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渣了北齐后主》 第1章 伶青与小怜 伶青梦里不安生,原以为这入宫两年来,怎么说这名儿改了,姓儿也抛了,怎么也算得上是改头换面了,总该是没有当初刚入宫的日子,那般恍恍惚惚。 梦里万箭穿心的痛楚,这还安生不过一段时间,痛楚又袭来。 伶青坐起身来,看向紧闭门窗的,那夜就像隐隐从窗缝隙里面渗进来,一点点蚕食着她。 思绪回到当初爹娘身死后伶青一个人活得时候。 她老是惊梦,梦里似有鲜红的血往她身上滴,周围的嘈杂声淹没她,她唯一能够听得清楚的就是“当诛”。 当诛? 诛什么?诛杀她嘛? 醒来时,那种自己身死的不切实际感才像她掀开棉被一样掀离开了。 那时候连着几日这奇梦缠身,她即便是并不信佛,也不信命,可这样频繁的,一致的噩梦,让她大致也是信了几分。 这老天莫不是揣着她还有几分清明,便告诉她——她死过,大概还死的不太好看,有唾骂声,似乎还有金戈之声,而且看她死的人应该还不少。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大致是看戏的人。毕竟,哪里都不缺看热闹的人。 这老天爷颇有一点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的作风。 伶青想着这莫不是她的前生,映照着这辈子。 提示着她这辈子得好好过活? 伶青想着都很是迷惑,她未曾干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仔细想来,连小时候掏鸟窝的事儿都给从记忆深处扒出来了,难不成她掏的的是凤凰? 天降污蔑于斯人也,必先规避其风险,理清思路,理不清便可顺势而为,听天由命。 几经辗转,又回想到了当初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醒过来也不过也是个半大的孩子,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孱弱娇娇女孩子,居然穿成了一个小孩子。 关键是她什么都记不得,人家穿越都是带了金手指的,她的穿越金手指算什么呢? 一个武力值超群的老妈,和一个姑且说是风度翩翩且绰约风姿的老爹吗? 不过在漠北,都是唤阿耶阿娘的。 醒来的时候得知自己叫冯小怜,一看到她老妈老爹,嘴里便顺口的喊了一声“阿娘阿耶。”她阿娘一把把她抱住,没有看到阿娘痛哭流涕,倒是像了熬了个大夜的,眼圈都是黑黝黝的。 伶青惊诧于为甚自己唤得那么的自然顺口。而且还觉得这怀抱还很熟悉,怎么回事儿,她也觉得这两人明明在记忆里确实是第一次见,倒像是朝夕相处过。 可她却确实没有这副身体的一点记忆。 然后她阿娘真的是大松了口气“没死就好,我闺女儿没死就好,就是脑子摔坏了。还好,还认得爷娘。” 伶青觉得没死就好是什么意思?这娘真的说得好随意,这性子,倒是很乐观,不过,她喜欢。 她刚醒过来,脑子里乱的很,幸好她阿耶在旁边解释道“楚楚啊,你自个儿爬树撵猫,摔下来了。医师说,可能醒过来,就记不得事儿了。就是说脑子摔坏了,应该是磕到了要处。” ??? 她这么蠢笨的吗? 也就是说,她应该是早就穿过来了。我去,原来我把自己给弄傻了。 我凭什么都记不得了。唯独还记得在地球上过去的事儿。 认真想了想,现在这副身子应该是相当健康的,再想想在二十一世纪那个时候,自己可不就是弱柳扶风嘛,最后还是病死的,死在了她的花样年华。 死在了那个病房里,那种消毒水与药水味儿混合的地方。她似乎一辈子都没有踏出过病房,因为她从小就得了先天性缺陷免疫病。 一生病基本就是必死无疑。能活到二八年华,也算是恩赐了。也许老天垂怜她,还让她穿越到了这个北齐的国家。 所以说,她应该是得了这样一副好好儿的身体,当然是得翻天覆地的玩儿呢。那么爬树摸鱼,上房揭瓦那就不足为奇了。这世界上的所有东西,对于她来说,都是新鲜无比的。 即使活了一二十年。可她从未见过五颜六色的世界,见到的无非即是屏幕里的虚像。 “阿耶阿娘,我过去是怎样的?”我现在一点都想不来了。 “是个浑不色,你爹我都以为你是投错胎了。莫不是得了你娘的性子,怎么没学的我一点稳重的性子呢?”她阿耶不禁托腮疑惑。 “诶,什么,你这是嫌弃我了。你想把我闺女培养成个大家闺秀,娴静淑女,问过我意思没,冯术,我可是答应你了,不传授楚楚枪法,你看吧,爬个树,都能摔下来。一点我的样子都没有,倒是像极了你这副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模样。现在,老娘不答应了。等楚楚好了,我立马就让她给我扎马步。”她阿娘一下火冒三丈。 他阿爹一下也不肯让步了“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还有,我这不是为了楚楚好吗,一个细皮嫩肉的女孩子,就得好好将养着。她不用上阵杀敌,不用学你那厉害的枪法。” 伶青阿娘更恼了“冯术,你就是在嫌弃我,我当初就不该嫁了你这个浑不色的!” ······ 她阿娘阿耶都是极有趣的性子,这家子也真是欢乐。对于这个穿越,没什么所谓的金手指,也许是老天爷就想给她一个好好活的机会。所以她便会好好活下去,过得任由心意。 回到现在,伶青眼睛的光暗了下来,坐在床上,搭在肩膀上的头发遮住了脸颊显得神色沉沉。 伶青自认为自己未曾主动招惹过什么人,犯过什么事儿。 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罪大恶极之事儿能够担得起“当诛”二字。那个梦真的太疼了,刀子割肉般,那种肃杀的压抑太过于真实了。她不敢不信。 她在宫里向来是不招人注意的。身处宫里两年,这相处得最好得就是她旁边睡着得那位了。虽然旁边这位看样子,也是要醒了。 伶青可不叫伶青,这宫册上记载的是伶青,一朵父母皆亡的漠北小野花。可是其中一真一假,真的是她确实是父母皆亡,假的便是是名姓均改,如今是这北齐皇宫不值一提的小宫女刘伶青。 改名儿这事,当然是为了避祸。既然着实有些命薄的预兆,索性便把名儿改了,也当作别漠北的皇天后土。 其实也算不上改名儿,她之前的名字就叫伶青。因为“伶”字取名数理为大吉。青便是借万物木生火,木生丹的长久之意。 即使她那时依旧是如此短命。 在临别她老爹老娘坟前,就已是叩拜赎罪多次,不过只是姓跟着她老娘姓了。 值得庆幸得就是她将唯一能够证明自己身份得东西——照身帖,也埋在了爹娘得坟里。算是一种陪伴的慰藉吧。 爹娘死后,这茫茫人烟中,也就她活得最像孤家寡人,身如浮萍,又无甚名与分。 独自守在那个深山老林,那里的村子早就已灭了。四周除了山木鸟兽,还剩下她这个人。 世道难言安稳,漠北近匈奴,这些游牧民族本身就像是天生为抢劫而生,边境骚扰已是家常便饭。 而武成帝在位时,昏庸好色,酒池肉林,京城朝廷早已是动荡不安,风卷云涌下的诡谲,各派势力下也造就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这边境本就不好治理,更是鞭长莫及。 无人理会漠北得大大小小的战事。这都只是漠北人对匈奴的反抗罢了。朝廷正忙着夺嫡得夺嫡,要造反的准备造反。 京城真算得上是,乌烟瘴气了。 而像伶青这样的漠北百姓真真深受匈奴之害,几年前的匈奴野蛮屠杀让大多百姓妻离子散,而伶青的父母也遭逢此难。即便伶青的家并未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主要是因为她的阿耶与她的阿娘就相遇在漠北的青松山里。 这才定居在了青松山里。匈奴进攻那日,伶青未在家里,否则,这整个村子的亡魂便添上她一个。这倒是是她的幸事,还是莫大的悲哀呢。 整个村子在墨迹的天色下,竟然还能投射一片血色。 已经干涸的血液就洒在那些小路上,连犬吠声都不闻了。村子都纳入了一种空旷无人的境地。 当伶青推门而入时,面前的景象将是她一生的血色噩梦。 她阿耶一向爱惜的竹简上的血已经凝固了,也将她一人死死冻在原地。 她的阿娘是战死的,手里紧握的青瑛枪的柄,枪头却不知所踪。 这个要强了一生的女子,曾也是个拿枪故作镇定的女匪。杀了不知道多少匈奴,才倒下。 倒在了伶青无比熟悉的这间木屋里面。 而他的阿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状元郎,后来也是个拿着棍子追着她打的固执夫子,脸上还有一滴滴血迹。 也许她阿耶阿娘临死前都想见她一面,可又不想。 她凝眸看着横死的尸体,她抱住的时候想汲取她爹娘的残温,可是身体早已经僵住了,和四处的杂乱与匈奴的尸体,斑斑血迹凝固出来的死寂让伶青活着但却生死不如…… 原来,不是万事胜意的啊,上天还真是给她开了个好大的玩笑。 第2章 乱世与爱财 “阿青,阿青,是不是又做噩梦了?这么早又醒了?”临床的枫兰还打着哈欠面色惟欲睡问道。 伶青在枫兰唤了好几遍之后才止住思绪,微微抬头含着泪几分哽咽“无碍,噩梦罢了,过去就好了,你快再睡会吧,看外面这透进来的天色,估摸着已是拂晓,应该快起身了,躺下吧。” \\\"听见你的动静,我就醒过来了,想起了刚认识你不久,看起来比我小好些呢,一个十三的姑娘,做了噩梦,明明怕成那样子,还是故作的那般镇静,就只让我给你哼了首民间的曲子。这一晃过,你都十五了。再过阵子,就得女官轮选了。”枫兰笑着说。 伶青回过神来“什么我都十五了?你不也就十六?怎么出来倒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错觉,别占我便宜啊。我也不是怕,只是有些难过。” 枫兰说“我这不是为了哄哄你嘛,看着你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睡了跟没睡的样子。若是轮选,咱们还待在这里,可就难出头了。” “要出头干什么,你不是怕我在宫里没个倚仗,会受欺负。这不是有你吗?何况当初我是被借了将军的势才入的宫。这勉强也算个倚仗,是吧。”伶青说道。 “将军?哪位将军,你可还与他有着来往?阿青,我怎么不知道。我们阿青可是有强硬后台的人?”枫兰有些诧异,眼里面八卦的小火苗窜了起来,“阿青不妨与我细说细说。” 伶青被这样一问,才想起,好像没什么来往,就除了她这些年得生辰之时。 伶青觉得对于他来说,只是举手之劳,帮助一个弱女子罢了,没什么值得记挂的。 “别胡思乱想了,也没什么将军,只是个几面之缘的故人罢了。” 说完便把头埋进了枕头,也埋了晚上未睡的时候如潮的纷纷扰扰,可也再也睡不着,闭眼还是漫天雾蒙蒙不太清晰的血色。 ...... 刚进宫的宫女都需要经过一番调教,当然这调教并非如此简单,这北齐皇宫将宫女按照姿色也分个三六九等,毕竟无论是干杂活,管理膳食,亦或是尚衣,尚舍局,这些都比上尚宫局——堪堪敬称一品女官的,可真是光耀门楣的顶好的事儿。 当然,好事可不是都落在任何人头上的,毕竟,挤破脑袋都想进去不止是因为它掌着内宫事务,这也是大好的贴身伺候皇上的机会。 而年龄太小,便是没有与各个女官之职是没干系的。 这最低年龄也是十五,也就是刚及笄的女子。 大多时候,官宦人家,定了亲的女儿若是不着急完婚,就会被送进宫里,弄个女官之职当当,以后嫁去订了亲的人家,也会显得自家女儿的不凡。毕竟是在宫里有了品级的女官。 若是未定亲的,那若是当了女官,在京城里,出了宫后,自有媒人来踏破门槛说亲。 所以说,稍有些身份的职位,大多都是贵女,亦或是与皇亲国戚沾了边儿的人。 像伶青这样的,即使姿容较好,在轮选时也是去一个无人问津的偏僻地方。 伶青也不在意这些,她在意的即是能否吃得好,睡得好。 “阿青,你说这皇帝即位好些年了,可这后宫却迟迟空置,连位御女都没有,是不是那啥?”枫兰低着头,几分漫不经心的问道,抬着头盯着伶青又道,“我们阿青生得好生动人,真是眼瞎,把你放在这偏僻的地儿,否则那三夫人九嫔里必有我们阿青。”说着愈发愤懑了,还跺了跺脚。 阿青打了个哈欠,笑道“红颜总薄命,无情帝王家,啧啧,我命薄,可无福消受,那流水的宠爱可比不上腰兜里的孔方兄。何况这红颜易逝,难以长久,这钱呢,是我的,永远便是我的。” 说完枫兰就笑着打她“真没出息,看你那爱财如命的样子!” 伶青假装躲开,忙说“什么爱财如命,这叫对钱的克勤克俭。” “胡说八道。”枫兰说道。两人便打闹开来了。 打闹完后,伶青静下来,未免有些后背发寒。虽说传闻这北齐皇帝可真是风神俊逸,甚至说是芝兰玉树,长身玉立也不为过。 可这么儒雅的圣人模样,装了暴君心肠,北齐坊间可是常常传有他弑君父,弑后母之嫌。 伶青知道评判一个人不能只凭借坊间传闻,可是这届皇帝真的好像过于暴戾,她还是有点怕怕的。虽然她在皇宫也没有见过这位爷,毕竟一个不起眼的讨生活的小宫女,可没有什么机会接见圣驾,但是这位爷杀了多少人,杀了哪些人,她还是有耳闻的。 他即位前夕,北齐内宫星火燎天,杀声充斥京城的巷道,更夫甚至看到了,宫门里渗出来殷红的血,将那宫门染尽了阴暗的赤色。护城河里血腥之味儿在京城飘荡好几日。 那日明明每夜都能听见的更声都停了,可见更夫也是被吓得不敢在街道上报更。 而北齐新帝,也就是太子,而他即位之日,是皇帝驾崩之日,也是结党营私的官员的末日。 那些官员在武成帝在位时可叱咤风云,活得威风至极。且以为大权在握的穆提婆与高阿那肱一下子便被新帝打入监狱,也许穆提婆与高阿那肱都未曾想到前一秒风光无限,后一秒便大牢在坐。 有着反叛的心思,却没有反叛的机会。 也任谁也没想到,那个身体孱弱,颇有淑人君子风范的短命太子明明该是在东宫养病,会在先皇重病时,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日子里,率兵直指养心殿。以雷霆迅猛之势,连个护驾除逆的名号也没有。 坊间传闻先皇可能是被新帝逼死的,也有人推测本身不受宠的的太子也许只是假装残躯之身,好方便暗中积蓄势力,伺机而为,一击必杀。 一时间众说纷纭,可不管怎样,这都只能成为百姓口中饭前谈闻,毕竟,皇帝即使换是了一茬又一茬,这百姓“斜风细雨不须归”的耕作生活也得继续,不是。 而之前那个说是天命所归,皇位非他莫属的沐皇后之子,却只能带兵仓皇逃到青州,占据此地,养兵蓄日。临逃时,破口大骂新帝为“大逆不道,不配为人臣,不配为人子”。 任谁也没想到,这早已胜负已定的夺嫡之战,却是在先帝驾崩之夕来了个大反转。 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新太子高俨,内有沐皇后把持,外有沐后亲手扶起来的外家扶持。 即便是有了像穆提婆与高阿那肱这样不听话的逆臣,但是也妨碍不到高俨登基即位。 众上京都是硝烟弥漫。而各个大臣也在张望。这旧太子与新太子即将展开一场悬殊的争斗。 没想到张望的也有倒戈的,比如一向中立的白丞相。一夜之间就驰援太子,携了不少门生投身太子门下。 可这争储夺位的戏码还没开始,便就落幕了。 除去这中间的风云变换,前朝更是因为新帝的即位打得火热。骂的骂,护的护,骂新帝泯灭人性,德不配位,而护的便是说这朝廷佞臣当道,国家动荡,内忧外患,不立马即位,谁来治理,谁来控制。可无论如何,是谋反抑或是除佞,刚即位的那皇帝都不置可否。 反正未等国葬之后便即位了。 众朝臣劝谏跟送死一般,本以为是个菩萨心肠,毕竟高玮生的确实是面若菩提,还带了点桃花之相。 只是身子孱弱,才而立之年便生生带了早衰之相。所以不少人都推测,皇帝当时还在东宫之时便被皇后毒杀谋杀一系列操作损了身子,身体早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不然怎么会有这样苍白的面相,甚至冬日里,基本都是停了朝的,恐命不长久。 不过,群臣听到的不管是否奄奄命息还是垂危短命,都是不动声色的。 一个个都是老狐狸,这届皇帝若是驾鹤西去了,青州躲着的那位,现在不也还活着。 可惜真让人失望,高玮自即位以来,虽说每日都是病灶缠身的模样,还是并没有什么异样。众臣还是松了松口气。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而新帝初御极便也烧了三把火,这火烧的当真惨烈,死伤惨重,,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廷。 新帝第一把火就是除了穆提婆和高阿那肱一党,将其连根拔起。 谁也没见过这刚登基的皇帝就将朝廷里的百来个官员全送上断头台,也没见过这登基不是普天同庆,而是人人自危。这种血腥的手段,当真让人闻风丧胆。 更让人闻风丧胆的事,被打入大牢的穆提婆与高阿那肱,并未立马处以极刑,而是讣告天下将于春正月乙亥日——箭杀。 处以极刑,倒是死的痛快,而这箭杀,史无前例,新帝刚创下的酷刑,便是万剑穿心而死。谁也不明白,这好好不直接杀了,偏偏要箭杀。 而还得看着自己胸口慢慢插上一支支箭,偏生每一支箭都是计算好了的部位,不伤及心脉,也不会立马毙命。即使要死了,还有御医来看伤。谁上了断头台还被要求不能够立马弄死的。 被刺的满身是血都还的顶着这样的痛处活着。 这活生生被插成刺猬,都还留了一口气儿。 这样的刑罚,太过于痛苦。简直恨不得立马死去。 听闻那两位连骂的力气都没有了,在行刑前的日子里,无时无刻不在骂这位皇帝心狠手辣人面兽心,狼心狗肺。也无时无刻不在诅咒高玮死后必是枷锁亡魂,永不超生。 皇帝听后依旧轻描淡写。 倒是也没有轻描淡写地杀了穆提婆与高阿那肱。 伶青想这不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争王夺位,可不就赢了又怎么在意恶犬肆意攀咬呢?将死之人,一点都不重要。 只是伶青觉得这皇帝的手段未免太过残忍了。想出的刑罚也很有特色。 伶青毕竟也是知道中国十大酷刑的人,什么腰斩车裂.俱五刑。 可在皇帝面前好像也算不得酷刑。 剩下的两把火嘛,便算在了那当初在前朝后宫游刃有余的沐后头上,还有军心涣散的军营里····· 第3章 寻与怒 与此同时,昭阳宫,一双苍白的毫无血色的手也漫不经意的撩拨着从烧着碳的铜熏炉溢出来的一缕缕白烟。 白色的烟气就一搭没一搭的缠在那刀削般的指尖上。 这已是还暖时候,但是这宫中要是没有这一方炉子,怕真的全是空气也冻僵了,而最冷的还是上座的男子,肤色白皙而又脆弱,有着棱角分明的冷峻。 他冰冷孤傲的眼扫了扫下方,开口问道“找到了吗?” 下方跪着一排排黑衣暗卫均是大气不敢出,一息死寂,还是跪在最前面的影士立马稽首叩拜说道“请主上赎罪。并未,找到。自从几年前匈奴骚扰边境时,边境上的村子便早已陆续搬离了,况且还有一些妻离子散的,现在早已经无迹可寻。所以说,那位恐怕......\\\" 杯子像是为了附和这种冰冷与窒息,在地上清脆的破碎的声音打断了未说完的话,上方的人那双苍白的手青筋乍现,再加上划伤的痕迹渗出血往下流,构成了几分诡异。 铜熏炉的灰就在地上滚了一圈,里面的灰烬也跟着撒了一地。 屋里的人都不敢说话,温度一下子就因着这番响动降到了冰点。 最后还是领头的影士开了口“主上,属下发现,除了我们这批人在寻姑娘的踪迹,似乎还有另外一批人。那拨人,似乎极力躲避着,属下恐打草惊蛇。” “杀了,若是再遇到,一个不留。” 说完后,他戾气横生,神色越发冰冷,过了半响说道“继续找,查查最近的入宫的名单。退下去,自行领罚,若下次还敢这样说。这命,不要也罢。” “是,主上,据南边的探子来报。冲虚道人,倒是有了消息,似乎最近在灵虚山的道观里暂留过。”暗卫说。那个被称作主上的男人,眉眼间的冷戾并未因着这句话有什么改变。 沉默一阵,只是挥了挥手,带了点倦意与乏力。 说完后,领头的暗卫便犹豫地看向上方受伤的手,欲言又止,还是领着人退下了。 “墨已,你知道主上一定会更加生气,为何刚才还要那样说?”墨楚问道。 墨已面无表情地说道“已经找了这么久了,主上还未曾死心,主上现在应该更加关心青州那边局势,毕竟主上登基了四年,青州那处的乱臣贼子愈发猖獗了。” 墨楚叹口气,说道“青州那边不也就是将死的蚂蚱,能够蹦的了多久。要不是没空收拾他们,得空了可不是敲打这般轻了·。你这个榆木脑袋!你看看主上身边有个像样的女子嘛,也不听听外面的传言,害~真是焦心,我看你是这辈子都开不了窍,孤独万年,下次可不是杖打这么简单了,你还是省着点吧,主上的吩咐不宜置诼。” 墨已不再说话。 他也知道主上向来说一不二。 也认定了什么便是什么,即使人若是死了也不会改变,更不会停寻找。 尚仪局这边,伶青与枫兰这边众多宫女正在被分配到四司当中。四司便是司籍,司乐,司宾,司赞。 司籍掌管典籍和在宫的户籍,也就是名姓与出生地,还有记录不同宫女所担任的职务,司乐便是执掌乐器奏乐,司宾便是负责对外队内的重大交际礼仪,而司赞掌朝见与宴会之事的。 而伶青为了避开对户籍的查办,不得不掏出身上的银子,一脸肉疼的塞给两个尚仪女官,贿赂两尚仪为了被分到司籍中去, 枫兰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想干啥呢?司乐,司宾,司赞哪个地方不好,你偏偏要去司籍里面吃灰,还就仗着我在这北齐宫里就只认识你,非要连带着我去吃灰呢?” “我的好姐姐,我这不是被逼无奈吗,何况司籍这职位最为清闲,你看看其他三个哪里有不忙的,我们就是来宫中挣点钱,咱们不用那么激进,好吗?”伶青话锋一转,“谁说的这宫中只认识我一个人的?刚进宫那晚上不知道是哪来的顾侍卫牵着我好姐姐的手,深情眼睛都快滴出水了,还让你好生照顾自己,若是有难处便去找他。” 枫兰一听急了,脸涨得通红·“才不是,别胡说八道,他就是邻家哥哥,这不是看顾妹妹来着。” 伶青一脸坏笑“我省的,别不好意思。你不是为了他才入宫的吗?还好意思说只是邻家哥哥。若不是在宫里,我觉得,你恐怕都嫁到人家家里去了。恐怕孩子都有了。” 枫兰听见这话,更急了“刘-伶-青,能别说的这样大言不惭嘛?你还是不是女子,说话这般口无遮拦,什么嫁不嫁的。这都是以后出宫的事儿了,都是没谈妥当的。他确实照看我良多。” 伶青摸摸枫兰炸起来的脑袋,说道“你平日里不也大言不惭的,现在一谈上顾侍卫,你还死鸭子,嘴硬上了。好了,不打趣你了。我们就去司籍待一阵子就好了。我当初上京城时,照身帖落下了,现在既然来了宫中,不能因为照身帖遗失便灰蒙蒙的回去吧,我得把有关照身帖的事儿收拾妥当了,免得以后诸多烦忧。” 枫兰想了想“也是,确实如此,之前就是个没名没分的小宫女,进宫也不太需要验证身份与来处。而且你是托人调进来的,现在进了司籍,凡事儿就与当初不太一样了。还是小心些为好。” 枫兰想了想,确实如此,还不忘记瞪伶青一眼,警告示意“你可别胡说八道啊。” 伶青敷衍的左手抱上右手上下作揖,虚情假意的说道“是我冒犯了。” 说完两人大笑。 而接收到伶青贿赂的两个尚仪也是被疑惑糊了一脸。 毕竟,稍微有点官宦背景的的小姐要是没办法进尚宫局,这尚仪局里的司乐和司赞也是不错的去处,毕竟这要是成了司乐司赞,这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再进尚宫局,说穿了就是,除去尚宫局里的颇有些势的士女,良家女子,司乐司赞里的便是给尚宫局备选的。 人人都想有奔头,有出路。这做女官也算得上作为北齐女子的出路。 这高挂上的官衔谁不想要呢。除了这些钦点的年迈一些的尚宫,留作筛选之用,官家女子哪位又不想得个品级再出宫呢? 这有谁掏钱就为了去司籍一司的,没啥奔头,还得没日没夜埋头整理户籍与典籍。在那小阁楼,当真是无聊与寂寞。 暗叹白瞎了这淡眉秀色的相貌,原来是个傻的。 第4章 再会与过去 翌日,伶青正前往尚仪院司籍部,路上,迎来浩浩荡荡一群人,偏生这一群人都是黑黝黝的,骨健筋强的武夫之勇,在太阳的映射下,那就格外的引人注目了。 但是这黑黝黝的武将里,却有一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剑眉星目,还有些小麦色的皮肤,与其他武将相比,他就显得几分瘦削了,可在里面更加突出的是相貌以外几分的书生意气。 伶青在远处一眼认出了斛律光,随着大伙儿行过礼后,抬头便望见一双眼光里射寒星里带了不易察觉的柔和也看向她,伶青报之一笑,眼角微微上扬。 再遇到斛律光,伶青还是如是想斛将军要是不任将军一职,当个文官也是不错的。 转而又想到当年在漠北与他相遇的光景。想来也是极为落魄的,毕竟那是她的父母亲死后的一年,她一人只能随着的流民东躲西藏,她空负有一身的防身要术,可总不能单单一人便冲向匈奴敌营中去吧。伶青认为自己还是没那本事儿,毕竟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穿越女,没有生来铜墙铁壁,也没像猫那样有着九条命。 所以她不能霍霍,先把自己的日子整理妥当了才行。 之前的那村子她倒也住过,已经是人烟稀少,只是她怕那些匈奴折回来。 离开她生活了十一年的地儿,她收拾好的细软也是打算直走京城。 可后来朝廷派遣将士戍守北境。 直走京城就不现实了,战火刚起,流民四散。 就是可惜了她那阿耶当年追求她阿娘的定居之所,傍山倚水。倒是广阔的漠北上的一块风水宝地。 只是她离了,就应该是回不去了。 直至皇帝派遣了戍边将士。 戍边将士里的领兵将领便是斛律光,那个少年将军。在北齐朝廷上也算得上是横空出世。 他应该算是个江湖剑客,可又不能全算。 因为他并非什么武备生。生于北境战场,长于北齐道观寺。所以说,文武之道,都是兼备的。师从一位道观寺的道长。 当初高玮即位,他便是功不可没。 斛律光的谋略布局与武功都属于上乘的,当真有“不叫胡马度阴山”的本事。 等斛律光在漠北平定了匈奴后,他便亲自来安置流民。 伶青那时候还叫冯小怜,她身处流民里总有几分不知前路几何的无助感,总不能坐以待毙,等着在漠北居无定所,继续漂泊,她便借着众多流民对斛律光谢恩时,恳求斛律光带自己上京城。 那时候,她怕是拿出了最好的演技。倾诉自己如何丧父丧母,哭的几分梨花带雨,身姿娇柔,又叙说着自己有几分才德,因为父亲是夫子,又是哪年的状元,颇有学识,自己也向来秉承阿耶的教诲,严于律己,克己复礼。 而生长在漠北,总是有着几分对北齐女官的憧憬,想要为北齐宫廷鞠躬尽瘁,恳求他带自己进宫,求个安稳的地方。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如歌如泣,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要是她,肯定就应下来了。 哭的真不真她不知道了,应该也算演的不错。可斛律光就仅仅是向北望星携剑而立,一本正经的,连看她都不带看一眼的。让她差点哭不出来,将快流下来的泪水吞咽回去。 许是被哭烦了,也许也是她确实有几分姿色,还哭得“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她便成功的随着斛律光来到了京城。 若是没有随着斛律光来京城,便不知道是个怎样的光景了,大概是个枯骨红颜,孤魂野鬼。 或者进镖局当个江湖儿女想来也是不错的。不过,她还是懒一点吧。找个清闲一点不动武不动脑子的工作便就够了。 如今再遇,她已然是个司籍部籍籍无名的小女官。 这要是放在当代也算的行是个公务员吧。伶青兀自安慰。混得还行。 虽然当初所说的对此憧憬和对北齐宫廷的鞠躬尽瘁,可伶青很清楚,自己所求的真的不过是安稳,不过是拿着稳定的俸禄,还能在这大红墙里,偷偷欣赏这皇宫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景。想她前一辈子拘泥于一亩三分地,未曾看过灯红酒绿,更别提恢弘的故宫了。没想到,这一世居然直接住进来了。还不多,心中无束缚,那么住在红墙绿瓦里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束缚得住她 还有枫兰陪着自己,尽管她们相识不久,可到底是有几分情趣相投,能够相伴,这般就算是岁月静好了。 虽说枫兰老是说她不思进取,总是有几分意懒情疏的样子。可她大致是遭逢巨变,看透了一些,除了钱这事,其他的便都拿得起放得下,钱要是拿起来了便不想放下了,毕竟钱带来的安全感让她很满足。便也觉得在这人世间碌碌无为走一回也不错。 斛律光看着她笑,几分柔和,想上前去说几句话,可偏偏碍于人多,不便言语,便只能作罢。 夜里伶青回想起今儿遇到斛律光的事。 夜里伶青回想起今儿遇到斛律光的事。 其实后面也发生了不少事儿,从漠北到进京之路,她手上也染了血。 她用她阿娘青璎枪的枪头磨成的小匕首,杀了人... 真的生活在这种弱肉强食有些蛮横的时代,杀人,变得也不是那般不能接受。尽管她做了好些天的噩梦 与斛律光一起上京的那几个月,她似乎也变了很多。 原来仇恨真的能够蒙蔽恐惧,拥有莫大的勇气,去直视别人的尸体,然后冷眼旁观。 她大致是激发了藏在血脉里的土匪性子,没错,她的阿娘也算个不甚出名的女土匪。 虽说后来被她阿耶给收了,可不能否认,她阿娘持枪糊口的日子。 伶青想着还不忍发笑。 也不知道她阿耶是怎样虏获她阿娘那颗暴躁的芳心哦。 本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下的感恩之心,本是想好好感谢斛律光的,奈何之前还有的一些银子全拿去打点关系去了。如今真是贫穷的厉害,连想托别人买个稍微体面些谢礼也负担不起。 伶青眸光暗下来了,托腮想着如何在这宫里挣更多钱。 伶青思索着如何去挣钱,挣谁的钱?不禁越思索越深。而如今,跟她打交道无非是些宫女太监。 对了,就是宫女太监,宫女太监虽说日日都有要务在身,可这夜间大多有余闲。大多数宫女消耗这种空挡与无聊全靠聊天,聊一些宫里宫外传闻的事儿。 可这宫中无非就一个皇帝,多多少少都暗地里私谈过,连个宫妃也没有,那么最为混乱复杂的八卦都省去了。现在能怎么过呢?和太监一样,打双陆,这种基本有些输赢,但是基本都只能在耳房里偷偷打。 没了后宫争奇斗艳的的后宫谈文对前朝之事知之甚少,又加之不敢妄议。便真的只有打双陆。 若是王八羔子和绿豆条子看对了眼,凑在一起过日子也还是将就的,那便就是所谓的对食了 伶青叹息道古人的生活过得乏味,宫里的古人就过得更加乏味了。 伶青忽然想起来了,她阿爹老是喜欢拉着她去酒楼里听书,一两盘花生米儿,一壶小酒,一下午就在说书人眉飞色舞的神情下过去了。 况且是这宫中来的宫女太监大多基本的识文断字还是可以的。这就好办了,那她便写一些小书,一些像聊斋志异的光怪陆离的小故事。也不是不可以。 昏黄的烛火,火尾儿那里摇晃着,伶青看着正在睡觉的枫兰,想好了之后便熄了烛火,躺下了。 很快,伶青便开始布施她的计划。需要的材料便托付给了尚食局里的采买司。 不过后来能不能挣点外快,搞个地下经济都是后话了。 第5章 污蔑与跪罚 这几个月,伶青便即使是在那闭塞有些阴暗的小阁楼里,想着的都是如何去写一些小话本。大概多托了从前听得说书和看的一些叫不上名儿的小说的福,写时当真文思泉涌。 连着好多日在那摇曳的烛火下,奋笔疾书。有时候枫兰觉得上京赶考的大才子都没有像伶青这样努力的。毕竟有时候已经可以听见三更的打更声,夜深风竹敲未睡之人。时常都是枫兰强行吹灭烛火,伶青还是无可奈何的。 伶青撇撇嘴“我又不会近视,瞎不了的。” “近视,近视是什么。走近点看吗?我都熄灯了,你想走近点看我,看嘛?这看的清楚吗?”枫兰就听到“近视”这个陌生的词汇,便漏伶青所说的后面的一句话。 伶青觉得有些好笑,便捧着肚子大笑起来,后解释道“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近视就是我们那里的方言,在我们那儿意思是眼睛不好使了。” 枫兰“哦”了一声,就催促伶青早些安置了。还叹了一句,阿青真是个不要命的“夜忙症患者”。“夜忙症”也是伶青对着枫兰所说的奇怪的方言之一。伶青还告诉她这算是跨文明.跨时代的高级词汇。 每当听到伶青说一些她不太懂的“高级词汇”时,枫兰觉得伶青可能不是中原女子,倒是像神出鬼没的苗疆一族念咒时的语言,便自动给她戴上了神秘的面纱。 誊写着话本与单调的典籍管理,宫中户籍核对,基本成了伶青的一切。伶青以为,就这样写着话本卖话本拥有一点俸禄外的收入,这样安稳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毕竟总有人趁人不备,放箭伤人。 伶青没想到像自己这般不争不抢的性子也会遇到那些一般小说里的恶毒女配。这个恶毒女配还怪仗势欺人的。 “沈尚仪,就是她,在宫中传播一些禁书。”一个身着司乐服的女子指着伶青说,“尚仪,刘伶青这些日子老是卖给其他宫的人一些书,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 这恶毒女配还真是咄咄逼人,与她闲暇时看到那些网文上的一般无二。原来这种配角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趾高气扬的丑态,拿着鼻孔看人。 这不是都是凡人,你还能比我高尚哪里去? “常月,你别太过分,我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当初你不就嫉恨我们伶青长得漂亮,故意在大伙那里排挤伶青吗?伶青无心与你争什么,为何还要这样咄咄逼人。”枫兰直接拍掉常月的得手,愤愤的说着。 伶青拉着枫兰的手,伶青真怕枫兰一下子冲过去,撸起袖子便动起手来,那可真的是,火热而劲爆的场面。最后尚仪也真的不会放过她了。 沈尚仪便看向伶青“伶青,你怎么说?” “你说我传播禁书,可我无非就是在阁楼里整理典籍,或是偶尔在耳房里与其他姐妹嬉戏玩笑。你这样说,空口无凭。可有什么证据?”伶青一改那种略带慵懒散漫的神情,质问着常月。 常月连忙拉出一个低着头的小宫女“霜银,你说说看,是不是你那里就有一本禁书还是你花了好几文银子买的呢。”霜银唯唯诺诺的说道“我不太清楚,青姐姐人很好的,我不知道。” 常月就在耳房门口纸箱里面“尚仪不信就进去搜,一定有的,肯定会有纸笔墨,也一定还会有禁书范本在。” “血口喷人,什么禁书,这么粗鄙的手段也拿来栽赃陷害,你是脑子今儿被雨淋了,不清醒,是吗?”枫兰由于愤怒,瞪起了眼,脸色涨得通红。恨不得上前去撕了常月。 沈尚仪还是看向伶青,厉声喝住“闭嘴,插什么嘴,你什么身份。伶青你可认罪?” 伶青站在一旁,像是置身事外,在角落那里,脸也附上了阴影,可依旧面无表情。 这是葫芦闭了口,偏偏要开瓢儿,逼着她认罪呢。 她缓缓跪下,说道“尚仪,奴婢有错,未经允许让尚食局的小李子在宫外带了一些笔墨,但都是太过于思念我的家人,想写一些信件,带出去。有违宫规,请尚仪责罚。” 你进我退,我挨一刀,总比你想插数刀子强得多。 枫兰还想开口,被伶青眼神制止住。 沈尚仪没想到伶青就直接认罪了。认得还是这种无关痛痒的小罪。这宫里的人谁没在外面有个父母亲戚的,想要联系,一般人家就得托那些采买司的买一些纸笔进来。也算不得犯事儿。 看着伶青跪在脚下,常月越发嚣张,趾高气扬的逼问道“真的是写信吗?我看可不是什么写信,就是——”“好了,常月。”沈尚仪阻止道,“出去跪着吧,老规矩,这宫里规矩要是还是守不住,下次就不必在尚仪局呆着了。你既然认罪,那便自己跪罚以儆效尤。” 常月本还想说什么,没想到这话还说上几句,人就乖乖的领了罚,还想再添点油加点醋,沈尚仪就出了门。常月便不得不跟上去。 离开时还不忘记向着后面两人送个得逞以及不屑的表情。枫兰看到了,就毫不退让的瞪了回去。 等人都散了,屋里便只剩下伶青与枫兰两人。 “伶青,我陪着一起跪着吧。也没啥大不了的。”枫兰咬牙恨恨的说,\\\"这老太婆一看就是和那个常月一伙的,还有那个叫银什么霜的,一听她说话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叫不知道,啊呸!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沈尚仪本身和常月就有关系,常月进司乐处不久托了沈尚仪的关系吗?她们既然狠了心要跟我过不去,那不过去就是了。霜银,看样子无非是个墙头草,两边都不敢倒。没事,你不用和我一起。好不容易休职一天,我受着就够了,何必再加上一个人受罪。以后小心一些便是了。无权无势,惹不起躲得起吧。”声色几分冷清清,“将将若是你还站出身来替我说话,那肯定得连累你。” 枫兰沉默。 是啊,她们无权无势,在宫里也说不上话。 “好了,跪几个小时死不了,几个小时后可得麻烦你了,等会抱我回来,现在省省力气。等会拖也得把我拖回来,不然得曝尸荒野。”伶青打趣道,缓和了沉默下的沉闷。 “这么热的天儿,你出事儿了可怎么办?这太阳定会晒掉你一层皮的。”枫兰有些慌张。 “拿着这个去等等,看看能否候到斛将军吧。”伶青拿出一个通透无暇的玉佩,“若是碰到了,我就少跪些时日。还有,应该出不了大事儿,我的身子自幼学了武,虽说只会些三脚猫功夫,可身体还是吃得开的。” 枫兰皱皱眉“阿青怎么知道斛将军会进宫,万一不进宫呢?” “今日不是有传言匈奴又有进犯,今日朝廷上争吵不息,连着后宫也露了一些风声。定是未商量出个好法子来,毕竟匈奴时有进犯,斛将军镇守时倒是一片祥和,如今他在京,匈奴必定会再犯。这打还是守都是利害相间,主要还是取决于上面那位,下面争得再激烈,也是无果,那么下午斛将军应该还会被再被宣进宫去,在宣政殿议事。他若看到这个玉佩,定会来的。”伶青说道,“那我先走了,再过会就不是我走过去了,而是被强行架过去了。” 枫兰看着伶青离去,握紧手中的玉佩。枫兰觉得还是只有等斛将军进宫了。 伶青跪着,肯定有人盯梢。 已是仲夏,蝉鸣将炎热拉到了嗓子眼,连带着天气也在炎炎烈日下变得愈发沉闷。 伶青便跪在甬道上,大多受罚了的宫人便跪在此处。从日中跪倒日斜,在这样火辣辣的天气里,阳光凭借热浪将宫檐分割成若干块,早已看不清楚宫檐的纹路。 对人当真是折磨,损耗着身体里的最后残存的清明与凉意。 伶青感觉自己不再是跪罚,而是这炙热的光也将自己切割成一块块的,在暴晒下,她看向甬道的尽头,那里除了刺眼反射过来的光,便是白茫茫的一片。 还挺像《风吹麦浪》里唱的“涌动着的金色的麦浪”,可这就不是麦浪了。而是热浪。 越往甬道尽头看,她也是真的想看到点什么,可是好像她的生气也在随着跪着的时间一点点延长而蒸发。连眼睛都快都睁不开了。 直到倒下的前息,身子倒进一个颇为宽厚的胸膛,好像有双与胸膛同样暖和的手轻轻地拂过她的脸。 真是狼狈啊。可惜,那么久不见,又得麻烦人家了。每每与他见面,当真是好事儿不遇,尽是乱事缠身。。 伶青倒下前还在想——要是她倒下了,有人来扶一下就好了,免得磕坏脑袋,像小时候那样,还得被阿耶阿娘骂,说是摔得差点爷娘都不认了······ 第6章 来迟与求医 宣政殿内,斛律光行礼后,望向大殿上方,发现上面的皇帝并未有些许不虞。 只是朝廷大臣该到的都到了,斛律光逆着外面光线进来的,阴影在他的鼻梁处散开。 有的大臣有些好奇的站不住,纷纷打趣道“莫是什么什么美人绊住了斛将军的步子,让斛将军来的迟了好些。” 场面变得几分热闹起来,旁边另个双臂抱住颇有虎背熊腰之势的壮汉哼了一声“哼~斛将军到底有没有将皇上看在眼里,这么重要的议事还要迟迟入场。” 斛律光并未答复,只是径直地撩袍跪下“臣先行请求赎罪,再求,皇上赐药。如今微臣的一位故人晒伤了脸,急需医治,恳请派遣太医前去诊治。” 站在后面的官员像是吃了好大一个瓜,听闻斛将军向来洁身自好,也不曾流连于烟花之地,家中也不曾有过侍妾通房。如今却斗胆在宣政殿请药。 这是何方神圣,让一向行去往来都是洒脱不羁的斛将军直接在皇帝面前跪了下来。 众官员心里都有了隐约的猜测。 不会是哪一家的贵女吧。毕竟在宫里当值的也不乏一些愿意进宫承职的官家小姐。 有女儿在宫里的自是有些高兴,若是与斛律光这般的从一品将军结了亲,以后这官路可算得上是亨通啊。 皇帝听后,示意了一番,便让旁边的曹德顺下去安排,而斛律光也派遣了他的随从长尹带路。 皇帝问道“斛将军在这皇宫里可有什么故人?值得你求药求到朕这里来。” 斛律光禀明“只是当初在漠北行军打仗途中认识的一位朋友,在这宫里的尚仪局司籍处任职。而微臣今天在甬路处遇到。发现她在烈日洋洋下跪着,已然是中暑了,支撑不住,便施以援手。望皇上赎罪,宽恕臣今日来迟的罪。” 斛律光简单带过,就只是提了一下。 不提还好,一提到尚仪局司籍处,一些官员就知道自己女儿没戏了。这有点权势的官家女儿大多待在尚宫局。这是贵女都是本着更能见到皇上的意愿,便是铁了心要得到圣上垂怜,然后纳成妃子进后宫的。 官员都是心里默默摇摇头。 皇帝听到斛律光所说,倒是有了些反应,抬了抬眼皮,有些漫不经心。 “噢?漠北人,叫什么名字?”皇帝苍白的面色,唯有那眸光里透出了一点生气。 斛律光忙说道“禀皇上,臣的那位朋友叫刘伶青。”皇帝听后眸光也暗了暗。而斛律光也弄不明白这名字能有什么问题。只是看向皇帝时,也没有半分异色,许是自己多想了。 后再未有多言,皇帝便只是宣布议事。 议事开始,宣政殿就又热闹起来了。 “皇上,如今匈奴还未曾安分多久,又频频挑事,恳请皇上出兵打击这些宵小之徒。让他们知道我北齐的国威,不是他们能挑衅的,让他们永远不敢来犯”那个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说。 “段韶,你可思虑过青州那边的情况吗?”梁太傅顿了顿。 “高俨已屯兵多时,就是为了伺机而动。皇上啊,青州那边高俨这等预想要谋反的贼子又该如何处置,若是进军匈奴,恐造成内患啊。如今皇上已登基多时,根基稳固,不可再让青州之患存于北齐啊!”已是有些年迈的梁太傅上奏,说话时胡子也跟着气息不稳而抖动。 \\\"臣附议,预先除外患,必得先解内忧,况且如今的影卫营早已不是您登基时的状况,再加上陷阵营与八百先登这两大军队得精兵良锐,对付高俨那些参差不齐,良莠不齐的十万杂兵绰绰有余。而虎豹骑建立相对来说较晚,对付匈奴的骑兵,还需日益精进,不可操之过急。”斛律光提议。 下方也多有附议。而上方的皇帝微低着头把玩着手里的玉佩,眉眼处的阴翳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脸,更无法探知这位年轻的帝王到底心里在想什么。 玉佩温润,可人心易冷。 等下方的战火将息未息,皇帝才轻轻抚摸手里的玉佩,再系在有着镂空镶边的玉带上。 抬头看向下方,缓缓说道“那各位爱卿,争了这么久,可争出个所以然来?”那些官员听着皇帝所说,一下子全都噤言,刚还闹哄哄的的大殿瞬间变得死寂。 “哼~既然并未有个胜负,那便不要讲究要不要,对不对,内忧外患一并除了,这些年,朕坐在此处,看的各位因为匈奴和高俨的事儿吵得不可开交。朕刚登基那会儿,留着高俨无非就是想看看我这个所谓天命所归的‘弟弟’到底有些什么本事,如今也没心思等下去了。毕竟留着也没戏看,还吵吵让人觉得心烦意乱。所以说,曹顺德,宣旨吧。” 众官员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皇上早有决断,连圣旨都已经拟好了。你我只是进来吵吵架,走个过场的,差的是一壶茶。 都松了口气,但也悲从心来。值得道喜的事是,这样,皇帝终于不用折腾这些朝廷大臣,悲的是所谓的议事就跟唱戏相差无几。 上面那位事儿都想的明明白白,早有了决断,只是过来听听下面的的想法。 可偏生这样丰神俊逸雍容清贵的孱弱的圣人模样,你以为他会吐来的的仁义二字,可偏偏芝兰玉树也盖不住那种阴郁与暴戾,这些官员难道还拿着命去劝谏,去试探这位的底线吗? 当然,议事便由一道圣旨给终止了。 所谓的议事也就是,匈奴要收拾,盘踞在青州的高俨也不会放过,至于派遣谁去,其实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隐隐猜测,只是还未继续议下去,皇帝就让曹德顺宣布旨意。 宣读完圣旨,众臣在位久的也大约明白了,这事儿是论得差不多了。 皇上的耐心磨近了,他们也该退下了。 而这些大臣,看向上坐得那位,唇色与肤色将近贴合在一起,暗自心惊,无不担心,皇帝这孱弱的身子出了差错。便赶忙行礼告退,走出去了,生怕里面那位出点事,发点疯。这遭灾的都是自己。 斛律光退出时,脸色稍霁。 长尹在殿外候着,面色也是有点焦急。看着自己主子出来,忙赶上去。 “将军,伶青姑娘不大好,现在都没醒。太医说伶青姑娘肌肤本就柔嫩,这一晒就不得了,恐是要起水痘,若是不好好将养着,怕是要留疤……”长尹说,说着也有些不忍。 长得颇为好看的姑娘就这样毁了。 长尹又想着当初同这个姑娘一起上京城的那段时光,又是摇摇头。好生生的、颇有灵气的姑娘,受了这般灾难。容貌之于女子,重要至极。 “过去看看吧。”斛律光沉默,便抬步走出去,迎着光,倒有些落寂,“你将事情打探清楚了吗?” “将军,我都问了与伶青姑娘一起住的那位叫枫兰的丫头,这前因后果,伶青姑娘是受了无妄之灾啊。” 长尹说完就一脸愤愤,将枫兰同他说前因后果的模样学了个几成。说话时都是眉飞色舞,还颇为不满与气愤。说完后,看见自家将军,有些怔在原地,以为是将军听了此事正在想对策呢,想为伶青姑娘鸣不平。 长尹便趁着继续说,活像在打小报告。 “将军,这宫中,怎得好将养啊,伶青姑娘怕是难好啊!而且那什么些个人都是心怀鬼胎,不就嫉妒我们伶青姑娘长得美,性子淡,不温不火的嘛。”长尹跟上,越想越急。步子也显得急躁。 斛律光回过扫了一眼向长尹:“你很关心她?”斛律光听到“我们”,觉得还蛮顺耳的,好像他们确实是一路人。 “不,不,不。只是想起了当初她和您一起上京城的日子,我觉得伶青姑娘确实是个好姑娘。当初咱们在路上遇到袭击,伶青姑娘可是一点都不怕。不像那些只知道掩面哭唧唧的女郎。胆魄可见一斑。而且她还为您疗伤,当时那种情况下,要不是她,您也,也不会——况且伶青姑娘也是个可怜人,本身也是图个安稳才来皇宫的,如今这般。”长尹连连摆手,说道。 长尹见自家将军还是没什么动静,以为说得不够,继续说“将军,伶青姑娘当真英勇,当初在快到京道那里,我还亲眼看到她杀了好几个匈奴,这般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我觉得好生耀眼,是吧,将军。” 长尹像是为了取得别人赞同摇尾巴的小狗,就在斛律光旁边叨叨不停。 “长尹,打住,没完没了,再吵吵,等会你就继续倒立门檐一晚上,休想回屋睡觉。等会儿,我自会向皇上请命,以救命之恩,把她带回将军府。”长尹听到斛律光这样说,瞬间眉开眼笑。 虽说自己可能今晚又得回去倒立门檐了,不过,自家将军能做这样的决定,长尹觉得还是很有希望的。 第7章 心悦与嫁娶 伶青像是坠入了无底深渊,她想抓住什么,却是捞了个空。感觉影子都虚晃了一下。有个清脆冷冽的男孩子的声音“我以后会回来找你的,你便在此处等我。” “你不记得我的了?你为什么会记不得我了?”嘶哑冰冷的声音夹杂着怒火与绝望。 “你在哪里?” “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伶青好想回一句好好,可以可以。 可喉咙那里就像是被什么黏住了,火辣辣的疼。开不了口。 是谁的声音啊,吵得人生疼。 好像还有滚烫的水往她脸上滴落,像是下了雨一样哗啦啦的砸向她,可这雨水当真是烫得很,竟是惹得她的脸庞也火辣辣的疼。 阿耶阿娘的声音也交错着,让伶青分不清此时此刻到底身处何地。 “楚楚啊,让你调皮。咋摔下来了,还摔傻了,还记得爹娘吗?” “楚楚,醒醒啊!” 那些绝望嘶吼与挽留为什么让她为心一震,就像是与亲身经历一般无二。 她睁开眼时,枫兰那白花花的脸几乎是快印在她脸上,让她觉得恍如隔世一般。心里那份窒息与沉闷还是萦绕着。 伶青想许是天气太热了,这一晕厥就让人心里有些郁结。 刚听见的声音什么也记不得了,只约莫感觉杂乱喧闹,头疼。 像是无数个场景的碎片全部会杂在一起了。 “呜呜,你醒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就这样躺下去了。”枫兰伤心的厉害,看着伶青的脸,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担心郁结于脸色。 见伶青想要起身,又连忙轻轻按住她的肩膀,一点点按下去“你别起来啊,好好躺着啊,晒伤的这么厉害,要是好不了怎么得了。” “要是你有个好坏,我就,我就!”枫兰激动地连胸口有些起伏。 “你就干什么?是想打死常月,还是拎着刀去砍了沈尚仪啊。这官大一级压死人啊。”,伶青笑着望向枫兰,“还有,我是脸受伤了,又不是伤筋动骨,断胳膊断腿的,躺着还能再长出一张脸来?” “看你没心没肺的样子,愁死了。”枫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这风水轮流转,说不定哪天得了权势。常月和沈尚仪我也是不会放过的,断断没有白受欺负的道理。”伶青一本正经地说,“这一报还一报,早些来迟点来,咱们不急。” “别以为我们阿青性子好,就好欺负。等你脸好全了,以后去了尚宫局,多去皇上那里晃晃,这般花容玉貌还怕皇上看不上我们阿青。”枫兰颇有一副我们阿青最美的傲气。 看着枫兰护崽的样子,觉得好笑。 伶青睨了一眼枫兰“这些官宦之女费尽心思想要挤进这宫中来,不就为了得到皇帝青睐,可是结果如何。那些大臣不也是时时刻刻紧盯这后宫的动静,从皇帝登基开始,不知道有多少,是想把自家女儿送进宫来的,这么多年了,这后宫除了女官与宫女,便只剩下太监了,这说明什么啊?” 枫兰一副神神秘秘,我懂得表情,靠近伶青,说“不还是说明皇上有可能不举。无福享受洞房花烛夜的乐趣。” 枫兰说完就觉得,伶青还是待在这里比守活寡强一些。 那进后宫的事儿,就不成不成, 伶青面无表情,想起了一件事,便准备下床“斛将军送我回来的?” “对对对,瞧我这激动地,一兴奋就什么都忘记了。”枫兰忙说。 “估计这事儿也商议完了,大概等一会儿斛将军会过来。”伶青穿好了鞋,在旁边顺手取了一张面纱戴上。 “阿青啊,刚可是斛将军一路抱你过来的,能够被从一品将军抱过来,阿青啊,你和斛将军可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啊,老实道来啊。让我听听。”枫兰想着刚刚那会火急火燎的身影冲进房门,吓了她一大跳。问声后见人“冒犯了,事出从急,”等看到那红边玄服,还绣上了白鹤图案的衣角踏进门廊,后怀里那个被太阳烧的红彤彤的伶青也露了出来。 枫兰还没来得及感慨他们这将军倒是生的几分眉清目秀,便忙上前去接住,后那位斛将军直接绕过她,轻轻放在床上。 斛将军临走前还说“请姑娘在这里照料一些,看顾着,我会马上去请御医过来诊治。”枫兰心里才喘上几口气,大石头也落下了。 “你应该是看我的话本看多了吧,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伶青拍拍枫兰的脑袋。枫兰觉得自己吃了好大一个瓜,可惜伶青什么都不透露。 话一说完,外面就传来动静,“兰姑娘,兰姑娘,伶青姑娘可醒了?”只听见长尹在耳房外吼着。 伶青赶忙迎了出去,见到走过来的斛律光。已是黄昏,昏黄的阳光斜着穿过来,将影子拉得老长。站在外面的两个影子被出门的伶青踩在脚下,伶青觉得外面的光线还是有些刺眼的,便移了移地方,走近一些。 只见斛律光身着玄色的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都用了暗红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腰间扎了条颜色稍淡一些的蛛纹带,正大步走来。旁边的长尹眉眼带着笑。 “见过将军,多谢将军出手相救。”伶青不疾不徐的行了礼。 律光应下了,“上了药膏是否感觉好些?” “谢将军关心,奴婢感觉好多了。”站在一旁的长尹看着自家将军就只说了一句话,便有些着急。 忙说“伶青姑娘,枫兰已经跟我说了,你本身就是遭受了无妄之灾,那些小人仗着有些权势陷害你。我们将军觉得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在这宫中恐是不便养好,想过来问问你的意愿。”长尹见自家将军也没有开口之意,便自己说了。 “若是你愿意,我会给皇上请旨今日便将你调离出宫,你可以直接到将军府来。”斛律光还是开了口,借了长尹的话头。 “将军,要是我入了将军府,又是凭借怎样的身份呢?我如今是北齐司籍处的小宫女。到了您那里,我伺候您和在这宫中任职做事不无区别。既然在哪里都一样,便是多谢将军美意了。奴婢,还是愿意待在这宫中的,请将军早些离开吧,天色也慢慢暗下来了。”伶青福了福身。 伶青认为,斛律光是让自己去将军府养伤,还是避祸,焉不知将军府是避祸之处,还是招祸之地。 长尹听着这话,有些急,而一旁的枫兰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便眼神示意着长尹一起退下了。刚还好好的气氛,伶青说完就有些冷清了。长尹没想到,伶青会拒绝掉。似乎确实是考虑不周。 “若是我说,我想要娶你呢,救命之恩,不是该一身相许吗?你救过我一次,如今我也救过你,这样加在一起,我们也是该相互许身了。”斛律光向前进了一步,“何况,我对姑娘也是有些欢喜的。当初一别,对姑娘也是红豆相思苦,几番意,不知何时相付。” 伶青一听,脑子里空白了一晌。愣愣的看着地上几乎殆尽的影子。 影子晃动,离她越来越近。 “伶青,你如今在宫中当真快乐吗?何况,要是你嫁给我,也不需要有何顾虑,我们也朝夕相处了一段日子。况且我府中也有不少金银赏赐,这将军夫人之位,不知你可愿意一任吗?” 好家伙,这是吃准了她爱钱一事儿,拿着金银珠宝引诱她呢。 伶青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就被求婚了。求婚?这算是吧。她一个恋爱都没有谈过的小白,连男人手都没牵过的黄花闺女,这是直接跨过了结婚前的所有程序。 “你是想与我成亲吗?” 斛律光看着愣住的伶青,想摸摸她的头,不过刚抬起来,觉得唐突佳人,便作罢。 “是啊,那你想吗?那你可愿意。”斛律光觉得她这个模样当真可爱极了。 可不是吗?她发现了新大陆,她被人稀罕了。 “结婚?”伶青偷偷的念了一下。 斛律光耳力过人,便听到了伶青所念的“揭纷,是何物?” 伶青不知道该作何解释,想了想之前自己认知里的,说道“就是成亲之意,不过它是相互托付,相互扶持,并不像这里的习俗,女子出嫁,一切随夫。” 斛律光不曾听说过成亲是相互托付之意,觉得新奇,又追问道“那么,姑娘,是否愿意托付给我呢?” 伶青没有作答。 伶青与斛律光这么一来一往,就到了宣政殿。 第8章 滚下去与过来 伶青被拉过去的时候一言未发,她脑子里一片浆糊。 她怎么感觉当下的场景很像前去民政局领证的样子,怎么回事儿。 等天色近蓝黑时,这分外燥热的傍晚,也像是被一阵凉风吹散了。 伶青,也是被这这阵凉风,吹得几分清醒。 她想:嫁给斛将军未必不好,只是,只是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一没像枫兰一样有过那种小心翼翼而又相伴相随的情爱,二没什么争宠上位的心思。 当个只管吃吃喝喝的夫人也不是不行。 若是以后斛律光喜欢上其他的女子呢,伶青脑子转了转,那就退位让贤,好了。 她没有接受过女戒三从四德的规束,自然不会死死地霸占这个位置。实施咸鱼准则,你要?给你就好了。她已不太需要爱,而不太懂爱,三不太会爱,所以,综上所述,与谁一起她都不吃亏。 斛律光看着她低头思索,那浓墨般的的睫毛在眼皮投下的阴影,不安的一抖一抖——竟是笑出了声。 “伶青,你在想什么?”斛律光便问到,“你若是不愿意,如今在这去养心殿的冗路上,你还有回头的机会。我不会做违背你意愿的事,这绿芜红墙困不住你,我那将军府同样困不住你,无论如何,你还是你。可能你现今还不太清楚心里想要什么,可是时间久了也许就会渐渐浮出水面。” 伶青想的是现在内心想要的,吃得算不算,或者钱,算不算。有点饿了。 ······ 有的时候,后悔的无助与疼痛总是来的突然而猛烈。有的遗憾也是缠绕了有的人一辈子。 斛律光后来忆起今日之事,倒真的成了他以后碰一下便疼一下的疤痕。 就差一些,差一些,他便娶了她,可就差一些便让距离变得遥不可及,便…… 伶青手一抖,也许她这这辈子,要么就在这宫墙里度过一生,要么就是在将军府过一辈子。 不管在哪里,她若是觉得自在,便不讲求束缚,放宽心一些,便松几口气。 她知道,她对斛律光并未有什么情爱的想法。这样也许对斛律光并不公平,并不是所有都需要讲求公平的。她十分愿意做一条咸鱼,以后要是有机会,她退让在一旁也不是不可。 这样一想,伶青就觉得自己当真薄情,像极了那些戏子里咿咿呀呀唱着的“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里的,薄幸郎。 她不在乎斛律光对自己有几分情意在,也明白,也许此时此刻,斛律光也许只是因为当初上京时自己的救命之恩,才会想娶自己。仅仅如此,便够了。 情意,几时消,伶青不在乎。 伶青想的多了,干脆清空了脑袋,什么都不想了,眼见就到了养心殿。 “劳烦曹公公进去通报一声。我有要事相求。”斛律光说。 “斛将军,这是折煞小人了。”曹公公忙见了礼。瞥见斛律光身后戴着面纱的女子,有些疑惑,斛将军竟然还未出宫,不动声色得起了身,便进去通报了。 曹公公出来说“将军,陛下心情不太好,有什么要事,快些禀报了,请早些出来。” 这是在提醒,若是没有必要,便退下吧,进去,可能就是自找苦吃。 伶青心里有些紧张,这该是第一次见这皇帝,估摸着也是最后一次吧。 忽然,脑子里的浮现的是她看过的《山海经》里面的朱厌,有兽焉,形似猿,而白首赤足。因为皇帝凶名在外,她觉得虽说传皇帝拥有慈悲相,但是她脑子里依旧摔不掉张扬舞爪的凶兽模样。 曹公公进去通报时,看着皇帝阴沉沉的样子,便知道大致又是暗卫依旧没有寻到消息。每每这样,养心殿里便是充斥着浓浓的杀意与暴戾。 斛律光携着伶青进去时,只是偷偷看了一眼,伶青低足了头。 不知道想到什么,伶青紧张的不行——她不叫伶青,虽说她舍弃了名姓,但是若是真嫁了岂不是暴露了。 她警惕的看了一眼斛律光。 斛律光明显觉得他牵着的这个人手心在冒着冷汗,刹那间连身子都是僵着的。他只以为伶青是出了什么事儿。 便小声问道“你可好?” 她刚刚的紧张又像潮起潮落那样落了下去,她觉得以斛律光的身份,一个照身帖不在话下,又松了一口气“没事儿。” 进的更深一些,她感受到了这宫殿里有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马上想起那些传闻,想起了这杀人如麻的皇帝。 虽说她很好奇传闻中,说这北齐皇帝当真生得很是昳丽,还有人说这皇帝生得有些柔弱,怀着佛祖菩萨的一点慈悲相。可偏生与“慈悲”一词毫无关系。 凭着这宫里的杀气,养心殿的下人大气也不敢出就知道,这里面的主子定是个不好相与的。 伶青感觉上面的目光扫下来,她身子有些紧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可能是这皇帝威压太大,再加上这殿里面阴森森的,倒是让她有一种莫名的窒息感。 “皇上,臣,请求皇上为臣赐婚,也恳请皇上,允臣今日将伶青带出皇宫。”斛律光行了礼便直奔主题。 皇帝神色恹恹,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下方,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把头埋得不卑不亢。 可是这一扫却让他一震,脑袋里像是炸开了似的。眼里熠熠生辉。 而站在一旁的曹德顺觉得今儿是什么日子,连斛将军都铁树开花,再看一眼他的皇帝大人,便愁愁的。 “滚下去。”皇帝一开口,语气平平,但泛着杀气,直逼下方,明明是端坐着,垂着头,凤眸却带了一些不可思议,紧紧地盯着下面。似乎一眨眼,有的东西就不在了。 伶青,脑子还没清醒透彻,便因着这三个字变得更为紧张。 心想:我这不是还没取下面纱,难道是丑到这皇帝了,难不成这晒伤的脸敷了药,药膏的味儿,都跑到堂上去了?是让我滚嘛?那我这就麻溜的,退下??? 伶青的脑海里,破天荒的冒出来这么个诡异又大胆的想法。 明明刚刚进去的时候,皇帝还没见得有什么反应,结果斛律光一提起请婚一事儿,皇帝就跟被冒犯了底线一般,立刻变了脸色。 伶青脸色怪怪的,到了最后,小丑居然是我自己,我竟是那个第三者,插足了一届皇帝与一朝大将军的爱恨情仇。 可歌可泣的相爱相杀,就被她给打破了。呜呜,好一段艰难的禁忌之恋。若是可以,她一定会为这一对打call的。 跨越性别的爱恋,她有cp可以磕了。 玻璃渣里找糖吃。 伶青脑子里一场大戏就在这肃杀却诡异的氛围下缓缓拉开了序幕。 皇帝“你真的要做这将军吗?这天下之大,这皇座并不是非我不可,可我,却是非你不可。” 将军有些悲切“北齐边境未定,皇上皇位不稳,朝臣不忠,匈奴异动。此番种种,你便坐在堂上安好,底下的一切风雪我来扫。” ······ 好感人,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 站在伶青前面的斛律光不解的看向皇帝,他不知道在短短时间里,伶青已经为斛将军在这场禁忌之恋里抱憾离场伤心郁闷了多次。 斛律光看到,这将才皇上还兴致缺缺的模样,坐在榻上面,怎得忽然就起身了。 斛律光从来没见过皇帝反应这么大,他从来都是阴阴沉沉,运筹在握的样子。像是心里有乾坤,不急不缓,像今日这样,倒是从未出现过。 “斛律光,滚下去,你想娶她?”皇帝阴侧侧的声音响起,“娶”一字咬的格外的重。 斛律光立马跪下“是,皇上,臣心悦于她,便求皇上赐婚。” “呵”一声冷哼,伶青听着这声音,人有些麻了,不就是个赐婚吗?怎么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似乎一下子这里马上就会变成一堆废墟,所有人都会因此埋葬此处。她可以先行退场不,你们两位神仙打架,莫要伤及凡人。 伶青暗自想:她还一句话都没说,就这样了,若是她开口,这皇帝岂不是会把她当个蛊惑斛律光的妖女,削个干净。 说不定,还觉得她在无声炫耀,抢了他未过门的同妻。 伶青缩了缩肩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像极了那埋进翅膀里的鹌鹑,暗暗祈祷。 阿弥陀佛,罪女伶青,不小心拆了一桩上好的姻缘。俗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一旁的曹公公伺候在旁边,看向皇帝,不禁心惊,皇帝那苍白的脸上,黑沉沉的眼睛就盯着下方的女子,像是一把利刃,穿透了那个女子。眸里带了一些癫狂与难以抑制的狂喜。 像是暴雨前的雷电狂欢,甚至还有沉闷的炽热、 而那女子并未察觉,也不作何反应。 那种浓厚而又倒映着身影的的眼就这样直愣愣的看着,有些怔愣住。 曹公公也是一脸莫然,心里疑惑极了。看着皇上泛红的眼角。 不知道这个覆着面纱女子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皇上为此震怒。 感觉到冰冰的凉意,明明是惹人燥热的日子,可这空气都要结冰了。 曹公公便打算缓和一下:“斛将军,您先退下吧,今日之事暂缓,想必,皇上也累了。” 斛律光默了默,他知道若是继续说下去,皇帝那副阴蛰的样子,怕就得留头于此了。 他还是退出了殿,思索着,到底是出了什么变故,还是伶青有什么不同。即使站在那里,他也能感受到皇帝那种炙热的目光。 伶青不大清楚现下是个什么情况。谁走啊,谁滚啊? 难道不是该她走吗。 伶青本想提脚跟上斛律光一起走。可是,“你过来。”皇帝说着。 “你过来”这话,在这种情况下,似乎也不像是说给她听,这大殿里,也就曹公公,斛律光,和她。如今,那两人都退下了,就剩下她一人了。 所以说——是叫她过去吗? 琢磨这话,伶青心里一把心酸,简直就是涕泗横流,这没个主语,她害怕啊! 呜呜——我好害怕,斛将军,别留我一人啊。哇啊啊,别走啊,我只是个小咸鱼,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们之间的牵扯与情谊,我不想掺和。 不要拿我开刀。 这皇帝莫不是要斩了她,欣赏她那圆润的头骨,或者拿来当酒樽用吧。可不胜荣幸,受不住这样的血腥暴力啊。 内心咆哮:她还没活够啊。 伶青便恨不得夺门而出,可她不敢啊,就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想法,直接跪下来,请罪。 “求皇上恕罪!奴婢什么都不知道,请皇上放过奴婢”她颤抖着声音,叩下脑袋,装得胆子小的厉害,低下头一搭没一搭的求着情。 第9章 皇帝与危险 伶青没有听到上面的动静,再次请罪“若是有奴婢礼数不周之处,请皇帝恕罪。”说完,那黑色靴面就映入了眼帘。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声色凛冽,似乎还有点因气息过急而显得不稳,话语间冒着寒气。 “奴婢面丑,长得鹰头雀脑,尖嘴猴腮,自惭形秽。无颜面见圣上,恐污圣上之眼。求皇上恕罪。”伶青只能将头伏的更低,加之面纱的遮挡,伶青感觉呼吸不畅,暗叹殿中空气不好,感觉呼吸不太顺畅。 满心都是:他过来了,过来了,要死了。原来不是空气的原因,而是因为皇帝。 一只冷白的手,便出现在脸边,后摩挲着她的脸的轮廓,从鼻梁处游走到了她的下巴,生生逼得她抬起头。弄得她有些痒,但又因为灼烧的肌肤有些发烫。 伶青这才看清了皇帝,细长藏匿着锋利的眼眸,削薄轻抿的唇,白皙的病态的脸色,但也忽略不了那种冷冽与还有眼光里的隐隐炙热。 伶青一时间呆住了,这种谪仙的模样,真是美得让人忘了呼吸。若不是这种性命攸关的情况下,伶青真得略备薄酒,坐下来,好好欣赏一番。 原来并非张牙舞爪的妖怪模样,当真是外面所说的佛面的慈悲之相。可是还有一点那种易碎物品的脆弱,有些瘦削苍白,骨相甚美,妖孽与神佛的结合。上天真是有好生之德,居然会捏出这样绝美的脸。 伶青看到这张脸,已经完全记不住许多年前她脑子里印象特别深刻的那些小鲜肉,原来不是忘不掉,而是没有遇到能够与之匹配的对手,这颜值不就是吊打那些美男子。 “呵呵,面相丑陋?尖嘴猴腮?自惭形秽?”皇帝开口问道。 伶青觉得还是伏在地上好,如今抬起头来,看见了皇帝眼像极了的无穷无尽的深渊,殷红的眼尾都是嗜血的欲望。不禁让她感觉更窒息了。 美则美矣,果然,鲜艳靓丽的玫瑰都是带刺儿的,棘手的很,她还是躲远一些为妙。 伶青,偏过头去,不再说话。 而这皇帝是铁了心不放过她。他一点点低下头,靠近伶青。 压迫感让伶青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生怕自己下一秒还没没来得及说什么遗言,就人头落地。 然后说不定死的一瞬间,还能看到自己的脑袋在地上骨碌碌的滚一圈。 一阵若有若无的药味儿,好像不是药味儿,是檀香,小说里不都是写皇帝一般用的都是龙涎香嘛,怎么到了这届皇帝,就不太一样呢。檀香愈发浓郁,萦绕在伶青的鼻子周围。 即使戴上了面纱,可还是能闻到几分。 直到皇帝将头靠在伶青的脖颈处,吐气如兰:“你想嫁他吗?”像极了蛇吐露着信子,下一秒就刺向她那脆弱的脖颈。 伶青因着这暖暖的气流,耳朵一下子变红了,那喑哑的声音钻进她脑袋里。盘绕着,“你想嫁他吗?” 伶青懵了,这还用回答吗?她已经勘破这俗世红尘里的是是非非,她若是不愿意,一百个不愿意。 可她忙晃动脑袋,表明自己的不愿意。究竟为什么摇头摇得如此果断,伶青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大概是直觉告诉她,面前这人很危险,摇头说“no”为妙。 吐气如兰,如今这本该是形容女子的词儿,拿来形容现在离她很近的这位男子再合适不过了。 伶青身子僵住,她弄不清楚这皇帝的心思是什么,也不敢答。 “回答我。”声音沉下来。 “奴婢身份卑微,斛将军之名,在北齐也是无人不知,战功赫赫,当的起策勋十二转。斛将军之于奴婢,便皎若云间月。奴婢只是心生敬仰。不敢高攀。”伶青一板一眼地说。 何况,他是您的人,可能还是心尖尖上的人,她一介平民,怎么敢与皇帝抢人呢。 更向着一边侧着脑袋,尽量离皇帝的头远点。 青耳朵刺疼,皇帝咬了他的耳垂,伶青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被咬了,她不干净了!这人是狗做的吗?怎么还会攀咬呢! 什么?难道这皇帝疯了,非要玷污他的男人的顶替女人才肯罢休吗? 她现在手上到底拿的什么剧本啊?成为了两个男人之间争斗对抗,不堪示弱,相爱相杀的第三者? “朕不满意,小作惩戒,再给你一个机会,说,愿意吗?”皇帝的气息滚烫,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奴婢,不愿意,不愿意!奴婢对这北齐皇宫爱的深切,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给奴婢一处安稳的地儿,奴婢恨不得衔草结环,以报恩德,更恨不得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伶青真的好话说尽,就差露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 伶青就差吼出来我的错,错错错,都是我的错。 内心郁结:这皇帝不满意,干什么咬她啊,不会等会儿就在她的脖子那里吸血吧。想想那个场景,即将变成干尸的她,不禁觉得恶寒。 别说,皇帝阴沉之时还有点吸血鬼贵爵那味儿了。 大叹一口气,她真的命不久矣了吗? “呵,小骗子,你知道吗?我想你想的久?你呢?”想她想得久?兄弟别开玩笑,他们才刚刚见面呢?伶青心中犯怵。 话说完,他真的将脑袋埋在了她的脖颈处。她没骗他啊,就是说的有些夸张了,可她却是天地可昭,日月可鉴啊。 小骗子?若是她说了实话怕是要被当成妖言惑众者,满口胡诌者乱棍打死哦。 “别动,就让我靠一会儿。”听完这话,伶青觉得身体又僵了僵,跪着忒不舒服了,可又不敢动。 旁边这位大佬还在这里,她更是僵直了身子,腰板都挺酸了。 直到皇帝起身,伶青才得以解脱,觉得在这宫中活着多吃几口饭也是好的。 这头上的雾霾也离开了,气压终于正常了,气儿也跟着顺了。 “起来吧。”皇帝开口,声平淡淡。 伶青听着,起身,腿一麻,又坐了下去。要是可以,伶青真的想就这样滚着出去。 皇帝许是看着她这个身娇体柔易推倒,还过来扶着她。 真是劳烦您咧,您真是好心肠。 伶青真的有些受宠若惊,甚至,觉得这个暴君其实也不是那么暴力,看看,还过来扶她。她被暴君扶了,她没想到之后还有更让人备受荣幸的事儿。 伶青,作为一条,藏匿深宫的小咸鱼,自是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刘氏咸鱼法则,showtime,就是该低头时就低头。 所以说,即使站了起来,她还是把头埋得低低得。展示一副我很瘦弱,我什么不知道的样子。 皇帝看向她露出的脖颈,白皙,曲线也清晰,感觉有些渴了,喉咙有些痒,便咳嗽了一下。 外边的曹德顺想进去瞅瞅;里边到底是个怎样的光景,可是又觉得这不是时候,毕竟这是出现在皇帝身边的第一个女人。 曹德顺有的时候瞧着皇上身边凄凉,也不是没想过劝谏皇上纳一些大臣之女,只是那轻飘飘的眼神杀过来,他也就消了这大逆不道的想法。 作为一个合格的奴才,就是察言观色,还得顺着圣上的心意来。 伶青倒是想察言观色,可是她不敢啊。 似乎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是身处被动,可她也主动不了啊,毕竟能狗多久就狗多久。 刚才被咬了,说真的,伶青想的,大不了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而且刚才那皇帝的动作分明像是做标记。至于这做标记给谁看,那就不得而知了。 男人嘛,嫉妒心也不比女人弱,伶青省得。 “伶青,你叫伶青?”皇帝还是打破了这短暂的沉寂。 “回皇上,奴婢就叫伶青,圣上英明。”伶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谁不爱听好话,夸就是了。 “欧~,朕觉得这名儿似乎与你并不是很搭,你父母给你取得?”皇上若有思索:“把头抬起来,看着朕。看着朕说话。你就怕朕怕得这样?” 伶青内心小声哔哔:可不就是不搭嘛,要不是这老天之前为了作弄她,惹得她胆战心惊过了好些时日,不然她也不会改了名儿来避祸啊。 到底是要避什么天灾人祸她也不清楚。但是她觉得还是隐姓埋名来的稳妥些。 尽管她如今真算的上是“隐姓埋名”,可也不知道到底什么祸事能落到她头上,还能当的起“当诛”二字。便剑走偏锋,改名换姓。这老天爷总得放过她这种不思进取的小可怜吧。 伶青微微抬起头,眼睛有些闪躲:“这名字是父母给的,就像身体之肤受之父母,何况名字这种事情呢。皇上可是对觉得奴婢名字碍眼。” 这话拐弯抹角,就表达一个意思,父母给的,合不合适,搭不搭配,都没得其他法子,就差说上一句“和你有什么干系”了。 而伶青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不是看不惯她的名字,而是单纯地看不惯她这个人。这个横在他与将军之间的人。 皇帝笑出了声,似乎在伶青的身上看到了什么趣事,这一笑,却让伶青觉得毛骨悚然。 她是不是冒犯了,冒犯了?让皇帝觉得她在挑衅他,伶青表示很无辜。 皇帝觉得这猫儿啊,柔顺极了,这忽然露出了爪牙,倒是格外的可爱。感觉那露在面纱外的眼睛,当真是藏了好些坏水。 伶青觉得他在笑自己不自量力。可不是嘛,她无权无势,面对北齐之主,她当然力量薄弱了。抢不过,打不过,也吓不过。 “你在怕朕吗?”皇帝似乎一直不耐其烦的在她的面纱那里一点点描摹。 不是用手比划着,摩挲着,就是用眼神勾勒着。 怕啊,怕极了。可说出来的话便不是这样的, 伶青只是用得体的微笑示意——我并不怕,“皇上乃天地共主,慈悲为怀,奴婢不怕。皇上自带了如谪仙般的的仙气还有作为君主的威严。奴觉得皇上真真帝子降兮北渚!” “那我触碰你的时候,躲什么,还有这身子,抖什么呢?”伶青能感受到手掌压在自己的双肩上,她一下子就不敢抖。 呜呜,好怕,这皇帝会忽然掐她的脖子,像那些电视剧里的直接将人连头带身体提起来,等断了气儿,再像破布一样松开手,便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她胆子也不至于这么小,但是她能感受到,就这所宫殿里,就藏了不少影卫与死士。 她打不过。她的武功如今就是花拳绣腿,荒废了好些年,可能还留了一些武功底子,除去以外,唯一还剩下的就是她对危险的感知与灵敏度了。 反正,这宫殿遍布危险,这皇帝浑身阴翳,更不容小觑。哪敢想,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他身上嗜血之意过于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