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天骄》 第1章 见面第一眼就要杀人? “从今往后,这些素色衣裳,全部绞了做成别的。我以后的衣裳,任何颜色都行,唯独不要白的。” “小姐,怎得如此突然?” 颜沁雪语气淡淡:“一身素白,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府中出了丧事在守孝。” 这话大不敬,可两个丫鬟谁都没说,纷纷红了眼眶。 “小姐五官明艳,穿这些白反而挡了你的容貌,依我看,便是正红,也压不住小姐的颜色,何必作二房那位小家子气,”春兰说到一半自觉失言,“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颜沁雪扶起她:“我知道,从前,我刻意追求颜语画弱柳扶风姿态,却忘了,人之本心最难得,何必处处学她。” 上辈子看不明白的,这辈子反而云雾拨散月见明了。 “画虎不成反类猫,所以,最后我才会变成那样。” 最后一句近乎喃喃,春兰没听清:“小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们二人替我梳妆,我要出一趟门,”颜沁雪拾起妆匣里的一只绿簪,“依着这个颜色打扮。” 没记错的话,摄政王陆乘渊白月光喜欢的颜色,便是绿色。 拟态而非求真。 假不过真,有五分相似,她今日的胜算便会多过半成。 不想惊动侯府其他人,颜沁雪走的后门出府。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春秀看着今日焕然一新的颜沁雪,惊叹:“小姐这身打扮果然鲜亮,让人挪不开眼,可咱们这是去哪?” “寒山寺。” “是给老爷夫人上香吗?”春秀声音低下去,从前小姐去寒山寺,大多是祭奠逝去的两位。 春兰说的这话倒给了颜沁雪一个理由。 若是今日在寒山寺碰不到那位,府中人问起,还可借上香一事做托辞。 上辈子她被关在冷宫熬了二十几年,受尽折磨,宛若疯妇,至于父亲和母亲供奉的佛牌,恐怕早被人下令碾成齑粉了。 颜沁雪眼眶微微湿润。 爹娘,女儿不孝,害你们去了都无法安心。 幸得上苍保佑,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这次,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她要让上辈子骗她真心,夺她后位,杀她儿女亲友,将她做成人彘关在冷宫二十几年的人,全部付出代价! 颜沁雪忍下滔天仇恨。 算下来这个时辰, 这辈子,她倒要看看,颜语画还能如愿吗? “小姐,寒山寺到了。” 颜沁雪收回思绪,唇侧有一丝若有若无冷笑。 颜语画为了当上摄政王妃买通下人拿到摄政王的出府时间和路线。 可她千算万算却记错地点,摄政王出现的是城外寒山寺,乔跃安出现的是城内的灵仙寺。 真是蠢货。 “你们自己转转吧,不用跟我。” 颜沁雪吩咐下去。 往前走了几步,不远处亭间,那人背对她,炎炎夏日拥着狐裘,似乎极为怕冷。 山间溪水涧涧,他落子的声音同样清脆。 都说摄政王陆乘渊陈疾未愈,活不过而立,只有颜沁雪知道,这人,笑到最后。 他不过是怕功高盖主,藏拙呢。 兴许正应那句祸害留千年? 否则怎会溪水声那么大,他落子的声音还那么清楚,分明是内力深厚。 装呗,反正大家现在都是狐狸,看谁装的过谁。 这位深藏不露的摄政王,她了解的可一点不少。 “公子的棋下的真好,不过纵观棋盘,东南方的黑子看似围魏救赵,实则穷途末路,不出三步,黑子必输。” “观棋不语真君子。”陆乘渊纹丝不动,头也未抬,似乎并不好奇说话的人是谁。 “公子也说是君子,我只是一介女子,说也说得。公子一人下两棋,输赢在一念之间,这样的下法,有何趣味,不如与我对弈一局。” “赢你,算我欺负女子。” “还未开始,公子怎知必是你赢?” “你既说黑子呈衰败之势,输是必然,过程有何重要。” “未必。”颜沁雪坐至对面,纤纤玉指捻起一枚黑子,落在东位上。 陆乘渊挑眉,落下白子。 颜沁雪再落一子:“我赢了。” “你赢了?”陆乘渊抬眸,“你赢在哪……” 目光落在她身上戛然而止。 颜沁雪假装没看出他的不对劲,指着棋盘连城五子的黑棋:“五子棋,连成一线,可不是我赢了?” 她伸手,笑意盈盈:“愿赌服输,五两拿来。” “五两?”陆乘渊一手支颐,“五两我出得,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下的是坊间孩童的玩法?” “我说黑子未必输,又没说要以哪种方式赢。五子成线,难道这不算赢?”颜沁雪故作天真。 实则,右手紧张到掌心全是汗。 这是一步险棋。 可她不得不铤而走险,快速和陆乘渊拉近距离,这才能让她说出后面的交易。 陆乘渊似笑非笑。 和鄞朝男子追逐的孔武不同,陆乘渊面若好女,身体病弱,本应是人人争之嘲笑的对象,可无人敢当面冒犯。 谁不知早年他收复边城,制衡蛮夷,手段阴狠残暴,嗜杀成性,沾的人命不知凡凡,威名能止小儿夜啼。 若非他遭人暗算留下病根,又怎会畏寒至此。 他历经三朝,当今圣上九岁登基至今尊他帝师,封他王侯,臣子怕他地位过高恐生不臣之心,他便卸甲归田,只担摄政王的虚职,并无实权。 连他掌管的铁甲卫都交还圣上。 可颜沁雪知道,即便虎符不在陆乘渊手中,他想反,号令便可呼万军。 因为铁甲卫不认虎符,只认陆乘渊! “公子莫不是想赖账?” 陆乘渊轻笑,眼底最后一抹笑意消融。 “你很聪明,称我为公子,是故意装作不认识我?可惜,你若真不认识,便会知道,我最讨厌的,便是绿色。” “飞虎,杀了她。” 林间抖动,一柄寒光,悄无声息贴近颜沁雪颈侧。 “公子这是何意?”颜沁雪强装镇定。 到底哪步走错了! 不是说,陆乘渊最喜欢绿色,只因他从未示人的白月光,爱穿的便是绿。 男人真是奇怪,白月光穿绿他喜欢,头上的绿他也喜欢。 第2章 空手套白狼借钱 颜语画上辈子嫁他,最后投奔乔跃安,给他戴了顶天大的绿帽,可这人,兵临城下,临了退兵的要求,却同乔跃安要颜语画。 不过那个时候她在冷宫,这消息,是宫人传的。 难道她还未复仇,就要悄无声息死在这吗? 不,不行! “公子杀我,总要有理由。” “理由不是告诉你了。”陆乘渊笑眯眯,看的颜沁雪恨不得扒开他的假皮。 “因为我穿了你讨厌的绿色?” “因为你穿了我讨厌的绿色。” 这狗男人! 上辈子颜语画天天穿个白绿深绿老绿在他面前晃,怎么没看他动不动喊打喊杀。 “主子,杀了、怎么、处理?” 贴着她颈侧的利刃微微用力。 “你问我?”陆乘渊淡然落子,略一沉吟,“丢到山间,喂野狼。” “拖远些杀,别脏了我的狐裘,今日新做的,见不得血。” “公子不好奇,我现在在想什么?”饶是颜沁雪装的再镇定,生死之前,总会真的慌乱。 “不好奇,飞虎,堵住她的嘴拖下去杀了,聒噪。” 飞虎领命,揪着她的衣服拽她起来。 眼见飞虎真要来堵她的嘴。 千钧一发之际,颜沁雪心想,拼一把,反正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死。 但她死之前,再不济也得拖个垫背的。 她握紧袖口藏着的小刀,若陆乘渊真的不准备放过他,带不走他,也要在他身上划两刀。 “殿下饶命!小女并非有心隐瞒身份接近殿下,是有难言之隐!想求殿下帮忙!我敢保证,殿下绝不亏本……呜!呜呜!” 话音刚落,飞虎眼疾手快给颜沁雪堵上嘴,以手作刀要砍下去。 主子说了,她聒噪。 “呜呜!”颜沁雪绝望的闭紧眼。 这男人不仅手黑还心狠! 难道,她今日真要死在这? 挣扎间,一枚坠子从颜沁雪袖口不小心掉落。 哐当,轻微一声。 陆乘渊什么耳力,不过一扫,霎时,他脸色骤变。 “蠢货!” 他一脚踹上飞虎胸口,壮硕的男人被他踢的倒退几步,脸上一道横过半张面孔凶狠的疤也挡不住他表情的迷茫。 陆乘渊居高临下,捏着颜沁雪的滾圆的小脸,眼神锐利似鹰勾,看着人不寒而栗。 颜沁雪汗毛直立。 这一瞬她才明白,鄞朝战神的威名,不是虚的。 “哪来的?” 捏着她脸颊的手用力到颤抖,颜沁雪吃痛,含了泪花去掰,艰难道:“我……我爹小时候,给我的。” “你爹娘姓甚?” “颜……关……” 颜沁雪被掐的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颜关,严关! 她竟是……竟是…… 陆乘渊猛然松手。 颜沁雪跌坐在地,干净的衣裙沾染泥污,她无暇顾及。 险死的后怕攫住她。 “咳!咳咳!殿下就算想要我的命。手起刀落,我认便是,何必、咳咳,何必如此折磨我。” 颜沁雪缓过劲,嘴上不肯认输。 死过一次的人看东西格外毒。 她不知陆乘渊为何会突然改变想法,但她知道,他不会杀她了。 既然这样,她才要一鼓作气说出她的计划。 “殿下,我有笔生意和你做。不出半年,粮价大幅度上涨,超出平民所能承受的范围。那时,战事吃紧,流民四起,瘟疫横行,鄞朝,必乱!” 冰冷的手指挑起她莹白的下巴,上面有他刚捏出来的指痕。 她皮肤白,因而格外明显。 不应该那么用力的。 “你可知,此话传出去,你九族难保。” “殿下会传出去吗?”颜沁雪不怕死的抬头,意料之外,陆乘渊看向她的眼神,竟出奇的……温和? 这男人疯了? “继续说。”陆乘渊颔首。 那枚坠子就捏在他手心摩挲着。 颜沁雪深吸口气。 上辈子,她嫁给乔跃安后,哭了整整三日,眼睛都哭肿了。 外人看她嫁的风光,有个做长公主的婆婆,公公是威风凛凛的将军,丈夫又是皇后偏爱的外甥。 可个中冷暖只有颜沁雪知晓。 婆婆强悍不肯放权,公公妾室孩子一堆,丈夫不求上进,成婚第一夜,翻墙出去在窑子吃了个饱才回来。 更别说乔跃安心仪的是她堂妹颜语画,对她横竖看不上。 哭了三日,颜沁雪擦干净眼泪,做不了好媳妇,就做好儿媳,她讨好婆婆,眼见日子越来越好,公公却在边关出事,将军府一落千丈,鄞朝大乱,她护着一大家子还要收拾细软去扬州避祸。 后来战事初歇,乔跃安脱颖而出成为第二个小乔将军,离不开颜沁雪的助力。 所以半年后会发生什么,她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 想到这,恨意重新笼罩住她。 “我想找殿下借钱买米。低价购入,高价卖出。” “你想吃差价?”陆乘渊收回手,“发国难财,不怕遭报应?” “况且,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殿下若不信,就不会问我。我向您保证,借两万本钱,三分利,仅凭这个殿下便亏不了。若亏,我自掏腰包补上,还会奉还一倍本金!若赚,除却本金,第一波赚来的利润,我全部让给殿下,之后的,以每次加一成来算,直到加到七成,七成后赚的,殿下拿三我拿七。这三是每个月殿下的纯利润。” “每个月?”陆乘渊哼笑,“这么好心?” 怎么可能! 乱世之中,赚的多,眼红的也多。 否则上辈子去扬州的路上,她怎么会经历奇耻大辱。 颜沁雪眼圈微红:“这三成,是求殿下护我。” 鄞朝乱后,是陆乘渊平定的。 这男人的金大腿,才是真的粗。 “你胆子这么大,只身来找我说这些,看来是不怕死。死都不怕,还怕我不护你?” “殿下,我不怕死,”颜沁雪扯了下唇角,“但我怕吃不饱饭整日活在饥饿中,怕走在路上惶惶不可终日被歹人掳去,怕至交死在眼前无能为力,更怕明明有改变的机会却抓不住,重蹈覆辙!” “我知道殿下心系于民,我这种行为,或许让你唾弃。但我保证,买来的粮食,我会开粥铺恩施流民,尽我之力稳定米价。” 第3章 哭一个他看看 “稳定米价?那你怎么吃差价赚钱?”陆乘渊挑眉。 “流民买不起,不代表官爷买不起。他们的库房堆满金银财宝,像一只虱子贪得无厌趴在鄞朝身上吸血。当没米没粮,他们自然会开库房,用金银细软换取我们手上的粮食白面。” 陆乘渊沉默良久。 “有趣,真是有趣。” “我以为你和鄞京的普通贵女一样,现在看来,你远超出我所料。” “他们,把你教的很好。” 他这话说的绕,颜沁雪没听懂:“殿下,请明示。” “夸你聪明,别让我失望,这里是十万银票,你拿去钱庄可直接兑。”陆乘渊随手丢过来一个荷包。 鼓鼓囊囊,打开一看,塞着好几张票子。 这人,到底多有钱?随手揣这么多钱放身上,不怕被抢? 颜沁雪一言难尽,不过细想,整个鄞朝谁敢抢他,怕是祖坟都不想要了。 “谢殿下,我一定会努力回报你的。” 到底是金大腿,拿到钱后,颜沁雪一改刚才险死的悲愤,冲他露出一个笑。 外界对于陆乘渊的评价并不好,可经历上辈子发生的事,颜沁雪知道,这人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他唯一做的糊涂事,或许便是用退兵换取颜语画。 听说颜语画和他白月光长的很像,再穿上绿色更是像上加像。 传言到底是从哪出了错? 颜沁雪百思不得其解。 “那我就,先走了?”脸蛋不太舒服,颜沁雪含糊行了个礼,转身欲走。 “站住,东西不要了?” 颜沁雪这才反应她的坠子还在陆乘渊手里。 这坠子上辈子丢的早,毕竟是她父母的遗物,这辈子还是收好些吧。 不过看陆乘渊这么喜欢,做个顺水人情送他……算了,她舍不得。 “我还有一个问题,”陆乘渊再次开口,“虽然你说的信誓旦旦,但万一,半年后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发生一切,利息暂且不论,本金你还不了,怎么办?” “在商言商,这些事,还是要说清楚的。” 陆乘渊拥着狐裘,他不动怒时,脸色苍白唇无血色,看上去确实像下一刻要立马死的病秧子。 颜沁雪语气真诚:“殿下尚未婚配,我也待嫁闺中,若真有那天,我把我自己赔你。” “十万两可比摄政王妃的位置值钱。” “殿下放心,我贪的是你这个人,并非十万两。”颜沁雪三指发誓。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亏不了。 赚钱分陆乘渊,他护她,不赚钱嫁他,他还护她。 陆乘渊怎么看不出她打的主意,没有戳破罢了。 “我突然好奇,你被堵嘴之前,在想什么?”陆乘渊眼神微深。 “在想,殿下若肯听我说,我便满足殿下任何一个要求。” 陆乘渊突然走近,狭长的眸子半眯,居高临下,气势十足。 “殿下?” 阴影漫开,颜沁雪有点紧张。 “我现在提要求,你能做到?” “能吧?”颜沁雪迟疑。 陆乘渊勾唇,恶劣的吐出六个字:“哭一个我看看。” 颜沁雪:“……” 寺院门口,春秀和春兰等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小姐怎么还没出来?快赶不上回府的时间了。” “出来了出来了!” 两人迎上去,皆愣住。 “小姐脸怎么这么红,太阳不大啊?” “小姐皮肤白,一点太阳都能晒红,早知道还是跟着小姐打伞了。” 晒的? 颜沁雪心底冷笑。 她这是被陆乘渊气的! 还哭一个,他怎么不哭个给她看看。 就算他位高权重,但也不能这么戏耍人吧。 颜沁雪保持平静,想到他最后那句。 “以后不要穿绿色,绿色不适合你。” 她就一阵火大。 什么意思?谁都穿得,就她穿不得是吧? “回府吧。”颜沁雪没说什么,上马车后开始闭目养神,不出意外,回去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她突然从桌格里拿出笔墨速速写下两句话,又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起码有五十两! 从小到大被克扣例银的春秀和春兰震惊的瞪大眼。 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春秀,你晚点回府,帮我把银子和东西送到东巷的最里家,这封信给他。还有这封,路上若有人拦下你,你就交给……” 春秀听的云里雾里,但还是拍着胸口保证一定做到。 颜沁雪欣慰的看着两个小丫头,不由得一阵心酸。 她们两个,一个为了护她在去扬州路上被凌辱抛尸。 一个在食不果腹,被乔家卖给隔壁村落做了炙汤,尸骨无存。 她们对她忠心耿耿。 这辈子,她一定会护住她们! “殿下,你的、意思,颜小姐、是你、一直、寻找、的人、吗?”飞虎挠头,两字一停顿说完一句话。 换成其他人,恐怕会哄堂大笑,可陆乘渊并不在意他这些毛病。 飞虎虽是结巴,但武功胜过任何一人。 除了脑子笨点。 “你偷偷跟在马车后面,护她们回府。还有,找陈木,让他调查颜沁雪在颜府过的如何,任何细节,一五一十全部交代给我。” 飞虎不明白:“殿下,你找、她好久,为何、不相认?” 是啊,找了她好久,原来一直在身边。 幼时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奶娃娃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 唯独不记得他。 他从贴身的荷包里,拿出半枚坠子。 坠子碧绿,和颜沁雪那个是一对。 “证誓的长辈虽已不在,但我还记得,我和她,是有婚约的。” “去吧,护她回府,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还有,让陈金速去边关打听消息,三日内我要知道情况如何。” 陆乘渊挥手,飞虎领命,悄无声息退下。 与此同时,忠义侯府。 颜沁雪刚带着春兰回到院中,老夫人那边便来请了。 这群人,还真急不可耐! 一进院中,老夫人当着众人的面,怒气冲冲指着她道:“孽女!还不给我跪下!” “敢问奶奶,我为何要跪?”颜沁雪不卑不亢。 “为何,你还问为何?” 老夫人气的浑身发抖,拄着拐杖的手用力到尘土飞扬。 第4章 算账还钱 “我们颜家怎么出了你这个败坏门风的东西!天可怜我颜家百年清流,要毁在你这个没脸没皮的女儿家身上!你和你那个不要脸的娘一样,勾三搭四,整日不安分往外跑!早知当年你生下来是个女娃,害得你爹娘不肯再生,我就应该摔死你,溺死你,总好过现在来害我忠义侯府!害我大房绝后啊!” 无论哪一世,父母都是颜沁雪沉痛不可告人的悲哀。 父亲是名动天下的探花郎,母亲是活泼商贾的千金小姐。 他们少时相爱,走过春秋相伴,在重子心切的世家中,唯独只要一个女儿。 哪怕他们意外早逝,颜沁雪也从不怨恨他们不在身边,因为父母的爱,时刻包裹着她。 可自诩亲人的颜家人,屡次三番戳她伤口,叔婶骂她是克星,奶奶骂她贱蹄子,堂妹骂她小野种。 “奶奶不问是非,不辩清白,劈头盖脸对孙女便是责骂。孙女今日去寒山寺为父母上香,难道祭奠父母在奶奶眼中是过错?若是这样,日后家中长辈过世,做小辈的,不要祭拜了好!免得污了咱们忠义侯府的名声!” “颜沁雪,你这是咒奶奶死吗?”颜语画原本不言不语,听见她这句话,立马和泼了狗血的鸡似的放声大叫,又哭又嚎。 “奶奶,你看啊,她果然不安分,知道将军府那边来提亲,说话就这么刻薄,摆明让我们家宅不宁。奶奶,这样的人,我们侯府还要送她嫁妆,真是慈悲心肠。” “颜语画,你贱不贱?” 此言一出,原本嘈杂的大院,顿时落了针般安静。 “你、你说什么?”颜语画气的发抖。 “我说,”颜沁雪看着还在做戏的颜语画,一字一顿,字字讥讽,铿锵有力,“你,贱不贱?” 颜语画爆发了。 她没想到,颜沁雪竟然有胆子反驳她? 谁不知道她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抬头不敢看人,像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受欺负了只知道哭,擦擦眼泪就躲回房里,整日喜欢学她穿一身白,又学不像,滑稽可笑。 随手送她一根破簪子,稀罕的和什么样似的。 这样一个胆小如鼠的人,今日怎么大变样了? 颜语画这才发现,颜沁雪今日穿的可谓鲜亮。 她穿白是因为,只有白才能凸显她弱柳扶风,为了让男人心疼,大夏天她还要束腰,勒的自己吃不下饭。 穿别的颜色,她压不住。 可颜沁雪不一样,那些陈旧的首饰老气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只是暂时掩盖她真正的风华,让她看上去没那么夺目而已。 都怪爹娘没给她一副好相貌! 凭什么她爹不是仪表堂堂的探花郎,娘不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 不过好在,她有爹有娘。 颜沁雪的爹娘再好,还不是变成黄土一捧,烟消云散了。 但一想到,她辛辛苦苦花费重金拿到的关于摄政王的行踪,还搞砸了。 救她上来的竟然是将军府那个有名的纨绔乔跃安! 天哪,她才不愿意嫁给这个草包废物,所以发现弄错人的第一时间,她被捞上岸后,不顾湿身,第一时间遮住自己的脸,谎称是颜家大房女儿颜沁雪。 奶奶一向疼爱她,她只要先一步告诉她这个消息,颜沁雪不想嫁也得嫁! 毕竟女人的名声最重要。 “奶奶,你给我做主啊!你看她骂我,她竟然这么骂我!她真恶毒!我没脸见人了,今日要是没人给我做主,我就一头碰死在墙上。” 老太太心疼到无以言表:“颜沁雪,还不给你妹妹道歉,否则下个月成婚,侯府不会出你半毛钱嫁妆。” 老太太不提嫁妆,颜沁雪还忘了,现在整个忠义侯府,全靠她商贾出身的母亲带来的丰厚嫁妆养着。 当年她年纪小,老太太哄她是借,拿走库房钥匙,可再没还回来过。 这些年,侯府上下打点,堂叔的仕途,老太太的医药,婶婶的赏花宴,颜语画在外装面子的一掷千金,吃的用的,哪样不是他们家出的。 倒养出一堆白眼狼。 “颜沁雪,道歉!”老太太一个眼神,左右两个婆子要上来扭她的手。 “谁敢!”颜沁雪气势盛人,一时之间倒真镇住了这些婆子。 老太太惊疑不定看着眼前这个堪称陌生的孙女。 怎么感觉,她通身的富贵气派? 竟有些不像他们家出的人。 “颜语画撞撞墙自尽,关我何事?要是真的想撞,我不介意现在请做白事的人上门为你吹吹打打,毕竟,”颜沁雪莞尔一笑,“你喜欢热闹,总不能让你死了,还要忍受寂寞。” “奶奶不提醒,我都忘了,当年您从我这借走的关于我母亲的库房钥匙,这么多年,还没还给我吧。”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亲兄弟尚且明算账,我一个失怙的孤女,爹娘临走前留的东西,全是给我傍身用的。可你们仗着我年纪小,侵占的侵占,哄骗的哄骗,老的为难小的,小的更是为难小的!” “都叫我忍,今日,我偏不忍了!” “这些旧账烂账,不如早算完事!” “奶奶,若我没记错,当年我爹娶我娘后,您便闹着分家。这宅子是我爹考取功名挣下的。分家前,一家人住一起不说两家话。分家后,这钱东西是该好好分分了,不能因为我没爹没娘,你们就欺负我不懂事。” “鄞七年到鄞十六年,整整9年,你们住的都是我爹的宅子。按鄞京租房价算,每月500银,一年六千,九年五万四,这钱,何时结?” “颜沁雪,你小丫头片子张嘴要五万四,你怎么不去抢!”婶婶赵氏听不下去,要她的钱不是要她的命吗? 况且大哥死了,这宅子他们住了这么久,理应是她家的。 “婶婶,你每个月办那些花宴,走的不是公账吧?不走公账,难道走的是私账?堂叔官职不高,俸禄遭不住你这么烧。所以你的钱,是收贿赂得来的,还是走的我娘的私库办的花宴?” 第5章 谁也别想好过 “婶婶让我去抢,好啊,丁是丁卯是卯,今日便都细算!你们打听打听,这个地段,鄞京的房子,早年,便不是五百银一月。更何况,租金一直在涨,若婶婶觉得我诓骗,想以外面的价来,那就按外面的价来,只是这样一来,恐怕租金,便过十万了。” 这死丫头嘴巴何时这么厉害了! 赵氏竟一时辩不过她。 她擦着细汗,不敢直视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实在是她掏不起那个钱! 颜沁雪冷笑。 这群人刚才还愤慨激昂,现在一个个和霜打的茄子,不敢和她对视。 “奶奶若不想给,那便闹去官府,若官府不够,便闹去圣上面前,让大家评评理,清流世家,该不该,有不有这个脸,贪孤女的东西!贪儿媳的嫁妆!只是那样,我们颜家,恐怕会被戳脊梁骨。到时,堂叔的仕途估计也走到头了。” “颜沁雪,你疯了!你也姓颜!闹大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一个深宅门院的女娘,知道官场的弯弯绕绕吗?恐怕还没击响面鼓,就被打回来了。”老太太拍案而起。 “奶奶别吓我,”颜沁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官府不理我,我便学堂妹做派,一头碰死在大街上,血溅三尺,届时,自有人为我鸣冤查明真相。” “不过那时,咱们颜家,才是真的到头了,恐怕堂叔还要去昭狱关阵子才行。” “今日上香,累了,”颜沁雪打了个哈欠,“奶奶婶婶尽快想好,东西什么时候还,还多少,最好别让我来催。” 懒得再和她们掰扯,颜沁雪转身便走。 身后,颜语画忍无可忍。 “反正下个月,你要嫁进将军府做乔跃安的妻子,五日后聘礼上门,你跑不掉的。” 颜沁雪头也未回招手。 颜语画硬生生气的快吐血。 “奶奶,你看她那幅猖狂样……” “够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真当我老婆子眼瞎看不出来吗?”老太太眼一瞪,颜语画就不敢再说话了。 老太太疼是疼她,但那是不触及利益的前提下。 她心里门清,在老太太心中,孙女是锦上添花,孙子才是雪中送炭。 若因为她这件事,影响父亲和大哥的仕途。 老太太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不过好在,下个月,颜沁雪嫁给乔跃安。 那时,她想翻身都难。 晚香堂。 春秀送完东西回来,听春兰一五一十说刚才凶险的事儿。 “小姐刚才好生威风,你没看见,老太太,二夫人和二小姐脸色多难看。” “可,下个月,小姐真要嫁进将军府?”春秀关注点与众不同,红了眼眶看向她。 颜沁雪点着她鼻子:“傻瓜,人人都说将军府高门深户,不知多风光,你怎么这副表情?” “因为我知道小姐不想嫁,而且那个乔少爷,说的好听,是将军府的少爷,说的难听,斗鸡摸狗,纨绔一个,小姐嫁过去是受委屈的!” 春兰脑子笨点,这才转过弯,眼泪汪汪道:“小姐,我不想你嫁过去。” “放心,下个月侯府会有场大喜事,但那个人,绝不会是我。” “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春兰,我让你找的账本找到了吗?” “找到了,不过好多残缺了,而且细节不明,小姐,你看得懂吗?”春兰凑过来,看着密密麻麻的字眼前发黑。 “看不懂也要看,看不懂就学,迟早会的,” 颜沁雪一目十行,这些年仗着她母亲的嫁妆,侯府这些人可真是吃的脑满肠肥。 她会让他们吃多少,吐多少。 “春秀,东西送到了吗?” 说到这个,春秀捧着脸蛋一脸钦佩。 “小姐,你果然料事如神,半路还真有人拦下了我,不过他脸上有一道疤,看起来挺凶的,说话却结结巴巴,笨笨的。” 那陆乘渊,应该马上知道她的消息了。 颜沁雪放下心。 这场戏,可需要他配合啊。 “不过小姐,你让我送银两的那户人是谁啊?你什么时候认识那个人了?” 上辈子认识。 这辈子还不认识。 说起来,那人也是她的恩人。 她有能力的话,能帮就帮。 上辈子的遗憾,她想尽力弥补。 “信也送到了吗?” 春秀点头。 颜沁雪翻动账本,看着身侧两个百无聊赖的丫鬟,突发奇想:“你们两个过来,我教你们认字,学着看账本,日后出去才不会被欺负。” 女子在世本就艰难,若有一项傍身的本领,就算春秀和春兰以后离开她,也能安安稳稳活下去。 …… “殿下,属下打听过,颜小姐送银票的那户人家,今年二十,去年中了秀才,但因为母亲生病没钱,他便放弃了学业,如今支摊给人写字为生。” 陆乘渊指骨在桌面轻敲,发出有节奏的动静。 “你说,她为何要给他送钱?” 飞虎挠头:“兴许,颜小姐喜欢他吧!” 陆乘渊动作一顿。 “喜欢?” 他目光幽深,看向陈木:“她见过他?” 陈木摇头:“没有,属下去问过了那书生,自从他母亲生病,就没离开过那个小破巷子。” “那她为何……” 陆乘渊指尖一顿,又缓缓敲击着桌面。 颜沁雪此举,太过反常。 但哪里反常,又说不上来。 陈木想不明白,便也不再多想,只道:“那书生得了钱应该会回去继续读书,准备科考。” 陆乘渊手指一顿。 他倒是想看看,颜沁雪究竟想做什么。 …… 次日,颜沁雪正对账,外面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颜小姐,我家主子请您去醉仙楼一叙。” 春秀撩开门帘,就见一侍卫打扮的人,站在门外。 她立马警惕地挡在颜沁雪身前:“你是何人?擅闯忠义侯府可是……” 侍卫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上面刻着“渊”字。 春秀不识字,但颜沁雪看到了。 她起身,将玉佩接过:“你稍等片刻。” 她转身回屋,换了身衣裳,才出来。 “走吧。” 醉仙楼是鄞京最出名的酒楼,听说背后有大人物,达官贵人不少来这儿喝酒吃菜。 第6章 你心仪我? 颜沁雪跟着侍卫上了二楼,来到一处雅间。 房门半掩,她推门而入,便见陆乘渊端坐在窗边,一袭月白长衫,端的是清风朗月。 只是那面色惨白了些。 他听到动静,侧头看来。 四目相对,颜沁雪率先移开目光,盈盈一拜:“见过殿下。” 陆乘渊放下手中茶盏,目光在她身上打量。 颜沁雪今日穿了一身浅蓝色长裙,裙摆用银线绣着大片大片的芙蓉花,走动间摇曳生姿,宛若芙蓉仙子下凡。 她发髻高挽,只斜斜插了一支梅花步摇簪,清丽动人。 陆乘渊眯了眯眼,今日的颜沁雪倒是乖张,没再穿绿色。 他勾唇一笑:“颜小姐请坐。” 颜沁雪在他对面坐下,两人隔着一方矮几。 “不知殿下找臣女,有何要事?” 臣女二字,稍显生疏。 陆乘渊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你怕我?” 颜沁雪心下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殿下多虑了。” “哦?”陆乘渊挑眉,“那为何不敢看我?” 颜沁雪抿了抿唇,抬起头看向他。 四目相对,她眸中一片坦然。 陆乘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随即又恢复如常:“听闻你昨日去了那小巷,帮了一位书生?” 颜沁雪点头:“是。” “为何?”陆乘渊问。 颜沁雪抿了抿唇,道:“那书生文采斐然,却困于家境,臣女不过是举手之劳。” “举手之劳?”陆乘渊轻笑一声,“你还真是善良。” 听不出是嘲讽还是赞赏。 颜沁雪没有搭话,只是看着他。 陆乘渊也不再追问,只道:“那书生得了你的银子,应该会去参加科考吧?” 颜沁雪也不确定,“殿下,此事我不敢断言。” “那你可愿再出一把力,助他一臂之力?”陆乘渊突然道。 颜沁雪有些意外:“殿下何意?” 陆乘渊看着她,缓缓道:“我听说,颜家与翰林院编修王大人有些交情,若是由你出面,请王大人指点那书生一二,想必他科考之路,会顺畅许多。” 顺畅? 陆乘渊当真有这么好心? 颜沁雪勾唇一笑,“殿下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陆乘渊双眼打量着她,眼底划过一丝意味深长。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颜沁雪故意装傻,“臣女愚笨,不知殿下此话何意。” “有趣。”陆乘渊的手在桌面上轻轻的敲击,狭长眸子半眯着,言语间带着几分冷意,“那位书生的事,难道不是你故意想让我知道的吗?” 此话一出,颜沁雪指尖微颤,旋即温声道:“殿下,果真聪明绝顶!” 也不亏她费劲心思搞这么一出。 方止棋上辈子走过的艰辛之路,颜沁雪都看在眼里。 他对自己的有恩,这辈子她必定要好好报答。 若是能让陆乘渊这位摄政王知晓方止棋这谋略之士,那他之后的路,或许能好走一些。 且颜沁雪还别有他想。 她喝了一口茶水,这才提起正事:“不知殿下,可知晓我与将军府婚约一事?” “略有耳闻。”陆乘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神色难辨喜怒。 颜沁雪垂眸,语气有些低落:“殿下,臣女不想嫁。” 陆乘渊敲击桌面的动作一顿,眼底带着几分笑意。 “这是为何?将军府与你们忠义侯府倒是门当户对。” 颜沁雪抬起头,直视着他:“臣女心仪之人,并非乔跃安。” “且之前臣女答应过殿下,若半年后不闹饥荒,臣女便嫁于殿下您……” 陆乘渊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哦?那你的意思是,你心仪我?” 颜沁雪咬唇,低下头,没有回应。 这摄政王的性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恶劣些。 瞧见她这模样,陆乘渊倒没了想挑逗她的心思。 他昂起下巴,眼里带了几分戏谑:“既然你不想嫁,这次来是想求我帮忙?” 颜沁雪摇了摇头:“殿下,臣女已有应对的法子。” 陆乘渊看着她,来了兴致:“哦?你打算如何应对?” “殿下只需在五日后来颜府看戏便可。”颜沁雪笑眯眯的,并未直接回答问题。 有趣。 陆乘渊眼神微深,“那本王便拭目以待。” 目的达成,颜沁雪起身行了一礼,柔声道:“那殿下,无其他事,臣女就先回去了。” 毕竟她跟陆乘渊,男未娶,女未嫁。 且她身上暂且还有跟将军府的婚约,不宜在此地逗留太长时间。 陆乘渊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 颜沁雪回到忠义侯府,心中波涛汹涌。 她知晓今日去见陆乘渊的行为有些冒险,但为了之后的计划,她必须这么做。 陆乘渊心思不可测,她必须得小心应对。 才能在这吃人不如骨头的世道里,开出一条新的路来。 —— 次日,忠义侯府。 “消息送出去了吗?”颜沁雪拿起妆案上的胭脂往嘴上一抿,淡淡道。 春秀边帮她梳头,边小声汇报:“小姐,已经将消息递给那书生了,他昨日收了姑娘的银两,心里很是感激,今日还想登门拜谢。” 颜沁雪手中的动作一顿,“他倒是跟从前一样……” 方止棋这个人,向来都是这么好。 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也是如此。 春秀疑惑:“小姐,你不是不认识他吗?” “之后就认识了。”颜沁雪笑了笑,“等会你陪我走一趟。” “小姐,我们去哪?” “方家。” 春秀点点头,她对颜沁雪一向言听计从。 上一世,方止棋为了保护颜沁雪而死。 这一世,她一定要让阻止悲剧重演。 颜沁雪换上男装,带着春秀悄悄出了府。 两人一路来到了城中一处偏僻的巷子,在一座破旧的宅子前停了下来。 颜沁雪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便开了。 方止棋看到颜沁雪时,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姑娘,您是?” 再次见到方止棋,颜沁雪思绪万千。 她有许多话想说,最终却只变成一句:“忠义侯府颜沁雪。” 方止棋错愕:“你就是颜姑娘?昨日让人给我送银钱的人?” 第7章 为何要帮我? 颜沁雪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正是。” 方止棋连忙将她迎了进去,虽然宅子破旧,但被他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净整洁。 “颜姑娘,你昨日给的银钱,我已经拿去买了笔墨纸砚,还剩了一些,我都留着准备用来买些吃食。” 方止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颜沁雪看着他,眼眶稍稍红了。 上一世,方止棋为了考取功名,日夜苦读,最终却因他母亲病重,止步于秀才。 这一世,她一定要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专心科考。 “方公子,我今日来是想问问你,你可有意考取功名?”颜沁雪问道。 方止棋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当然,方某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考取功名,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谋福。” 颜沁雪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你需要什么,只需差人跟我说一身,我会让人给你送过来,你只需专心准备科考即可。” 方止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激动:“颜姑娘,你……你为何要如此帮我?” 颜沁雪微微一笑,道:“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将来必定能够成就一番大事。而且,我也希望你能够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方止棋问道。 颜沁雪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想让你在科考中脱颖而出,入朝为官,然后帮我调查一些事情。” 方止棋拱了拱手:“颜姑娘,若方某能在此次科考中夺得头筹的话,您的恩情我定铭记于心。” “届时您需要我做些什么,方某必定全力以赴。” 颜沁雪看着他,眸中尽是欣赏。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只需专心备考,其他的事情我会安排好的。” 说完,颜沁雪站起身,准备离开。 方止棋连忙送她到门口,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 等颜沁雪再回到府中的时候,冷冷清清的忠义侯府这会却热闹非凡。 “小姐,将军府的聘礼已经送了过来。” 春兰见颜沁雪回来了,急急忙忙将这个消息告知她。 颜沁雪眉头一皱,这辈子送聘礼的时间可比上一世提早了几天。 “哎哟,这不是我那马上要嫁入将军府的好姐姐吗?你看看这遍地的金银财宝,将军府为了迎娶你,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颜语画迎面走来,话里话外都带着讥讽的意味。 颜沁雪微微皱眉,看着颜语画得意洋洋的模样,心中冷笑。 “这聘礼明面上是将军府给我的聘礼,但你们早就想好了要把这丰厚的聘礼占为己有了吧。” 颜语画一噎。 这贱人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昨日敢在府里跟老夫人对峙,今日又是这般态度。 反正这贱人都要嫁出去了,她大人大量,不与她计较。 “颜沁雪,你污蔑人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颜沁雪闻声望去,老夫人正缓步而来,面带肃气。 颜语画见是老夫人,立马跟她告状,“奶奶,你看颜沁雪她是越来越过分了!要是不好好教训她的话,等她嫁到将军府那边,丢的可是咱们忠义侯府的脸面!”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径直走到颜沁雪面前,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马上就要嫁到将军府那边去了,你这几日就给我安分守己,别再给我惹是生非!” 颜沁雪微微低头,懒懒出声:“别的都好说,奶奶,府中欠我的银钱,什么时候能够归还?” 提到钱,老夫人面色一变,臭骂出声:“你这个孽女,还真想跟家里明算账,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话说一半,老夫人捂着胸,面色惨白。 颜语画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住老夫人。 “颜沁雪,你这个毒妇,把奶奶都气出病来了!要是奶奶真有个三长两短,你……” 颜沁雪豪不在乎地笑了笑,“奶奶身强力壮,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病倒。我倒是累,不想同你们再多话了。” 说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 晚香堂。 颜沁雪在窗户边吹着清风,她脑中思绪渐渐偏远。 这一世,似乎跟上一世有所不同。 上辈子这个时候,城中人都在议论她跟乔跃安的糗事。 但这一世,暂且还没听到那些流言蜚语。 上一世颜语画想勾搭陆乘渊,假装落水,却阴差阳错被乔跃安救了起来。 她不想嫁给那纨绔子弟,便谎称她是颜沁雪。 再加上颜语画散布出去的流言蜚语,颜沁雪上辈子才不得已嫁给了乔跃安那个纨绔子弟。 想起过往,颜沁雪眼中蕴着层层恨意。 这一世,她决不能重蹈覆辙。 “小姐,您在想什么呢?”春兰见她眉头紧锁,忍不住问道。 颜沁雪回过神来,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罢了。” 春兰见她不愿多说,也就不再追问。 她知道她家小姐一向聪明,心思敏捷,心中自有打算。 “小姐,您该用膳了。”小桃提醒道。 颜沁雪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桌边坐下。 她看着桌上的菜肴,心中感慨万千。 上一世,她被打入冷宫后,吃的可都是些馊饭菜。 “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这些菜不合胃口?” 春兰见她迟迟不动筷,忍不住问道。 颜沁雪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 春兰见她这么说,便也不再多问,恭敬地退了下去。 颜沁雪走出屋子,眼神落到屋外随风摇曳的树枝上。 这一世,她必要步步为营,保全自己。 翌日一大早,颜沁雪才在梳妆,二房那边听差的丫鬟木兰急三火四赶来。 她声音响亮:“大小姐好睡,如今可是日上三竿了,将军府来人下文聘了,老夫人和老爷要您赶快过去。” 春兰春秀面面相觑。 春秀是个直性子,急忙闪身出去。 前世,因颜沁雪孤苦伶仃,忠义侯府上上下下都可以欺她辱她。 就连府中的下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春秀冷冷别一眼木兰,“这里是晚香阁,木兰姐姐也忒不知天高地厚了,既是有事情,何不到里头找小姐说?” 第8章 大小姐如此表里不一 “我不过白白来这一趟做老夫人的传话筒罢了,”木兰嗤笑,敷衍地屈膝,拿乔地拔高声音,“大小姐,将军府来人了,文聘已至,老夫人要您前去议事。” 此刻,屋内。 颜沁雪倒一点也不着急。 她慢条斯理将螺子黛放下,盯着菱花镜内那吹弹可破的脸看了许久,这才嫣然一笑。 “小姐,二房那边太欺负人了,”春兰气咻咻地咕哝,“就连一个小丫头子都对您蹬鼻子上脸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春兰握着扫把就要出门去教训那小蹄子。 前世,春兰和春秀没少为她出头。 但如今,颜沁雪却明白,想要对付这小蹄子,只需要四两拨千斤。 颜沁雪拿起玉簪,凑近春兰嘀咕了一句,春兰脸色骤变。 “小姐,您昏聩了啊?好端端地送她簪子做什么呢?” “春兰,狮子滚绣球——好戏在后头。”颜沁雪起身,朝窗外看看,木兰并未离开,只狠狠地盯着窗子看。 那眼神似乎要将屋子里的她和春兰千刀万剐一般。 春兰长叹一声,走了出来。 她看也不看趾高气昂的木兰,只瓮声瓮气嘟囔。 “小姐出阁在即,这是小姐的一点儿意思,这玉簪水头足,赏你了。” 木兰本就是见钱眼开的人儿,见颜沁雪送了玉簪给自己,哪里有不开心的。 “今儿个太阳打北边出来了,既是大小姐的意思,奴婢就谢谢大小姐了。”木兰喜滋滋地握着玉簪就要走。 此刻颜沁雪却起身。 她蓦地拔高了声音,“春兰春秀,我送给少将军的玉簪怎么找不到了?敢情府内出贼了,给我找。” 春秀一把撕扯住了木兰,“你这无法无天见财起意的贱婢,这可是小姐准备送给少将军的,你竟敢不问自取,真是反了天了!” 春秀一把将玉簪抢了过来,左右开弓就扇耳光。 颜沁雪正襟危坐,只感觉那此起彼伏的声音好听极了。 这木兰被打得鼻青脸肿,还一个劲儿地大声嚷嚷。 “明明是大小姐让春兰送给我的,你们不但出尔反尔,还敢污蔑我偷窃!” 颜沁雪这才走了出来,“今日将军府下文聘,你这贱婢算是自掘坟墓,明明是你偷窃信物,何尝说我送了你,春秀,送到老夫人那边听候发落。” 老夫人一向是个好面子的,如今这官司在将军府的人面上闹起来,她如何受得了? 春秀和春兰相视一笑,将面如死灰的木兰拖拽了出去。 正厅内,二叔和赵氏以及老夫人在和将军府的管事叙话。 “当初他们在外面邂逅相逢,老身就说此乃金玉良缘,咱们两家旗鼓相当,也算门当户对的好姻缘。” 二叔和赵氏不住地偷瞄文聘。 屋子里大小不一的红色盒子堆积如山。 那乔跃安虽然是个地道的混不吝,但乔家却很讲究气派,昨日的礼聘也送了不少。 实则,二叔这边也找人通了气儿。 管家连连点头,“文聘已留下,少时,将军和长公主这边却是要找云黄寺的师父看良辰吉日的,老夫人这边可要让大小姐好好准备准备。” “那是,那是。” 老夫人自信地点点头。 自打大房两口子死了以后,老夫人在府内可谓是只手遮天。 她又是一点都不喜欢颜沁雪的,巴不得颜沁雪能早一点嫁出去。 至于颜沁雪嫁到了将军府,她是生是死,老夫人是一点儿也不在意的。 “二老爷,纳福纳福,”注意到二房在发呆,那管家笑着问,“不知您这边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但说无妨。” 二叔的双眼滴溜溜地转,看到聘礼单的时候直如同蚊子看了血,开心的无可不可。 “两家联姻,皆大欢喜,我们侯府嫁女,只听凭将军府的安排就好。” 赵氏贪婪地抚摸着新送来的绸缎,开怀地说:“能嫁到将军府去,算是雪儿的好运气。” “既如此,小人便告退了。” 那管家转身准备走。 但此刻木兰却被擒了过来。 春秀疾言厉色将一切和盘托出。 老夫人向来护短,但今日却一反常态,怒冲冲地指了指木兰,“还不将这不干不净的丫头子发落了,怎能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木兰痛哭流涕,但无计可施。 她哀求了二老爷又哀求赵氏,却被赵氏一脚狠狠地踢在了心口上。 等木兰被送走,颜沁雪两眼放光,欢快地跑到了文聘旁,随意打开就看,管家见状,不忍卒睹。 老夫人看颜沁雪这样,顿时愠怒,恼恨地皱眉,“颜沁雪!你这是做什么呢?全没大家闺秀的风范,平白惹人笑话。” “既是文聘,那自然是咱们的,看看无妨。”颜沁雪吃吃地笑。 刚刚,满屋子的人一团和气。 此刻,自打她进来,众人面上的笑消失殆尽。 老夫人恼羞成怒,“你给我过来,给管事行礼。” 颜沁雪吊儿郎当的点头,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看得那管事不住摇头。 他原以为颜沁雪身为忠义侯府的嫡女,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 今日一见,却是个不懂礼数的疯丫头…… 等那管事离开,颜沁雪转身就回自己屋子,压根不理会屋子里众人。 管事回将军府,一五一十将这一切都说给了长公主和将军,两人一听,心头倒滋生了疙瘩。 “原以为她是侯府的嫡女,大差不差便是了,哪曾想这堂堂忠义侯府竟然培养出这等不体面的臭丫头。” 本想着将军府跟忠义侯府结亲,是门好事。 如今知道颜沁雪的品性后,长公主和老将军对她都不大心水。 今日在弄险,实际上颜沁雪自己也忧心忡忡…… 回到晚香堂,俩丫头都气鼓鼓的。 尤其是直性子的春秀,她嘟囔道:“二老爷他们就是欺负咱们无依无靠,孤苦伶仃,那乔跃安在帝京臭名远扬,将军府不外乎鲍鱼之肆,您嫁过去真如暴殄天物。” 前世,在老夫人的撮合下,在赵氏煽风点火之下,她稀里糊涂就进了大花轿,这才有了惨绝人寰的过往。 如今两世为人,断不可让悲剧再次重演。 第9章 她步步为营 看小姐默默然坐着,春秀抓住了她的手,“要不,咱们逃走吧,奴婢这些年积攒了不少银子呢。” “在外面咱们隐姓埋名,凭小姐您的聪明才智,只怕不久的将来,咱们就能富得流油了。” 前世,这俩丫头就如此建议,只可惜她为了全所谓的忠孝,才走错了路。 但如今,她却将命运的操盘权交给了陆乘渊。 俩丫头凑近,“小姐,您倒是发句话啊,有您一句,咱们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颜沁雪微微一笑,“我不会嫁过去的,你们不要担心,如今也不要露出这等嘴脸给他们看,笑一个。” 春秀嘟唇。 春兰噘嘴。 这俩哪里还能笑的出口? “我准备到二小姐那边去。” 俩丫头骇然变色。 自家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两人关系向来不和,如今在这节骨眼上何必再到颜语画那边去? “小姐,您葫芦里卖是什么药啊?”春秀百思不解地看着她。 颜沁雪却噗嗤一笑,“少时,你就心知肚明了。” —— 颜语画确定是颜沁雪替她嫁出去,自是开心的喜上眉梢。 她属意陆乘渊,当初正是为了勾引陆乘渊才跌水的,没曾想让将军府的纨绔给救了。 幸好她当初机智,用衣袖挡住了自己的样貌,谎称自己是忠义侯府的颜大小姐,这才给自己保留了宽阔的通天大道。 一想到这里,她嘴角就漾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在这刹那,外面进来一个侍卫。 “二小姐,事情安排妥当了,您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旁边的侍女明月将一早准备好的白银送过去。 “最近也辛苦你们了,事成之后,小姐这里还有赏赐。” “记得,莫要时常到此处,免得节外生枝,去吧。” 闻言,那男子欻拉起身,拿了银子闪电一般离开了。 看男子背影离开,明月才笑着走到了屋子,却看到颜语画就着窗口的亮光在写多心经,明月急忙打起来窗格子。 “小姐小心坏了眼睛。” “奶奶如今清心寡欲,就喜欢这些个,我便投其所好送她我亲自写的多心经,她势必眉开眼笑。” 侯府有一般的话语权在老夫人身上,这一点颜语画心知肚明。 因此,送礼也有妙招。 前世的颜沁雪从来不知曲意逢迎,更不会揣摩老人家的心头好。 不像她,知道如何讨老夫人的欢心。 颜语画已经写了五张多心经了,一笔一划倒确乎一丝不苟。 等写到第六的时候,颜沁雪来了。 颜语画自然不可能在如今和她撕破脸皮。 见她主动来找她,倒自心头琢磨,她来这里是做什么? “姐姐来了?如今你要大婚,有什么事你招呼一声就好,何必眼巴巴的过来?” 呵呵。 茶言茶语。 这会倒是不泼辣了,装起来了。 颜沁雪如今可不吃这一套。 她“亲热”地抓住了颜语画的手。 似乎两人前日的矛盾已消失的一干二净,既然是表演,那就开始吧。 “这几年来你我总是闹矛盾,如今要嫁出去,我倒感觉难受。” “哪里话,都是小妹顽皮了,动不动就惹你生气。” 春秀和春兰面面相觑,只感觉好奇。 小姐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能表演了,这演技入木三分,可不比戏班子的厉害? 两人黏糊了会儿,颜沁雪这才发现了窗口正在晾晒的多心经,顿时惊为天人。 “真妙不可言,什么时候我也能写出这等铁画银钩来,我该多开心。” “如今我要嫁到这将军府去了,不知道妹妹能送一张给我吗?也算咱们姐妹一场。” 才说到这里,颜沁雪就露出了悲伤的眼神。 合着…… 是来要这个的啊? 俩丫头恍然大悟,却不知小姐要这多心经作何用途? “自家姐妹,你说这个就不好了,送你一张,你自己个儿挑选,都是我写的。” 为让老夫人开心,颜语画在这上面颇费了心思。 颜沁雪随意拿起一张,各种赞美。 彩虹屁拍的很到位,颜语画送了多心经给她,且还说了不计其数祝福的话,这才送了她出来。 才过廊桥,颜沁雪就变了脸色,她回目看向春兰。 将折叠好的纸张交给了春兰,“你做事比春秀还细心,如今您我要你到书局去找个先生,临摹这字儿写一些淫词艳曲,记住了,打头写:吾爱,落款却必须是颜语画。” 春兰憋了笑。 “小姐,您高明啊,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记住,定要惟妙惟肖,写好以后莫要丢失,好好地拿来给我,到时候自有大大的用处。”春兰也知道这关乎到小姐的命运,急忙点头。 颜沁雪凝眸再看看她,“若府里人问起,只说是出去买马蹄糕,他们自不会为难你。” “是,是。” 春兰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进晚香堂,颜沁雪又道:“春秀……我还有事求助你,这一次你也竭尽全力。” “小姐,您就是安排刀头舔血的买卖,奴婢也给您做成了,您不必这般说话,太折煞奴婢了。” 颜沁雪凑近春秀,“和他们玩儿一个游戏,黄昏,你扮演我,推说身体不适休息就好,到时春兰也回来了,记住了,不管外面怎么闹腾,你不要出去就好,我到外面有事处理。” “但小姐,您一人出去?等闲都是奴婢和您一道儿出去,您这出去遇到恶人可怎么办?” 前世,春兰春秀寸步不离伺候照顾她。 这俩丫鬟的确忠心耿耿,最后却活活惨死。 如今重来一次,她自然要保护好身边人了。 见春秀这么担心,颜沁雪凑近她耳朵,嘀咕了一句。 春秀这才乐滋滋地点头,“既如此,您稍微等一等,这事情奴婢给您准备的千妥万当的。” 颜沁雪离开后,颜语画的侍女明月皱皱眉。 “这大小姐来这里仅仅是为了要一张多心经,真指望能保佑她洪福齐天呢?这不是痴心妄想吗?” 颜语画只淡淡笑,“你还不知道呢,如今她要嫁给乔跃安了,只怕担心过门后被人欺负,如今却开始拉拢我,真临时抱佛脚,笑死个人。” 明月也笑了。 第10章 舌头遇龙泉 却哪里知道,最后小丑是他们自己。 “紧盯着他们,莫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 颜语画下令。 明月点头:“小林子在那边盯着呢,一举一动都在咱们眼里。” 颜语画也知道那小林子是个做事机敏的人儿,只点了点头。 两人各自忙碌。 另一边,吃了下午饭,春秀从奴才房出来,提溜了一个包裹给颜沁雪,“这里头的衣服是小李子的,也才穿了一次,奴婢和他关系最好,一开口他就借了给奴婢。” 颜沁雪更换好奴才的衣服,春秀还拿出胡须给她。 粘贴好后这才端详一下,“小姐,您像极了爷们儿。” “这里交给你了,我这就堂而皇之出去。” “小姐你放心好了,有奴婢呢。” 果不其然,颜语画担心她临阵脱逃,安排了几个嬷嬷在附近偷看。 颜沁雪时常观察男子走路,如今又粘了胡须,且还用生姜涂抹了脸,看上去像极了一个做工的小子。 此刻她大步流星走了出来。 那几个嬷嬷压根没看出端倪。 颜沁雪一口气出了永定门,在这里有不少茶楼,她找了最大的一间,点了碧螺春这才测起来耳朵听一下,且看看周围有没有飞短流长。 毕竟,前世的颜语画为了让自己顺理成章嫁到将军府去,可是结结实实杜撰了一系列故事,在那乌七八糟的故事里,她颜沁雪是个恬不知耻的荡妇淫娃。 至于乔跃安,他为了救她,却九死一生,后来两人私定终身云云。 但他听了许久,大家讨论的不外乎江南道的洪涝,关中的旱灾蝗虫之类,几乎没有一个人聊此事。 就在此刻,有人靠近。 颜沁雪回头,却看到对方是陆乘渊,她满以为自己已经装扮的天衣无缝,自然不可能被别人瞧出来,哪里知道陆乘渊自顾自地坐在她对面。 “来吃茶?” 颜沁雪蹙眉,尴尬一笑,讪讪地点点头,“殿下,您……” “伪装术不到位,手还是细皮嫩肉的,一眼假。” 陆乘渊握着茶壶给两人一人一杯,沏茶完毕,这才说:“可听到流言蜚语了?” “未尝。” 颜沁雪喝一口茶,心却忐忑得厉害。 陆乘渊不喜欢这里的嘈杂,吃了一杯后这才起身。 “本王陪你找个闹中取静的地方,咱们去那儿叙话,这里太吵了。” 颜沁雪没想到出师不利,才出门咋就遇到了陆乘渊。 但此刻人家这是邀请自己,她不去都不成。 两人进入醉春楼。 在雅阁,颜沁雪看到了侍卫飞虎和凌风。 未曾想两人也一眼就看穿颜沁雪女扮男装。 “是颜大小姐,别来无恙。” “啊,还好,还好。”她尴尬地点头。 陆乘渊不言语,只随意摆摆手,两人就退下了。 此刻陆乘渊点了茶给她吃,颜沁雪心跳加速,“周内,将军府就要来人了,我是不情不愿……” “为何不直截了当拒绝?”陆乘渊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颜沁雪叹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何能拒绝?我也只能听之任之,如今且随机应变。” 陆乘渊盯着她看。 昔年,是他父母亲救了他。 那时年少,她是那么欢喜,如今眉头之间的惆怅变成了枷锁,锁住了她的春花秋月。 说真的,陆乘渊不大喜欢看她这愁云惨雾的模样儿。 “你不可能嫁出去。” “殿下,臣女实在感激不尽,我就知道您一定会设法保护我的。” 颜沁雪眼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先前步步为营,每一步都在为今日打基础。 合着我还欠了你几千两白银呢,你能不保护我? 更何况,他们之间存在豪赌。 在那沉默里,陆乘渊说:“那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颜沁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交代了,说完以后,这才好奇,“您就没注意?” “本王身边的莺莺燕燕多了去了,那投怀送抱的更是不计其数,他们……” 说到这里,陆乘渊眼里多了一层苦涩和落寞,“各自有如意算盘,难不成还有真心实意喜欢本王的吗?” 听到这里,颜沁雪脸上也有点挂不住。 毕竟,自己靠近他不也是为了…… “殿下,我不会在您这里自作聪明,我是无计可施才……” 她一个字都说不下去了,一想到自己的命运,她心头伤感。 陆乘渊沉默着。 忽的,这沉默给哭声打断了。 颜沁雪急忙走到窗口看,“外面闹腾什么呢?” 按理说,这能在寸土寸金的地方开店做买卖的环境和服务都应该不错,外面酒楼叽里呱啦嘈杂得很,怎么这里也一片喧嚷呢? “外面在变戏法,很好看的。” “什么变戏法?”颜沁雪看向他。 只感觉陆乘渊眼神莫测高深,嘴角漾出稀奇古怪的笑弧。 他是那种向来不苟言笑之人,如今这一笑,像极了一千岁的老狐狸,还是得道高僧都超度不了的那种。 外面几个人在喧嚷,但见飞虎将一个人压在了春凳上。 旁边的凌风凑近,也不知道问了一句什么。 就这一下,手起刀落,那刚刚还呜咽的男子此刻却一点声音都没了。 颜沁雪低头看看,却见到地上有个软糯的红色玩意儿,从那东西的外形和颜色看,像极了舌头。 是的,舌头。 再继续忖度下去,颜沁雪不寒而栗。 想当然,这群人自然是传谣的家伙了。 她之前就想过可能是陆乘渊在背后做了手脚。 却想不到,过程是这样的。 陆乘渊已经靠近,不咸不淡地说:“他们喜欢乱说话,如今却真正安静了下来,为了几两碎银,到底不值当。” “但……”颜沁雪动了恻隐之心,“他们也只是寻常的可怜人。” “颜沁雪,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如今你却可怜他们?” 再回头,见陆乘渊眼瞳窜过冷意,如刀光剑影。 颜沁雪急忙摇头,“不,不,安排的不错。” 看了刚刚那样的场景,她哪里还有心思吃茶,匆忙告辞。 此刻,凌风送她出来。 颜沁雪调整一下心绪,这才问:“这群人造谣,在背后诋毁我,是也不是?” 第11章 偷梁换柱的嫌疑 “是,”凌风是个莽撞的糙汉子,掷地有声的说:“也不是都拔了舌头。” “那就好。” 颜沁雪这才舒服了点儿。 但凌风却挠挠头,“好是好,就是太残忍了点儿,属下也建议让殿下莫要斩尽杀绝,但殿下却……” “啥?你们还杀人了?” 颜沁雪欲哭无泪。 夜幕降临,春兰回来了。 “就这个,你看怎么样?” 她将仿写的字迹拿出来给春秀看,春秀对照了一下。 “哎呀,原来天底下真有这么厉害的人,这可真是巧夺天工了,一笔一划都如出一辙。” “我也感觉一模一样,到时就说咱们从明月路过的地方捡起的,如何?” 俩丫头合计起来。 春秀点头,“说什么都不能让乔跃安娶了咱们小姐,小姐知书识礼,那少将军却是个混不吝的主儿,咱小姐嫁过去,指不定要受多少委屈呢……” 春兰才刚刚将东西收起来,外面就有人敲门。 “二夫人让我来看看大小姐,”那嬷嬷是赵氏身边的大红人,自打大夫人撒手人寰以后,赵氏当家做主,丫头奴婢一个比一个还趾高气昂,“大小姐可需要吃宵夜?” 春秀着急,指了指门口。 春兰三两步靠近,“张嬷嬷不用进来了,小姐身体不适,才躺下。” “既是身体不适,老奴就告退了。” 那老嬷嬷速度很快,急乎乎到了赵氏这边。 赵氏在和颜语画说话,听到这里,怒从心头起。 “偏她就这么拿乔吗?如今人还没到将军府去呢,已自认为自己是将军夫人了?且等日后到了将军府,再玩这威风八面的把戏也不迟。” “娘亲,我总感觉蹊跷,好端端的,如何不吃晚餐了?只怕是金蝉脱壳了也不一定呢?” 听到这里,赵氏摇摇头,“她不敢。” “阿娘,”颜语画着急的快流汗了,“要是她逃走了,女儿可是要被抓包嫁给乔跃安的,女儿可听说他心狠手辣,至于婆母长公主,听闻她小肚鸡肠,斤斤计较,这……” 听颜语画这么嘀咕,赵氏豁然起身。 “既是不舒服,你找了大夫去给瞧一瞧,总要看到她才可以。” 那嬷嬷点点头哈腰离开。 须臾,嬷嬷带了一个年迈的医官来了。 “我说大小姐,如今这个节骨眼上您可不能有头疼脑热啊,否则将军府那边不好交代,二夫人说了,势必要你开门,大夫都给您请来了。” 春兰看看春秀,“这如何使得?一旦开门岂不是露馅了。” 春秀也着急。 她急忙模仿出小姐的声音,“嬷嬷,如今身体不适都成罪过了吗?今日你这老奴就要以下犯上吗?等我到了将军府,我便让夫君找你算账,我那夫君可是个不眨眼的狂魔。” 那嬷嬷倒不怕没靠山的颜沁雪。 关键她担心颜沁雪真在乔跃安耳边煽风点火。 这么一来,自己只怕…… 她急忙转身,将这烫手山芋丢给了赵氏和颜语画。 颜语画跺跺脚,“感情是有猫儿腻,好端端的却不敢开门,我去看看。” 赵氏摸一摸颜语画的鬓角,提醒道:“莫要折腾的太狠了,面皮上有伤,过门后需不好看。” 颜语画嫣然一笑,“阿娘放心好了,保证让她脱胎换骨一次,好端端的却卧床不起?她一个死了爹娘的寡女,心眼子这般多,若是不好好教训教训。” “日后嫁到这将军府去,岂不是给咱们侯府丢人?” 母女两人都笑了。 在此之前,他们隔三差五就要到那边去找不痛快。 每一次,颜沁雪都招架不住。 但风水轮流转,如今一切可都变了。 少顷,赵氏一行人到了晚香堂。 嬷嬷前几次来还客客气气的,如今已经在用力踹门,里头上了门栓,大家更感觉好奇。 赵氏低眸沉思了会儿,伸手摇晃一下,发觉大门严丝合缝,倒感觉奇怪。 她阴阳怪气地说:“雪儿你如今这是怎地?哪里不舒服吗?为何不开门?” 里头半点儿声音都没有。 颜语画看出了端倪,急忙靠近,“母亲,莫不是真的逃走了?此刻还讲什么道理,只让奴婢们把门撞开。” 众人齐心合力,咣当一声,门板撞开了,落在了地上。 大家看向院子里,发觉花木折断,花盆四分五裂,门帘碎裂,桌子倾斜。 这完全是遭了强盗了。 颜语画提高了声音,“姐姐,你人还在不在?如今你这院子怎么这般狼藉?” 屋子里依旧空无一人,更没有人回应。 赵氏丢一个眼神给嬷嬷,几个嬷嬷气鼓鼓的朝屋子里走去。 大家看到春兰在呜呜呜地哭,被窝里隆起一个人的造型。 颜语画只感觉好奇,“姐姐,你生病了吗?” 大约这被里的人,就不是颜沁雪。 赵氏侧眸看向张嬷嬷,“张嬷嬷,大夫人也到了,就让给大小姐看一看吧。” 那大夫点点头,上前几步,一把抓了被子就要掀开。 春兰也不阻挠,一下子让开了。 她的哭声支离破碎,可怜极了。 “奴婢要找老夫人告状去,如今大小姐身体不适,赵氏和二小姐就砸门闯了进来,世界上哪里有这等事,你们是要行凶吗?” 春兰急急回头,朝老夫人这边去。 赵氏看张嬷嬷准备阻挠,这才咳嗽一声,“让她去好了,我自有应对的办法。” 张嬷嬷这才屏息凝神站在一边。 此刻,那老大夫一把将被子掀开。 但很快,他就目瞪口呆。 赵氏和颜语画更是表情乱飞,结结巴巴不能说一个字…… 颜语画在看到被子里果真是颜沁雪后,顿时吃惊。 “如何是你?” 她吃定了颜沁雪已逃窜,却哪里知晓对方凭空出现在了这里。 就连赵氏见是颜沁雪后,都骇然变色。 但她老谋深算,很快随机应变:“丫头说你身体不适,婶婶找了医者给你瞧一瞧。” 自打父母亲去世后,赵氏就以当家主母自居。 颜沁雪一孤女,少不了被她们欺辱。 如今赵氏挥挥手,背后的太医凑近。 “大小姐身体不舒服吗?倒是哪里有问题,您说,老夫给您瞧一瞧。” 颜沁雪泪光闪烁,娇滴滴地说了起来,“我是被吓到了,刚刚有一只鸟在屋子里乱飞……您瞧啊,在您背后呢。” 说着,她煞有介事地指了指横梁。 第12章 移花接木的手段 那老大夫回头往上看,“大小姐开玩笑呢,此处哪里有什么鸟儿?” 与此同时,颜沁雪快速的将自己的手帕塞在了那大夫的衣袖中。 另一边,春兰快速跑到寿安堂。 老夫人在念经,春兰闯进去后一头撞在了泥菩萨身上。 这一切都是颜沁雪指点的。 让她用情绪饱满的哭腔来请求老夫人过去“看看”。 老夫人呵斥嬷嬷将春兰叉出去,“不长眼睛的混账东西,你要不是她的丫鬟,此刻卖你到牙行去了。” 春兰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今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半夜三更我家小姐不舒服,才在休息呢,二夫人和二小姐就风一样地席卷到了晚香堂,奴婢吓坏了,他们见东西就打砸,说了不少侮辱的话。” 老夫人皱眉。 她自是知晓赵氏性格的,倒不怀疑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想当初,他就曾找了二老爷颜城聊赵氏的事,让他莫要专宠,否则赵氏还不放荡不羁天上去了? 但颜城一头答应一头却将老夫人的话当做了耳边风。 这一来二去的,赵氏莫名就开罪了老夫人。 此刻这不是天赐良机吗? 老夫人也准备斥责一下赵氏,好让她收敛点儿。 “她一个做婶婶的,隔几日大姑娘就要出门了,她好端端的到你们这里闹腾什么呢?” “奴婢,奴婢是真的不知道啊,奴婢都要被吓死了。”春兰“哭”的声情并茂。 晚香堂内。 赵氏看着满地狼藉,也感觉蹊跷,一把抓住了颜语画。 “画儿,此地不宜久留,快和母亲离开。” 颜语画还盯着里头看,“那颜沁雪生病了,还不知道是什么病呢,死了才好,女儿要在这儿等大夫的消息。” “等不得了,走吧。” 赵氏预判到了危险。 但却不知危险已迫近。 颜沁雪就是想要借如今这势头结结实实折腾一把赵氏和颜语画。 颜语画左顾右盼,只能听母亲的话选择离开。 两人还没走到门口呢,内堂就发出了惨叫声。 紧跟着,惨叫声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哭声。 “我不活了,你……你一把年纪却如此这般,我如今是要做少将军夫人的人了,你……” 那母女俩回头,都感觉奇怪,屋子里这又是闹什么动静呢? 紧跟着,许久没出现的春秀握着鸡毛掸子气喘吁吁将老大夫轰赶了出来。 那郎中战战兢兢的站在院子里,“大小姐你这不是含血喷人吗?谁动你了,老朽这辈子……哎呀,你这奴才,你做什么呢?” 春秀被推了一把,她撕开了鸡毛掸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奴婢也不活了,奴婢找这家伙讲道理如今却……奴婢死了算了。” 等老夫人到来,触目就是鸡毛飞上天的场景。 在那纷纷扬扬的鸡毛里,老夫人怒不可遏地嘶吼了一声,“平日里我不主事,家里就这般乌烟瘴气吗?” “啊,母亲!” 赵氏乖顺地走了过去。 她还不至于目中无人。 老夫人一向偏心,向来是站在颜语画和婶婶这边的,但今日……具体的事情要具体论述。 “都是你,你半夜三更带了郎中到这里做什么?” 老夫人走到庭院内,看到假山石被推到了,花木盆景更是不成个模样。 地上瓷瓶的渣滓反射着恐怖的冷光。 “真是岂有此理,如今就这般没天理了吗?等将军府来人就拿这个给人家看吗?” 其实,颜沁雪也明白,老夫人不喜欢母亲的原因仅仅因为母亲出生于商户的家庭。 这么一个商家的女子焉能和正经八百的金枝玉叶比较。 更何况,坊间还将职业分为了三教九流,那商是排列在最末尾的。 士农工商,可不是吗? 正因为老夫人的成见,认定了商家女的母亲配不上做探花郎的父亲,又将父母的死算在她头上,这才导致憎恶上了她。 这辈子,颜沁雪准备修复老人家这既定的看法。 老夫人气咻咻地看向赵氏。 “你眼睛里在容不得雪儿,如今她是要出门的丫头了,你也该给她点儿体面,似你这般如此地闹下去,将军府那边听闻,倒连我也成了昏聩无能的老婆子了,岂不是白白惹人笑话?” 颜语画这才知晓危险,涎着脸急忙解释,“奶奶,我们并未打砸这里,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已经这样了。” 门口,春兰哭了起来。 “明明是你带来的家奴打砸了这里,还骂我家小姐乔张做致是个病秧子,如今你……老夫人,您神目如电,您要明察秋毫啊。” 远处,春秀也靠近,“老夫人,这般闹下去,传出去岂不是笑话啊?” 老夫人盯着赵氏,“半夜三更,带这许多人来此处,莫不是抓贼呢?你吓唬吓唬她就是了,何必将这里毁于一旦?” 看老夫人这么说,春秀急忙送了太师椅过来。 老夫人坐在里头,指了指眼前。 “寻常时候你们内宅怎么闹都好,但今日!”老夫人用力拍一下椅子扶手,那双冷峻的眼里出现了戾气,“我却必须处理处理,否则家反宅乱,将来要怎么样呢?” 旁边的张嬷嬷已朝老夫人行礼,“可需要找二老爷来吗?” “此刻不找他来,更待何时?” 屋子里,颜沁雪将这一切看在眼底。 她并不着急出去,且再酝酿酝酿。 因了这几日颜沁雪要出门,颜城是送瘟神一般,倒开心得很。 恰逢今日庄子那边的佃户送了租金来,颜城和几个达官贵人一道儿吃了酒。 此刻才刚刚醉醺醺的回屋子,却被老夫人召唤到了晚香堂。 他自迷惑不解。 等到晚香堂看各处凌乱不堪后,这才吓到了。 平日里他们对颜沁雪本就不好,尤其是颜沁雪和颜语画更是互不对付。 如今院子一整个砸成了这模样,他也心惊肉跳。 此刻见老夫人黑封了一张脸,颜城急忙下跪,一边磕头:“给母亲请安。” 一边白一眼旁边的赵氏和颜语画。 颜语画皱着眉,看到爹爹来了,急忙提高声音。 “不是我和母亲,我们才来,这里就成这样了。” “此刻,我问你了吗?” 头顶威严的话语吓到了颜语画,她急忙闭上了嘴巴。 第13章 怎一个鸡飞狗跳了得 “母亲,”颜城摇摇晃晃行礼,“如今儿子回来了,定要协助您处理大局,您说吧,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老夫人看向春秀和春兰,又白一眼站在远处的赵氏带来的几个家奴。 “你们说吧,倘若有半个字假话,看我不卖了你们。”老夫人袖手看着两人。 春秀和春兰都哭了起来,结结巴巴的将事情说了出来。 “要不是奴婢跑的快,就要给弄死了啊,老爷,老爷您要为奴婢做主啊。”春兰演技不错,那眼泪扑簌簌滚了下来。 她一口一个“老爷”,笃定的叫着,无疑是给了二房巨大的面子。 要知道,当初人家只知道侯府有大老爷探花郎,却不知二老爷,如今固然没了大房,但二老爷也依旧被叫“老爷”。 这称谓让颜城如饮醇酒,乐不可支。 再讲,平日里赵氏也的确过了点儿,倒隐隐有凌驾在自己头顶的嫌疑,今日他何不在老太面前表现一番呢? 也好让母亲知晓自己并不是色中饿鬼。 “都打成这样了,还说不是你?” “二爷,妾身是听说啊小姐生病才带了人来的……”赵氏身段软溜溜的,像面条,更像一条蛇,一边说话一边挤眉弄眼。 颜城看到这里,如向火的雪狮子——整个人都酥了,但上面还有老夫人看着,他可不敢自讨苦吃。 “是不是你们?” 颜城回头看着那群侍卫。 那侍卫也吓坏了,打头的急忙下跪,“夫人说来看看大小姐人在不在,要是不……不、不在,就让我等去抓,要是在……在,在、在……就让我等看她到底怎么样了。” “你们如今越发无法无天了,这里被你们弄成了这样,日后如何接待少将军,来人,将他们拘起来。” 那众人有苦难言。 老夫人盯着赵氏,眼里蕴出了恨意。 赵氏也明白这哑巴亏自己吃定了。 凭俩丫头和一个病恹恹的小姐能将这庭院作践成这模样儿啊? 说出去谁相信啊? 她再也不说话了。 但赵氏却狠狠地握住了拳头,心头暗暗的地诅咒颜沁雪。 “等着吧,今日的一箭之仇我自会报。” 至于颜语画,她几次三番要起来,但都被母亲用眼神制止住了。 少顷,老夫人站了起来。 她颤颤巍巍靠近赵氏,“你如今更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了,今日我人还在呢,你已这般如此,赶明我这口气咽下去了,侯府岂不是毁灭在你手头?” “母亲,”赵氏被吓坏了,记忆中从未见过老夫人这般疾言厉色,她急忙磕头。 但老夫人已经握着马鞭狠狠地给了她一下,“老二,我将你这媳妇丢在祠堂两日,让她面壁思过,你是没意见的,对不对?” 颜语画着急,一把抓住了老夫人的衣袖。 “您不要听春秀他们的一面之词啊,这事情是他们挖坑给我们啊。” 颜语画见老夫人不为所动,心头着急,“爹,您快求一求老夫人啊。” “今日谁恳求,便和她一起到祠堂去!” 听到这里,颜城急忙挥手。 有人将哭哭啼啼的赵氏弄走了。 等赵氏去了,颜沁雪才趔趄出来,“春秀春兰,这府上我是一天都不能逗留了,且准备马车,咱们此刻就出发到将军府去。” 她自然不可能做这等糊涂的事情了。 老夫人也不允许她半夜三更离开。 这事要是闹腾到将军府去,丢的可是侯府的面子。 她深呼吸一下,看向颜沁雪,“你也该大人不记小人过,如今喜从天降,你是要做将军夫人的人了,何必闹的鸡犬不宁。” “奶奶您居然说我闹的鸡犬不宁?”颜沁雪指了指院子的狼藉,最终手指头落在了那郎中身上,“婶婶和妹妹找了这个臭男人来非礼我,如今我便找少将军去说说,既是老夫人和二叔不情愿我我做主,我便找他去。” 说到这里,颜沁雪就要狂奔离开。 老夫人一听这还了得? 这乌七八糟的事闹到将军府去,他们如何收场啊? 一念及此,老夫人急忙挥手。 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这才将颜沁雪和春秀等三人拦住。 大家面面相觑,视线最终落在了老夫人身上。 “你这尖嘴猴腮的臭男人,你如何非礼她?说,是指派你这么做的?” 那郎中是临时抓来的,他哪里知道会遇上这等事情啊? 刚刚他正正经经给颜沁雪切脉呢,哪里知道大小姐忽而大喊大叫起来。 等他明白过来,自己就给轰赶了出来。 此刻,他说什么都白搭。 “奴婢亲眼所见,你还要抵赖,我们小姐可是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如今这事传出去,侯府和将军府的姻亲可如何是好啊?” 此刻老夫人盯着那郎中看了片刻,视线落在了颜语画身上。 “画儿今日扮演的什么角色呢?” “奶奶您说我,我……” 颜语画才要起身,旁边的嬷嬷就咳嗽了一声,她不敢造次,只能跪在原来位置。 再看看旁边的颜沁雪,颜语画恼羞成怒,早在心里头咒骂了数以百计“小贱人”了,但她却面不改色。 “奶奶,是母亲担心颜沁雪临阵脱逃,因此找了我来一探究竟,至于这郎中做什么,我是不得而知了。” 颜沁雪丢个眼神给春秀。 春秀呜呜呜地哭着,“这事传出去,衙门都不敢插手,少将军是个混不吝的大魔头,这要是闹起来,阿郎怕是有二十个脑袋都不够交代的。” 那郎中听到这里,悔不当初。 “我就不该来这里啊。”他看向老夫人,“夫人,我坦白交代吧,是二小姐指派我去羞辱大小姐的。” “是我?” 颜语画一个耳光丢了出去,“我给你二十两银子并不……” 她急忙捂住了嘴巴,“我可没让你算计羞辱姐姐,你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你自己去承担,与我无关!” “二小姐,这可是你不仁不义的。”那郎中对天发誓,“是二小姐安排的啊,老夫人,如今不如就找了衙门来。” 这老郎中也明白主犯和从犯的区别。 第14章 吃了我的慢慢儿吐 一旦自己承认自己非礼了少将军的准夫人,那的确要掉脑袋。 但只要将这事推卸到赵氏和颜语画身上,最多也不过挨顿打罢了。 见老郎中这样说,老夫人点点头,“封闭宅院,关门闭户,莫要让消息走漏了。” 那老郎中还以为老夫人这是要杀了自己毁尸灭迹,顿时大声疾呼。 此刻,眼角涂抹了辣椒水的颜沁雪啪嗒啪嗒淌眼抹泪。 遇到这种事,老夫人自然准备息事宁人了,她这才看向颜沁雪。 “雪儿,这事万万不可传到少将军耳朵里头去了,否则你日后如何做人?” “我……不过一死了之罢了。” 那老郎中早吓坏了,胡乱从衣袖中抓出来一个手帕就擦拭,却感觉那手帕香馥馥的,再看时,急忙丢开。 春秀指了指手帕,“人证物证都在,老夫人,您要做主啊。” 老夫人也无计可施,明白想要处理好此事,根源还在颜沁雪身上。 “颜沁雪,如今你要如何处理?奶奶听一听。” “这……也简单,”颜沁雪起身,指了指跪在旁边的颜语画,“让婶婶跟妹妹给我道歉就好,我接受道歉,但此事必须给他们教训,否则我出阁势必告诉少将军。” “至于这个郎中,”颜沁雪指了指他,“此人固然不规矩,但好歹是被人指派,如今孙女就宽宏大量原谅了他,打一顿让他滚出去就好。” 前世,老夫人和颜沁雪往来不多。 她只觉得这大孙女胆子小,上不得台面,净给府里丢人现眼。 如今听颜沁雪这么说,倒露出了几分欣赏目光,“你能选择息事宁人,则大家都安然无恙,算你还有几分聪慧。” …… 于是,一刻钟后,有人到了祠堂。 祠堂内,赵氏看着墙壁上那恐怖的祖宗画像,只感觉四面八方都是鬼魅。 她恐慌得厉害,闭上眼睛坐在犄角旮旯的蒲团上。 须臾,那敲门声传来。 赵氏火速起身开门,见是老夫人那边伺候的嬷嬷,她只感觉奇怪。 “老夫人的意思,让二夫人到晚香堂去。” 闻言,赵氏如滚油浇了一样,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成。 她旁敲侧击,“阿嬷,你可知晓是什么事情吗?” “来去不过您和大小姐的事情罢了。” 她还要追问什么,但那嬷嬷却回头厉声提醒,“走了,莫要让老夫人等着急了。” 不大一会儿,赵姨去而复返。 看颜沁雪站在老夫人面前,颜语画却依旧跪着,明白事情还没结束。 她就奇了怪了,前几年颜沁雪如此好拿捏,完全是名副其实的软柿子。 最近她这是怎么了?跟刺猬一样。 行礼后,赵氏袅袅婷婷跪在了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白一眼她,恨铁不成钢的说:“大丫头最近要出阁,此事尽人皆知,如今你损毁了这晚香堂内的乔木、灌木若干,桌椅板凳一大堆,更有瓷器古董不计其数,赶明将军府来了人,便是这样接走大丫头,成何体统?” 老夫人一句话问到了赵氏脸上。 赵氏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做好。 那刀子一样锋利的眼神已经在颜沁雪面上来回剜了数回。 颜沁雪任她乜斜,理睬都不理睬。 赵氏这才低声下气地说:“母亲的意思,这是要如何处置呢?” 颜沁雪朝老夫人行礼,“如今我也还没准备好陪嫁呢,昔年有父母亲操持,自是金玉满堂,如今就这么赤条条嫁出去,未免寒碜,堕了我的脸面无所谓,总不好让人在外面对咱们侯府指指点点。” “奶奶一把年纪,一辈子的好名声可不能因为这事一落千丈,孙女有个糊涂念头,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此刻赵氏气急败坏,她想跳起来给颜沁雪几个大耳巴子,但碍于有老夫人在,只能强颜欢笑。 至于颜语画,她咬着后槽牙已经在心头将颜沁雪诅咒了数百次。 颜沁雪优哉游哉地靠近赵氏和颜城,“庄子上的租金下来了,我倒是有个想法,就拿出一千两来做我的嫁妆,不知二叔和婶婶意下如何呢?” 原来,搁这儿等着她呢。 赵氏顿时变了脸色,她抓着裙摆的手暗暗用力,“总也不能狮子大开口吧,如今你出门,里里外外都是开销,我还担心哪里照应不到呢,这一千两……” “春秀春兰,咱们这就出发。” 这一次,颜沁雪可不是表演,而是真正跨步要出门。 当初父母亲可是积攒下了万贯家财,父母亲去世后,留给她的资产,可都被这府里人吃干抹净了。 更何况,那农庄和菜园子之类都是母亲十几年前就买下来的,就算是租金下来了,有多一半儿也应该是她的。 他们居然这么吝啬狠毒,完全不情愿出一毛钱给自己。 赵氏此刻才明白眼前的小丫头早和当初不一样了,她战栗了一下,咬咬牙武断的说:“一千两就一千两,既是办喜事,操持起来难免张灯结彩,就一千两。” 拿一千两出来,如硬生生切了赵氏的心头肉。 她固然不情不愿,但却没办法。 “那就,请二夫人送来吧。” 赵氏还准备打马虎眼呢。 毕竟只是说了一千两,谁知道什么用途呢? 到时候她不给不就成了,颜沁雪忙着出门呢,哪里有时间理会细节上的账? 但赵氏万万想不到颜沁雪当面索要,并不时地威胁大家她要到将军府去找少将军告状。 大家就算不怕乔跃安和老将军,那长公主可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狠人。 赵氏苦兮兮的点头,“李嬷嬷,还不快送银子给大小姐吗?” “啊,是。” 李嬷嬷一溜风跑了出去…… 颜沁雪倒显得悲悲戚戚,不胜感激地看向赵氏。 “这多年来婶婶对长房这边都不错,尤其是对雪儿更是视如己出,如今雪儿出阁,婶婶居然准备了一千两白银,雪儿喜不自胜。” 她这话说得漂亮,似乎前几日的矛盾都不复存在。 “但你们之前挪用了我娘亲给我留下的银两,可也得想办法给我还回来……” 提到这件事,赵氏面色难看,只能瞥一眼老夫人,扯开话题。 第15章 这一耳光你记住了 “雪儿,原是我就跟母亲商讨决定给你准备嫁妆的,这不最近忙碌耽误了,如今送一千白银,也是理所应当的。” 赵氏狠狠地咬着后槽牙。 她终于明白了,颜沁雪步步为营打砸了庭院是为了索赔银子,这也就罢了。 她还准备将自己拘押在祠堂,故意不动声色挑起老夫人和自己之间的战火,可真是一石二鸟。 还想着要回之前的银钱。 呸,要她钱就是要她的命! 能掏出一千白银给颜沁雪,已经很不错了。 颜沁雪笑不可抑,她这可是一石三鸟,且拭目以待好了。 颜城一听要损失一千两白银,顿时着急,却什么都不敢说。 见二房两口子心口不一的样子,老夫人皱皱眉,“你,起来。” “谢母亲。”赵氏笑得春风得意,银子没了就没了,自己能被赦免就好,却哪里知道…… 老夫人回头交代,“眉寿,依旧送赵氏到祠堂去。” “母亲,您未免……” “带走。” 赵氏再次被拉拽了出去,颜城急忙央求,但于事无补。 等银子送来,春秀和春兰都开心极了。 颜沁雪这才走向颜语画,“妹妹今日未免得寸进尺,我也是将军府的准夫人了,便要教训教训你!” 她出手的速度过分快了,以至于话音刚刚落,那耳光就丢了出去。 这一下格外出其不意,等众人听到啪的一声,颜语画已捂住了面颊。 她狂跳而起,就要撕了颜沁雪。 但颜沁雪后退,好整以暇盯着她看,“妹妹自然于心不甘,那也没什么,我这就到将军府去……” 颜语画恨不得捏死对方,但此刻只能忍住这一份儿屈辱。 等发落了这俩,颜沁雪这才搀住了老夫人,“奶奶,孙女扶您回去休息。” 老夫人向来袒护二房,如今倒刷新了认知,想不到她颜沁雪居然这般厉害。 次日天亮,颜沁雪搬了出来,既是庭院要修,给他们时间好了。 春秀和春兰乐歪歪,跟颜沁雪到外面。 找了牙行,租赁房屋,手续也办得比较快,搬去的路上,春兰皱皱眉,“怎么这么便宜啊?帝京朱雀街寸土寸金,会不会便宜没好货啊?我担心闹鬼。” “还有比二爷二夫人更让人恐怖的吗?”颜沁雪看向俩丫头。 是啊,最可怕的是人心,鬼算什么呢? 到宅邸,那宅院到气派得很。 这时候颜沁雪心头也突突突地跳,就她这点儿租金,似乎的确不足以拿下。 “小姐,还雕梁画栋呢。” “啊,是,是。” 颜沁雪感觉后背一股冷意,难不成此间果然闹鬼? 不然一个月才三两银就能租赁下来? 春兰没来之前就担心有问题,来了以后倒安心了。 三人才准备收拾,有人敲门,颜沁雪以为是牙行那边来做登记,挥挥手让春秀去开门,门打开,春秀愣住了。 才准备说话,却被来人示意噤声。 颜沁雪整顿行李物品,送东西到背后,整理完毕,这才起身伸懒腰。 但此刻她却愣住了,陆乘渊? 这怎么可能? 她揉了揉眼睛,再看,可不是陆乘渊? “今日真见鬼了,我就说有猫儿腻,原来如此。” 颜沁雪急忙给陆乘渊行礼,对方却淡淡一笑,“前段时间本王买下了这里,也是巧合你就租了下来。” 颜沁雪如吃苦瓜,嘟囔道:“殿下神通广大,怎么就算准了我会租赁这里?” 实际上,最近陆乘渊一直打探她的行踪,毕竟他们之间可是有婚约的。 二来,颜沁雪家是如此乌烟瘴气,必要的时候他还准备站出来协助。 哪里知道颜沁雪一招顺水推舟,既囚禁了赵氏又折腾了颜语画,紧跟着顺顺当当出来了。 至于这牙行乃是今早春秀从飞虎口中得知的…… “欠你的债,一时半会还不上,我还要拖欠。” “不碍事,本王相信你有能耐。”陆乘渊盯着远处,“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颜沁雪皱眉,“他们侵吞了我母亲的财产,还有嫁妆,如今自然是要一笔一笔算回来的,此乃肇端,大头还在后面。” “你那婶婶居心叵测,二老爷又是个两面三刀的伪君子,倒要注意。” 颜沁雪想不到陆乘渊会这般善意提醒自己,倒感觉心头暖融融的。 对她的一切现状,陆乘渊似乎都了如指掌。 颜沁雪点头,“殿下呢?您似乎清闲得很。” “本王……”陆乘渊咋舌,“无事可做。” 实际上,他是专门来找她的。 少年时的事情兴许她已经忘记的一干二净,但记忆深处的画面却始终在作祟。 他想到了那个夏天浓郁的香樟树的气味,以及少女红霞一样的面庞,灿烂的笑容。 他们可是有婚约的,不是吗? 只可惜如今颜沁雪懵懂着,对那一切早忘的一干二净了。 颜沁雪转眸看看陆乘渊,也明白自己必须和他做定向捆绑,否则未来的事更困难。 “今日既是您无事可做,臣女请您到醉春楼去吃一顿,算地主之谊,如何?” 沉默。 沉默中还杂糅了说不清的尴尬,她一个大姑娘家家的可不能被拒绝啊? 颜沁雪期望的可不仅仅是一顿餐饭,而是两人之间关系的缩近和发展。 陆乘渊也盯着我她看,倒感觉小丫头眼神楚楚可怜。 “你可还有银子?” “自然还有了。”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难不成你有话说?”陆乘渊眼神复杂,面对这莫测高深的眼神,颜沁雪也不知说什么好。 这男人,防备心为何这么重呢? 她是好心好意邀请他出去吃饭啊。 “既是殿下疑神疑鬼,就当臣女没说好了。” 陆乘渊却握着折扇的白玉吊坠淡淡一笑,“走吧。” 临走之前,颜沁雪留了银子给春秀和春兰,今日刚刚过来,厨房还需要收拾,何必让这俩继续忙碌? 前世他们为自己赴汤蹈火,那一份儿深情厚谊,她决定这辈子好好报答。 “小姐,十两银子啊,奴婢吃什么能用这么多啊?” 春兰目瞪口呆,颜沁雪却嫣然一笑,“花不完就存起来,未来总是用得到。” 两人直奔醉春楼,还不到餐点,寻常时候这醉春楼内人满为患,但今日却冷冷清清的。 小二哥满面堆笑,“爷,小姐,里头请。” 第16章 吃饭看戏两不误 两人到二楼雅阁,颜沁雪做东,自然不好点餐,送了菜单给陆乘渊。 陆乘渊点了几个家常菜,却都是通州的风味,颜沁雪骇异,“通州菜对帝京人来说淡而无味,殿下不是喜欢吃重的?” 陆乘渊却一笑,“谁说本王喜欢吃热辣滚烫的,就这种的才是心头好。” 小二哥退下,颜沁雪有点尴尬,不时地看看外面。 从此处看出去,能看到长街上往来的人,有几个小孩儿在追着卖糖葫芦,她笑不可抑,丢了铜子儿下去,小孩们乐滋滋地问好行礼。 她喜欢这种游戏。 就在此刻,颜沁雪注意到对面青楼内走出一个婀娜的女子,那女子穿红衣,如盘丝洞内出来的狐狸精,傅粉施朱,端丽非常。 女子才出门,远处几个爷们就凑近。 “哟,这不是百花楼的银蕊姬?” “花魁娘子,真妙不可言。” 原来是花魁娘子啊。 大家问好,银蕊姬只淡淡笑,不大理睬这些狼一样的男人。 就在此刻,颜沁雪看到了二叔的儿子——即颜语画的哥哥颜贺谭。 这颜贺谭虽则是颜城的儿子,但却是个出了名的混不吝。 颜城准备为他谋求个一官半职,奈何他高不成低不就,颜城无计可施,在庄园安排了事让颜贺谭收租子,却哪里知道颜贺谭今日暴揍佃农,明日调戏人家媳妇儿。 一来二去,颜城不敢让他去庄子。 如今颜贺谭只在帝京和纨绔混在一起,今日逛青楼,明日逛窑子,乐在其中且还乐此不疲。 倒是可怜了堂嫂叶珍。 叶珍是小家碧玉,父亲是翰林院的,喜欢舞文弄墨,大约是喝多了杯中物,莫名其妙就将叶珍许给了颜贺谭。 叶珍自打嫁过来,见她的次数倒比见夫君颜贺谭的次数还多。 一想到堂嫂,颜沁雪心就隐隐作痛。 叶珍又做错了什么呢?她柔弱的像一棵草,在狂风吹拂的府内,坚守自己那苦兮兮的命运。 见颜沁雪在观看什么,陆乘渊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 “银蕊姬?”想不到陆乘渊也认识花魁娘子。 颜沁雪微微惊讶,“帝京人说您胡天胡帝,看来倒是真的了,这银蕊姬却让你们男子这般迷醉。” “她一展歌喉,便惊为天人。”陆乘渊只说了这么一句。 颜沁雪咋舌,这要不是近距离当了票友怎么可能评价的这么到位? “那一位可是里堂哥?” “哎,”颜沁雪不想和这不成气候的家伙攀关系。 颜贺谭几乎隔一段时间就要捅娄子,二房那边据说每个月会给他五百两的开销,颜贺谭拿了这笔钱肆无忌惮花天酒地,已成帝京笑柄。 此刻,颜贺谭跟在银蕊姬背后。 “阿银,你总对我置之不理,平日里我拿了银子找你,你却心花怒放。” 银蕊姬呵呵笑,她似乎着急做事,不大情愿和他多聊。 “那便请王公子您拿了银子来找我,不就是想要看我这倾城一笑?那也容易,但今日奴家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处理,不好在这里耽误了。”银蕊姬吐气如兰,故意用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盯着他看。 颜贺谭凑近,“你好香。” “是苏合香,还是王公子您送的呢。” 颜贺谭皱眉,他指了指自己,急忙纠正,“我可不是什么王公子,我是颜贺谭,在帝京也是有点名头的,你如何将我和那什么王公子混为一谈。” “知道了,王公子。” 在银蕊姬的世界里,男人就是过眼云烟。 拿了银子来,自然好好伺候,寻常时候遇到,却是对人家爱答不理的。 正所谓“某子无情”。 颜贺谭气鼓鼓的,“那日我和你海誓山盟,如今你却都忘记了吗?” “啊,怎么可能忘记?” 实际上,到此刻为止,银蕊姬都不知道眼前臭男人是谁。 而颜贺谭又没拿出银子,银蕊姬只和他说笑。 “我是真有事情。” 听到这里,颜贺谭再也忍不住了,他冲过去一把抓住了银蕊姬手臂,“此刻我就带你到你家老鸨子面前去,交了赎金,让她当面撕了你这卖身契,咱们做夫妻。” 银蕊姬“感动”极了,“那可是五千两。” “五千两就五千两,我难道拿不出来?不说五千两了,就是一万两也使得。”颜贺谭醉醺醺地说。 在这一刹,银蕊姬动了动嘴皮子,“五千两是黄金可不是白银呢,我的好哥哥。” 这样颜贺谭总要知难而退了吧? 却哪里知道,他反而迎难而上。 “我便告诉父亲,他也是会拿出来的。” 听到这里,楼上的颜沁雪险乎晕倒,她也约莫见识过几个纨绔子弟,但如颜贺谭一般的奇葩却是闻所未闻的。 旁边的陆乘渊启唇,“你这堂兄是个真性情之人。” “只苦了我堂嫂叶小姐,她独守空闺,维系那可怜的婚姻,堂哥却在外面这般胡作非为,我真恨不得教训他。” 陆乘渊回头对飞虎吩咐了一句什么,飞虎结结巴巴说:“就、就下去、折腾……折腾一下他?” 下面拉拉扯扯,不成个模样,飞虎靠近,“我家、主儿、的话,公子、莫要、丢人、现眼了,让她、去吧。” 那银蕊姬也想早点脱身离开,看有人来,这才嫣然一笑,转身就要走。 但混不吝的颜贺谭可不管飞虎是什么人,一拳头打在了飞虎的铠甲上。 这一下飞虎恼羞成怒,一脚将颜贺谭发射了出去,他不会什么武功,且还是个地道的醉汉,撞在隔壁的柱子上…… “好你个有眼无珠的家伙,你如今也不看看大爷我……哎呀,疼疼,疼啊,爷们你玩儿真的啊?你折断了我手指头啊,大爷,你大爷的。” 二楼,颜沁雪表情变了数次,又感觉滑稽又感觉好玩儿。 “爷们,饶了我这一次,既是你也喜欢阿银,好歹咱们公平竞争,我手指头啊,哎呀。” “去你的。”另一个侍卫凌风将颜贺谭推开,众人喝彩起来,那银蕊姬却开始拱火,“尊驾倒力拔山兮,比这王公子厉害的多,有时间可以来找我。” “滚开。” 凌风嫌恶地推搡了一把。 第17章 坏哥哥好嫂嫂 银蕊姬大惊失色,“原来世界上还有你这等不解风情的臭男人。” 闹剧结束了,飞虎回二楼。 颜贺谭本是个胆小如鼠的人,刚刚被教训,天一个“大爷”地一个“爷们”,如今却不然,见飞虎跟凌风消失,颜贺谭趔趄起身,醉眼朦胧的比划着,“哟哟哟,几个意思啊?有本事咱们单挑,我一招黑虎掏心我白鹤展翅……” 颜沁雪只感觉丢人,看都不看了。 须臾,颜贺谭离开了。 “让殿下您见笑了。” 颜沁雪擦拭了一下发际线下涌流出来的汗珠子,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颜城怎么就教育出了这等丢人现眼的家伙。 陆乘渊面无表情,只淡淡一笑。 这也只不过今日小插曲,好在陆乘渊并未将她和颜贺谭混为一谈。 结束会面,两人各奔东西。 到宅邸,春秀和春兰也已用膳完毕。 “只怕工匠也要到了,咱们此刻就回。” 三人打道回府,果然在议事厅看到了几个工匠。 颜沁雪和他们商讨需要修葺的细节等,一切结束她发觉叶珍在门口眺望,大约这里是不方便叙话了,叶珍朝她摆摆手,两人到后花园去。 “此处没人,我才好和你聊。”叶珍的脸上始终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伤,那不得已都写在了眼角眉梢。 颜沁雪心疼不已。 哪里知道叶珍更心疼她,“雪儿,听说你要出嫁了,固然父亲准备了一千两给你,但修了屋子你还有多少呢?那少将军是什么人啊?” 叶珍说到这里,眼圈儿就红了,揉了揉眼睛,感同身受地咕哝。 “横竖你日后也大约和我一般的命了,这些年来我也没多少,这五百两银票你拿着。” 前世,她和叶珍关系就不错,有时间两人就一道儿出门看戏逛街,两人如姐妹一般。 前世,她只顾着乐了,倒未和叶珍细聊。 此时此刻,叶珍慌忙将一卷银票拿了出来,颜沁雪大为震动。 “五百两?嫂嫂,你这得做多少女红啊?” 颜沁雪说什么都不能拿,“我拿走你这许多钱,你日后岂不是雪上加霜?” “不碍事的,”叶珍擦拭一下潮湿的眼,“希望以后咱们还能一起见面,我带你去吃桥梓口的马蹄糕,好吃极了。” “嫂子,”颜沁雪黯然神伤,犹豫着该不该将颜贺谭的事说给她,叶珍纯良的眼无辜地盯着她看,那眼神让她心悸,“没,没什么,至于这笔钱,你先拿着。” “如何不要啊?” 叶珍颦眉。 颜沁雪莞尔一笑,“有需,我自然会找您,此刻你收起就好,快不要弄丢了。” 说到这里,她将银票塞在了叶珍衣袖,好心好意提醒,“切勿让二房知晓,否则你这笔银票,肯定留不住。” 叶珍也知道利害,急忙点头。 颜沁雪再看看她,“嫂子……你真的感觉快乐吗?” “快乐?”叶珍笑的疲惫,苍白的笑容下掩藏着内心的秘密,“好不好不都一辈子。” “阿嫂,话不能这么说,有可能咱们还能重新开始这一切呢。” 这却是叶珍不敢想的,她急忙上前来捂住了颜沁雪的樱唇,“不敢信口雌黄,既是你暂时不要,我拿回去藏好了,你有需要只管来找我好了。” 看叶珍离开,颜沁雪长叹一声。 才准备回去,颜沁雪又听到不远处的枫树林里有人在嘀嘀咕咕,她起初还以为这是工匠在商量什么,倒没在意。 但才走出两步,却听有个熟悉的声音。 那不是在颜语画身边听差的丫头的声音? 她蹑手蹑脚靠近,屏息凝神躲在芭蕉树后朝远处看。 只见那侍女在和一个嬷嬷说话,“这事你去安排,事成之后自然有奖励,不会要你白白做。” “哎呀我的好少奶,这是要老奴的命呢,这要是让大小姐知道了,我岂不是人头落地。” “有二小姐在,你放心好了,快去吧。” 那丫头送了银子给嬷嬷。 嬷嬷慌忙收了银子,看看附近没偷窥者,转身就走。 颜沁雪也不敢怠慢,记住那嬷嬷的模样后急忙到了晚香堂。 春兰正和几个工匠聊天,她急忙靠近春兰,如此如此安排一番。 春兰丢下工具,“真是家反宅乱的,如今二房这是又要闹什么邪祟呢?奴婢这就去跟踪。” “注意安全。” 春兰离开了。 后院,颜语画踱步到祠堂,三日面壁思过,今日才第二天,赵氏自然不能出来了。 此刻赵氏只感觉脑仁疼。 听到敲门,赵氏急忙靠近,看是颜语画来了,她喜上眉梢。 “你父亲要你来的?亦或是母亲?” “阿娘,是送吃的给你,快吃吧。” 颜语画将山珍透过门缝送过去,在闭门思过的时候,那门上铁将军是锁牢固了的,只留下面一条不大的门缝。 赵氏拿了吃的,少不得要怨天尤人骂两句,一边吃,一边问:“你父亲呢?他就眼睁睁看着我被关押起来而无动于衷吗?” “阿哥在外面闹的厉害,今日他回来说要娶什么银蕊姬做妻子,咱家已经有一个丧门星了,她又是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哑巴鸡崽,如今再弄一个臭丫头回来,家里可得乱成什么模样?” 赵氏丢下筷子,“谭儿胡闹,家里已经有妻,如何还找什么鸡?” “不是鸡,是人,银蕊姬,据说是青楼的头牌花魁娘子呢,这样的女子也是能进咱们家门的吗?” “哎呀,你快找了这孽障来,让我好好批评。” 聊着聊着,颜语画也感觉情节严重,担心哥哥真将这个银蕊姬给娶回家了。 见赵氏着急,她比赵氏还着急,带了侍女到前面去了。 屋子里,颜贺谭醉醺醺的,他坐着,颜城倒是站着。 颜语画一到门口,就看到了满地的碎瓷片。 显然她父亲跟她大哥之间已经发生过一次激烈的争吵了。 她知情识趣,没敢进入,往后退了两步,躲在旁边盯着看。 “你这兔崽子,阿爹还指望你光宗耀祖呢,你如何闹起这丢人现眼的事来?寻常时候你在外面闹腾,我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也就罢了。你今日是疯了吗?让她进门?那银蕊姬可是青楼女子,肮脏破败的妓女!” 第18章 鸡毛蒜皮没小事 “爹爹,银蕊姬是花魁,和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烂货,烂货啊!”颜城气急败坏,抓了戒尺就要教训颜贺谭。 颜贺谭不但不躲避,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爹爹您今日索性杀了我算了,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只可惜颜城舐犊情深! 不要说杀他了,就是鞭笞也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赵氏更不情愿责罚颜贺谭,明明知道自家孩子不成气候,但却各种袒护。 见颜城要教训她儿,赵氏哭出了节奏,肝肠寸断的呜咽。 “老爷,您如今要断子绝孙吗?您要杀谭儿,这和杀我有什么区别?” 说到这里,赵氏撞在了颜城身上。 颜城长叹一声,“滚,滚啊!” 自古慈母多败儿,可见一斑。 赵氏丢个眼神给颜贺谭。 不一时,她从里头走了出来,颜贺谭站在八角亭内,着急地回头观察。 赵氏进入八角亭,颜贺谭急忙回头作揖。 “母亲,您倒是帮帮忙啊,那银蕊姬水灵灵的像是花骨朵儿一样,哎呀呀。” 颜贺谭色眯眯地笑着,嘴里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赵氏长叹一声,“你在外面胡乱闹腾也罢了,如何能闹到你父亲跟前来?便是喜欢,也只能在外面养着,莫要带回来了。” 但颜贺谭却疾言厉色,红了眼睛。 “儿子要让她进门做妻。” 赵氏眼前一黑,差一点晕厥过去,“这都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啊?做妻?你做梦!你是看叶珍好欺负还是看我和你父亲好说话呢?” 颜贺谭看说不通母亲,气鼓鼓地转身就走。 这下却撞在了叶珍身上。 原来刚刚叶珍就感觉蹊跷,她已经许久没见颜贺谭了,今天看夫君回来,倒和公爹吵闹,她本准备过去劝两句,哪里知道颜贺谭撒气出来了。 颜城看叶珍在门口,还以为她已经知道了这些个事,这才急忙对叶珍说:“你这夫君,冥顽不灵,你也该劝一劝才算贤妻良母。” 叶珍早些时候着急出门,哪里知道颜贺谭居然在和赵氏聊这个。 听到这里,叶珍的心四分五裂。 从嫁进忠义侯府的第一天开始,她就知道自家夫君是个混不吝,是个喜欢拈花惹草的家伙。 却也没想到他居然准备娶一个青楼女子回来,还口口声声、振振有词让那青楼女子做妻。 如今忠义侯府是想要双喜临门吗? “你……”赵氏回头,讪讪地说:“你都听到了?” 这些个事,想要隐瞒都不成吧? 叶珍含着泪点头,“婆母,我在您家从来循规蹈矩,更为您家生儿育女,您居然鼓励他在外面……我……” 叶珍只感觉自己的心如刀绞。 自打嫁进侯府,她就安分守己,规规矩矩地做好分内之事。 还时常担心自己会惹婆母和公爹不开心,却哪里知道,她做的这一切牺牲,人家都视而不见。 赵氏看叶珍面色变了,急忙走向她,“叶珍,他上头还有老夫人呢,老夫人也是不会允许他乱来的,我为你做主,谭儿的正妻只能是你。” 叶珍眼神沧溟空洞,木木樗樗地往外面走。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她竟不知不觉来到了朱雀街。 眼前人来人往,耳畔各种交流的声音,叶珍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 她走累了,靠着一家宅邸门口的大槐树休息,在这一刹那,叶珍万念俱灰,任那泪水肆意流淌。 背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颜沁雪和陆乘渊双双走了出来。 “堂嫂?你找我啊?” 颜沁雪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叶珍。 叶珍就更想不到颜沁雪居然租赁了这个宅邸,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她如溺水的人找到了救命稻草,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颜沁雪抱住了她,“阿嫂,你有话慢慢说,不着急啊,哭什么呢?” 前世的记忆告诉她,叶珍哭成这样,肯定和颜贺谭浑小子要娶银蕊姬有关系。 “咱们到里头叙话。” 进内室,颜沁雪急忙让春秀沏茶给叶珍。 叶珍却不吃茶,只定定看向她,还没说话,那泪水又滚落了下来。 “阿颜,我命好苦啊,如今我这是要被他们家生吞活剥了啊,他堂哥居然要娶青楼女子进门!” “青楼女子?”颜沁雪咋舌,“就那个银蕊姬?” 叶珍嚎啕起来,“连你都知道,我却被蒙在鼓中。” 颜沁雪急忙用力抱住了堂嫂,她哭得肝肠寸断,肩膀瑟瑟发抖。 “这事,成不了,您放心好了。”颜沁雪安抚道。 虽然她这样说,但叶珍眼角还是挂着支离破碎的泪水,她愁容满面,“谁为我做主啊?我父亲是个好好先生,从来不会理会我,如今他这是要逼死我才干休啊。” 在颜沁雪看来,颜贺谭就是个名副其实的人渣。 和他分开,对堂嫂来说是,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但转而想一想,叶珍的父亲是个刚愎自用食古不化之人,大约在这事情上叶珍只能选择妥协了。 一想到赵氏和颜城的嘴脸,颜沁雪不免为堂嫂捏一把汗。 前世,叶珍时常协助自己度难关,如今她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叶珍被渣男欺负了。 思忖了片时,颜沁雪说:“堂嫂,你莫要哭哭啼啼,其实你就算是离开了他,也能好好生活。” “你的意思,我提出和离?”叶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惊恐地看向颜沁雪,“自古以来,哪有女子提出和离?更何况,我父亲怎么可能会同意呢?和离以后我住哪里呢?” “嫂嫂,我……”颜沁雪指了指自己,“一旦您在府内住不下去,您投奔我就好,我和你和衷共济,这事咱们还要从长计议,莫要着急。” 颜沁雪安排了肴馔给叶珍,好说歹说让叶珍吃了一些。 她担心怯懦的叶珍会自寻短见,让春兰送了她出门。 须臾,春兰回转,“少夫人的情况让人揪心,二老爷怎么能让他这么无法无天的闹腾呢?” “春秀,快到王府去,要是殿下得空就回话说我将登门拜访。”春秀知道,颜沁雪这是准备求助陆乘渊了。 第19章 买下这青楼 她急急忙忙出门,不一时就到了王府。老远就看到巡逻的飞虎,春秀招招手,飞虎凑近,挠挠头道:“姑娘、找、找我呢?” “不知殿下忙不忙,我家小姐有火烧眉睫的事需要求助,你去看看。” “我带你一起、一起,到……里头,你,你说。” 陆乘渊今日也不如何忙,才回了几封信正准备出门呢。 春秀火急火燎,倒为颜沁雪担心。 不一时,颜沁雪到来。 “叨扰了,”颜沁雪行礼,看向陆乘渊,后者则正襟危坐,言笑晏晏,颜沁雪又道:“殿下,臣女有事情求助于您。” “但说无妨。” 颜沁雪也知道陆乘渊日理万机,处理的都是军国大事,自己这事对他来说无异于“鸡毛蒜皮”。 她嗫嚅许久,这才说:“殿下,你可好的法子,让银蕊姬不要纠缠我堂哥?” “她是青楼女子,烟花女子从来不纠缠好人。” 陆乘渊的言外之意,颜沁雪怎么会听不明白? 换句话说,是该死的颜贺谭在拈花惹草。 颜沁雪心情不好,她将今时今日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苦兮兮地说:“我堂嫂是个可怜人,我不希望她和我一样被折腾,被霸凌,被欺负而没一点还手之力。” 言尽于此,送了五十两银子过去。 她在察言观色。 陆乘渊蹙眉,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颜沁雪胆战心惊,“殿下,臣女不会白白要您做事的,也不知道这银子够不够?” 陆乘渊忍俊不禁,“他娶不了银蕊姬。” “您这么胸有成竹?” 颜沁雪看向他的眼睛,那眼神是庄毅且冷静的,在他眼睛里找不到一戏弄。 显而易见,他这是答应帮忙了。 “这五十两你暂且收回,等日后事情做成了,你请本王吃点别开生面的东西。” 颜沁雪一头说“那怎么好意思啊”一头“厚颜无耻”的将银子收了回去。 自打上辈子被谋害死一次后,她逐渐对金钱有了概念。 二来,日后使唤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要学会开源节流。 等颜沁雪离开,陆乘渊这才付之一笑。 “陈木!” “属下在。” 陈木闪了进来,几如闪电,他那神出鬼没的功夫可见一斑。 陆乘渊乜斜一眼陈木,“让天阁将银蕊姬所在的青楼买下来。” 陈木骇异,愕然道:“那是费云舟的产业,程晋安前段时间出了不少银子都没买下来。” “今日,让这青楼变成咱们的情报站吧,好生去商讨。” 陈木风卷残云一般离开。 还不到半时辰,银蕊姬就被王府的马车接到了书斋。 她掀开眼罩,顾盼的大眼睛各处看了看,发觉这里环境陌生,从考究的装潢以及主人家那不俗的品味来推测,今日这个主人和往常是完全不同。 紧跟着,银蕊姬看到了陆乘渊,她是没见过对方的,但在看向陆乘渊的一瞬,她被他身上那无与伦比的清贵气吸引了。 那可是颠倒众生的美男子! 陆乘渊还没开口,旁边的陈木已厉声道:“你这烟花女子,见到天潢贵胄还不行礼吗?” “天潢贵胄?”银蕊姬骇然变色。 陈木介绍:“你眼前这位便是你今后的老板,以后莫要张冠李戴。” 半时辰之前,银蕊姬看到过陈木,也知道他找了老鸨子在聊什么,但却想不到眼前的“天潢贵胄”轻易便将青楼据为己有了。 陆乘渊看向银蕊姬,“我怜你出生寒微可怜,从今以后便卖艺不卖身吧,在青楼,任何人不会将你怎么样,只需你略微收敛一点。” 银蕊姬六神无主,她对外的故事是,她家里人为了活命卖了她做烟花女子,实际上银蕊姬家里只有一个可怜的弟弟,如今日日寒窗苦读的钱都是她操皮肉生涯赚来的。 其实银蕊姬本是个正派女子。 “这第二,从今日起,你日后的银子比先前多一倍,但本王会隔一段时间安排一些事要你暗中调查。” 银蕊姬急忙点头。 她明白,从今以后自己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做人了。 陆乘渊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睛,“戏弄一把颜贺谭,假装对他死去活来,到头来却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前两个要求的时候,银蕊姬只认真在听,倒没感觉如何,等第三个要求冲口而出,她这才明白,合着,颜贺谭那小子是得罪这一位了。 陆乘渊向来要言不烦,交代完毕后这才挥挥手。 凌风进入,带了那小娘子离开了。 下午,陆乘渊有事要忙,没时间到颜沁雪那边去,只让飞虎带话到这边。 颜沁雪嫣然一笑,“王爷果真厉害,既如此,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王爷,王爷还说、说了,让您不要担心,天理昭彰,报应、报应很快会落在你那哥哥、头上。” 飞虎期期艾艾地说。 颜沁雪点头。 看飞虎准备离开,颜沁雪蓦的想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飞虎,如今我有事指派你做,你可能助我一臂之力?” “您、您交代好了,王爷的意思,只要,只要您……”颜沁雪打断了他,示意飞虎靠近。 她嘀嘀咕咕安排起来,结束后这才问:“兵贵神速,否则势必打草惊蛇,此刻就去做。” “您,您放心好,好了。” 飞虎转身,大步流星出门,颜沁雪丢个眼神给春秀,这一档子事她自然心知肚明。 从里头出来,春秀一把抓住正准备离开的飞虎,“小姐安排了什么事情给你做?” “下午,下午,你……就,就知道了。” 飞虎离开。 天黑之前,颜沁雪始终在家。 晚饭结束,天擦黑的时候飞虎带了两个人进来。 那两人显然挨揍了,左边那个蒜头鼻的中年人多了一双熊猫眼。 右边的女子眼神躲闪,点头哈腰像极了丧家之犬。 看这两人进来,颜沁雪喜上眉梢。 飞虎呵斥两人莫要磨蹭,进院子后,飞虎踹一脚那中年人,“还不、不快拜见、我家,我家小姐吗?” 那男人苦兮兮的行礼,腰肢软得像刚刚出锅子的虾米。 第20章 连环计 至于那个妇女,也早魂飞魄飏,并不敢多说什么。 看两人双双下跪,颜沁雪急忙凑近,“为何要你们来,大约飞虎也已告知,我呢就不多言了,只问你们一句来龙去脉。” 原来,昨天中午颜语画就让贴身的嬷嬷出门买东西了。 那时,颜沁雪偏偏就听到且注意到李嬷嬷出门离开了,她让俩丫头跟踪,发觉这嬷嬷先后到了一家胭脂水粉铺子,出来后又进了一家生药铺。 昨儿个她本准备抓了这俩兴师问罪,但却因为点儿琐事耽误了。 此刻,飞虎就擒了这俩掌柜而来。 “姑娘,她就买了一套颐和春。” 这‘颐和春’是本国女子出嫁之前娘家的陪嫁之一,因了那一盒子是不错的荟萃,里头既有唇蜜、腮红还有胭脂,因此美其名曰“颐和春”。” 听到这里,颜沁雪点点头,“再也没有买其余?” “再也没有啊,姑娘,我如今正正经经做买卖呢,你们抓我做什么?” “你可以走了,但今日的事你最好给我忘到九霄云外,否则我可不保证你明日如何。”颜沁雪眼里闪烁着冷意。 那掌柜并不敢逗留,转身急急忙忙离开了。 颜沁雪这才看了看那熊猫眼的男子。 “多有得罪了,昨日那嬷嬷到你店里买了什么?” “她买了朱砂和乌桕。” 颜沁雪点头,面上血色却褪去,“你少装傻充愣,这两种东西混合在一起可是剧毒?” 那掌柜支支吾吾还准备搪塞,但却被飞虎狠狠一拳头。 这一拳下去,他顿时不敢隐瞒,将李嬷嬷昨日到店里买了朱砂和乌桕的事说了出来。 朱砂是曙红,但乌桕研磨成粉末却是黑色,只需要将这两种混合起来,就是掌柜口中的一种毒药了。 那掌柜结结巴巴地说:“这毒药,这毒和见血封喉的剧毒不一样,吃……吃了或者人皮肤接触点儿,身体因为过敏反应会溃烂,撕心裂肺地疼,前后总要两个月才能好起来。” “你明知道人家是拿来害人的,你还卖?如今连我也想要教训你了,从今以后你倘若还做这睁眼瞎的生意,王爷决不轻饶,还不快滚?” 那掌柜自然也知道李嬷嬷买回去是要害人,他非但没有阻扰,反而还介绍了使用方式等,只因为李嬷嬷给了三两白银。 这三两白银却黑了他的心。 等那俩人丧家之犬一般离开,飞虎这才靠近,“小姐,是否,是否需要末将将、将那颜语画也抓来?” “不,大可不必,既是好戏连台,咱们拭目以待就好,你回去告知王爷,后日乔跃安家来迎亲,让他也来看热闹。” “是,是。” 飞虎将此事说给了陆乘渊。 陆乘渊只淡淡一笑,“本王不过出三成力,她就搭好了戏台子,既是让本王观看,那就凑凑这个热闹。” 飞虎着急的抓耳挠腮,“那、那乔跃安、可不是好东西,果然,果然娶走颜小姐就不好了。” “横竖还有本王在,不是吗?” 这两日,颜沁雪不时地回去看看。 家里本身就有人督办,之前那损毁的庭院如今已焕然一新,就连窗户纸都更换成了全新的丝绢。 颜沁雪溜达了一圈,发觉已快完工,赵氏给的一千两才使用了三百两,还有七百两则全部落在了口袋,溜达一圈后,她准备离开。 前院,颜城和老夫人在聊天,说的就是颜贺谭的事。 “三日之前我不过说了两句罢了,他如今肆意妄为,我这乌纱帽非让他掀走不可啊。” 听到这里,老夫人也气坏了,“平日不教,如今他上房揭瓦你们才知道厉害,今日他要是回来,立即带来见我。” “是是。” 大约在这府上只有老夫人能震慑颜贺谭。 听说最近颜贺谭频繁到青楼,翌日总要送去十两白银,为此事,赵氏和颜城同样头大如斗。 话说到这里,看颜城没有离开的打算,老夫人哼一声,“看你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怕是还有什么要说?” “儿子还有一件事,按理是不好开口的,但儿子却担心后日迎亲出问题,倒希望母亲能找人将雪儿扣下,莫要等后日将军府来人找不到她,岂不是丢人现眼了?” 这是早起颜语画提醒父亲的,毕竟这过去好几天,颜沁雪都没回来了。 她就算是回来,也只在自己院子里溜达一圈,谁知道明日她会疯到哪里去? 老夫人沉吟片刻,点点头。 等颜沁雪准备出门的时候,老夫人那边的几个嬷嬷却慈眉善目地靠近。 “老夫人的意思,让您在家里等着,如今还有一天您就要做将军府的少夫人了,莫要东奔西走了吧。” 颜沁雪早猜到会有这么一招了,她嫣然一笑点点头。 那几个嬷嬷想不到颜沁雪居然这么听话,这事闹的,倒显得她们无理取闹了。 第三日,天才蒙蒙亮,迎亲队就来了,长街上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喜娘已进颜沁雪的屋子,为她梳妆打扮。 颜沁雪坐在镜子前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春秀和春兰着急坏了。 等那喜娘离开,春秀急忙靠近,“小姐,咱们真的要嫁出去啊?” “只要你那东西准备得好,你家小姐我就不需要嫁给那个纨绔。” 之前她就求过陆乘渊,想必陆乘渊不至于让她嫁过去。 春兰已经出门去了,等春兰再次回来,脸都变成了猪肝色。 看她这架势,就好像后面有一群狼在追赶。 “小姐,将军府来了不少人,如今都在议事厅了,只怕咱们在劫难逃。” 颜沁雪握着红盖头,笑嘻嘻地问:“还来了什么人?” “左邻右舍都来了,就连朝廷也来了不少官员,更有两边的亲戚。” 春兰叹息,春秀却明白颜沁雪的意思,急忙追问:“谁问其余人了啊?只问你,王爷来了没有。” “来了来了,飞虎也来了,凌风他们都来了。” 是的,陆乘渊来了,但他很低调,既没有送礼也没有穿正装,只随意站在人群中。 第21章 是他们的金玉良缘 大家道喜,颜城乐呵呵地点头,“如今大哥的女儿要嫁人了,我是喜忧参半,哎。” 颜城故意乔张做致,其实谁不知道他开心得不得了,将军府送来的文聘可不少呢。 “如今是老爷您将她抚养长大的,您虽是二叔,但也是和父亲一般含辛茹苦,您啊就开开心心送小姐出门,将军府是好地方,一般人可不能进去呢。” “是是,想到这里,我老怀大慰啊。” 旁边赵氏也在和几个娘们寒暄周旋。 不一时,男方那边的喜娘也来了。 大家欢天喜地地祝福,然后进房子,在那热闹的锣鼓声里,颜沁雪走了出来。 喜娘提醒,“大小姐,莫要耽误了良辰吉时,少将军还等着小姐早早过去拜堂成亲呢,快辞别了老夫人和二爷!咱们这就去吧。” 实际上,长公主和乔将军很是宠乔跃安,以至于他时常胡作非为,却任由他去。 如今非要娶亲,长公主听了不少风言风语,知道颜城品行不端,和他们联姻乃是无奈之举。 奈何溺水的传闻已闹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 实逼处此罢了。 颜沁雪早安排好了这一切,她喜滋滋地跟随在喜娘背后,朝那大花轿而去。 就在这时候,春秀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因为慌张,她撞到了喜娘和马夫。 这一下,人喊马嘶,现场顿时乱了。 主事的总管看春秀如此,顿时着急,“这臭丫头做什么呢?快给我拿下。” 老夫人这边一行人也感觉奇怪,大家好奇地打量远处。 春秀被擒,手中却掉落了不少书信。 陆乘渊就知道会出岔子,此刻好整以暇地盯着看。 见将军府几个大老粗上来就要将春秀捆绑起来,飞虎急忙冲了出去。 他一把抽掉马夫手中的木棍,虎虎生威地指了指对面那几个侍卫。 总管哪曾见过这阵仗,顿时被吓坏了,扶了一下摇摇欲坠的帽子。 “今日将军府和侯府联姻,乃是两家大日子,你等这是要做什么?” 那总管疾言厉色,指指搠搠。 飞虎结结巴巴,“便是,是,有事,有事情了。” 有人凑近总管,不知嘀咕了一句什么。 那总管飞快地斜睨一下人群中某个位置。 他那精明的小眼睛内顿时出现了一抹讨好的颜色,“原来是摄政王府的侍卫,殿下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呢?如今耽误了良辰吉时,我等回去势必人头落地。” “那是你们、你们的事。”飞虎将可怜兮兮的春秀搀起来,恶狠狠地提醒大家,“既是良辰吉时,为何要欺负一个女娃娃。” 管家跺跺脚,“这不是她无理取闹吗?好端端地闯到新娘子的大花轿里做什么?” 众人都看向这边。 赵氏只感觉奇怪,春秀这是出什么幺蛾子了? 她急忙靠近颜城,颜城也百思不解地看向春秀。 此时此刻,颜沁雪做出个大逆不道的动作。 在众目睽睽之下,颜沁雪欻拉一声将红盖头掀开,丢在了一边。 她靠近春秀,“春秀是我的丫鬟,她拦阻过来,想必事出有因,今日倘若果真因为此事而耽误了所谓的良辰吉时,我一力承当。” 那管家也知道此女未来将是少将军的枕边人,既然“少夫人”都这么说了,他还计较什么呢? 他急忙凑近,行礼:“大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春秀含着泪,捂住了颜沁雪的手,“奴婢只为您不值,他少将军本就不喜欢您,您如今嫁给他岂不是造成一段孽缘?” “孽缘?” 来宾好奇地咋舌,“这丫头什么意思啊这是?” “春秀!”赵氏狠狠地白一眼她,“今日就是万岁来了,你家小姐也要出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应有尽有,你这丫头这是要做什么?” 春秀看向赵氏,胆怯地行礼,“二夫人,为此事您没少针对奴婢,您日日找人敲打奴婢,奴婢本是下贱命一条,一忍再忍,但奴婢却不能和您们一起将小姐推到火坑里去。” “春秀,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此刻颜城也料到此事不简单,他咳嗽一声,“你给我滚回来,来人,将这胡言乱语犯上作乱的丫头给我拿下!” 飞虎面不改色。 锵然一声,配刀出窍。 那秋水一把的刀熠熠生辉,众人看飞虎为春秀出头,并不敢靠近。 “你这丫头到底是要说什么啊?”众人也看出了春秀的难言之隐,好奇地追问。 有人则是将地上的信笺捡了起来。 旁边一个大家闺秀打开信笺看,看着看着,她朗声哈哈笑。 众人只感觉好奇,也各自捡起来旁边的纸张看起来。 紧跟着,惹来一片哄堂大笑。 “情哥哥,我对你情深几许,自那日后我就对你芳心暗许,如今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情哥哥,那日在渌水亭,你血脉偾张就要亲我,如今还未婚配,焉能“生米煮成熟饭”,等过门后,我就是您的人了,自然有阿郎为所欲为的时候。” 这信的内容不堪入目。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念叨,只感觉趣味盎然。 老夫人面色极其难看,犹如被抽了一鞭子,她的拐杖重重地戳在了地上。 “诸位这是做什么?春秀,这些淫荡的书信你从何处得来?不知人间有羞耻事,岂有此理。” 赵氏笑着用团扇遮住了大门牙,真蹊跷。 她原以为颜沁雪是三贞九烈的女子,却哪里知道年纪轻轻已知道红袖出墙了,还写了这些不堪入目的内容勾引乔跃安。 最主要的,这信笺里头还有部分是乔跃安写来的。 那内容更让人脸红心跳,从信笺看,这俩已经跨过了道德的藩篱,做出了苟且之事。 众人也都看向春秀,“这也是要陪嫁到将军府去的吗?颜大小姐这封信写的精妙极了,连我一看都心旌摇曳。” 还有人目不转睛盯着信看。 大家看向颜沁雪,有人已咋舌评断,“养不教父之过,侯爷去了,大小姐就做出如此寡廉鲜耻的事,真是让人咋舌。” “侯爷和夫人在天之灵看到这里,情何以堪啊?” 这变数是大家都始料未及的。 此刻,颜语画也笑不可抑,花枝乱颤。 第22章 层层递进的计划 但有人却咿了一声,充满了不可思议:“这信笺落款为何是二小姐颜语画?” 众人这才循着纸张看到末尾,见画押位置果真是颜语画那龙飞凤舞的签名。 这也罢了,旁边还有一个茉莉花的图章。 众人骇异的盯着纸张看。 赵氏三两步靠近,一把将旁边侍女手中的纸张拿了过来。 她定睛一看,嘴唇止不住颤抖,自言自语一般喃呢。 “这怎么可能?” 她如何不认识自家女儿的落款,那字儿如假包换。 旁边的颜城也看出了端倪。 他向来不会理事,如今注意到这“秘密”后,顿时方寸大乱,同时无数嘲弄的眼神已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 颜城羞愧难当,哗啦一下将纸张丢给了颜语画。 “画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颜语画握着纸张看,她的视线如钉子一样钉在了纸张上。 她翻来覆去地看,吃惊不已,“这字儿的确是我写的,但……不对啊,我什么时候给那纨绔少将军写过这些肉麻的玩意儿?” 背后,老夫人威严地呵斥,“什么叫是你又不是你写的?如何这般说。” “奶奶,”颜语画反应到底快,颤颤巍巍地回应:“定是姐姐闹出来的笑话,画儿从未写过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您老明朝秋毫,您明鉴啊。” 老夫人气咻咻地看着纸张。 前几个月颜语画找了她要配合府内做账。 偌大一个侯府,安富尊荣之人比比皆是,那运筹帷幄之人却寥寥无几。 老夫人还担心账房那边出问题呢,索性安插了颜语画去协助。 那字儿,她如何能不认识? 当下老夫人将脸一沉,“春秀,这是哪儿来的?” “老夫人,”春秀嚎啕大哭,“如今您还不知道呢?奴婢就当着宾客的面儿将事情和盘托出了,当日溺水的乃是二小姐啊,并非大小姐。” 老夫人呵斥道:“你信口开河什么?这也是能乱说的?” “奴婢要是乱说,让奴婢天打五雷轰,下十八层地狱啊,昨日奴婢回府,撞到了匆忙出门去的木兰……” 说到这里,春秀指了指站在颜语画旁侧的木兰。 木兰是她身边得力干将,向来很是器重,这在府内也是尽人皆知的。 倘若有这“红杏出墙”的风流韵事,自然是木兰做那牵线搭桥的买卖了。 见春秀言之凿凿的说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木兰豁然走向春秀。 “你这贱人,如今这什么节骨眼上?你败坏我家小姐名声,昨儿个我是撞到了你,但我可没遗落下这些脏东西。” “木兰姐姐,你……你怎么能矢口否认呢?这白纸黑字的东西,昨日我以为是你重要的文契,原打算送还给你的,但只因为太忙……” “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木兰向来泼辣,更何况有颜语画纵容。 她对颜沁雪自然不屑一顾。 眼瞅局势剑拔弩张,颜沁雪这边的嬷嬷侍女全部都站了出来。 “木兰,此事交给主儿处理就好,你我可都是奴婢,你这是要越过主儿下手吗?” 木兰气鼓鼓的,“你们这是含血喷人啊,夫人老爷……老夫人啊,这绝对不是我遗落的,你们要替我做主啊……” “够了!” 老夫人跺跺脚,苍老的眼里笼上一层冰霜,厉声质问:“雪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个明白。” 颜沁雪刚刚故意不露头,任侍女奴婢闹腾。 此刻老夫人开腔,她这才缓缓说:“那日的确是她溺水,也是少将军将她救了上来,至于为何她不嫁给少将军,我不得而知。” “我固然无父母兄弟,但奶奶从来教育我做个知书识礼诚实守信之人,慢说我不喜欢少将军了,便是喜欢我也不可能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他。” 听到这里,众人唏嘘。 大家又看颜沁雪眼神庄毅,字字句句都椎心泣血一般,倒恍惚明白内宅里头发生的阴谋了。 有人冷笑,“鄞京谁人不知那少将军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大约是侯府的二老爷二夫人瞧不上人家,担心女儿出阁会变成受气筒,这才出此下策。” 有人冷嘲热讽,“二老爷好手段,如今神不知鬼不觉送了大小姐出阁,既送走了自己的眼中钉且还全了二小姐的名誉,此乃一石二鸟啊。” 颜沁雪闻言,“悲从中来”,止不住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此时此刻,还需要解释什么呢? 大家你言我语,每句话都变成了钢钉,狠狠地将颜语画定在了耻辱柱上。 她张口结舌想要解释,奈何证据确凿。 少将军家的喜娘看情况不妙,和管家急忙商量。 不一时,管家偷偷摸摸离开了。 那房管家急吼吼回将军府。 将军府内,长公主正襟危坐,她正在吃茶。 对这莫名其妙的婚姻她是不大赞同的。 奈何鄞京已传开了,说乔跃安救人已是看光了对方胴体,侯府乃是清白人家,他们固然见义勇为,倘若不纳之以礼,以后侯府的小姐可如何活下去? 将军和长公主都是好面子的人,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操办起来。 她才在吃茶,哪里知道房管家到了。 那房管家七七八八将事情说了出来,长公主丢下茶盏,啐一口。 “真岂有此理,本公主倒要去看看这是怎么一回事?” 新娘子临上花轿出了这等事,这在鄞京也是独一份儿。 看长公主夺门而出,乔将军也着急,带了家奴侍卫一大群,朝侯府而去。 至奉天街,众人见长公主都到了,急急忙忙礼让。 长公主向来恃宠而骄,如今她已四十五的年纪,但风韵犹存,婚后和乔将军恩爱非常,两口子向来形影不离。 如今长公主的车架才刚刚停靠,但听一片人喊马嘶,众人急忙回头,却看到乔将军到了。 乔将军气沉丹田,暴跳如雷,“今日吾儿大喜之日,老夫人你这是做局让本将军和公主难堪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前面的一切细节都完美进入轨道。 这让颜沁雪沾沾自喜。 但说真的,颜沁雪做梦都想不到长公主跟乔将军会亲临侯府。 长公主刁蛮任性,她儿子的性格多一半儿都随了母亲。 如今长公主来了,可如何是好呢? 第23章 本王亲眼所见 至于乔将军,他折冲樽俎之间杀过不少强敌,三年前更是一口气将匈奴人轰赶到了祁连山背后,这等人也是狠角色啊。 最主要的,他们背后还跟了一群黑甲的士兵,俨然是来大兴问罪之师的。 长公主斜睨一下颜沁雪,见她泪光点点伤心欲绝。 又看到颜语画站在对面,摆手似乎准备教训颜沁雪,她倒被这局面弄得不知所措。 老夫人看乔将军本人来了,自然着急。 她屏息凝神,握着拐杖的手暗暗用力,“是乔将军?如今出了点儿意外,将军跟长公主也不要着急,办婚事的不都讲究好事多磨?” 长公主却不听这些。 她瞅了瞅人群,本准备寻颜城说话。 却哪里知道在看到他们到来的一瞬间,颜城就尿遁离开了。 “夫人,您当年也是钟鸣鼎食之家的闺秀,如今还请您主持大局,关于吾儿和您孙女儿的婚事,到底该当如何?” 老夫人只能硬着头皮说:“少将军见义勇为,本是一桩美事,如今却出了点儿意外,但请长公主莫要着急,老身总要调查个水落石出。” “雪儿,画儿,到底怎么一回事?” 老夫人知道,今日不将事情解释明白,只怕这两口子要将侯府夷为平地了。 颜沁雪按压一下湿漉漉的眼角,她膝行靠近长公主。 前世,她就知道长公主是什么人。 此人固然跋扈嚣张,却是个直来直去的急性子。 她格外厌烦弄虚作假之人,因此她只需要如实的将当初的一切和盘托出就好。 “长公主,”颜沁雪呜咽道:“那日臣女是去了城外的寒山寺,给臣女的父母上香,并没有出现在灵仙寺,所以那日落水的人并非臣女,奈何小妹不知道什么缘故,她不情愿嫁给令郎的,只能让臣女顶替她上花轿。” “你这黄毛丫头,如何证明你的话?” 如今颜语画更着急。 她也苦兮兮地靠近长公主,“公主,能做您家儿媳妇那是洪福齐天的事,我怎么可能拒绝呢?那日……是她啊。” 反正事情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死无对证。 颜语画更明白,自家人都是同盟,自然会站在自己背后。 如今谁不情愿息事宁人呢? 而明哲保身最好的办法就是迅速将此事了断,送颜沁雪离开。 颜沁雪将地上的纸张捡起来,“这是阿郎写给我小妹的信笺,如此情深意笃,更有回信若干,长公主,您看看也就明白了。” 那乔跃安向来喜欢拈花惹草、勾三搭四,写信给女子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长公主盯着字儿看看,顿时皱眉。 “端阳,你辨析一下。” 她眼神轻柔了下去,送了信笺到乔将军手中。 乔将军定睛一看,再看向孤立无援的颜沁雪,已是不言自明。 “长公主您要证据吗?那日……” 颜沁雪陷入了追想。 之所以安排溺水的事,不外乎是颜语画想攀龙附凤勾引陆乘渊罢了。 奈何那日颜语画弄错了地点,去了城内的灵仙寺,假装落水后被那乔少将军给救起来了。 如今只需要陆乘渊站出来证明,她便不需要嫁到将军府了。 颜沁雪那雪亮的眼看向人群中的陆乘渊,眼神里写满了恳求。 这摄政王,到底会不会帮自己? 先前那一系列的铺垫为的就是他能站出来。 陆乘渊面无表情地看戏。 起初看到信笺的时候,他就在忖度接下来这小丫头还会安排什么惊天动地的戏码。 如今再看,发觉这计划层层深入,环环紧扣,她开涮的何止是赵氏和颜语画? 刚刚,她都在表演。 眼泪是假的,姐妹之情是假的,但如今那眼神里闪动着的情绪却是真的。 就在颜沁雪着急彷徨的当口,陆乘渊却站了出来。 “皇姐,”论资排辈,他是要叫长公主一声“姐”的。 长公主回眸,看是陆乘渊,这才嫣然一笑,“如何?” 陆乘渊走出人群,靠近众人。 “本王那日确实在城外的寒山寺碰到了给双亲上香的颜大小姐,寒山寺跟灵仙寺差了那么远,可见那日落水的人不是颜大小姐。” “如今他们却准备李代桃僵,也是,她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便是过去过了苦日子又能怎么样呢?倒是自家女子可怜兮兮了。” “我将军府也不算辱没了她!”长公主盛气凌人。 陆乘渊这才长叹一声,慢条斯理地说:“架不住有卑鄙小人在背后嚼舌头啊,本王也时常听说我那阿弟是个纨绔,可怜天下父母心,大约二老爷和二夫人是担心将自己的女儿送到了火坑。” 这些话,大约也只有陆乘渊敢说了。 长公主本舐犊情深。 这些年乔跃安捅娄子都是她在平事,如何不知道自家儿子的名誉在外人口中是怎么样的。 她一怒之下,皱眉道:“都说吾儿花天酒地,难不成这些女子就干干净净吗?好端端的如何溺水,这便是勾引挑逗,是也不是?” 长公主眼神凶狠。 站在长公主背后的乔将军目光如炬,他像极了庙宇内的天王。 颜语画话都没说已经向火的雪狮子——先酥了一半儿。 她悲戚地擦拭眼泪,“长公主,小女没勾引你家公子啊,是少将军……是他……” “是他勾引了你,非要救你了?”长公主咄咄逼人。 颜语画进退维谷,此刻她既不能说自己使了狐媚子手段勾引了人家,更不能告知长公主是他儿子勾引自己,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呜呜呜地哭啼。 见女儿被逼得可怜,赵氏慌里慌张回头,“老爷,快去找老爷啊,他人呢?” 颜城本是胆若鼷鼠之人,去年因了某事情在朝堂上被乔将军狠狠地批评了一次。 打那以后他一看到乔将军就惧怕,更不要说帮助自己女儿扯谎了。 眼看这谎言没办法自圆其说,颜语画求助的看着老夫人。 “奶奶……” 老夫人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几个侍女嬷嬷急忙搀老夫人到佛堂去休息。 众人则幸灾乐祸,“有意思,且看你以后还玩不玩“狸猫换太子”的鬼把戏。” 有人则煽风点火,“我说公主将军,这不明摆着人家瞧不上您家儿子吗?” “真是想不到,就连长公主居然也是软柿子,让人齿冷啊。” 长公主早气坏了,双眼赤红如火球一般。 颜语画担心自己被塞上大花轿,趔趄起身就要逃离,但才回头就看到了几个黑铁塔一样的大块头拦住了自己。 长公主则怒冲冲地靠近,“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本公主便教训教训你。” 第24章 来说是非者 长公主话音刚落,便是出现了几个虎背熊腰的士兵。 颜语画见状不妙,准备逃窜,但这几个士兵训练有素,轻易将她抓住。 那侍卫一左一右挟持住了她,此刻颜语画如白鹤亮翅一般被压在了地上。 对面走来一个面如橘皮的嬷嬷。 那嬷嬷冷酷无情地笑着,三白眼中冒出凶光。 “姑娘自轻自贱也就罢了,如今却用你那狐媚子手段勾引少将军,我们乃是清白人家,焉能要你入门?” 话说到这里,嬷嬷左右开弓几个耳光丢在了颜语画面上。 “姑娘既芳心暗许,玩儿了这暗通款曲的把戏,便要善始善终,你却机关算尽准备送大小姐到将军府,此乃目中无人,愚弄长公主和乔将军,该打!” 一连串又是几个嘴巴子。 老夫人心如刀割。 毕竟颜语画本是娇生惯养长大,在侯府,她都未尝这般教训过。 更何况,侯府也好面子,她长公主就能这般跋扈嚣张吗? 几个耳光丢出,那嬷嬷后退转身。 “惭愧,对不住,大姑娘。” 雅雀无声。 落针可闻。 赵氏用力攥着衣袖,此刻的她瑟瑟发抖,似乎一股风吹来,她就要倒地不起。 她无数次想要站出来为女儿打抱不平,但无数次将这苦水吞咽了下去。 教训自家女儿的,乃是当朝的长公主。 她向来嚣张跋扈,如今又是颜语画错在前面,半点说不得,只能忍气吞声了。 “颜城呢?”乔将军怒喝,侯府的家奴急急忙忙去寻颜城,但却找寻无果,乔将军只能靠近老夫人。 此刻站在对面的老夫人嘴角抽搐,眼神晦朔,显然也气坏了。 颜城看向她,“这婚齐大非偶,今日当着左邻右舍父老乡亲的面,本将军宣布,将军府退婚,至于送你们的文聘,也不必退回了,今日此事让本将军和长公主蒙羞,你家总要道歉吧?” 老夫人颤颤巍巍道:“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长公主和乔将军何必咄咄逼人?” “本公主被颜城戏弄,此事将不胫而走,传出去岂不是白白惹人笑话?” “你要怎地?”老夫人正在气头上,明知理亏,但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了,如吃了炮仗。 就在这难解难分的时候,颜沁雪哗啦一下跪在了长公主面前,“公主,此事都是小妹胡作非为,以至两家蒙羞,二叔和婶娘对此一无所知,至于奶奶就更是局外人了。” 长公主向来盛气凌人,她何尝不明白? 今日的事固然人家有错,但自家孽障也好不到哪里去。 见颜沁雪下跪道歉,她这才顺坡下毛驴。 她将颜沁雪搀了起来,看着颜沁雪那亮晶晶的眼睛,心头微微一动,“想不到偌大一个侯府居然只有这么一个女孩知书识礼。” “长公主,乔将军,”颜沁雪看向两人,“臣女不忍闹出这孽缘来,因此斗胆说出了一切,如今还请长公主跟乔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公主蕙质兰心,鄞京谁人不知?” 你不是爱戴高帽子? 那我便夸耀你,让你心花怒放。 “至于将军,您是宅心仁厚之人,如今我代表侯府给您和长公主道歉,希望您二位能既往不咎。” “好一个千伶百俐的人儿,”长公主擦拭了颜沁雪面上的泪珠子,嘤咛一笑,“难为你小小的人孤立无援被人欺负还替他们道歉,倒是个明事理知分寸的好孩子。” 颜沁雪谦逊道:“哪里哪里,谁不知长公主乃是人中龙凤,臣女向来将您标榜为学习的偶像。” “果真吗?” 长公主喜滋滋的,“好聪慧的女儿家,要不是吾儿不喜欢你,今日本公主便是要带走你的。” 颜沁雪的心突突突的跳。 前世…… 她正色,“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少将军乃英姿飒爽的豪杰,臣女不过是个草芥一般的人儿,如何能登堂入室呢?” 长公主笑吟吟抓住了颜沁雪的手。 “日后,谁还欺负你,我便为你做主。” 闻言,颜沁雪喜不自胜就差没有认干娘了。 不远处,陆乘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倒更感觉这丫头非比寻常,能屈能伸。 侯府的人都希望长公主两口子能快速撤离。 但颜沁雪却一点不着急。 此刻,她擦拭掉眼角的泪光,凝视着长公主,“既是我们错了,那侯府就要好好赔礼道歉,臣女准备送一份颐和春给您。” “颐和春?” 东西虽则不贵,但倒是颜沁雪的好心。 闻言,长公主嫣然一笑,眼角出现了和蔼的鱼尾纹,“你送来就是。” 颜沁雪回头,对春秀吩咐,“将二小姐送给我的颐和春拿来。” 颜语画面如土色,她匍匐靠近,一把将颐和春从春秀手中抢了过头,用力抱着。 这里头是下了毒的,如何能送给长公主? 一旦长公主用了这个,势必兴师问罪。 “这是我送给姐姐的,如今已退婚,此物也该奉还。” 颜语画用力抱着盒子,似乎担心有人和自己抢夺。 看到这里,长公主冷笑,“侯府真是有意思的地方,既是送了给大小姐,那便是大小姐的东西,如今却要据为己有吗?” “公主,这……这,”颜语画心惊胆战,“您倘若真喜欢这颐和春,我到香料铺子去亲手为您挑选,这是庸脂俗粉才用的,您金枝玉叶,自然要用更高规格的。” 长公主斜睨一下颜沁雪,“看来是“同人不同命”了,雪儿,你作为大房的独女居然只是庸脂俗粉。” 颜语画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 她急忙找补,解释:“长公主,臣女不是这个意思。” “既不是这个意思,本公主只要这个颐和春,张嬷嬷……” 张嬷嬷靠近,一把将颜语画手中的颐和春抢夺了过来。 “公主。”颜沁雪靠近,“这颐和春物美价廉,腮红是百合花花蕊脱水后做出来的,色泽靓丽,唇蜜里头还加入了珍珠粉,倒也独具匠心。” 长公主对此一概不知,她只感觉蹊跷,好端端的,为何颜语画眼神古怪惶悚。 “您试一试,细腻轻灵,完全不亚于皇宫造办处的。” 说到这里,颜沁雪故意将盒子敞开。 第25章 胭脂乱 长公主莞尔一笑,伸手准备试一试脂粉。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颜语画疯魔了一般冲了过来, 她用力撞在了长公主身上,就这一下,两人手中的盒子应声而落。 哗啦一下,那胭脂水粉全部洒在了颜语画自个儿的面上身上。 “大胆!你这下作的丫头,你意欲何为?”长公主怒斥。 乔将军凑近,息事宁人道:“夫人好了,今日就到此为止了。” 长公主冷哼一声,撇下颜沁雪离开了。 此刻颜沁雪才靠近颜语画,“妹妹好算计,如今不但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自讨苦吃,那毒物可厉害得紧,你还不快去洗濯吗?” 实际上,那毒来自于外邦,的确霸道凶残。 赵氏自然也知晓胭脂水粉里头的秘密,她急急忙忙让人将颜语画带到了后院。 此刻,老夫人看向颜沁雪,她本准备责罚呵斥。 但转而一想,刚刚乔将军和长公主肆意发飙,他们全家万马齐喑,不还是颜沁雪站出来才解决了问题? “奶奶,”颜沁雪靠近她,“他们已离开了,您也回去休息。” 老夫人盯着她看了许久。 颜沁雪第一次在她那双苍老的双眸内看到闪烁的温情。 看老夫人等各自回去,这群看热闹的百姓们也都散了。 唯独陆乘渊没有离开,颜沁雪靠近,行礼道:“殿下,谢谢,今日要不是您出手相助,只怕臣女依旧在劫难逃。” “你安排的如此天衣无缝,就算没有本王替你作证,你也能轻松应付。”陆乘渊淡淡一笑。 “我准备梨花白款待你,下午请你到宅院叙话。” “就此别过。”陆乘渊淡淡一笑,转身离开了。 昔年那楚楚可怜,傻乎乎的小丫头倒蜕变成如今的黑天鹅了。 看陆乘渊离开,春秀这才感慨,“殿下对小姐您有情有义,今日咱们多亏了殿下出来作证。” “胡说八道什么呢,”颜沁雪佯装生气,拍了一下春秀的脑袋。 春秀煞有介事地努努嘴,“您当局者迷,但奴婢旁观者清啊。” “殿下金尊玉贵,更何况我……” 更何况,今日闹出了退婚的事,只怕她颜沁雪要声名狼藉。 但她满不在意,横竖只要不需要嫁给混不吝的乔跃安就好了。 颜沁雪并没有回侯府,而是带了春秀春兰到外面胡吃海塞去了。 结束后,采买了糕点回租赁的屋子。 如今,没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她不回去。 此刻,尽管颜语画已快速地洗干净了那沾染在面上的胭脂水粉,但当初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特意加大了剂量。 因此,稍微沾染到一丁点儿就感觉面颊刺挠。 “娘,您要为女儿做主啊。”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颜沁雪火冒三丈。 赵氏点头,“不要急于一时,母亲总有办法。” 等晚饭时,颜城才出现。 赵氏装作视而不见,等颜城靠近这母女。 她这才阴阳怪气地说:“哟,老爷你回来了啊?老爷可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夫人以为我不想留下处理那事?”颜城叹息,“平日里,那乔将军在朝堂上时时刻刻针对我,我避之唯恐不及,今日怎么好招惹他?” “老爷是能屈能伸之人,倒可怜了女儿。” 仅此,颜语画不但被掴耳光羞辱,还因了这胭脂水粉而弄伤了面颊,赵氏心里头自然不舒服。 看父母亲发生了口舌之争,颜语画只感觉心烦意乱,她到后花园去了。 夜凉如水,她忽地听到凤尾竹内有哭声,那是女子压抑的哭声。 颜语画早就听侍女说自家后花园内时常可以听到狐仙哭啼,她只以为大家在开玩笑。 如今这时间,难不成是人在哭吗? 横竖无聊,不如偷偷儿看看那狐仙是什么模样儿? 颜语画转过凤尾竹,循声朝里头而去,在那黄竹内有石凳。 此刻头顶那碎屑一般的月光投射在了地面上,那清辉也涂抹在了一个女子身上,女子穿鹅黄色衣服。 距离逐渐拉近,颜语画定睛一看,那哪里是什么狐仙啊? 那是自己的嫂子叶珍。 之前她去找叶珍玩儿,就时常听奴婢说叶珍是个多愁善感之人,莫名其妙就喜欢哭。 她如今听到这让人心碎的声音,非但没有感觉伤感,反而还幸灾乐祸。 大约颜语画靠近时,那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被叶珍听到了。 她不再抽噎,转身抓了手帕准备离开。 但颜语画却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叶珍前面。 “嫂嫂,半夜三更你不休息,却在这里哭什么呢?” 叶珍眼睛清澈如月,她瘪了一下嘴巴,皱皱眉示意颜语画压低声音。 “谁、谁哭了啊?好端端的,谁哭什么呢?” 她的心酸和痛苦只有自己知道。 说出去不但得不到应有的怜悯和同情,还会换来无情的耻笑和挖苦。 叶珍不大喜欢颜语画,她准备离开。 但颜语画却故意拦阻在前面,“刚刚我是听到嫂嫂哭声才来的,你到底为何而哭啊?” 颜语画只感觉蹊跷。 在侯府,叶珍虽然不是当家主母,但披金戴银,日子过的不错。 母亲和父亲从未呵斥过她,简直对她视如己出。 按理说,她应该笑口常开才是。 最主要的,才结婚三年,叶珍就为哥哥生儿育女开枝散叶,一男一女如龙凤一般,她该母凭子贵。 但她呢,始终愁云惨雾的,让人看看就感觉晦气。 “真的没哭?”颜语画再次看向她。 叶珍再也撑不住了,她盯着颜语画看了看,“我告诉你,你不告诉其余人才是,如何?” “嫂嫂,您放心好了,我一定守口如瓶。” 同为女子,叶珍自然以为自己的苦楚,她能明白一二。 二来,颜语画是颜贺谭的亲妹妹,她满以为对方会去陈情,却哪里知道叶珍此举为自己惹来塌天大祸。 叶珍含着泪将一切都说了出来,这才看向颜语画。 颜语画面无表情,许久后这才嘟囔,“我家是侯府,阿嫂要是这般心胸狭隘,只怕……” “好画儿,是嫂嫂心胸狭隘了吗?这要是娶个清白人家的妹子,我如何不开心?如今让我耿耿于怀的是,银蕊姬是个青楼女子啊,那烟花女子进门岂不是家反宅乱?” 第26章 必须跟我离开 听到此处,颜语画冷笑,“想不到嫂子如此势利,烟花女子怎么了?梁红玉、孙立秋还不都是青楼出生?人家不也上阵杀敌,武动乾坤?” 这话对此刻的叶珍来说完全是晴天霹雳。 她吃惊不已。 “你……果真这么认为吗?” 合着,这事没发生在她身上啊。 颜语画一本正经点头,“嫂嫂也是大门大户出生,此事您如何斤斤计较?这要是传出去平白让人笑话罢了。” 叶珍知道话不投机,黯然神伤地离开了。 颜语画也不再逛了,越想越是可气,急匆匆到前院。 见赵氏还没休息,她鹦鹉学舌一般将事情说了出来。 赵氏蹙眉,批评道:“你阿哥日日在外斗鸡走狗胡作非为,已是司空见惯,前几日就在闹,非要娶什么银蕊姬,如今他到底要做什么呢?叶珍本是妻,却哭哭啼啼哪里有半点儿当家主母的样子?” 听到这里,颜语画随声附和,“如今再闹起来,将来叶大人势必找您,倒不如先发制人。” “画儿的意思……” 赵氏瞅了瞅颜语画。 两人嘀嘀咕咕咬耳朵。 翌日开始,叶珍被软禁起来。 她本想要回娘家将此事说给母亲,哪里知道赵氏却坚决不允许她出门。 叶珍这才知此事已被颜语画说给了赵氏。 “我自回家归宁,如何也不成?” “说了不成就不成,至于他和银蕊姬的事,我自会管教,你相夫教子就好。” 叶珍抱着小男婴,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她咬咬牙,委屈极了。 但眼下也只能将这一份儿委屈吞咽下去。 看叶珍回屋子,赵氏这才让嬷嬷去找花楼的银蕊姬。 叶珍进退两难,这日开始,就连下人也不时地嘀咕,说她小肚鸡肠。 闹到如今,府内没有一个人排揎颜贺谭的不是,反而都说叶珍不好。 到下午,颜沁雪回家,很快那闲言碎语就被她捕捉到了。 她皱眉,“春秀,你去找叶珍,就说我回来了,找她聊天。” “二夫人那边不放人,奴婢人微言轻,只怕……” 春秀也同情可怜的叶珍,但府上如今这局势…… 颜沁雪起身,“算了,我亲自出马。” 她三两步来到叶珍这边,果然在门口看到几个嬷嬷。 这几个嬷嬷都是赵氏身边听差的,见颜沁雪来了,不情不愿行礼。 “哟,这不是大小姐,做什么啊?” 颜沁雪才不理会,昂首阔步往前走。 那嬷嬷咳嗽一声,将肥嘟嘟的身躯凑近颜沁雪,冰冰冷冷地说:“夫人说了,让小公子和少夫人好好休息,如今还请回吧。” 颜语画一个耳光丢出,那婆娘后退,指了指她。 “你,你……你这是做什么呢?” “教训你这目无法纪的家伙,”颜沁雪得意洋洋地笑着。 那嬷嬷气急败坏,这要是在往日,她早冲过来了。 但经历过昨儿的事情后,这嬷嬷也知道了颜沁雪的厉害,她转身就要走。 “大小姐如今愈发厉害了,老奴直接找夫人和您说话吧。” 她才转身要走,结果脚下却趔趄了一下。 “春秀,你!” 春秀平日里没少被这嬷嬷作践欺负。 此刻,她不动声色伸出一只脚,绊倒了肥嘟嘟的嬷嬷。 那嬷嬷老半天不能起来,春兰吓丝丝地靠近,“春秀,你好目中无人,戏弄她做什么呢?” 春兰小心翼翼将这嬷嬷搀了起来。 那嬷嬷才要走,春兰又“哎呀”了一声,撞了那嬷嬷。 “今日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我浑身发痒,哎呀,小蜜蜂……” 春兰蹦蹦跳跳,故意拳打那嬷嬷。 那嬷嬷许久后才离开。 此刻,颜沁雪人已经进入屋子。 叶珍在抽噎,见颜沁雪到来,她急忙将孩子交给乳母,一面擦拭泪水一面走了过来。 前世,堂嫂被欺负的体无完肤。 如今,颜沁雪可不能让悲剧重演了。 她急忙靠近,抓住了叶珍的手,“堂嫂你哭什么呢?” 叶珍低着头,她自然不想拖累颜沁雪,“你来了就好,咱们一起说说话。” “他准备娶银蕊姬,这事成不了!” 前段时间颜沁雪就此事已求助过陆乘渊了。 据她所知,陆乘渊已将花楼买下来了。 如今只需要坐等好戏。 但叶珍不知道这个,颜沁雪看看她,叹息道:“嫂子眼泪真多,在这府内我比你更没容身之所,我要和你一般哭哭啼啼,只怕事情就解决了。” 叶珍诧异,愕然看向颜沁雪,“你这是什么话,我哭只是心头难受,哪里、哪里就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既知不能解决问题,为何不思忖解决问题的策略,弱者才会哭,你越哭,她越气焰嚣张。” “我还能怎么样呢?” 终于,叶珍不哭了,“我是这家的儿媳妇,这不尴不尬的身份我能做什么?如今我回去诉苦,家里人总说是我不好。” “我站在嫂子这边。” 此事颜沁雪看在眼里,知道叶珍才是名副其实的受害人。 她停顿了一下,慢吞吞地说:“嫂子果真以为委屈就能求全吗?你就没发现他们变本加厉在折腾你?既次数容人不得,您何不和我离开?” “离开?”她骇然变色。 这是想都不敢想的。 但颜沁雪却语笑嫣然,“在外面,不少女子都开店经营绸缎庄,胭脂水粉铺子,那些红娘子自给自足,完全不需要依靠家里人,不就是夫君?他不稀罕你,你也不理睬他就好了,你和我出去,强如你在这里被人霸凌。” 颜沁雪慢条斯理地分析,“那银蕊姬不来也罢了,一旦她来了,青楼女子能有什么好货色,倒是您早晚要被弄死。” 叶珍哗啦一下站了起来,“她敢。” 颜沁雪皱皱眉,故意煞有介事的说:“等将来银蕊姬有了孩子,自然还要算计您的孩子,不为您自己考虑,您也要为襁褓中的小家伙多想一想啊。” 叶珍委曲求全习惯了,自然不以为然。 但一想到自己那襁褓里的孩子要被算计,她不寒而栗,沉思了一下,叶珍拍案,“雪儿了,快,带我离开这龙潭虎穴,从今以后任凭夫君怎么闹,视而不见岂不是干净?” 第27章 今日谁也走不了 看嫂子被自己说服了,颜沁雪这才朝空中打响指。 “春秀春兰,你们一个带孩子,一个快速给嫂子收拾东西,咱们到广济街去讨生活。” 春秀靠近奶娘,“孩子给我,快给我。” 那乳娘担心颜沁雪会教训自己,并不敢多说什么,委屈巴巴的将孩子送了过去。 春兰也不怠慢,随意整顿了点儿小孩的日用品和衣服,急忙靠近颜沁雪。 “小姐,咱们走吧。” 众人准备离开。 但就在此刻,颜语画和赵氏却闻讯而来。 那挨揍的嬷嬷指了指颜沁雪,“夫人,大小姐无法无天呐!在这个家您才是当家主母,您说什么,老奴一向马首是瞻,您快看看,大小姐这是要带少夫人离开!” 赵氏不睬颜沁雪,犀利的眼风扫在了叶珍身上。 叶珍胆怯地后退,但一想到颜沁雪刚刚的话,她忽地挺直了腰板儿。 这个家,她也没必要逗留了。 “叶珍,你这是要走吗?你莫要忘记我是你婆母,今日你走不得!” 赵氏发号施令,“来人!将大小姐拿下,大小姐胡作非为!不但不知悔改且还撺掇叶珍,是可忍孰不可忍,连同春秀春兰一发拿下,囚禁起来。” 前几日,赵氏就在找颜沁雪的错处了,哪里知道她做事滴水不漏,几乎没把柄让她拿捏。 但今日,这不是送上门来的买卖吗? 说出去,也是颜沁雪拐带嫂子离开,这不是胡作非为是什么呢? 颜沁雪一把将叶珍保护在背后,厉声道:“今日我倒要看看谁敢将我囚禁!” 赵氏嗤笑,眸里多了算计的光芒,“颜沁雪,我是你婶娘,如今是侯府当家主母,侯府内自上而下一应的事自然是我说了算!你拐带叶珍离开,居心叵测,我如何拿你不得?” 赵氏豢养的几个嬷嬷已靠近。 这几个嬷嬷鸠形鹄面,生的歪瓜裂枣可恶万分。 但他们却有点儿真功夫在身上,如今步步紧逼,颜沁雪不免紧张。 更何况,她本就准备拐带走叶珍。 叶珍思前想后,担心会拖累颜沁雪,“娘亲让她去吧,我不和雪儿外出就好。” 赵氏冷若冰霜,“你嫁到我家,当从一而终,莫说谭儿纳妾,就是找偏房蓄粉头,你也要给我轻言欢笑,你生是我家人,死是我家死人!” 叶珍心惊肉跳。 儿子瞎胡闹,做母亲的非但置之不理,且还推波助澜。 这都是什么歪风邪气? 那赵氏还口口声声这般轻蔑的羞辱她,这让叶珍明白,在侯府,她和臭鱼烂虾没什么区别,倒更坚定了决心要和颜沁雪离开了。 “阿娘,你……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你居然从未设身处地为我考量过,真不可思议。” “叶珍,她要走,我懒得管,你要走,这里却是你的鬼门关!” 颜语画没事人一样看热闹,嘴角噙着蔑视的微笑。 但就在这难解难分的时候,外面有人来了,大家都不约而同看向门口。 见来人是飞虎,春秀大喊救命。 飞虎怒喝一声,锵然拔长剑,赵氏蹙眉,怯生生后退,指了指飞虎,“你什么人?要在我侯府行凶吗?” 飞虎冷道:“夫、夫人!此言差矣,是、是殿下、让属下、来邀请、颜大小姐、到王府做客,对了,殿下交代了,连,连,连同叶珍一起。” 不得不说,陆乘渊几乎料事如神。 他算准了赵氏可能会因为叶珍的事为难颜沁雪。 这才找了飞虎来,哪里知道内宅这般乌烟瘴气,剑拔弩张。 赵氏皱着眉,面色难看极了,犹如被抽了一马鞭,“叶珍可以去,孩子却要留下。” “娃儿也,也必须带,带走。”飞虎始终站在他们这边。 颜语画咳嗽一声,“说殿下宴请,无凭无据,如何当真?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我嫂子和她到王府去岂不是让人说三道四。” 飞虎眼里蒙上了一层冷漠的冰霜,“大约,大约,举国上下、也不至,也不至有人敢在殿下背后言三语四!” 说到这里,颜沁雪急中生智,慢悠悠道:“飞虎,你有所不知,画儿向来和嫂子亲近,如今大约是不放心嫂子单独离开的,便邀了她一道儿去吧。” 听到这里,颜语画原本有些欣喜的,她对陆乘渊心心念念,如今终有机会能见到,她自是想去的。 但转而又担心自己到了摄政王府可能会被颜沁雪算计,她急忙后退,张口结舌老半天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飞虎怒吼一声,撞开了看门的几个嬷嬷,大步流星走了出来。 春秀拉着小丫头星儿,春兰提溜了行李物品,一群人已堂而皇之离开。 从里头出来,飞虎掀开车帘,伺候俩人进入车子以后,颜沁雪这才松口气。 “殿下未卜先知?这就要你来找我了?” “殿下,殿下,神机妙算。” 飞虎本就是不善言辞之人,寡言的他今天已突破了话语的极限。 颜沁雪也不去追问。 此时此刻,马车催动,叶珍掀开车帘看着侯府,毕竟这里是她生活了三年多的夫家,如今就这么离开,心头也是百感交集。 颜沁雪知道她的意思,这才柔声安慰:“将来要是堂哥回心转意,心里头还有你,自然会千方百计找你回去,这要是心头没嫂子你……” 叶珍转移视线,再也不去看侯府,而是盯着颜沁雪那亮晶晶的眼睛。 “那我便留在外面做生意,小富即安,也不求腰缠万贯。” 颜沁雪语笑嫣然,鼓励道:“到时我一定会帮你,定然如虎添翼。” 叶珍这才笑了,但她依旧笑中带泪。 马车不一时就到了王府。 颜沁雪接嫂子下车,叶珍面色潮红,“咱们果真到王府做客啊?” “殿下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理会咱们,不过到此叨扰一下,打个招呼,下午还是到我那边去,不然也不方便。” 见颜沁雪这般安排,叶珍莞尔一笑,“雪儿,我对你感激不尽。” “那下辈子我投胎做个男子,你依旧是女儿身,你嫁给我好了。”颜沁雪呵呵笑。 两人才准备进去,却看到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带了两个花枝招展的丫鬟走了出来,在门廊,众人面面相觑。 颜沁雪心跳加速。 第28章 哪里都能活 陆乘渊的身边,何曾有这么漂亮的美人儿? 颜沁雪定睛一看,迎面走来的不是旁人,乃是银蕊姬。 这倒让她十分奇怪,银蕊姬为何在王府? “嫂子,走了。” 大约是心电感应亦或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作祟,叶珍定定地看着涂脂抹粉的银蕊姬,目光呆住了。 颜沁雪是见过银蕊姬的,倒担心“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带了叶珍到里头去。 陆乘渊坐在花厅内。 颜沁雪寒暄完毕,倒也嗅到一股奇异的香味,那沁凉的香扑面而来,让人心旷神怡。 但这香味闻的时间长了,倒有点恶心。 这香味…… 叶珍甚是熟悉。 前几日为娶亲的事,颜贺谭找了她谈判,那时他身上就弥漫着这么一股扑朔迷离的香味。 此刻她心不在焉地想往事,以至于颜沁雪送了点心过来,她都没察觉。 “嫂子,吃吧,不管怎么样可都不要委屈了自己。” 颜沁雪已经饥肠辘辘,抓了东西就吃,叶珍腼腆矜持,送了糕点给星儿。 春秀照顾星儿吃东西去了。 陆乘渊这才看向两人,“日后有什么打算?” “荒年饿不死手艺人,怕什么?将来嫂嫂在外面开一家店铺,带人做绣品就好。” 这也是颜沁雪老早就想好的一条路,甚至于她还为叶珍算了开店以及雇佣绣娘的一笔开销。 倘若叶珍不够,自己则无私的慷慨解囊。 说到这里,她看向陆乘渊,“如何呢?” 陆乘渊点头,“是生财之道,但在鄞京,你们女子想要开店却难上加难。” 颜沁雪不信这个邪,“有何难?男子能开店营业,女子就做不得买卖了吗?我看朱雀街附近女子开的店多了去了。” “未来你就知道了。”陆乘渊不想打击积极性。 颜沁雪耸耸肩膀,不以为意。 吃了东西,叶珍怀抱内的小家伙已呼呼大睡。 颜沁雪这才说:“春秀,仔细看看外面有没有偷窥的小人,要是没有,则送嫂子到咱们宅院去。” 叶珍也感觉这里缚手缚脚各种不好,听颜沁雪这般安排,她行礼辞别。 春秀到外面各处观察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赵氏安排的小人,这才带叶珍离开了。 赵氏只知道颜沁雪在外面租赁了宅邸,但具体的地理方位却不知道。 所以,也是安全的。 此刻,两人面面相觑,颜沁雪感慨唏嘘,“今日谢谢你了。” “不用,毕竟本王可是你的债主,万一你出问题,这笔钱岂不是打水漂了。” 颜沁雪面红,她就知道陆乘渊有如意算盘,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她看看面前茶水,沏一杯送到陆乘渊面前。 “臣女进来之前看到了银蕊姬,臣女好奇,难不成殿下如今也喜好上这一口了?” 为啥天下的男子对银蕊姬都趋之若鹜呢? 还有人在鄞京填写了美人龙虎榜。 这榜一赫然就是银蕊姬。 但在颜沁雪看来,银蕊姬固然美不胜收,却也绝对不可能男女通吃。 那么她是靠什么手段无望不胜的呢? 陆乘渊哂笑,“你在吃醋。” “吃醋?”颜沁雪冷笑,撇撇嘴,“殿下莫要孔雀开屏,自以为是了,臣女只是好奇才问一问。” “日后自见分晓。” 看得出,陆乘渊不想就此事继续聊下去了。 颜沁雪本就是知情识趣之人,她起身,“大恩不言谢,今天就不在这里叨扰殿下您了,臣女先回去了。” 颜沁雪出来,侍卫凌风殷勤地送她,等她进入马车,凌风才靠近。 “小姐,不知春兰是什么属相……” 颜沁雪风中凌乱,果然果然……不然人家也不可能送自己。 到宅邸,一大一小俩小孩都睡了。 叶珍却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她担心赵氏回杀过来,不时地到门口去看看。 见颜沁雪回来,叶珍急忙凑近,“我好慌张……” “这里很安全,殿下指派了凌风和铁拳来保护咱们,你放心好了。” 叶珍这才点头,“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其实颜沁雪明白,无论家里再怎么闹腾,颜贺谭都不可能来接叶珍的。 但此刻,她怎么能将这些话说给叶珍?这不是杀人诛心吗? 实际上,颜沁雪前脚刚刚带走叶珍,赵氏后脚就去找老夫人了。 她“哭哭啼啼”将颜沁雪所作所为说了出来。 老夫人气急败坏,“如今她是越发没上没下了,怎么就带走了叶珍?” “母亲,”赵氏指了指门口,“还找了摄政王府的侍卫来,妾身不敢将她怎么样,只能听之任之。”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老夫人心念电转,她自然知道赵氏是什么品性,倒也不相信她一面之词,问:“谭儿呢?那娶亲的事你们两口子是什么看法?” 前段时间他们已各自单独跟颜贺谭聊过了。 颜贺谭的意思,就是天塌地陷也要将银蕊姬娶进家门。 赵氏几乎苦苦哀求,但他却不管这些。 再聊,就听不进去了。 自打那日以后,颜贺谭再也没有回来过。 如今听老夫人问,赵氏浩然长叹,婉转地说:“虽则对方是青楼女子,但毕竟……哎,只要谭儿看上的,倒也是美事一桩,娶亲也不过心血来潮,将来厌烦了,自然会休了这女子。” 老夫人却狠狠地指了指她,“瞧一瞧你们教育的好儿子。” 接下来则是一通疾言厉色的咒骂。 赵氏本准备让老夫人主持公道,却哪里知道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少顷,赵氏从里头走了出来,面色难看极了。 才准备回去找老爷商量叶珍的事,却哪里知道有人送了一封信给自己。 赵氏好奇,打量一下门口,“谁人送信?” “银蕊姬。” 赵氏嫌恶地盯着信笺,似乎那信笺上有病菌一般,她丢个眼神给管家。 管家打开,“夫人,请夫人花楼一叙,攸关令郎姻亲,不可不来。” 言简意赅。 听到这里,赵氏火冒三丈,“这般跋扈吗?居然邀我去花楼?” 但颜语画也看到了信笺,她琢磨了会儿,凑近母亲的耳朵。 “烟花之地的女子,联系您不外乎为了点儿碎银,您要是能给点儿银子,大约哥哥也就和她一拍两散了,到时,咱们接叶珍回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第29章 花楼谈判 颜语画自以为得计,沾沾自喜地说。 赵氏这才回嗔作喜,松开攥了许久的拳头,“要真是如此,我倒要去会一会这个银蕊姬!” 花楼。 雅阁内。 颜沁雪看着面前别具一格的菜,只感觉奇怪。 “殿下无缘无故请吃,真让臣女受宠若惊,您有什么需要臣女帮忙的,您说就好了。” 食物精致可口,颜沁雪馋涎欲滴。 至少在陆乘渊眼前,她完全不需要伪装,乐得自在。 “花楼你从前绝对没有来过,大家只知道花楼的姑娘个个儿角色,却不知花楼内的肴馔更是首屈一指。” 陆乘渊卖关子,绕来绕去并没有说出自己为何要请颜沁雪来花楼吃饭。 明面上,花楼还是老鸨子三花娘的买卖,但实际上陆乘渊早是这里的掌柜了。 颜沁雪嘀咕一句:“谁家好人来这里吃饭啊”。 说完,她握了筷子品尝玲珑水晶蒸饺。 只尝一口,颜沁雪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真是妙不可言。” “请。” 两人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颜沁雪这才咋舌,“嫂子他们没口福来这里享受,我真是惭愧。” 陆乘渊回头吩咐,“飞虎,准备一桌一模一样的送过去。” 飞虎点头,大步流星离开。 屋子里沉寂下来,颜沁雪盯着错金的屏风看上面的花鸟人物画,心却如万马奔腾。 好端端的,陆乘渊非要请她来此吃饭。 他可是金尊玉贵的摄政王爷,日理万机,怎么可能轻易邀请自己吃饭呢? “您有什么需要臣女帮助你,您说出来好了,臣女一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陆乘渊笑不可抑,“人和人在一起,便只有买卖和合作吗?” “那……好吧。” 撤了残席,陆乘渊这才看看她,“未来呢?如何打算?你嫂子拖儿带女,在鄞京如何生活?” “目前让她留在臣女身边,将来咱们开刺绣店。” 颜沁雪之前已考察过了,凭借嫂子的审美和技能,一定赚个盆满钵满。 陆乘渊表示赞同,点点头,“如有需求,但讲无妨。” “这段时间已经太麻烦您了,怎么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求助您?” 更何况,绣品店只是计划之一,目前还没瞅准地界和铺面呢。 做生意三字口诀“稳准狠”,但也不可操之过急。 颜沁雪讪讪地说:“咱们出去走走?” 她鲜少在这种封闭的环境下和人相处,只感觉尴尬,陆乘渊却指了指对面,“实不相瞒,其实找你来是请你听戏,等会儿你只优哉游哉听就好,莫要多嘴。” “听戏?”颜沁雪好奇的打量着墙壁。 须臾,门廊处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紧跟着,颜沁雪听到两人在交谈。 那熟悉的女音是银蕊姬,“夫人能来这里真是求之不得,我已整顿了饭菜等着您。” 接着,颜沁雪听到了赵氏的声音。 赵氏皱着眉头,一脸晦气:“要不是为了吾儿的事,我是不可能到你们这地方来的。” 银蕊姬淡漠一笑,“也是,此地腌臜,倒污了您的脚。” 赵氏一时竟无言无语。 随后,两人进入雅间。 原来,这里墙壁很薄,居然可以听到隔壁的谈话。 颜沁雪不由自主的靠近墙壁,倾身送了耳朵过去。 隔壁,银蕊姬让小丫头布菜。 但赵氏却准备速战速决,“我来这里不是找姑娘吃饭的,咱们不如开门见山。” “先礼后兵,那就请二夫人说说,我和令郎的事如何了结呢?我可听说了,”银蕊姬漫不经心握着酒樽,雅致风骚并存,慢悠悠嗲嗲地说:“他为了我,已经几乎和家里人决裂,我可不要做这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赵氏心头腹诽:你何尝不是? 但嘴上却留情,“是犬子不成器,平白惹人笑话了,事已至此,咱们还是聊一下如何善后,我来之前呢,准备了这个数字给姑娘。” 说完,有个嬷嬷送了一盒马蹄金过去。 这是一百七十两的马蹄金,折合白银至少有六百多两。 这也是来之前赵氏和颜语画商讨过的。 奈何颜语画如今毁容,一时半会不能出门,否则她定要和母亲一同前来。 那马蹄金被嬷嬷不屑地放在了桌面上,银蕊姬却看也不看。 “二夫人真将这里看成难民营了?您只怕是来打发叫花子呢,既然二夫人不是诚心诚意来的,大约你我也没什么好商讨的了。” 银蕊姬起身,准备结束这一次的会谈。 赵氏吃惊,“你莫要狮子大开口。” 但她却不走,笃悠悠地看着对方,“到底要我给你多少银子,你才肯离开我儿子?” “至少十倍,我还要告诉二夫人,是令郎纠缠我,倾慕我,倒不是我死缠烂打。” “什么?五千两白银?” 这怎么可能啊? 但银蕊姬却点点头,“夫人还是放任自流的好,将来我到您家,令郎在我身上花的钱就不是数字能计算的了,想要让他悬崖勒马,您送银子来,从今以后我和他一刀两断,否则,我势必闹到你家去,做定了夫人的好儿媳妇。” 赵氏盯着她看了看,脸都成了猪肝色,心道: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个硬茬到家去。 她痛定思痛,“也好,我这就让李嬷嬷给你准备,但咱们有言在先,一手交了钱,你可要言而有信。” “自然一言九鼎,难不成我还会诓了你的银子?” 大约过去一刻钟,李嬷嬷去而复返。 她前倨后恭,这一次可不敢怠慢的将马蹄金丢在桌上了。 看着码放在桌上整整齐齐的一千七百多两马蹄金,银蕊姬喜上眉梢,“翠兰,点一点,莫要多出来才好。” 实际上,怎么可能会多出来? 银蕊姬还担心赵氏玩儿伎俩短少了自己呢。 翠兰点了数目告知没问题后,银蕊姬这才挥挥手,“请了。” 赵氏转身就走。 在楼梯口,李嬷嬷幽幽道:“夫人也不要生气,咱们权当是破财免灾了,倘若日后这银蕊姬果真到家,岂不是问题更多。” 想到这里,赵氏才坦然不少,“罢了,罢了,我不再斤斤计较。” 两人一前一后从二楼走了下来。 第30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去赶马车,我在此处等你。”赵氏戴了斗笠,站在门口。 李嬷嬷急忙离开。 此时此刻,背后有个人却踉踉跄跄靠近赵氏,她闪电一般回头…… 那男子却用力抱住了她,“似你这般年纪也来做这等买卖,妙不可言啊,人家看你只觉你老,但我就好这一口。” “还有我,”另一个尖嘴猴腮之人靠近,“我就喜欢你这等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赵氏吓坏了,“你们做什么?我可不是青楼女子!” 那鸠形鹄面的男子嘿嘿冷笑,才不听她解释。 “既不是青楼女子,你如何出现在这里,你倚门回首俨然是在勾引我等兄弟,我等不嫌弃你老就算是运气。” “滚开,否则我要你们好看。” “夫人是个大刺猬啊,”两人都笑了,“你这是八寸脚穿七寸鞋——故意给爷们闹别扭,走了走了。” 两人撕扯了赵氏就要到青楼去风流。 得亏李嬷嬷及时赶到,她一把将被挟持的赵氏拉到了自己身边,怒吼起来:“你们反了天了吗?她可是侯府的二夫人。” “原来是侯府的啊,侯府什么时候也紧张到要夫人抛头露面赚银子了?” “你……真是岂有此理。” 眼看附近一群人包围了过来,这群人指指点点,他们是无聊来看热闹的。 赵氏弄了一个大花脸,也不好继续逗留,急忙进入马车离开了。 那两人嘿嘿冷笑,“走,找银蕊姬领银子去。” 这俩对赵氏一点感觉都没有,刚刚那样拉拉扯扯不过是“拿人钱财、忠人之事”罢了。 此刻,银蕊姬已经从隔壁来到他们的屋子,她袅袅婷婷给颜沁雪行礼,“颜大小姐,殿下。” 陆乘渊只淡淡一笑,深邃眼眸一片平静。 银蕊姬将那钱财放在了桌上,“这是为您敲诈来的,您说需要三千两,今日算我狮子大开口了。” “多余的都是你的。”陆乘渊付之一笑。 但银蕊姬却摇头,“此乃不义之财,阿银不要。” 看银蕊姬秉持着“盗亦有道”的规范,颜沁雪倒有点儿欣赏她。 一开始看她和不三不四的男子拉拉扯扯,颜沁雪还说这烟花女子是个水性杨花的角色,但如今一看,却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姐姐,谢谢你了。”颜沁雪行礼。 银蕊姬语笑嫣然,“不过逢场作戏罢了,说真的,我也格外不待见这个颜贺谭。” 原来她知晓颜贺谭并不是所谓的“王公子”,又道:“大小姐拭目以待就好,好戏还在后面呢。” 颜沁雪点头。 等银蕊姬去了,颜沁雪这才看向陆乘渊。 “殿下真是厉害,这丫头如此桀骜不驯,在您这里却对您言听计从。” 她很奇怪,陆乘渊是怎么驯化这个野性难驯的丫头的。 “本王给了她想要的。”陆乘渊胸有成竹。 颜沁雪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明白了过来,咋舌道:“原来是色相啊,殿下真是……牺牲不小呢。” 呵呵呵,这狗男人。 就知道你万花丛中过不可能“片叶不沾身”。 陆乘渊生气了,“少在这里张冠李戴胡言乱语,本王给她的不但是金钱,还有尊严。” 颜沁雪尴尬了。 下午,颜沁雪回宅院。 叶珍在描画花样子,屋子里有不少纸张,春兰在帮助她。 看到自家小姐回来了,春兰将靠近,炫耀一样的将花样子拿给她看。 “小姐,您看您看啊,”颜沁雪握着花样子看,“这是岁寒三友、这是八骏图,哎呀,这个就厉害了,这是刘海戏金蟾,还有这个……” 那花样子惟妙惟肖,完全是大家手笔。 叶珍将毛笔放在一边,“我不知道这个能不能用来赚钱,小时候我就很喜欢这些,如今只能试一试了。” “如何不赚钱?”颜沁雪可不是在安慰叶珍,而是真真正正准备开店铺做买卖。 更何况,今日陆乘渊还将敲诈到的钱一股脑儿都交给自己做本金,她自然要好好筹谋一下了。 叶珍急忙给她行礼。 “这几天为难你了。” “堂嫂,就算你和颜贺谭一刀两断,你也依旧把你当我的姐姐,咱们姐妹之间不要输这些。”颜沁雪抓住了叶珍的手。 她将一切都说了出来,叶珍听得一愣一愣的。 “如此说来,”叶珍总结陈词,“这笔钱兜兜转转成了咱们的创业金了?” “殿下也不白白协助咱们,殿下是要做大掌柜的。” 实际上,陆乘渊担心她们俩女子在这条街做买卖会被欺负,这才表示自己要做大掌柜。 颜沁雪的母亲本就是商贾之家的小姐,她继承了母亲精打细算的伶俐心思,如今也正好准备做买卖呢。 但颜沁雪的生意经可不仅仅是简单的刺绣店,她准备开一家绝无仅有的酒楼。 这酒楼要比城里头的醉春楼还要大,她还要和外祖父一样做商会的首脑。 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从今以后我再不叫你堂嫂了,我只叫你姐姐,如何?” 颜沁雪知道,堂嫂和颜贺谭的婚姻已走到了尽头。 她一个大活人带了俩孩子就这么离开了,颜贺谭压根就不在意。 赵氏也不在意,她着急让叶珍回去,不外乎担心自己的孙儿有什么三长两短罢了。 二来,昨天晚上叶珍让自己的丫鬟去求助父亲了。 翰林院的父亲却冷言冷语的斥责了一通这丫鬟。 还说什么“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如今“既是做出了这等寡廉鲜耻的事情,老夫自然要和你一刀两断”之类薄情寡义的话。 这些话变成了锋利的匕首,一寸一寸划破了叶珍的心。 她明白,靠天靠地还不如靠自己。 既然雪儿情愿出钱协助自己,那她何不辛苦一点为自己闯出来半边天呢? 至于孩子,这俩孩子她也不情愿送回去。 俩小家伙星儿和翌儿也很喜欢自己的母亲和颜沁雪,自然不情愿回去了。 “我明日就带你去看咱们的店铺,保你满意。” “雪儿,我对你感激不尽,”叶珍将自己的包袱拿出来,找了一千两银票给她,“这是我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我知道这笔钱杯水车薪,你拿去用……” 第31章 我要和你和离 颜沁雪急忙推开叶珍的手,“嫂、姐姐,我有五千两黄金呢,还担心开不了店?” 到次日,颜沁雪带了叶珍去看店。 这是飞虎介绍的一家掌柜,老掌柜原本开的是棺材铺,如今他年迈准备告老还乡,着急将铺面打出去。 颜沁雪来看了一次,起初感觉有点不吉利。 但仔细一想,做生意的哪里有这些个讲究。 更何况,这棺材铺地理位置不错,占地面积很大,库房都不需要搭建,这不是老天爷给她量身定制的吗? 等叶珍到棺材铺的时,脸都变色了。 “雪儿,你的意思咱们盘下这个店面?”这棺材铺在本地已开了十一年,属于老字号。 正因为生意人忌讳,所以这一个月来老掌柜胡开文将价钱降了三次,如今已是三千白银就可买下店铺,但却无人问津。 看叶珍心惊胆战,颜沁雪却莞尔一笑,“这叫升官发财。” “会不会……晦气了点儿。”叶珍的脚被钉子钉在了原地一样,并不敢贸然进入。 “先进去看看,定金都没给呢,未必就选这。”颜沁雪抓了叶珍的手,胁迫她到里头去看看。 两人各处都看了,叶珍这才发现棺材铺里头也没什么可怕,反而还一尘不染干干净净。 目前要是拿下这个铺面,只需要大概修整一下就好。 从里头出来,颜沁雪这才说:“地段好,咱们以后一定盆满钵满。” 叶珍点点头。 才走了两三步,叶珍却指了指不远处,“那可是你堂哥?” 颜沁雪顺着叶珍手指的方向看出去,见不远处两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 她明明看清楚是颜贺谭了,但却还是摇摇头,“哪里话,眼花了,咱们走这边。” 但叶珍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她着急地追了过去。 她一把抓住了男子的手腕,两人回头,吃惊的看着她。 叶珍不去看银蕊姬,只定定的盯着自家相公,“你跟我回去!” “晦气,”颜贺谭推了一把叶珍。 她到底是个柔弱的女子,趔趄一下就倒在了尘埃里。 颜沁雪急忙去搀扶,叶珍还是那一句:“你和我回去,我为你生儿育女,这三年来,在你家当牛做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如今就这么目中无人吗?你要娶她做妻,那我是什么?” 三年来,叶珍矜矜业业为侯府付出,赢了不错的好名声。 但却想不到颜贺谭背着自己胡作非为。 “今日我还就告诉你了,我压根就没喜欢过你,也不可能喜欢你,你滚开,少打扰大爷雅兴。”颜贺谭冷冷地盯着叶珍。 似乎叶珍是什么脏东西。 叶珍走到了颜贺谭面前,“你不要我,连你的孩子也都不要了吗?” 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人? 颜贺谭气咻咻的,“你这臭娘们,你非要这般不知进退丢人现眼吗?阿银是什么模样,你是什么模样?你就是个地道的黄脸婆,我要她怎么了?你如此斤斤计较,亏得你父亲还是翰林院的,你有一点知书识礼的样子吗?” 颜沁雪准备为叶珍打抱不平。 可不能让她白白被这白眼儿狼给羞辱欺负了。 但就在此刻,叶珍却摇摇头,对她说:“这是家事,我能自己处理,雪儿你不要多说。” 颜沁雪只能后退。 叶珍上前去,一个耳光丢在了颜贺谭面上。 “今日开始,你我恩断义绝!我和孩子都将不再认你,” 说到这里,叶珍大步流星走到旁边一个客栈,“借用一下您的文房四宝。” 很快,叶珍将笔墨纸砚拿了出来,“你既如此冥顽不灵,咱们从今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写了休书给我吧。” 颜贺谭早想和叶珍一拍两散了,看她当着众人的面这么“无理取闹”,他气坏了。 果真就了店门口那桌子将休书写了出来。 两人各自签署了名字,叶珍折叠好以后,将休书放在了衣袖,这才靠近颜沁雪。 “咱们走。” 两人朝宅邸而去。 这一路上,叶珍沉默着。 “姐姐,”从此刻开始,她真的成自己的姐姐了,颜沁雪只感觉心里压抑的很,三年的感情就这么变成了梦幻泡影,搁谁谁不难受,“你要是不舒服就哭出来。” 哭出来……兴许就好了。 但叶珍却咯咯咯地笑了。 “我少的只是一个居心叵测的负心汉,但他呢?却失去了以一个矜矜业业任劳任怨的好媳妇儿,是他吃亏,从今以后我只一门心思做生意,带孩子。” 叶珍如此看得开,颜沁雪这才松口气。 “雪儿,未免节外生枝,你今日就找老掌柜详谈,务求拿下。 叶珍的眼神变得锐利不少。 这已和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她不同了。 颜沁雪点头,“鄞京重地这群男人最瞧不上咱们女流之辈,我还要找殿下去聊。” 其实,她更想要让陆乘渊给自己杀价。 叶珍点头,催促道:“你快去吧。” 两人才转过弯还没回宅邸,却看到了颜语画,她刚刚从一家医馆出来,如今她面上依旧紫斑满满,触目惊心。 “小姐,郎中说只能等。” 郎中权威地告诉颜语画,面上不能用药,否则可能会留下疤痕。 颜语画懊恼万分,但无计可施。 两人没精打采的从里头走了出来,颜语画蓦地看到了颜沁雪和叶珍,她急忙加快角度,“嫂子,颜沁雪?” 如今她已经连姐姐都省略了。 颜沁雪自然也看到了她,咋舌:“你如今改头换面了,得亏那日没有送此物给长公主,否则咱们侯府岂不是要全军覆没。” “你少挖苦我,”颜语画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叶珍,“嫂子,你莫要和她同流合污,如今咱们回去吧,家里人都很想念你。” 叶珍指了指颜语画,问颜沁雪,“这是谁?我不认识。” “嫂子,”颜语画吃惊不已,后退两步,哟弄过陌生的音调拔高声音问:“颜沁雪,你对嫂子做了什么啊?她如何连我也不认识了?” 早先就不该让他们离开的,如今好了,叶珍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不等颜沁雪回答,叶珍冷若冰霜道:“我和姑娘已形同陌路,回去告诉你家里人,我叶珍已和颜贺谭一刀两断,如今他写了休书与我,以后莫要死乞白赖寻我。” 第32章 盘铺面做生意 当日,她好心将自己的处境说给颜语画,满心指望颜语画会找家里人聊一下,却哪里知道这娘们儿两面三刀,居然让婆母为难自己。 倒差一点让她声名狼藉。 当初在家,她敬重颜语画是婆家人,对她各种忍让,但如今全然不同,叶珍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奉命唯谨的可怜女子了。 “什么?”颜语画暴跳如雷,“你好端端的和哥哥和离作什么啊?你孤苦无依一个女子,未来怎么生活?” “那就不是你要操心的了,”叶珍一把抓住颜沁雪的手腕,“雪儿,咱们走。” “嫂子,你莫要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颜沁雪忍不住了,指了指颜语画,“偏在你家做小伏低就是正正经经的事,离开你家就是大逆不道了。” “定是你从中作梗,否则嫂子怎么可能一反常态?” “昔年的屈辱已如云烟过眼,今日我叶珍告诉你,颜语画,以后我和你和你家没半点儿关系!” 叶珍咄咄逼人,那雪亮的眼睛像极了匕首。 颜语画担心吃哑巴亏,只能跺跺脚,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了。 各自南辕北辙。 到家后,叶珍继续描花样子,春兰帮助她照顾襁褓中的翌儿。 如今的翌儿只需吃羊奶和米糊,倒解脱了叶珍。 叶珍本就是蕙质兰心之人,她一口气画出了不少花样。 另一边,颜沁雪马不停蹄到了王府。 “哎呀,哎呀,姑,姑娘来了啊。”飞虎迎颜沁雪到花厅。 陆乘渊在喂鱼,将手中的鱼饲料丢在池塘里。 一大群红鲤鱼摇头晃脑而来,拖了薄纱一样的尾巴唼喋,看上去美丽极了。 颜沁雪靠近,“殿下好有闲情雅致。” “富贵闲人啊,”陆乘渊拍手,将渣滓也一并都弄到了池塘里,这才回眸笑吟吟看着颜沁雪。 他的眼里似乎藏着满园春色,颜沁雪皱皱眉,“臣女有事情求您,希望殿下能帮忙。” “说来听听。” 她急忙将自己如何寻找到铺面之类都说了出来,本以为陆乘渊会推辞,却哪里知道陆乘渊看了看她,“出发。” “这就走?” “难不成还需要准备什么?”陆乘渊问。 一刻钟不到,两人已经到了棺材店。 老掌柜眨巴着夜猫子眼看看两人,“贵客,这是……” 他似乎准备问:“这是家里故去了什么人呢?” 但颜沁雪截口道:“看铺子,准备买下来。” 老掌柜满面堆笑,准备沏茶。 陆乘渊婉拒:“我们是来谈生意的,还是先礼后兵的好,先前我家这小娘子已经和您大略聊过了,买下这店铺四千两是也不是?” “如何不是?”那老掌柜坐在一边,打量两人,“却不知你二位什么时候能送来钱呢?实不相瞒,我这店面地理位置好,一天总有不少人来谈。” 陆乘渊气定神闲,“黑白无常都不来你这里,两千两,假若可以,此刻就成交,如不成,我们就要走了。” 掌柜的只感觉心疼,捂住了胸口,结结巴巴地说:“感情你们不是来做买卖的,你们是来消遣我老汉的。” 颜沁雪紧张的看着陆乘渊。 这陆乘渊是来开玩笑的吧? 人家要四千两,他对半砍,这不是活阎王吗? 她紧张地掐了一下陆乘渊,示意借一步说话,但陆乘渊却如如不动。 那老掌柜再次打量两人,忽地呵呵笑,“我说贵客,您也太狠了点儿,四千两我还在赔钱呢。” “两千。” “三千五。” 听到这里,颜沁雪啧啧称奇,得亏自己没有稀里糊涂就盘下来,否则岂不是平白多掏五百两。 “一千五……” 想不到陆乘渊还要压价,那老掌柜要哭了,蠕动了一下嘴巴,“尊驾给三千吧,不能少了,您要我回去喝西北风啊,这是我棺材本啊。” “两千,多一文钱都不成。” 看到这里,颜沁雪瞠目结舌,想不到陆乘渊讨价还价的能耐这么厉害。 那边幽幽长叹,终于说:“两千五吧,这已经最低价了。” “成交!” 如今的店铺什么价目,陆乘渊似乎门儿清,他也不想杀得太狠。 那边去立字据了,颜沁雪这才用力抓陆乘渊的手腕,“殿下可真是英明神武,有您在何愁大事不成?” 陆乘渊却淡淡一笑。 “少见多怪!” 她今天还就少见多怪了。 一切在愉快的进行着,那边送了房契过来,老掌柜开始认真书写买卖文契,颜沁雪心头着急,担心有什么变故。 但越是担心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此时此刻,一人从外面闯了进来。 “爹爹,爹爹啊,儿子不才,给您添麻烦了。” 众人回头,看到一个遍体鳞伤的男子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他像极了寻找避难所小鸡仔的一样快速的蜷缩在了老掌柜背后的太师椅后头。 紧跟着,众人看到了后面两个凶巴巴的男子。 左边的男子是个刀疤脸,他像极了二龙山的悍匪,一双铜铃大眼虎虎生威。 右边是个独眼龙,此人一只手也被斩断了,如今装了一个锋利的铁钩,两人一看就是道儿上的。 这两人带来了杀意,以至颜沁雪也如老掌柜的儿子一样躲在了陆乘渊背后。 倒是陆乘渊,面不改色。 “你是客?”那独眼龙将铁钩狠狠地落在了陆乘渊面前的桌上,不客气的指了指门口,“今日我们和赖掌柜聊还债的事,劳驾你滚出去。” 陆乘渊面不改色。 还没有人这么不客气的和他说话。 那刀疤脸抽出一把狂刀,在空中舞动了一下,“二弟,你和他废话什么?让这穷酸滚出去就好。” 颜沁雪见状不妙,拉了一把陆乘渊的衣袖。 但陆乘渊却笑了,他那爽朗的笑声触怒了两个家伙。 铁钩男冷哼一声,轻蔑地说:“你这家伙,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要你滚你就滚,笑什么?很可笑吗?” “自然可笑,做事也该有先来后到,如今我在和老掌柜盘铺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给我滚出去。” “嘿!你这穷酸你睁眼瞎啊,看不出来我们是做什么的吗?” 握着狂刀的刀疤脸已经劈了过来。 第33章 浪子回头金不换 颜沁雪后退,那两人来势汹汹,她担忧极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先退出去吧。”颜沁雪提醒。 毕竟这可是来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但陆乘渊却噗嗤一笑,在那狂刀劈砍到他头顶的一瞬间,他举重若轻的用右手食指轻敲击一下,刀疤脸那引以为傲的武器顿时一分为二。 他吃惊地看着陆乘渊,又看向地面上的刀子。 “你,哎呀,这……二弟,这……” 铁钩男还没说话,陆乘渊已在他肩膀上推了一下。 真是不可思议,明明一点力气都没用,但那铁钩男却连滚带爬跌了出去,老半天都没起身。 陆乘渊这才冷冷道:“聒噪,早要你们滚出去了,非要我动粗。” 那两人不敢说话,眼睛里却写满了恐惧。 “老掌柜,”陆乘渊这才凝神看看对面目瞪口呆的掌柜,“咱们聊到哪里了?继续。” “啊,这……”老掌柜恢复了神色,急忙将毛笔小心翼翼交给了他。 但就在陆乘渊准备落款的时候,那刚刚冲进来躲避在老掌柜背后的男子抽噎了起来,他不住地拍打地面。 “爹爹,这铺子不能低价倒腾出去啊,我昨晚吃醉了,同他们赌博,如今已欠债四千两。” 老掌柜长叹一声,狠狠地踹一脚男子。 “你这不成器的家伙,此事和我没关系,贵客,咱们还是按谈好的来。” “不不不,爹爹,他走了,那两人就进来了,索要不到银子,赌坊会要我的命的。” “那不都是你咎由自取吗?”陆乘渊冷若冰霜。 那男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嚎啕大哭,用力磕头。 “爹爹,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老掌柜攥着拳头,气鼓鼓地咆哮,“我日日要你远离他们,你不听,如今终于招惹了这黑白无常,我本以为带你回老家就成,哪里知道你屡教不改?” “爹爹,最后一次!这一次您一定要相信我!” 那瘾君子哭地汹涌澎湃。 颜沁雪从没见过男子居然也能哭得这么浮夸。 这都是什么破烂事情? 她看向陆乘渊,“要不咱们再合计合计?” 陆乘渊丢下毛笔,先一步走到了后院。 颜沁雪追上,这才着急地说:“殿下,要不然咱们去看其他的铺面?” “你也看到那俩家伙可不好招惹,就算日后咱们做起来买卖,他们肯定还要闹腾!臣女和姐姐可是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对付这群悍匪?” 颜沁雪回头看着门口俩人。 “两千两,物美价廉。”陆乘渊笑了笑,“正好,我最近要到赌坊做事,倒准备收买这个赌棍。” “赌棍都是言而无信之人,殿下就不要和他们接触了,算了算了,臣女不要这个店铺了,殿下,咱们走吧。” 颜沁雪担心大祸临头。 但陆乘渊却说:“此人有没有改过自新的意思,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但殿下您到赌坊去做什么?” “自然有事。” 实际上,陆乘渊最近在调查一桩事,他发现枢密院那边似乎有人和这红颜赌坊有关系。 换句话说,如今赌坊的买卖,明面上是三教九流之人在掌控,实际上赌坊的老板很可能在皇宫里头。 他前几日已在追踪线索,奈何那线索若隐若现。 颜沁雪看陆乘渊不像是在开玩笑,只能点点头。 两人从里头出来,那男子还在恳求爹爹。 老掌柜却勃然变色,“你啊你!你非要闹得死于非命你才知道他们的厉害。” “爹爹,最后一次,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老掌柜看陆乘渊和颜沁雪走了出来,他嗟叹道:“老汉惭愧啊,如今这情况,贵客您也看到了,这店小老儿不准备卖给你们了,请你们离开吧。” 陆乘渊淡淡笑,“好说好说,但实际上我和令郎一样,昔年也是个五毒俱全之人,我却赌的比他还厉害,我不忍心看你们倾家荡产。” “这样吧,我代替令郎出这两千两,并且赶走这俩恶棍,铺子的钱我依旧给你,老掌柜你看如何呢?” “哎呀,”颜沁雪急忙保护住了荷包,“这可是我和姐姐的全部财产了,您可不能这样……” 陆乘渊却示意她不要紧张。 “这两千两白银,我出了,但我有一个要求,送个纪念物给我吧,免得你日后还胡来,你父亲已一把年纪了,还要一而再再而三为你善后,真可怜了他。” 那男子听到这里,急忙磕头。 “贵客,您要是帮了我,您就是我的大救星了,你想要什么您说好了。” “我也不多要什么,只要你这右手大拇指,如何?” “你这……”那男子站了起来,但转瞬就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 只因为他看到了门口那俩跃跃欲试,随时准备进来的家伙。 要是落在这俩家伙手中,不要说手指头了,只怕半条命都没了。 “老掌柜,惯子如杀子,我如今帮助您教育儿子,您要是心疼,此事作罢就是。” 本以为老掌柜不同意,但哪里知道这老掌柜铁青了一张脸。 “贵客自便,只一根手指头罢了,他这一根手指头能换一条命,也是物超所值,这多年来,我日日提醒他莫要和这群家伙打交道,他哪里有一句听进去了?如今,都交给贵客您了。” “拿刀来。” 老掌柜果然将菜刀拿了出来,他犹豫再三,到底还是将菜刀交给了陆乘渊。 “名字?” “赖小佳!我叫赖小佳!” “今日,就是你浴火重生的日子,赖小佳!” 但见陆乘渊将那菜刀举了起来,老掌柜已经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了,别过了头。 这血糊糊的场面,颜沁雪也不能盯着看了。 她也快速转移了视线。 她本是和陆乘渊来盘铺子的,哪里知道闹出来这等稀奇古怪的事情来了。 倒是陆乘渊,乐在其中的样子。 那赖小佳早吓坏了,但既然已经同意,自然也不好将手抽出来。 陆乘渊手起刀落,但听砰的一声,那菜刀已经落在了赖小佳面前的桌面上。 “啊!” 赖小佳惨叫一声,并不敢看向手指。 第34章 强者为王 颜沁雪率先睁开眼睛,但见那菜刀距离手指只半寸,刀刃入木三分。 赖小佳也看着自己手指,就在刚刚生关死劫的一刹那,他忽地想明白了,不由自主地在心头唾弃那个可恶的自己。 “怕吗?” 陆乘渊问。 老掌柜也看向陆乘渊,见他只是恐吓,而不是真正斩了儿子大拇指。 他这才用力喘息,似乎放在砧板上的是自己的手指一样。 赖小佳早吓坏了,大口大口喘息,如刚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鱼儿。 陆乘渊这才看向老掌柜,笃定地说:“这一次咱们相信他。” 老掌柜点点头,“那两千两,这个?” 陆乘渊指了指门口,“他们出这两千两,赖小佳,你擦亮眼睛看看吧,自古强中更有强中手,看我如何让他们吃哑巴亏。” 赖小佳擦拭一下额头上细密的汗水,急忙点头。 颜沁雪欲哭无泪,“您还玩儿啊?” “才开始呢。”陆乘渊看向赖小佳,“让他们进来,就说此刻给他们算账。” 赖小佳心惊胆战,急急忙忙出门。 不一时,刀疤脸和铁钩男走了进来。 两人刚刚被陆乘渊攻击,知晓此人不是个省油的灯,也不敢靠近。 “尊驾是要出这四千两了?” “自然。”陆乘渊看向两人,“今日我和你赌一把,我输了,这铺子送了给你们,我要是赢了,四千两则一笔勾销。” 那刀疤脸盯着陆乘渊背后的颜沁雪看了又看,色眯眯地说:“要是你输了,我也不要什么铺子,这小娘们给我带走暖床就好了。” “我不参与啊,我不参与……” 但陆乘渊却盯着她,那眼神庄毅笃定,认真且专注,“你以为我真的会输给他们?” “但我从来没见过您赌博。” 颜沁雪不寒而栗,怎么弄着弄着自己还成赌注了。 “今日就要你大开眼界。”陆乘渊已经代替颜沁雪拿了主意,“这位兄台,倘若我们输了,这店铺连同我家这小娘子都是你的,你带走就是了。” 颜沁雪想杀人的心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陆乘渊都完全不同自己商量,就把她当成了赌注! 但她也明白,陆乘渊不是喜欢弄险的人。 算了,且看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那两人点头,“三局两胜,就玩骰子,最为简单,免得你说我们抵赖。” 陆乘渊点头,“开始吧。” 那刀疤脸揎拳捋袖,从自己衣服内将竹筒和骰子拿出来。 他一面摇晃一面凑在耳边听,须臾,落下竹筒。 “这一局,比大,三六十八,十八点为大。” 这游戏规则傻子都会玩儿,不需要介绍。 那刀疤脸后退,“我可没出老千,你自己开吧。” 陆乘渊将竹筒打开。 此刻,那人的笑僵在了嘴角,“这不可能不可能啊!我是行家里手,这一定是十八点,怎么是三个点儿。” 看到这里,颜沁雪明白自己没可能跟去暖床了。 刚刚陆乘渊在动竹筒的一瞬间,其实已经动手脚了。 只是他的动作很快,衔接的姿势如此行云流水,压根就没有被看出。 老掌柜和赖小佳靠近,“你这赌棍,我们明明看到三个点,你说什么十八点?你要你二弟帮你看是也不是?” 那铁钩男也百思不解,“不成,我们要再来一次。” 颜沁雪不同意了,“怎么能再来一次?倘若赌博都和你们一样出尔反尔,还有什么意思?还有赌的必要吗?” 三个点,对他们来说太有胜算了。 三是一切组合里头最小的数字。 但陆乘渊却淡淡一笑,送了竹筒和骰子给两人。 “再来一次就是,这一次可不要马失前蹄,毕竟赌博的确不该出尔反尔。” 那刀疤脸点头,他气鼓鼓地将竹筒拿起来,摇摇晃晃了会儿,这才砰的一声倒扣在了桌面上,“这一次却要我开!” 陆乘渊道一声“自便”,轻拍一下桌面。 那竹筒内的三个六顿时变成了三个一。 刀疤脸嘿嘿笑着将竹筒掀开,他顿时傻眼了,“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到我了。”陆乘渊握着竹筒摇晃起来,只两下就不再动作,“兄台开吧。” 刀疤脸骂一句脏话,快速的将竹筒掀开。 颜沁雪兴高采烈的欢呼起来,真是不可思议,陆乘渊第一把就是三个六。 十八点,最大。 老掌柜捻须一笑。 赖小佳作揖,“神,您是赌神啊,您这厉害。” 陆乘渊却说:“不过是巧发奇中罢了,继续吧。” 这一次换做铁钩男了,他坐在对面,用右手握住竹筒摇晃,结束后这才说:“这一次咱们就比最小,如何?” 众人为陆乘渊捏一把冷汗。 陆乘渊点头,“开吧。” 打开后,居然是三个六。 那铁钩男吃惊地看着桌子,上上下下都看了,“这不可能。” “天下可没后悔药,该我了。” 陆乘渊握着竹筒摇晃,再打开给众人看,却是三个一。 那两人都吓坏了,骰子是自己带来的,竹筒也没问题,那么问题到底出在那里了呢? 两人百思不解。 “三局两胜,目前我已遥遥领先,没有再赌的必要了。” 陆乘渊起身准备送客,但赌棍怎么可能放弃? 更何况,他们想要看看陆乘渊是如何出老千的。 “继续继续,三局两胜,固然两胜,但三局还有一局没开,做事情就要善始善终。” 刀疤脸的男子疾言厉色催促着。 陆乘渊点头,“那就要你们心服口服。” “比最大,十八点。”说完,刀疤脸的男子摇晃起来,“你们必须离开桌子三米,我自己开。” 陆乘渊点头,果然离开桌子。 此刻颜沁雪着急,虽然她不知晓陆乘渊做了什么手脚,但却明白今天可不是对方运气差。 陆乘渊一定出老千了,此刻距离这么远,如何再动手脚? 那刀疤脸呵呵笑,摇晃完毕,伸手将竹筒拿走。 “三六十八,哈哈哈,发发发,好兆头,尊驾如今只怕不能玩儿“留一手”了,如今我们可已经是最大十八点了。” 但陆乘渊却嗤笑一声,“未必最大就是十八点,乾坤未定,你们怎么就知道你们赢了呢?” 那两人哈哈大笑,固然他们已经输了,但毕竟最后一局他们摇到了十八点,这最后是一定没问题的。 第35章 两千两的店铺 不等老掌柜点头,赖小佳已欢天喜地的跪了下来。 “陆公子,从今以后我就是您的属下了,风里来雨里去,您一句话。” “不要你白白跟着我,每个月会给你十两白银,做的好,则加,不好则扣。” 听到这里,老掌柜和赖小佳都急忙给陆乘渊作揖。 要知道,如今三品的大官儿一个月才拿三十两俸禄呢,这等于是喜从天降了。 陆乘渊让他协助父亲搬离铺子里不需要的东西,三日后他自主联系对方。 那赖小佳急急忙忙点头。 吃了这一餐,从会宾楼出来,颜沁雪这才说“那赖小佳能做什么呢?” “以后你就知道了,本王从来不养闲人。” 也是,飞虎凌风和铁拳,哪一个不是独当一面啊? 颜沁雪很相信陆乘渊的眼光。 两人快到宅邸时,颜沁雪这才行礼,“今日谢谢殿下。” “小事一桩,更何况,本王才是你们背后的掌柜,帮你也是帮自己,你不要耿耿于怀。” “谁耿耿于怀了,您快回去吧,臣女回去将这好消息告诉姐姐。” 陆乘渊进入马车,马风驰电掣到远处去了。 颜沁雪这才进入屋子,当她将房契拿出来给叶珍看的时候,叶珍欢喜地念佛。 颜沁雪又道“三日后咱们就要装潢了,这个月内还要雇佣绣娘,至于推销,却不知道姐姐您有门路没有?” “这个简单,我有个闺中密友叫夏盈盈,她母亲是诰命夫人,本月她母亲就要过生辰,到时我送花开富贵图给伯母,顺道让她宣传一下。” 看叶珍这么头头是道的分析,颜沁雪这才点头,“从今以后,咱们扬帆起航,砥砺前行。” “是,忘掉过去的不开心。” 三日后,颜沁雪找了瓦工到店铺去,其实也不需要太大的折腾。 才七八天,就按她的要求将店面弄成了想象中的。 内室是加工区,工坊内需要六个绣娘一起上工。 至于外面则是供应区,客户可以在这里随意挑选。 叶珍打听了行情,将价目整理出来给颜沁雪看。 “咱们不要操之过急,先从鞋袜手帕开始,小东西做得比较快,卖起来也简单。” 最主要的是,叶珍有独创的花样子,每一幅图她都决定亲自配色,绣娘也需要面试。 下午,一群绣娘来了。 叶珍详细地询问了她们的籍贯和履历,又问了一些她们的看法之类,先选定了六个,但发现其余几个也大差不差,倒让她为难。 好在颜沁雪到了,建议一次性都雇佣了。 叶珍这才点头。 众人开始做鞋袜之类。 几天的时间,绣品就全部都陈列在了外面。 但做生意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比颜沁雪和叶珍想象的困难多了。 就拿手帕来说,上门来的女子只随意看看就买走。 几乎不存在讨价还价。 但被子、衣服等物品,大家却很是喜欢扯皮。 明明她们家是明码标价,但没有一个人是按原本的价目买走的。 就这么半个月过去了,这日叶珍找了颜沁雪,“雪儿,这是这半个月的账目,你看看。” 颜沁雪看了账目后,微微吃惊。 “你的意思,咱们收入和支出几乎一样。” 叶珍点点头,无奈地说“外加给她们的薪水,这半个月咱们不但没赚钱,还赔进三两银子,如今咱们可得想办法,不能坐以待毙。” 这时颜沁雪也着急了,生意怎么这么难做呢? 这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两人面面相觑,颜沁雪心头着急,但却还要温声细语地安慰叶珍。 隔日,陆乘渊来找她,颜沁雪没时间和他见面。 两日后,陆乘渊着急了,在十字路口将两人拦住。 叶珍朝陆乘渊行礼,笑着离开了。 颜沁雪看着对面的不速之客,“殿下,我们最近是真的忙的焦头烂额,哪里有时间找您聊天,如今几乎入不敷出。” 陆乘渊却睿智得很,淡淡地说“生意哪里有这么好做,总要经历点儿风吹雨打的。” “但这打击也太大了!” 第36章 生意难于上青天 颜沁雪刚刚和叶珍登门去介绍自己的丝绸和绣品,几个大户人家看了都说好,但问了价钱后恨不得将两人给轰赶出来。 其实,目前的价位已经是她们调整过了的,比市场价还低一成呢。 但却一样都没兜售出去。 她以为市场火爆,供不应求。 小时候看母亲做生意,她是脂粉队伍里的英雄,生意人里头的佼佼者,母亲口才绝佳,不过随意聊一聊,生意就成了。 如今同样的担子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却寸步难行。 先前陆乘渊让她有困难就联系自己,她踌躇满志,满以为财富唾手可得,哪里知道真做起生意来,竟这般坎坷艰难。 两人面面相觑,颜沁雪颓然叹口气。 陆乘渊这才说“每次来找你,都是你外出,今日卖出去多少?” “今日没有人买我们的东西,明明是物美价廉的行货,为什么就卖不出去呢?” 颜沁雪不相信她们家的东西比别家的差。 陆乘渊这才说“莫不如换一种思路,做生意怎么能墨守成规?” “殿下,您就不要和臣女兜圈子了,你可有什么妙计?” “永宁侯府、淮南王府你们不都没去?你们只是埋头苦干,甚至于不知鄞京的潮流是谁在带动,是也不是?” “鄞京的潮流,有人带动?” 颜沁雪当初也纳闷过,去年流行墨绿色的石榴裙,鄞京里的富贵女子都人手一条,以至于前几年还无人问津的绿色布料价钱一下翻了好几倍。 年初,又刮起来一股风。 此刻回想起来,那第一个穿马面裙的是谁已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今年马面裙成了抢手货。 “长公主。”陆乘渊提醒道。 颜沁雪眼里一喜,很快转换过了思路。 “殿下,您的意思是,只要臣女能搞定长公主,让她给咱们宣传一下,日后货物就走俏了。” “她一个女子,我是没办法为你们牵线搭桥了,但月底,尚书府的夏夫人要过生辰,那时长公主一定会去。” 闻言,颜沁雪眼前一亮,“谢谢殿下,臣女知道未来要做什么,要如何安排了。” “知道就好。” 陆乘渊伸出手,颜沁雪下意识往后退。 “殿下,您这是……” 陆乘渊笑了笑,从她发丝上摘下来一片花瓣。 颜沁雪这才恍然大悟,红着脸道谢“谢谢殿下。” 而后,陆乘渊安慰她莫要着急,做生意都是循序渐进的。 得到鼓励后,颜沁雪这才松口气。 “明日还有好戏看,你可以回去看看。”陆乘渊说,“连叶珍也去。” “什么好戏?”颜沁雪不知陆乘渊有什么安排,蹙眉费解地看着他。 陆乘渊付之一笑,“自然不会让你提早知道,否则毫无意义。” 等陆乘渊去了,颜沁雪又用一模一样的话语去安慰叶珍。 两人挑选了丝线和布帛为夏夫人准备绣品。 这颜沁雪一边破开丝线,一边说“那日,长公主也会到,咱们这礼物一定要惊艳众人,到时就不是咱们眼巴巴地找她们,而是她们找咱们预定。” 这似乎是她们唯一的希望了。 叶珍也明白,她亲手督办。 这一晚两人都到很晚才休息。 次日一大清早,梳洗完毕,颜沁雪说“殿下让咱们回去看戏,你去不去?” “如何不去?如今我和他们家一刀两断了,咱们去就好,孩子还交给春兰。” 叶珍担心孩子会被抢夺,因此提早做了周全的安排。 颜沁雪不知陆乘渊安排了什么。 到宅邸,她老远就看到一群人将门口包围住了。 叶珍刚刚还犹豫要不要进去呢,如今看,那热闹是在门口,何必到里头去? 颜沁雪在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杀出一条路来,带了叶珍到里头。 但见赵氏和颜语画气咻咻的,对面则是颜贺谭和楚楚可怜的烟花女子银蕊姬。 银蕊姬躲在颜贺谭背后,不住地擦拭眼角。 她是个表演的天才,那眼泪扑簌簌飞流直下,看上去我见犹怜。 “你这贱皮子,你还不快滚出去?” 颜语画向来泼辣,对这种青楼女子就更不留情面了。 事情追溯起来是这样的。 今日,银蕊姬催促颜贺谭带自己回家去。 毕竟“丑媳妇也要见公婆”。 更何况她娇滴滴地哭诉,“如今我已真心实意喜欢上了你,我也不要什么三媒六聘,你只要我跟着你就好了。” 颜贺谭想不到一个烟花女子居然对自己情深意笃。 果然就准备了礼物带了银蕊姬回家。 就连礼物都是银蕊姬亲手挑选的,且价值不菲。 哪里知道两人才刚刚进门,就被赵氏和颜语画轰赶出来了。 颜语画还让家奴教训银蕊姬。 但颜贺谭将银蕊姬保护的很好,没有让她被攻击到。 但银蕊姬却哭了起来,看她淌眼抹泪,颜贺谭的心四分五裂。 “阿银,你这么好的姑娘我如何能辜负?既是家里不同意,咱们离开这里,自己租赁房子就好。” 银蕊姬悲痛欲绝地点头准备离开。 但此刻,赵氏却嚷嚷起来,“你看这表里不一两面三刀的女子!” “银蕊姬,前几日你要了我五千两,你承诺会离开我儿子,如今你却要登堂入室,你一个青楼女子如何能进我家门?” 银蕊姬愣住了,迷惘地看着疾言厉色的赵氏。 “夫人什么意思?我何尝拿您的银子了?什么五千两三千两的?” 当初那本就是个阴谋,送钱的事只有赵氏和她的老奴李嬷嬷两人知晓。 其余人哪里知道? 当日赵氏以为送了五千两后,银蕊姬会离开颜贺谭。 哪里知道今日两人居然“回家”了。 “阿郎,你……原来你们家居然是这样的门楣?” 银蕊姬哭哭啼啼,她用力抓着颜贺谭的衣袖,“我毕竟是个青楼女子,我如何不知道自己身份?我已经这般低三下四,甚至于还买了礼物孝顺夫人,却哪里知道夫人会含血喷人。” “李嬷嬷,前几日我们是不是去给银蕊姬送银子了?在花楼二楼?” 赵氏回头,凶巴巴地看着李嬷嬷。 “当日的事记忆犹新,宛如目前,”李嬷嬷看着围观者,“老奴和夫人准备两千两去找银蕊姬,哪里知道她非要五千两才情愿离开我家少爷,我们只能给了她五千两,如今她却出尔反尔了。” 第37章 朱门酒肉臭 银蕊姬哭得不能自已。 她本就是娇柔脆弱的女子,如今这么肝肠寸断一哭,围观者都动了恻隐之心。 更何况,赵氏和颜语画那咄咄逼人的品性,左邻右舍谁不知道啊? 有人冷笑“莫要看烟花女子,也未必都是罪该万死的,这要是家里过得去,谁情愿赚这屈辱的钱财?” “如今人家送了这上好的补品和东西来见夫人,夫人就不该将人拒之门外,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呢。” 有人蹲在远处,将碎裂了包装纸的补品拿起看了看。 “这是鹿茸,哎呀,还有上好的乌拉草。” 有人则冷嘲热讽,“你们知道什么啊?夫人连温柔贤惠的叶小姐都赶走了,更是容不得大房的颜沁雪,怎么可能让一个烟花女子进门啊?” 这事情已演变成了罗生门。 颜沁雪本准备坐山观虎斗,但此刻她却从观众变成了配角。 那她要友情参与一下了,甚至于还想要让叶珍来客串一下。 但叶珍只娴静地站在远处,看这一切的过程和发展。 颜沁雪小心翼翼将银蕊姬搀了起来,一边拍打她衣服上的尘埃一边说“姐姐你就不该来这里,如今好了,你和堂哥事情不成,还还被倒打一耙。” 看颜沁雪出现,颜语画皱眉,“姐姐怎么哪里都有你啊,此事和你没关系吧?” “自然没什么干系,”颜沁雪冷冷道“我只是可怜我被赶出家门的嫂子和侄儿,我如今更可怜这位青楼女子,难不成青楼女子都自甘堕落吗?” “如今你们不要银蕊姬进门就算了,如何还准备勒索钱财?” “是啊。”银蕊姬擦拭汩汩热泪,抽噎起来,“我原本准备好好和阿郎过日子,将我全部的钱财都给他,却哪里知道此处没我……我……我……” 银蕊姬越说越是激动,她狂奔出去,一头撞向了侯府门口的汉白玉石狮子。 得亏背后一群老爷们儿阻挡住了。 有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本人海大道,专门行侠仗义,如今到贵宝地却看到这等事,姑娘,你如实说来,大爷今日为你做主。” “那侠士,这不摆明了是赵氏要欺负人?你看不出来啊?” 有人跳脚,“赵氏,你吃血馒头呢?你连青楼女子的钱都不放过,你不怕遭天谴吗?” 赵氏着急不已,她不张口还好,一张口则越描越黑。 不一时,巡逻的捕快也来了几个。 那青年捕快大步流星走到了赵氏身边,“既是给了她银子,想必有收款字据了?这五千两可不是小数目,只要你有证据,这笔钱我们负责给你索要。” “我……” 赵氏懊恼,“当时我粗心大意了,并未索要收据。” 实际上,哪怕当时她问银蕊姬要了收据,银蕊姬也绝对不可能给她。 这本就是陆乘渊步步为营的计划。 捕快皱眉,“五千两的银子你随意就给人了?字条不见一个?” “那日我找她聊,她说只要给一笔钱就会离开我儿子,所以我准备了一笔钱给她。” “却哪里料到她收了钱后,还得寸进尺,居然到侯府来了,还矢口否认当初的一切。” 说到这里,赵氏的眼睛都开始喷火。 她恨不得将银蕊姬一刀两断。 银蕊姬靠在颜沁雪肩膀上,抽抽搭搭地哭着。 任谁一听都明白过来,这是赵氏在敲诈。 哪里有人会莫名其妙相信陌生人的一面之词? 更何况,那是五千两,那的确不是小数目了。 那捕快皱皱眉,追问下去,“既是给了这笔钱,想必当日不单单是夫人一人了?人证你需要一个。” 赵氏点头,“李嬷嬷,你将事情原原本本说给这位公差。” 李嬷嬷鹦鹉学舌一样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哪里知道海大道却冲了过去,“妈了巴子的,你颠三倒四,驴唇不对马嘴说什么呢?我看你就欠揍。” 捕快回头,提醒“鄞京重地,你什么人,这般彪悍?” “在下是个路过的侠士,平日里忍一忍也则罢了,今日见这高门大户人家居然做出这等荒唐事情来,鄙人作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实在看不下去,这案子交给你们,你们和她讲道理吗?不如让我抽她几个耳巴子。” 说到这里,海大道就要教训赵氏。 那俩捕快皱皱眉,“侠士,您莫要动粗,且等我问一问。” 在坊间,侠士主要锄强扶弱,做那替天行道的买卖。 衙门里有时候还找他们破案子呢,莫看这海大道是个粗鲁人,但其人戆直,古道热肠,倒很被人敬重。 看有人欺负颜沁雪和可怜兮兮的青楼女子,海大道早气的七窍生烟。 那捕快眨巴一下锐利的眼睛,“按理说,你侯府的事轮不到我等插手,但坊间的事就是八抬大轿也抬不过一个“理”字儿。” “她银蕊姬是个夹缝中讨生活的,赚点儿银子不大容易,如今人家诚心诚意来了,你不同意也罢了,又是污蔑又是辱骂,此事我等焉能置若罔闻?” 听到这里,群众欢呼起来。 “他侯府这些年来做的丧尽天良的事还少吗?赵氏欺负大小姐,我等公知,他定是担心银蕊姬登堂入室被人瞧不起,所以闹出这乌龙来。” 有个年迈的长辈颤颤巍巍走出来,咳嗽一声道“如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今日您官官相护,未来哪里还有咱老百姓的日子?” “是啊,莫要听她一面之词,诓青楼女做什么?” 有人走到颜沁雪和银蕊姬身边,“丫头子,你不要担心,咱今日站在你这边,这笔钱的事我管定了。” 银蕊姬哭得更厉害了。 颜沁雪也擦拭了一下干巴巴的眼角,“诸位父老乡亲左邻右舍,给你们添麻烦了。” 那捕快提高声音,要当头对面找颜城说话。 他哪里知道每当遇到这种勾当,颜城就尿遁,谁人也找他不到。 那捕快咳嗽一声,“既无凭无据,那自然是胡言乱语造谣中伤了,这五千两可见是无稽之谈,这位姑娘,侯府不是你能进去的,齐大非偶,眼看人家不待见你,你自去吧。” 第38章 你我一刀切 颜沁雪皱皱眉,“捕快大哥您就这么断案子的吗?就这么让我们离开?” 那捕快蹙眉,忖度了半晌,搓牙花子说“你要如何,说来听听。” 那颤巍巍的老者冷笑,“打碎了姑娘的礼,这是要赔的,将人乱棍打出,让她如丧家之犬一样,不赔礼道歉吗?” 闻言,颜语画不怒反笑,“让她滚蛋就是了,她想做我嫂子真是癞蛤蟆吃天鹅肉,至于赔礼道歉,休想!” 事情酝酿到此处,其实只需要说两句好听的就可息事宁人。 但颜语画伶牙俐齿,非但没道歉的意思还这般咄咄逼人。 这下就连银蕊姬都忍不住了,她知道如何才能挑起怒火,索性走到颜贺谭面前。 “阿郎和我枕前发尽千般愿,日日说什么我是你的心肝宝贝,如今我只问你一句,是该如何处理?” 颜贺谭早被银蕊姬迷的神魂颠倒,此刻看围观者都盯着自己看,又见小妹和母亲这等无理取闹,自然是怒冲斗牛。 更有人笑嘻嘻地嘲讽,“你找他?颜贺谭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阿银,他这是在玩弄你,你莫要以为他真心实意要你做什么少夫人。” “阿郎,我只要你一句话,你要我走,我头也不回就离开。” 话说到这里,银蕊姬早已泪如雨下。 颜贺谭气鼓鼓地靠近颜语画,一个耳光丢了过去。 “你不待见她也罢了,如何这般咄咄逼人。” “哥哥,你被这狐狸精迷疯了吗?我是你妹妹,你为她而教训我?母亲,母亲,”颜语画哭丧一样抱住了赵氏,“你看看他!” 赵氏保护住了颜语画,“那五千两,我的确给了她,如今口说无凭,算我吃了这哑巴亏了,姑娘,你收手吧,今日我给你赔礼道歉了。” 有人又挑事,“夫人这是赔礼道歉吗?您这态度不大像是赔情呢。” “还要怎地?” 赵氏凶悍地提高了声音。 那捕快指了指地上的东西,“银蕊姬,既是她不待见你,且还打碎了你送的礼,你让她原价赔偿就好,至于你和这位公子,只怕也要一刀两断了。” “这只怕不大好?” 银蕊姬叹口气,“算我倒霉吧,也不要赔偿了。” 海大道靠近她,“银蕊姬,你不要怕她,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大家也怂恿起来。 这人群里幸灾乐祸的人多了去了。 平日里有些人就被赵氏欺负过,如今结驷连骑,看似是在为银蕊姬打抱不平,实际上却另有居心。 捕快也站出来,“有我等为你主持公道,你告诉她这些东西你糟践了多少银子,让她们原价赔偿就是了。” 银蕊姬点点头,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纸。 “我给阿郎父亲买了一条长白山的太子参,五十两。” 听到这里,颜语画咋舌,“你怎么不去抢银号啊?什么人参就要五十两?” “就你脚底下这个。”银蕊姬指了指颜语画。 颜语画急忙后退,众人一看,那人参成渣滓了,不赔哪里说的过去? 银蕊姬倒也大方,“横竖没能进侯府的门,既是你们不情愿,这人参就不赔了,我送夫人的胭脂水粉,这螺子黛是西海来的,五十两。” 颜语画后退,深吸一口气。 合着,人家是来讹钱的。 颜语画还要说什么,但赵氏却明白,必须速战速决。 她冷漠地点点头,“李嬷嬷,记下,这就给她准备。” 众人这才点头,捕快追问“还有呢?” “这个紫砂壶是张小泉亲手做的,五十两,这个……” 划拉划拉算下来一共四百两白银,固然赵氏和颜语画一百个不情愿,但当着父老乡亲的面,却不能不赔。 须臾,李嬷嬷送了银票出来。 银蕊姬拿着银子,黯然转身,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颜贺谭。 颜沁雪的心突突突的跳,这才是做生意啊,她应该好好学习学习。 至于旁边的叶珍,向来不苟言笑的她此刻嘴角也漾出了美丽的笑弧。 这一笑,让她看上去年轻了不少。 颜沁雪走到了叶珍面前,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 此刻,颜贺谭挠挠头,追了上去。 “阿银,今日的事都是我不好,哎,这我情何以堪?既是此地不容人,我租赁别院给你就好,依旧要你做我妻。” 颜贺谭信誓旦旦地许诺。 赵氏早气坏了,眼前一黑,差一点就晕厥了过去。 李嬷嬷急急忙忙搀住了她,颜语画也不敢挑衅银蕊姬,毕竟刚刚那一耳光让她脸面全无。 大家就这么不约而同地看着颜贺谭。 他抓住了银蕊姬的手。 银蕊姬回头,“颜贺谭,从今以后我和你一刀两断,你家人这般羞辱蔑视我,我如何还能到你家去?至于你说的什么别院之类,我不接受。” “咱们有话好商量,咱关起门来慢慢儿说啊,阿银。” 颜贺谭像极了狗腿子,一面说一面追。 银蕊姬回头,一个响亮的耳光丢在了颜贺谭脸上。 “颜贺谭,你还要变本加厉羞辱我?给我滚开,从今以后你要滋扰我,我定不会饶恕。”那耳光打的颜贺谭开始耳鸣。 他也不敢追赶了。 赵氏跺跺脚,“真是家门不幸,你还要丢人现眼吗?给我滚回来。” 颜贺谭从来不怕母亲,知道她再怎么发火,不过雷声大雨点小。 他朝远处看看,叫着“阿银”依旧朝花楼而去。 众人哄堂大笑。 颜沁雪这才抓住了叶珍的手,“好了,咱们也要回去了。” 叶珍点点头,“起初我对银蕊姬恨之入骨,总以为是她横刀夺爱,如今我茅塞顿开,颜贺谭这种人全无心肝。” “他的世界里既没有我,也没有星儿和翌儿,我如今内心坦荡,倒庆幸自己早一点离开了侯府。” “您能想开就最好了,我的好姐姐。” 两人说说笑笑朝远处而去,走过两条街,却看到海大道握着醋钵儿大小的拳头在教训颜贺谭。 颜贺谭被打的满地找牙…… 颜沁雪视而不见,再进入宅邸之前,两人却看到了银蕊姬。 银蕊姬显然是在这里等她们。 她给两人行礼,“阿姐,雪儿,如今你们也看到了,我并不是红颜祸水,他本是好色之徒,倘若因为我而不小心伤到了您和孩子,还请您见谅。” 第39章 殿下的一臂之力 如今,叶珍也确确实实看出颜贺谭是什么人了。 今日,局势上演得如火如荼,但颜贺谭却并未正眼看自己。 他对孩子也毫不在意。 叶珍再看向银蕊姬,心头的恨意已烟消云散。 她急忙抓住银蕊姬的手,“此事与你无关,我焉能张冠李戴错怪你,今日他可以为了你而对我置若罔闻,明日还有其余娘子,至于我和孩子,如今千好万好。” 银蕊姬嫣然一笑。 其实,什么烟花女子什么大家闺秀,只要心底纯良,不都一样? 银蕊姬拿出银票,推给了叶珍,“那些礼物都是殿下买的,我只看你孤儿寡母可怜,这才敲诈了她,如今一股脑儿都给了你吧。” 叶珍是半推半就来看戏的,但颜沁雪却知晓此事是陆乘渊一手促成的。 “我……” 叶珍急忙给银蕊姬行礼。 “要你拿着就拿着,莫和我客气,我走了。”银蕊姬甜笑转身离开了。 叶珍喟然长叹,“我可真是妇人之见,居然以为她是荡妇淫娃,如今看来,当年是我作茧自缚,如今却是我自以为是。” “好了好了,她也是咱们的朋友,你不疏远她就好了。” “这怎么会?” 送叶珍回去,颜沁雪迫不及待要去见陆乘渊。 叶珍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兀自带了几个绣娘忙碌。 一时辰不到,颜沁雪到了王府。 陆乘渊看她来了,噗嗤一笑。 “今日这戏如何呢?” “殿下您可真会推波助澜。” “说说看。”陆乘渊打开折扇扇风,好整以暇地看着颜沁雪。 她咋舌,“第一,今日以后人人都明白颜贺谭是负心汉;第二,人人都会知道银蕊姬是忠孝节义的女子;这第三,赵氏臭名远扬,只怕将成为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颜沁雪早想让侯府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栽跟头了,但她可没这么绝妙的计划。 见颜颜沁雪分析地鞭辟入里,陆乘渊这才说“如今银蕊姬倒甩开了这粘人精,也算一举两得。” “殿下,您要我如何感谢您?”颜沁雪仰慕地看着陆乘渊。 陆乘渊双手在空中比比划划,“给本王这么一个金灿灿,黄橙橙的……” 颜沁雪诧异,“您狮子大开口呢,这么大的金元宝我可没有。” “大南瓜!”陆乘渊用扇子点了一下颜沁雪的鼻尖,戏谑出声。 “殿下!” 颜沁雪嗔怪地打了一下他,却哪里知道她冷不丁一个踉跄栽了过去。 她准确地将绣墩上正襟危坐的陆乘渊撞倒了下去。 颜沁雪自己也重心不稳,两人的唇瓣就这么不可思议地触碰到了一起。 大约,陆乘渊也想不到会这样,“你故意的。” 陆乘渊的手卡在了那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上。 颜沁雪顿时面红过耳,她才准备起身,却看到飞虎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离开了。 伴随着那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颜沁雪甚至于听到了飞虎在偷笑。 “飞虎,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飞虎出门,忍俊不禁。 真是想不到,颜沁雪会以身相许。 她从地上起来,顺势将陆乘渊搀了起来,责备地看向他。 “我一个尚未婚配的姑娘……这要是传出去可如何是好啊?” “既是待字闺中,那谁知道未来花落谁家?你也不要杞人忧天了。” “但……”颜沁雪面上的红晕还没消失,结结巴巴地说“臣女,以后,以后这……也是要嫁出去的啊,总之就是很不好,殿下莫要让飞虎胡言乱语。” 看她如此在意,陆乘渊这才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本王知道了,飞虎定不会传播出去,否则本王拔掉他舌头。” 看陆乘渊这样发誓,颜沁雪这才轻松不少。 言归正传,继续聊刚刚的话题。 颜沁雪抓住他话语的尾巴梢,“殿下,这次您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一定要好好感谢您!” 但先前几次都是请吃。 吃喝玩乐本就是富家子弟家常便饭,附近能吃的酒楼都去过了,再请陆乘渊吃饭,未免不够意思。 “既是在做丝织品,如今也为本王做一套衣服如何?” “这不是……”颜沁雪低着头,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先前就给您做了一套衣服。” 为陆乘渊做衣服,不外乎让他为自家店铺宣传罢了。 但做好以后担心他不会收,所以延宕到今日也没送出。 陆乘渊闻言,眯缝眼一笑,“那便让人送来。” 不一时,飞虎去找春秀了。 俄顷,春秀到来,那是紫色的衣服。 用颜沁雪的话来说,“此乃紫气东来的寓意,如今可以做出这么纯正紫色的店铺,城内我要是说第二还没人敢说第一呢。” 是的,其他家做的紫色,要么偏蓝,要么偏黑,色彩并不纯正。 为了提取紫的颜料,叶珍翻看了不少古书。 至于颜沁雪,她和春秀他们翻山越岭去找矿石,这才有了这般醒目的颜色。 陆乘渊看着托盘里的衣服,“伺候本王更衣?” 颜沁雪面红过耳,“殿下,您找奴才伺候就好了,我……” 陆乘渊苦笑,“你总是振振有词说感谢,原来不过是假大空罢了,你在店里有客人上门,你也还要伺候呢,如今本王却没这等待遇。” 看他这样,颜沁雪不好忸怩,两人进入了屋子。 更换好了衣服,陆乘渊顾盼自雄。 他也发现颜沁雪做出来的衣服板板正正,尤其是色彩,更是别具一格,天衣无缝。 “你可知海外云国,他们加工的衣服更是夺目,鄞京不少裁缝冒着生命危险都要下南洋去学习的,本王觉得你们倒是可以琢磨一下,光颜色怎么可以取胜,还要注意造型,别致新颖的造型才是走俏的关键。” 其实,颜沁雪也知道云国裁缝的厉害。 据说皇宫里就有这么一位来自于云国的裁缝,她专门为皇后和长公主他们设计衣服,那款式的确让人拍案叫绝。 但想要到云国却难上加难,光有钱财还不成,还需要格外好的运气。 出码头,过燕子矶以后处处凶险,不少船老大走一次回来都两股战战,一般艄公是不会接这一单的。 更何况学习手艺还关乎到经验、领悟力之类,就算是有机会到云国去,也未必能学成归来。 第40章 选我们没的错 就在此刻,陆乘渊带颜沁雪到了书房。 他将一个巨大的锦盒拿出来,“本王是你们幕后掌柜,自然不能让你们如无头苍蝇一般横冲直撞,这是云国的册子,里头记录了一百单八的款式,从璎珞到流苏,从漂染技术到熨烫裁剪,都熔于一炉。” 颜沁雪急忙凑近,将那巨大的盒子打开,随意打开一本书看。 她顿时喜上眉梢。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里头那出神入化的记录,“这要是送到叶珍姐姐手中,她一定喜不自胜,她可比我心灵手巧多了,如今我便送给她。” “慢着……” 陆乘渊的手却压在了书卷上。 他的手沉甸甸的,颜沁雪好奇地盯着他看,“殿下还有话说?” “既是舶来品,就要有点模样儿,你附耳过来。” 她将耳朵送了过去,那边嘀嘀咕咕说了一车子的话,颜沁雪茅塞顿开。 “殿下从来不做买卖,对生意人的套路倒知道的如此详细。” “你如何知道本王不做买卖?” 实际上,在城里头,陆乘渊有七八家营业中的酒楼,三家米行和两个镖局。 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颜沁雪见他这样反诘自己,倒感觉好奇。 前世她对陆乘渊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他的心上人是颜语画,自然不清楚他的底细和秘密。 “真有?” “往后你便知道了,今日就到此为止了,本王最近定会助力你们。” 见他如此这般说,颜沁雪点点头。 回店里,她将这一份厚礼送给叶珍。 叶珍打开看,不时地发出赞叹,“原来是这样做啊,我居然……哎,如今看来真是外来和尚会念经了。” “有了这个还发愁赚不到钱吗?只要明日你我表现好一点,自然没问题。” 最近颜沁雪没时间料理家里的事,而且赵氏和颜语画正在气头上,她只要回去,人家就要找不痛快给她。 铺子里的事才是首当其冲的大任务,颜沁雪并不敢怠慢。 等这边顺风顺水运作起来了,再慢慢儿找他们算账也不迟。 到次日,两人到了夏宅。 夏夫人生日宴,来来往往的客人不计其数。 大家各自送了礼物,众人围绕了夏夫人不住的赞美,说她保养得宜之类。 夏夫人只淡淡一笑,让人招呼宾客去用餐。 会客厅内,人满为患。 颜沁雪和叶珍去找夏盈盈,夏盈盈今日也打扮的花枝招展。 叶珍拿掉面纱,“盈盈,是我啊。” “好珍儿,我日日到侯府去找你呢,听说你和颜贺谭和离,我真为你高兴,如今你又来参加我母亲的寿宴,我真是说不出的欢快。” “日子总要自己过,对了,我如今和小妹开了一家铺子,叫锦春堂,你有时间也带小姐妹来看看照顾照顾生意。” 夏盈盈问明地址后,表示自己明日就要来锦春堂。 叶珍又介绍颜沁雪给夏盈盈认识,两人年纪相仿,也是一拍即合。 聊了会儿,两人出屋来到宴会厅。 夏夫人始终保持着落落大方的微笑,她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人。 此刻宾朋都落座了,夏盈盈靠近夏夫人,“母亲,前段时间女儿就说认识了新朋友,如今这姐妹花也来了,且还带来了好礼物送给您,你看看?” 夏盈盈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人。 两人穿奇装异服,红色面纱遮住了神秘的面孔。 有人唏嘘,“这像极了云国的舞娘。” “实不相瞒,”颜沁雪故意用“蹩脚”的话和众人交流,“我姐妹是特地送衣服给夏夫人的,所谓人靠衣装,我们从云国漂洋过海做了无比锦绣的衣服给夫人,还请夫人笑纳。” 众人被两人吸引。 春秀送了托盘过来,颜沁雪将里头的衣服抖索一下给众人看。 “这衣服上面的刺绣叫‘富贵满堂’,正应了今日的景,这面料也是云国的上等料子,诸位也可以看看。” 夏夫人起身,走向了两人。 她拿起来衣服抚摸了一下,夏盈盈凑近耳边说“母亲,她们大老远来一次的确不容易,如今她们在外面开店了,您也给他们做一下宣传。” 那夏夫人乐意做顺水推舟的事,她说了不少赞美的话,旋即让丫鬟带自己离开。 不一时,夏夫人从内堂走了出来。 夏夫人虽然已经四十来岁的人了,但依旧眉目如画。 第41章 财源达三江 叶珍看看众人,“什么露水不露水的?” 颜沁雪也感觉好奇,一把抓住一个越过自己的女孩,“阿姐,冒昧问一下,您们这是做什么去啊?” 那姑娘打量一下颜沁雪,笑不可抑,“今日摄政王带了一群白衣秀士在渌水亭曲水流畅呢,大家都去看,你还不去?” “去做什么?钓金龟婿吗?”颜沁雪自嘲一笑。 实际上她人还没去,但心早已经跟着那杂沓的脚步到了渌水亭。 两人面面相觑,叶珍心领神会,明白颜沁雪想要去凑热闹。 “我们也去,原来不是露水而是渌水亭,走近路。” 两人从鼓楼街走,少时,来到渌水亭。 这渌水亭乃是前朝时太子修筑的,此地每个月都有文人墨客的雅集。 这群人要么是富家子弟要么是名满天下的迁客骚人。 听说是陆乘渊攒局,颜沁雪自然心向往之。 到此处,人满为患。 远处渌水亭内,二十来个男子笑容满面的在吟诗。 有个女孩惊喜地喊着,“哎呀,那不是状元郎周镜辞,周大人,看这里。” 那女孩浮夸地喊叫着,同时将自己的荷包出溜一下丢了出去。 周镜辞小心翼翼接住了荷包,放在了旁边。 大家看到周镜辞,发觉他穿正红色衣服,那红更衬托得他雍容儒雅。 旁边一男子穿了宝石一般的墨绿色。 在他们脚下是静静流淌着的渌水,此刻有一个白玉杯盏浮到了墨绿色衣服的男子眼前,男子优雅地伸手将白玉杯举起来。 他起身,醉醺醺地吟诵起来,“黄河远上白云间……春风不度玉门关……” 颜沁雪和叶珍来晚了。 两人并未占据到有利地形,从此处看过去,隐隐约约只能看到攒三聚五的人群。 渌水亭外有无大姑娘小媳妇儿,大家都兴高采烈地呼喊着。 众人以为周镜辞和王之涣已是丰神俊朗,人中龙凤。 当大家看到穿紫衣的陆乘渊时,眼睛都直勾勾的。 他气度雍容高华,且个头本就比一般男子高挑一点,如今站在人群内,更鹤立鸡群独树一帜。 第63章 缘来如此 颜沁雪理睬也不理睬,回了马车。 叶珍看她回来,这才问“你如何知道这里?你时常神秘兮兮到处乱跑,莫要遇到危险了,这里好古怪,总之我瞧着不大对头。” “有殿下在,能有什么问题?”颜沁雪语笑嫣然。 也是,只要和陆乘渊在一起,他都会竭尽全力保护自己。 说到这里,她莫名喜滋滋的。 叶珍抓住了她的手,似乎故意反唇相讥,“你日日说我不主动不拒绝,在感情上优柔寡断不给状元郎机会,我如今也要是说说你,你们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颜沁雪自然知道自己心存懵懂的悸动,但却并未真正考虑过她和他的将来。 他们有将来吗? 他们……是能有将来的吗? “怎么说呢?”叶珍皱着眉,似乎比她这当事人还着急。 “我,”颜沁雪情绪浮躁,悲欣交集,吞吞吐吐,“我不知道……哎呀,你不要管我,你先处理你的情债。” 打那以后,颜沁雪不敢催叶珍了。 这几日生意更好了。 下午有人上门,说要买一批“落花流水”花样子的锦缎。 叶珍和那贵妇人继续聊,那贵妇人端庄一笑。 “时间不是问题,我们可以等,但质量必须保持住。” “我们在此落地生根,自然没问题。” 那贵妇人瞅了瞅叶珍,“这次我需要的多,还请您优惠优惠。” “却不知您要多少呢?” “五百匹。” 寻常人家来买锦缎,最多不过三尺三。 所谓吴绫蜀锦本就是比较昂贵的东西。 二来,锦缎是从西川送来的,到本地后还需要绣娘更进一步加工,真正出货需要等好几天。 听对方要五百,叶珍急忙去找颜沁雪。 颜沁雪嫣然一笑,“您要五百?这至少需要一个月,二十八号之前我们给你。” “一个月内果然足够?”那贵妇人笑逐颜开,“这不是闹着玩的,是我给富贵人家预定的,这价钱……” “单价便宜一成,如何?” 其实大家都知道锦缎的市场价,所谓便宜一成,这的确已是最为优惠的了。 第66章 推波助澜 颜沁雪想不到王振会这么说。 但她不慌张,“是给人看书的地方还是挂羊头卖狗肉,万岁去调查一下就好了,我说的是一面之词,司寇大人说的不也是一面之词?” 其实一切都调查过了。 所以颜沁雪不着急。 王振指了指她,“老夫从未见过你这黄口小儿。” “哎呀,去你的,”颜沁雪解开了铠甲,将锁子甲丢开,指了指自己。 “万岁,实际上草民是个女儿身,您就看看多荒唐!只需要给银子就能买到职务,一个从来没上过战场的女子居然能做将军,真是好玩。” 听到这里,皇帝勃然大怒。 “王振,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振不慌不忙,到底是老狐狸。 可想而知,此事他已安排好了。 “微臣开这个金坊书局是为大家方便,附近百姓看书借书都是免费的,万岁,您莫要听她在这里胡言乱语!” 颜沁雪靠近王振,“退一步讲,你说的是真的,但你如今安排来朝廷的官员他们会做什么呢?文恬武嬉,你不也在违法乱纪。” “老夫年迈,有一些事的确处理得差强人意。” “啧啧,”颜沁雪冷笑,“在金坊书局的时候,您可一点不年迈呢!您还是老神仙,不是很能给大家指点迷津,万岁……” 颜沁雪回头,眼神笃定,看着皇帝。 “万岁!只需要您挨个儿调查一下他们的资历就好了。” 话说到这里,看到有人在后退。 颜沁雪靠近,指了指那个准备潜逃的男子。 “哎呀,不要着急跑!告诉万岁你是秀才还是中举,还是进士及第啊?” 在本国,中举后还要进士及第才能拥有做官的资历。 至于这些三品上的官员,可都是通过了殿试的。 换句话说,三年一次考,就算每一次都可以顺利通过,都需要十个年头。 最可怖的是,读书人多的像那过江之鲫一般。 一年里头参加考试的几百万人,能拿到名词只有几千人。 那名落孙山的还要继续准备第二年的考试。 这么一来,问题来了…… “告诉万岁,你如今是什么资历?” 第67章 尘埃落地 “汝等藐视律法,卖官鬻爵,果真以为可以鱼目混珠吗?” 陆乘渊怒冲斗牛,冷冰冰地斥责。 众人噤若寒蝉,一个个下跪。 “万岁,殿下,是我等利欲熏心,都是我等不好,闹出来这丢人现眼的事,求您网开一面!” “我等知错,知错了。” 有人指了指被带出去的王振。 “都是御史台在卖官,我也是被人推荐来的!早知今日,我……我悔不当初!” 万岁面无表情。 他似乎心力交瘁,一般来说这等事大多数都是陆乘渊在处理。 见天子面无表情,陆乘渊这才看向大理寺的裴延。 “大理石裴少卿,此事交给你处理,那些果真捞到好处的,吃了朝廷多少,让他们加倍奉还,还要拘押杀头,至于那些刚刚捐官到朝的人,也莫要轻易放过了,总要好好惩罚,才可以儆效尤。” 闻言,站在第三排的大理寺少卿珍而重之点头。 “请万岁和殿下给臣两日时间,这俩日,定让一切水落石出。” “去办。” 裴少卿带了一群自己的人离开了。 队列背后的颜贺谭也被控制住了,他狼狈地磕头,“万岁,殿下!饶命,今日我才走马上任,我什么坏事都没做!更何况……” 这颜贺谭本就是糊涂虫。 如今他看向颜沁雪,又看了看陆乘渊,居然破天荒说下去“更何况,少将军颜沁雪乃是我的妹妹,阿妹,你网开一面,看在叶珍的面子上你也得从轻发落啊!” 毕竟二房只有这么一个男丁,侯府在子嗣方面本就稀少。 颜沁雪只是想就此事好好折腾一把颜贺谭,但却没杀人灭口的意思。 其实颜贺谭的罪责也不过拘押一段时间就释放,但此刻他却哭着喊着求饶。 且还口口声声将叶珍搬了出来。 不谈叶珍也就罢了,一旦聊到叶珍,颜沁雪顿时火冒三丈。 “不错,你的确是我堂兄,但我只是一个演员,我来这里是为揭发王振,至于裁决处理,那还要看大理寺卿的安排。” “我人微言轻帮不到您什么,纵然我颜沁雪能助一臂之力,然也是不能和你们同流合污的,堂兄就不要异想天开拉人下水了。” “至于您说的叶珍,如今珍儿和我已义结金兰,是姐妹了,她和您那一档子事情早过去了。” “颜沁雪,你……你你你,你……” “我什么我?”颜沁雪咳嗽,提醒道“这里可不是泼妇骂街吵架的地方。” 颜贺谭还要说什么,几个侍卫已经靠近。 这几个虎背熊腰之人力大无穷,轻易就将他抓了出去。 站在前排的颜城盯着颜沁雪看。 他嘴唇蠕动,几次三番想要开口恳求,但毕竟还是缄默了下去。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旦将他自己抖露出来,家里就彻底完蛋了。 他本是在朝之人,明知捐官是掉脑袋的勾当,却还乐滋滋的给自己孩子安排了这终南捷径…… 一想到这里,他最终沉默了下来。 颜贺谭被带走了,颜城面如死灰。 事情处理完毕,万岁低头扫视一圈众人。 大家都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朕做天子到如今,早听说有什么卖官鬻爵的事,朕只以为是你们官员之间斗法胡言乱语,如今证据确凿,御史台王振必死无疑,从今以后谁参与捐官,不需调查取证,一概格杀勿论。” “万岁英明!”陆乘渊握着拳带领大家赞扬。 皇帝很享受这成功的喜悦。 尽管大家都知道,凭天子是不可能短时间内掌握证据的,这事情背后一定都是陆乘渊在努力,但陆乘渊心甘情愿做这无冕之王。 大家都山呼万岁。 早朝在抑扬顿挫的赞美声里落下了帷幕。 颜沁雪也准备离开。 但皇帝却指了指她,“少将军可留步,随朕到御花园走走。” “万岁,您说我?草民?” 颜沁雪自认为不是什么“少将军”,毕竟这仅仅是荒唐的角色扮演。 但皇帝却感觉这赏心悦目的姑娘很是古灵精怪,倒希望留下她和自己单独聊一下。 “和朕在御花园走走,朕这里有白孔雀。” 话说到这里,皇帝已起身准备到后院去。 颜沁雪只感觉大难临头。 “伴君如伴虎,我这要怎么办?”她求助地看向陆乘渊。 实际上就连陆乘渊也想不到天子居然这么重视颜沁雪。 此刻她戴着红色抹额,穿着短打,更显得眉清目秀。 其实刚刚班底中不少人都在偷瞄颜沁雪,皇帝对她另眼相看也是理所应当。 “殿下,您去不去?”颜沁雪靠近陆乘渊,“先前殿下说会保护好臣女的,不然臣女才不会来这里帮您做这劳什子出力不讨好的事。” “去面圣,然后找机会离开。” “你不帮我?”颜沁雪苦兮兮地说“万一万岁对我动手动脚怎么办?” 陆乘渊凑近颜沁雪,“天子是江南人,喜欢温柔的女子,你粗鄙一点就成了,此刻万岁并未让本王陪同,本王自然不好跟随,但一刻钟后本王就来了。” “也,也好吧。” 毕竟,旁边一个老太监已经急不可耐地看向她,希望颜沁雪早点动身。 颜沁雪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到了御花园。 皇帝已经在远处等她了。 他站在明澈的秋光里,手中握着一个白玉的食盒,那盒子里是鱼饲料。 万岁不时地丢一把下去,惹的池塘内不少活泼的红鲤鱼唼喋,倒美丽得很。 颜沁雪一步三挪窝靠近天子。 “陛下,草民……来,来了。” “你是侯府的嫡女,如何自称臣女,朕叫你阿颜,你也莫要和朕讲究这个,自称阿颜就好。” 阿颜阿颜,阿颜你个头。 这是您叫的? 尽管颜沁雪心里腹诽,但面上却不动声色,急忙点头,“是,草民知道了。” 皇帝回头,一手将盒子丢给太监,一手将她搀住了。 这一刻皇帝的眼神却犀利不少,“阿颜,你可真该死,如今就这么闯荡到朝廷来了,朕今日便制裁你。” “万岁,您……” 第68章 不仅仅是喜欢 颜沁雪后退,蓦地想到了金坊书局时看到的那个男子。 那不就是皇帝吗? 但此刻她却连连后退,“是殿下安排阿颜到朝廷来的,不然给阿颜一百个熊心豹子胆阿颜也不敢到这里作乱,如今事情解决了,阿颜……” 颜沁雪一边察言观色,一边继续说下去。 “阿颜协助您斩草除根杀了司寇王振和他的乱党,不求您感激我,但……您也不至于斩尽杀绝,当初捐官是个计划,如今是殿下带我来金銮殿的,您……” 皇帝似乎很喜欢看颜沁雪因为着急而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样子。 他唇角微勾,“那日,你和朕打招呼的方式很特别。” 似乎已经逃过了一灾。 颜沁雪挠挠头,“是阿颜有眼不识金镶玉了,谁让阿颜是个不大聪明的女子?还请万岁大人不记小人过。” 颜沁雪看看后方,祈祷陆乘渊快出现。 但陆乘渊并未走来。 “朕刚刚是玩笑话,朕不但不会伤害你,且还会奖励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还……还能点菜吗?”颜沁雪终于松口气。 皇帝点点头。 颜沁雪想到了计划,“过段时间是太后的生辰,阿颜准备到皇宫来祝福一下老人家,要是可能……阿颜还需要……需要点奖励……” 颜沁雪磕磕巴巴地说。 皇帝坐在一边,静静看着她。 “想要什么奖励,直说便是。” “白银一千两。” 皇帝想不到颜沁雪这就开始要钱了,但他却点点头,“准了。” “珍珠还要五百个,龙眼一样大小的。” 其实,这对皇帝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颜沁雪是冒险来做此事的,自然不可能什么好处都不要了。 她可不是什么圣母娘娘,二来,能从皇宫里拿走点儿奖励品,这对她们锦春堂来说是荣耀。 至于那一千两银子,她准备到坊间去兑换成铜子儿,晚一点和陆乘渊到西市去,直接施舍给可怜的穷苦人。 此刻她还要让皇帝看出她和江南女子完全不一样,她是个市侩且狡猾的女子。 免得被皇帝看上了。 皇帝点头,“还要什么?” “还要您的墨宝。” 坊间人都知道,今上的墨宝千金难求。 最主要的,皇帝的确是高手,那一笔颜真卿的榜书没得说。 索性颜沁雪奓着胆子继续说下去“需要您题写“锦春堂”三个字,完毕后阿颜找能工巧匠镌刻在黄花梨的木头上做一个牌匾。” 听到这里,皇帝笑了,“你这锦春堂是做买卖的?女子也准备做买卖?” 颜沁雪不喜欢听这个论调,都说女子能顶起半边天。 怎么到了皇宫里,大家似乎一点都瞧不上女性。 颜沁雪索性说下去“这锦春堂是阿颜和姐姐开的,生意不错,将来有了您的墨宝,生意更好了。” “你这丫头,处处在算计朕呢。” “哎呀,”颜沁雪急忙下跪,“臣女不敢,但刚刚不是万岁您说的想要什么就尽管开口吗,臣女想着君无戏言,这不就说了出来。” 皇帝点点头,“有道理。” 很快让人送了笔墨纸砚过来,皇帝果然就写了“锦春堂”三个字。 对于书法,颜沁雪是不大懂得的。 但那字敦厚且重于千钧,尤其是一笔一划就更是磅礴了,这和瘦削的皇帝似乎不搭界,但却偏偏是天子写出来的。 她急忙称赞“万岁,您的墨宝真是妙不可言。” “好了好了,少在这里溜须拍马,朕还要问你正经事,你如今多大了,可婚配了吗?” “阿……臣女今年十七岁了,虽然待字闺中,但却有喜欢的对象。” 颜沁雪喜欢的自然是陆乘渊了。 见她这么说,皇帝还准备寻根究底。 但颜沁雪却摇摇头,“女孩子喜欢一个人是放在心头的,怎么能轻易宣之于口。” “那人一定很优秀?” “是,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颜沁雪准备吹嘘。 皇帝略微有点失落。 还准备继续聊下去,陆乘渊却求见。 颜沁雪一看机会来了,一把将皇帝刚刚写好的三个字卷起。 “既是殿下和万岁您有事情聊,臣女也不大好继续听下去,就先行告辞了。” “也好。” 皇帝眼神寂寥了下去。 颜沁雪却不知自己回答的问题哪里出了问题,回头,和陆乘渊擦肩而过,却被陆乘渊一把抓住了。 “在外面等我,不要走远了,本王很快出来。” “我在紫禁城外等您。” 这里气氛不好,颜沁雪一点不喜欢。 “也好。” 陆乘渊进御花园,送了几张纸过去,“此乃臣弟调查的一切线索,如今都送来了,大理寺卿已经在抓捕那些逃亡之人,很快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朕就知道,你什么都能处理好,明明你比朕优秀,当年……” 当年是父皇传位给他的。 先帝认为陆乘渊是个阴鸷的,杀戮过重的人,担心他做皇帝以后黎民百姓会遭殃。 和陆乘渊比较起来,当初还是永王的天子是个敦厚的读书人,皇帝因为选择了他。 这多年来,不少人都说摄政王有篡位的心思,但明眼人都知道,陆乘渊对皇位不屑一顾。 听皇帝这么说,陆乘渊放下材料,“皇兄您累了,要不回去休息休息。” “是啊,朕累了,朕是真的累了。” 皇帝看都没有看材料,他知道陆乘渊一定会处理好,转身准备走。 但走出两步,却退了回来,皇帝看向陆乘渊。 “朕问你,那小丫头是否喜欢你?你也喜欢她?” 不然,陆乘渊怎么可能安排颜沁雪去冒险到朝廷举发司寇王振呢? 这事情本就耐人寻味,刚刚询问颜沁雪没有得到答案,皇帝不死心,还准备继续问一问。 “她和臣弟两情相悦。” 皇帝想不到陆乘渊会这么说。 “坊间人说你不近女色。” “是他们肆意揣摩,臣下自然也有心仪的女孩子。” 皇帝比之前更寂寥了,无奈地转身离开了,一边走一边嘟囔,“朕累了,朕是真的累了。” 陆乘渊看皇帝到养心殿去了,这才离开。 他急急忙忙出宫,但在紫禁城门口却并没有看到颜沁雪。 他还在徘徊,旁边一个侍卫却走了过来,“殿下是在寻找和您一起早朝的那个姑娘吗?” “是,怎么?她去了哪里?” 那侍卫急忙说“只怕是家里出了十万火急的事呢,卑职看到她急匆匆和来侍女离开了。” 第69章 真是“乱七八糟” 陆乘渊策马飞驰,不一时就到了锦春堂。 此刻锦春堂外面依旧有人在排队,里头却乱成了一锅粥。 陆乘渊到的时候,看到颜沁雪、叶珍、周镜辞在和赵氏、赵无极、颜城等谈话。 赵氏居然跪在了颜沁雪面前。 她向来心高气傲,办事宁折不弯之人,如今居然落了面子跪在铺子里头。 这一下,附近百姓无不议论纷纷。 “雪儿,”赵氏哭天抹泪,抓住颜沁雪的裙摆,“他再怎么不好也是你哥哥,捐官是咱们的错,但还请你高抬贵手……” 颜沁雪对她怒目而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比赵氏还着急,“请你们出去,我们还要做买卖呢。” 这样围观,对生意自然有大大的影响。 更何况,那不明真相之人都在盯着他们看。 大家对她和叶珍评头论足,似乎这事的确是她在背地里推波助澜。 颜城更是着急。 “雪儿,那大理寺的牢房进去就要脱层皮啊,如今你堂兄能不能出来还是两说呢,是,都是二叔不好!非要让你那不争气的堂兄做什么庶吉士,如今我懊悔无及,但也请你看在他和你同宗的份上,饶了他吧。” 颜语画盯着叶珍。 “姐姐,如今我也不厚颜无耻叫你嫂子了,好姐姐,好歹你们当初也是半路夫妻,如今您们总不至要了他的命啊。” 赵无极喜欢看热闹,更何况,如今侯府这么一闹,势必会影响到这边的生意。 对于颜贺谭,他向来漠然置之。 如今出了这乱子,他来此是添乱的。 “好丫头,”赵无极哭丧着一张脸,“你是在摄政王面前能说上话的,谁不知道你们私底下的关系,你不能让侯府绝了后!” “此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颜沁雪反驳,“再讲,表舅你是局外人,你在这里添油加醋乱说什么?” 赵无极指了指她,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当初我们的确对你不起,但你也不至于这样残害家族,横竖不过你一句话的事,你如何这般咄咄逼人?” “人命关天,明明是你可以帮把手的事,你却置若罔闻。” 颜城也气咻咻的。 “是他居心叵测胡作非为,如今闹出来差池,却要找她们两个弱女子,可真有你们的。” 周镜辞怒不可遏,凶巴巴地看向那几个家伙。 “春秀,送客。” 周镜辞摆摆手。 春秀握着扫把就要轰赶。 此刻,陆乘渊到了。 众人想不到陆乘渊会来,齐刷刷回头。 “殿下?”颜沁雪急忙靠近,“你们来的正是时候,且告诉诸位,这是怎么一回事。” 陆乘渊眼神凛冽,“诸位何必在这里瞎胡闹,便是真有事也该找三司去,颜贺谭的案子如今是大理寺在处理。” “颜城,你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本该罪加一等,那日朝堂上,本王顾念你是颜沁雪的二叔这才网开一面,却哪里知道你竟然敢闹到这里来。” 颜城噤若寒蝉,垂头丧气,半个字都不敢说。 “便是审讯,也还需要时间,此刻你们在这里咄咄逼人是什么意思?” 陆乘渊回头,“飞虎,将颜城和一干人等拿下!” 飞虎冷哼一声,几个侍卫从旁包围了过去。 颜城心惊胆战,急忙求饶“是臣弄错了,殿下,既是大理寺三堂会审,卑职去找大理寺就好。” 颜城丢个眼神给家里人。 赵夫人嘴唇嗫嚅,显然是想再叨叨两句。 但颜城已疾言厉色吩咐,“没听明白殿下说的话吗?走了。” 赵氏带了颜语画等人不情不愿出了门。 在外面,颜语画这才靠近颜城。 “父亲,她明明是可以助一臂之力的,在家的时候她和哥哥关系就不怎么好,如今出了这等事,她还不幸灾乐祸才怪了,怎么可能会协助咱们?” “此事……” 颜城回目看看众人,又看看锦春堂的招牌。 他在忖度权衡什么,片时后,这才又道“从长计议吧,莫要明目张胆继续寻她,触怒了殿下不是闹着玩的。” 颜语画气鼓鼓地跺跺脚。 “左一个“殿下”,右一个“殿下”,爹爹您就这么惧怕他?” “如今不是怕不怕,而是……” 颜城拍一下胸膛,“而是爹爹我做了亏心事……” 众人从锦春堂离开,一口气到了家里。 内宅,老夫人也气坏了。 “当初我就让他寒窗苦读,那些个凿壁借光的都成才了,你偏溺爱,如今出了这事,你找她,她能帮助咱们?” “更何况,这一次事情丢给了大理寺,大理寺哪里是能蒙混过关的地方?” 颜城颓败地跪在一边,不住地丢耳光。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老夫人在气头上,颜城不敢多说什么。 实际上,哪里是他在溺爱颜贺谭? 家里长辈几乎人人对颜贺谭都存了溺爱之心,否则颜贺谭也成不了逆子。 老夫人继续问下去“司寇被抓了,可不要乱咬出什么来。” “母亲,”颜城靠近,老夫人作揖,“我这辈子本就是个无用之人,您知道的,我和大哥不一样,大哥是栋梁之材,我不过是无名小卒罢了。” “如今是我糊涂了,非捐官给他,但日日见人家捐官也相安无事,怎么到咱们这里就出问题了?” 看颜城这样说,老夫人更生气了,“你就是将自己打一个万紫千红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他就能回来了?如今最主要是想一想办法。” “办法?” 颜城靠近老夫人。 “母亲,如今能和她说上话的只有您了,您不能见死不救!二房这边就谭儿一个孩子了,从小都是我心尖尖上一块肉啊,母亲。” 老夫人逐渐镇定下来,“还要从长计议,但说来你们也不要太着急,大理寺是办天下案的地方,就算是罪该万死,也有流程需要走,至少半个月才出结果,这半个月就是咱们的机会,定要把握住了。” “是,母亲英明有远见。” 不一时,老夫人召见了赵氏和颜语画。 赵氏看老夫人气定神闲的模样,知晓老夫人总是有办法的。 她哭哭啼啼下跪,一边眼泪汪汪一边委屈巴巴地说“母亲,我就这一个孩子……” 第70章 最值得信赖的伙伴 “收起你那伪善的泪水。” 老夫人疾言厉色,“京里谁不知道咱家谭儿是个混不吝,当初非要娶什么银蕊姬进门,这等荒唐事也就只有你们才支持,如今出了乱子,一个个只会哭哭啼啼!” “母亲,您不能见死不救,他可是您的孙儿。” “吃一堑长一智,总要让他栽跟头,事情才算圆满,否则将来指不定出什么大问题。” 听到这里,赵氏脸色骤然变了。 她直挺挺站了起来,用不可思议的口吻问“母亲的意思,是见死不救了?让大理寺就这么蹂躏我孩儿?” “我何尝说不理睬了?” 老夫人凝望着赵氏。 “找画儿来,我有话说。” 不一时,颜语画也到了。 进入屋子,颜语画就埋怨颜沁雪是机关算尽的恶棍,是她导致全家出了这等问题云云。 老夫人咳嗽一声,“事已至此,我看来她却是一点问题也没有,问题都在你母子身上。” 老夫人将当初他们赶走叶珍的事说了出来。 将这俩咒骂得狗血淋头。 这俩并不敢多说什么,只垂头丧气等待训斥结束。 须臾,老夫人这才说“事已至此,既是她能和殿下说上话,咱们就要笼络过来,和你们一样嘁嘁喳喳吵吵闹闹成什么样子?总要适得其反才知道轻重缓急。” 两人终于挨训结束。 两人心里头都结了疙瘩。 此刻,老夫人沉吟道“莫要找她不痛快,此事还要我找她聊,对了,既是有求于人,总要准备见面礼的。” 颜语画起身,“哎呀”了一声,“还准备见面礼,凭什么?” “就凭借如今只有她才能让你哥哥出来,鼠目寸光的家伙,你要是有她一半厉害,也该出去做买卖,而不是关起门来骂皇帝——只知道窝里横了。” “奶奶,这……”颜语画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叽叽歪歪地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赵氏却咬咬牙。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母亲您就说吧,准备什么礼物给她。” “当年她母亲的妆奁有多少银子,一分不少的!原封不动的送了给她,她就需要这个,所谓拿人手短,只要这笔钱给了她,不愁她不协助咱们。” 听到这里,赵氏变成了苦瓜脸。 “那妆奁可是好几千两,儿媳一时半会去,去,去……” 赵氏察言观色,声音颤抖得厉害,“去哪里准备这许多银子?” 老夫人冷冷道“你当真我是老糊涂了?十三家铺面一个月送来多少银子,你男人喝酒开销多少,你和画儿一个月买多少胭脂水粉,我果真一塌糊涂吗?” 听到这里,赵氏胆战心惊,再也不敢拿乔。 “好吧,我去准备。” “等你准备好了,送来我过目,你这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可不要在里头乱来,触怒了颜沁雪不是闹着玩的。” 赵氏擦拭了眼泪,知道看到了希望。 “有您出马,事情也就成了,”赵氏喜滋滋地说“我准备银子给她就好了,但却担心这银子羊入虎口,将来……这,哎呀。” “有我在。” 老夫人只说了三个字。 赵氏这才从里头退出来。 院子里,颜城踱来踱去,完全是热锅上蚂蚁。 见赵氏出来,他急忙靠近,“母亲那边还有什么好的计策?” “都是你,非要捐官,如今好了……” 赵氏埋怨起来,颜城气鼓鼓地攥着拳头。 “我让他考,他考了六年了,不要说中举了,如今连个秀才也没混上,如今只能做这徇私舞弊的事,你以为我很情愿吗?如今没抓了我,已是皇帝恩典了,你还喋喋不休教训我?” 这捐官的事起初还是赵氏提出来的呢。 听夫君这么说,赵氏这才咬咬牙,“只能走颜沁雪这条路了,母亲的意思先准备见面礼,此事她出面,定会给咱们处理好。” 颜城顿时乐滋滋,朝天空作揖。 “关键时候还要看母亲的。” 两人去准备银子了。 颜语画皱着眉,“咱们果真要给她这么一笔钱?好多!我平日里还舍不得花呢。”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如今给了她这笔钱就是了,这其实也是……” 说到这里,赵氏眼前浮现出了嫂子婉柔的一张脸,“也是她母亲的妆奁,给了她。” “不成,就这么轻易给了她,她还会得寸进尺继续要钱的,岂不是成无底洞了?” “如今你难不成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赵氏叹息,叹息后又指派嬷嬷去安顿。 不一时,银子就核算完毕了。 赵氏警告颜语画,“这笔钱你可不要打主意,一分一毫都不能出问题。” 颜语画委屈巴巴地点头,嘟囔道“我知道了。” 那日,自打这群人被赶走后,颜沁雪心里头也很不爽。 明明是他们自讨苦吃作案,到头来却找到自己这里来。 等这群家伙离开,颜沁雪这才看向众人。 “父老乡亲,老少爷们,大姑娘小媳妇,我堂哥颜贺谭如今因为捐官的事被抓到了大理寺,都是他咎由自取,诸位可不能以身试法,不是我不去帮他!” “换句话说,就算我是大理寺卿,我也不能徇私舞弊,我今日做定了这六亲不认之人,我是没能力也不想参与的,你们莫要以为我果真能和大理寺卿说上话。” 众人早在坊间听说了此事。 至于案件如今已是怎么进展,大家还不得而知。 此刻听颜沁雪这么说,大家开始打哈哈。 “是啊,莫说你了,即便是我有这个权利我也不敢给家里人撕这口子,上头查下来,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叶珍看向周镜辞,行礼道“谢谢你了,每一次你总能帮到我。” “不妨事。” 颜沁雪丢下叶珍看店铺,自己则和陆乘渊走了出来。 约莫走了一刻钟,两人远离了锦春堂,她这才说“我就不该和你到朝廷去,如今殿下您扬名立万了,我却成了众矢之的,在他们看来,是我和您联起手来对付他们。” “当初要你协力,本王也没想太多,只认为你是本王最值得信赖之人。” 颜沁雪一愕,吃惊地看向陆乘渊。 “你堂堂一殿下,身边自然有无穷尽可信赖之人,我算哪门子信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