 会腐蚀法器!” 就在黄颖盈惊怒之际, 一阵强烈 的危机感瞬间袭遍了全身。多年积累 的经验,让黄颖盈下意识地做出了反 应。她毫不犹豫地松开剑柄,落地后 以最快的速度向后退去。 眼见黄颖盈如此果断,鬼魂脸上 凶戾之气更重。只见它双手一用力, “砰”地一声,桃木剑竟瞬间断裂开 来。 多年的法器被毁,黄颖盈脸上心 疼之色一闪而过。可即便如此,她的 动作还是没有丝毫的迟疑。她右手猛 地向后一翻, 一直缠在身后的白绫顿 时被她紧握在手中。 “快走!”黄颖盈冲一旁发呆的 成未明使了个眼色。 成未明听后不敢迟疑,飞快地起 身向远处逃去。 但此时的鬼魂显然不会让他如此 轻易地逃走,只见它血口一张, 一条 满是倒刺的猩红舌头顿时朝成未明飞 射而去。 黄颖盈眼中精光一闪: “冥丝 缠,命魂绕,稠丝困阴棵!” 话音刚落,白绫瞬间从黄颖盈的 手中飞出,与那条红色的舌头纠缠在 了一起。 而就在这一耽搁之间,成未明终于成功地逃到了远处。 见此,黄颖盈长出了一口气,收 回白绫,右手背在身后搜素着法器。 鬼魂的舌头没有了白绫的纠缠, 最终也只得悻悻地收回,戒备地盯着 黄颖盈的一举一动。 就在这时,黄颖盈猛地一转身, 身形如闪电般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这一幕看得鬼魂先是一愣,随后 它才明白自己被耍了, 一声愤怒至极 的嘶吼响彻在黑夜之中。“好了,到这里应该没有问题了。”黄颖盈叫住了气喘吁吁的成未 明。 成未明扭头看着有些陌生的黄颖盈,脸色有些怪异: “你……”黄颖盈歉意地低下头: “对不起……其实我早就懂得道法,只不过一直都是偷偷地在做这些事,所以从来没有人知道。至于之前藏在你手臂中的金粉,那本是我想留给你的护身符,可谁知道居然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而且这次的意外,说到底也都怪 我,总之真的很对不起。”见黄颖盈如此诚恳地道歉,成未 明心中那点儿怨愤早就抛到了九霄云 外: “不不,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 自己不好,还差点儿连累到你。对 了,之前的那个鬼灯是……” 黄颖盈解释道: “那灯叫做阴 灯,是由众多无处所归的灵魂凝聚而 成的。由于它的怨念极强,所以只要 是稍微碰到一点儿伤害,那阴灯就会 暴起伤人。唉,说起来要不是我之前 非要在上面画心,我们也不会遭此横 祸。” 成未明毫不在意地一摆手: “哎 呀,反正我们都逃出来了, 一切都过 去了!” 黄颖盈却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 “不,我之前说过了,那阴灯怨念强 大,但凡是伤害过它的人,它绝对不 会那么轻易地放过的。所以我们现在 除了彻底消灭它之外,绝没有第二种 方法。” “那我们究竟该怎么办?”成未 明紧皱起眉头: “找到它。”黄颖盈眼中满是坚 定之色。 “还是用我们之前的方法吗?” 看到黄颖盈点头,成未明点了点 头: “好吧,那我再找一个好朋友过 来吧,毕竟人多找得也能快些。” 不一会儿, 一个消瘦的身影从远 处走来: “怎么样,成功抱得美人归了 ? 成未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 拽着他来到黄颖盈身边: “我给你 介绍一下,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周杰 灵。” 黄颖盈友好地冲周杰灵点了点 头: “你好,客气的话我就不多说 了,事情是这样的……” 听完事情的经过后,周杰明神情 终于严肃起来: “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你和未明去破坏路 灯,我就躲在远处伺机出手。这件事 可能会有危险。’ 周杰灵没有丝毫犹豫: “不用说 了,开始吧!’ 第三章 冥光困地 见此,黄颖盈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从袖中取出两片柳树叶,默念了几 句后,将它们从成未明和周杰灵眼前 轻轻划过: “这个可以帮助你们看到 阴气,你们只要挑选阴气浓郁的路灯 即可,这样也可以减少些无用的时 间。”说完,黄颖盈从身后取出一对 白玉翠竹短棒分别交给两个人, “如 果遇到阴气浓郁的路灯,你们就用这 小棒轻轻敲打它三下,如果它真的是 那个邪魅必会露出破绽。”接过小棒后的两个人不敢再浪费 时间,赶忙开始寻找鬼魂。两个人走 后,黄颖盈开始在地上摆放起法器, 布下阵法为稍后的恶战做准备。 可是一个钟头过去了,两个人依 旧没有发现鬼魂的踪迹。就在黄颖盈 考虑是否要换个方法时,远处突然传 来周杰灵微弱的求救声。 黄颖盈先是一愣,随后赶忙朝声 音的发出地跑过去。当她到达那里 时,却只看到周杰灵手里摆弄着短 棒,独自坐在路边。 看到黄颖盈赶来,周杰灵用冷冷 地目光紧盯着她。 “你是故意引我过来的?”黄颖 盈瞬间便想通了一切。 周杰灵没有否认: “没错,因为 有些话我没法当着未明的面来问。”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周杰灵冷笑了一声: “不明白? 好,那我问你, ‘灯骨刻心’意味着 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要知道,如果 真是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在鬼灯上刻下 了心,那两个人的确会永远在一起。 但是,是死在一起。还有,别告诉我 以你的道法在之前发现不了那鬼灯的 异常,所以你就是明明知道一切却还 故意瞒着未明。我倒是想问问你究竟 是什么居心?哦,对了,忘了告诉 你,我哥哥也是学习道法的,所以我 虽然不懂法术,可却也对阴阳之事略 知皮毛。所以,你千万不要想随便编 个理由把我糊弄过去。” 黄颖盈脸色连变,就在想要说些 什么的时候,突然觉得眼前有些蒙胧 的感觉。她猛地抬起头,发现头上路 灯的灯光,竟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 色。 “是你干的?”黄颖盈扭过头, 狠狠地瞪着周杰灵。 周杰灵脸色十分难看,咬着牙 说: “我都说了,我只是懂一些阴阳 之事,我怎么可能把它招过来?” 黄颖盈哼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随后右手取出符咒狠狠地拍在了光 幕之上: “乾坤开路,道法万长, 开!” 话音刚落,符咒顿时发出了眩目 的金光,可是那光芒仅仅坚持了一小 会儿就瞬间被血色吞噬了。 “该死,这是冥光!”黄颖盈眉 头皱成了“八”字。 “那是什么,很厉害吗?” 黄颖盈瞥了他一眼: “你不是号 称懂阴阳之事吗,怎么连这最难缠的 冥光都不知道?这是鬼魂本体所发出 的至阴之光,威力极强,就算是我想 要破解也要费一番功夫。这个鬼魂实 在是狡猾,看来它早就知道我会布置 阵法来抓它,所以才特地等到我离开 阵法后才出手。’ 周杰灵皱了皱鼻子,接着问:“那我们该怎么办,会有危险吗?” 黄颖盈无奈地一摊手: “有我 在,危险倒是不会有。只不过如果 我们一直被困在这里,那成未明恐 怕…… ” “那你快想办法出去啊!” 黄颖盈低头想了想: “方法倒是 有,只是我怕你不肯。因为我的方法 只能让一个人出去,另一个人怕是得 暂时留在这儿。” 周杰灵猛地扭过头,打量了她好 久,终于在黄颖盈震惊的目光下点了 点头。 “你真的相信我?”黄颖盈有些 难以置信。 周杰灵没有回答她: “别浪费时 间了,快告诉我要怎么做。” 黄颖盈从怀中取出一枚木制法钉 交到了周杰灵手中: “我施法后,你 只要将木钉狠狠地砸向光幕即可。” 见周杰灵点头后,黄颖盈不再迟 疑。她快速地咬破手指,凌空在光幕 上画着复杂的图案,随后举起左手狠 狠地一拍: “就是现在!” 早已准备多时的周杰灵立刻将手 中木钉砸了上去, “哗啦”一声玻璃 破碎般的声响,光幕上竟被打开了一 个小洞。 黄颖盈急忙蹿了出去,而与此同 时她的身后传来周杰灵的喊叫声: “一定要保护好他!” 第四章 灯破魂亡 逃出冥光后的黄颖盈还没走多远 就遇上了成未明。 “颖盈,能见到你太好了。对 了,杰灵呢,你没有和他在一起吗? 我找了好久都没看到你们,他该不会 出了什么事吧?”成未明语气有些焦 急。 黄颖盈眼神有些躲闪: “他现在 被困在了一处地方,不过你放心,我 马上就会把他救出来的。” 说到这儿,黄颖盈的表情充满了 坚定,随后扭头飞快地朝之前布置阵 法的地方冲了过去。 成未明还想再问些什么,可是看 着黄颖盈的背影,最终还是没有出 声,默默地跟了上去。 “颖盈,我们怎么又回到这里 了?你之前不是说过,它应该不会再 回到这里了吗?”成未明怔怔地看着 眼前熟悉的街道,这正是之前第一次 遇到鬼灯的地方。 黄颖盈微微地摇了摇头: “不,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那个鬼魂使用了 一部分冥光困住了周杰灵,我承认冥 光的确很厉害,可是要知道越强大的 力量越是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它既然使用了本体的力量,那么我相信它的 本体就绝对无法轻易离开自己的老 巢。所以,它一定……” 黄颖盈话刚说一半,手臂猛地一 甩,用尽全力将早已藏在手中的桃木 匕首掷向了一处空地。 诡异的是,匕首打在空地上竟发 出一声金属般的碰撞声。随后那匕首 仿佛受到了一阵强大的力量,猛地被 弹开,在空中旋转了几周后,无力地 落在了地上。 “嘿嘿,想不到你一眼就发现了 我。”伴着一阵沙哑难听的声音,鬼 魂的身体凭空出现了。 黄颖盈冷笑着盯着那个鬼魂: “你这个缩头乌龟总算是出来了。” 鬼魂狰狞地一笑: “哦,你觉得 我有必要躲着你吗?如果你有本事能 杀得了我,第一次你就不会那样狼狈 地逃走了。” “我承认那时斗起来的确不是你 的对手。可如今的你为了使用冥光, 恐怕已经不再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了 吧?” 鬼魂脸上看不出喜怒: “你可以 来试试看。” 黄颖盈眼睛一眯: “当然,我不 光要试试,还要彻底消灭你!” 说罢,黄颖盈从身后取出一条九 节鞭,挥舞着朝鬼魂的咽喉抽了过 去。鬼魂显然没想到会是这种法器, 只得慌乱地举起手臂抵挡着九节鞭的 进攻。 见此,黄颖盈眉头一喜,手下动 作更为凌厉,各种刁钻的角度只攻击 咽喉的部位。 抵挡之间,鬼魂森然地一笑: “想不到你居然找到了我的弱点所 在。” 黄颖盈嘴角一扬,手上的动作却 没有丝毫停顿: “没错,我也是偶然 想到的。你既然以鬼魂之身化作路 灯,那最薄弱之地当然就是灯泡所在 之处了。所以,只要能打破你灯泡的 所在就必能让你魂飞魄散。” 话音刚落,黄颖盈突然单手一 扬,九节鞭顺势一起,将鬼魂的两条 手臂紧紧缠住。随后她猛地一转,身 体借助惯性,左手成指闪电般地朝鬼 魂冲了过去。 第五章 粉化劫 就在手指马上就要点到鬼魂咽喉 之时,鬼魂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嘲 弄之色。它猛地张开血口, 一道冥光 顿时照在了避无可避的黄颖盈身上, 黄颖盈的手指最终停在了距离它咽喉 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眼见黄颖盈被困,鬼魂狞笑着站 起身: “你真以为我无法发出冥光 了?嘿嘿,小丫头,你还是太天真 了。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引你上钩,更 简单地把你除掉罢了。” 黄颖盈此时只觉得身体僵硬,浑 身上下无法动弹分毫。 “好了,现在我也玩腻了,就送 你上路好了。”鬼魂舔着咧开的嘴 角,缓缓地朝黄颖盈靠近。 “住手,不要伤害她!”成未明 突然握着不知哪里捡来的木棍坚定地 挡在了黄颖盈的面前。 鬼魂仿佛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一般,放肆地大笑起来: “怎么,你 还想保护她?我告诉你,这个小丫头 当时可也……’ “住嘴!”鬼魂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黄颖盈的一声怒喝打断了。 鬼魂的嘴角咧得更磊了: “怎 么,你不想我告诉他?可我偏偏要 说。” “说?恐怕没这个机会了。”黄 颖盈忽然冷冷地说。 鬼魂还想再嘲弄一番,突然感觉 到自己咽喉处亮起了一阵微弱的光 芒。它猛地低头一看,无数金色的粉 末竟从自己的身体各处朝咽喉汇集。 “你难道忘了之前成未明撒在你 身上的金粉了吗?我告诉你,那些东 西可没那么容易消失呢,尤其是我刚才用指印狠狠地一催,要知道施法可 未必一定要碰到你才行。” 鬼魂痛苦地捂住咽喉: “难道你 之前点过来那一下就是为了这个?” “没错,我就是为了催动金粉, 让你灯破魂亡。! 话音刚落,鬼魂的咽喉处顿时爆 出了一阵金光。随后,鬼魂身体一 僵,整个身体就这般消失在了空中。 鬼魂消失后,黄颖盈身子一软, 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成未明见此赶忙 冲上去扶她,谁知却被黄颖盈一把拦 住。 黄颖盈强打起精神,站起身来, 低着头避过成未明的视线: “既然事 情已经结束了,那我们之间的缘分 也就此而尽了。再见!还有,对不 起……” 说完,黄颖盈也不等成未明回 话,便头也不回地朝远处跑去。 第六章 尾声 就在成未明看着黄颖盈消失的地 方出神时,身后突然传来周杰灵有气 无力的声音: “不去追她吗?” 成未明赶忙回过头,激动地给了 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杰灵?你没事 就好!”周杰灵能牙咧嘴地推开他: “好 了,我一直拿着那该死的小木锥顶着 光幕,都要累死了,你快让我歇歇 吧。对了,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哦,还是不说了。哎呀,这事我不知 道应不应该告诉你……” 成未明淡淡地一笑: “你是想说 黄颖盈故意接近、利用我让鬼魂现身,消灭鬼魂的事情?” 这下轮到周杰灵愣住了: “你知 道?” 成未明苦笑了一声: “我又不 傻,事情刚一发生,我就已经想明白 前因后果了,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罢 了。” “那你为什么不……” “不什么,说出来吗?我为什么要说出来呢?如果我不说出来,我至少还能够陪在她身边啊。只要她开 心,我做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成未明看着远处,扬起了嘴角。 “可是我怎么觉得她现在应该也是喜欢你的?要不然之前那鬼魂要说出来一切的时候,她为什么会那么害怕?如果她不在乎你,应该怎样都无 所谓吧!”“嗯,真的?你说真的,她也喜欢我?哈哈,太好了!” “哎呀,你的表情太恶心了,快离我远些,去追你的黄颖盈吧。”打闹着的两个人谁都没有想起那句话:如果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在鬼灯上刻下了心,那两个人就会永远在一起,但那永远却是死亡。 第五十四章 鬼摸脚 上晚自习的时候,席红蕾感觉口 渴得厉害,忍不住从桌洞里拿出来一 瓶矿泉水。她刚拧开瓶盖,瓶子里的 水竟然“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 席红蕾没有多想,立刻将瓶子里 的水喝了个精光。 瓶里的水异常冰冷,席红蕾喝完 后,感觉一阵透心凉,连打了几个冷 战。 没过多久,席红蕾的右脚没来由 地一阵发麻,慢慢恢复后,脚底隐隐 有种说不出的痛。她按捺住心中的恐 惧,偷偷地询问同桌傅婉清。 傅婉清说: “如果没得什么病, 就是遇到了鬼摸脚。鬼如果在人的脚 上印下指印,此人就会被鬼追魂索 魄,纠缠不休。 席红蕾听得背脊一阵发凉,双脚 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了挪。 傅婉清安慰说: “别担心,下课 后我帮你看看。”下课后,等教室里的学生走光, 傅婉清叫席红蕾脱掉鞋袜,然后蹲下 身,在席红蕾右脚踝处轻轻地揉捏起 来。 五个乌黑的手指印很快显现出 来,宛若一只污浊的鬼手,握住了席 红蕾整个右脚踝。席红蕾头皮一梦, 失声道: “怎么办?鬼真的摸了我的 脚!” 傅婉清刚想回答,突然感觉手腕 一紧,被一只苍白浮肿的手紧紧抓住 了。 傅婉清悚然一惊,用力将手挣脱 出来,定睛一看,见席红蕾背后的课 桌下面,趴着一个浑身湿透的白衣女 生。女生的脸同样苍白浮肿,仿佛在 水里长期浸泡过,湿淋淋的长发紧紧 地贴着脸颊。 傅婉清看得汗毛倒竖,触电似的 站起,失声叫道: “你后面的课桌底 下有个人!” 席红蕾吓得一激灵,条件反射地 抬着右脚跳到了旁边,硬着头皮问那 地上女生: “你是哪个班的,怎么躲 在我们教室里?” 女生双手撑着身子,慢慢地从地 上爬了起来。它昂起头,脸上突然崩 开数条裂缝,苍白的腐肉纷纷滚落下 来。 “鬼啊……”席红蕾吓得魂飞魄 散,顾不上穿鞋,光着右脚冲向教室门口。 女鬼嘴角一撇,诡笑着朝傅婉清 猛扑过来。 傅婉清尖叫着闪身避过,飞快地 捡起席红蕾那只鞋,和席红蕾一起拼 命地逃出了教室。 女鬼“哇哇”怪叫,披头散发地 追出教室,在两个人身后穷追不舍。 傅婉清和席红蕾一口气跑到长廊 尽头,回头看了看,见那女鬼已疯了 似的紧追上来。 两个人跑到二楼的楼梯拐角处 时,傅婉清忽然拉住席红蕾的手,飞 快地跑进了二楼走廊尽头处的女厕所 里 。 外面的脚步声很快传来, “噔噔 噔”地冲向了一楼。 傅婉清长出了一口气,连忙将手 中鞋子递给了席红蕾。 席红蕾忙乱地穿好鞋,皱着眉 说: “坐我后面的是戚绍商和你男朋 友顾昔朝,上晚自习时他们俩都在, 也不知那女鬼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傅婉清说: “女鬼出现必有原 因,可能是附上某人的什么东西跟进 了教室。看它样子应该是个水鬼,可 能和水有关。’ “水?”席红蕾愣了愣,好像想 起了什么,刚想说话,后脖颈忽然一 阵麻痒,好像有头发似的东西轻轻划 过。她打了个冷战,惊恐地对傅婉清说, “后面好像有东西碰了下我的脖 子 。 ” 傅婉清急忙说: “别去摸。深夜 上厕所,假如有东西划过你的脖子, 如果用手去摸,会把你的头给推下 来。” 席红蕾吓得脸色煞白,僵立着不 敢动弹,只觉没穿袜子的右脚突然一 凉,似有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摸了摸她 的右脚。然后,那只手飞快地伸进裤 管, 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腿肚。 “鬼摸脚!”席红蕾感到毛骨悚 然, 一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二章 扫鬼帚 席红蕾浑身颤抖地扭过头,见那 女鬼蹲在她身后, 一只手正伸在她右 脚的裤管里。 席红蕾又惊又怒,急忙抬起右脚 使劲儿甩了几下,总算摆脱了女鬼的 手。她皱着眉说: “我明明听到你跑 到一楼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一定听错了,鬼怎么可能有 脚步声呢?”女鬼诡笑着伸出双手,再次朝席红蕾的双脚抓来。席红蕾尖叫着跳到一边, 一个箭 步冲到厕所门口,回头朝傅婉清大喊: “快跑!” 傅婉清不敢怠慢,跟着席红蕾一 起冲出厕所,疯了似的朝一楼跑去。 两个人一鼓作气地跑出教学楼, 身后的楼梯口静悄悄的,女鬼好像 没有跟来。两个人不敢在此逗 留,正想离开时,教学楼另一头的楼梯口飞快地冲出一个黑影,朝她们站的地方快速奔来。 席红蕾先看到那黑影,急忙推了推傅婉清: “不好,女鬼从那边追来了 ! ” 傅婉清刚想跑,无意间朝那黑影看了 一 眼, 一 怔,摇头说: “不对 , 女 鬼 穿 的是白衣 , 那人黑衣黑裤,好像还是个男 生。” 黑衣男生很快跑到了两个人面 前,原来是傅婉清的男友顾昔朝。 傅婉清脸微微一红,轻声说: “你怎么来了?” 顾昔朝气喘吁吁地说: “我下楼 后本想等你出来,忽然看到我们三楼 教室里好像有人在打架。担心你会出 事,我就急忙跑上三楼,教室里却没 人了。我下楼没找到你们,又返回去 找了一遍,再下楼后,就看到你们 了。” 傅婉清说: “你第一次跑下一楼 时,我俩就躲在二楼的女厕所里。我 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那女鬼下去了 呢。” 顾昔朝一愣,说: “女鬼,在哪 儿 ? ” “我俩下来时,它还在女厕所 里……”傅婉清话犹未了,眼前突然 闪过一抹白影,飞快地飘到了席红蕾 背后。 席红蕾立刻看到了傅婉清眼中的 恐惧,没等她回过神来,突然感觉后 背一紧。她猛地回过头,只见那女鬼 已经一把揪住了自己后背的衣服。席 红蕾吓得尖叫一声,急忙来了个“金 蝉脱壳”,快速地脱掉了上衣外套。 她疯了似的向前狂奔而去,边跑边 喊: “快跑,女鬼追来了!” 傅婉清刚想叫顾昔朝一起跑,女鬼突然飘到她身后,两只手直接环住 了她的腰,不停地往后拖。 傅婉清感觉自己的腰被女鬼的双 手箍得快要断了,吃力地扭头看向顾 昔朝。顾昔朝不知从哪儿找来一把大 扫帚,朝女鬼后背狠狠地扫了过来。 女鬼看见大扫帚,立刻吓得慌了 手脚,避之犹恐不及,手上的力气一 下子松懈下来。 傅婉清一边尖叫一边挣扎,用尽 了全身力气,终于摆脱了女鬼。 顾昔朝将大扫帚朝女鬼当头砸了 过去,趁女鬼慌乱躲闪之际,拉着傅 婉清撒腿就跑。女鬼狼狈地躲开大扫 帚,气得“哇哇”大叫,立刻追了上 来。 顾昔朝与傅婉清很快追上了已经 跑到学校大门口的席红蕾,三个人不 敢停留, 一口气跑出了学校。 一路狂奔,三个人不知不觉跑到 了学校后面的人工湖边。 回头见女鬼没有追来,三个人就 在人工湖边停下了脚步。傅婉清忍不 住问顾昔朝: “刚才女鬼为什么那么 怕扫帚?” 顾昔朝说: “扫帚也叫扫鬼帚, 不但能扫垃圾,还能扫除鬼魂类的脏 东西,是鬼魂天生的克星。” 傅婉清忧心忡忡地看着人工湖 说: “你该把扫帚带来,听说这湖也 叫鬼湖,湖里淹死过很多人。” 顾昔朝说: “扫帚是学校保洁 的,就算我想拿出来,门口保安也不 允许。” 见顾昔朝与傅婉清依偎着坐在湖 边一张长椅上说着话,席红蕾有些尴 尬,独自坐在另一张长椅上,怔怔地 看着湖面。 被风吹碎的月光,在湖面上漾成 了一圈圈惨白的涟漪。 席红蕾看着看着,眼中泛起了一 抹恐惧。 湖面上浮起了一簇黑糊糊毛发状 的东西,随着涌动的涟漪一起一伏, 飞快地朝湖边漂了过来。 第三章 捞女友 席红蕾霍然站起,目不转睛地盯 着漂向湖边的黑色物体,神经前所未 有地绷紧,如即将绷断的弓弦。 顾昔朝与傅婉清也感觉到了不对 劲儿,跟着站起身,紧张地盯住了湖 面。 黑色物体漂到岸边时,突然 “哗”地从水中冒起,原来是一颗男生的头颅。 傅婉清顿时尖叫道: “水鬼!” 顾昔朝吓得一激灵,拉着傅婉清 转身就跑,边跑边回头大喊: “席红 蕾,快跑啊!” 男生的上半身从水里钻出来,很 快爬上岸,双手攀着湖边的护栏,准 备翻越过来。 席红蕾像是被吓蒙了,竟没听到 顾昔朝的呼喊,呆呆地看着正在翻越 护栏的男生出神。这时, 一只手突然 从她旁边伸过来, 一把拽住了她的胳 膊。 席红蕾吓得大叫一声,扭头一 看,见拽她手臂的原来是她男友戚绍 商。戚绍商不等她发问,拽着她径直 向前狂奔而去。 翻过护栏的男生嘶声大叫,在后 面紧追而来。 戚绍商与席红蕾很快追上了前面 的顾昔朝与傅婉清。顾昔朝喘着粗 气问傅婉清: “那个人好像不是女 鬼。“: 戚绍商说: “那个人是苏梦拯, 这几天每晚都来这湖里游泳。我盯他 几个晚上了,也不知他究竟是人是 鬼。“ 席红蕾讶然道: “这两天这么 冷,晚上游泳不怕冻死吗?他如果不 是鬼,神经也不正常。” 四个人说话的时候,奔跑的速度不由自主地放慢了。 后面的苏梦拯已近在咫尺,很快 就要追上来了。 四个人急忙加快脚步,慌不择路 地继续向前狂奔。不知不觉,四个人 竟沿着学校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人 工湖边。 没等四个人缓过劲儿来,苏梦拯 也紧跟着飞奔追来, 一把拉住了戚绍 商的衣服。 戚绍商惊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 来,条件反射地扭转身子, 一把掐住 了苏梦拯的脖子,大吼说: “快放 手!你、你到底是不是鬼?” 苏梦拯被掐得满脸通红,急忙松 开了拉在戚绍商后背的手: “我不是 鬼。” 戚绍商狐疑地盯了苏梦拯半晌, 终于也松开了手: “最近天气这么 冷,你每天晚上来这鬼湖里游泳,是 不是被湖里的水鬼上身了?” 苏梦拯黯然地说: “我不是来游 泳的,而是来捞我女友雷小纯尸体 的。她投湖自尽后,尸体一直没有找 到。” 席红蕾失声惊叫: “原来那女 鬼是雷小纯,我还以为她请假回家 了!” 苏梦拯猛然睁大了双眼,瞪着席 红蕾说: “你看见雷小纯了,她现在 在哪儿?” 戚绍商不悦地推了苏梦拯一把, 吼道: “说话注意点儿,别再吓到她 了!鬼知道你鬼女友跑哪儿去了,你 来这里捞女友,我还以为你被水鬼上 了身。” 苏梦拯说: “我一直没弄清她为 何自杀,也始终没捞到她的尸体。最 近我在网上查到,传说去经常淹死人 的河里装一瓶水,到了夜里,瓶里的 水如果自己冒泡,就说明瓶里装进了 水鬼。所以,每天晚上我还要来这湖 里装一瓶水,希望能借此带回雷小纯 的鬼魂,可惜一直没能如愿。” 席红蕾听到这儿,脑中突然惊魂 一闪,猛然想起上晚自习时她喝的那 瓶矿泉水。当她拧开瓶盖时,瓶里的 水就在不停地冒泡。 难道我把鬼湖里的水鬼喝进肚子 里了?席红蕾惊恐地摸了摸自己的肚 子,越想越害怕,不知不觉起了一身 鸡皮疙瘩。 第四章 鬼出窍 戚绍商很快察觉到了席红蕾的恐 惧,急忙问道: “你怎么了?”席红蕾说: “上晚自习的时候, 我也喝了一瓶水。” 戚绍商说: “放心,你那瓶水 是我给你买的,里面不可能装有水 鬼。“ 席红蕾默默地点了点头,又心有 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感觉 右脚一阵发麻。她心慌地推了推站在 旁边的傅婉清,颤声说: “我右脚怎 么又开始发麻了?” 傅婉清安慰道: “你右脚没穿袜 子,刚才又跑了那么多路,也许是跑 麻了。” 席红蕾默不作声,感觉右脚慢慢 恢复知觉后,脚底变得越来越疼。 这是一种说不出的疼,不像抽筋, 也不像胀痛,宛若有根尖细的冰柱 卡在脚底血肉中,冷入骨髓,也疼 入骨髓。 席红蕾害怕到了极点,双手紧紧 地抓着戚绍商的手臂,惊恐交加,急 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戚绍商顿时慌了神,急忙问傅婉 清: “到底怎么回事,她的右脚为什 么没穿袜子?” 傅婉清说: “上晚自习时,她被 女鬼摸了脚。”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顾昔朝忽然 说: “把鞋子脱掉试试。脱掉鞋子, 也许能摆脱你脚底的邪气。” 席红蕾点了点头,刚将右脚的鞋子脱下来,右脚底突然一阵剧痛,好 像有根冰冷的尖刺硬生生穿透了她的 脚底,猛然破体而出。 席红蕾疼得大叫一声, 一个踉跄 坐在地上,身子如筛糠般抖个不停。 戚绍商吓得魂儿都飞了, “扑 通”跪倒在席红蕾面前,急得手足无 措。 席红蕾半晌才缓过神来,轻轻地 揉了揉右脚踝,说: “现在又不疼 了。难道,我脚上真的有邪气?” 席红蕾话音刚落,突然感觉右脚 腕上一紧,上面竟然覆上了一只湿淋 淋的惨白枯手。席红蕾惊魂欲裂,尖 叫着甩掉右脚腕上的手,触电似的从 地上跳了起来。 就在席红蕾脚下的土里,那个女 鬼已经钻出了上半截身子。 戚绍商急红了眼,猛地扑向女 鬼,双手使劲儿按着女鬼的双肩,试 图想把它按回土里。 女鬼嘴巴大张,头拼命地左右 摆动,想去咬戚绍商按住它肩膀的 手。 苏梦拯一直在旁边盯着女鬼看, 不停地摇头: “不是雷小纯,不 是…… “ 顾昔朝也在盯着女鬼,这时突然 脱口而出说: “孙琴霞,这女鬼是孙 琴霞!” 苏梦拯悚然一惊,急忙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凝神再看,见女鬼果然 是孙琴霞。孙琴霞以前一直暗恋着 他,可他只喜欢雷小纯。后来孙琴 霞自称要转学,从此便如在人间蒸 发了。 苏梦拯急忙上前拉开了戚绍商, 朝女鬼大声喊: “孙琴霞,快住手! 你认不出我了吗?” 女鬼身子一震,目不转睛地盯着 苏梦拯,眼中缓缓地流下了两行血 泪,嘶哑着声音说: “谢谢你还记得 我。其实我没有转学,那次向你表白 被拒绝后,我就投湖自尽了。” 苏梦拯吃惊地看着孙琴霞: “你 也是在鬼湖投湖自尽的,那你有看到 雷小纯吗?’ 孙琴霞说: “其实是我上了雷小 纯的身,才使她也投湖自尽的。” 苏梦拯气得双目尽赤,瞪着孙琴 霞说: “雷小纯现在在哪儿,你又怎 么会突然出现在席红蕾脚下?” 孙琴霞说: “我和雷小纯的魂魄 一直合为一体,直到今天,你拿着 空瓶去鬼湖装水,结果把我俩的鬼 魂都装进了瓶里。后来,席红蕾喝 了瓶里的水,把我俩的鬼魂都喝进 了肚子。雷小纯在晚自习时就从席 红蕾右脚底出来了,我也是刚刚才 从她右脚底钻出来的,根本不知她 去了哪儿。” 席红蕾听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胃里骤然一阵抽搐,弯下腰, “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摊的苦 水。 第五章 逆血寒 戚绍商看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地瞪着苏梦拯: “今天中午我叫你帮 我买水,难道你把装了湖水的那瓶给 了我?” 苏梦拯苦着脸说: “中午我去鬼 湖装了一瓶湖水,回来后去超市给你 买了一瓶水。两瓶水带回来后,我先 去了趟厕所,回来后你已经拿走了一 瓶,我也没去细看。 一定是你拿错 了,把我装了湖水的那瓶给了席红 蕾 。 ” 戚绍商说: “估计是这样了,都 是我不好,害得席红蕾喝下了两个水 鬼的鬼魂。” 席红蕾听到这儿,胃里又是一阵 翻江倒海,吐得涕泪纵横,软绵绵地 瘫倒在地。 戚绍商急忙上前扶起席红蕾,安 慰道: “现在,两个水鬼都从你右脚底钻出来了,应该没事了。” 此时,孙琴霞已从土里完整地爬 了出来,幽幽地说: “雷小纯既然已 经摆脱了我,我也该回去了。” 孙琴霞转身离去的时候, 一颗腐 烂见骨的头颅突然从它披散在后背的 长发里钻了出来。 苏梦拯愣了愣,突然如梦初 醒,疯了似的冲向孙琴霞,嘶声叫 道: “雷小纯,你不能就这样离开 我!” 孙琴霞猝然回头,目光迷惘地看 了苏梦拯一眼,脚下却一刻也没有停 留,飞快地走到了人工湖边。 苏梦拯心急如焚,疯了似的冲到 孙琴霞身后。 孙琴霞后背长发里的头颅目不转 睛地盯着苏梦拯,眼眶里溢满了浑浊 的泪水。 苏梦拯心如刀绞,刚想说话,孙 琴霞突然纵身一跃, “扑通”一声跳 进了鬼湖,很快没了影子。 苏梦拯睚眦欲裂地瞪着水波翻涌 的湖面,绷紧的神经已经濒临崩溃。 跟着走过来的戚绍商说: “你确 定附在孙琴霞背上的女鬼就是雷小纯 吗?” 苏梦拯哽声道: “那女鬼的脸已 经腐烂见骨,但它的双眼溢满了泪 水,它一定就是雷小纯。” 沉默了半晌,苏梦拯的肚子里突然“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戚绍商 皱着眉说: “ 你 饿 了 吗?” 苏梦拯尴尬地摇了摇头,忽然像 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煞 白。他惊恐地看了看戚绍商,急忙扭 头问席红蕾: “你喝了那瓶湖水后, 是不是感觉全身发冷?” 席红蕾心有余悸地说: “是的, 全身恶寒。’ 听到这儿,站在旁边的傅婉清急 忙问: “苏梦拯,你不会也喝了鬼湖 里的水吧?! 苏梦拯苦着脸说: “今晚我在鬼 湖里寻找雷小纯尸体的时候,不小心 喝了几口湖水。 傅婉清说: “水鬼缠,逆血寒。 如果真有水鬼混着湖水进入了人的肚 子, 一旦让它钻进血管,此人就会全 身血液逆流而死。你确定,只有今晚 才喝了鬼湖里的水吗?” “我一心只想寻找雷小纯的尸 体,根本没留意这些。”苏梦拯痛苦 地摇了摇头,肚子里“咕噜咕噜”的 声音越来越响。 苏梦拯惊恐万状地捂着肚子,满 头满脸密布着一颗颗豆大的冷汗,宛 若一双双含泪的鬼眼。 第五十五章 收谎者 第一章 她对我说谎了 晚上, 一阵凉风吹过操场边的树 林,斑驳的树影在地上诡异地变换 着。 操场的一角,几支燃烧的白色蜡 烛,被冷风吹得险些熄灭。蔡晓芬深 知此次行为的重要性,赶在蜡烛熄灭 之前,用手小心翼翼地将火苗护着。 等火苗渐渐燃烧起来,她才如释重负 地松了口气,抹了把头上的汗,开始 了接下来的步骤。 只见她点燃一沓儿纸钱,小心 地将纸钱放在燃烧的蜡烛中间,开 始念念有词: “鬼大哥,求求你们 帮帮我,我只是想知道他有没有骗 我 。 一片乌云将月亮遮住,四周突然 暗了下来,烛光在这黑夜里显得格外 疹人。 突然, 一只只剩骨架的手破土而 出,将那些纸钱一把攥在了手里。这 一幕出现后,蔡晓芬终于松了口气, 按照徐洁的说法:只要有鬼接住纸钱,就不会再有其他的鬼来招惹她 了。 那鬼手将纸钱拿进了地下,然后 又从地下伸了出来。这次,鬼手握着 一个造型奇特的项链,项链下吊着一 个纽扣大小的翡翠,翡翠外镶着一条 奇异纹路的银边。 “这条项链会帮你辨别有没有人 对你说谎。”突然传来的声音将毫无 防备的蔡晓芬吓得跌倒在地,因为这 声音就好像是有人在她耳边说的一 样。 四周空无一物,更别谈什么人 了。想到这是鬼的声音,蔡晓芬虽然 早就做好了准备,但还是被吓了一 跳。 她迅速从鬼手中拿过那条项链, 然后将其他东西都收拾完毕后才安心 地往宿舍走去。 走到操场出口的时候,蔡晓芬果 然看到了在那里等候多时的徐洁。徐 洁立即迎上来, 一把攥住她的胳膊, 用力之大让她感到十分不适。 “怎么样,东西拿到了吗?” 蔡晓芬将胳膊从徐洁的手里抽 出来,皱着眉头说: “当然拿到 了。你干吗这么着急?都弄疼我 了。” 徐洁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的行为过 于失礼,讪讪地笑着解释道: “没事 就好,我这不也是担心你吗!”然后趁蔡晓芬拿出项链的空挡,她才如释 重负地松了口气。 “这回你可以知道李进是不是对 你说谎了。不过,这东西毕竟是鬼 的,你还是小心为妙。”正如徐洁 所说,蔡晓芬想拿到这条项链的原 因,就是怀疑自己的男朋友李进变 心了。 蔡晓芬和李进在大学军训开始后 不久就在一起了,两人感情很好,校 园里到处都是他们幸福的痕迹。目睹 了很多人分分合合的感情后,他们俨 然成为了同学们眼中的爱情标本, 成为了大家最渴望拥有的那种爱 情。不过,现在他们已经 一周没见 面了,因为临近毕业,李进说自己 实习太忙,不由分说地推掉了蔡晓 芬的约会,而且回复她的微信时语 气也很敷衍。 为了查明男朋友是不是对自己撒 了谎,蔡晓芬才求助于徐洁。因为她 曾说过能够通过这种方式知道对方是 不是说谎,就像测谎仪一样。 “哦,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个 仪式的?”蔡晓芬突然十分好奇,在 回寝室的路上问道。 徐洁明显有心事,直到蔡晓芬再 次发问才回答: “那个 … … 是我以 前上网发现的,网友说十分灵验, 我也不知道真假 , 但觉得很有意 思,当时就随口提了句。我也没试过。” 听到徐洁最后 一 句略带强调的 话,蔡晓芬觉得十分诧异,但也没 有多想。回到寝室后,就上床躺下 了。 没有人注意到,徐洁在说最后一 句话的时候,那条项链中的翡翠发出 了一道一闪即逝的墨绿色光芒。 第二章 说谎者 第二天早上,蔡晓芬是被室友钟 芸的尖叫声吵醒的。徐洁死了,整个 人躺在鲜血染红的床上,仿佛一朵艳 丽的玫瑰。 钟芸像往常一样,很早就起床, 洗脸、刷牙、化妆,迷迷糊糊中看见 了徐洁的床上一片艳丽。等她戴上隐 形眼镜后,才发现那些竟然是徐洁体 内流出来的血。 警察立刻对现场进行了勘察,并 对两人做了笔录,发现没有任何证据 显示这是一起凶杀案。而且更令人感 到心里发燃的是:尸体的胃中和食道 里竟然都是一根根缝补用的针。校方担心这件事会对学校造成不良影响, 很快就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 警察将尸体和证物都带走后,寝 室里只剩下蔡晓芬和钟芸,两人情绪 都很低落,毕竟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室 友,今天就天人两隔。蔡晓芬害怕极了,拨通了男朋友李进的电话,这次电话终于通了。李进听完了她讲述的事情后,决定立刻赶到她的身边。 期间,钟芸一直盯着她打电话,盯得她十分不自在。刚挂电话,钟芸突然问她: “徐 洁是不是骗过你?” 这句话让蔡晓芬莫名其妙, 一脸 迷惑地问: “你什么意思?”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啊?你脖子上戴的这条项链就是害死 徐洁的罪魁祸首!” 钟芸说蔡晓芬脖子上的项链叫 “收谎者”,任何人当着项链撒谎, 都会因吞针死去,死相十分恐怖。所 以有了那句话 — — 说谎的人,要吞 一千根针。 蔡晓芬被钟芸的话吓到了,主动 交代了昨天晚上的经过,然后摘下 项链准备扔出去。钟芸迅速拦住了 她。 “你难道还没懂吗?这条项链 必须等到下 一个人来继承,不然你 觉得徐洁以前说的都是假话吗?而 且,她肯定是准备让你来继承这条 项链,没想到最终竟然把自己搭了 进去。” 本来刚听到钟芸说的话,蔡晓芬 对徐洁的死还十分愧疚。但想到这一 切竟然是徐洁安排好的,她身上那点 儿罪恶感顿时荡然无存,甚至认为徐 洁只不过是自作自受。 蔡晓芬将项链紧紧地握在手里, 紧张地问道: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这条项链继续戴在我身上,早晚会出 事的!”“事到如今,你只能继续将项链 戴着了。不过切记, 一定要提醒你 遇见的每 一 个人,不要对你说谎。 我去帮你寻找破解这条项链的方 法。” 李进的电话打了过来,说已经到 了寝室楼下。蔡晓芬道了声谢,就急 匆匆地下楼了,全然没有注意到钟芸 那微眯的眼神。 蔡晓芬在寝室楼前的梧桐树下遇 见了李进。看到了她,李进语气十 分激动地问道: “你和钟芸都没事 吧 ? ” 蔡晓芬有些诧异,自己不谙世事 的男友竟然开始关心她室友的安危 了,真是有些反常。 “我们都没事,不过都被吓坏 了。然后,还有 一件事 … … ”谈到 项链的时候 , 蔡晓芬又有些犹豫 了。 “没事就好,还有什么事?”李 进松了口气,好奇地问道。 蔡晓芬断断续续地将事情的始末 交代清楚后,李进突然大怒: “你竟 然怀疑我?我……”或许是觉得自己 过于偏激,李进深吸了一口气后,语 气缓和下来, “现在还是先想办法将 这条项链毁掉吧!” 这时,蔡晓芬的电话响起,钟芸 激动的声音从中传出: “我找到毁掉 项链的方法了! 第三章 项链后的故事 两人听到这个消息,当机立断, 立刻与钟芸汇合。 原来,这条名为“收谎者”的项 链背后,有着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 钟芸通过毕业好几年的学长才打听 到: 几年前,学校有一对人人羡慕的 情侣,男生风度翩翩,气质不凡;女 生是当时的校花,沉鱼落雁, 闭月羞 花,两人可谓天造地设的一对,走在 哪里都是校园里的一道风景 他们 一起度过了四年的校园生 活,可在临近毕业时男生变心了。他 脚踏两只船,开始慢慢冷落自己的校 花女友,总是搪塞她的邀约。后来, 女友也曾发现他的异常,却总是被他 的各种谎言骗过, 一次又一次地相信 他。 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男 生和那个富家女亲热的时候被女友抓 了个正着,两人大吵一架,女友负气 而走。 后来,那个富家女通过男生的手机骗女友去了天台,在天台上两人争 执起来,女友最后失足摔下了楼。女 友死后,富家女和男生也死了,死 状十分恐怖,都是吞针而死。从那 以后,有 一 句话在校园里被传了开 来——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而她随身佩戴的项链,成了这些 年一直在校园徘徊的梦魇,所有当着 项链说谎的人,都会吞针而死。 “可是这还是没有关于怎么毁掉 项链的方法啊?”李进听完故事,着 急地问道。 “你别急啊!有句话叫解铃还需 系铃人,毁掉项链的方法已经隐藏在 了故事中。”钟芸得意洋洋地盯着李 进, “其实它一直在项链里,只要它 离开项链,项链就能轻易地被打碎 了。不过 …… ’ 钟芸卖了个关子,两人着急不 已,连忙催促她继续说下去。 “这么说吧,我们需要先把它引 出来,但是把它引出来就需要有人撒 谎,或者说,有人要死!” 三个人都沉默了,各自心怀鬼 胎,现在再去寻找别的目标十分不理 智,毕竟身上戴着这么 一个随时可 以害死人的东西,越早摆脱越好。 然而三个人都不希望自己是牺牲的 那个人,而这其中最危险的理应是 钟芸,此刻的她却饶有兴致地盯着 李进。 “其实,也可以不用死人的。女 鬼出来,到它杀人总是有一定的时间 差,只要那个人能撑过这段时间就可 以了。”李进看现场气氛有些紧张, 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公平点 儿,从钟芸开始,依次问自己左手边 的人一个问题,根据回答结果,决定 谁来牺牲怎么样?” 根据现场的站位,依次是钟芸问 蔡晓芬,蔡晓芬问李进,李进再问钟 芸,形成一个循环。看似公平合理, 实则第一个问问题的人占据极大的优 势,因为三人只要牺牲一个人就可以 了。 钟芸抬头思考了片刻,转身就问 了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 “你是不是 特别讨厌我?’ 此言一出, 一股冷风拂过,卷动 地上的枯叶,四周的空气甚至都降温 了。蔡晓芬没想到钟芸一上来就这么 强势,原本还在紧张的身体倏地放 松了,云淡风轻地回答,说: “是 的。” 当真正涉及到生死时,两人都卸 下了以前那种和蔼可亲的伪装,显 露出自己真实的内心想法。回答完 后,蔡晓芬将项链取下拿在手中, 项链并没有任何异常,说明她说的 是真话。 轮到李进了,蔡晓芬转身幸福地 笑着问他: “你爱我吗?” 第四章 这是一道送命题 在蔡晓芬看来,这是一道送分题 啊!毕竟对方是自己的男朋友,所以 出题的时候,并没有想过为难他。况 且对方每天都会向她说“我爱你” , 一点儿也不难。 然而,李进听到这个问题时,身 体一震,冷汗不断地沁出他的额头。 蔡晓芬的笑容慢慢凝固在脸上,同时 又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李进不经意间瞄了钟芸 一 眼, 鼓足勇气开口回答说: “ 爱 ! 我 爱 你 ! 然而,蔡晓芬手中的项链竟然闪 过了一道墨绿色光芒。蔡晓芬看到项 链的反应后,不知道是喜还是忧,没 想到自己的一道送分题,最后竟然成 了送命题。与此同时,也知道了这个 陪伴自己四年的男生变心了。 还没等到她开始悲伤,手中的项 链就开始抖动起来,她吓了一跳,将 项链扔在了地上。没一会儿,从项链 中爬出了一个满头白发,全身青紫的 女鬼。要不是之前知道故事的真相,他们绝对不可能知道这是个女鬼,因 为它的身体已经僵化,双眼空洞,面 目狰狞。 它一出现,就扑向李进,脚下像 是一个弹簧般, 一下子跳到了李进的 上空。李进翻身一滚,也不管身后蔡 晓芬那怒火中烧的眼神, 一溜烟儿跑 远了,途中还不忘提醒她们尽快解决 项链的问题。 虽然蔡晓芬和钟芸刚刚已经撕破 了脸皮,但现在两人都知道,眼下最 重要的事是什么。于是,两人立即 用砖头 一 下 一 下地拍在项链上,项 链却始终纹丝不动。两人都知道, 李进撑不了多久,所以现在必须争 分夺秒。 “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方法就能 毁坏这个项链的,会不会需要什么特 殊的物品?”蔡晓芬的后背已经被冷 汗浸湿了,看这种方式无法对项链产 生影响,想到了许多阴阳之术都是需 要特定的材料的。 “我知道了,快拿着项链跟我 走!”钟芸转身拉住蔡晓芬,就一路 狂奔到学校超市,冲进去拿出 一包 盐,打开就往项链上撒。 项链刚一接触盐, 一股黑烟就从 中飘出,顷刻间就消失在空气中。与 此同时,女鬼也疯了 一般地赶了过 来。看到女鬼手上沾满的血液,两人 就知道李进已经凶多吉少了。女鬼的身形很快,转眼间就已经 到了她们身前。两人立刻惊慌失措 起来,手中的项链不小心跌落在地 上。 女鬼转身,狠狠地抓向摔倒在地 的钟芸,动作快得带出了 一道破风 声。钟芸紧张地盯着爪子袭来,自知 自己无法抵敌,只是本能性地抬起双 臂挡在身前。 然而,女鬼虽然用双爪将钟芸的 手洞穿,却也沾上了她手上残留的 盐,怒吼 一 声就转身倒地。没 一会 儿,女鬼的手竟然 一 点点儿地融化 了。失去了双手,女鬼也不敢再继续 停留,转身就消失在了两人的身前。 眼前最严峻的危机已经解除,蔡 晓芬捡起地上的项链,就与钟芸一起 赶到了李进身旁。 此刻的李进已经身处血泊中,全 身血肉模糊,四周的碎肉让两人胃里 一阵翻涌。李进已经死了,蔡晓芬虽 然气愤,但也十分心疼。虽然刚刚已 经知道对方背叛了她,但她还是十分 不舍。 反观钟芸,此时就像中了魔咒 般,不顾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不停 地喃喃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 样?” 蔡晓芬冷笑 一 声,起身拿出那 条项链,问道: “是你跟他在 一 起 的 吗 ? ” 第五章 我没有说谎 其实,蔡晓芬早就发现了他们两 人之间的关系,虽然他们想要刻意隐 瞒,但是不经意间的细节,却将他们 的关系显露了出来。 钟芸被这句话问得吓了一跳,看 了项链一眼后也释然了,转身理直气 壮地回答: “是啊!他可爱我了,整 天对我嘘寒问暖。哪像你?被别人劈 腿了还蒙在鼓里!” “你真是可笑,他既然可以这样 对我,以后也会这样对你,他对你好 不就是为了毕业后指望你能托关系给 他找一份不错的工作吗?其实,我应 该和你在同一战线的,但是你知道 的,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背叛,所 以……”蔡晓芬声音一顿,手中的包 砸到了钟芸的头上, “你就下去陪他 吧 ! ” 蔡晓芬一击得手,然后面目狰狞 地将钟芸砸得鲜血横流。等到钟芸停 止了呼吸,蔡晓芬对四周轻呼一声, 没一会儿,刚刚逃离的女鬼卷土重来,但却没有对蔡晓芬痛下杀手,反 而在自己那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个难看 的笑容,说: “戏演得很好,不过还 是谢谢你给我找来这么一具适合我的 身体。” “学姐说哪里的话?我们两个 本来就同病相怜,互帮互助是应该 的。”原来,蔡晓芬早在拿到项链的 那天晚上,女鬼就托梦告诉了她事情 的真相,并希望她能帮忙找到一具让 她还阳的尸体。所以才有了接下来一 系列事情的发生。 “那以后你要多帮帮我,和我一 起收拾那些说谎的人啊!”女鬼狡黠 一笑,玩味地盯着蔡晓芬, “你故 意提醒她用盐对付我,是想弄死我 吗?” 蔡晓芬笑了笑: “怎么会呢?既 然演戏嘛, 当然要演得真实一点儿 啊!” 然后, 一人一鬼继续寒暄了几 句,蔡晓芬就转身离开了。虽然蔡 晓芬没有看见自己说那句话时项链 的情况,但那墨绿色的闪光还是出 现了。 走在回寝室的路上,蔡晓芬突然 觉得肚子饿得难忍,本能地走到超市 里,在卖针的柜台处停了下来,手不 受控制地伸了过去…… 第五十六章 附阳棺 第一章 光滑的墓道 我没费多大劲儿就把堵在墓口的 石头轻而易举地移开了。七仔抬脚走 进墓道,兴奋地说: “这么容易就进 来了,运气真是不错。” 我没急着抬腿,心里有些不踏 实:古墓的入口通常都被堵石封得严 严实实的,不可能轻易地打开。 我眯眼观察墓口四周,发现地上 的荒草有折断的痕迹,心里“咯噔” 一下:难道有人赶在了我们的前头? “哎呀!”墓道内突然传出七仔 的叫声。我顾不上想太多,急忙走进 去一看,原来七仔脚下不小心打滑摔 了一跤。打开手电一照,只见地上铺 了一层石板,打磨得非常光滑, 一直 延伸向前。 “我靠!这座古墓的主人生前喜 欢溜冰吧?把墓道弄得跟滑冰场似 的。”七仔从地上爬起来,手捂屁 股 , 牙咧嘴地说, “早知如此,带 双滑冰鞋好了,我们可以在最短的时 间内到达墓室。我也觉得奇怪,墓道内铺石板极 其少见,而且还将石板弄得如此光 滑,简直不好理解。如果真的有人在 我们之前已经进来了,我可以借助地 上留下的脚印判断对方的行踪,但 是,光滑的石板让我的想法落了空。 七仔是我新收的一个徒弟,我这 次带他到这片荒山野岭来踩点儿,无 意中发现了这座古墓。按照正常的习 惯,我会记住古墓的地址后先回去设 法查找关于这座古墓的资料,知彼知 己,方能百战不殆。但是七仔的好奇 心太强,非要进来看看,我经不住他 软磨硬泡就破例答应了。 由于地面太滑,所以我和七仔走 不快。片刻后七仔突然停下脚步,他 蹲下身子,目光落在脚下的石板上, 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弯腰一看,只见用青石板铺设 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道划痕,痕迹很 清晰,好像与什么物体接触并被摩擦 过。 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好笑的念头: 难道真的有人已经进来了,而且还是 个滑冰爱好者,他穿着溜冰鞋一路赶 到前面去了? 马上,这个好笑的念头就被高度 的戒备心取代了:在墓内遇到同行可 不是什么好事情,要做好与对方火并 的准备。 “哇!”这时,前方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小孩的哭声,尽管声音不大, 但在这幽静无比的墓道里听起来依然 特别清晰。 第二章 追击 七仔变了脸色: “师傅,这、这 是怎么回事?” 我朝七仔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 话。根据经验,这可能是墓内不干净 的东西在作祟,这时候一定要保持镇 定, 一旦慌乱失去方寸,就会带来不 必要的麻烦。 我屏住呼吸,凝神细听。传来哭 声的方位不断在变换,刚才还在正前 方, 一会又隐隐转到了墓道偏西的方 向,还没等我辨别清楚,声音再次从 墓道的东北方向传来。好像一个小孩 与大人走散了,正哭哭啼啼走来走去 地寻找。 我冲七仔使了个眼神,摸出一把 糯米握紧匕首,悄悄顺着声音的方向 摸了过去。 根据方才小孩哭声的情况可以判 断,墓道前面应该有许多相互连通的暗道,否则,哭声不会时左时右地来 回变换位置。我猜测这个小孩极可能 是墓内阴气长期积累形成的恶灵,应 当趁它还没有发现我们,找个机会将 其除掉。我和七仔轻手轻脚地向前走了片 刻,哭声意外地消失了。正如我判断 的那样,眼前出现了五六个岔口,每 个岔口都连接着一条墓道,粗粗一 看,墓道之间相互连通,如同迷宫一 般。七仔小声问: “师傅,是不是 小孩在暗中发现了我们,然后吓跑 了 ? n 我皱紧了眉头,眼下已顾不上小 孩。墓道变成了交叉纵横的迷宫,给 寻找墓室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五、六 个岔口中,肯定只有一个通往墓室, 其余多半是陷阱,万一选择不慎,就 会带来性命之忧。 正在困惑之际,其中一个岔口墓 道内忽然传出一阵“轰隆轰隆”的响 声,似乎是某种沉重的物体摩擦着地 面,飞快地从墓道内向外冲出来。 我和七仔都吓了一跳,禁不住向 后连退了几步。随着声音越来越大, 岔口处竟然出现了一口黑漆漆的棺 材,紧贴着光滑的地面,迅速向我和 七仔撞了过来。 怎么回事,难道棺材长腿了不 成?我略微一愣的功夫,棺材夹带着风声已到了离我不足五米的距离。七 仔不由分说,拽住我的胳膊扭头跑进 一条岔道中。 我和七仔喘息未定,那口黑漆漆 的棺材竟然长了眼睛一般,拐了个弯 后,尾随追了进来。 七仔惊得一下子蹦了起来,尖声 叫道: “不好,鬼追上来了!” 我的逻辑瞬间颠倒了,自己盗墓 无数,从没有见过跟在人屁股后面紧 追不舍的棺材,这事简直匪夷所思。 眼下顾不上许多,先逃命要紧!棺材 来势凶猛,速度又很快, 一旦被其撞 上,非粉身碎骨不可。 我和七仔再次拔腿就跑,七仔仓 促间弯腰捡起一块石头,向身后的棺 材砸去,叫喊着给自己壮胆: “我打 死你这个恶鬼!” “咣当”一声,石头结结实实地 击中棺材后弹落在地。棺材略一停顿 后,追击的势头更加迅猛,棺材板子 与石板摩擦得“嗤嗤”直响。 想到刚进墓道时青石板上一道道 清晰的划痕,我脑子忽然一闪:莫非 早我们之前进来的那个人也被棺材追 击过,他现在在哪儿呢? 墓道交叉相通,我和七仔窜来窜 去,气喘吁吁,狼狈不堪。 我觉得不能再这样跑下去了,否 则,日后传到江湖上将成为笑柄。正 当我想办法怎样对付身后的棺材时, 双脚突然踏空,身子在空中翻了一个 跟头后滚到了一个黑咕隆咚的深坑 内。 第三章 萤火虫 我暗道糟糕,准是掉进布满机关 的陷阱里了!我赶紧爬起来一试,身 上却并无疼痛。仰头一望,上方有一 个不规则的月牙形的缺口,低头再 看,四周黑黢黢的,并未发现地上有 什么尖锐的利器。看来这不是人为设 置的陷阱,而是天然形成的一个凹 坑。 “咦?”不远处传来七仔的声 音,他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两眼盯向 黑暗中的某处,脸上露出惊异的表 情。 我随其目光看去,只见左侧五六 米处有一面黑黢黢的墙壁,上面星星 点点地爬满了一层萤火虫。令人称奇 的是,这些萤火虫都发着幽幽的紫 光, 一闪一闪,交替辉映着,如同无 数双躲在暗处的鬼眼,警惕地看着我 和七仔。 我一惊,萤火虫通常都发着黄绿 色的晶光,怎么会是紫光呢?难道这 些萤火虫发生变异了? 七仔从兜里抓出一把糯米,撒手 朝墙壁抛了过去,嘴里嚷道: “让我 除掉这些不干净的东西!” “唰”地一声,糯米落到墙壁 上,像下了一场急雨。数百只萤火虫 被惊飞起来,纷纷振动着翅膀,凹坑 中顿时响起一片“嘤嘤”的声音。 这声音传入耳朵,让人觉得心烦 意乱。我抬头看了看上方的缺口,距 离头顶大约三米多高,我和七仔配合 一下的话,离开这个凹坑应当不成问 题。我刚要招呼七仔,突然,所有的 萤火虫好像突然有了灵性,径直飞到 我和七仔身边,竟然围着我俩盘旋起 来。声音由起初的“嘤嘤”变成了呜 咽,似乎对我们在倾诉某种冤屈。 我吓了一跳,顺手抓住一只萤火 虫,两指一捏,眼前升起一缕轻微的 黑烟,萤火虫瞬间变成了一滴紫血。 我心里一紧:萤火虫身上带着怨 气! 古书上有记载,紫色代表怨气, 黑烟表示毒性。棺材里面的尸体在腐 烂挥发的过程中。死者生前的思维意 识会随之在墓内萦绕不散,如果死的 冤屈,久而久之就会沉积大量的怨 气,而飞虫正是承担这些怨气的载 体。“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我蹲下 身子,让七仔踩住我的肩膀,然后起 身将他送出了凹坑。紧接着,七仔伸 手把我拉了上去。 七仔松了一口气: “幸好不是陷 阱,否则,恐怕就出不来了。” 我没有说话,心里暗暗有些担 心:如果墓主是个冤死鬼的话,他生 前很可能既非王侯也非贵族,棺材里 面也肯定不会有值钱的陪葬品,发财 的指望怕是落空了。 “师傅,刚才有个小孩跑、跑过 去了。”七仔忽然声音发颤地说。 第四章 死者 “什么?”我心里“咯噔” 一 下,转身四下张望, “什么小孩,跑 哪儿去了?” “就在刚才。”七仔先伸手指了 一下旁边的一条暗道,又朝另一个方 向示意, “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 从这里一下子冒了出来,迅速朝那边 跑过去了。” “小男孩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 “跑得太快,看不清脸,只看见 他的肚子上围了一个红布兜。” 联想到刚进墓道时听到的小孩哭 声,我头皮一麻,这个古墓太诡异, 心里暗暗后悔不该冒冒失失地闯进 来。如今,即便想撤退,也来不及 了:所有的墓道相互连通,简直就是 一座地下迷宫。 “我们该怎么办?”七仔眼巴巴 地望着我。 我马上意识到自己作为师傅,应 当教育徒弟学会临危不乱。我镇静自 若地对七仔说: “不经历风雨怎能见 彩虹,不经过一番曲折怎么能发财? 跟在我后面,让师傅带着你去找墓 室 。说完,我大踏步向前走去。 走了几十米后, 一口盖子已经被打开的空棺材横在墓道中间。我和七仔停住脚步,这口棺材外观很普通,只是尺寸比正常的棺材小了一倍。 这不是成年人用的棺材,应该是为小孩准备的。这口棺材与我们听到哭声的那个小孩有没有联系呢? “师傅,快看这里。”我正思考,七仔忽然指着旁边黑糊糊的某处,声音惊惧地说, “好像是个死人。”走近 一 看,地上躺着 一 个中年 人,手里握着洛阳铲,这个人身体僵硬,显然死去多时了。 我俯身细看,死者瞳孔紧缩,嘴大张着,脸上的肌肉极度扭曲变形,其额头上有凝固后的斑斑汗迹,而腰 上有被重物碰撞的明显伤痕。 “这个人好像一直跑啊跑啊,实 在跑不动后累死了。”七仔的话让我 一怔,我两手抱住对方的身体试了一 下,死者轻若无物,这是阳气尽失的 症状。 我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地面,发 现石板上有清晰的划痕,恍然有所醒 悟:死者正是在我和七仔之前进来的 那个盗墓者,他在墓道内遭到了另外 一口棺材的追击。不幸的是,他被棺 材撞倒后死掉了。 死者体内的阳气为什么全部失去 了呢? 第五章 附阳棺 “哇!”这时,远处隐隐约约又 传来一阵小孩的哭声,声音充满底 气,比之前响亮了许多。联想到凹坑 内带着怨气的萤火虫和刚才见到的空 棺,我脑子激灵一下子,脱口而出: “原来我们遇上附阳棺了!” 七仔不明白: “附阳棺?” “附阳棺是一种残忍的对付盗墓 者的机关。”我对七仔解释道, “墓 主让人将无辜的小孩杀死后成殓入 棺,由于死者未成年,阳寿无辜被剥 夺,所以其阴魂不肯去投胎。掌管这 事的阴司念其年幼,不便硬来,只好 听之任之。久而久之,棺材里面的 小孩就成了魂魄不散充满怨气的僵 尸。“ “原来,棺材之所以对我们穷 追不舍,是因为里面的小孩在捣乱 啊。”七仔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接 着疑惑地问道, “为什么把这种棺材 叫附阳棺呢?” “小孩嗅到盗墓者身上的阳气 后,就会急不可待地靠拢过来,试图 吸取人身上的阳气使自己复活。因为 这种棺材紧紧依附人身上的阳气,所 以叫附阳棺。” “哇!”我话音刚落,小孩的哭 声再次响起,七仔伸出手指着前面, 声音颤抖地说: “小孩来、来了。” 我抬头向前看去,只见一个肚皮 上系着红布兜的小男孩,从前面的黑 暗中突然走了出来。他眼圈通红,咕 嘟着小嘴,边走边四下张望,好像找 不到回家的路一样。 七仔将手伸向腰间要摸刀,我摆 手制止后,拉着他的胳膊悄悄隐到了 一侧的黑暗中。凭直觉,我觉得这个 小男孩不一定有恶意,他刚从棺材里面出来不久,其体内已经吸纳了中年 人身上的阳气,或许他正在恢复生前 的一些记忆。 这时,小男孩忽然停住脚步,目 光呆呆地望着某处,身子一动不动, 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片刻,小男孩 好像想起了什么,他目光中充满仇 恨,紧握两个小拳头,抬腿向左侧的 一条墓道走去。 我心中一喜,低声吩咐七仔: “跟上这个小男孩。” 七仔不解: “咱躲都躲不及呢, 跟在小男孩的屁股后面干什么?” “他会带我们去墓室的。”我解 释完后,补充道, “别靠得太近,不 能让对方发现我们。” 我有理由相信,这个小男孩刚才 一定回忆起了自己冤死的经历,他必 定会愤怒地去找墓主算账。此时,小 男孩成了带领我们找到墓室最好的向 导。 小男孩在迷宫一样的古墓里轻车 熟路地走了半天,来到一处幽暗的密 室。 第六章 顽皮的小男孩 七仔脸上露出喜色,悄声道: “这肯定是墓室,果然不出师傅所 料,小男孩真的把我们领到这里来 了。” 小男孩看见密室后,瞬间瞪大了 眼睛,他连跑几步冲进墓室,目光搜 寻了几下后, 一眼看见摆放在墓室中 间的棺材。 我和七仔躲在墓室门口两边,悄 悄观察小男孩的一举一动。 小男孩激动地冲上去,两只小手 抓住棺材盖子,用力掀了半天后小脸 憋得通红,却没能打开。他随即弯腰 从地上捡起一块碗口大小的石块,对 准棺盖, “嘭嘭嘭”一连砸了十几 下,等棺盖裂开一道缝隙后,他将石 块朝地上一丢,两手用力,终于掀开 了棺材的盖子。 我猜测,接下来小男孩一定会将 棺内墓主的尸体暴打一番。我暗暗将 匕首握在手心,如果小男孩不知深浅 地破坏棺材里面的陪葬品的话,我就 只有出面制止了。 果然,小男孩的目光落在棺内 后,眼中迸射出仇恨的火焰,他“啊 呀”一声扑进去,两手用力,从棺材 里面拖拽出一具男尸。然后,男孩重 又捡起刚才丢到地上的石块,照准男 尸的脑袋“砰砰”砸了起来。 我在暗处看得心里发颤,同时也 暗暗庆幸:还好,小男孩只是把一腔怒火发泄在男尸上,没有破坏棺材里 面的陪葬品。 男尸的头颅过于坚硬,小男孩砸 了半天也没能敲碎。他放下石块,两 只小手抓住男尸的脖子,用力一拧, “咯嘣”一声,男尸的头颅被男孩从 脖子上扭了下来。 小男孩“嘻嘻”两声,竟然将 男尸的头颅当作皮球踢了起来, 一 脚接着一脚,头颅在墓室内滚来滚 去。小男孩欢快地拍着小手,蹦着 跳着,在墓室内不停地追逐着皮球 般的头颅。 见小男孩恢复了贪玩好动的本 性,我心里叹息一声,这个男孩生前 绝对是个聪明活泼的儿童,可惜成了 陪葬的牺牲品。此时,我真想冲过去 将可恶之极的墓主痛打一顿。 小 男 孩 的 兴 致 越 来 越 高 , “呼 —”男尸的头颅被他一脚卷起 来,朝墓室门口方向飞了过去。刚好 七仔伸长脖子正看得有趣,突然见一 颗黑糊糊的脑袋冷不丁地砸来,吓得 他赶紧缩回脖子。 咣!头颅撞到墓门一侧的石壁上 掉落下来, “骨碌”一声滚到我的脚 下。我灵机一动,顺势一脚将男尸的 头颅踢出了墓室,然后继续躲在旁边 暗处观察小男孩的反应。 小男孩挥舞着小手,跑出墓室, 朝头颅追了过去。由于墓道地面上铺的是光滑无比的石板,所以头颅在石 板上越滚越快,顽皮的小男孩紧紧追 了上去,渐渐不见了身影。 第七章 相撞 我朝七仔“嘿嘿”一笑: “到了 咱们发财的时候了。” 七仔明白过来,佩服道: “原来 师傅用的是调虎离山之计呀!” 棺材里面的陪葬品很快被我和七 仔取出来,全部装进了袋子里。七仔 喜滋滋地说: “其实盗墓挺有意思 的,不仅能发财,还能看到有趣的事 情。” “现在还没到高兴的时候,赶 快撤离这里。”我提起袋子,拉着 七仔的胳膊,转身向墓室外面走 去。 危机往往在最后关头突如其来地 出现,事情越是顺利越让人心里感觉 不踏实,我要保持高度的警惕。 我和七仔沿着来时的标记小心谨 慎地迅速撤退,我边走心里边祈祷, 千万不要碰到那个顽皮的小男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要尽可能地避 开不必要的麻烦。 拐了两个弯后,前面忽然传来一 阵“轰隆”的响声。我眯眼看去,不 由地倒吸一口凉气:之前对我和七仔 穷追不舍的那口黑漆漆的棺材竟然又 出现了。此时,它在石板上滑行的 速度更快,动静也更大,好像在迷 宫般的古墓内,经过一番捉迷藏似 的游戏之后对方已失去了耐心,这 次痛下决心一定要把我和七仔撞翻 在地不可。 我竭力屏住呼吸后,迅速闪到墓 道一侧,将身体紧紧贴在石壁上。危 急时刻,我只好采取舍卒保车的策 略:屏住呼吸后可以暂时屏蔽身上的 阳气,而毫无经验的七仔就成了棺材 的攻击目标。 说时迟,那时快,黑漆漆的棺材 疾速冲来,闪避不及的七仔被硬生生 撞了个人仰马翻。 “嚓嚓——”棺材摩擦着地面缓 缓停住了。这时,盖子猛然被推开, 一个肚皮上系着红布兜的小男孩从棺 材里跳出来,伸出两只小手,朝躺倒 在地上的七仔慢慢走去。 “啊!”就在小男孩接近七仔的 一刹那,七仔突然发出无比惊悚的一 声尖叫,眼球瞪圆后,表情瞬间凝固 了, 一缕人形状的灰色轻烟从七仔身 上脱离出来,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我以最快的速度跳进棺材里,两 手在里面用力推动棺板,棺材向着与 来时相反的方向飞快地滑去。 七仔刚才吓得魂魄出窍了,此 时,如果我不迅速撤离,马上就会成 为小男孩下一个袭击的目标。 棺材越滑越快,我躲在里面像一 个掌握着方向盘的驾驶员,透过棺盖 的缝隙,我凭借进来时的记忆,稳妥 地在墓内左右穿梭。 忽然,道路中间出现了一个中年 人,手握洛阳铲,迎着棺材, 一步一 步地走来。我以为看花了眼,赶紧揉 下眼睛再看, 一点儿不错,就是之前 被撞翻在地的那个中年人。我顿时糊 涂了:对方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复 活了? “师傅,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呀, 要带我一起出去啊!”中年人一开 口,竟然是七仔的声音。 我一怔后,忽然明白了:七仔猛 地受到惊吓,其魂魄出窍后下意识向 墓外逃去。在逃离过程中,魂魄遇到 中年人尸体,于是附在其身上后让死 者站了起来。 由于惯性,棺材根本停不下来。 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连同棺材迎着对 方撞了过去。 第五十七章 通灵信号 第一章 秘密 夜幕之下, 一个男生晃晃悠悠地 走在荒郊野地里,动作怪异,眼神涣 散,形同鬼魅。 男生身后的不远处还跟着两个男 生,他们其中一个手拿微型夜视摄像 机,摄像头死死咬住前面的男生,不 停地录着。拿摄像机的男生叫杜宇 鸣,另一个男生叫马华,二人都很喜 欢在课余时间研究有关梦游的原因。 今晚他们就是来跟踪拍摄前面那 个梦游的男生的。 前面的男生在一个一人高的土丘 前停了下来,伸出手不停地拍打起土 丘来。土丘上的砂石被震得掉落下 来,撒的男生满头都是。 杜宇鸣和马华赶紧躲到一边的草 丛里,观察着男生的一举一动。 “梦游患者所做的事太匪夷所思 了。”马华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吁叹着 摇了摇头。 “我有个新发现,你把这个涂在 眼睛上,你再看那个男生的身前。” 杜宇鸣将一个小瓶子递给马华。 马华接过瓶子后,将瓶子里的液 体涂到眼睛上。之后,他再次看向那个梦游的男生,发现男生的身前多出 一团人形黑雾。这人形黑雾正不停地 拍着土丘,男生与这人形黑雾的动作 非常一致。 看到这儿,马华惊得张大了嘴。 “那团黑雾是鬼,我刚才给你的 小瓶子里装的是牛眼泪,涂上后就可 以看到鬼。”杜宇鸣解释道。 不久,土坡上开出一个方形的黑 色虚影,那团人形黑雾钻了进去,接 着方形虚影就闭合了。男生也跟着往 前走, 一头撞到了土丘上,他并不死 心,依然朝前走着,没完没了地往土 丘上撞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马华盯 着男生不解地问。 “前不久,我突然发现,人会梦 游是因为受到了鬼的影响。人的身体 需要接收到魂魄发出的信号才能运 动,但有些人不仅能接收到自己魂魄 发的信号,还能接收到附近的鬼魂发 出的信号。他们清醒的时候不会受到 影响,但睡着后,他们的身体就会按 照鬼魂发出的信号运动起来,这就是 人们平时所说的梦游。”杜宇鸣将自 己的新发现详细地讲了一遍。 听完杜宇鸣的见解,马华难以置 信地张大了嘴。 这时,土丘前的男生往土丘上撞 的力度越来越大了,他的脸被土丘上 的砂石划出很多伤口,血流满面,叫人惨不忍睹。 “要不要叫醒他?”马华说着起 身要过去。 杜宇鸣赶忙拉住他,道: “别好 心办坏事!你现在叫醒他,他的身体 会因为同时接收到来自两个魂魄的不 同信号而崩溃的。轻则他会发疯,重 则立刻丧命。” 听到杜宇鸣的话,马华赶紧退回 来,不敢再轻举妄动。 杜宇鸣还想留下来继续观察,马 华却突然叫道: “今天,我在网上看 到一个很奇怪的梦游视频,我觉得你 有必要看看。”说着,马华拉起杜宇 鸣跑回了家。 杜宇鸣很纳闷儿:是什么样的视 频让马华如此紧张? 一进屋,马华便拉着杜宇鸣来到 电脑前,打开一个视频。 视频中, 一个男生将右手举在右 眼前,手半蜷着,就像握着一个隐形 的摄像机。男生走了一会儿,喃喃地 说道: “看来,人是因为接收到我们 的魂魄发出的信号才会梦游的。” 这时,镜头拉远,这个男生的前 面还有一个男生,从他的动作上来 看,应该是在梦游。 “这是后边那个男生的女友录 的。这段视频奇就奇在, 一个梦游的 人装模作样地给另一个梦游的人录 像。”马华指着视频说道。“通过后边那个男生的举动来 看,应该是有个鬼也在研究人梦游的 事,而且它已经发现了梦游的真相。 估计那个鬼光顾着研究前边的人了, 就没发现身后还有两个人。”杜宇鸣 盯着视频分析道。 “鬼为什么要研究人梦游?它是 无聊,还是想当大科学家?”马华不 解地抓了抓后脑勺。 “鬼肯定不会做什么好事。”说 着,杜宇鸣又看起了视频。 走了一段路后,男生坐到一张石 凳上,掏出笔,俯身在石凳上写了起 来。他的表情十分专注,他一边写嘴 里还一边嘟嘟哝哝的,但听不清到底 在说什么。许久,男生直起腰起身离 开了,镜头转向石凳,对着男生写在 上面的字拍了起来。 看到字后,杜宇鸣突然叫道: “停一下!” 第二章 守株待兔 视频停住后,杜宇鸣仔细地研究 起石凳上的字来。看着看着,他的脸 色变得难看起来。 “怎么了?”马华凑过来问。 “那鬼研究人梦游,是想找出控 制人身体的方法。” 听到杜宇鸣的话,马华觉得有些 不可思议。他看了一下电脑屏幕,石 凳上那些字记录的是如何让所有人都 能接收到鬼魂发出的信号的方法。 “难道,前面的梦游者是被鬼有 意识地控制住了?”杜宇鸣被自己的 猜想吓了一跳。 “咱们得阻止那个鬼,如果让它 得逞,后果不堪设想。”马华惊恐地 说。 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找到视频 中的那个石凳,在那里守株待兔,看 能不能遇上那个鬼。临走前,杜宇鸣 拿出一个紫外线灯装进了口袋里。 他听说鬼怕紫外线,就想用这个 灯来消灭鬼。 询问了视频的拍摄者后,马华得 知那个石凳就在他们学校的后边。 深夜,石凳笼罩在路灯昏黄的光 线中,反射出诡异的光泽。杜宇鸣他 们躲在一旁的树后,涂上牛眼泪,静 静地等待着。周围十分安静,偶尔传 来几声似有似无的虫鸣。 二人坐在树下无聊透顶,不知不 觉就打起了瞌睡。 刚睡着没一会儿, 一阵寒意就向 杜宇鸣袭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醒 了过来。他抱着胳膊,双手抚摸着胳 膊上起的鸡皮疙瘩,往石凳前望去。 只见,石凳前面地上开出一个方形的黑色虚影, 一团黑雾缓缓飘出凝 聚成人形黑雾。人形黑雾走到石凳 前,拿出一块抹布一样的东西使劲儿 擦拭起石凳上的字来。 这时,马华也醒了过来,看到人 形黑雾低声叫道: “它来了!” 二人按照事先计划好的,悄悄绕 到人形黑雾的身后。趁着人形黑雾不 注意,杜宇鸣打开紫外线灯向人形黑 雾照去。可是,他拨了几下开关,灯 丝毫没有要亮的意思。他转过身正想 向马华求助,马华迎面挥来一拳,将 他打倒在地。 这一拳让杜宇鸣捂着脸吃惊不 小。 “马华”用尖细的声音笑了两 声,说道: “趁着你们睡着的时候, 我控制了你朋友的身体。现在,他正 处于梦游的状态。”说着, “马华” 挥起拳头再次朝杜宇鸣打去。 杜宇鸣这才发现,马华的后背上 趴着一团人形黑雾。他害怕惊醒马 华,只能小心翼翼地躲闪,不敢还 手。但一味地躲闪也不是办法,必须 尽快想办法除掉这两个鬼才行。杜宇 鸣一边应付着不断攻击自己的“马 华”,一边思索着该如何除掉鬼,和 “马华”周旋了一段时间后,杜宇鸣 渐渐感到体力不支。 “马华”见状,狞笑一声,猛地 往杜宇鸣身上扑去。杜宇鸣再也无力躲闪,被撞得躺倒在地。杜宇鸣挣扎 着想爬起来, “马华”上前一把摁住 他,顺势骑在了他的肚子上。 “马华”伸出双手死死掐住杜宇 鸣的脖子,得意地笑道: “我并不想 杀你。刚才,我的手下要操控你的时 候,你突然醒了过来。我现在就把你 掐晕,好让我的手下操控你。” 杜宇鸣憋得脸成了猪肝色,他感 到自己的意识在渐渐模糊,马上就要 晕过去了。他不想就这么认输,使劲 儿扭动着身体,伸出双手在地上乱抓 一气,把抓到手里的东西往马华背后 的人形黑雾上胡乱拍去。 突然, “马华”惨叫一声瘫软下 去,倒在地上不动了。 杜宇鸣边咳嗽边往马华背后看 去,那团人形黑雾早已消失不见了。 他转头看了看地上,发现一个桃核落 在身旁。他明白过来,是这个桃核除 掉了趴在马华背上的鬼。他赶忙拿起 桃核,向另一团人形黑雾砸去。 那团人形黑雾转身想跑却已经来 不及了,只听“噗”地一声,后背被 桃核砸中。 人形黑雾扭动了几下便随风消散 了。 见危机已解除,杜宇鸣虚脱地瘫 坐于地,捂着脖子喘息起来。良久, 马华渐渐醒了过来。他吃力地坐起 身,低下头打量起自己的身体来。 “怎么了?”杜宇鸣见马华神色 异常,赶忙上前询问。 见杜宇鸣过来,马华竟然惊慌地 蹭着地面往后挪了几步。 第三章 夜袭 过了好一会儿,马华才颤声问 道: “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你刚才被鬼控制了。”杜宇鸣 将刚才发生的事给马华大致说了一 遍。 听完杜宇鸣的讲述,马华点点头 明白了过来。 累了大半个晚上,杜宇鸣和马华 一回到家倒头便睡。不知睡了多久, 杜宇鸣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让他 从睡梦中猛地惊醒过来。他环顾了一 下四周,发现有些异常,赶忙在眼睛 上涂上牛眼泪。之后,他定睛一看, 一团人形黑雾一闪穿过卧室的门飞了 出去。他急忙跳下床,拉开门,追着 人形黑雾来到了马华的卧室门前。 人形黑雾停在门前,回头看了杜 宇鸣一眼,抬起自己的左臂,用右手 指了指左臂,然后钻进了门内。 杜宇鸣来不及细想人形黑雾那个 动作的意思, 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 屋内,马华正端坐在床上,眼睛 死死地盯着飘进来的人形黑雾。人形 黑雾刚一靠近,马华立刻拿出桃核砸 向人形黑雾。人形黑雾狡猾得很,灵 活地躲开马华,跑到了他的身后。 杜宇鸣赶忙捡起掉在地上的桃 核,冲到马华背后,将桃核扔了过 去。人形黑雾近在咫尺,杜宇鸣偏偏 失手没有砸中。人形黑雾趁机穿过杜 宇鸣的身体,飞出窗外。 “它一定是刚才控制我的那个 鬼,它肯定还会回来的。”马华吓得 脸色煞白。“今晚千万不能睡着,我去冲两 杯咖啡来。’不一会儿,杜宇鸣端来两杯浓浓的咖啡。 马华接过其中一杯,大口喝了起来。 一杯咖啡下肚后,马华不仅没变精神,反而越来越困。 “你在我的咖啡里放了东西?”马华强打着精神问道。杜宇鸣一脸冷漠地站在马华的床边,那团人形黑雾从杜宇鸣的身后飘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马华难以置信地问: “难道你被鬼控制住了?”杜宇鸣冷哼一声,说道: “我很 清醒。”他顿了顿,指着人形黑雾继续说道, “你是附在马华身上的鬼, 而它才是马华。 “你怎么能轻信鬼话?”马华激 动起来。 刚才,杜宇鸣进入马华的卧室 后,看到马华端坐在床上,似乎对鬼 的到来早有准备,就觉得有些不对。 当看到自己左胳膊上的字时,杜宇鸣 才恍然大悟,那个鬼指自己的胳膊是 示意杜宇鸣看自己的胳膊。 杜宇鸣的胳膊上写着:我是马 华。刚才你用桃核砸鬼的时候,不知 为何鬼附在了我的身上,而我的魂魄 被挤了出去。 那个鬼并没有害杜宇鸣的意思, 杜宇鸣便肯定那个鬼就是马华。为了 帮马华夺回身体,杜宇鸣便在咖啡里 加了安眠药,骗鬼喝了下去。 “我本想留在你身边偷偷研究如 何附在人身上,事已败露,我没必要 再装了。 ” “马华”困倦的脸上露出 一抹阴笑, “我已将控制人梦游的方 法传了出去,很快,这附近的人只要 一睡着就会受到鬼的控制,再也不会 醒来。我的手下也会加紧研究如何附 在人身上,到时候,我们就能变成真 正的人了。”说完, “马华”疲惫地 笑了两声睡了过去。 人形黑雾赶忙站到睡着的“马 华”跟前,在“马华”面前比画了几 下。接着, “马华”身体抖动了一下,就跟随着一旁的人形黑雾动了起 来。 “咱们得赶紧找到鬼记录操控人 的方法的地方!”真正的马华操控着 自己的身体说道。 “你不赶紧回到你的身体里 吗?”杜宇鸣看着变成人形黑雾的马 华担忧地问。 “我现在这个样子正好有利于咱 们的行动。” 杜宇鸣跟着马华的魂魄来到学校 后边的山坡上,在一棵大树前,马华 的魂魄停了下来。它俯下身子,在树 干上找到一个树洞,钻了进去。 “你能确定那个鬼把操控人的方 法记在这里了?”杜宇鸣冲着洞内喊 道。 第四章 付之一炬 过了好一会儿,马华的魂魄钻了 出来。它操控着自己的身体说道: “我是根据那个鬼的记忆找到这里 的,操控人的方法就在这洞内。咱们 只要在洞内点一把火,烧掉它就可以 了。” 二人正要动手,杜宇鸣感到周围 袭来阵阵寒意。他四下一看,周围的墙上、地上、树上现出了一个个方形 的黑色虚影,里面钻出许多人形黑 雾。 “糟糕,有埋伏,咱们被包围 了!”马华惊叫起来。 很快,那群人形黑雾聚拢过来, 将马华和杜宇鸣团团围住。随着黑雾 慢慢靠近,寒意如潮水般淹没了杜宇 鸣。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人形黑雾,杜 宇鸣咬了咬牙,拉起马华,闭上眼睛 向着人形黑雾冲了过去。 一钻进那群人形黑雾中,杜宇鸣 就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冰冷的海水 里,全身被冷得刺痛,无法呼吸。他 使尽全力往前跑着,却仿佛陷入了泥 潭之中,前进的速度很慢。奋力挣扎 了许久,他的力气终于耗尽了。他瘫 软地倒在地上,逐渐昏睡了过去。迷 糊之中,他觉得身边的人形黑雾争先 恐后地往自己身上扑来,应该是在争 着操控自己的身体。 “快醒醒!” 杜宇鸣听到马华对自己大叫一声, 立刻清醒过来。他猛地跳起来,甩开身 上的那些人形黑雾,拉着马华,拼尽全 身力气向人形黑雾外冲去。 冲出人形黑雾的重围后,杜宇鸣 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转头去看马 华,发现马华的身体正在手舞足蹈地 挣扎。他又朝那群人形黑雾看去,发 现那群人形黑雾正围着中间的一个人形黑雾厮杀,中间的那个人形黑雾正 是马华的魂魄。 见状,杜宇鸣就要冲回去帮马 华。 “不要过来!赶紧放火把这群鬼 连同这棵树都烧掉,否则所有的人都 会被鬼控制!”马华的魂魄奋力阻挡 着向杜宇鸣冲过来的人形黑雾。 杜宇鸣犹豫了起来,马华大叫 道: “我撑不了多久的,你得赶 快!” 杜宇鸣攥了攥拳头,转身找来一 桶汽油,泼向了那群人形黑雾。之 后,他点着打火机扔了过去,火一下 燃烧起来。好多人形黑雾挣扎着要冲 到火外,都被马华的魂魄拽了回去。 那群人形黑雾被烧得不住挣扎,很快 就扭曲着消散了。 许久,火渐渐熄灭了,只剩一片 狼藉。 杜宇鸣跪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 一切放声大哭起来。就在他哭得伤心 时, 一把锋利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 上。 “多谢你烧掉了马华的魂魄,现 在这身体就真正属于我了!” “马 华”得意地笑道。 杜宇鸣抬头看着“马华”,气得 咬牙切齿 他居然把这个鬼给忘 了。 “鬼能成功附在人身上的秘密还得靠你解开,现在就跟我走吧。” “马华”拉着杜宇鸣到了一间废 弃的仓库内。 一进去,杜宇鸣就看到 有许多眼神涣散的人一字排开站在墙 根儿,他们的身边都跟着一团人形黑 雾。很显然,那些人都是被鬼控制的 梦游者。 “马华”让杜宇鸣站在那些人的 对面,他端来一盆桃核,让杜宇鸣用 桃核砸梦游者身边的黑雾。不得已, 杜宇鸣拿起桃核,扔向第一个人身边 的那团人形黑雾。 一碰到桃核,人形 黑雾就消散了。 这个人形黑雾一消失,其他人形 黑雾都颤抖起来,似乎很害怕。有一 个人形黑雾想逃跑,让“马华”用眼 神给逼了回去。 看到这里,杜宇鸣灵机一动,冲 着对面的人形黑雾喊道: “你们的头 头根本没把你们的死活放在眼里, 你们居然还愿意给它卖命,真是可 悲 ! “你胡说什么?” “马华”紧张 地盯着对面的那群人形黑雾。 杜宇鸣的话果然奏效了,那些人 形黑雾互相看了看,变得躁动不安起 来。 “跟着它没有活路,还不如反 了!”杜宇鸣赶紧火上浇油。 人形黑雾不再任由“马华”摆 布,慢慢向“马华”靠拢过来。“马华”一下乱了方寸,杜宇鸣趁机一把 夺过“马华”手中的刀,将“马华” 摁倒在地。 第五章 造反 这时,那群人形黑雾都扑到了 “马华”的身上。可惜的是,它们无 法伤到“马华”。 “马华”怒吼一 声,从人形黑雾之中穿了出来。 “我现在是人,它们伤不到我 的。既然你总和我对着干,我就没有 必要留着你了!”说着, “马华”举 起手中的刀冲着杜宇鸣扑了过来。 危机关头,杜宇鸣发现“马华” 的屁股后面露着一团黑雾。他立刻明 白了过来,由于某些原因,那个鬼并 没有完全进入到马华的身体里。他转 身躲过“马华”这一击,指着“马 华”屁股后面的那团黑雾叫道: “这 是他的弱点!’ 那群人形黑雾一看,都冲到“马 华”的身后,揪住了那团黑雾。不一 会儿,那个鬼就被扯了出来。 那群人形黑雾将它团团围住,狠 命地撕扯起来…… 第五十八章 和它抢身体 第一章 三 岁 前 的 记 忆 这晚,李明阳闲来无事对着电脑 看起了一个神秘的网络直播。 直播中的场景十分晦暗,充斥着 一种压抑诡秘的气息。 一个自称王强 的男生端坐其中,毫无表情的脸上反 射出诡异的蓝光。 “人在三岁前其实是有记忆的, 只是记忆被尘封了, 一般人无法回忆 起来。想知道你三岁前的记忆吗?想 知道,就跟着我做。”王强压低声音 神秘兮兮地说道。 王强拿出一碗事先准备好的水, 用刀子划破食指,将几滴血滴在碗 内,用手指搅匀。然后,他拿出一把 梳子,在碗里蘸了一些水,梳起了头 顶。他一边梳着头顶, 一边闭着眼睛 嘟哝着: “现在,你会感到头顶的热 气在慢慢散去,冰冷的头顶传出轻微 的疼痛。”又梳了一会儿,他微微皱 起眉头,似乎在忍受来自头顶的疼 痛。突然,他睁开眼睛,露出了仔细 聆听的神情。听了一会儿,他吃惊地 说: “你们听到了吗?有细微的“咔 嚓”声,这就是你头顶囟门裂开的声音。”说到这里,他愣愣地盯着前 方,眼神涣散,好像在看脑中浮现出 的画面。看了一会儿,他用低沉沙哑 的声音惊呼道, “你们看到了吗?这 就是我们三岁前的记忆!” 看到这里,李明阳放下手中的梳 子,不屑地笑了。现在快九点了,他 打算洗漱一下去睡觉。来到洗手间, 他正要拿肥皂,突然一滴冰冷的水滴 到了他的头顶上。 一定是天花板漏水了,自己真倒 霉,居然会租到一套整天漏水的破房 子。如此想着,他抬头往天花板上看 去,但天花板上并没有水。这时,又 一滴冰冷的水垂直滴落在他的头顶 上,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刚才,他仰起头看天花板头顶是 对着墙的,不可能会有水垂直地落在 他的头顶上。他抬起颤抖的手,小心 翼翼地往头顶摸去,手刚 一碰到头 顶,他就像被烫到一般迅速把手缩了 回去。 他居然在自己的头顶上碰到一个 又冷又硬的东西,那东西肯定不属于 自己的头顶。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低头照了 一下镜子,只见两根青灰色的手指从 他的头顶里钻了出来。刚才,那种水 滴滴落在头顶的感觉,正是那两根手 指触碰自己的头皮引起的。现在,这 两根手指如破土而出的蚯蚓般不停地扭动着,试图继续往外钻。 李明阳狂叫着用手奋力拍打着自 己的头顶,但那两根手指牢牢地长在 那里岿然不动。直到折腾累了,他才 冷静下来。今天就算把自己的头顶砸 出大窟窿来也无济于事,解铃还须系 铃人,想结束这一切必须得找到那个 王强才行。想到这里,他跑到电脑 前,佯装自己是王强的铁杆粉丝,想 和王强见见面: 为了使王强信服,他花大价钱买 了许多虚拟的礼物送给王强,王强当 即就答应了。 见面前,李明阳做足了准备, 一 见面他就将王强迷晕拖回了家。 良久,王强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睛。接着,他发现自己被绑了,嘴也 被堵住了,惊慌得拼命挣扎起来。 李明阳走到王强跟前,冲着他的 脸狠狠地捶了几拳,然后将自己的头 顶凑到王强面前,怒吼道: “都是你 的破直播把我害成这样的,赶快给我 复原!”说完,他取出了堵在王强嘴 里的破布。 王强咂吧着嘴喘息了一会儿,然 后可怜兮兮地说: “我真不知道这是 怎么回事,我那个直播是骗人的,不 会出问题的。 李明阳见王强推卸责任,气得冲 着他的脸又捶打起来。王强被打得连 连求饶: “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个打开三岁前记忆的方法是我 从一本书上看到的。” “书呢?”李明阳揪着王强的头 发问道。 “在我家。” 李明阳拿出手铐,将王强的手和 自己的手铐在一起。然后,他给王强 解开绳子,用刀抵住王强的后背,让 王强带路。 王强的出租屋就在附近,没走多 远他们就到了。 一进王强家,李明阳 就把王强的双手拧到背后,铐在了卧 室的床腿上。 李明阳按照王强说的,在茶几上 一堆凌乱的物品中找到了那本书。他 打开书,仔细阅读起来。 第二章 囟门之内 书上说,人三岁前确实是有记忆 的,但不知为何,所有人三岁前的记 忆都被尘封了起来。作者经过一番苦 心钻研,终于找到一种打开记忆的方 法,就是通过打开头顶的囟门来打开 记忆。不过,只有极少数人能顺利打 开记忆,但这些人都离奇死亡了,而 且死状惨不忍睹。看到这里,李明阳的心“咯噔” 一下,顿时想到了自己头顶冒出的那 两根鬼手指。莫非,那些人都是被自 己体内的鬼害死的?现在当务之急是 赶紧关上自己头顶的囟门,他往后翻 了翻,看到了打开囟门的方法。原 来,要打开囟门得用梳子从头顶开 始,向各个方向不停地梳才行,否 则,囟门只能打开一部分。 这时,李明阳觉得头顶的那两根 手指又扭动了起来,就想将那两根手 指捅回去,然后关上囟门。突然, 一 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让他又改变了 立刻关掉囟门的想法。 李明阳端来一碗水,割破自己的 食指把血滴在里面,用手指搅匀。之 后,他拿出一把梳子,蘸上水,按照 书上说的,从头顶开始往各个方向不 停地梳了起来。 梳了一会儿,李明阳的头顶传出 一阵阵轻微响声。他忍着痛, 一边仔 细地梳着头顶一边走到了王强的面 前。 看到李明阳头顶的囟门在不停变 大,王强疑惑地叫道: “你不是要关 上头顶的囟门吗,现在怎么又把它开 大了?” 囟门一变大,那两根手指立刻疯 狂地扭动起来,拼命往外钻着。很 快,另外三根手指也出来了,接着是 腐烂的手掌。“留一个鬼在自己体内岂不是很 危险,所以我要把它放出来,然后再 关上囟门。”李明阳边回答边加快梳 头的动作。 看着李明阳头顶那只如蜘蛛般往 前爬行的手,王强一脸惊恐地问: “把鬼放出来不是更危险吗?” 此时,那只手已经完全出来了, 后面的蛇形小臂在手的带动下,正奋 力往外钻着。 李明阳得意地笑道: “鬼一出 来,我就把它和你关在这间卧室里。 趁着鬼享用你的功夫,我会抓紧时间 溜之大吉。” 听完李明阳的话,王强的脸立刻 变得煞白。他看了看那只手,已经垂 到李明阳的耳朵上了,后边的小臂出 来的差不多了。他可不想葬身鬼腹, 便疯狂地挣扎起来,想挣脱铐住自己 的手铐。 “别费事了,你逃不掉的!”李 明阳说着,把梳子换到另一只手上, 加紧梳起来。 突然,那条手臂“啪嗒”一声掉 到地上,如濒死的虫子般扭动起来。 原来,这是一只断掉的手臂,王 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鬼,有好多鬼在打架!不,我 怎么也是鬼……你们别过来……”李 明阳边叫边疯狂地朝四周挥舞着,似 乎在驱赶什么。 王强四下看了看,除了地上那条 胳膊,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看着失控 的李明阳,王强将脚伸到李明阳的身 后,用脚尖在李明阳膝盖关节的后面 使劲儿一勾,李明阳就趴在了地上。 王强赶紧脱掉鞋,用脚趾从李明阳腰 间挑出钥匙,将钥匙踢到身后,捡起 钥匙打开了手铐。 看着发疯的李明阳,王强正考虑 要不要叫救护车。这时, 一阵阴冷的 狂风吹了进来,让王强闭上了双眼。 风停后, 一个青灰色的恶鬼出现 在屋内。它目光涣散,双眼直勾勾地 盯着前方,僵直地朝地上的断臂走 去。它刚一靠近断臂,断臂猛地跳了 起来,接在了它的身上。 断臂一接上,恶鬼转了转眼珠, 恢复了意识。它茫然地环顾起了四 周,当看到李明阳时,它先是一愣, 对着李明阳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然后 猛地扑到李明阳面前,抓住他愤怒地 吼道: “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今 天,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被恶鬼这么一吼,李明阳突然清 醒了过来。 一看恶鬼要伤害自己,他 胡乱抓起手边的东西朝恶鬼身上砸 去。 恶鬼被砸得惨叫一声,身上冒出 了白烟。它赶紧放开李明阳,低头一 看,伤到自己的是一个桃木雕刻的小 人。它气得一挥手,将小人打到了窗外。等它转过头去找李明阳时,却发 现他早已没了影。 “那鬼分明是冲着你来的,你为 什么非拉着我逃跑?”王强不停地甩 着胳膊,想挣脱李明阳的手。 “这事因你而起,你必须负责到 底!”李明阳边跑边恶狠狠地叫道。 王强自知理亏,只得乖乖地跟着 李明阳逃跑。 第三章 它的身体 跑了许久,王强已经累得不行 了,见李明阳还没有停下的意思,心 里有些急了。他猛地甩开李明阳的 手,蹲到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你到底要去哪儿,我实在跑不动 了。” 李明阳将王强硬拉起来,说道: “我记得这附近有个高人,咱们现在 就去找他帮忙。” 一听有高人相助,王强强打起精 神跟着李明阳继续跑了起来。 在一个独门独院的三层小楼前, 李明阳停了下来。他使劲拍着门,着 急地喊道: “大师,救命啊!” 好一会儿,院里才传来脚步声,脚步声来到门前停住, 一个穿着道袍 的男生出现在门内。 男生揉着惺忪的双眼问道: “干什 么 ? ” 李明阳一手拉着王强, 一手推着 男生进到屋内,把刚才遇鬼的事详详 细细地讲了一遍。 男生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你 看到的鬼打架的画面,就是你三岁之 前的记忆。”“啊?”李明阳吃了一惊。男生点点头,继续讲了起来。 鬼魂投胎并非人想的那么容易,而是需要鬼魂进行一番比试,最终取胜的鬼魂才有资格投胎。鬼魂投胎是通过头顶的囟门进入人体的,这个囟 门会随着人的生长慢慢缩小, 一岁多的时候才会闭合,这时候进去的鬼才算投胎成功。之后,鬼的魂魄会慢慢与新的身体融合,将投胎前的这段记忆尘封。 三岁左右,魂魄才能与身体完全融合,人才会渐渐有清晰的记忆。在 囟门闭合前,即使有鬼魂钻进了人体 内,也无法安安稳稳地待在里面。只 要有其他鬼魂想进来,所有想投胎到 这个人体内的鬼魂就得不停地比试, 直到通道完全闭合。 这时,男生看了看李明阳,说 道 :“一般情况下,人头顶的囟门是 无法打开的。” 李明阳急忙打断男生,问道: “为什么我的囟门不仅打开了,里面 还蹦出一条鬼手臂来?” “那是因为你作弊了。本来你输 了,却将那个最终获胜的鬼骗到体 外,并砍断了它的手臂。在囟门关闭 前,你带着那个鬼的手臂钻进了体 内,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取而代之。那 个鬼因为它的手臂和身体融合的原 因,渐渐失去了记忆,成了一个痴傻 的鬼,到处流浪。直到你误打误撞 打开囟门,放出那条手臂,它才得 以找回手臂并恢复记忆。这副身体 根本就不属于你,头顶的囟门自然打 得开!”男生说这话时,牙齿咬得直 响。 “你、你是谁?”李明阳吓得不 住地往后退。 “你抢了我的身体,还问我是 谁!”说话间,男生的面目开始扭 曲,不一会儿,他变成了那个青灰色 的鬼。此时,周围的景物也变化了,这里竟然是王强的家。 “我要是不变成人的模样,你根 本不会安安静静地听我讲完刚才那段 话。投胎成人后,即使想起那段比试 的记忆,你也根本理解不了是怎么回 事。” 李明阳吓得转身就跑,恶鬼猛地 扑了过来,伸出利爪去抓李明阳。见 无法躲避,李明阳伸手一拉,把王强 拉到自己面前当肉盾。鬼一看到挡在 面前的王强,立刻转了一个弯儿,将 手缩了回去。 看到这情形,李明阳立刻意识到 王强有利用价值,赶忙掏出手铐,将 王强和自己铐在一起。每当恶鬼要过 来杀他时,他就将王强推出去,恶鬼 便会立刻收手。 李明阳将后背紧紧贴在墙上,把 王强死死抓在身前。他一边和鬼周 旋, 一边慢慢往门口挪去。在踏出门 前的那一刻,他得意地叫道: “大傻 瓜,再见啦!这副身体以后还是我 的!”说完,他就拉着王强向门外跑 去。 恶鬼见李明阳跑了,气得大叫一 声就要追上去。 李明阳一抬脚将楼梯口的油漆桶 踢倒,油漆淌了一地。他点着打火 机,冲着恶鬼得意地晃了晃。 “不要!”恶鬼和王强同时高喊 起来。 李明阳将打火机抛了出去,油漆 一遇到火就剧烈地燃烧起来,李明阳 赶紧拉着王强跑了出去。 “你这样会伤及无辜的!”王强 愤怒地叫道。 “只要我能活下来,死几个人有 什么关系!”李明阳更大声地回敬 道。 第四章 最 后 的 赢 家 现在除掉了恶鬼,李明阳觉得一 身轻松。但高兴了没多久,他觉得有 些不对了,自己身上轻松得有些过了 头,整个人似乎要飞起来了。 “你的头……”王强指着李明阳 的头顶惊叫起来。 李明阳赶紧来到一辆停在路灯下 的车前,对着倒车镜看了一下,只见 他的头顶冒出来半个透明的圆球,就 像一个大肥皂泡。 “这身体本来就不属于你,以 前,你是用我的手臂将自己的魂魄束 缚在里面。现在,我的手臂不在了, 你的魂魄很快就要待不住了。”恶鬼 出现在李明阳面前, 一脸阴笑地看着 他。李明阳赶忙将王强拉到身前,警 觉地看着恶鬼。他感到自己越来越 轻,就像被绑上了许多氢气球,很快 就会飞起来。他拼命用手摁着从头顶 冒出的东西,试图阻止魂魄飞出来, 却无济于事。他明白自己的魂魄在身 体里待不了多久了,必须得赶紧想办 法。 见对面的恶鬼一直不动,李明阳 叫道: “你是不是怕了,为什么一直 不出手?” 恶鬼“嘿嘿”一笑,说道: “刚 才是我报仇心切,所以才会行事鲁 莽。现在我想明白了,我只要静静 地等你的魂魄飞出来再收拾你就行 了。” 李明阳盯着恶鬼思考了一会儿, 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他悄悄掏 出一个打火机,拉着王强朝恶鬼面前 冲去。 一靠近恶鬼,李明阳立刻将火 机打着,猛地往恶鬼面前扔去。 李明阳这一动作太过突然,恶鬼 一下慌了手脚,抬起双手想把打火机 打出去。这时,李明阳将王强拉过 来,往恶鬼面前推去,正好迎上恶鬼 的两只利爪。恶鬼的利爪如同钢刀一 般插进王强的胸腹部,顿时两股鲜血 喷涌而出。王强连吭都没吭一声,立 刻咽了气。 “我杀了无辜的人!我会被抓走 关起来,永世不得超生!”恶鬼惊叫 起来。 李明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来 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 此时,恶鬼只想着逃跑,完全没 心思理会李明阳。李明阳趁机折断一 根桃木枝,抓起恶鬼的右手,冲着它 的胳膊劈了下去,将恶鬼的胳膊劈了 下来。 恶鬼疼得惨叫一声,转身想找李 明阳算账。突然, 一阵沙沙声从远处 传来。恶鬼看了看,连忙飞身逃跑 了。 几团淡淡的黑影从李明阳身边快 速飞过,朝恶鬼逃跑的方向飞去。 “哈哈哈! 最 后 的 赢 家 还 是 我!”李明阳得意地大笑起来。 李明阳拿出那本书,找到闭合囟 门的方法看了起来。等研究透彻后, 他将恶鬼的断臂通过大开的囟门塞了 进去,就要将囟门关闭。 突然, 一个阴冷的声音叫道: “等等!” 听到这句话后,李明阳吓得浑身 一哆嗦。他转头一看,王强的魂魄从 他的尸体中慢慢钻了出来。 王强抹了一把身上不停喷涌的 血,朝李明阳走了过来。 这时,吓呆的李明阳才想起来逃 跑,他刚跑了没几步,就被飞过来的 王强赶上了。 一落地,王强就伸出利爪抓向了李明阳的脖子。 李明阳边躲闪边惊慌地叫道: “鬼不能滥杀无辜,否则会被抓走关 起来,永世不得超生的!” “你无辜吗?如果不是你,我会 死吗?”王强怒吼道。 “杀你的是恶鬼,你只能找它算 账。你杀了我,肯定会受到惩罚。” 听到这话,王强停下了手,出神 地思考起来。 第五章 尾声 趁王强发愣,李明阳转过身,准 备悄悄溜走. 突然,王强从后面将李明阳扑 倒,骑在了他的后背上。 “你不能杀我!” “我不杀你,”王强伸手将那个 恶鬼的手臂拽了出来, “没了恶鬼的 手臂,这副身体就相当于没了主人, 很快就会有鬼来抢夺这副身体。” 手臂一离体, 一群鬼立刻从四 面八方涌了过来,争抢起了这副身 体…… 第五十九章 它在画我 第一章 倒退 成准染上了自言自语的毛病,说 不上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只是近期发 作得越发频繁了。 其实这对于成准来说算不上什么 大事儿,他是美术系的学生,都说搞 艺术的人,会用千奇百怪的方法来刺 激自己的灵感,大概自言自语也是方 法之一吧。 但是晚上发生的事情,恐怕就无 法用“寻找灵感”这四个字来解释 了。 事情是这样的:大概深夜十一点 多,有人看见成准戴着鸭舌帽,背着 一块大号画板下了宿舍楼。 这当然没什么稀奇之处,可是那 个人觉得成准的脚步不正常,不太像 是人走路时该做的动作。 顺便提一下,那个人叫秦山,是 一个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喜欢到处瞎 晃悠的人。要不然也不至于大半夜的 不睡觉,在宿舍楼外吹风。 秦山一发现成准不对劲儿,就跟 上去想探个究竟。没跟多远,他就发 现了关键所在。 原来,成准是在以倒退的方式走 路。他把鸭舌帽反戴,把画板抱在了 怀里,如果不仔细去看,就会以为成 准是背着画板在走路。 难怪了,以前从不戴帽子的成 准,近几天特意买了一顶鸭舌帽,每 晚出去都戴着它。在黑黢黢的夜里, 当你看到一个戴着帽子的人,肯定会 下意识地认为,帽檐下是那个人的 脸,而不是后脑勺,鸭舌帽也就成了 成准的掩饰。 成准为什么要倒退着走路呢?关 于这个问题,秦山并没有考虑太多, 但是接下来成准的一些怪异行为,让 他更加疑惑。 成准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怀 里的画板上。那上面画着什么,值得 他如此注目呢? 后来的事情就更诡异了:成准从 没有回头看路,或者说连眼角的余光 都没有向后瞥过,但他的步子却始终 迈得很精确。即便是走在狭窄的石板 路上,他的每一步都会很完美地落在 石板上,而不会触碰到石板间的小 草,就好像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一样。 秦山想,如果能看清那幅画的内 容,也许会对成准的古怪行为有新的 了解。于是,他靠近了些。这 一 靠 近,秦山立马闻到了 一股奇特的臭 味,还带着一丝熟悉感。 秦山想起发生在老家的 一 件事 情:某天,他家后山被翻出来一具尸 体,秦山去凑热闹,结果被浓重的尸臭味熏得当场呕吐起来。那个味儿呛 得他快要死去,所以他一直记忆犹 新,没想到在学校里还会再次闻到。 这时,月亮从乌云中钻了出来, 黑黢黢的校园里终于铺上了一片朦胧 的银光。借着月光,秦山低头一看, 发现成准踩过的石板上,竟沾着碎肉 和血迹。 前面成准的双脚还在走动着,而 在秦山的眼中,那仿佛是一双伤痕纵 横的烂腿。每走一步,都喷出尸臭, 甩出乌血来。 突然,成准停下脚步,把画板小 心翼翼地架在了草地上。画板上的画 正对着秦山,把内容毫无保留地展露 了出来。 第二章 诡画 那真的是一块很高的画板,几乎 快和成准一样高了。上面画的是一幅 写实的全身肖像画,比例和真人没什 么区别,画风细腻传神,可谓栩栩如 生。 这本来可以成为一幅水准相当高 的画作,却因为某部分的不协调变得 诡异起来。某部分指的是双脚,画得 实在糟糕,并不是说技术糟糕,而是 模样很糟糕,甚至说令人恶心。要不是秦山在老家后山看见过那 具重度腐烂的尸体,提高了他的心理 承受能力,这双脚的模样就足够让他 掉头逃跑了。 画上的双脚烂肉翻卷,脓血直 流,隔着纸张仿佛都能闻到臭味。 秦山浑身一震:难闻的尸臭味、 石板上的斑斑血迹,难道是这幅画里 的双脚传出来的?这也太荒谬了吧! 一旁的成准恢复了正常行走模 式,也把鸭舌帽戴正了。他拿出画 笔,走到画板前开始作画。 秦山借着草丛的掩护,悄悄地摸 了过去,躲到一棵大树后。现在他离 成准很近了,几乎能听到成准的呼吸 声,从树后伸出脑袋,就可以看到成 准的背影和半块画板。 成准作画之时,右手呈现出来的 姿势很奇怪。按理说,应该是手腕使 劲儿,带动画笔在纸上挥舞,可成准 的手臂好像软绵绵挂在空中,倒是笔 尖有一股力量带着他的手腕在动。 成准在肖像画的右侧画了一棵 树,又在树旁开始画其它的东西:他 先是画了一个圆,然后…… 秦山突然觉得这张诡异的画十分 熟悉,仿佛在哪见过这样的场景一 般。当他找到答案之时, 一个几乎颠 覆他世界观的念头从脑海里冒了出 来,让他错愕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秦山冲上前去,夺走成准手中的画笔摔在地上,大声地喊道: “停下 来,别画了!你知道你在画什么吗? 再画下去就出事了!”成准是一个很孤僻的人,往日里 都是离人群远远着,害怕与人交流。 这会儿,被秦山打断作画的他显然很 生气,也爆发出不符合他性格的神态 来: “你干什么?你们讨厌我,嘲笑 我,我躲得远远地还不行啊?我在大 半夜出来,找个安静的地方,画自己 喜欢的画,碍着你们什么了,为什么 还要打断我?” 秦山话题一转,问道: “你知不 知道我在跟着你?”成准一张脸憋得通红,对秦山的 这个问题他分明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 时愣住了,过了好久才搖头说:“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我躲在树后面偷看你画画?”成准还是搖了搖头。 秦山指着画板上的画,语气帶着一丝恐惧: “那你在画什么?你在肖像的右边画了一棵树,树旁又画了一个人。你回头看看,你不觉得这一幕 很熟悉吗?对,你画的就是背后的这棵树,树旁那个偷窥的人就是我。你也说了根本不知道我在后面,那么,你是怎么画出来的?” 第三章 依赖 成准揉了揉眼睛,浑身抖了一 下。 秦山继续说: “你再看画上肖像 的姿势,和你刚才作画的姿势是不 是很像?这肖像的脸,越看越像你 啊!” 成准有些迷糊地说: “我画的不 是自己啊。” 秦山按住成准的肩膀,晃了他几 下,说: “你不觉得不是你在作画, 而是这幅画在画你,在画我们吗?以 这幅画的视角,首先看到的人是你, 所以画上的肖像无论姿势还是相貌, 都和你很像。再往后是一棵大树,树 后是偷窥的我。这不像一幅画,而是 一面镜子。你快告诉我,这幅画是从 什么时候开始画的?” 成准心烦意乱地说: “不是我在 作画,而是画在画我……”他的眼睛 时而向右瞄,时而往左瞥,面部也皱 成一团,内心仿佛在做着一场激烈的 斗争。看得出来,他对这幅画的怪异 之处有所了解,但不是全部。 忽然,成准哭出了声,拔腿跑进 了茫茫的夜色中。 秦山赶紧跟了上去,害怕成准想不开做出傻事来。另外,他必须弄清 楚这幅画的来龙去脉,而这些只能从 成准那儿才能获得线索。 成准跑到校园湖边,倒也没做什 么傻事,只是蹲着身子啜泣。哭了一 会儿,他站起身来,抹去脸上的泪 痕,回头看了秦山一眼,淡淡地说: “来坐吧,我们来聊聊那幅画。” 成准随意地坐在湖岸的草地上, 缓缓地说: “我生来拘谨,不善与人 交流,更没什么朋友,唯一的爱好就 是画些稀奇古怪的作品,倒也获得了 些奖项。由于我的性格原因,别人都 说我高傲,目中无人,于是对我的冷 嘲热讽越发剧烈。后来我遇见了她, 她把阳光和雨露带给了我,她是一 个……算了,我不想说。以前,我的 心中只有画,遇到她后,心里的位置 就几乎全是她了。也正是这样,她对 我的伤害堪比雷电轰击。 “和她分手后,有很长一段时 间,我吃不下也睡不着,每天想做的 事情就是作画。我画到眼睛酸、脖子 累,画到意识模糊。几天前,也是深 夜,我背着画板到刚才那个地方作 画,画的是一张真人比例的肖像画。 画还差一点儿就完成了,我很累,就 躺在草地上休息。 一想起自己坎坷的 命运,我便一边啜泣, 一边大声质问 老天。 “然后,有一个声音安慰着我,说我比大多数人都优秀。我反问,既 然如此,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讨厌我。 那个人回答道,是因为没人尝试了解 我,所以看不到我的优点。我忽然意 识到,这地方就我一个人,以及那幅 画,这声音是从哪儿来的?紧接着, 我居然看见那幅肖像画的嘴巴一张一 合,发出声音来。 “它用苍老、干涩的声音请求 我,把肖像画的眼睛添上去。是的, 当时那幅画只差一双眼睛就完成了。 我也没多想,按照它的要求去做了。 画好后,我和它四目相对,良久无 言,我竟也没有害怕。那时候,我还 不知道它是什么,为什么会躲进我的 画里。但那一次默默地对视,让我和 它彼此建立起了信任。别人眼中的我 在自言自语,实际上我是在和一幅画 对话。准确地说,是和躲在画里的它 说话: “我和它亲密无间,默契十足, 有时候我会抱着画板倒着步子走路, 让它当我的眼睛。它总是能很精确地 把背后的路况告诉我,而我也不负它 所望,从未踏错一步。我对那幅画产 生了病态式的依赖,到哪儿都抱着那 块大大的画板,直到那天……” 此前,成准的情绪无论是悲伤还 是忧虑,语气中都带着一种娓娓道来 的淡定感。陡然间,他深吸了一口 气,面容被恐惧所笼罩。 第四章 烧掉 “那天就是昨天。它和我说,它 能看清我的样子,而我却对它的模样 一无所知,只能对着一张了无生气的 肖像画说话。这是不公平的,作为朋 友,就该坦诚相见。它开始描述自己 的模样,而我根据它的描述来修改那 幅肖像画,最先改的就是双腿的部 分。那双腿你看见了,对吗?也许是 我长久地遭人冷落,所以心理素质强 大到连自己都无法相信。当我把那双 腐烂的腿画出来时,也没怎么害怕。 “但是,我的身体开始发生了变 化——双腿开始腐烂。和那幅画待在 一起越久,我双腿的腐烂程度就会加 重一分,而画上那双腿的腐烂程度却 反而会减轻一分。我开始害怕,害怕 它,但更害怕失去它。我没有别的朋 友了, 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其实 我是个很怕寂寞的人。它为了消除我 的担忧,告诉我它是一个孤魂野鬼, 天天遭受风吹雨打,很是凄惨。它四 处漂泊,没有容身之所,直到发现我 画的那幅肖像画,画中人物的体型 和它很契合,于是就住了进来。我 想,原来它和我同是天涯沦落人,既 然……““ 秦山再次把手搭在成准的肩膀 上,剧烈地摇动着他,大声说: “你 醒醒啊,不能再和它 一 起待下去 了!” 风吹来, 一股尸臭味从成准身下 冒了出来。 秦山皱着眉头,脑中思维飞快地 转动着,嘴里喃喃地说: “和它待得 越久,你的双腿腐烂程度就会重一 分,而那幅画上的腐烂却会减轻一 分。你没注意到别的吗?我想最可怕 的事情是,和它待得越久,那画上人 的面孔就越像你,而你越不像你自己 了。” 秦山被自己嘴里冒出的这些话吓 住了。他抬头看了成准一眼,果然觉 得以前的成准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成准,你给我听着,你再执迷 不悟下去,恐怕待在画里的就是你 了,而它则会堂而皇之地占据你的身 体。” 成准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性,惊惶地问道: “那、那怎么 办 ? “走,烧掉那幅画!” 秦山拖着成准往回走,当两个人 回到那里时,竟发现那幅肖像画已经 不见了,只留一块空空的画板孤独地 竖立着。 成准的手开始变成了铅灰色,铅 灰色是他画笔夹中一支画笔的颜色, 也是那幅肖像画上胳膊的颜色。不难 想象的是,那幅画上的手臂已经变成 了肉色。 交替工作早就开始了,只是到这 一刻,它才完全暴露了自己的野心。 它要把成准锁进画里,而它重生为 人。烧掉那幅画也许是不错的解决方 法,但问题是得先找到那幅画才行。 秦山焦急地说: “怎么才能找到 那幅画?’ “我有办法。”成准脸上露出一 种少有的坚毅神情。他从兜里摸出一 把刀子来,二话不说就对着腐烂的腿 捅了上去。 远方的夜色里,传来一阵毛骨悚 然的尖叫。成准把刀子拔出来,扔在 地上,忍着剧痛,拖着鲜血淋漓的双 腿跑向尖叫声传来的方向。 第五章 开窗 秦山被成准所爆发出来的勇悍之 气震住了,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成准。 而那些给成准添加“懦夫”一类标 签的人,看到此情此景,大概会羞 愧得无地自容了。怔了好一会儿 秦山才猛地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现 在最应该做的是跟过去,助成准一 臂之力。 秦山立马奔跑起来。在他即将要 追上前方的成准时,他又听到了惨叫 声,只是这一声却是成准发出来的。 秦山加速跑上前去,正好看见了成准 的背影。 成准正弓着腰,双脚离地,在夜 色中飘动着。秦山再凝神一看,才发 现成准不是飘在空中,而是趴在一张 薄薄的画纸上。画纸下生出了一双腐 肉丛生的腿,驮着成准越跑越快,不 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秦山气自己太过没用,急躁地在 校园内狂奔,寻找成准的踪迹。 跑得快断了气儿,也是毫无收 获,秦山只能稍作休息。忽然,他看 见前方的篮球场上有个人静静地蹲 着,极像成准的背影。那个人是不是 成准呢,或者是肖像画中的它? 秦山舔了舔嘴唇,慢慢地走了过 去。那个人站起身,回过头来。秦山 刹住脚步,慌乱地瞥了那个人一眼: 脸是成准的脸,身子也是成准的身 子。成准的躯壳里是不是住着一个可 怖的它呢? 那个人开口道: “成准已经住进 肖像画里了。” 果然!秦山吓得退了好几步。 那个人又说: “我也是成准。” 这下秦山又是害怕,又是狐疑。 那个人接着说: “我离群索居, 害怕人群,其实是源自心里巨大的自 卑感。我是带着顽疾出生的,那种病 不是绝症,也不会传染,只是会像 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我不放。在这之 前,我只把这条伤疤亮给她看过。 我以为她会给我带来精神的灵药, 结果她带来的是盐,全倒在了我的 伤口上,让我痛不欲生。而它呢, 是一个苍老的野鬼,它感谢我在它 最凄惨的时候给了它安身之所。是 的,刚才有一瞬间我被打进了那张 画纸中,它也占据了我的肉身。可 是很快,我又出来了,而它带着我 的病,带着我的自卑,带着我所有 的不痛快,再次进入了画纸里。它 死了,我知道。可鬼也会死吗?呵 呵,也好,轮回去吧。” 秦山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成 准所说。 成准带着淡淡的忧伤,说: “它 和我说,不是没人愿意走近我,而是 我关闭了心窗。它还说,如果你不打 开门窗,迎接屋外的阳光,那么,你 是住在地狱或是天堂,都是没区别 的。” 第六章 结局 几个月后,成准的一幅画作在市 级比赛中获得了一等奖。那是一幅很奇怪的画,占据了画纸最大篇幅的是 一个人物肖像。那副画画的是一个染 了疾病的老者,满身的皮肤都皱在了 一起,死气沉沉的。而在老者身后有 一棵树,树旁伸出来一颗脑袋偷偷地 看着老者。 有人解读这幅画作时说,老者和 树后的人其实指的是同一个人,这幅 画讲的是年轻的自己在偷偷看着苍老的自己,以倒逆时间的方式来讲述生 命和健康的可贵。 也有人来问成准,这幅画到底是 什么意思,成准只笑不答。 这时候的成准开朗了许多,也拥 有了很多朋友,而他的知己从来都只 有一个,那个人叫秦山。 第六十章 喝了这碗汤 第一章 喝下去 晚上,这座城市热得连一点风都 没有。在这样一个闷热的夜晚,李斌 却穿着一件很肥大的衣服行走在一条 荒凉的小路上。不过因为现在已经是 深夜,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所以李 斌奇怪的装束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 意。 他连走带跑地前行着,从他的神 色中就能看出他非常焦急。而他焦急 的神色在到达这座城市最破旧的城中 村的时候,得到了略微的缓解。 他匆匆朝一座破旧的平房跑去, 然后一把推开了门。门里的人看见李 斌不禁涌起了一丝喜悦,能看出这个 人等了他很久。 “你怎么才来?”刘安低声问 道。 “才来?你知不知道这东西有多 难弄?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虽然晚 了一点儿,但现在时间还来得及,你 快喝了吧!”李斌说着,从衣服里掏 出了一个保温桶,这个保温桶里装着 满满的滚热的汤。 果然,刘安见到这桶汤后的表情显得非常不放心,他犹豫着问道: “这真的好使吗,不会有什么问题 吧 ? ” “不管好不好使,也只能试试 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刘安听李斌的话,不再犹豫,端 过来一口气就把汤喝光了。 李斌见刘安喝得一滴不剩,心满 意足地叹了一口气。不等他说话,喝 完汤的刘安表情突然变得无比恐惧痛 苦,他伸手颤抖地指向了李斌,另一 只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喉咙,接着蜷缩 在地上,痛苦地挣扎起来。 李斌见此吓坏了,屋内本就黑 暗,他着急逃走,情急之下竟然摔倒 在地。接着,他连滚带爬地跑了出 去。 直到跑出去很远,李斌才扶着一 棵树停下,大口大口地喘起粗气。终 于摆脱了,李斌心里暗暗地想着,不 能怪自己不仁,自己也是迫不得已。 李斌一边想, 一边狠狠地点了下 头,好像在给自己鼓劲儿一般。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身后有点 儿不对。这晚的月光,不是很明亮, 再加上这里非常偏僻,李斌觉得自己 的浑身都发毛起来。他胆战心惊地回 过头,发现刚才还躺在地上不停抽搐 的刘安此时正站在他的身后。 看到他极为惊恐的表情,刘安露 出森白的牙,阴阴地一笑。 第二章 帖子 李斌大吼一声,拔足狂奔起来。 当李斌跑回自己的出租屋时,整个人 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浑身 都湿透了。 他脱下衣服,钻进卫生间,就开 始冲起澡来。但现在闷热对他来说已 经不是最严重的问题了。最严重的问 题是发自内心的恐惧,这让李斌几乎 承受不了。 这件诡异的事情还要从一个月前 说起: 一个月前,李斌在一个论坛上 看到了一则帖子,帖子上通篇描述的 都是一家美食店。那是一篇极具煽动 性和诱惑力的文章,里面对这家美食 店大加赞赏。吃货李斌读后不禁食欲 大动,急忙记下了这家名叫“一碗 汤”的饭店。 不过,这家饭店的奇怪之处在于 整个店里只有汤,其他什么类型的食 物都没有。食物这么单调却能吸引到 这么多的顾客,这不更说明这家店的 汤一定非常好喝吗?于是李斌叫上了 和自己同租这间房子并且同为吃货的 室友刘安。 二人在一天晚上去尝试了那种 汤。 一路上,刘安不停埋怨着李斌: “要是真有你说的这么好,他怎么不 扩大规模啊!谁不想多挣钱?按照帖 子上所说的,这家店里也就能坐下几 个人,老板凭借什么赚钱?网上的 那些帖子你也信,还把我也折腾出 来 。 “你懂什么?这叫酒香不怕巷子 深!”李斌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 道,但是心里也打起鼓来。这个地方 之前自己从没来过,没想到竟然这么 偏僻。可是碍于面子,李斌仍旧朝前 走去。 两个人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已经 精疲力竭的时候,终于看到前面有一 点儿灯光,不过这灯光和寻常的灯光 有些不一样。 寻常的灯光能让人感到温暖,可 是眼前的灯光却只能让人感到阵阵阴 寒。不过,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二 人自然不能轻易地回去,尤其是刘 安,此时早已饿得肚子“咕咕”叫 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了进 去。 进去之后,二人发现,不大的店 内果然坐满了食客,不过这些人的表 情都非常诡异,即有品尝食物的满足 感,又夹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恐惧。不 过二人并没有多想,见一个拐角处还有两个座位,二人急忙走了过去。 等了没一会儿,二人面前也摆上 了一晚热气腾腾的汤,让二人没想到 的是,汤里的食材极其丰富。二人喝 完之后仍感到意犹未尽,但是这家店 限量,每人每天只能喝一碗。二人无 奈,只能决定明天再来了。 就这样,二人每晚都去,连着喝 了三个星期。 直到一周前的一天,李斌的女朋 友潘婷婷偷偷地跟李斌说: “你不觉 得最近同学们都躲着你吗?” “躲着我,躲我干什么?”李斌 不解地问道。可他是一个聪明人,刚 问完这句话突然意识到,别说同学们 了,就是潘婷婷都已经好几天没约自 己了。 想到这里,李斌更疑惑了。 潘婷婷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李斌, 咬着嘴唇说道: “你没觉得你身上有 股怪味儿吗?’ 李斌一听这话,更不解了,自己 是爱运动,爱出汗,可也就因为这个 原因,每天都要冲好几遍澡,身上怎 么可能有什么怪味儿? 潘婷婷见李斌的表情,急忙说了 一句: “我不是说你不讲卫生,我了 解你的生活习惯,我说的当然不是这 个。我是说你身上有一种让人感到奇 怪的味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跟 你说过,我小的时候家里养的宠物狗 贝贝死了,这让我非常伤心。可是让 幼小的我不解的是,在贝贝死之前的 几天,我就总能在它的身上闻到一股 奇怪的味道,后来我把这件事跟家里 人说了。但是由于我当时还太小,没 人把我说的话当回事……” “你的意思是……’ “对,我的意思是我当时在贝贝 身上闻到的味道就是我现在在你身上 所闻到的。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具备这 个能力,所以同学们只是潜意识地远 离你,恐怕就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是 因为什么!但是因为我有这样的经 历,所以我能说清。” 李斌知道潘婷婷不是在开玩笑, 不由得整个人都蒙了。 “对了,你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 么事情?” “没有啊!我每天都在学校上 课。就只有下课的时候打打篮球,晚 上就回去睡觉了。和以前一模一样 啊!”李斌疑惑地说道。接着,他想 了想,突然一拍脑袋说, “不过我最 近迷上了一种汤,真的特别美味,本 来想带你去喝的,不过最近你总躲着 我,所以一直没去成。” 听李斌说完他每天所喝的汤后, 潘婷婷着急地说: “你难道就没意识 到什么问题吗?哪有饭店是专门儿在 晚上营业的,这样下去还不赔死?更 何况,怎么会有一种汤能够满足所有人的口味,你不觉得太奇怪了吗?” 李斌听后顿时傻眼了,这么简单 的问题,自己怎么没想到呢?怪就怪 在那古怪的汤实在是太美味了。 “哎呀,不对啊!”李斌一拍 脑袋喊道, “刘安和我一样也喝那 种汤,他怎么没事呢?我这就去找 他。” 还没等他动身,潘婷婷就一把拉 住了他,接着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听完潘婷婷的话后,李斌如遭雷击, 动也不能动了。 第三章 城中村 当天夜里,李斌躺在床上翻来覆 去地睡不着。 白天潘婷婷在他耳边说的是这汤 恐怕有古怪,但是现在还说不清,所 以,要他暂时忍住不去喝,但是不要 阻止刘安,正好让刘安给自己探探 路。 潘婷婷的话很有道理,李斌极力 控制着自己的欲望——在刘安去喝汤 的时候没有跟去。可是这实在是太难 熬了,李斌生平第一次体会到馋虫都 要出来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但是李彬知道,正常的食物是不会让人馋 成这样的,自己此刻越是想喝,反而 就越证明了汤有问题。 于是,辗转反侧的李斌咬牙硬挺 着,终于,在极度的挣扎中,李斌感 到困意一点点儿地袭来了。 等再睁开眼睛, 已经是第二天 了。就在他想给潘婷婷打电话的时 候,电话响了,李斌拿起来一看是刘 安打来的。 “李斌,你、你现在在哪儿?求 求你,你快来救救我!”电话那头传 来刘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李斌问完地址,穿上衣服就跑了 出去。到达刘安所说的那个地方时, 李斌才意识到这地方是一个城中村。 那里房屋极其破旧,李斌好不容 易才找到刘安所说的那间房子。拉开 房门的一瞬间,李斌惊恐地大叫起 来。昏暗的屋内布满了灰尘和蜘蛛 网,而屋子里的水泥地上正躺着一个 人,说人有些勉强,因为这个人骨瘦 如柴。等李斌走近一点儿才发现,这 人并不是单纯的瘦,而是像脱了水一 般。 更让他惊讶的是,这个人就是刘 安!刘安前一天还好好的,怎么一晚 上不见,就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 样子了?但是李斌来不及多想,刘安 就一把抱住了他的腿。接着向他断断 续续地诉说起来:原来,昨晚李斌虽然没有陪他, 但是刘安还是独自去了,让他感到惊 讶的是,有可能因为每天自己都是和 李斌一起来,老板已经习惯上两碗汤 了,竟然没有发现今天来的只有一个 人。因此,刘安的桌前摆放着两碗热 气腾腾的汤。 这让刘安极其兴奋,他迫不及待 地把两碗汤都喝了。 然后就朝学校走去,但是在路 上,他突然感到很奇怪,因为自己的 脚步越来越飘忽,好像都没有沾地一 般。这时他看到路边停着一辆车,就 迫不及待地朝车走了过去,然后对着 车的后视镜照了起来。这一照,差点 儿没把他吓死,他在镜子里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 一个像干尸 一样的怪 物。 这时眼前的车子突然启动了。刘安瞬间明白了:车里有人。而在自己照镜子的时候,车主看到的是一个怪物停在了自己的车外,巨大的恐惧下,车主启动车子仓皇而逃。被恐惧以及不解笼罩着的刘安此时又多了一种感觉——那就是无奈。他虽然经历了这么恐怖的事情,可是他的思维并没有完全混乱。他知道现在天刚蒙蒙亮,人还不多,再加上这里位置偏僻,因此自己并没有引来多大的恐慌。但是一会儿就不一样了, 一会儿天亮了,路上的人多了,自己的出现一定会引起极大的恐慌。 慌乱之中的刘安想到了这座城市 的一个城中村,那里离这里很近,而 且人非常少,有很多的屋子里面都是 空的。想到这里,他慌忙朝那里走 去,之后就给李斌打了电话。 听完刘安的叙述,李斌沉默了, 但也更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汤 确实有问题。而为什么自己此时没 事,恐怕是因为自己每天都遵守规 定只喝一碗,但是刘安昨天却喝了 两碗。 “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你等 我消息,有事情咱们电话联系。”安 抚完刘安,李斌就逃命一般回了学 校。现在他只想见一个人——自己的 女朋友潘婷婷。 李斌给潘婷婷打完电话后,就在 对方的宿舍楼下焦急地等了起来。不 一会儿,潘婷婷就出现在了李斌的面 前,听完李斌断断续续的叙述,潘婷 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沉吟了一下,说: “看来我之 前的想法是对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怎 么解决这个问题,怎么救刘安。对 了,你还记不记得你是在哪个论坛看 到的那则帖子?” “记得,是一个浏览量很低的 论坛,我都奇怪我怎么会去那个论 坛。”李斌说完,就拉着潘婷婷朝图 书馆走去——那里的电脑能够上网。 果然,李斌轻易地找到了那个论 坛。更让李斌没有想到的是,帖子下 面有一个人的留言。 突然,他眼睛一亮,这个留言内 容正好和自己的遭遇相同。按照留言 者的叙述,李斌能够得知:这个人遇 到的麻烦和刘安一样。 再往下看,是发帖人的回复。李 斌看完之后只觉得一盆凉水兜头而 下,三伏天竟然一点儿都不觉得炎 热,反而从内往外透着寒气。 第四章 解决之道 发帖人的回答非常言简意赅:没 有解决办法,每天只能喝一碗,谁让 你们贪心,喝多了。 看着李斌绝望的表情潘婷婷有些 不忍,她把李斌扶到一边,自己独自 搜索起来。接着她眼睛一亮,她看到 后面还有一条陌生的回复,大致是说 这件事情的解决方法只有一个,那就 是让人代替自己。 潘婷婷看完之后对李斌说: “我 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了。我们常说喝 汤补水,尤其是对皮肤很好,可是过 犹不及。刘安就是一个例子,他喝得 太多了不仅没有补上,反而严重地开 始脱水。那么解决的办法就只有一 个,你看这里的留言已经说得很明白 了,那就是再去那里买一碗汤,但是 要偷偷地带走,回来之后在这个人的 心脏处用刀轻轻地划一下,然后把血 滴到汤里,再骗人喝下去,之后就没 有问题了。但条件是, 一定得对方自 愿喝下去。” 李斌听完潘婷婷的话,喜忧参 半,因为虽然知道了就刘安的办法, 但是谁会替刘安去死呢? 潘婷婷看了看李斌,知道他在想 什么,轻轻拍了他一下说道: “你怎 么这么傻!难道你还真想救刘安吗? 你想想你也喝了这么久的汤,会一点 儿事没有吗?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救 你自己。 李斌顿时明白了潘婷婷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虽然没有刘安的情况那么 严重,但是也已经很危险了,不然潘 婷婷不会从自己身上闻到那种味道。 而且,昨夜自己非常想喝那种汤,这 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恐怕自己 对那种汤已经产生了深深的依赖,以 后会发生什么还真不好说。 想到这里,李斌不再犹豫,而是 坚定地点了点头。 不过这个方法看似简单,却并不 是那么容易实行,因为那家店好像没 有外卖。那怎么才能不被发现地带出来呢? 李斌一筹莫展之际,潘婷婷拍了 拍他的肩膀说: “放心,这怕什么, 有我呢!” 于是李斌趁着夜色,把潘婷婷带 到了那家店的门口,然后就在不远处 等待着潘婷婷,不一会儿,就看到潘 婷婷神色慌张地跑了出来,二人一路 狂奔,直到离这家店已经很远了,才 停下脚步。接着李斌给刘安打了电 话,让他等着自己,自己已经找到了 解决的办法。 把潘婷婷送回寝室后,李斌就去 给刘安送汤去了。 看着刘安把那碗汤喝得一滴不 剩,李斌松了一口气。可是他实在想 不通眼看着已经快要死去的刘安为什 么会突然变得正常了?这时,沉思中 李斌听到了一阵敲门声,他透过门 镜,看到门外站着的是自己的女朋友 潘婷婷。 李斌穿上衣服打开了门。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我不 是已经送你回去了吗?”李斌疑惑不 解地说道。 “我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 潘婷婷笑意盈盈地说道, “对了,这 是我出来时,在一家二十四小时营 业的饭店里为你买的,快趁热喝了 吧!” 李斌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汤。 不过他现在对汤有一种深深的恐 惧,紧忙退出了好远。但是这个举动 让潘婷婷不高兴了: “这是我好不容 易才买来的,又不是你之前喝的那 种!” 李斌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一些过 分,更何况他不忍心拂了潘婷婷的好 意,想了想咬咬牙端了起来, 一口气 喝干了。 他刚要说话,却觉得喉咙被堵住 了,这时,他突然发现眼前的潘婷婷 有一些模糊,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 转。 他想说话却说不出来,不过他感 觉到这汤和他往常喝的那种非常像。 时间变得异常难熬,突然他听到 潘婷婷问他: “你忘记我们为什么会 在一起的吗?” 当然,此时的李斌已经无法回答 了,潘婷婷自顾自地说道: “因为我 们两个都是名副其实的吃货啊!你不 觉得很奇怪吗?那个论坛很少有人 上,那篇帖子的点击率也非常地低, 那你是怎么看到的那篇帖子,又是怎 么迷恋上的那种奇怪的汤的呢?告诉 你吧!那种汤我早就喝过了,但是当 我意识到我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我 就会活活脱水而死后,我就生生把 它戒掉了。可是让我惊讶的是,我的 身体仍旧在一点点儿地萎缩,只是我一直穿着长袖的衣服,没有人注意。 我不见你也不是你身上有什么奇怪的 味道,而是我怕你发现我的身体在萎 缩。这时候,我无意中知道了解决的 方法,于是就故意引诱你去那家店。 还好,这个办法果然是有用的。”潘 婷婷说着,得意洋洋地挽起了袖子, 露出了自己充满弹性的胳膊。 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穿长袖的 衣服确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是 被担忧、恐惧包围的李斌竟然一直没 有发现。 “我知道你很奇怪,我完全可以 去害刘安的,为什么还要害你,是不 是?我告诉你吧!刘安多喝了那种 汤,早就没救了,他连自己都救不 了,更帮不上我的忙了。他只能一直 靠那种汤维持着活命。换句话说,他 必须每天都去喝, 一天都不能停,只 要停下,他就会脱水而死。我不想被 控制,所以就只能找你代替了。” 潘婷婷的笑容越发得意,她的面 目因为狂喜已经开始扭曲,李斌明白 为什么他从刘安的屋子出来后,会再 遇到刘安。因为刘安喝的是不带人血 的汤,不带人血的汤能够使他短时间 地恢复,虽然相当于饮鸩止渴,但是 至少还有机会。但自己却是一点儿机 会都没有了…… 第六十一章 夏枯草之约 第一章 药罐子 或许,和我年纪相仿的很多人都 有类似的经历:童年是和爷爷或者 奶奶一起度过的。我的童年,就是和 奶奶一起度过的。奶奶很疼我,对 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很幸福。但 是,这种幸福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 恐惧。 那时,我身体不好,经常吃药, 家里永远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每 晚,当我在昏暗的老屋里睡去的时 候,奶奶都会踩着“吱呀”作响的 楼梯,将药罐子拿上来。而我的恐 惧,就来自于那个药罐子。每当我 吃完药,奶奶就会把药罐子留在我 的屋里。药汤有股特殊的味道,不 是苦涩,而是一股浓浓的腥臭。那 股臭味让我胃里翻江倒海,久久不 能入眠。 黑暗中,我总能看见一个瘦弱、 苍白的男孩抱着药罐子蹲在墙角。刚 开始我很害怕,便躲在被子里偷偷地 看着男孩,但时间久了也就不那么害 怕了。有一次,我壮着胆子问那个男 孩: “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男孩用沥青般黑的眼珠盯着我摇了摇头,我再问男孩什么他都不理我 了。可是,每晚他依然会出现。 童年时,我因身体不好,被大人 禁止出门去玩儿。所以,那时我根本 没有什么玩伴。当那个小男孩出现以 后,我就把对玩伴所有的渴望和兴 趣,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有一次,我甚至壮着胆子走下床 坐到了他的身边,希望他能和我多说 句话。可是,他还是抱着那个药罐 子,眼睛一直盯着药罐子,连瞟都不 瞟我一眼。 于是,我又试着将胳膊搭在了他 的肩膀上。 一股凉意瞬间袭遍我的全 身,我原地打了一个冷战,借机说: “你的身体怎么比我还要冷啊?” 他听了,忽然转过脑袋,将我全 身打量了一遍,说: “如果你再病下 去,也会变得和我一样冷。” 我当时小,没听懂他的话,天真 地问: “为什么会和你一样冷啊?”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说: “因为你会和我一样死掉。” “啊……”我吓得抽回胳膊躲到 了一边,冲他大吼, “你胡说!奶 奶说药能治好我的病,我才不会死 呢!” 他笑得很诡异,将药罐子放到地 上,然后一步一步地朝后面退去。 我夺回药罐子,低头一看,发现 里面有一些断指和手骨,其中有几根断指还一跳一跳的。 “啊……”恐惧到极点的我大叫 一声,彻底晕了过去。我昏迷了三天 三夜,连在外面工作的父母都回来 了。后来,爸爸查看了我吃过的药 渣,发现里面除了一些草药外,还有 一味用人骨做的药引子。 爸爸责问奶奶,奶奶哭着说那是 乡下的神婆告诉她的偏方,说能治好 我的病。父母很生气,等我病好后, 就带着我离开了老家。 那天,我盯着长途车后面的玻璃 窗看了很久。奶奶佝偻的身躯在车站 一直站了很久很久,直到最后化为一 抹黑影。 等我再次回老家时,老家隔壁的 人说奶奶当时找到的尸骨,原是一家 病死的小孩的骨头。而我的奶奶,在 我被父母带走后不久就去世了。 第二章 恐惧相随 “奶奶的离世和我是有极大关系 的,所以我非常怀念她,有时候甚至 觉得她还活着,就在我身边。” 公寓里,我把和奶奶的故事,都 讲给了女友晓雅听。 “难不成是奶奶放心不下你,要带你离开?”晓雅觉得我太孩子气 了,打趣地说。 而我却一把抓住晓雅的双手,神 色紧张地说: “真是这样的,奶奶真 要带我走啊?: 晓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一把 推开我的双手,在屋里瞟了一个来 回,说: “你别吓我了,这怎么可 能?” 我苦笑了一声,说: “晓雅,你 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晓雅仔细地闻了闻,说: “中药 的味道。” “不错!”于是,我又告诉了晓 雅,发生在我家的恐怖事件。 有天晚上,我刚刚睡下,耳朵突 然听到了熬药的“咕嘟”声。我觉得 奇怪,下床打开卧室的门, 一股浓浓 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我开始有些紧张了:自打那次以 后,我就再也不吃中药了,而家里也 只有我一个人住,这股药香是从哪里 来的呢? 我壮着胆子走进厨房,看到橱柜 上居然放着一个中药罐子。那个药罐 子,和过去奶奶用的药罐子一模一 样。药罐子下面根本没有火,可却 “咕嘟咕嘟”地响着, 一股股浓浓的 药香从罐子里飘了出来。 更可怕的是,每当我半睡半醒 间,总觉得在被人灌中药汤。有一次,我迷迷糊糊地看见, 一个佝偻的 背影走到我床边,将一碗腥臭的黑水 灌进了我的嘴里。我隐约闻到背影身 上有一股特殊的香味。 我闭眼嗅了嗅,缓缓地说: “我 对那种味道记忆犹新,是奶奶生前常 用的花露水的味道。” ‘你的意思是,奶奶给你灌药, 其实是想让你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 最后死掉 。 可它为什么要那样做呢?”晓雅不解地说。 “奶奶生前常说放心不下我,后来又因为药引子的事情,到死都耿耿于怀。我想,它是要弥补我,才要带我离开的。” ‘得想办法阻止它。”晓雅低头沉思良久,突然对我说, “我有办法了 ! ”“什么?”我激动地跳了起来。 “你有没有发现,自始至终奶奶 都故意避免和你正面相对——厨房 里,你只看到药罐子里在熬药;卧室 里,也是等你睡着以后它才出现的。 这都说明它不想和你碰面,因为它怕 你见它时求它,求它不要带你走。那 样的话,作为你的奶奶,它一定会心 软答应的。” “你的意思是……”我似乎猜到 了晓雅的意思。 “反其道而行,主动见到它,并 求它不要带你走。” 第三章 和它碰面 晓雅说得在理,我便照着她的意 思,钻进了被子里。晓雅则钻进了一 旁的柜子里。 等待是漫长的煎熬,被窝里的我 已经热得满头大汗,不得不将脑袋探 出了被窝。这时, 一阵跳动的脚步声 响起。 “快把脑袋缩进去,别打草惊 蛇。”晓雅冲我低吼。 我立马钻进被窝,将被窝掀开一 条细缝,正好可以看到地面。脚步声 越来越近,到卧室门口突然停了下来。 我心里一紧:难道它发现了什么 不对吗? 我刚这样想着,它又开始跳了。 它先是跳到窗户旁边,顿了顿,居 然又跳到了我的床上来。 “咚”的 一声,弹簧床晃动不止。它又跳了 两步,站到了我的背后。此时的 我,后背止不住地发凉,不知道它 会不会掀开被子,我想那样我会直 接被吓死。 “咚!”又是一声,它直接跳到 了我面前的地上。万幸!我心里安定 了下来。此时,我通过那条细缝,看 到地上出现了一双穿着白布鞋的脚。 那双脚非常小,脚尖踮了起来, 脚跟离地。也只有鬼才能这样走路, 换人早就摔倒了。 突然,那双踮着的脚又往前跳了 两步,离开了我的视线。我什么也看 不到了,于是将那条细缝缓缓合上, 等待最后掀开被子的那一刻。 我敛声屏气地蜷在被子里,听到 了碗被放在床头柜上的声音。我更紧 张了,因为一只手已经缓缓地探进了 被子,我不碰它都能感受到那股刺骨 的凉意。 一不做二不休,我心里一狠, 一 把抓住了那只冰凉的手。 刹那间,我的身体变得比那只手 还要冷,掀开被子的勇气瞬间荡然无存。因为,那只手根本不是我奶奶的 手。更准确地说,身边的这个鬼,根 本不是我奶奶。 那只手纤细而又瘦小,虽然冰冷 但十分滑嫩,根本不是我奶奶那双长 满老茧、手指关节都变形了的粗糙大 手。 突然,那只手猛地从我手里抽了 回去。 “啊……”我将自己紧紧地裹在 被窝里,拼命地叫唤着。死一般的沉 寂持续了很久,最后我的被子被掀开 了。神色惊惶的晓雅直愣愣地站在我 身边,对我说: “它根本不是你奶 奶!” 刚才,晓雅从衣柜的门缝里偷偷 瞥见,那是一个孩子模样的鬼。它 端着那碗药跳了进来,最后被我捉 住手以后,又吓得逃了出去。晓雅 也着实吓了一大跳,等它跳走才出 了衣柜。 “现在该怎么办,要不逃吧?” 我说。 “不,逃了它还是会找上门来, 现在只有过去找它了。” “它还在我家?”我浑身一震。 “我刚才看见,它一直朝厨房跳 了过去,现在应该躲在厨房里。” 我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一狠心, 说: “走,过去看看。” 它果然躲在厨房里。我往厨房里一探身,看到它把那碗药倒进了药罐 子里。然后,它把药罐子抱起来摇了 摇,从里面拿出几块鲜血淋漓的肉, 贴在了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处。 一下子,我全明白了:这些药都 是从它身上割下来的肉,而它不是别 的鬼,就是我童年时那个抱着药罐子 在我屋里出现的男孩。想起前几天被 它喂药的情形,我胃里一阵作呕。 “你怎么了?”晓雅关切地问。 “没什么。”我摆手说, “我终 于明白了。” 其实,根本不是奶奶要带我走, 而是它要我死。我之前看到的,给我 喂药的那个背影就是它。我闻到的那 种花露水的味道,其实是它故意抹在 自己身上的。它的目的只有一个:让 我误以为它是奶奶,使它更加隐蔽地 害我,不让我察觉。 “可它为什么不直接害你,非要 这样做呢?” “人和鬼在有些地方其实是相同 的。壮年死掉的人,变成鬼后凶戾 无比。而那些老弱病残的人死后, 就算变成鬼,也不会太厉害。它们 要害人,不能直接朝人扑过去咬, 而是采用别的办法,比如给人喂从 自己身上割下来的肉。”我给晓雅 解释。 “这么说来,也就有办法对法它 了。”我和晓雅相视一笑。 第四章 驱赶 我和晓雅想到了一处:它害怕和 我正面相对,其实是怕我会反击。更 贴切地说,它虽然是鬼,但也只是个 孩子。跟人斗它没有多少胜算,我现 在要做的就是和它正面对抗。 我曾听人说过,对付鬼最好用柳 枝打它。打一下,鬼矮一寸;打十 下,鬼气涣散;打百下,魂飞魄散。 我让晓雅继续盯着它,自己则下了 楼。 我到了楼下,爬上小区花园里的 那棵大柳树,摘了一大捆柳枝,编成 了两条柳鞭。我心里暗笑:这下它还 不死? 一进门,我就兴冲冲地奔向了厨 房,可我却发现厨房门口盯梢的晓雅 不知跑哪里去了。我心里有点儿火, 又有些奇怪,可走到厨房门口探身一 看,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来。 面色惨白的晓雅蹲在抽油烟机的 上面, 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放出两道血 红的光,正盯着我。 我着实有些畏怯了。看来,我真 是小瞧它了,它比我想象的要聪明许 多。在我离开的时候,它附身到晓雅的身上,借此来威胁我。虽然晓雅被 附身了,但我照打不误,因为我心里 非常清楚,就算我罢手,它也不会放 过我们俩的。 我先放了一个,假装转身 离开,然后突然转身,举起柳鞭就 打。 一鞭子抽在了被鬼附身的晓雅身 上,晓雅用那种陌生的尖细声音叫了 一声, 一下子趴到橱窗上,又将一旁 的橱柜打开,把杯盘碗筷都朝我扔了 过来。 一下子,屋子里“噼里啪啦” 直响。 我一边躲闪着, 一边又举起柳鞭 给了晓雅一下。这一鞭子打到了脖子 上,晓雅哀号一声,从橱窗掉到了地 上。我抽回柳鞭一摸,发现上面有一 些血迹。 我知道血是晓雅的,但此刻顾不 了那么多了。我又给了它一柳鞭,晓 雅从地上跳了起来,朝我扑过来,推 了我一把,就要往门外跑。我哪能放 它逃掉, 一把就抱住了它,然后用柳 鞭狠狠地勒住晓雅的脖子。 就在晓雅白眼外翻,脸色变青的 时候,它也支撑不住, 一下子跳了出 来。我还想去追它,但脱不开身,因 为晓雅要马上送医院。 于是,我先放过了它,送晓雅去 了医院。 晓雅是在第二天上午醒来的。醒 过来后的晓雅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我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却 说: “你知道夏枯草这种东西吗?” “夏枯草?”很耳熟,我仔细想 了一下说, “哦,我想起来了,我老 家的山沟和河边长这种草。夏枯草可 以入药,有清火明目、散结消肿的功 效。那时奶奶常会采一些……”我突 然停住,狐疑地问, “问我这个干 吗?” “你知道吗?我被它附身的时 候,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但清晰地记 得它一直重复‘夏枯草’三个字。我 记忆犹新。” 我没有再问晓雅,而是坐在椅子 上,陷入了沉思当中。 第五章 被遗忘的回忆 不知为什么,每当我重复念“夏 枯草”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就像被 撞了一下,但又想不起来什么。我有 一种直觉:鬼男孩和我之间的关系纽 带,似乎和夏枯草脱不了干系。 想着想着,困意来袭,脑袋里也 变得不知在想些什么了。 我回到了小时候,正往山坡上 跑,奶奶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冲我喊 道: “慢些,莫慌!”我哪里听她的话,疯狂地在山坡 上乱跑。身后一个和我年纪大小相 仿的男孩,也跟着我疯疯癫癫地跑 着。我们往一处山沟处跑,突然, 那男孩双腿一弯,从山坡上掉进了 山沟里。 我怕极了,哭喊着漫山遍野地找 奶奶,可是找不到。突然,我定在原 地不能动弹了——那个男孩从地下 钻了出来。浑身是血的他对我说: “替我采到夏枯草了吗?我姐姐要用 的。”说着,男孩血迹斑斑的胳膊朝 我伸了过来。 “啊……”满头大汗的我惊醒了 过来,气喘吁吁地自言自语, “我想 起来了!” 随后,我叫醒晓雅,将鬼男孩的 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鬼男孩不是别人,是我童年时乡 下的伙伴,记得我叫他阿强。 阿强和我一样,是个不能出门和 孩子们玩儿的孩子。不过他不是因为 生病,而是要照顾家里长年生病的姐 姐。可能因为我和阿强有相似的不愉 快,我们俩居然走到了一起,成为知 心的伙伴。 阿强家生活拮据,阿强要常常上 山采药,回来卖钱。有时候,我也 趁奶奶睡午觉的时候,偷偷跑出家 门和阿强上山采药。那时我觉得采 药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但谁知不久以后,采药对我来说如同噩 梦。 那一次,阿强叫我上山采药,我 偷偷跑出门口,奶奶就冲过来拦住了 我: “小祖宗,成天想着往外跑,也 不瞧瞧自己弱得跟鸡崽子似的。”说 着,奶奶将我拉回了屋。 不一会儿,阿强来我家找我。奶 奶怕他磨人,便谎称我已经出门找他 了,说要替他采夏枯草。我从楼上的 窗户里偷看着这一切,见阿强显得很 高兴, 一路小跑上了山。 而我,只能呆在屋子里,重复着 枯燥无聊的日子。我渐渐地睡着了, 最后被一声响雷惊醒。那天,天黑压 压的,瓢泼大雨让地面成了河, 一个 个响雷在耳边炸响,非常可怕。 等那场雨结束后, 一个更可怕的 消息传了出来:阿强的尸体被人在山 沟里捞了出来。他从山坡上摔下去, 溺死在了山沟的积水里。 从那以后,我伤心了很久,病情 渐渐变得严重,逐渐进入了昏迷状 态。好了以后,我居然忘记了阿强的 存在。直到今天,我终于想起来了。 听我讲完,晓雅沉默了很久,应 该是在等我平复心情。然后,她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 “反正我是不可能再用柳条打阿 强了。我想回老家,或许到了老家, 我就能想到让阿强安息的方法了。”“有可能吗?”晓雅不放心地问 我。 “或许吧。我记得曾对阿强说 过,有一天要治好他姐姐的病。我想 阿强现在对我纠缠不休,可能是要我 履行自己的承诺。” 第六章 夏枯草之约 第二天,我去学校请了一周的 假,回了老家。我坐上长途车,发现 身边的乘客居然是晓雅。晓雅说不放 心我,要和我一起去。 那个季节夏枯草已经成熟了,我 摘下一束花已开败的夏枯草,放到了 阿强那座长满荒草的坟上。当我低头 鞠躬的那一刻,我看到那束夏枯草朝 坟的方向挪了一下。 上完坟以后,我专门去了阿强 家。阿强家三口人住在一户破旧的农 家院里,父母年纪都大了,干不了重 活,而阿强姐姐的病,由于没钱治 疗,反而更重了。我当场就给爸爸打 电话,让他想办法,替阿强姐姐找个 合适的医院治病。我很少求爸爸帮 忙,所以爸爸没有推辞, 一口答应 了。 而我,也从阿强父母嘴里知道了阿强的死因。 那天,天色一变,阿强就跑下山 了。他一直守在我家门口,等我出 现。多么可笑,那时候,我居然在楼 上睡觉。天色越来越暗,阿强看我依 然没有出现,便又跑上山去找我,结 果溺死在了山沟里。 回老屋的路上,我的眼泪总不争 气地流出来。晓雅看着我擦泪的动 作,便转移话题说: “真是巧啊!你 说阿强的鬼魂出现得不早不晚,偏偏 在你爸爸做生意发大财的时候,这样 你也有能力帮他姐姐治病了……” “你说什么?”我打断晓雅。 “呃……”晓雅有些无措。 “我明白了!阿强这时候出现, 其实是让我帮他姐姐治病。小时候, 我曾对他说过,等我将来赚了大钱, 就帮他姐姐治病,那样阿强就再也不 用采夏枯草了。这就是我们俩的夏枯 草之约。” 半夜,老家的屋子里,我抱着药 罐子蹲在墙角, 一边把玩药罐子, 一 边对着空无一人的身旁笑。 “你神神叨叨地在干吗?”晓雅 骂道。 我冲她一笑,说: “我在和阿强 聊天儿呢?” “什么?”晓雅大惊失色。而我 就把阿强告诉我的事情,告诉了晓 雅。 第七章 真相 从一开始,我就弄错了。不是每 当阿强出现后,我身体才变虚弱的, 而是我身体变虚弱后,阿强才会出 现。阿强一直在守护我,它将自己灵 魂上的肉,忍痛割进了药罐子里,那 样可以让我的病情好转。因为怕我知 道是它后害怕,它就故意佝偻着背, 在自己身上抹上那种花露水的味道, 伪装成奶奶的样子。 阿强死后,奶奶怕我知道真相后 受刺激,便找到神婆,用人骨做药引 子,熬出一罐能忘掉死人的药汤,让 发高烧的我喝下。但是,神婆告诉奶 奶:要让我离开老家,不然碰到什么 能勾起回忆的东西或事情,药就没用 了。 所以,等我病情一好,奶奶坚决 让父母带我离开。而奶奶的离世,也 是因为对阿强的死的愧疚。愧疚逐渐 变成了负罪感,最后耿耿于怀而死。 “这些都是奶奶的魂魄对阿强讲 的。”我长吁一口气,最后说道。 第六十二章 千手魔窟 第一章 树杈 幽冷的月色洒在这片平坦的荒野 上,我看了下手表:子时一刻,该 有些征兆了!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 头,眼前的平地上忽然变得阴气沉 沉, 一丝丝淡淡的灰雾若隐若现。 我心中一喜:此处的地下果然有大 墓。 半个月前,我偶然从一本古书上 得到关于一处千年古墓的记载资料, 对照地址找到这里,却没有发现古墓 的任何外在标志。虽然封土堆经漫长 岁月的侵蚀早已荡然无存,但是千年 古墓沉积的地下阴气在子时之后肯定 会透过地表呈现出来。事实验证了我 的判断。 马上,我就转喜为愁:古墓的入 口在什么地方呢? “嚓嚓……”,身后传来的脚步 声让我吃了一惊:半夜三更,除了我 这个盗墓贼,还会有谁来这荒山野岭 呢? 转身一看,原来是沈三爷。他是 盗墓行里一帮土夫子的小头目,为人 豪爽,讲义气。 “沈三爷,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心里暗暗提防。盗墓同行同时看中一个地方,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来找山虎。”沈三爷见到我后也是一愣, “你也听说这地方有大墓吧?山虎这小子办事不地道。三天前,他从我嘴里得到关于古墓的消息 后人就不见了。我估计他一个人偷偷跑到这里吃独食来了,就过来看看。” 我和沈三爷寒暄了几句,都把目光放在了眼前这片阴气沉沉的空地上。此时,灰色的雾气变得愈发浓郁,丝丝缕缕,如人的头发一般。 沈三爷的脸色微变: “毫无疑问,这地下有一处千年以上的老墓,阴气之重实属罕见。” 我无奈地摇头道: “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入口在什么地方,即便下手,也是老虎吃天无从下嘴呀。” 话音刚落,地上突然有破土的动静。我和沈三爷同时看去,只见原本平坦的地面先是微微隆起,随即两边的土一松, 一棵小小的“树杈”冒了出来。 我愣住了,即便种子再神奇,也不会在刹那间从发芽长成幼苗呀!还未等我回过神, “树权”越伸越长,其顶端似是一只人手,无力地朝我们 这边挥动,像人在垂死前发出最后的求救信号。 沈三爷好像看出了什么,他迅速 走过去,伸手抓住“树杈”,用力向 上一拽, 一具干瘪的男尸赫然被沈三 爷从地下拉了出来。 原来,刚才我看到的“树杈”是 一只连带着胳膊的人手。 第二章 飞来的人手 “山虎!”沈三爷忽然痛苦地叫 了一声。 我快步走过去一看,被沈三爷拽 出来的这个人身材精瘦,眼眶上有一 处刀疤,果然是山虎。尽管我和沈三 爷之前并没有打过什么交道,但对他 手下的几个弟兄比较熟悉:山虎身手 很敏捷,也很有心计。 可以推断:山虎从沈三爷口中得 到这座古墓的地址后,对自身能力信 心满满的他就急匆匆地赶来了。但接 下来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就无从得知 了。山虎是怎么找到古墓入口的呢? 难道古墓的入口原本显露在外面,山 虎进去后意外塌方了? 我正思考,就听沈三爷“啊”地 叫了一声,目光落在山虎的脸上,脸 色变得凝重起来。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山虎徒然长着大口,两眼瞪 视上方,通过其惊惧的眼神能够想象:他一定遇到了极其恐怖的事情或见到了可怕的东西。看来,事情绝非塌方那么简单,因为对付塌方是盗墓者需要掌握的最基本的应急处理本领,尤其对身手非凡的山虎来说,应对塌方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我蹲下身子,伸手在山虎的尸身上轻轻拍了一下,尸体发出“扑扑”的空响。我心里不由一紧:这是魂魄离身的症状。 “山虎的魂魄留在墓内了,我要把它寻回来,让兄弟的魂魄附体归位。”沈三爷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掏出 一 把折叠的工兵铲,打开后,三下两下地从拽出山虎的地面挖了下去。 几分钟后, 一个黑幽幽的洞口出现了。洞口两边的土很明显有被动过的痕迹,可以断定:山虎凭借敏锐的嗅觉找到了古墓入口的位置并挖掘打 开了通道。“山虎的能耐我是知道的,他一定是大意了。”沈三爷边抬脚走进墓道,边对我说, “我们 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犯任何错误。否则,你我二人的下场恐怕比山虎还要惨。“ 我不敢大意,从腰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紧紧攥在手心。沈三爷 用工兵铲在前面试探着探路,我跟 在他身后。走了几十米后,墓道中 的光线变得非常幽暗,肉眼可见, 范围仅仅在数米之内。我打开狼眼 手电,强烈的光柱向前方扫去,浑 浊的空气中飘散着数根黑色的头 发,每一根头发都特别长,在手电 的光晕中起伏摇曳。 “这座古墓的确有些邪门儿。” 沈三爷抓出一把糯米,朝前面的空 气中用力撒去。经验丰富的沈三爷 和我一样,看见头发后都有些不 安。 头发是魂魄的载体,能隐存人的 意识。盗墓最忌讳的就是在墓内看见 莫名其妙的头发,它们往往被古代的 巫师施以巫术沾附了不干净的阴魂或 邪灵, 一旦触及,就会损失身上的阳 气。 “唰”,撒出去的糯米像下了一 场急雨纷纷落到地上。手电光柱中的 头发不见了,只有一些细微的尘土在 光晕中飘荡着。 我松了口气,刚想对沈三爷说点 儿什么,突然,手电光柱中出现了 两只白森森的人手,五指张开, 一 前一后,迎面向我抓来。我以为产 生了错觉,连忙揉眼细看, 一点儿 不错,分明就是两只连带着半截胳 膊的人手:肌肉早已腐烂得荡然无存,只剩下灰白的指骨。指甲打了 好几个卷,足有半寸多长,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沈三爷迅速从兜里摸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划燃一根火柴,口中念念有词,将吐着火苗的符纸迎着飞来的人手抛去。 “嗤”,空气中荡起一股焦糊的味道,两只人手无力地垂落到了地上。 “不要害怕,这两只死人手被阴魂控制了,我刚才用符纸灭掉了阴魂。”沈三爷从我手里接过狼眼手电,照向地上的人手。 我向地上看去,只见这两只连带着人手的半截胳膊断茬处,都露着半缕被烧焦的头发。我看了片刻,心里产生了一个疑问:用阴魂控制枯手对 盗墓者进行袭击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通常枯手的手腕处都插着银针或骨针。这两只人手上怎么没有呢? 难道这不是墓主有意制造的邪恶机关? 第三章 密室 我正在思考,手电光柱一晃,地上出现了两个人形的影子。抬头一 看,只见两个身材消瘦的“人”赫然 站立在我身前:都是一身粗布衣衫打 扮,衣服上面打着好多补丁。两人满 脸皱纹,面带善意地微笑着,目光柔和地看着我。我不觉得害怕,心里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坦然:这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刚才两个阴魂的化身。凭直觉,它们对我没有任何恶意。我合拢双掌,默默祈祷一番后, 两个“人”消失不见了。 “这两个应该是殉葬者。”沈三 爷语气肯定地说。 我点了点头,先前的疑问在这里 找到了答案:这是两条无辜的生命, 生前都是善良的平民百姓,不是被银 针或骨针控制后用来防止盗墓的邪恶 工具。但我脑子中随即又产生了一个 新的疑问:迎面飞来的为什么只是两 只枯手呢?两个无辜殉葬者的尸身到 哪里去了? 沈三爷好像想到了什么,微笑 道: “也许马上就能寻到山虎的魂魄 了。”说完,他匆匆加快了脚步。 我却有种不祥的预感:联想到踩 点儿时看见的那片阴沉沉的灰色雾 气,我猜测前面一定有邪恶异常的危 险在等着我们。但又一想,应该快见 到墓室了,棺材里面肯定有价值不菲 的陪葬品。 我心里既紧张又兴奋,跟在沈三 爷身后走了十几分钟后,沈三爷的 脚不知踩到了地上的什么机关,只 听“咔咔咔”一阵让人牙酸的声音 过后,墓道中间的地面开始旋转起 来。 一块锈迹斑斑,厚重的铁板向 旁边挪移开,露出了一条向下的通 道入口。黑幽幽的通道内隐隐泛出 一丝绿光, 一股阴冷的气息缓缓从 中散发出来。 我和沈三爷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明白,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不管下面是福是祸,都只有硬着头皮闯一闯了。 这是一间宽约五丈余密封的石室,中间是一块巨石,上面摆放着一个青铜色的大鼎,鼎内熊熊燃烧着带有寒意的绿色火焰。大鼎四个角的方 向分别竖着一根灰白色的骨桩,仔细一瞅,竟然是用人的大腿骨连接而成的,高约两丈。骨桩顶端悬挂着一条通体血红色的布幡,上面雕画着宛如血管状奇异的符号。 “这里可能是炼魂之地。”沈三爷脸上露出不安的神色,他接连从兜里摸出两张符纸,划了几根火柴,却没能点燃。正奇怪,布幡上 忽然出现了一张张若隐若现的狰狞面孔,彼此咆哮着相互厮杀吞吃起来。 我看得暗暗心惊,急忙掏出一个黑驴蹄子紧紧攥在手心里。沈三爷见无法用符纸驱邪,便顺手抓出一把糯米,试着朝鼎内撒去。 第四章 炼魂 “嗤啦”一声,糯米化作一团白 色的蒸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 时,鼎内忽然坐起一名身穿宽大黑袍 的男子,只见他披头散发,全身充满 邪恶的气息,并且面色发白,眼中放 出幽幽绿光。 我大吃一惊,顾不上想太多,扬 手将黑驴蹄子朝黑袍男子扔了过去。 谁知,黑驴蹄子好像扔在了虚无中, 黑袍男子的身影飘摇了一下,手里多 了一个拂尘。他将拂尘对着布幡不停 地挥动,布幡上顿时现出一层雾状的 黑芒, 一个个面容可怖的厉鬼在布幡 上时隐时现。 我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举起 手里的匕首。沈三爷却说: “这个 黑袍男子不过是一个巫师的魂魄而 已 。 ” 一句话提醒了我,这间密室果然 是个炼魂之地。大鼎内一定储满了许 许多多的魂魄,眼前这个巫师只是一 个殉葬者,他死后,其魂魄同样被某 种巫术所控制,而巫师死后的职责是 修炼鼎内的魂魄。 我望着青铜色大鼎,心中顿时生 出疑问:鼎内的魂魄从哪里来的,炼 制这些魂魄作何用途? “咻” , 一个狰狞的鬼魂突然 从密室另一个方向飞来,在大鼎上方 略一停顿后,快速坠入鼎内。黑袍 男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瞳孔中更是闪过 一 丝绿光。布幡上众多的厉鬼争相向刚才坠入鼎内的鬼魂扑去,鼎内发出声嘶力竭的嚎叫。 我看得心惊不已。提取人的魂魄置于鼎内,并使其备受折磨与煎熬,用这种方法炼制出来的魂魄充满仇恨与极重的报复欲望。墓主为什么这样 做呢?沈三爷握着工兵铲的手抖动不已,他不由自主地向旁边连连退去,身子不留意碰到了黑暗中的某个物体,发出“咕咚”一声响。 我的目光随着转移过去,微微愣了一下:沈三爷不小心碰到的物体竟然是一口黑色的棺材,正面镂刻着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 密室里怎么会有棺材呢?难道这间密室就是墓室?不对!我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墓室是主人安息之所,绝不会置放一个炼制魂魄的青铜大鼎。 “轰”地一声, 棺材板子忽然直接被掀开,伴随一股让人心惊的气息,只见一个长满黑毛的大手抓着棺材边缘,用力一撑,从棺材内站起一个瞳孔中泛着绿光的黑毛僵尸 。 “快躲开!”我冲沈三爷大喊一声。在见到黑毛僵尸的一瞬间,我明白了:鼎内炼制魂魄一定与这具僵尸有关,备受煎熬的魂魄所产生的仇恨 与复仇欲望,必定通过这具僵尸发泄 出来。 毫无防备的沈三爷被黑毛僵尸一 把提了起来,在空中荡了荡后,就 要被狠狠抛出。好一个久经凶险大 恶的沈三爷,在生死系于一线之际 竟然丝毫不慌乱。他一只手死死抓 住黑毛僵尸的胳膊,另一只手迅速 从腰间拔出匕首, “嚓嚓” , 接 连 刺向僵尸的双目, “噗”地一声, 两抹墨绿色的污血从对方的眼眶中 流了出来。 黑毛僵尸暴跳如雷,两只长满黑 毛的大手左右交错用力,沈三爷的一 只胳膊被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啊!”沈三爷大叫一声,从空 中掉到地上后,接连翻了几个跟头, 迅速拉开与黑毛僵尸的距离。 黑毛僵尸抓起手中血淋淋的胳 膊, 一把塞进嘴里, “嘎嘣”几下嚼 得粉碎。 沈三爷坐在地上,不知是疼痛难 耐还是情急之下失去了理智,他举起 手里的匕首,冲着黑毛僵尸“哇哇” 大叫。 我觉得困惑,失去视觉的僵尸并 不知道沈三爷准确的方位,他这一通 喊叫正好让僵尸辨清了其所处的位 置。经验丰富的沈三爷怎么会做出如 此蠢的举动呢? 第五章 千手魔窟 “呼” ,黑毛僵尸转身高高跃起,恶狠狠地向沈三爷扑了过去。同时,它张开大嘴,将嚼成碎肉与骨头渣的胳膊从口中猛然喷出,密室中像 下了一场血雨。 沈三爷脸上突然得意地一笑,他两眼紧盯着迎面扑来的僵尸,等对方距离自己头顶不到半米时,迅速向旁 边翻身躲开。 黑毛僵尸一下扑空,由于惯性收止不住,身子向前翻了一个跟头,发出一声令人惊悚无比的惨叫后,忽然没有了动静。 沈三爷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他从包里摸出消炎药粉捂在断臂处,自嘲道: “要不是断臂求生,老子这条命今天就撂在这里了。” 我感到奇怪,黑毛僵尸怎么突然没有了动静?悄悄走近一看,只见在沈三爷身前五米距离处,出现了一个黑幽幽的大坑。我恍然大悟,怪不得 刚才沈三爷大声喊叫吸引黑毛僵尸的注意力呢!原来,他已经发现了这个大坑,故意弄出动静引诱僵尸扑过来将其骗进坑内。 大坑是墓主特意制造的陷阱还是 另有用途呢?我好奇地迈步向前,慢 慢靠近大坑的边缘探头一看,只见大 坑内阴气沉沉、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 清楚。 沈三爷走过来,若有所思地看了 一会儿后,伸手从断臂处抿了一些鲜 血,甩手洒进了大坑内。 弥漫在四周的灰色雾气渐渐散 去,坑内忽然出现了 一 双双人手无 力地挥动着,好像人在进行了 一番 垂死挣扎,向坑外的人发着最后的 求救。 每只人手上的皮肉早已腐烂得荡 然无存,只剩下枯白的指骨,而指骨 顶端的指甲长短不 一 ,有的弯曲打 卷,有的尖锐无比。 粗粗看去,坑内大约有上千只人 手,纷纷扬扬,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咻”,一个狰狞的鬼魂突然从 坑内飞了出来,划过一道弧线,向密 室中间那个大鼎快速飘去,在大鼎上 方略一停顿后,快速坠入鼎内。与此 同时,坑内发出“哗啦”一阵怪异的 响声。我低头一看,发现原来坑内悬 浮着数条灰白色的链条,每一只人手 都被一缕头发捆缚在链条上。 “这简直就是魔窟啊!”我摇头 叹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这个大坑 是一个魂魄聚集之地,它为大鼎炼制魂魄源源不断地提供资源。 联想到在墓道内遇到的那两只人手以及身穿粗布衫面带微笑的阴魂, 我明白了:坑内这些阴魂都来自无辜又善良的殉葬者。那两只人手原本也被绑缚在链条上,出于求生的本能,它们经过一番努力后终于摆脱束缚获得了自由。 可是,即便设置大坑为了聚魂,也没必要弄这么多人手啊!我抬头向大坑对面看,只见坑对面是一间被打开的墓室, 一口雕刻着飞鸟禽兽的棺 材清楚地呈现在眼前。我恍然醒悟:原来,坑内弄这么多人手的目的是阻止盗墓者。换句话说,即使盗墓者能侥幸避开黑毛僵尸,也很难迈过大坑这一关。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山虎丢掉了性命,他的魂魄到哪里去了呢?我刚冒出这个疑问,忽听沈三爷向前迅速迈了一步,张嘴大叫: “山虎 ! ” 第六章 魂炸 一个熟悉的人影在坑中出现了:身材精瘦,眼眶上有一处刀疤。不是山虎还能是谁? 只见山虎被坑内几十只人手紧紧 抓住,似乎动弹不得。再仔细一看, 山虎身影缥缈,面目忽而清晰忽而模 糊,原来是山虎的魂魄。 “兄弟,我终于找到你了,赶快 跟着我去归位附体!”沈三爷摸出一 张符纸,默念了几句咒语后,将符纸 向坑内抛去。 山虎脸色凄然地一笑,努力挣扎 着翻了几个滚后,靠近坑的边缘。他 将手伸向沈三爷,眼神中充满求助。 沈三爷并没有将手伸向山虎,他 又摸出一张符纸,默念几句咒语后, 再次将符纸抛向坑内。 沈三爷想用驱魂之术让山虎的魂 魄离开大坑。但是,山虎的魂魄被坑 内一只只大手紧紧抓住,丝毫不能获 得解脱。 “兄弟,不是我不帮你,而是实 在为难啊!”沈三爷叹了口气,向后 退去。 这时,山虎将手伸向腰间,摸索 了一会儿,从腰上解下一个袋子,颤 巍巍地举了起来。只见这个袋子鼓鼓 囊囊的,透过袋子口泛出一丝淡黄色 的晶光。 沈三爷眼睛一亮,他快步重新走 到坑前,边伸手边说道: “好兄弟, 我知道你能耐过人,困难再大,也能 将棺材里面的宝贝取出来。把袋子交给我吧!尽管你魂魄不能归体,但是我出去后会好好安葬你的尸身的。”就在山虎举起袋子的瞬间,我发现坑沿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有探阴爪留下的抓痕。我的眼前浮现出一组画面:山虎成功地避开黑毛僵尸后来到大坑前, 一只只指爪张扬的人手并没能够阻止他前进的脚步,他用探阴爪和绳索奋力荡过大坑后,到达了对面墓室并顺利地打开棺材取出了陪葬品。不幸的是,山虎在返回的过程中,由于体力不支或其它原因坠入坑内。尽管身手敏捷的山虎摆脱一只只人手的抓挠奋勇跨过大坑并冲出了密室,但跑出去的只是他的躯体,其魂魄却留在了坑内。 就在沈三爷的手快要触及袋子的瞬间,山虎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猛地将沈三爷拽进了坑内。刹那间,原本紧紧抓在山虎魂魄上的人手纷纷转 而抓向沈三爷。 山虎一个鱼跃,从坑内跳了出来,略一停顿之后,他攥紧袋子,迅速向密室外面跑去。 “把袋子留下!”我大喊一声,跟在山虎身后紧紧追了上去。我必须在山虎的魂魄找到尸身之前将装满陪葬品的袋子夺下来。否则, 一旦等他魂魄归位附体,我恐怕就不是他的对手 第六十三章 腐烂的守望者 第一章 摔跤树 学校里有一棵“摔跤树”,顾名 思义,这是一棵会让人摔跤的树。校 方解释说,这棵树存在的意义,是为 了让同学们拥有跌倒后重新站起来的 勇气。这样的说法固然很励志,但没 人喜欢摔倒的感觉,所以从树下经过 的人越来越少。 某一天,大一新生胡凝从这棵老 榕树下经过时,不出意外地摔了一 跤。这一摔,就摔出了问题——他的 行为变得古怪起来。 别人在树下摔一跤就再也不会从 那里走了,而胡凝却摔上了瘾,从那 以后天天往那边走。 当胡凝再次站在榕树下时,他拿 出一条厚毛巾,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然后,他再走过去,居然就没摔倒。 这就奇怪了,睁着眼睛看着路走过 去,怎么都避免不了摔倒的命运,把 眼睛蒙上,反倒可以安全无忧地通 行。 这一切都被刘翼看在眼里。刘翼 一直没有放弃过对摔跤树的研究,也 从来不相信校方的那套说辞,认为那 显然是一种掩饰。 现在,刘翼有了新的研究方向。 他学着胡凝的模样,用布遮住了双 眼。可就在他准备迈出第一步的时 候,心里忽然有了一股异样的感 觉。 当一个人失去视觉的时候,他的 听觉就会变得更加出色。刘翼听到了 呼吸声,很细微,很不规律。他还感 觉到有什么东西拂过了脸庞,像是很 细密的丝发,像人的头发。 这棵榕树旁一定有不干净的东 西,是人看不见的东西。这不算新鲜 的想法,刘翼的脑海里早就产生过这 样的念头。很多人都说,摔跤树的诞 生是校方在树的周围安放了巧妙的机 关。若真是如此,为什么偏偏选择树 下,而不是其它地方呢? 树能遮阳,能避雨,还拥有强大 的生命力,孤魂野鬼大概最喜欢在这 种地方苟延残喘了吧!是的,这树下 没有什么机关,有的是一个看不见的 鬼。在有人经过时它就轻轻一绊,让 人摔倒。 可它为什么要让人摔跤呢?刘翼 起先认为这是一种嫉妒。这个鬼常年 躲藏在榕树下,而不是到处游荡,很 可能是因为它没有双腿,失去了行走 的能力。于是它嫉妒那些健全的人, 想让他们尝些苦头。可若真是这样, 嫉妒早就汇聚成怒火,使它做出更破 格的事情来了吧? 那奇怪的呼吸声越来越近,慢慢滋长的恐惧反倒逼迫着刘翼,使他脑 海又冒出一个想法来: 一个失去双腿 的人,最渴望的是重新站起来,它也 一定是这样。绊人摔跤,是在完成它 的一个计划。具体说来,这是一种 选择。有人摔倒会痛得“哇哇”大 叫,有人则会像个没事人一样爬起 来继续走路。这世界上没有两个一 模一样的人,也没有两条一模一样 的腿。 而它通过不断的试探,最终目的 是想选择一双最适合它的腿。没错,它在挑选一双满意的腿, 就像人去商城挑选食物和衣服一样。 刘翼的双腿已经颤抖起来,感 觉到那呼吸声又近了些,接着又被 草地的摩挲声所掩盖。是什么东西 在草地上挪了过来?他想到了一个 没有双腿的人正像虫子一样爬了过 来。刘翼很清楚,爬向他的不是人, 更不是什么虫子。突然,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右腿。 刘翼下意识地认为,抓住自己右 腿的是一只手,可他很快就觉得那不 像手,至少不像人的手。确切一点儿 来形容,像是一块腐烂的肉围着自己 的右腿,腐肉中还在渗出冰冷的液体 来。 我要失去双腿了!这是刘翼在昏 倒前,脑子里冒出的最后一个想法。 第二章 暴露 但凡还有一丝意识在,刘翼都在思考一个和胡凝有关的问题。该死的胡凝,同样是蒙着眼睛,为什么他就能安然无恙地走过去?显然刘翼忽略了一些细节,在这半醒半昏之际他倒想了起来。胡凝不对劲儿,他的腿不对劲儿!是个人都知道,走路时你得先抬腿,才能朝前迈步,但当时的胡凝根本没有抬腿。他的腿仍然和身体笔直挺立着,动都没动,人却在向前走。哦不,不应该说是走,而得说是飘。腿不动却能“行走”的,刘翼只在恐怖片里看过。 想到这点,刘翼很是恐慌:胡凝是什么人?或者该问,他是不是人?紧接着,刘翼被一件更恐怖的事 情笼罩住了。他逐渐恢复了神智,这个时候他最应该考虑的问题是自己在哪儿。 刘翼可以感觉得到自己正躺在松软的草地上,眼睛仍然被蒙着。而令他魂飞胆丧的事情是,他完全感受不到手与脚的存在。 这时,有声音传了过来,是脚步声。脚步声来到刘翼的身前,下一秒,他遮眼的布被扯掉了,刺眼的阳 光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来。 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胡凝。若是 在之前,刘翼肯定会找他询问摔跤树 的事情,至于现在,刘翼的心里只有 深深的恐惧。刘翼想逃,可是手脚完 全不听使唤。 胡凝似乎看出了刘翼的窘境,蹲 下身子,在他手脚的穴位上按了一 番。很快,刘翼便感受到手脚的血液 恢复了流通,力量也在身上汇聚了起 来。 胡凝指了指挂在脖子上的照相 机,问: “想不想看你在树下遇见了 什么?”问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中 闪过一丝恐惧之色。 刘翼当然想知道,简直太想知道 了。可是在这之前,他更想知道的 是,面前的这个人值不值得信任。于 是,他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胡凝说: “来这所大学两个月 了,还没任何人和事能比这棵树让我 更上心。我对这棵树做了无数次研究 和试探,得出的结论和你基本一致: 树下有鬼,还是一个缺了双腿的鬼。 至于你质疑我的事情,只能怪你脑筋 太死板,想不到问题的关键。它无 腿,于是嫉妒健全的人,那么,它肯 定会同情和它一样失去双腿的人。我 腿不动却在走动,是因为我拄着拐杖 呢。那会儿你离我太远,又把注意力都放在树下,无视了我手中的拐杖 吧?可惜啊,这样的伪装固然让我离 它很近,但终究它在暗,我在明,哪 能获得什么进一步的线索。直到你的 出现,对,就是刚才,你让它显露了 出来。” 刘翼吃了一惊:它在那棵老榕树 下不知道绊倒了多少人,从未露出真 容,我有什么能耐让它暴露呢? “你自己看,可别太害怕。”说 罢,胡凝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照相机, 递了过去。 第三章 皮影 照片上的刘翼站在榕树下,不, 严格来说是站在榕树的边缘。他整个 人都沐浴在强烈的阳光下,右侧就是 榕树的树荫。 一只断成半截、露出了 森森白骨的烂手,正抓着他的右脚。 看着那只血淋淋的烂手,刘翼既 恶心又诧异:难道树下的它就剩下一 只断手了? 胡凝读懂了刘翼脸上的困惑, 说: “不,它仅仅是失去了双腿,并 没有缺失其余部分。” 可照片上属于它的就只有这一只 断手啊!刘翼仍然十分迷惑。 胡凝说: “自古以来,就有传闻说鬼惧怕阳光。这个说法不假, 但鬼惧怕阳光的原因,不是会受到 阳光的伤害,而是因为阳光会让它 暴露本形,成为过街老鼠。这棵榕 树下的鬼绊倒过无数人,却从未显 形,是因为但凡有太阳出来,同学 们都喜欢凑在树荫下路过,它根本 不担心触碰到阳光。而你,蒙着眼 睛的你,偏离了小小的方位,站在 了强烈的阳光下。它不得不拖着身 子匍匐出来,伸手抓向你。它的一 只手暴露在阳光下,而其余身子仍 躲在树荫里,于是,这种照片能照 到的就只是这一只断手了。也许你 说得没错,它在挑选一双合适的 腿。幸好啊,当时我及时把你拖 了出来。现在,我们得尽快行动起来,不能让它伤害任何人。” 刘翼说: “它永远躲在暗处,不露踪迹,怎么对付它呢?” 胡凝显得很高兴,笑道: “强烈的阳光。” 刘翼摇头道: “强烈的阳光是能让它现形,但只要它躲在树荫下不出来,太阳就永远不会照到它。而这棵老榕树又有很长的历史了,校方是绝不会允许你砍掉的。除非你能把太阳 移到树下,否则对它毫无办法。” 胡凝指着照片上那只断手投在地 面上的阴影,说: “我无法移动太 阳,但我能移动它的影子。” 刘翼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 而胡凝则轻轻地说出了三个字来: “皮影戏。” 深夜,万籁俱寂。有两个人早就 藏在摔跤树不远处,等到整座学校都 沉睡过去时,他们便忙碌起来。 胡凝把一台大功率探照灯放在榕 树的一边,又把一张巨大的白色幕布 挂在树的另一边。只要开启探照灯, 强光就会把树的影子投在幕布上。 刘翼要做的,就是把一张画满蚯 蚓般符号的符纸贴到鬼的身上。这个 任务固然使他害怕,但为了自己,也 为了全校人的安危,他不得不这么 做。 心惊肉跳的刘翼走到榕树旁,深 吸了一口气,朝远处打了一个手势。 探照灯被打开了,强烈的光束射了过 来。树下什么也看不见,果然只有太 阳光才能让它无所遁形,但没关系, 能抓到它的影子也是差不多的。 刘翼侧头去看幕布。他看见了, 在树影旁,有一个影子靠着树干,用 很萎靡的姿势瘫坐着。已经能够确定 它的位置,那么就是现在了。只要把 符纸贴到它身上, 一切就结束了。 突然,刘翼听到了胡凝的惊叫 声。他下意识地去看幕布,然后张大 了嘴巴——树下的影子站了起来。 第四章 手势 此前,刘翼设想了各种各样的变 故,也为此做了许多应对方法,但那 一切都是建立在它失去双腿的情况之 下。 而现在,它站了起来。它绊人摔 跤不是出于嫉妒,更不是想寻找一双 符合心意的腿。那它究竟是为了什么 呢?没人知道答案。它又变成了一个 神秘莫测的鬼,在黑暗中露出了血腥 的獠牙,之前对它所有的研究都变成 了一纸空谈。 幕布上的鬼影移动了,就像皮影 戏里的纸皮人一样,动作既僵硬又诡 异。 刘翼希望夜里的风吹得再大些, 最好把他吹离这个鬼地方,这样他就 不必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不争气的双 腿上了。 胡凝在不远处喊话: “它走路的 姿势很奇怪,步伐很犹豫,好像是看 不见。原来,它缺少的不是腿,而是 一双眼睛。” 幕布上的它,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脚踩空跌一个跟头。 难道,鬼和人一样脆弱吗? 在刘翼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它 已经靠近他了。就算不看幕布,刘翼 也感受到有一股冰凉的气息扑在脸 上,紧接着是一股腥臭,让他快要干 呕起来. 它伸出手,慢慢抬高,然后停留 在刘翼的脸前,不,准确地说是停留 在他的眼前。 它要来摘取我的眼睛了!这是刘 翼心里瞬间闪出来的想法。 “贴它啊!”胡凝焦急地喊道。 刘翼早已忘记手中还有一张制鬼的符 纸在,或者说,庞大的恐惧感逼迫他 放弃了抵抗。 还好,他的眼睛没有受到攻击。 从幕布上来看,那只鲜血淋漓的手在 继续抬高,抬到了刘翼的头上,然后 对着树上做出了一个很值得考究的手 势。 它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似乎有 什么事情它必须做完,不能容许一秒 的耽搁。可那到底是什么事情呢?刘 翼觉得,只要解读出它的手势,也许 一切疑问就都迎刃而解了。 又一个影子出现在幕布上,那是 胡凝的身影。他跑了过来,拿出一个 用符水泡过的大袋子,对着它兜头罩 下。然后他扎紧袋口,把袋子抗在肩 上,走进了漫漫的黑夜中。刘翼对发生的一切熟视无睹,他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鬼的手势上,甚至还顺着它的方向朝树上看去,那儿 自然什么都没有。 他又转头去看幕布,很仔细很仔细地看。突然,他捂住了嘴,浑身颤抖起来。 第五章 树洞 幕布上,刘翼的头顶有什么东西垂挂着。他一直以为那是一条树枝,可那东西摇动的幅度更像是一缕头发。 刘翼想起白天蒙眼路过时,有东西拂过脸庞。当时他认为那不像树叶,现在终于可以肯定,那就是一缕头发。 原来,树上还挂着一个鬼。它那长长的头发披散着,随风飘动。刘翼吓得脚一软,跌倒在地,脸挤在沟壑纵横的树皮上。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因为他十分想要了解事情的真相:树下的鬼对树上的鬼做出的手势到底代表着什么呢? 刘翼急了起来,不停地拿头撞击着树干。树干上有一个小洞,说到树洞,人们容易想到一些传闻。都说对着树洞说出内心的秘密,不但能把秘密永远保存起来,还能丢掉内心包 袱,变得阳光起来。刘翼曾经想,如 果将耳朵放在树洞外,是不是就可以 偷听到别人的秘密呢?而这次,当他 不小心把耳朵移到那个小洞外面时, 真的听到里面传出一个干涩的声音。 “阿莉,我曾向你保证过,会陪 你和病魔抗争到底。我没想到,你会 在这棵榕树上结束自己多灾多难的生 命。你离开人世,却不愿轮回转世, 只想在这棵树上看着我每天从树下路 过,用我不知道的方式关注我。你每 天都饱受巨大的痛苦,你的魂魄背叛 了你,逐渐离你而去。你的意识也变 得模糊,甚至昏厥过去。阿莉啊, 你深爱的我,怎么能看你独自承受 痛苦, 一个人苟活于世呢?我来陪你 了。 “这棵树下每天都人来人往,我 讨厌他们,因为他们路过时会穿过你 的身体,强盛的阳气会让你体内残存 不多的魂魄越发不安。我一个一个地 绊倒他们,我不得不用这样拙劣的方 式保护你,尽量不让他们触碰到你。 来这里的人越来越少了,安静真好。 你放心,我会付出一切代价召回你的 魂魄。生前我们未能相伴走到终点, 死后我们做一对鬼眷侣好不好? “哈,你醒过来一次,尽管时间 很短,但这让我看到了希望。只是, 你的身体越来越差了,长期的风吹雨 打让你全身都腐烂了。你的眼睛、你 的手和脚都烂得失去了作用。 “阿莉,我把眼睛给了你。我感 觉得到,你又要醒来了,这次会醒得 很久。我希望你睁开眼睛就能看到 我。 “阿莉,对不起,有个拄着拐杖 的人走过去了。我实在不忍心绊倒 他,让你受委屈了。唉,我的身体也 腐烂得差不多了,你快醒来吧,我把 你从树上接下来,背着你。你做我的 眼睛,我做你的双腿,我们再最后看 一次这个地方,你说好不好?” 刘翼终于读懂了那个手势的意 义:那是一种召唤,它想唤醒树上的 阿莉。其实它已经知道自身处于危险 当中,可它没想过逃跑,因为它的阿 莉还没醒。再大的危险,它也要站在 原地和阿莉一起承受。 刘翼早已泪流满面,突然感觉到 树上的枝叶摇晃了起来。是风大了起 来,还是有什么东西在苏醒? 刘翼奔跑了起来,不是逃跑,而 是要抓紧时间去做一件他认为值得做 的事情。这二十多年来,他从来没有 哪次跑得比现在还快,可他仍觉得自 己太慢。 快些,我要跑得再快些。胡凝, 你要慢些啊! 第六十四章 猫的代价 我特别喜欢猫,觉得猫温顺乖 巧,极其懂得主人的心意。 那时,隔壁搬来一户人家,那家 夫妇有一个大胖儿子。那个胖小子仗 着自己力气大,常常欺负我。每次我 都会被他推倒,然后他踩着我说: “像你这么丑的女生,根本就不该出 来吓人。” 每次被他欺负,我都会哭着跑回 家。背后他和同党的笑声,让我恐惧 不已。渐渐的,我变得不爱出门,也 不爱和别人交流了。我甚至害怕阳 光,所以用黑色的蜡光纸将卧室的窗 户全贴了起来。我喜欢躲在黑黢黢的 屋子里,因为黑暗会让我有安全感。 可是,那个胖子依然找我麻烦。 他白天和一群人对着我的窗户叫骂, 晚上又在我窗边讲鬼故事吓我。那 时,我害怕极了,不过我不是害怕他 的鬼故事,而是房间里的那个人形黑 影。 每次,胖子一开始讲鬼故事,那 个黑影就从柜子后面慢慢地爬出来。 而我只能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那种看着眼前恐怖场景、听着诡异故 事的感受,是没有人能够理解的。 时间久了,我的神经变得越来越 脆弱,甚至感觉自己离死不远了。直 到有一天晚上,胖子依然在窗外讲鬼 故事吓我。那个黑影出现后,先是在 房间四周转了一圈儿,然后一下子窜 到了窗帘后面。 我屏息以待,觉得黑影可能是要 离开了。可谁知,紧接着,我听到了 一阵尖叫声,随即是一个男生的惨叫 声——是胖子的声音。我致死也忘不 了他的惨叫声。 我心里一紧,躲进了被子里。后 来,我听到胖子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声 和救护车的警报声。等周围变得死 寂,我才钻出被子。房间里的柜子传 来响动,我先是一惊,随即缓步走到 柜子前。 我伸出颤抖的手将柜门打开,发 现柜子里居然躲着一只花纹大猫。花 纹大猫四只爪子强健而有力,眼神中 透露出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光。换 做以前,我早就吓得躲在一边了。可 当时,我胆子出奇地大,居然伸出手 将大猫抱在了怀里: “别怕,姐姐会 保护你的。”大猫在我的抚摸下渐渐 地放下了警惕,开始变得温顺起来。 我抚着抚着,发现大猫的脖子上 粘着一颗圆鼓鼓的东西。我取下来一 看,吓得将它扔到了一边,因为那是一 颗人的眼珠子。当我看到眼珠子 的 一刹那,产生了 一种熟悉的恐惧 感——那颗眼珠子让我想起了胖子。 而不久以后,我的感觉就得到了 证实。我听说胖子的尸体上右眼被挖 走了,眼眶上还有动物指甲留下的痕 迹。 我将房间窗户上的蜡光纸全部撕 掉,拉开了窗帘,让清晨的曙光将我 的屋子照亮。 这时,门被推开了。继母看了 一 眼我,惊讶地说: “小涵,你的 脸……你的脸怎么变漂亮了呢?”继 母感到不可思议,以及有一种微妙的 不满。 随即,她的亲生女儿慌慌张张地 跑了过来。当她看清我的脸后,惶惑 的神情渐渐地变成了愤恨: “哼,我 不喜欢这个姐姐,还有她那只该死的 猫!”说着,她便将自己头上的新发 卡扔在地上,用脚踩碎了。 我战战兢兢地走到客厅,站在了 穿衣镜前。当我睁开眼的一刹那,发 现脸上的那块黑红胎记不见了。我的 皮肤变得白纸一般洁净,那双眼眸更 是楚楚动人。就连我自己,也沉浸在 了自己的美貌当中。 从那以后,我脱胎换骨,变得自 信、开朗和活泼,并且开始喜欢猫这 种动物了。尤其是我的花纹大猫,是 它带给了我好运气,让我重见天日。 第二章 逃不掉的恐惧 “原来,现在光鲜亮丽的你,也 曾有过这样不堪的过去。”公寓里, 和我合租的闺蜜潇潇,听我讲完这些 故事后感叹道。 “可是几天前,我的猫被妹妹杀 了,而我又回到了那种恐惧当中。” 我说着,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 几天前,我收到老家的来信,继 母说我的猫死了,但没有说明死因。 随即,我问了老家隔壁的一个妹妹, 她说我的花纹大猫挠了妹妹的脸,结 果被妹妹扔到了楼下。然后,妹妹用 十几厘米长的高跟鞋,踩穿了猫的眼 球。 “所以说,你现在不是恐惧,而 是难过,难过你的猫死了是吧?”潇 潇又说。 我抹掉脸上的泪痕,摇了摇头, 起身走到门口: “等我关了灯,你就 知道我为什么恐惧了。”说完。我朝 门口的开关按了一下,客厅立即黑了 下来。 房间里,渐渐地有了一股寒意, 卧室的门“咯吱”一声竟然自动打开了。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在潇潇的耳 边说: “你朝那边看。” 潇潇惊惶的目光慢慢转向了我的 卧室。“啊!”她惊叫一声,跌跌撞 撞地躲到了沙发后。 “你看见了什么?”我明知故 问。 “有、有鬼!”潇潇吓得连话也 说不利索。我鼓足勇气,也把目光转向了卧室。月光照进我 的卧室,床上正坐着一个女生。那个女生耷拉着脑袋,赤着双脚,蜷缩成一团,长发覆盖了它整个身子和半 张床。 我定了定神,走到卧室门口,壮着胆问: “你是谁,为什么来纠缠我?” 女生依然低着头,嘴里吐出一些含糊不清的话。 “你抬头说话,我没听清你在说什么。”这时,女生停止了嘴里絮絮叨叨的话语,身子渐渐地飘 浮了起来。到了半空中 后,它缓缓地抬起了脑 袋。它的脸十分可怕, 一半的皮肤白 得像纸,而另一半则像是被老鼠啃过 一样,全是参差不齐的黑红色伤口。 怪不得它说话不清楚,它的下巴已经 烂完了,只剩下一副脏兮兮的骨架。 “啊 — — ”身后的潇潇突然叫 道。 女鬼一惊 , 抬头看向潇潇 。 “砰”地一声,卧室窗户开了, 一阵 阴风随即吹了进来。窗帘被风吹得飘 了起来,等我再看时,女鬼已经从我 眼前消失了。 “它终于走了。”身后的潇潇长 吁一口气,说道。 我转过脑袋,死死地盯着潇潇。 “女鬼都走了,你怎么还用那种 奇怪的眼神看我?”潇潇不解地问 道。 “ 不 , 它没走 , 你转过身看 看。”我恐惧地说道。 我一说,潇潇顿时僵立在原地, 面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她颤抖着转 过身去。 一下子,她的脸正碰上女鬼 那张全是烂洞的脸——女鬼就紧贴在 她身后。 “呃……”潇潇惊呼一声,晕了 过去: 我赶紧冲过去,打开灯,把潇潇 扶到了沙发上。女鬼消失不见了,屋 子里只剩下我和晕过去的潇潇。 第三章 被收留的猫 潇潇一醒过来就立刻收拾行李, 要离开这里。我失落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蜷缩在沙发 一 角,掩面哭泣起 来。 潇潇看我伤心欲绝的样子,心软 了。她干脆坐到我旁边,安慰起我 来: “这个女鬼天天晚上出现吗?” 我捂着脸摇了摇头,说: “不一 定,这几天晚上出现的鬼各式各样: 昨晚是个横死的学生,脑袋都被挤掉 了半个;前天晚上,出现的是个小男 孩,就坐在你现在坐的位置上,盯着 我整整看了一晚上 …… ” “啊,你别说了!”潇潇打断 我,起身坐到我另一边来。 “自从我的大花猫死了以后,我 接二连三地遇到了很多怪事。”我擦 了擦泪痕。 潇潇听完,恍然大悟地说: “小 涵,你知道为什么人会忌讳半夜猫 叫,而且还会骂猫号丧吗?” 猫大致可分两类, 一 类是家养 猫,还有一类是野猫。有些人会将自 己养的猫遗弃,时间久了,被遗弃的 家猫也就变成了野猫。 这种后天形成的野猫,虽然被人 遗弃了,但它们心里还是非常向往和 人生活在一起的。所以,它们会走一 种极端,就是跑到坟地里,求鬼收留 它们。因为鬼也曾经是人,自然保留 着人的某些特性。而坟地里的鬼长年 生活孤寂,有猫来陪伴自己,自然十 分愿意。每当到了晚上,那些鬼想起 自己生前热闹的生活,自然会失落和 惆怅。这个时候,被它们收留的猫就 会发出叫声,缓解它们的忧伤。 所以,人们骂晚上的猫叫号丧, 就是因为晚上猫是叫给鬼听的。 而我之前遇到的那只花纹大猫, 极有可能是鬼养的猫。所以猫带给我 的好运,可以说是鬼带给我的,我应 该更加善待那只猫才对。可因为我的 疏忽大意,导致猫被妹妹杀了。那个 收养猫的鬼,自然要先来找我的麻 烦。 “现在最重要的是,躲开恶鬼的 纠缠再想办法。我们俩毕竟是两个小 女生,要对付鬼不容易,所以还要找 你男朋友刘泽来,帮我们一起想办 法。”潇潇最后说道。 “有道理。”我立刻掏出电话, 想叫刘泽过来,谁知这时门铃响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啊?”我犹 犹豫豫地开了门,发现门外站的人正 是酒喝得满脸通红的刘泽。 “小涵,和你呆在一起真的太令我恐惧了,我们还是分手吧!”刘泽 的话,让我措手不及。 我狠狠地甩了他一记耳光。他喝 得烂醉, 一下子被我扇倒在地。 “有事等他醒了再说。”潇潇说 着,将刘泽扶进了屋。而我,则在一 边痛哭。 刘泽是我男友,是从老家陪我考 到这所学校的。我上高中时,刘泽常 常来我家楼下等我。每当他出现后, 妹妹总是显得格外焦躁不安,后来我 才知道妹妹喜欢刘泽。可是刘泽喜欢 的人是我,而我后来也接受了他的表 白。 妹妹知道后,便悲愤交加地说: “姐姐,你何必变漂亮呢?你要是还 那么胆小、丑陋和自卑,该有多好 啊!” 听着她一字一句地将这些话说出 来,我脊背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以前我和刘泽关系非常好,他也 很迁就我。直到不久前,我看到刘泽 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显得很亲密。 事出突然,我没有看清女生的长相, 但我看到了刘泽脸上有了久违的笑 容。而他,已经很久没对我笑过了。 后来我逼问刘泽,他说他之所以 这样,是因为我给他的只有深深的恐 惧。他一看到我就害怕,哪里还笑得 出来。 想到这些,我就一肚子的委屈,所以我把这些原原本本都讲给了潇潇 听。 潇潇听后,长叹了一口气,说: “也许刘泽说得对,他的确感到了恐 惧。只是他害怕的不是你,而是另有 其‘人’。” 第四章 悄悄话 要知道鬼对付人的方式有很多 种,大多数鬼会用一种类似于整蛊的 方式来作弄人,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现在,刘泽正是恶鬼作弄的对象。 “怎么会这样?恶鬼的目的,难 道是让我被周围所有人疏远吗?”我 惊恐地叫道。 “不错。鬼之所以可怕,不是因 为它们能杀人,而是它们善于折磨 人。直到将一个人折磨到精神崩溃为 止,这时鬼才会出现,了结人的性 命。”潇潇顿了顿,又说, “我曾听 人说过,鬼会在一个人睡着的时候, 在他耳边说悄悄话,因为人睡觉的时 候心里防备是最弱的时候。这个时候 只要在他耳边说几句鬼话,那这个人 必然会深信不疑。我怀疑,刘泽就是 听了鬼话,才害怕你的。”“那你的意思是 ……” 潇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 后示意我出门,下了楼后才小声说: “我刚才怕鬼听到,就示意你不要说 话。其实只要摘两片柳叶,沾上净水 之后放到刘泽耳边,就可以听到鬼话 了。” 说完,我便和潇潇弄了沾了净水 的柳叶,放到刘泽耳边。 我俯下身,将耳朵靠到刘泽的耳 边。我的脸立刻就变灰了,因为我听 到一个女人尖细的声音: “你不要再 接近你的女友了,她是一只猫,睡觉 的时候会蹲在床角,走路的时候是在 地上爬着走;还有她看你的时候,目 光是阴森森的 ……” 听着听着,我的额头和脊背上已 布满冷汗。突然,我感觉到肩膀被人 拍了一下。我立刻回头去看,可我后 面没人。潇潇依然全神贯注地听着, 而刘泽也沉睡不醒。 不是潇潇,也不是刘泽,屋子里 难道还有别人?一下子,我从头皮麻 到了脚趾,惊呼: “鬼啊 ……” 潇潇吓了一跳,起身将我的嘴巴 捂住,用颤抖的声音说: “听悄悄话 的时候是不能说话的。” 话音未落,屋子里的灯闪了两 下,忽明忽暗。我猛抬头,看到一个 穿着红袍、披头散发的女鬼从屋顶一 掠而过。 “啊,鬼啊……”我嘴里没命地 尖叫着,身子东倒西歪,根本就站不 住。 那个女鬼一下子钻到桌子底下, 紧接着桌子发出一阵瘳人的响动。我 扑过去紧紧地抱住潇潇,脑袋埋在她 的怀里,听着这瘳人的响动。 不知过了多久,桌子不再响了。 我抬起头,用颤抖的声音说: “女鬼 走了吗?” 潇潇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早 已吓得花容失色,吞吞吐吐地回道: “去看看吧。” 我们手拉手,缓步走到桌子旁 边。我低下头朝桌子底下看去,眼前 的景象,让我彻底瘫软在地上——那 个女鬼正平躺在桌子下面,青白的脸 上露出阴险的笑容, 一对圆睁的眼珠 正死死地盯着我。 潇潇把我拖到沙发上,悄悄地对 我说: “现在糟了!女鬼还在桌子下 面,而刘泽……”潇潇别过脑袋,朝 卧室指了指。 卧室里,刘泽蹲在角落里,双手 不断地在自己胳膊上抓挠着。他还在 手上吐了口口水,在自己头上梳了起 来。 “这、这是猫的动作啊!”我大 惊失色。 “不错。不单女鬼来了,它还把 那只死猫也带过来了。刚才你一叫,女鬼就跳到了屋顶上,而那只猫魂受 了惊吓, 一下子跳进了刘泽的身体 里。“ “现在该怎么办?” 潇潇古怪地一笑, “你知道猫最 怕什么吗?” “水,猫怕冷水!”我惊呼。 潇潇一把捂住了我的嘴: “小声 点儿,别让女鬼听见。等会儿我们在 刘泽头上浇一桶冷水,肯定能把猫魂 给逼出来,然后再用它最怕的东西打 它。它是被高跟鞋踩死的,所以等会 儿就用高跟鞋打它,它肯定害怕。” 说完,潇潇又郑重提醒道, “但是 千万记住了, 一定不要惊动桌子下的 女鬼,否则就麻烦了!” 第五章 打猫 说完,我就去厨房接了一大桶冷 水,潇潇则从鞋柜里拿出一双高跟 鞋。 我们怀着忐忑的心情,缓步走进 了卧室。我看见刘泽趴在地上,那双 贼溜溜的眼睛四处打量着。 一看见我 们俩进门,他顿时警觉起来,露出一 嘴的牙, “喵”地叫了一声, 一下子 跳到了柜子上。 我举起水桶,对潇潇悄声说 “还是你来泼水吧,我力气小,举不 动。” 潇潇力气比一般女生都要大,瞅 准时机,举起水桶就朝刘泽泼了过 去。 突然,刘泽发出一声猫的惨叫, 一下子掉到地上,浑身抽搐起来。 “快打!”潇潇朝我大喊。只见 一只大猫跳了出来,到处乱窜, 一会 儿窜到床底下, 一会儿窜到写字桌下 面,我打了几次都没有打中。 “真没用!”潇潇骂了一声, 一 把夺过我手里的高跟鞋,然后将我向 猫魂藏着的方向推了一把。 我一个赳趄栽倒在地,那只大猫 朝我扑了过来。潇潇顺势打了过去, 一下子打中了大猫,大猫哀嚎一声躲 到客厅里去了。 “你……”我没想到潇潇居然会 用我来做诱饵,狠狠地瞥了她一眼。 谁知,潇潇冷笑了 一 声,说: “小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一 回事。你今天所遭受的一切,全是自 作自受!”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潇潇,不知道 她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潇潇说得没错,这一切都 是我引起的。起因还得从那时说起: 我被那个胖小子欺负,躲在屋里不肯 出门。每晚当胖小子他们讲鬼故事的 时候,那个黑影便跑出来,对我幽幽 地说: “只要你收留我的猫,我就帮 你解除所有烦恼。”我当时处在崩溃 的边缘,听它这么一说,不管真假, 立即同意了。 所以,那个鬼杀了小胖子,还把 我变漂亮了。后来,我变得越来越有 魅力。为了报复继母和她女儿过去对 我的种种虐待,我抢走了妹妹的男朋 友。正当我为自己的这种报复感到快 乐的时候,噩梦也随之而来了。 我履行承诺,帮那个鬼养起了 猫。但谁知道,被鬼养过的猫极其恐 怖。每晚当我熟睡的时候,那只猫便 会钻进我的被子里。那次,我无意间 一伸手,居然抓到了一节手指骨,吓 得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我看到, 那只猫正冷冷地盯着我。 从那以后,噩梦不断。我被子 里、床垫下面经常会出现一些尸骨和 坟场的东西,而那只猫身上也总会有 一种浓重的尸臭味。 我虽然表面上活得光鲜亮丽,其 实背地里永远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 着。跟那只猫在一起,我只是从一种 恐惧中跳到了另一种恐惧当中。 我忍受着这种恐惧,想着要怎么 摆脱这只猫。最后,我终于想到了一 条妙计:我故意在妹妹面前表现出很 喜爱花纹大猫的样子,而且还经常说刘泽也喜欢这只猫,就像喜欢我一 样。果然,嫉妒心极强的妹妹上钩 了。她趁我去外地上大学的时候,将 花纹大猫杀了。 我原以为从此天下太平,但谁知 我的计谋瞒过了别人,却没有瞒过鬼 和潇潇。 “哈哈,实话告诉你吧。今晚出 现的女鬼和猫魂其实不是为你来的, 而是冲着我来的,因为我也是一个和 你有相同经历、违背了恶鬼誓言的女 生。”潇潇转过身,冷笑着对我说, “你知道那个女鬼是在说谁的坏话 吗?是我。因为刘泽也是我的男朋 友,这就是他为什么疏远你的理由。 至于花纹大猫的死,是你妹妹的责 任,你根本没有背弃誓言。而今晚出 现的女鬼和猫魂,是来找背弃和它们和曾经立下誓言的我的。刚才,拍你 肩膀的也是我,我还用你的高跟鞋去 砸了猫魂。因为我的誓言里曾提到, 只要我背弃誓言,便会用鞋子砸它。 而鞋子的主人,便会替我承担背弃誓 言所受的惩罚。” 话音未落,桌子下的女鬼爬了出 来,抓住了潇潇。随即,那只猫魂扑 了过来,站在潇潇的肩膀上,伸出锋 利的爪子,在潇潇脸上抓挠着。 “这是怎么回事?”潇潇惨叫 道。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潇潇忘 了,我已经很久不穿高跟鞋了。她从 鞋柜里拿出来的那双高跟鞋,其实是 我买了,要送给她穿的。 第六十五章 漫长的告别 “谁都不能否认,郭阳是一个非 常有才华的人。”说这句话的人是我 的好朋友李文,我不太清楚他这么 晚,穿越大半个城市来找我,到底是 为了什么。难道,他就是告诉我他有 一个有才华的室友? 这是一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 厅,不过由于现在是深夜,除了我俩 这里已经没人了。 我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手表。突 然,我意识到了不对。 “等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 以前和我说过,你们寝室画画最差的 人就是郭阳吧,怎么他又变成最有才 华的了?” “郭阳以前画功确实很差,但是 一个月前,这种状况就发生了改变, 郭阳的肖像画画得越来越好了。 一个 月以前,学校举办画展,郭阳的一副 肖像画取得了极大的成功。对这些, 我虽然羡慕但是并不嫉妒,并且由于 我和他关系很好,我真的为他感到高 兴。可是几天前,我发现了 一件怪 事:郭阳在画室练画的时间越来越长 了,有时甚至是彻夜不归。那天到了 午夜,郭阳还没有回来,我实在不放心,就去画室找他。画室的门没锁, 我进去之后,发现屋子里竟然漆黑一 片。郭阳在这样的环境中怎么作画? 我打开手机摸索着走到画板前,发现 画板前的郭阳紧闭双眼,但是却在快 速地作画。他的前面是一副已经完成 的肖像画,画中是一个穿着白色裙子 的女孩。我恐惧极了,从画室中悄悄 地退了出来。” 确实很奇怪!一个人闭着眼睛怎 么作画呢?如果是我,我也会感到恐 惧。 李文看着我的表情,苦笑着摇了 摇头,像是猜出了我内心的想法: “你一定不知道,其实我恐惧的原因 并不完全来源于郭阳,很大一部分来 源于画中的那个女孩。” “为什么?” “因为他画的是他的前女友肖思 思!” 我被李文弄得彻底蒙了:这有什 么奇怪的? “肖思思在 一 个月前出车祸死 了,而郭阳是从那之后才有了很大进 步的。”李文顿了 一 下,接着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肖思思去世后 的一周时间,我都没有再见过郭阳。 直到有一天深夜,郭阳撞开了寝室的 门,他把画板往桌子上一扔,就倒在 床上大睡起来。他一直睡到第二天早 上,让我感到吃惊的是,他的画板里都是肖思思的肖像画。画中的肖思思 或者笑容满面,或者秀眉微蹙,极其 传神。我当时想,这一定是由于他太 思念肖思思的原因。” 李文说到这里,喝了一口咖啡。 我的心情也沉重起来:这样下 去,郭阳的精神恐怕会出问题。 还没等我把我的担忧说出来,李 文就说出来一句让我无比震惊的话: “可是,事实是郭阳已经忘记了肖思 思。” 第二章 忘 记 “你说什么,你刚刚不是还说他 每天都在不停地画肖思思吗?” “是的,确实是这样,这也是郭 阳从一个资质平平却突然变成一个极 其有才华的人之原因。他画的每一副 成功的画都是肖思思的肖像,而这些 肖像在郭阳的笔下就像活了一般。刚 开始,我觉得这是因为他太过思念肖 思思的缘故,可是有一天我发现事情 并不是我所想像的样子。”李文说到 这里,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刚开 始,我不想戳郭阳的痛处,就不去提 这些事。直到有一天,我发现郭阳虽 然每天都在画肖思思,却好像对肖思 思的死一点儿都不伤心。那天中午,我在食堂碰到正在吃饭的郭阳,发现 他吃饭的时候手里还在拿着一幅画。 我一看又是肖思思,没等我说话,郭 阳竟然把画放到了我眼前,问我: ‘好看吧?’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 能嗫嚅着说: ‘嗯,画得很好’。谁 知道郭阳竟然笑了起来,说: ‘谁问 你画得怎么样了,我是说这个女孩长 得 很 好 看 吧 ? ’ 李文说到这里,我的眉头已经皱 了起来。 李文看了看我,接着说: “听郭 阳这么说,我的筷子都握不住了。他 怎么能这么问我呢?好像我不认识肖 思思一样。可事实上,我已经和肖思 思当了好几年的同学了。” “那这件事…… “是的,这件事变得越来越诡异 了。不过真正让我感到恐惧的,还是 之后,我发现郭阳一个人在黑暗中画 画。你知道的,这是不可能的。” 这时让我感到更疑惑的是,哪怕 这件事确实很诡异,可是从李文的叙 述中,我并没有听出一点儿波及到他 的地方。他为什么这么紧张呢?还 有,这件事或多或少和他有一点儿关 系,可是,做为局外人,这件事和我 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他为什么要大 老远跑过来跟我说这件事,难道就是 想找一个倾听者? 想到这里,我说: “这件事确实很奇怪,不过,和你有什么关系 呢?” “那天在食堂里,郭阳的话已经 让我感到很不自在了,可是我并没有 多想。毕竟就像你所说的,这件事和 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之后好几 次,我发现郭阳的一些举动非常奇 怪:他晚上去操场坐着, 一个人看月 亮;他早晨起来去跑步,然后边跑边 向旁边微笑;还有就是,他一个大男 生,现在竟然没事就去逛街。” 不用李文说我也明白了,这些显 然都是情侣会做的事情。 “所以,如果我没猜错,肖思思 的鬼魂一定是不舍得离开。换句话 说,它的鬼魂缠上郭阳了。” “那你想………’ “你知道的,被鬼魂缠上的人是 非常危险的。郭阳是我的好朋友,我 必须救他。”我低下头,沉思了起来。我能理 解李文的心情,但是我一不会法术捉鬼,二不能让被鬼魂缠上的郭阳清醒,李文找我做什么呢? “我们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了,你一定不会平白无故地找我。想让我 干什么,你说吧。”听完我的话,李文露出了一个轻松的表情: “你还记不记得你小的时候总是生病,后来你妈妈给你求了一个护身符,之后你就再也没得过病。他们说你生病是因为体质弱,容易被鬼魂缠身,带上那个护身符之后就没 有鬼魂敢缠着你了。所以我想,你的 护身符一定有驱鬼的作用。郭阳被肖 思思的鬼魂纠缠, 一定会有危险的, 现在只有我们能帮他了。” 李文说得没错,我的脖子上确实 戴着一个护身符,而且已经戴了十多 年了。 “就算这个护身符真有驱鬼的作 用,我们又能怎么帮他?” “我已经问过了,肖思思缠着郭 阳这么久,郭阳却没有出什么事,其 实证明肖思思并不想害郭阳。它有可 能只是不舍得离开,可是,它的不舍 其实已经害了郭阳。有人告诉我,这 种情况,其实只要告诉当事人真相就 好了。当事人清醒过来之后,鬼魂就 会自动离开。” “但你为了万无一失,打算带我 去,因为我的护身符能够镇压住肖思 思的鬼魂。’ 我的话刚说完,李文的眼睛就闪 现出一片亮光。 我抬头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 但是我知道李文恐怕一分钟也不想多 等。 于是,趁着夜色,我陪他回到了 他的学校。走廊里漆黑一片,我知道 学校已经到了熄灯的时间。我打开手 机的手电筒,朝李文的寝室走去。 推开寝室的门,我和李文都愣住了。手机微弱的光芒下,郭阳正坐在 地上聚精会神地画画。此时,除了手 机的光芒以外,整个寝室没有一丝亮 光,但郭阳却画得异常认真。 李文看了我一眼,大步向郭阳走 去,接着一把扯开郭阳的画布,怒吼 道 : “别再画了,肖思思已经死了! 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被它的鬼魂 缠上了!” 李文吼出这句话后,寝室里一下 子安静了起来。我只能听到李文急促 的呼吸声,和我跳得如鼓点一样的心 脏。 在李文吼出这句话后,我看到郭 阳的双眼猛然睁大了。他疑惑地看着 李文,说出了一句让我们大吃一惊的 话: “什么肖思思,肖思思是谁?” 第三章 你看不到吗? 我和李文相顾无言。半晌,李文 走过去, 一把拽起了坐在地上的郭 阳,冷静了半晌才说: “好久没去校 外的夜市了,今天我哥们儿来,你陪 我俩出去喝两杯。”李文一边说着, 一边冲我使眼色。 我虽然不太清楚李文的意思,但 还是配合着点了点头。 郭阳一听,二话不说,从地上爬起来套上衣服就跟我们出去了。 由于天气不好,夜市的烧烤摊上 人并不多。我们坐下后,李文给郭阳 到了一杯酒,说道: “你最近的画技 实在是太好了,我 …… ” 不等李文说完,郭阳就笑道: “原来你也是来套我话的。实话告诉 你吧,我并不是画技提高了,而是我 画画的时候感情很充沛,所以画出来 的人物就特别灵动。 “你是说你刚才画的女孩 …… ” 李文艰难地往外吐着字。 “对啊,那是我女朋友。你没发 现我只有画她的时候才特别得心应 手,画得特别好吗?这不是因为我画 功提高了,而是因为我爱她。所以你 们套我话也没用,这可不是能学来 的。”郭阳得意地说出这些话,没有 丝毫的扭捏,能看出他并没有说谎。 这一顿饭吃得我如同嚼蜡。 中途,郭阳接了一个电话,出去 五分钟。他回来的时候,我发现他眼 角眉梢都是喜色。 我几乎不敢抬头,直到快吃完的 时候,才笑着说: “你女朋友真漂 亮。”我想我此时脸上的表情一定非 常难看。 郭阳谦虚地一笑,看了看旁边的 空椅子,并不答话。 李文咽了一口啤酒,半晌才说: “要不,你、你什么时候把你女朋友带出来给我们看看?“ 我看到郭阳瞪大了眼睛,半晌 才 说 : “你在说什么,你看不到她 吗 ? 第四章 当局者迷 是的,我知道李文 一 定看不到 她,但是我却能。 此时的我哭笑不得,因为就在刚 才,郭阳领回来了一个女孩。我刚想 打招呼,就发现这个女孩和他画上的 女孩一模一样。而灯光下,我看不到 她的影子。 瞬间,我明白了一切。 肖思思死去后,郭阳短暂地失去 了记忆。而这时,鬼魂肖思思以一个 新的身份接近了郭阳。 它是想复活,当然它的复活不是 在这个世界上,而是在它爱人的心 中。但问题是,即使它没有恶意,长 时间和鬼魂接触的郭阳也会越来越虚 弱,直到最后死去。 李文想要阻止的也是这个。 这时,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在这沉闷而诡异的气氛中,我颤抖地 举着酒杯, 一口一口地抿着杯子里的 酒,仿佛这样就能不那么紧张。 李文此时也明白了过来,看到他的脸色,我仿佛就看到了自己。 这场大雨把我们阻隔到了这里, 如果我们现在起身就跑,则会显得非 常突兀。 郭阳仍旧不解地看着我们,我抬 头发现肖思思坐的地方正往下漏雨, 但肖思思身上却一点儿都没湿。 郭阳啊郭阳!我急得直冒汗,因 为只要他抬头看一眼就能看到雨水下 的肖思思不管是发梢还是裙角都一点 儿没湿。 而如果这个肖思思是一个正常人 的话,这根本就不可能。但是郭阳完 全被迷惑了。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就在 桌子下踢了踢李文的脚。接着,我们 去了烧烤摊旁边一个简陋的卫生间。 进去之后,我抹了一把头上的冷 汗,说: “看来你说得确实没错,肖 思思死后不甘心,又回来找郭阳了。 不过,为什么她能以一个全新的身份 出现在郭阳旁边呢?” “我想,它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出 现在郭阳旁边,是怕对方发现它是 鬼。毕竟,做为肖思思的她已经死去 了。但至于为什么郭阳会忘记她,我 想是因为肖思思的魂魄用障眼法迷惑 了郭阳。”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听完我的问话,李文咬了咬牙, 说 : “不管如何,今晚必须告诉郭阳真相。” 我点了点头。接着,我们就回到 了小吃摊。 离老远我就看到郭阳在往另一个 盘子里夹东西。我哭笑不得,因为只 要郭阳注意一下就会发现,他的女朋 友不停地在吃,可是盘子里的东西根 本就没有减少。 “郭阳,你、你真的忘记肖思思 了吗?”走到桌边的李文问。 郭阳停下了夹菜的手。我还没看 清他的表情,就发现旁边肖思思的鬼 魂发生了急速的变化。它的白裙子上 面都是鲜血, 一张脸已经腐烂不堪, 和刚才清秀的样子大相径庭。 我想我此时的表情一定非常恐 惧,我狰狞的表情显然让李文意识到 了什么。李文一手抓起我, 一手抓起 郭阳,跑到了大雨中。由于力气太 大,郭阳的T恤领子甚至被撕坏了。 大雨中,我们一路狂奔,停下来 的时候,三个人都像落汤鸡一样了。 接着,李文用两个小时的时间向 郭阳证明,他所谓的新女友其实就是 他死去的前女友。至于它为什么回 来,想必郭阳也能明白。 李文说完这一切,我看到郭阳的 表情一点儿一点儿地发生了变化。 接着,李文说: “不信,你说说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 的?““ 郭阳沉默了很久,缓缓地说: “那是一个雨天,我回宿舍,离老远 就看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在雨中 跑。然后我过去为她撑伞,之后我们 就交换了电话号码。” 李文哭笑不得地说道: “兄弟, 你和肖思思就是这样认识的啊。只是 在你和肖思思的故事里还有一个我, 那是一个雨天,咱俩在篮球场打球。 后来下了雨,在我们回寝室的路上, 我看到一个女孩在雨中奔跑,你把伞 借给了她。就因为这个,你被我嘲笑 了很久。我总说你见色忘义,因为你 把伞给她后,我们就只能冒雨跑回寝 室了。” 也许所有的事情都是肖思思重新 导演的,就连相遇的情景也是一种对 过往的复制。 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的心里 非常伤感,甚至有些不敢看知道了真 相的郭阳。 终于,我抬起了头。路灯下的郭 阳表情十分迷茫。让我惊讶的是,我 在这张脸上看不到恐惧,只有难以言 说的伤感和迷茫以及痛心。 郭阳的脸上都是雨水,半晌,他 握住李文的肩膀说: “也许,你说得 是对的。谢谢你!”接着他在大雨中 一阵狂奔,只留给我们一个背影。 第五章 真 相 李文的心情显然非常不好受,我 知道今晚不能再让他回寝室了,于是 把他带回了我的住所。 到了我的寝室后,我给李文拿了 一瓶啤酒,自己也喝了一大口。不知 道为什么,我的心情非常压抑,我想 此刻李文的心情一定也和我一样。 坐在椅子上的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情,急忙把手伸进自己的衣服,掏出 了那个我带了十几年的护身符,仔细 地看了起来。 我的大脑瞬间停止了转动,木然 地坐在了椅子上,不知道该说些什 么。 李文也感觉到了我的不对,坐起 身问: “怎么了?” 这次我是真的要哭了,声音非常 颤抖,语无伦次地说: “你看这个, 这是我的。我们错了啊!你拽郭阳的 时候,拽坏了他的衣服,我才看到他 脖子上带的那个东西。” 一瞬间我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肖 思思死后确实想要迷惑郭阳,不过它 不是为了害郭阳。它是怕郭阳无法承 受这样巨大的打击,所以才让对方失 去关于自己的记忆。当然,也许就连 它也以为郭阳真的失去了对它的记 忆。可是郭阳脖子上带的那个护身符 和我的是一样的,如果不是郭阳愿 意,根本就没有鬼魂能接近他。 而据我所知,肖思思这样的鬼魂 能力是非常有限的,因为它只能在阳 间逗留四十九天,之后必须离去。它 想以一个新的身份陪伴在郭阳身边, 给他留下最美好的记忆,也让他把肖 思思遗忘得更加彻底。 做为局外人的我们自然以为郭阳 不知情,可是作为局外人的我们又怎 么可能真的清楚郭阳的爱有多深沉 呢? 郭阳明明都知道,他是在配合肖 思思。他们像每一对情侣一样去逛 街,去爬山,去看月亮。郭阳表现得 那样快乐,甚至骗过了肖思思。 如果不是这样,才在一起的两个 人感情怎么会这么深,郭阳怎么会这 么爱她? 郭阳爱的不是一个新人,而是已 经变成了鬼的肖思思。 郭阳熟悉到甚至能在黑夜中画出 她的样子,哪怕闭着眼睛也不会画 错,因为肖思思的样子早就刻进了他 的心里。那不是灵异现象,那是刻骨 铭心的爱情! 可是,这完美的伪装被我和李文 打破了。在我们说出真相的一瞬间, 肖思思的脸就开始腐烂,这个美丽的 谎言也被提前戳穿了。“郭阳一定会非常恨我。”我听 见李文的声音沙哑而痛苦。 “不会的,”我微笑起来,只是 我知道此时我的笑容一定非常苦涩, “你没听到最后的时候,郭阳对你说 谢谢吗?他不会怪你的,他和肖思思 的分别是早晚的事情。” “怪不得,郭阳画画会那么投 入。他不停地画肖思思,原来他知 道,今后等待他们的就是漫长的分别 了。那么多的肖思思,微笑的,生气 的……郭阳画得那么用心,原来他是 想把肖思思的每一个瞬间都刻进自己 的心里。看来他只有一点没有骗我 们,他的画技我们确实学不来,因为 他那样爱肖思思!” 我和李文都沉默了。窗外的雨越 来越大,我想起郭阳无奈而悲愤的 脸。他离去的时候,脸上流淌的究竟 是雨水还是泪水呢? 我望着这才开始的梅雨季节,遗 憾地想,这个季节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呢?而郭阳那漫长的告别也许要比这 个季节持续得更久。 我想这个告别也许会是他的一 生。 第六十六章 狐狸 清冷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树木,洒 在荒山野岭上。我在古墓洞口徘徊了 半天,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 方,身上顿时一阵轻松。 三天前,李大善人家里的管家王 三青找到我,说李大善人请我去府上 一趟。李大善人在乡里是个出名的富 户, 一向乐善好施,他找我这个盗墓 贼会有什么事情呢? 见到李大善人后,我吃了一惊: 他脸色蜡黄,气若游丝,看来已经处 于奄奄一息的状态了。见到我后,李 大善人从枕头底下摸出三根黄灿灿的 金条和一座古墓的地址递给我,让我 替他做一件事情:按地址找到古墓 后,将里面的棺材烧掉。李大善人解 释说,他找人算过,这些年之所以身 体虚弱,与那座古墓里面的棺材有关 系。李大善人还反复强调说,找到棺 材后千万不可以打开,要直接一把火 烧掉。这事听起来未免太匪夷所思, 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也不好多 问。 洞口边的草丛一阵抖动, 一只皮 毛油亮的动物迅速从洞内窜了出来,还没等我看清是什么,就已经消失不 见了。这下我心里更踏实了:山林里 的动物充满灵性,如果古墓邪淫的 话,动物就不会进去。 我抬脚走进洞口,墓道里尽管光 线灰暗,却能明显感觉到空气在流 动。我露出喜色:古墓内的空气通常 污浊不通,经验不够丰富的盗墓者处 理不当,即便得手,出来后也多会因 大脑缺氧留下各种后遗症。而空气流 动就让人彻底安心了。 看来,上天有意让我发财啊! 我虽然表面上对李大善人的要求 一口答应,但是心里另有自己的想 法:钻进古墓里烧棺材比掘人坟墓更 缺德,尽管我是盗墓贼,这种事情也 是绝对不会干的!我早就打定了主 意:找到棺材后取出里面的陪葬品, 从此隐居江湖躲避一时。反正李大善 人已病入膏育活不长了,等他死后我 就自由了。 “李大善人啊!不是我想法龌龊, 而是你这人交办的差事太有损阴德, 与你善人的名号大大不符,实在令人 难以理解啊!”我边走边自言自语, 过了五六分钟后,光线越来越暗,我 从包里摸出手电筒,没等打开,忽然 发现对面黑暗中隐隐约约站着一个 人。 第二章 狐魂 我一惊,赶紧将手伸进口袋里抓 出一把“铁丹沙”:这玩意儿用细小 的铁球和朱砂混合制成,能祛除墓内 不干净的东西。 没等我把“铁丹沙”撒出,对面 那人忽然开口道: “莫校尉请勿动 手,我是王三青。” 我打开手电一照,果然是李大善 人的管家王三青。 “你怎么钻进古墓里了?”我吃 惊道。 “是李大善人让我在此等候您 的。”王三青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微 笑。 我明白了:李大善人一定是对交 代给我的差事不放心,派王管家来监 督我。 转念一想,觉得王管家让人不好 理解:他不在古墓洞口等我,却一个 人先溜进来,好像故意有意识地守在 墓道中吓唬我。 “王管家对这座古墓很熟悉啊! 请在前面带路如何?”我语气中略带 嘲讽,同时也是试探。作为李大善人 身边的管家,王三青肯定掌握着不少秘密。李大善人交办的差事过于诡 异,不知道葫芦里到底藏着啥药,或 许我能从王管家的嘴里套出点儿什 么。 王管家掉头朝墓内走去,竟然真 的走在前面带路了!这有些出乎我的 意料,李大善人之所以找我,是因为 我是道上有名的摸金校尉,进了古墓 后有把握避开未知的陷阱从而顺利找 到棺材。如今王管家轻车熟路般甩开 步子就走,难道他之前进来过?不可 能,我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王 管家能找到棺材的话,李大善人又何 必浪费三根金条把我找来呢? 就在我疑虑之时,王管家已经走 出了十米多远,我加快脚步匆匆跟了 上去。刚走到他身后,忽然发现有个 毛茸茸的东西从王管家屁股下面露了 出来。 我凑近一看,顿时一怔:是一条 狐狸尾巴,棕红色,长约两寸。 莫非有只狐狸躲在王管家屁股下 面?我拔出刀,对准狐狸尾巴一刀挥 去。 经常有一些野生动物往古墓里 钻,它们的身上往往会沾附墓内许多 阴邪之气,只要遇到,就必须马上将 其毙命,否则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刀既快又准, “嚓”,狐狸 尾巴齐唰唰落在地上。 “啊呀!嗷!”王管家先是发出 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变成了动物般 痛苦地低吼。 几乎与此同时,只听“噗”的一 声,从王管家屁股下面冒出一缕灰色 的雾状烟气, 一股腥臭难闻的气味儿 迅速四下弥漫。 幸亏我经验丰富, 一闻味道不对 后立即屏住呼吸,马上摸出一把“铁 丹沙”用力抛在了王管家的身上。 “嗷”,又是一声痛苦地低吼, 一只火红色的狐狸从王管家身上跳下 来。这只狐狸毛色火红,外形似狼, 脸部狭长, 一副尖尖的嘴脸, 一双小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略微一怔后,对准狐狸的脑袋 反手就是一刀。说不出什么原因,这 只狐狸的眼神中有种说不出来的邪 淫,我与它对视了一眼后,心里莫名 其妙地颤了一下。 不料,这只狐狸面对当头而来的 一刀竟然不理不睬,反而迎着刀刃, 能牙咧嘴地朝我扑了上来。 不容我多想,手里的刀已经砍在 了狐狸的脑袋上。谁知,刀好像落在 虚影里,这只火红色的狐狸丝毫不受 影响,继续向我扑来。眨眼间,两只 锐利的前爪已经到了我的面门。 我脑袋一偏,迅速从兜里摸出一 张符纸,大喊一声: “着!”将符纸向狐狸脸上掷去。就在一刀劈空的刹 那间,我就看出来了:这其实是一只 狐狸的阴魂,刀不能解决问题。 狐狸眨眼间变成了一团火红色的 影子,贴在了墓道一侧的岩壁上,倏 然消失了。 王管家过了半天终于回过神来, 他看看四周,摸下脑袋,大惑不解地 自语道: “我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 事情了?” “你被狐狸的阴魂附体了,如果 不是我及时出手的话,你身上的阳气 很快就会全部失去,从而变成一具干 巴巴的尸体。”我故意说得很严重, 想吓唬一下王管家,让他乖乖撤退。 王管家一把抓住我的手,说了一 番感激的话后,解释道: “李大善人 觉得你单枪匹马有些危险,就派我来 给你当个帮手。” 我心里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李 大善人当然不是担心我遇到危险,他 派王管家来这里的目的不过是监督我 罢了。 王管家紧接着又补充道: “我开 始站在洞口等你,后来不知怎么就稀 里糊涂地进来了。” 王管家说话过程中,脸色一直发 白,身子也微微有些发抖。我暗暗心 惊,这只狐狸道行很深,至少已经修 炼了上千年了。 第三章 三个中年人 “这只狐狸跑进古墓里面躲起来 了,它已经熟悉了你身上的气味儿,肯定会想方设法纠缠你。”我再次吓 唬王管家,希望他主动退出。我绝不 会傻了巴叽地找到墓室后把棺材给烧 了,但是有王管家在身边,李大善人 交代的差事就不得不干。 “莫校尉尽管放心,我半步都不 会离开你。”王管家向我身边靠了 靠, “你一定有办法对付那只成精的 狐狸,肯定会保护我,对不对?” “哦,我当然会保护你。”我嘴 上这么说,心里却在冷笑:既然你王 管家不听我的话,那到时候就只有敬 酒不吃吃罚酒了。 走了片刻后,墓道中出现了好几 个岔口,每一个岔口都连接着一条墓 道。 一眼看去,这些墓道互相交叉相 通,人在墓道里如同进了迷宫一般。 我眯眼瞅着每一个岔口,判断哪 个有可能通往墓室。根据经验,只有 其中一个与通往墓室的墓道相连接, 其余多半是陷阱或未知的暗道。 忽然,我眼前一花,从其中一个 岔口中陆陆续续走出三个中年人,身 上都穿着粗布衫,皮肤黝黑,其中两 人手中分别攥着洛阳铲,另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 我心里暗道糟糕。在墓内碰上同 行可不是什么好事情,除了火并一场 外几乎没有别的选择。 王管家脸上却面露喜色,或许他以为人多可以壮胆。“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遇到过 狐狸吗?”王管家边说边朝走在最前 面的那个中年人迎了上去。 中年人见王管家离自己越来越 近,忍不住得意地“嘿嘿”笑出声, 脸上的肌肉一抖一抖地动了起来,面 部缓缓变得狭长,眼眸里露出火红 色,直勾勾地紧盯着王管家。 “狐狸!”我失声出口。 王管家吓得一下子蹦起来,他从 腰里摸出一把乌黑的手枪,对准中年 人的脑袋直接扳动了钩机。 “啪”,对方身体晃了晃,向前 一倾扑倒在地。随即, 一个虚幻的狐 狸影子从中年人身上游离出来,如轻 烟一般飘走了。 另外两个中年人口中发出“嗷 嗷”的叫声,争相向王管家扑了过 来。其中一个挥舞着洛阳铲,另一个 则是打开手电筒,将手电光柱射向王 管家的眼睛。 “啪、啪”接连两声枪响,这两 名中年人先后倒了下去。同样也是有 两个虚幻的狐狸影子分别从两人身上游离出来,化作两缕轻烟在岔道口上 方略一停顿后,飘飘摇摇地消失不见 了。 三具尸体歪三斜四地躺在地上 我走近其中一具,看了看死去的这个 中年人,只见他脸色发灰,五官已经 塌陷,脖子上赫然有一个黑糊糊的窟 窿,边缘处沾附着许多污血。再看其 余两人,死法都是一样,特别是脖子 上,都有相同的窟窿。我心里有一个初步的判断:这三 个人都是很早之前进来的盗墓者,他 们还没有得手就被狐狸咬死遭了大 难,其尸体被墓内狐狸的阴魂附体后冒充人类对我们进行魅惑。 第四章 李大善人 “幸亏莫校尉提醒及时。”王管家吹了吹枪口,将手枪放进布兜里,继而一想,他觉得不对,疑问道, “那只老狐狸的阴魂怎么可能同时附在三个人身上呢?”“这不是之前那只,而是另外三 只。这三只狐狸修炼的程度远远不及之前那只深,否则,子弹根本不起作用。”我边解释边暗皱眉头,想不到 王管家身上有枪,看来事情有些棘 手,我得想个万全之策。 听了我的话后,王管家吓了一 跳: “咱们是不是闯进狐狸窝了?” 王管家刚才这句话提醒了我,这 个古墓很可能成了狐狸的巢穴,而且 这些狐狸非同寻常,从它们修炼程度 上可以推断这个古墓至少有一千年以 上的历史了。 我心里暗喜,千年古墓,棺材里 面的陪葬品随便拿出一件就是世间罕 见,看来这次我要发一笔横财了。 我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故作轻松 地对王管家说: “不必紧张,从刚才 的情况来看,狐狸害怕子弹,你尽管 放心好了。” 我要尽可能地让王管家放松警 惕。为了顺利拿走棺材里面的陪葬 品,我不得不设法将他除掉,考虑到 对方手中有枪,我必须小心谨慎才 行。 我重新对墓道中出现的岔口进行 一番比较后,选择了一条走了进去。 “王管家,你手里有枪,请你在 前面带路。”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 从这里进去是不是就能找到墓室,王 管家走在前面可以充当探路的先锋, 如果墓道中暗藏机关或陷阱的话,我 完全来得及抽身而退。王管家不好拒绝,只好硬着头皮 走在前面。他两手紧紧握着手枪,紧 张地瞪着两眼,小心翼翼地挪动两 脚。 墓道变得宽阔起来,光线不像开 始那样黑暗,尽管视线不是很好,但 是隐隐约约能看清三十米左右的距 离。这时,空气中突然有一股腥臊气 味儿,开始轻淡,逐渐浓郁起来。我 一闻之下,脑袋微微有些发晕,眼前 有些朦胧。 我意识到不妙,赶紧屏住呼吸, 从包里掏出防毒口罩迅速戴上。再看 王管家,他似乎早有准备,也从包里 摸出一个黑色的口罩戴在了嘴上。 就在王管家打开包的一瞬间,我 一眼瞥见包里面有一把折叠的工兵 铲,心里不由一愣:工兵铲是盗墓贼 随身携带的工具,管家的包里怎么会 有这东西? 没容我细想,墓道前面出现了一 个人影,由远及近地朝这边走了过 来,很快就面目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是个老者, 一身长衫,脸色铁青,手 里拿着一把洛阳铲。 “李大善人!”我的思维在这一 瞬间凝固了。李大善人怎么会出现在 古墓里,他手里的洛阳铲是咋回事? 显然,王管家更感到意外,他惊 恐地望着李大善人,张口结舌地说:“掌、掌柜的,你……” 李大善人一言不发,两眼紧紧盯 着王管家,他目光冰冷, 一步一步朝 王管家逼了过来。 “啪”,王管家手里的枪响了。 李大善人的身子晃了几下后,飘飘悠 悠地变成了一缕人形状的轻烟,消失 在了空气中。 第五章 猜测 王管家似乎觉得不踏实,紧接着 又是“啪啪”连开了两枪,子弹射在 岩壁上后,火星四溅,墓道中充满了 一股火药味儿。 “原来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啊!”我忍不住感慨。事情基本上弄清楚了:刚才出现 的李大善人不过是一个魂魄而已,从 他手里拿着洛阳铲来推断,李大善人 和我一样也是一个盗墓贼。他一定在 很久之前光顾过这座古墓,他在得手 走出古墓后却将自己的魂魄留在了这 里。王管家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监督 我,而是为了棺材里面的陪葬品。我 这样判断的理由就是因为他包里有一 把折叠的工兵铲。 “原来老家伙之前是个盗墓贼。”王管家先是尴尬地笑了笑,然 后愤愤地说, “对于盗墓贼,当然是 人人得而诛之,即便是当家大掌柜, 我也应该大义灭亲。” 我心里冷笑不止,王管家之所以 开枪,是因为做贼心虚,李大善人根 本就没有派他来监督我,压根就是他 自己听到消息后偷偷跟踪我来到这里 的。现在他弄明白刚才出现的李大善 人其实是个魂魄后,不但对自己的主 子毫无悲伤之情,反而称老家伙是盗 墓贼,这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李大善人当年钻进这座古墓后究 竟发生了什么?我脑子里闪过这个疑 问后,又觉得不对:既然李大善人将 魂魄留在了墓内,那么其躯体就是一 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又怎么能够从古 墓里走出去呢? 王管家见我沉思不语,凑上来插话道: “其实,很早之前,我就发现 李掌柜不太正常,他竟然喜欢吃鼠 肉。害得我这个当管家的到处给他找 老鼠,他还特别挑剔,普通老鼠不 要,专门儿要深洞穴里面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子,只有狐 狸才最喜欢吃鼠肉,难道……李大善 人被狐狸附体了?联想到在墓道中发 生的那一幕,我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 测:附在王管家身上的那个狐狸的阴 魂不是来自古墓内,而是它原本附在李大善人身体上,当王管家离开李家 后,狐狸阴魂离开李大善人的身体转 而附在了王管家身上。 如果我猜测正确的话,那么,狐 狸的阴魂为什么依附到王管家身上跟 着一起来到这里呢?想到狐狸 牙咧 嘴扑向我的那个细节,顿时恍然大 悟:原来,这个狐狸阴魂此行的目的 是阻止我完成李大善人交办的差事, 换句话说,就是不让我烧棺材。 李大善人宁愿搭上三根金条让我 把棺材烧掉,而附在他身上的那个狐 狸阴魂却跟着王管家匆匆前来阻止我 烧棺材。 棺材里面到底有什么呢? 第六章 老狐狸 我难以压制内心的好奇,匆匆向 前走去,我有种预感,墓室一定就在 附近。王管家似乎意识到发财的机会 马上就要到了,他兴奋地紧紧跟在我 身后。果然,走了不长时间,我们就 发现了墓室。墓室内空间并不大,光 线昏暗。我一眼就看见了摆在墓室中 间的棺材,看似普普通通,毫无特别 之处。 我从包里拿出一小瓶汽油,摸出打火机,故意对王管家说: “三根金 条不能白拿,我应该完成李大善人交 代的任务。 王管家急忙阻止: “莫校尉不要 乱来,你是聪明人,怎能干烧棺材这 种傻事呢?” 我装糊涂道: “依王管家的意 思,该怎么办呢?” “打开棺材拿宝贝,你我二人一 分为二……”王管家话未说完,脚不 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 吓得跳了起来。 我打开手电一照,吃了一惊,王 管家脚下有一具枯干的尸体,脖子上 有一个黑糊糊的窟窿,好像被什么动 物咬了一口。再看尸体上的衣着,完 全是古人装扮,身穿锦绣衣袍,脚蹬 一双紫云靴,从服饰上看,死者身份 很尊贵。 “咦?这应该是躺在棺材里面的 主人啊,怎么跑到外面来了?”我自 言自语地说。 王管家一听急了,他一步冲到棺 材前,从包里掏出折叠的工兵铲,插 进棺材盖子里,用力撬去。他是担心 棺材被别人打开取走了里面的陪葬 品,所以才如此急不可待地想打开看 个究竟。就在棺材盖子打开的瞬间, 先是一股无比腥臊的味道扑鼻而来, 然后, 一只火红色的狐狸赫然从棺材里面跃了出来,迎面向王管家扑了上 去。 王管家大叫一声,扭头就跑。就 在转身的一刹那,他猛然将我朝着狐 狸扑来的方向推了一把。狐狸的视线 顿时被转移,恶狠狠地调整攻击的方 向,向我扑来。 我快速打开瓶子,将汽油向狐狸 身上浇去,随即,打开打火机朝它身 上丢去。 “嗷”,伴随一声凄厉的惨叫, 狐狸在火光中痛苦地挣扎。 “啪”,王管家转身朝狐狸开了 一枪,他想尽快结束狐狸的生命。谁 知,这一枪激怒了散发着焦糊气味儿 的狐狸,它怒吼一声, 一下扑到王管 家的身上。 “啊!”王管家一声惨叫,与狐 狸变成两团火球在地上一通翻滚后, 眨眼间都成了一堆黑炭。 我看得惊心动魄,呆愣半天后才 回过神来。我走到棺材前,将里面的 陪葬品一件件全部拿出来装进袋子 里 。 现在已经很清楚了:这是一只千 年老狐狸,它将棺材里面的尸体叼出 来抛在外面地上,自己躲在里面修 炼。当年,李大善人进到墓室打开棺 材后,狐狸的阴魂附到了他身上。 李大善人之所以让我烧掉这座古墓里面的棺材,是因为在他残存的潜 意识中,他已经知道自己被狐狸控制 了。 棺材是狐狸的修炼藏身之地,只 有将它烧掉,才能灭掉狐狸的阴魂。 我喜滋滋地背着装满陪葬品的袋 子顺利走出古墓后,长长松了一口 气,这次的经历尽管匪夷所思,但是 我终于如愿以偿地发财了。对面荒草 一阵抖动后,我惊讶地发现李大善人 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对 着我,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老弟 辛苦了,感谢你让我找回了自己的魂 魄,并且替我拿出了棺材里面的宝 贝。” 想到那股人形轻烟在空气中消失 的一幕,我顿时醒悟过来:原来,李 大善人暗地跟在我身后潜伏在古墓洞 口等候自己的魂魄来附体,当我用汽 油烧死千年老狐狸之时,也就是李大 善人魂魄归位之时。 我彻头彻尾被李大善人这个老狐 狸给利用了。 可以推测,李大善人之所以富甲 四方,很可能是因为拥有之前盗墓积 攒的不义之财。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 点呢? 第六十七章 五行残 周末,游泳馆的更衣室里,李成 淼挂掉了和女朋友白薇煲了半个小时 的电话粥,走进了泳池。 泳池门口,李成淼意外发现今天 的人格外地少,他看见周满露着头在 泳池里纹丝不动,目光呆滞。 “久等啦!小薇心情不好,多陪 她聊了一会儿。她害怕最近的新闻, 你听说了吗?前几天有个女孩死掉 了,死相特别难看,浑身跟长满了树 皮似的。还有昨天的男孩,被活活烧 死在了垃圾焚烧炉里。”李成淼边说 边挥舞着手臂往前走。 忽然,水里的周满身上的皮都胀 了起来,像是有一层被水泡过的白纸 敷在了身上,整个人如同一个被吹起 来的气球,从水里一点儿一点儿地向 上浮。同时,他的眼球也越肿越大, 最后一下子爆开了,溅出一大片黄绿 色的液体,滴落在平静的水面上,漾 起丝丝涟漪。 李成淼吓了一跳,用力捂着嘴 巴,迅速逃回了更衣室,趴在柜子上 大口喘着粗气。 “成淼,你怎么还不来游泳?”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李成淼背后响起。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了周满。 李成淼强压住心头的恐惧,伸出 一个手指,碰了碰周满的手臂,触感 温热,是活人。他长舒一口气,刚要 问刚才的事情,周满率先打断了他的 话,平和地说: “我们快去游泳吧! 游完去吃饭,下午还有兼职呢。” 游了半个多小时,李成淼仍然对 刚才的事情心有余悸,便提议先去吃 饭。 更衣室里,李成淼眯着眼睛,在 心里打起了鼓:难道刚才的景象是自 己眼花了?这时,他看到周满根本没 有擦干身上残余的水珠,直接把短袖 套在了身上。 李成淼猛然发现:周满身上残余 的水珠居然没有浸湿短袖衫,短袖衫 上面没有丝毫痕迹!从游泳馆到食堂 的路上,李成淼心中涌起一个接一个 的问号,却都没有得到解答。 吃饭时,李成淼从头到尾一直盯 着周满看,他发现周满吃东西没有发 出一点儿声音,而且吃的时候直接把 食物塞进嘴里,没有咀嚼就咽了下 去。那顿饭,周满一个人喝了三瓶 水,第四瓶水喝了一半。 两个人起身要走,李成淼发现周 满脸部的皮肤有些肿胀,浮起的那层 白皮好像轻轻一捏就能撕下来。同 时,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水汽。 “周满,你是不是喝水喝多 了?”李成淼试探性地问道。 听到“水”这个字,周满双眼放 光,沉声道: “我现在还有点儿渴 呢。” 李成淼收了餐具,笑着说: “快 迟到了,我们先去工作室。” 周满把第四瓶水一饮而尽,跟李 成淼一齐走出了食堂。 第二章 房中焦尸 李成淼和周满迟到了两分钟,被 年轻的女老板说了两句,便进房间里 开始工作。他们的兼职是为一些衣服 进行包装,都是些很简单的包装袋, 女老板郑欣是个专卖古风服装的网店 店主。 但今天李成淼根本无心工作,他 一直盯着周满肿胀的皮肤。 终于,李成淼忍不住了,他凑到 周满耳边,嗅着那股浓重的水汽说: “你最近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周满淡淡回答,并且 伸出手开始撕扯脸上的皮,那层肿胀 的白皮被轻而易举地撕下,整张脸成 了全粉色,隐约可见里面的血管。他 把那层白皮用力地捏了几下,自言自语道: “这里面没水了,没水了。” 李成淼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几 步,用力咽了一口唾沫。 周满侧过头看了李成淼一眼,嘴 角扬起一丝邪魅的笑,顺手把手中的 那层皮丢在了一边。 “嗖”地一声, 一个黑影闪过, 伴随着一阵怪笑。 房间里, 一具浑身焦黑的鬼正蹲 在地上,嘴里叼着被周满丢掉的那层 皮,两只手捧着,用力地嚼着。 那层皮三下五除二,就被鬼吃光 了,鬼张着大嘴,吐着只剩了一半的 舌头,两颗血红的眼珠闪过贪婪的 光。它大声地嘶吼着,拖着枯瘦的身 体缓缓向周满靠近。 李成淼吓得尖叫起来,把身子紧 紧贴在了墙上,看着鬼挥动手臂,饿 狼捕食一般死死地抱住了周满。 “咝咝”声从鬼的身上传出,就 像一团火被水浇灭时发出的声音。 这时,房间的门开了, 一直负责 送快递的李哥站在门前,满眼疑惑地 看着浑身发抖的李成淼: “成淼,你 怎么了?” “他……”李成淼指着周满,牙 关直打颤。 一个身穿浅绿色纱裙的女人走了 过来,看着门内的景象,神色凝重地 对李哥说: “李哥,那批衣服你先送 去快递公司吧!这里我处理。”“欣姐,快走!这太危险了。” 李成淼一把将郑欣推出了门,把门死 死地关上了。 郑欣一脸疑惑地看着李成淼。 “我再不救他,他浑身的水分都 会被吸干。”郑欣拿出一个凿子,对 着墙用力地敲了几下,捡起几块掉出 来的土块,包在一张黄符里,用力丢 在了鬼的身上。 被击中的鬼大吼一声,放开了周 满,此时的周满皮肤已经微微皱起, 昏迷倒地。 郑欣对李成淼使了个眼色,李成 淼会意,迅速钻进屋子里,扛起周 满,把他送到了楼上。 等李成淼下楼后,看到郑欣披头 散发, 一只膝盖正顶在鬼的腹部, 一 只手狠狠地抵着鬼的脖子。 “你下来了。”郑欣松了膝盖, 鬼瘫在地上,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支木 簪。 郑欣用木簪重新盘起了头发,急 切地说: “我猜这个鬼应该是前几天 被烧死的那个男孩,真可怜,可周满 五行究竟缺什么呢?” 第三章 五 行 缺 一 “五行缺什么?”李成淼一头雾水。 郑欣点了点头,解释道: “阴阳 五行,玄妙之极,每个人出生时都有 专属的命格,由生辰八字可推测出那 个人命中缺什么,金木水火土五行, 每人至少会缺少一种甚至更多,很少 有完美的命格,所以也就不存在一帆 风顺的人生,总会遇到劫难和坎坷。 如果我没猜错,这个鬼五行缺火,所 以会有现在的这副死相。” 李成淼大惊,他心中一震:怪不 得刚才李哥看到他的行为觉得他很奇 怪,正常人是看不见鬼的,可为什么 自己能看到,郑欣又为什么能看到? “对的,我戴的这个簪子是柳木 所制,且我每天都用在洗脸水里滴一 滴牛眼泪,所以能看到那些脏东西。 你别害怕,我不是鬼。”郑欣笑着 说。 李成淼长舒了一口气,又问道: “难道周满五行缺水?所以他刚才浑 身的皮才都像被水泡过一样。” 郑欣脸上顿时闪出疑惑: “按理 说应该是,但是我推算过周满的命 格,只是缺一点儿木,可他自小就带 着桃木牌,应该早就没问题了。怎么 会出现这样的怪事儿呢?那个鬼死于 火命,寻找与它相克的水来补充在情 理之中,我刚才制服它,就是用了 和它相生相克的至阴柳木和稼墙之 土。” “那我们应该怎么让周满痊愈 呢?”李成淼挠了挠头。 郑欣无奈地摇着头: “这我也不 知道,我只是小的时候听我爷爷讲过 一些关于道术的事情,对五行略知 一二,会一些初入门道的道术。对 了,你为什么能看到鬼和异常的周 满 ? ! ’ “我、我也不知道,我一星期前 不知道为什么大病了一场,每天都会 出很多汗,而且浑身无力,最后是在 我女朋友的照顾下才痊愈的。估计是 病刚好,阳气弱,所以才能看见脏东 西吧?”李成淼揣测着。 “对,想起来了,你上个星期请 假了,你先去把这黄符贴在楼上门口 和窗户上,我们要彻底查明这件事, 不然只会有更多的人遇害!”郑欣递 给李成淼两张黄符。 一阵惨叫声从楼上传来,郑欣迅 速跑上楼。楼梯上, 一股阴气从四面 八方袭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楼 上的门死死地关着,像一张紧闭的怪 兽大嘴,伺机将猎物一口吞噬。 猛然,门一下子被打开了, 一只 惨白的手颤抖着伸了出来,紧接着, 一个满脸腐肉的长发女鬼探出头,然 后又缩了回去,仿佛在向郑欣挑衅。 郑欣眼神顿时凌冽了几分,她毫 不畏惧地推开了门,只见屋子里游荡 着十多个恶鬼,个个面容恐怖,有些只有半个身子;有些没了头,摇晃地 飘着,它们纷纷对中间的李成淼和昏 迷的周满虎视眈眈。 李成淼在自己和周满的前额分别 贴上了刚才的那两张黄符,他拼命向 恶鬼伸着头,恶鬼忌惮黄符威力,连 连退却。 郑欣洒出一大把黄符,黄符如雨 般落在屋子里,恶鬼们纷纷从窗户或 者门快速遁逃,不久,屋子里恢复了 一片死寂。 “别怕,周满现在阴气重,自然 会吸引周围的小鬼。”郑欣用黄符封 住了门和窗子后,跟李成淼一起下了 楼。 第四章 转水劫 楼下,李成淼开始收拾没整理好 的衣服,准备和郑欣出门埋了那具焦 尸。忽然,他感觉脖颈处微微刺痛。 “别动!说,是不是你害周满变 成这样的?”郑欣的声音在李成淼背 后忽然响起。 “怎么可能?”李成淼焦急地 说。 郑欣停了几秒,缓缓放开手里的 柳木簪,沉声道: “我刚才仔细回忆了一下你的生日,大概推算了一下你 应该是五行缺水,这也就是你父母给 你起名字为什么带了一个‘淼’字的 寓意。而且你前阵子生病了,病去如 抽丝,怎么可能短短几天,好的那么 利索?这里面一定有猫腻儿,你就承 认了吧!” 听了这话后,李成淼急忙转过 身,与他相对的是那支柳木簪尖头处的一点儿寒芒,郑欣此刻正用那柳木簪直直地指着他! “水与木和金相生,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快说实话!”郑欣柳眉紧蹙。 李成淼慢慢抬起双手,表情委屈,叹着气说: “我也云里雾里呢!但是我绝对没有害周满,生病的时候我一直跟他在一起,他、他现在也不能作证了对吧?对了,我女朋友,白 薇!她每天都来看我,还给我和室友 带饭,亏了她的照顾我才能好得这么 快。” 郑欣把手捻在下巴上,思考良 久,说“走!快去找你女朋友。” 咖啡厅,郑欣用勺子不停地搅着 咖啡,升腾的热气就像一层迷雾一样 笼罩在她心头,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 了解事情的真相: “欣姐。”李成淼从远处走来, 身边跟着一个可爱的女孩。 “你好,我是成淼的女朋友白 薇。”女孩礼貌地说道。 “我想问你,前阵子李成淼生病 的时候,你一直在照顾他?”郑欣死 死地盯着白薇问道。白薇点了点头。 “我听他说你给他吃了一些药他 才好得那么快,可不可以告诉我具体 是什么药?”郑欣句句紧逼。 白薇支吾着: “就、就是些普通 的 药 。 “你再不说实话,李成淼迟早还 会再出现那样的情况,说不定这次连 命都直接没了!”郑欣狠狠地用勺子 敲了一下咖啡盘说。 “好,我说。李成淼生病时,我 看到他那么奇怪的病症,焦急万分又 束手无策。这时我的手机接到了一个 陌生电话,电话里的男人告诉我只要 照着他的方法做,就可以治好李成淼的病。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就觉得 死马当活马医吧。他让我给李成淼喝 普通的粥,在粥里放上一些碳灰,再 给他的室友带饭,在饭里面放上几片 花瓣。我照做了,结果李成淼痊愈 了,我没想到会害了周满。”白薇说 完低下了脑袋。 郑欣咬着嘴唇说: “木生水,水 克火,那个人先把‘五行残’里面的 水劫降到李成淼身上,再利用属火的 碳灰逼出水劫,再用属木的花瓣吸引 水劫,让水劫转到周满身上。如果我 没猜错,害周满的人是想借他的身体 还魂!因为只有命格完满的人才适合 还魂,而恰巧周满又中了水劫,说明 那个人一定命里缺水!他早已经用其 他人的命,度过了金木火土四劫,我 们要快去阻止那个人!” 第五章 琴声寻凶 李成淼想起前阵子死去的那个女 孩,还有几小时前遇见的那个鬼,不 禁心底涌起一阵恶寒: “去哪儿找那 个 人 ? 三个人面面相觑,都犯了难。 “我想起来了!当时接到那个电 话时,他旁边有隐隐的音乐声,那音 乐声很熟悉,像是那个老人的口琴声!”白薇激动地说。 “你是说那个盲眼老人?”李成 淼说. 白薇点头。 傍晚,黑夜渐渐落下巨大的帷 幕,似乎要把三个人压得喘不过气 来。他们来到了一条破旧的老街街 口,李成淼笑着说: “这里面住着一 个盲眼的老人,每天都坐在门口吹口 琴,特别好听。很多人从这个街口路 过时都会停下脚步听几分钟。记得几 个月前学校里有个叫张泽洋的人,因 为听口琴声太入神,不小心被车撞死 了。我敢断定那个人一定潜伏在这条 破旧的老街中!” 老街深处,三人果然看到一个老 人坐在门前吹口琴,他旁边还坐着一 个身穿花布衣服的小男孩,低着头, 像是在把玩着什么。 “小弟弟,这里除了你和老爷 爷,有没有其他人住?”郑欣问道。 小男孩缓缓抬起头,嘴巴咧到了 耳根,里面烂肉丛生,还有白色的蛆 虫在蠕动,眼睛也缺了一只。他抬起 小手,手里正攥着那颗缺了的眼珠! “噗嗤”一声,眼球被捏爆了, 白薇吓得尖叫起来。 小男孩仅剩的一只眼睛闪过一丝 狰狞,他裂开的猩红的嘴巴,发出刺 耳的尖叫声。随着他的叫声响起, 一 个个恶鬼从暗处窜了出来。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些黑影 数都数不清。三个人转身欲逃,却发 现前后都被团团包围,如今能选择的 只有左右的破房子了。 三人冲进右手边的一间门窗还算 完好的屋子,进去后死死地顶住了 门。恶鬼们用身体撞击门板发出“咣 咣”的声音,郑欣喘着粗气说: “这 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在这顶着,你们 从窗子冲出去,找到那个施邪术的 人,救周满!” 郑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丢给 了李成淼。李成淼一脚踹开身后的窗 子,咬着牙看了郑欣一眼,拉着白薇 钻了出去。 从窗外绕一条小路,依然可以进 到那条老街中,小路拐角, 一个阴阳 怪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你们俩 在找谁呀?” “你、你是谁?”李成淼一边大 喊, 一边打开布包,取出几张黄符紧 攥在手里,小心地迈着步子向拐角处 探过头去。 “嘿嘿”一声怪笑猛然响起!一 张阴森恐怖的怪脸与他近在咫尺,吓 得李成淼瘫坐在地上,后背上爬满了 汗珠。 原来那个人一直躲在拐角处等他 探头。 “就是他打给我的电话!”白薇 指着那个怪人说道。借着月光,可以依稀辨认出那个 人的模样:他浑身插满了铁丝一样的 东西,身材臃肿,满脸棕黑色,长着 树皮一样的鳞片,怪异之极,两只手 瘦得跟麻杆儿一样,像是被烧焦了, 跟肥胖的身材完全不成比例。 “他是个学生!”白薇用手指着 那怪人胸前的校徽说道。 校徽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隐隐微 光,这是学生的标志。 “难道他是张泽洋?”李成淼猜 测着。 第六章 命不可逆 “你好聪明啊!这么聪明的脑浆 喝下去一定大补,这样的话我还魂后 一定比现在聪明至少一倍!”那怪人 挥舞着干枯的手臂,向两人疾奔而 来。它的身子好像异常沉重,每一脚 跺在地上都会响起沉重的“咚咚” 声。 危急时刻,李成淼把白薇推到了 一边,自己硬着头皮向前冲去。就在 差点儿跟张泽洋撞个满怀时,他忽然 一矮身,把手中的黄符迅速贴在了张 泽洋的双腿上。 张泽洋的双腿顿时冒出滚滚黑烟,动弹不得,他紧咬红黑色的牙 齿,强忍着痛苦,用手在自己的肚子 上划了一个大口子。 “哗啦”一声,满肚子的土掉了 出来,张泽洋原本臃肿的身躯迅速干 瘪下来。它仰天长啸,叫声似乎可以 刺穿人的耳膜,在老街上空诡异地回 荡着。 这时, 一个个恶鬼从远处飞了过 来,齐齐钻进了它空荡的肚子里。没 几秒,干瘪的张泽洋像是一个被吹起 来的气球,恢复了刚才臃肿样子。 “五行归位,五行归位 ……”一 个熟悉的声音从白薇和李成淼身后传 来。 只见周满在路上飘忽不定地走 着,双眼无神,口中嘟哝着奇怪的 话。 “周满被人用邪术引过来了,快 用黄符定住周满!”郑欣从远处疾奔 而来。 满眼恐惧的李成淼听到后立即掏 出黄符,七手八脚地贴了周满全身。 周满像一个电量不足的机器人,手脚 一晃一晃地向前动着,却没法移动分 毫。 “啊——”张泽洋大喊着冲向周 满,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儿,显然是从它的嘴里飘出来的。 “你已经害了四个无辜的人,还要再害第五个吗?”郑欣此时已经跑 到了张泽洋身边,用力折断了它被烧 成碳的手臂,将头上的柳木簪狠狠扎 了进去,双手握住那枝干枯的手臂, 死死地插进了张泽洋的心口。 “凭什么要我死的那么冤?我还 没活够!”张泽洋眼珠圆睁,透着满 满的怨气与不甘。 伴随着一阵凄厉的哀嚎,张泽洋 的尸体化为了一堆粉末,随风飘散。 第七章 尾 声 郑欣长舒了一口气,说: “可 惜,他还是败在了自己手里,多行不 义必自毙。他让四个无辜的人死于五 行之劫,获益的他身体外部属了金, 身体内部属土,手臂属火,脸部属 木,最重要的心口处应该属水,但周 满并没有被他杀死,所以水劫还没有 度过,心脏就是它最薄弱的部分。 五行相生相克,木生火,火生土,土 生金,相克的会排斥,相生的才能压 制。命运是不可逆转的,上天对每一 个人都公平,贪婪与邪念,最后只会 让它获得应有的报应。”“这……”李成淼扶着周满,面 露难色地看着郑欣,剧烈咳嗽的周满 满眼血红,嗓子里像是堵了什么东 西。 郑欣笑笑说: “他马上就会痊 愈,只不过……’ 没等郑欣说完,白薇一把挡在了 李成淼身前,叫了一声: “小心!” 周满喷出了一口黑水,不偏不倚 的落在了白薇的后背上,顿时,白薇 浑身无力,大汗淋漓。她用手扶在一 边的墙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怎么了?”李成淼焦急地问 道。 “她没有大碍,只不过会病几 天,像你那阵子一样。但你放心,这 只是水劫的残余部分,不久后会自动 消退,可能你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啊! 没想到你女朋友帮你挡住了。”郑欣 说道。 白薇咬了咬发白的唇,笑着说: “没关系,上次因为我动了歪脑筋, 害周满平白无故受了这么多苦,所以 这点儿苦,不算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