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拉克之海的潮汐》 第1章 繁衍是人类的永恒命题 “如果交配不是为了繁衍，那快感就毫无意义。”j教授把安全套扔进高脚杯里的鸡尾酒，看着女孩的深棕色大眼睛提议，“我建议用远离人工制品的自然仪式，来庆祝这一场环保主义游行的巨大胜利。” “可是我从来没有尝试过在没有安全措施的情况下……”女孩犹豫着。 “相信我，对于你来说，我就是最完美的安全措施。”j端起鸡尾酒示意。 女孩看到j把酒喝到露出塑料包装，受到鼓动，下定决心，喝了一大口鸡尾酒，拿起限量版的坤包准备出发，可是那只小牛皮包却被另一只纤细洁白的手按在酒吧的大理石吧台上。 女孩回头一看，竟是一名更加袅娜的女子，悄无声息地进入了他们的二人世界，那个人的高级研究员套装妥帖地裹在动人的躯体上，青春得像个姑娘，又迷人得像个女郎。 袅娜女子插兜靠近女孩，那陌生而优美的脸颊，轻轻靠在女孩的耳畔，警告声既悦耳，又有力“他去年跟我说过同样的话，所以我现在需要取走他的dna做亲子鉴定才能给刚出生的小baby上户口。” 短短的一句话，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 j看见是熟人来了，喃喃道“又是俞冰清，糟糕。” 聪明的棕眼女孩，闻言就知道遇见了始乱终弃的渣男，大怒之下，抡起坤包砸中j的头“渣男！还想骗我无套！”怒气冲冲，夺路而逃。 j徒劳地伸出手去挽留“我以后会更加主动地给baby上户口！你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啊！喂！” 俞冰清的五指搁在冰凉的吧台上跳动“居然真的有环保主义小傻瓜吃你这套话术，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j气急败坏地摊手抗议“我今晚距离全垒打只剩零点零一公分！又被你毁于一旦！” j的姓名已经无可稽考，全国媒体都以“j博士”来称呼这个人尽可妻的人渣。 有趣的是，j曾经是个前途不错的教授。 发生那场实验事故后，j教授的风评宛如熔穿奶酪的烧红镍球，势不可挡地跌破人类道德水平下限。 引用南方周刊的评论就是“从全国非自然研究领域学术带头人，堕落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繁衍动物。” 所以，俞冰清对j教授的泡妞狂热，已经见怪不怪。 俞冰清没有接话，而是开门见山“j博士，如果你的脑子里除了交配之外还剩下一丝丝人性道德，那就请你跟我回研究所，那个问题只有你能解决。” j渐渐冷静下来，上下扫视俞冰清的细腰和长腿，最后目光停在她的胸部“如果你能正确分析我的血液循环重心位置，我就跟你走。否则，我将申请法院对你发布禁止跟踪令。” 俞冰清的俏脸一红，聪明如她也没想到j博士粗鄙如斯“你的意思是让我猜你的……你的道德底线已经被实验完全摧毁了吗？” j博士镇定地耸肩“如你所说，我的人格已经严重受损，所以我只是提出了一些与你指控相符的要求。这很合理，不是吗？” 俞冰清咬牙切齿地垂下长睫毛，目光碰触j博士的裤子之后迅速看向别处“我猜你的血液循环重心位于下半身副交感神经密集区。” 她呼吸急促，脸颊微红，长睫毛颤动着，像生气，又像屈服。 j博士理直气壮地宣布“错。” 俞冰清的目光像鞭子抽向博士的双眼，她勇敢地直视这名传说中堕落的先驱，争辩“错？你明明硬得像提前吃过万爱珂！” j博士振振有词“因为你没有进行观测，所以我的牛子正处于硬和不硬的叠加态，只有通过观测，波函数结果才会坍缩，呈现唯一确定解。” 俞冰清的脸蛋更烫了，她难以置信地问“难道我还要观测你的……” j博士骄傲地宣布“是的，我称之为薛定谔的牛子。” 俞冰清惶恐地东张西望，她害怕自己的崇高声誉和完美形象在这个下三滥的酒吧毁于一旦。 善解人意的j博士喝了一口鸡尾酒，突然打了一个响指。 接着，时间被无限延缓。 快节奏的打碟电音，顿时慢的像悠扬的防空警报。 高频甩头的劲舞女郎，顿时缓慢得像瑜伽大师。 摩肩接踵的蹦迪男女，顿时慢得像栩栩如生的群体蜡像。 俞冰清的眼睛睁大了，她察觉时间被冻结以后，惊愕地捂住嘴，低头发现自己活动如常，结结巴巴吐出一个名词“狄……狄拉克深海？你竟能携带我潜入狄拉克深海？” j博士懒洋洋地纠正“技术上说你还没潜入深海。你的体质太差，我只能带你下潜到狄拉克之海的-3能级的深度。在这里，你的时间流速是别人的30倍，你的每一个动作，都超过了人类肉眼能够识别的帧率，基本上只有苍蝇和蜻蜓才能看清你的动作，人类的眼球对你一无所知。当然，你也在更快地老去，所以我建议你不要浪费时间。” 听到以30倍速率加速衰老，俞冰清果断决定抓紧时间，大胆地蹲下来，通过观测来确保薛定谔的牛子进入波函数坍塌，从而赢得这场荒诞的赌局。 然而，她被打痛脸以后，感觉脸上的阴影将成为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 “我，我猜，博士的血液循环重心位于，位于……”俞冰清结结巴巴。 “你猜对了。”j博士干巴巴地说，“我将如约与你同行，但是代价是什么？冰清同志？” 3分钟。 3分钟对于下流酒吧来说，只不过是震耳电音的一段副歌。 但是，3分钟对俞冰清来说，却漫长得像一次透支体力的加班。 3分钟以后，俞冰清扶着墙走出酒吧，艰难地歪头按住耳蜗，激活植入式视网膜通讯终端“俞冰清成功抓捕j博士，请求快速反应部队带回。” 三台黑色防弹轿车呼啸而至，在震耳欲聋的金属音浪中，迅速包围了在酒吧门口低头点烟的j博士。 j博士咬着烟，抬起头，伸出双手，被铐住以后蒙上头罩，然后两名武装到牙齿的特种部队把j博士送进了中间那辆防弹轿车。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俞冰清一眼。 俞冰清捂着a字裙上尾车的时候，听见酒吧那粗犷的音乐来到高潮 “喔情人节就在明天，我一早起身到你的窗前，进去时还是少女，出来时变成了女郎。” 湿漉漉的东西顺着丝袜向高跟鞋里面滑，这提醒了俞冰清。 “过来。”俞冰清命令最近的特种部队，斩钉截铁地委托“请按照保密管理条例要求，拆除所有监控存储介质，我要带回九所保卫处统一销毁。至于原因，我会向你们的政委打电话说明。” “好的，冰清同志。”特种部队朝俞冰清敬礼，然后指挥战友冲进酒吧。 很快，冲天的音浪戛然而止，灿烂的霓虹全部熄灭，蹦迪青年们的尖叫迅速得到控制，一块又一块监控硬盘在俞冰清的注视下送上车。 俞冰清严厉地对特种部队说“可以了。”然后优雅地命令司机开车。 三辆防弹车绝尘而去。 谁也不知道酒吧里发生了什么，因为这个世界已经足够堕落和混乱，没有人再关心喜讯后面的秘辛。 第2章 无纲魔 平平无奇的九所是“非自然第九研究所”的简称，它平凡到不配在地图app上拥有姓名。如果非要用当地人的口吻形容它的地址的话，只能描述为“原市属精神病院那栋楼”了。 目前，这栋楼被装饰得喜气洋洋，老旧的办公楼上面拉起大横幅“热烈欢迎国研院j博士调研指导工作”，穿着白大褂的所长亲自带着一群精神小伙在停车大院门口迎接。 很快，三辆黑色防弹车疾驰而至。 所长鼓着掌，对戴着手铐的j博士说“j博士，我代表九所全体干部职工，对你的到来致以热烈欢迎和衷心感谢！” j博士抬起被铐住的双手“沈所长，帮我解开？” 所长笑眯眯地一挥手，那些穿着白大褂的精神小伙一拥而上，直接把j博士用皮带固定到钢架床上。j博士刚要说话，就被戴上精神力抑制头套，看上去像个濒临处决的十六世纪法国死刑犯。 车上的特种部队纷纷穿上白大褂，押送j博士的钢架床进入九所办公楼。 沈所长低头看手表，然后拨通俞冰清的手机“冰清同志，你人在哪？” 紧接着，第三台防弹轿车上下来个白色套装美女，手里拿着纸巾，鬼鬼祟祟地经过沈所长，低声说“沈所长，我先去换衣服。” 沈所长恍然大悟“哦，原来不方便露面。”待香风拂过，沈所长又扭头凝视俞冰清的背影，蹙眉疑惑“怎么是白色的？”百思不得其解，摇头回大院。 j博士被浩浩荡荡的“干部职工”押送进旧九所大楼，过大厅，转进电梯间，下负一层，在一面剥漆的人防工程大钢铁门前停住。沈所长追上来，输入虹膜密码，带队伍进入大钢铁门后面的大型密闭升降电梯，升降电梯里宽敞得能停车。 “负1所长说。 电梯飞速坠跌，数字缓缓跳至14。虽说楼层不深，但是根据加速度判断，保守估计已经来到一公里深的地下。 电梯门开，所有人被自动索敌雷达锁定，在“滴滴滴”的人脸识别提示音中，陆续解除威胁。 电梯外面是外接舱门的走廊，建筑结构类似于陶瓷夹层钢板，虽然漆成白色涂装，但庄严肃穆的氛围却不怒自威。 沈院长大步流星地带队伍来到一座漆着“aaa001”的舱门前，安排快反队员把j博士关进去。 j博士隔着精神力抑制头盔说话，声音瓮声瓮气“你特么就这么欢迎我的？把我当牛鬼蛇神关起来？” 沈所长扭过头来，皮笑肉不笑地咧开嘴“欢迎是诚挚的，措施是到位的。如果您再失控一次，我就不止降三级了——您也不想看到我顶着个二级主任科员的待遇退休吧？所以，请您理解。” j博士的钢架床被推进牢房，他看到家徒四壁的乳白色装修和一台摆在沙发前的大屏ps10电视游戏机，顿时停止了抗议。 特战队员谨慎地解除了j博士的锁具。 四名特战队员端着n98改突击步枪自卫，缓缓倒退出房间，然后迅速关上隔离舱门。 沈所长乘电梯来到12楼中控室，看到主屏幕已切换成j博士打游戏的画面，而娉娉婷婷的冰清同志已经换好芽白色工装，站在主屏幕前沉思。 沈所长走上前破冰“能把aaa001抓捕回来，必将推动非自然收容物的治理工作打开新局面。冰清同志，你做到了常人所不能之事啊。” 俞冰清如梦初醒，回头尬笑，不由自主地捋着包臀工装裙“沈所长，第19轮观测已经准备就绪，您来主持吧。” 沈所长摇头“我已经失败了18次，是时候让年轻人上了。经所务会研究决定，由你主持第19轮观测工作，我提供辅助支持。从现在起，请你指示。” 俞冰清心花怒放地喊道“那我怎么好意思！” 沈所长绷着脸看了俞冰清一眼，然后笑了“太现形了，你成长太快了，还是要稳重些。” 俞冰清管理好脸上的表情，惟妙惟肖地推辞道“我肩膀嫩，还挑不起担子。” 沈所长严肃道“这是对你的信任，也是对你的考验。好了，不说了，开始吧。” 俞冰清干咳一下，歪头按耳蜗，激活植入式视网膜通讯终端，声音悦耳而有力“非研零九二项目第十九次观测即将开始，请各部门上报准备情况。” “收容部自查完成，准备率100%。” “科研部自查完成，准备率100%。” “信息部自查完成，准备率100%。” “医疗部自查完成，准备率100%。” …… “快速反应中队自查完毕，随时听候指示。” 9个部门依序上报就绪。 俞冰清下令“观测开始。观测人员进入舱室。” 主屏幕切换到零九二号收容舱。 舱内是一个挂满奢侈品的卧室。 卧室里的收容物是一条正在涂指甲油的鲶鱼。 观测人员进入以后，鲶鱼迅速扭曲变形，变成了和观测人员一样的模样，并且开始炫耀卧室内的奢侈品，并对观测人员发动语言性人身攻击。 为了防止精神污染的扩散，观测人员听到的信息被截留在加密介质中，不能对指挥人员实时播放。 只能通过对观测人员的各项生命指征看出，观测人员的精神稳定值在急剧下降。 紧接着，医疗部喊道“1报，19号观测人员精神稳定指数低于阈值！” 俞冰清扑到指挥台上，喊道“怎么可能！这才进去了10秒钟！请复核！”她甚至怀疑是仪器报错。 3秒后，医疗部再次喊道“已复核并确认！2报！观测者精神濒临失控！3报！观测者颅内呈现内出血！” 俞冰清亚麻呆住了。 如果按程序命令人员撤出，那么第十九次观测也将宣告失败，和前十八次一模一样，甚至失败得更快、更狼狈。 她不甘心，不甘心刚刚到手的接力棒就这样坠落到地上。 突然，沈所长的厉声呵斥惊醒了俞冰清“失败不可怕，失心才可怕！俞冰清，你的初心是什么？” 俞冰清如梦初醒，一看时间，已经来到第十九秒！她急忙下令“观测中止，观测人员撤离！” 医疗部传来尖叫“4报！观测者出现堕落体征！5报！观测者精神稳定性归零！拒绝执行撤退指令！” 俞冰清睁圆眼睛，脑袋上的汗珠噼啪滴落在指挥台上，身体像过电般颤抖，神色一会儿惊恐、一会儿茫然。 在前十八次失败中，从未出现过观测人员拒绝执行撤退指令的情况！俞冰清，第一次碰到这种事！ 沈所长镇定有力的声音及时介入，徐徐清晰发令“我是沈晴，各部门都有，启动三号预案！” “收容部对零九二实施电击，电压上调直到零九二暂停攻击！” “快速反应中队和医疗部麻醉组介入！开启舱门，强行带离观测人员！” “科研部和医疗部马上准备全面手术，要快速的、彻底的切除观测人员身上的触手和堕落器官，尽一切可能挽救回来！” “信息部马上固定观测数据，定密为aa级，坚决防止精神污染通过电子媒介扩散！” “指挥通讯接入一线人员，有任何情况随时报告中控室！” 看到沈所长庄严的指挥，俞冰清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生涩稚嫩，她脱力地垂下双手，透支得像加了两夜班。 第十九次观测第29秒，穿着防护服的快速反应中队打开零九二舱门，强行麻醉带离了触手挥舞的观测人员。 手术室的画面投送到中控室，堕落的观测人员身上已经长出1根1米长的大触手和2根半米长的小触手，主刀医生正在深挖触手的根系组织，画面血腥，令俞冰清目不忍视。 看似镇定的沈所长，胸膛却急剧起伏，鼻孔喷出粗气。 俞冰清抱着手肘，低头认错道“我还是太稚嫩了……” 沈所长突然扭头，对俞冰清喊道“这不是稚嫩不稚嫩的问题，这是初心的问题！你被功利冲昏了头脑，急于求成，把同志的安危置诸脑后！” “那些担任一线观测人员的同志，都是自愿在请战书上按下红手印，冒着被攻击、被折磨、被扭曲的风险，不计得失，不讲价钱，去面对人类有史以来遭遇的最恐怖邪恶之物！他们都是我们中最优秀的同志啊！” 俞冰清泪如雨下，可沈所长没有被眼泪所吓倒，他继续直言 “而你呢？在紧急关头，在抉择之际，你竟然没有把我们一线的同志放在决策的首要位置！你在想什么？你在犹豫什么？你的初心在哪里？是人命重要还是成绩重要？你就这样交出第一份答卷？” 骂完以后，沈所长才控制住情绪，整理一下领带，生硬地补一句“我批评人有点不讲究方法，请您谅解。” 俞冰清抽泣着道“虽然我跟你平级，但毕竟是晚辈，您还不能骂两句了。” 沈所长一听，居然还阴阳我，气又上来了，也阴阳俞冰清“我还是那句话，您进步的快，还需更沉稳些，别忘了自己是踩着谁上来的！” 第3章 快去请J教授 这一句扎到了俞冰清的肺，她立马不哭了，冷冰冰地板起脸“您是不是忘了，这件事已经给出认定结论了，那场事故的责任人不是我。” 沈所长被怼，毫不客气的怼回去“那只是让你的档案体面些！让你主持零九二观测工作，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那场事故之前，你一直担任他的第一助手！这是你傲视群雄的资本，是你举世无双的资源！你以为？哼！” 沈所长挑破窗户纸，让俞冰清的俏脸忽红忽白，像挨了巴掌一样火辣辣。她不爽，但是无法反驳，后悔顶嘴，不该自取其辱。 沈所长拧开保温杯，吨吨吨干掉半杯菊花茶，才压下与生俱来的暴脾气，干巴巴宣布“第十九次观测失败，研究工作已经推进到了人类科技和伦理道德的极限。为最大可能避免堕落和伤亡，所务会研究决定，授权俞冰清同志以专项工作组的形式开展下一步研究工作，工作内容直接向所务会汇报。好了，你去放开手脚干吧。” 俞冰清傻了一下，试探性确认道“放开手脚干的意思是？” 沈所长直接说“你可以把那位堕落的先驱者纳入你的助手名单。” 俞冰清后退一步，捂着肚子矫情道“可我以前还是他的助手……” 沈所长看穿了俞冰清的半推半就，冷冷道“所以才让你得到这个青史留名的机会。很讽刺，不是吗？”说完就走了。 过了一天，做好第二十次观测全面准备以后，俞冰清来到aaa001号收容舱门口，掏出灯光小圆镜检查精致的脸蛋。她对目前画的像淡妆的彩妆十分满意——看上去就像二十二岁，还原了她刚考上研究生时的清纯。 舱门打开。 刺耳的游戏赛车声喷薄而出。 俞冰清走进门，看到j博士在一丝不挂地玩赛车游戏。他肌肉结实，线条明显，充满了原始而野性的张力。 医疗部在俞冰清的耳朵里报告“您的精神稳定指数正常，除了心率增加，无不良反应。” 俞冰清咬紧银牙，有种被公开处刑的羞耻——她的小紧张和小悸动，在医疗部的监控面前暴露无遗。 “j教授您好。”关上舱门，俞冰清破冰。 j教授没理她。 俞冰清以为是游戏音太大，走到沙发边，壮着胆子大声喊道“j教授，我来看您了。” j教授置若罔闻，专心玩赛车，直到破记录冲过终点线，他才按了静音和暂停，张开双臂躺在沙发里，回答道“今天薛定谔的牛子不营业，你可以走了。” 俞冰清听到耳机里传来收容部监听科老阿姨的窃窃私语。 她意识到，j教授跟她互动的言论，正在被监听科忠实地记录在案，并推动俞冰清身败名裂的进度。 所以俞冰清露出了冰清玉洁、高不可攀的日常姿态“j教授，我想跟您探讨一些学术问题。” j教授竖起食指。 俞冰清表示关注，并露出天真的疑惑“食指代表的意思是？” 她很庆幸j教授竖起来的不是中指。 j教授头也不回地宣布“第一，我的正高级职称和全部待遇都已经被褫夺，没资格被称为教授。” j教授竖起第二根手指，也就是大拇指，继续宣布 “第二，你没资格跟我交流学术。” j教授竖起第三根手指，也就是中指，总结陈词 “第三，我已经在狄拉克之海中耗尽了道德、荣誉、廉耻……耗尽了所有生而为人所必要的能量，只剩下安身立命的两样能量，庇护我在那场事故中重见天日。所以，我们只在道德水平上般配，但是薛定谔的牛子今天处于坍缩状态，那我们就没有相处的必要了，我表达得够清楚了吗？” 俞冰清心想，你表达清楚了，但我可不能承认，哪怕你说得很斯文，我都不能承认一星半点。 “嗯，我就直说吧，我们需要您的帮助，您能帮我们避免一场巨大的牺牲，您作为‘非自然研究领域’当之无愧的先驱，也算是桃李满天下，应该不忍心看到您的后继者在牛鬼蛇神面前死亡甚至堕落吧？” 这是俞冰清一晚上没睡觉想好理由，足够让j教授出手对付零九二。 j教授却冷笑了一声，然后竟然站了起来。 俞冰清急忙低下头，捂住眼睛。 “道德绑架？”j教授的声音无情又无忌，“可是我已经身败名裂，我甚至没有道德，你又怎么能绑架我？” “你！”俞冰清没想到j教授已经性情大变，她再一次感到无奈又无力，她再也想不到其他的能够操纵j教授的说辞了。 在俞冰清黔驴技穷时，视网膜上收到一段来自中控室的传真“请求j的许可，中控室将给他播报一些新闻。” 俞冰清的第一反应是，中控室在搞什么鬼？j教授这种臭玩游戏的死宅男，怎么会有兴趣看新闻？ “我可以给您的电视机投送一些新闻吗？”俞冰清干巴巴地问。 j教授居然同意了“可以。” 中控室投送新闻，不过是些老生常谈，地铁里的这个人诬告那个人偷拍，又或者酒店里某某某把未婚夫送上被告席，再则是某某某又在辱骂国民，等等。 突然，j教授开口“等等，重播上面那条。” 俞冰清翻页，把新闻上翻“这一条？” j教授坐进沙发，细看某某某辱骂国民的新闻:“蜘蛛？骂国人蜘蛛的那个人是什么成分？你查了吗？” 俞冰清没想到j教授竟然上钩，连忙抓住机会，捋平裙子蹲在电视机前解说:“那个人已经移民国外定居了，没有办法检测其精神污染等级，而其所谓蜘蛛，其实是支那猪的隐晦简称……还有其他辱称更加不堪入耳，没有列入新闻。” j教授支颊思索，做出推测:“牛鬼蛇神的精神污染是呈正态分布的，你们只要去精神污染人群密度最高的地方，就能抓捕到牛鬼蛇神的本体。本体一定在国内，而且很容易定位。” 俞冰清拍手称赞道:“您已经推断个八九不离十了，事实上，我们做了大量工作，已经收容了牛鬼蛇神的本体，编号为零九二，名为虚荣的鲶鱼。但是……” j教授转过身来，目光击穿俞冰清的面子和里子:“但是你们完全没有办法对零九二展开观测，对吧？” 俞冰清只好老实说:“零九二仿佛有学习能力，它在不断摸索和熟悉人类弱点，第一次观测还能坚持1分钟，到第19次观测时，观测者仅仅支撑10秒钟就堕落了。” “听起来，反而是零九二在研究你们。”j教授语出惊四座。 俞冰清吸凉气。 如果真是这样，那零九二突破收容的危险性将高于评估水平。 “您是九所最后的希望。您曾经下潜到狄拉克之海的深处，却没有被深海吞噬人格，非普通人类能企及。只有您能观测零九二的深海等级，制定出针对性的放逐方案。”俞冰清见j教授看的出神，急忙趁热打铁。 “零九二释放的精神污染十分恶劣，放逐行动刻不容缓。”j教授自言自语。 俞冰清乘胜追击“我知道，虽然这些年遭到媒体的穷追猛打，但您内心深处还保留着国士之心！如果连您都不站出来，那这些牛鬼蛇神就会蚕食掉我们的！” j教授站起来，嫌恶地纠正“如果你再用道德绑架我，我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没有道德。” 俞冰清后退一步，捂住工装裙，咬住下唇不敢吭声。 j教授在监控器下穿上白色四角裤，戴上红领巾，冷冷道“开舱门，零九二，我接手，但与你无关。” 俞冰清没改掉废话多的毛病“您……不多穿两件？外面冷。” j教授抬脚把舱门踹出个陷窝，暴跳如雷地对俞冰清大喊道“开门！老子没耐心！” 俞冰清的眼泪在美眸里打转，她倒退到墙角，像受害者似的请示中控室“他的愤怒管理又变成零了，如果不加拘束设施就放出来，造成失控和破坏是不是由我担责啊？” 中控室传来沈所长冷冰冰的声音“是的。” 这时候，j教授还在暴怒地踹门，已经把双层陶瓷纤维夹层的太空级钢板踹到变形“快点，踏马，开门！老子要干死零九二！” 俞冰清哪见过这阵仗，后悔自己贸然进入收容室，害怕得哇一声哭出来“我好怕担责啊，那我还开不开门啊……” 沈所长冷冰冰的回复“你来决定，组长同志。” 第4章 喝咖啡的独家配方 俞冰清擦掉脸上的泪水“你这样子，谁敢给你开门啊！你答应帮我一个忙，我就通知收容部开门！” j教授的身影消失，下一秒，j教授的残影拖曳到俞冰清面前，这瞬间移动的速度，吓得俞冰清声嘶力竭“不要杀我求求了！” j教授的拳头停住了。 “帮什么忙？”j教授举着拳头，青筋暴跳地问。 十分钟后，被拘束在锁具里的j教授连同钢架床一起推进主控室，看上去像个被拘束铁棺材里的十六世纪法国死刑犯，这样一来，哪怕j教授真的失控了，俞冰清都符合尽职免责条款的适用范围。 沈所长对旁边的俞冰清说“冰清同志，真有你的。” 俞冰清以为沈所长在夸她“那当然，放眼全国也只有我能利用好j教授吧。” j教授隔着精神力抑制头罩说“我还在这里，我能听见你说话。” 俞冰清抓住j教授的弱点以后，逐渐有恃无恐“那可真好，我现在向你介绍零九二的情况。 “我们在一栋高级别墅区将其收容，整个别墅区的居民已经遭到深度精神污染，也就是说触手检测率已经超过了40%，在他们的地下室祭坛中发现的骸骨与近期失踪人口dna完全吻合。 “零九二的拥趸主要致力于美化侵略者和篡改历史的舆论宣传。执行抓捕和收容以后，该地区的精神污染浓度显着下降。经九所分析研判，零九二是污染源。” j教授儒雅地辱骂俞冰清“请告诉我一个迟迟没有干掉零九二的理由，来证明你们只是单纯的无能垃圾，而不是故意当一群尸位素餐的税金小偷。” 俞冰清瞪大眼睛，咬牙切齿地看着j教授，然后拼命控制住毒打这个男人的欲望，尽量保持声音甜美悦耳“零九二无法因为形体破坏而死亡，其表皮隔热能力比最先进的隔热陶瓷还强，可以在真空中存活，并且呈现化学惰性，无法被腐蚀或者溶解。我们尝试了192种放逐方式，均告失败，唯一的成果是发现零九二对电击敏感，这是我们收容它的主要手段。” 沈所长插嘴“说了这么多，核心问题在于，我们还没有弄清楚零九二是什么，更不知道它是什么成分，自然无法将它从物理世界驱逐。” j教授发出肯定的声音“所长一句，胜过你十句。” 俞冰清闭上美目，拼命管理自己的怒火，然后睁开眼睛总结“我们推断零九二来自狄拉克之海的深层，所以才会同时具备上述物理世界罕见的防御属性。目前，国内能够耐受狄拉克之海-10能级侵蚀的先驱者已经全部堕落成为敌人，只有你例外。我们不得已才求助你。” j教授温柔的说“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停止使用尊称。前恭后倨可不是什么好品德。” 俞冰清深吸一口气，心想不能在决胜阶段犯错误“您。我们求助于您。” 沈所长哈哈笑着打圆场“你们可真像夫妻吵架呀，工作氛围十分融洽。” j教授突然打了个响指。 沈所长和俞冰清只觉得眼睛一花，发现面前的j教授，居然连人带床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所长发出小女孩般的尖叫“人呢？” 俞冰清被耳机里的汇报声震聋了“收容部报告！虹膜锁被破解，零九二收容舱大门敞开！是否启动一级警报，请示！是否启动一级警报！” 沈所长扑到指挥台上，手动切到零九二收容舱画面，突然喊道“零九二没有突破收容，j教授正在……正在……” 他失语了。 俞冰清反应慢一些，抬头一看，只见穿着白色四角短裤、系着红领巾的j教授坐在零九二的粉红色豪宅里，高高翘着二郎腿，正在……吹手里的咖啡。 而零九二已经扭曲成j教授的形态，手里端着一杯一模一样的咖啡，疑惑地问j教授“你刚刚往咖啡里加的好像不是方糖。” j教授轻松地回答“哦，那是我的独家配方，咖啡搭配万爱珂，能够让我保持工作状态。” 零九二说“我也想试一试。” j教授随手一翻，掌心里出现三粒蓝色小药丸，递给零九二。 零九二好奇地把万爱珂放进滚烫的黑咖啡，用小勺子轻轻搅拌。 这一刻，观测这一幕的九所全体部门全部陷入沉默，一度怀疑这种生活方式也是精神污染的一种表现形式。 俞冰清看着主控室的主屏幕，喃喃道“这个男人简直是素质海沟——马里亚纳海沟。” 沈所长盯着主屏幕，冷冷道“别忘了是谁把他变成了这样子。”呛得俞冰清张口结舌，然后沈所长通知全体部门“各部门待命，暂不启动一级警报，收容部撤离并封锁该层，第二十次观测视为启动，按程序正常履职！” 俞冰清难以置信，她想尖叫，想咆哮，但是近日来的挫折让她学会不耻下问“你难道就不关注这个男人是怎样挣脱了两百公斤重的锁具吗？你难道不关心这个男人怎么能瞬间移动吗？你难道不关心这男人能轻易突破我们的最高级密码锁吗……” 沈所长突然喝道“安静点！” 俞冰清住嘴了。 沈所长深吸一口气，反问俞冰清“你难道不觉得，这男人同意被你锁住，其本身就是对你工作的大力支持吗？” 俞冰清哑巴了，嘴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沈所长不理睬俞冰清，继续关注主屏幕的进展。 不出所料，零九二喝了加万爱珂的咖啡以后，裤裆被支成了小帐篷。 零九二对j教授说“我不理解这种搭配，我认为咖啡还是应该加糖。” j教授摇摇手指“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得到这份秘方的精髓。朗姆酒。” 在沈所长和俞冰清张口结舌的注视下，j教授凭空变出一瓶200毫升的朗姆酒，倒进自己的咖啡里，并且很慷慨地把朗姆酒分享给了零九二。 俞冰清气息微弱地小声问沈所长“我没记错的话，血管舒张类药物配烈酒，会导致血脑屏障过滤功能减弱，脑血管药物浓度过高，会死吧？” 沈所长“咕嘟”咽唾沫，艰难地点点头。 俞冰清心情复杂，她不知所措，既希望沈所长制止j教授的自杀行为，又被j教授的从容镇定所迷惑。 果然，零九二喝下j教授的独家特调朗姆咖啡，没聊几分钟，就突然脑溢血，七孔流血而死。 看到百毒不侵的零九二一头栽倒在小粉床上，咖啡淌了一地时，沈所长和俞冰清同时喊出一声“我草？” 然后两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那个坚不可摧的零九二、那个曾经被拉到戈壁滩吃了一发蘑菇试验都没死的零九二，居然被咖啡、朗姆酒、万爱珂给干掉了？ 这个物理世界值得人类重新认识一遍！ 而主画面里，j教授似乎对暴毙的零九二无动于衷，反而镇定地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然后站起来，对着监控器挥了挥手，慢慢走出收容舱，示意收容部的文职人员来洗地。 沈所长看着画面里慢慢走向电梯口的j教授，又看看身边石化的俞冰清，提醒道“等什么，马上戴精神稳定头盔，立刻复盘信息部的谈话记录！” “哦！”俞冰清刚找出精神稳定头盔，想要递给沈所长。 沈所长伸手去接头盔，俞冰清却突然松手，让价值数百万的精神稳定头盔摔在地上，火星直冒。 “几百万的设备！你连东西都拿不稳？”沈所长开口又骂，却看到俞冰清两眼笔直盯着门口。 第5章 无纲魔的特征与机制 沈所长回头看门口，只见刚刚还在负19层监控画面里闲步的j博士，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负12层中控室的门口，依然是闲庭缓步，慢慢走进来。 “你其实有能力图了整个九所。”沈所长张了张嘴巴，说出了一句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他已经失去语言管理能力了。 j教授低着头，手指一勾，摔得零件乱蹦的精神稳定头盔就浮到半空，零件自动归位复原，轻轻落在控制台上，绿灯常亮，显示为修好了。 “不用去查信息部的记录了，我跟零九二扯的都是毫无营养的聊天打屁。”j教授神色肃穆，弯腰倚在墙上，一语道破“这种无纲魔的本体一般在狄拉克之海-5级到-6级之间活动，只要组织一批耐受力比较强的同志，堕落至狄拉克之海-5能级深度，就能看到无纲魔的本体，宰掉本体，无纲魔在物理世界的躯壳就会死去，从而完成放逐。” “无纲魔？”俞冰清立刻打开小本子，飞快记录。她还是第一次接触狄拉克之海深层魔物的信息。 “无纲魔基本上是人类在狄拉克之海侵蚀下扭曲或者变异的产物。连牛鬼蛇神都算不上，一群给牛鬼蛇神打工的垃圾、杂碎、炮灰，人类的叛徒。”j教授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他口述，学生记笔记，那是旧日美好时光。 沈所长问“为什么叫做无纲魔？” j教授随手打开信息部的记录视频，一边拨动快进，一边说“因为无纲魔是特别缺德的一小撮人类衍生出来的，种族特色是生娃没屁眼，所以他们的的消化道是一条死胡同管道，排泄途径就是那唯一的出口……” 这时候，记录视频快进到了零九二在第19次观测实验中开展精神攻击的画面，并开启音频播放 “……反正我想去哪个国家就去哪个国家，打压你们这些下等人又何尝不是我发泄的方式呢？” “你们想骂死我，但是你们家里一年赚的钱我一天就花完了……” “我家那么多钱都是你们这些韭菜供的又怎能不喜欢你们呢？” “就喜欢你们这群小蜘蛛们支性难改的样子，你们这群韭菜，小蜘蛛，下等人，溅种，低溅老鼠，底层社畜……” 因为有精神稳定头盔的帮助，沈所长和俞冰清都能保持正常的思考。俞冰清第一次听到零九二的精神攻击，蹙眉说“这些精神攻击，不就是满嘴喷粪吗？” j教授抱胸纠正“在医学上，称为排泄。” 沈所长若有所思“因为无纲魔的消化道只有一个出口，所以他们的排泄行为就是‘粪从口出’？” j教授补充“对，无纲魔能够在排泄的同时，顺便造成精神污染。这也是无纲魔得到牛鬼蛇神广泛养殖的原因。” 俞冰清捧着本子，眼睛笑成弯月“j教授，你成功地让恶魔学知识变得通俗易懂。” 沈所长却忧心忡忡，提出一个问题“放逐方案初步明确，即组织一批同志堕落到狄拉克之海-5能级，消灭无纲魔本体。但是，有能力堕落到狄拉克之海-5能级的同志，却如同凤毛麟角啊！很多同志在完成任务之后，没能上浮到狄拉克之海面，反而坠溺、堕落、沉沦，有的人不仅叛变物理世界，还下沉到了狄拉克之海的更深处，变成了牛鬼蛇神，杀害了更多的战友……这条战线，对人才的消耗太大了！” j教授点了一支烟，低头不说话。 实际上，无纲魔的泛滥，已经在暗示一个浩劫——狄拉克之海深处的牛鬼蛇神正在打破正能量和负能量的平衡，试图第三次入侵物理世界！ 这个社会已经变成这个样子，残余的正能量还能不能收容和放逐这些无纲魔？ 九所的处境，给这个问题划上巨大的问号！ j教授变得少言寡语，正是意识到了危机迫近。 俞冰清却浑然不知，傻了吧唧的欢天喜地“各部门都有，抓紧整理第二十次观测的总结报告，在明天中午下班前交综合部汇总，艰难困苦，玉汝于成，第二十次观测取得重大成果，大家辛苦了！” 沈所长的情商在私下咆哮，明明是j教授个人的功绩，怎么轮得到旁观者站出来越俎代庖？但是这名旁观者急于树立自己的威信，其现实需求也客观存在，不至于当面驳斥，拆她的台。 于是，沈所长替俞冰清补台，微笑对j教授说“九所欠您人情了，等加完班，我私人出资，请j教授小酌两杯，另外，我会向所务会提交书面报告，在日常场合不再对你上羁押手段。” j教授义正辞严地拒绝“喝酒就不必了，让我们抛开人情世故，保持清清爽爽的管理关系。” 沈所长本能地竖起大拇指“谁说j教授素质低？我看素质就很高嘛，那些落井下石的文章都是胡扯。” j教授继续说“如果没别的事，我要抓紧时间去完成自然母亲交给我的重大使命了。” 沈所长天真地问“什么使命？” 走到门口的j教授回头说“繁衍。” 正在喝水的俞冰清听到，一口水喷出来，捂着胸脯咳嗽，右臂支撑在指挥台上，背都咳弯了。 沈所长已经没有能力去圆场了，这个补台难度堪比给跨海大桥打桥桩。 “能保持通讯畅通吗？”沈所长弱弱地问。 走廊里传来j教授的回声“你说呢？” 俞冰清急了，对j教授的轻浮行为深恶痛绝，咬牙切齿道“那些媒体骂的对，素质低到令人作呕！沾花惹草，女性公敌！” 沈所长狐疑地盯俞冰清:“他去繁衍，你急什么？” 俞冰清欲言又止，像只干呕却呕不出来的猫，最后打个哈欠，装作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只是看不得老牛吃嫩草罢了。我去汇总观测结果了。”慢慢转身，然后赶紧离开。 众所周知，加班具有边际效应，即加班效率随着加班时间的延长而递减，比如俞冰清安排信息部加班到半夜23:30分时，起身泡咖啡的程序员们就开始神志恍惚，逐渐从加班狗蜕变成乐子人。 “快来看！虞美人又把编辑好的信息删了！”信息部运维科副科长黄维仿佛不想要年终奖，大逆不道地招呼小伙伴们来围观俞冰清的通讯解码加密页面。 在这个页面中，俞冰清编辑通讯短信的每一个输入和删除动作，都忠实地上传到云端同步加密。 俞冰清在信息部的绰号叫虞美人，原因是她不懂理工，对信息部的程序员爱答不理，显得高贵冷艳，故而得名。 一听“虞美人”又在纠结短信措辞，原本挤在咖啡机前面的程序员“哗啦”涌到黄维的工位后面，学习虞美人的语言艺术 “教授同志，我对你的私人生活不感兴趣，仅仅是出于工作职责提醒一下，您参与的工作高度涉密，挑选这个时间去慰问失足妇女，恐怕欠妥当，个人建议，仅供参” 黄维还没读完，这一大段文字就被虞美人疯狂删除，然后字斟句酌地改成另一种文风 “教授，难道在你心里就没有我的一席之地吗？你对我做过那些事又算什么” 黄维刚读完，这耐人寻味的文字，就引起了乐子人的满堂哗然，正在议论纷纷时，虞美人又开始修改 “教授先生，自从考上您的研究生至今，我就一直关注您人生的起起落落落落落” 黄维拍手喊道“虞美人还挺能阴阳怪气！” 旁边的硬件工程师用力打黄维脑袋，驳斥道“不准你这样说我的女神！” 黄维捂着脑袋喊道“老张，这你都看不出来吗，你的女神正在被另一个男人折磨得不能自拔呢！” 老张指着屏幕争辩道“这些话都是指责，是指责你懂吗？语文及过格吗？” 紧接着，虞美人继续输入的文字显示出来“如果您要借酒消愁，大可以向昔日的学生倾诉，总比陌生人强的多吧？冰清的酒量也不错喔” 黄维一读，引发所有人的惊诧，黄维指着屏幕问老张“这不是撒娇是什么？老张你就接受现实吧！” 老张攥着咖啡杯的手在颤抖，他睁大眼睛，盯紧屏幕，突然叫道“删了！她又删了！看看她又改成了什么？” 第6章 酒精与孤独 机房顿时安静，所有人屏气凝神地盯着屏幕，一字一字地念虞美人七改八改的信息 “教授，收容部托我问你一句，今晚的收容舱还需要给你留着门吗？” 看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打出来，屏幕陷入短暂的静止，只剩下输入符在呼吸般闪烁。 所有人面面相觑半晌，老张才颤抖着开口“那个教授可以在0.03秒内打开收容舱的虹膜密码锁，冰清妹妹不是不知道吧？” 后面传来一个沉着严肃的声音“她应该是知道的。” 所有程序员心一凉，条件反射地立正，回头打招呼“李科长好！” 黄维回头一看，竟然是顶头上司，运维科的李斌科长来机房巡察，连忙手忙脚乱地把屏幕最小化，结结巴巴解释“我，兄弟门加班累了，泡杯咖啡，休息十分钟……” 李斌背着手，面无表情点点头“嗯，兄弟们辛苦了，再坚持下，今天大概加班到两点钟左右就能收工了。那个，黄维，把刚才的短信解码加密后台切出来，毕竟这也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嘛。” 听到李科长干咳着说出这样的话，程序员们都松了一口气，迅速变回乐子人“快，快切出来，看她发送出去了没！” 黄维把画面切换出来，看到俞冰清还在删删改改，表述越来越官方，但是大意没有变，就是代别人问一下，收容舱要不要给教授留个门。 黄维指着屏幕嚷道“虞美人的智商明显下降不少啊，越装做事不关己，越暴露出借口的可疑。她肯定是被爱情冲昏脑子了。” 老张痛不欲生地“哎呀”一声，拍一下大腿，喊道“我看不下去了！” 李斌伸出食指，威胁各位“运维后台的信息是高度保密的，谁敢泄露出去，我也保不住他！” 众乐子人连忙服从“那是自然，我们只是看一乐。” 李斌这才放下心来，看着虞美人渐渐定稿的短信，不屑一顾地吐槽道“发个查岗短信都要千删万改，难怪每次送到她桌上的报告都会被打回来。她就是优柔寡断。” 黄维端着咖啡杯嚷道“科长，这话可不兴说呀，还轮不到你给虞美人提意见呢。” 李斌横一眼黄维“我去跟部长说，我愿意实名批评她，她就是优柔寡断。谁不服，来找我单挑。” 黄维服气了。 李斌挥手，号召返工“干活干活，早点干完早点收工！别围着了，散了散了！” 与此同时，所务会成员办公室所在的负11层，俞冰清正疲惫地躺在大椅子里，闭目揉着太阳穴。在她疲惫的时候，一想到j教授正在寻欢作乐，她就不由得心烦意乱。 她闭上酸痛的美目，脑海却总涌出抓捕j教授那一晚的画面。 那是她第一次堕落到狄拉克之海-3能级，那种被时间洪流裹挟的风驰电掣感，让她终身难忘，也让她更加在意那个在半公开场合夺走她完璧的渣男教授。 那么强势地夺走她，又那么无情地弃若敝屣。 难怪j教授的人渣称号成为了全国媒体都凝聚的强烈共识。 好在j教授一听她声称有了孩子，就对她言听计从。 反正，j教授能发明薛定谔的牛子，俞冰清就能宣称薛定谔的孩子。 她的孩子也可以处于存在和不存在的叠加态，只有在观测的情况下，波函数才会坍缩成确定唯一解，总之这么解释就对了。 在此期间，俞冰清就可以一直利用j教授对孩子的温柔，去要挟他处理更多棘手难题，为俞冰清主持的工作添砖加瓦、增光添彩、提质增效、创造辉煌、名垂史册。 这不是她贪婪的表现，而是j教授管不住下半身所付出的代价。 逻辑自洽，证明完成，舒服了，舒服了。 俞冰清睁开眼睛，删掉编辑好的短信，开始继续熬夜干活。 ———— 在俞冰清挥霍半个小时编辑那条注定不会发出的短信时，j教授正在酒吧里打量美少女。 在j教授的视野里，那些在舞池里疯狂摇摆的美少女们，不是覆盖着负能级侵蚀的暗纹，就是生出了恣意摇曳的触手。那是被狄拉克之海施加精神污染的表征。 全都不是理想的繁衍对象。 今晚又要浪费一顶帐篷了。 j教授对衣着暴露的美女们失去兴趣，把玻璃杯轻轻推向酒保“龙舌兰，加冰。” 穿着修身西式小马甲的美女酒保走过来，朝j教授抛媚眼“您看上去没有伴侣。” j教授用食指扣大理石吧台，催促“是的。龙舌兰加冰，谢谢。” 美女酒保熟练倒酒，然后主动发出邀请“帅哥，你看我怎么样？八千元。我还有十分钟下班。” j教授抬起头，用深黑色双瞳看到，美女酒保的背后有触手探出来，如同雨前探出土的蚯蚓一样扭动。 “这个社会怎么变成这样子。”j教授叹一口气，把一张百元大钞放在吧台上“给你一百元，去找别人好嘛？” 美女酒保面露尴尬，不动声色地收下百元钞，忿忿不平地走了。 j教授端起龙舌兰，仰头一饮而尽，终于感受到了脑细胞被酒精杀死的剧痛，那种萦绕心头的焦虑，也变成了无责任的安详。 他拾起外套，摇晃着走出酒吧，扶着墙呕了一波，踉跄走到解放碑前坐下，垂着头休息。 可是胃已开始收缩，他不由自主要呕第二波，余光瞥见面前是解放碑，连忙捂住嘴，把呕出来的又咽回去，踉跄奔逃到远处的垃圾桶前，抱着一人高的垃圾桶，呕了个痛快。 清空胃袋的j教授，虚弱地倚着垃圾桶跌坐在地，拿惺忪的醉眼看了看解放碑，想起这座碑纪念的那些人，不由得破防，捂住脸，在凌晨无人的街道上大哭起来。 谁能想，他们流血保住的江山，竟成了触手怪的乐园！ 现如今，还有几个人愿意学他们那般，向死而生？ 刻骨铭心的孤独，再次复活了那些充满绝望的脑细胞，非研领域举世无双的先驱，在解放碑前哭的像个孩子。 第7章 俞冰清胆大包天 第二天，给解放路扫大街的环卫工人赵阿姨报了警，声称解放路上有个冻硬的醉鬼，可能是在夜里冻死的，也不排除是在自己的呕吐物里淹死的，总之妨碍阿姨扫大街了。 当俞冰清带着市属精神病医院的精神小伙们站在j教授面前时，她竟然产生一种踏实的安全感，因为她很确定，这个用高跟鞋尖都踢不醒的醉鬼，昨夜的猎艳之旅必定——颗！粒！无！收！ 高兴啊！ “丢人现眼。搬上车，拉回去。”俞冰清表面上冷若冰霜，安排捡尸，实际上心花怒放，五脏都飘飘然。 在市区堵了将近2个小时，才把车开回市属精神病医院，俞冰清一路都在懊悔，不该守着j教授坐首车，宿醉的酸味儿把俞冰清都恶心吐了。 到了市属精神病医院，下车库，换电梯，回到九所，由沈所长出来接住，把j教授送医疗部进行解酒治疗。 结果一查，医疗部说j教授体内的酒精浓度几乎为零，但其人就是昏迷不醒，堪称医学难题。 所务会成员开紧急会议，最后决定层层上报，由上级统筹非研领域专家和医学领域专家来研判问题。 在大家都在紧锣密鼓做无用功的时候，俞冰清心急如焚，咬着指甲团团转，唯恐j教授性命不保，隔三差五就打电话问情况。 终于，非研领域专家和医学领域专家经过争论，勉强达成了一个唯一共识，那就是在生理生化检测失灵的情况下，只有梦境探查治疗设备能够提供更多参考信息。 俞冰清问“他们一群人开会，难道就没有拿出个指导性更强一点的结论吗？” 机要员无辜地把加密传真给俞冰清看“文件上就只写了这一点儿，没别的了。可能是他们也吵不出个结论来，毕竟谁也不敢担责任。” 俞冰清气得跺脚，眼泪在美目里打转“那j教授醒不过来怎么办！谁都不在意吗！” 这时候，旁边有个文职突发奇想，扯了下俞冰清的袖子“地面的精神病医院不是有梦境探查治疗设备吗。” 俞冰清一想，横竖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好了，至少要查出j教授昏迷的病因，否则，万一j教授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俞冰清一万个不甘心。 她一咬牙，一跺脚，跑去找沈所长申请使用梦境探查治疗设备。 沈所长一惊，心想你这个年轻人怎么没轻没重的“首先，那个梦境探查机组会造成脑损伤，你不怕他醒来剁了你？其次，这玩意的程序要求，要亲属签知情同意书的，这世界上已经没有j教授的直系血亲了！莫非你想违规搞？” 俞冰清抱怨道“非研和医学统筹会议就只产生了这个结果啊，咱们不这么办，还能怎么办？万一j教授死了，是不是还要追究我们坐视国有资产流失的责任？按他们的意见办，至少不会扣上不作为的帽子吧！” 沈所长被问住了，一时语塞。 俞冰清救人心切，劝说所长“你想想，万一救活了他，还积累了异常昏迷的急救经验呢？这可是可复制性为零的实验，一旦出成果，你和我是要立功拿奖的！” 沈所长动摇了，他接下来的徒劳抵抗，只不过是为突破程序制度寻找借口和勇气“你怎么知道，上设备就能救活他？” 俞冰清乘胜追击，大胆分析“我结合给j教授当非研课题助手的经验推断啊，他体内酒精含量为零，说明昏迷的原因不是醉酒，而是显意识下潜进入了次宇宙，也就是被困在狄拉克之海里！这才导致了物理世界的躯壳陷入深度昏迷！！” 沈所长在科学的诱惑下，变得逐渐弱势“机要室收到的是个白头函，小心上面不认账啊。” 俞冰清为了救j教授，什么后果都肯担“白纸黑字，上面怎么会不认账？就算上面不认账，我来担主体责任！要处分就处分我！行了吧？” 沈所长原则上同意，上了俞冰清的贼船“好吧。” 沈晴这个名字，从这一刻起载入历史。 而俞冰清的执行力很强，她说干就干，立刻安排精神小伙，配合医疗部、信息部、快速反应中队一起重的梦境探查治疗机组通过升降梯搬运到负14层，调试完毕以后，俞冰清迫不及待地张罗着把硬邦邦的j教授塞进机组。 沈所长多留一个心眼，坚持道“不急这一时，信息部再给这套机组加装硬件隔离和软件防火墙，切断机组与其他部门的局域网连接，按照aaa级保密要求设置安全阀。” 俞冰清按捺不住，站在一边咬着手指甲等待，红色的美甲吃进嘴里都不知道。 一切准备就绪以后，沈所长屏退了其他人，对俞冰清说“戴上精神稳定头盔，这次实验是我们推进的，只留我们两人看，不要波及其他人。” “项目aaa001号，第1次探查实验准备就绪，开始探查aaa001的脑电波。”俞冰清一边语音记录，一边熟练操作设备，启动实验。 沈所长的心绷紧了。 好在脑电波反馈正常。 “脑电波反馈和我的假设一致。开始扫描额叶组织。” 额叶组织活动正常。 俞冰清继续扫描其他脑组织，除了颞叶有扰动外，其余脑组织均反馈正常。 “梦境探查治疗方案输入完毕。1号电子探针接驳成功。……18号电子探针接驳成功。” “神经生物信号编码成功。” 俞冰清对沈所长说“都准备好了，只要按下这个回车键，狄拉克之海的真面目将第一次展现在人类的面前。” 沈所长面色凝重，自责又自嘲地补充道“以一种如此草率的方式，展示在人类面前。” 俞冰清提醒所长“想想你的事业第二春。” 所长没有经受住诱惑。他颤抖着按下了回车键。 死寂。 屏幕上反馈信号“loading……” 来自狄拉克之海的精神污染，正在逐步压迫两个人类的大脑。两人头上的精神稳定头盔开始闪烁红灯，证明人类科技做出了拼死抵抗。 俞冰清紧张得瑟瑟发抖。 沈所长的神经已经不堪重负，他不得不开口来缓解压力“呃，我受不了了。” “所长坚持住，j教授那样的人渣都受得了，凭什么咱俩受不了。” “j教授以前……是个很坚强的人吗？”所长头上冒出虚汗，他咬着牙问。 俞冰清似乎耐受力较好，比所长轻松些，尚能自如交流“很坚强。举个例子吧，他妻子绿了他，所有人都不知道，因为他每天照常讲课和做实验。直到有天，我在顶楼看到他拿头撞墙，才问出来这些事。” 所长的牙关开始打颤“那么坚强的一个人，是怎么掉进道德盆地，变成人渣的？” 俞冰清说“当然是狄拉克之海的影响。” 所长的鼻孔开始流血，他的声音变得僵硬“那么坚强的国士无双，都被狄拉克之海变成了人渣，那我们两个，会不会变成人渣？” 俞冰清不说话了，她显然没考虑的这么周全。 然后她慢慢转头，看着所长，不好意思地歪头吐舌头，试图蒙混过关“诶嘿。” 在所长的眼里，这个美女的卖萌行为，比半夜里听着楚人美看到诈尸更加诡异。 所长凄厉地喊道“我后悔了！关掉它！我不要直视狄拉克之海！我不要直视……” 在所长凄厉的喊叫声中，周围的时间流动陡然减慢，两人的新陈代谢疯狂加速，细胞再生和衰老的循环从10倍陡然加速到50倍，那种被时间湍流裹挟的快乐，比过山车、跳楼机刺激成千上万倍！ 这种堕落的快感，一瞬间让所长和俞冰清发出比性高潮强烈50倍的绝顶尖叫，毫无悬念地，两名顶尖科学家，在狄拉克之海-5倍能级中，濒临疯狂！ 而他们的尖叫声，也再也无法传达到物理世界！ 第8章 俞冰清精神丧偶 此刻，屏幕上的“loading……”突然变成令人发狂的乱码，旋即乱码重组，拼接成滴血的音符，回荡在两人的耳蜗中 “欢迎来到宇宙的终极！” 两个人耳蜗内的植入式视网膜通讯设备全部爆碎，血箭像子弹从耳道射出！ 刹那间，所有设备、墙壁、房间全部消失，两个人“噗通”一声坠入深海，无数的气泡从她们口中吐出，像泡沫冲向渐行渐远的海面。 而俞冰清和所长睁大充血的双眼，才看清楚，那些气泡，竟然是由他们身上的正能量形成，并且迅速在狄拉克之海中湮灭！ 刹那间，两名科学家触类旁通，观察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现象——正能量就像氧气一样，是潜入狄拉克之海的消耗品！ 一旦正能量消耗殆尽，结局是不是溺毙？溺毙是不是沉沦？沉沦是不是变成无纲魔？ 一切物理世界无法解释的现象，都在狄拉克之海的规则补充下，形成完整宇宙规则！ 意识到这一点的俞冰清，慌张地看向所长，发现所长也在扭头看她！ 只见所长身上名为“恻隐”的正能量，正在化作气泡，“咕噜噜”向上涌去，这道气泡形成的轨迹，还来不及碰到海面，就消失在狄拉克之海的负能量压力之中。 俞冰清再抬头一看，只见自己身上名为“矜持”的正能量，也在化作气泡的轨迹，庇护她安全的同时，快速消耗掉！ “停！再下潜，会变成无纲魔！”两人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急忙奋力减速。 当他们在狄拉克之海-5能级的深度停下来时，两人的“恻隐”和“矜持”已经全部牺牲，换取了他们在-5能级滞留的权力！ 当所长再次看向俞冰清时，他突然睁圆眼睛，惊恐地手脚并用地后退，并指着俞冰清，发出无声的惨叫。 俞冰清低头一看，自己的手上，不知何时生出诡异的触手，在狄拉克之海中恣意地摇摆。 这是——狄拉克之海的侵蚀！ 而所长也好不到哪去，所长的触手长在屁股上，让所长试图拔掉触手的努力显得无比滑稽。 两个人都没有二想，都只有一个念头，奋力游上海面，逃离这可怕的负能量之海！ 可是，当两人不约而同抬头的时候，一幅人类不可承受之恐惧图景，宏伟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看到图景的这一刹那，俞冰清和所长的四颗眼球的血压终于爆裂和决堤，鲜红色的血泪从赤红的眼球中氤氲飘出，像红颜料溶解在深海里！ 只见，在分割宇宙的狄拉克之海面，被一张倒映自深海的不可名状面容所铺满，它像一张皮影戏，喷薄着海底不可名状之物吞噬一切的饥渴。 而辽阔的水平面下，游弋着骇人的无纲魔和利齿鱼类，正在恣意畅游。 幽深而不可知的海底，是人类目力完全无法穿透的黑暗，无边黑暗中，有无数牛鬼蛇神一闪游过的魅影，还能看到恒星般巍峨的触须在幽暗海底微微蠕动，令人因想象力而心胆俱裂。 而贯穿这一切幽深的，镇压这一切恐怖的，则是若干根细若银丝、却坚硬笔直的“定海神针”。 这些细白且刚直的“定海神针”，一根根都贯穿深海，上接海面，下抵幽暗，岿然不动，象征着宇宙秩序之屹立不倒，尽管在无数无纲魔、牛鬼蛇神的疯狂攻击和蚀咬下日渐磨损，却给俞冰清、所长带来了来自秩序与规则的安全感。 正当两人在这令人走向疯狂的壮丽图景中失神时，突然耳边响起厉喝“深海支配者想进入物理世界！快回去关设备！” 两个人听出这是j教授的声音，他们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只感觉j教授从二人身边穿过时，将二人的衣领揪住，像鱼雷一般冲向海面，冲向海面上那张倒映的不可名状之脸！ 而海底，一道狰狞的阴影迅速逼近，仿佛深海里的恐怖之物在以数倍速度追上来！ j教授带二人冲上-3能级深度时，二人突然摆脱了静音的禁制，尖叫道“海面是那张可怕的脸！你要撞上去了！” 紧接着，响起j教授狂怒的反驳“看清楚！那不是脸！那是人！” 两人睁圆红目，定睛一看，只见那张铺满海面、横无际涯的巨大面容，竟然是由无数泡在水里的尸体组成！ 数亿万计浮尸，深浅不一，高低错落，挤的密密麻麻，互相碰撞，起落沉浮，宛如油画中的一个个像素，拼接成海面上的末日面容，足以让人罹患密集恐惧症。 这些浮尸毫无腐烂迹象，有的衣装革履，有的性感暴露，宛如人间浮世绘，又如欲海修罗场。 俞冰清发出恐惧至极的尖叫。从今天开始，她再看不得密密麻麻的东西。 所长低头一看，发出更凄厉的惨叫“你被那个东西追上了！” “你们先回去关设备！我去拖住他！”j教授咬牙切齿，将所长、俞冰清奋力一推，让二人带着惯性，冲破浮尸层，撞破狄拉克之海面。 在接触到海面上的正能量那一刹那，俞冰清的双目迅速愈合，声带恢复如初，她和所长如同沐浴在恒星光辉中的天使，离开了恐怖的狄拉克之海，缓缓飘向正能量之地，飘向物理世界的怀抱。 紧接着，水花炸响，浮尸之墙破开的大洞中，一头形状宛如人面的深海怪物，冲出海面，如同长鲸出水，在恒星下绽放一轮绚丽水花。 俞冰清低头看见，人面怪物的嘴里，赫然咬着举重冠军般的j教授，那个人类已经鲜血淋漓，却像坚韧的木棍，让怪物的嘴巴咬合不拢！ “教授！” 俞冰清发出凄厉的喊叫，她五内俱焚。 紧接着，她像坠落万丈高楼，灵魂以接近音速的惯性坠入肉体，整个人“噗通”摔在地上，低头检查，只见双手正常，双目健康，耳蜗完好，狄拉克之海造成的肉体伤害似乎从未存在过。 紧接着，凄厉的“一级警报”在全楼层拉响，各部门撕心裂肺的汇报声，也争先恐后地在通讯频道中碰撞 “快速反应中队汇报，雷达检测到不明物体从梦境探测项目机组射出内逃离雷达检测范围！” “医疗部汇报！梦境探测治疗机呈现污染源特征，污染浓度为‘高’，173名文职人员出现精神污染症状！请求授权启动疏散预案！” “收容部汇报！全部收容体进入不稳定状态，13个收容体已经突破收容！请求授权启动楼层封锁预案！” “信息部汇报！检测到异常病毒从机组侵入主系统！防火墙被突破！请求启动aaa级保密安全阀！病毒上传10%！20%！” 一瞬间，收容突破、精神污染、病毒入侵，九所不容有失的三大事故底线，全部被突破！ 最坚固的堡垒，被邪恶从内部攻破！ 局面的恶劣性，等同于在圣乔治大教堂的弥撒仪式上裂开了地狱之门！ 俞冰清摇晃站起，看见j教授还躺在梦境探查治疗机组中央，一旦启动保密安全阀，j教授就等于被丢弃在污染源之中！ 她依稀记得，在狄拉克之海中，是j教授带她们快速上浮，结果j教授自己却喂了怪物。 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俞冰清在恍惚时，耳畔响起沈所长斩钉截铁的指挥“全部批准！信息部，切断机组电源，立刻放弃实验对象！开启保密安全阀！” “啊！啊啊啊啊！”在俞冰清痛心疾首的呐喊声中，她眼睁睁看着救过自己的人在aaa级隔离的真空环境中迅速脱水，变成一具干尸。 真空隔离，是为了模拟狄拉克之海面的零能级环境，进而抑制精神污染从污染源向物理世界泄露的速度。 而真空必然导致人类脱水。 真空中的j教授，已经变成一具低温木乃伊。 这一刻，俞冰清感受到了生离死别的绝望。 保密安全阀关闭的同时，上传系统的病毒也永久停留在28%的位置。 第9章 研究所事态失控 有人在欢呼“电子病毒上传失败，我们阻断了病毒！” 但是，即便采取了最果断的措施，信息部仍然报来噩耗“电子病毒疑似电子生命，它在自我完善！病毒完成了变异！变异病毒突破了最后一层防火墙！主系统被侵入！病毒将在10秒内占领网络端口！9！8！7！” 没想到，只上传了28%的病毒，居然能当场变异成新病毒！ 主系统注定会沦陷！ 所有人都很清楚，一旦病毒占领网路端口，就会在1秒钟内扩散到全国的非研工作内网，进而引发全国范围的精神污染。那幅画面，必然用群魔乱舞来形容！ 沈所长爆喝道“关总闸！” 俞冰清不敢怠慢，急忙打开总闸阀门，听沈所长指挥“321!”两个人同时拧动钥匙。 灯光全部熄灭，伸手不见五指。 紧接着液压声响起，红色应急灯次第点亮，昏惨惨的红光把房间照的像地狱。 连续平稳运转了11年的非自然研究所，全国最大的非研目标收容所，在历史上首次全面断电。 随着主系统全面断电，电子病毒也被禁锢在主机房的硬件之中！ 接下来，沈所长气喘吁吁地爬起来，喃喃道“解决了，都解决了……” 俞冰清不解，断电只解决了病毒的问题，那么收容体突破收容的问题怎么解决？文职人员遭到精神污染的问题怎么解决？ 紧接着，沈所长用行动回答了所有问题。 沈晴歪头激活耳蜗里的嵌入式视网膜通讯设备，向全所通报 “大家好，我是沈晴。” “因为本人决策失当，九所遭遇建立以来最严重的精神污染泄露灾害。” “我们采取全所断电的方式，制止了全国级灾害发生。” “我们预设了aaa级保密安全阀，暂时保障了全市三千两百万市民的安全。” “但是区域性灾害仍在蔓延。危险的牛鬼蛇神正在突破收容，泄露的精神污染正在升级。而且我们失去了电力的支持。” “在保存有生力量后，我们将配合国研院的支援力量，对逃逸的牛鬼蛇神开展再收容作业。当务之急，是请大家拼尽全力活下去。请大家以有序撤离为第一优先级，不要恋战。” “请所务会成员立刻组织分管部门启动撤退预案。” “请快速反应中队立刻前往升降平台布防，接应文职人员有序撤离。” “另外，我代表所务会，授予副科实职以上成员融毁楼层的权限。我们的底线是不允许任何牛鬼蛇神进入升降平台。如果它们试图冲出楼层，你们有权融毁楼层。” “同志们，在我心中，你们是最优秀的。我们升降梯见！” 通讯频道中已经传来了抽泣声。 每个人都知道，融毁一个楼层意味着什么。 经过短暂的沉默，所务会成员陆续在通讯频道中认可了所长的安排。 毕竟，所长强调逃命为先，所长也没有说要融毁整个九所，而且所长始终把保存人才力量放在首位，即便前路有危险，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所有的文职都从腰间拔出手枪，打开保险。 副科实职以上干部全部是战斗岗位。 部长率先打开枪柜，组织战斗人员领取了97改突击步枪和护具，以三人战术小队阵型，打开办公区安全门，用重火力破坏牛鬼蛇神的物理形态，为文职争取撤离时间。 通讯频道里枪声大作，不时掺杂被突袭的惨叫声和指挥声。 负1层到负9层情况乐观，战斗人员顺利掩护文职人员抵达本层升降梯，在驻防快速反应中队的火力支援下，再次毁坏牛鬼蛇神的物理形态，撤退过程的伤亡得到控制。 而负13到负20层的伤亡则令人目不忍视。 特别是负二十层，收容的是一尊对子弹免疫的秦桧雕像。 拘束力场断电后，最精锐的收容九科被迫采取近身作战，现场惨烈无比。 几乎在5分钟后，最后一名副科长喘息着向通讯频道报告“我们……我们没办法跟大家汇合了，我们也绝不会让秦桧跑到地面上去！我已启动融毁程序……请照顾好我们的家人……” 他启动楼层融毁程序的10秒钟内，整个楼层被惰性树脂填充，连尸体带雕像，都变成了琥珀里的蚊子，永远定格在这一刹。 无论时间长河如何奔腾，这座巨大的琥珀，都向恒久的历史证明，最基层的精锐们，始终保持着最鲜明的战斗本色，这是一座历久弥新的金色丰碑！ 俞冰清听到收容九科全军覆没的消息，泪水夺眶而出。 沈所长把头盔和护具丢给俞冰清，飞快地分析情况“目前的升降梯必然一片混乱，如果派遣支援部队下行到最底层，会和整体计划产生拥堵和冲突，导致更多人丧生！撤离部署已经形成最优解，不可以被情绪所动摇！把眼泪憋回去！” 然后沈所长提起突击步枪，快步走向升降梯“所务会把最精锐的收容九科布置到负二十层，是因为他们是最优秀的同志！他们的大局观，远高于其他人！” 俞冰清抱着头盔，痛不欲生“现实好残忍，最优秀的牺牲得最早！有些人的生命被我们的决策所放弃，就像我们放弃了恻隐之心一样！” 突然，俞冰清睁大泪眼想起来一件事！ 沈晴在狄拉克之海中，永远耗尽了“恻隐”这个正能量！所以沈晴变了，那个教训别人不够体恤同志的沈晴，变得麻木不仁，变得见死不救！ 沈所长喝道“够了！”他剧烈喘息，无瑕去跟俞冰清辩证局部和大局的关系，只是低头咬牙切齿道“你对我不满，可以去举报我。但是，撤离计划一旦制定，就必须坚决执行！” 一锤定音后，沈所长头也不回地冲向负12层的升降梯。 俞冰清听到通讯频道里传来收容七科的惨叫“负17楼的‘刺客雪糕’只对热力学武器敏感，我们的火力压制不住它！部长，怎么办！” 收容部部长杨金定已经杀红了眼，在频道里喊道“我在负19楼，这狗东西增殖太快，我冲不出去！所务会，请调配火焰喷射器支援负17楼！听到了吗！所务会成员，请调度火焰喷射器！” 第10章 俞冰清热血上头 已经冲到负12楼升降梯口的俞冰清，看到沈所长根本没有把杨金定当做第一优先级来考虑，问沈所长“要不要支援其他部长？” 沈所长当着俞冰清的面，在通讯频道拒绝了杨金定“升降梯过载率为110%，其他所务会成员无力支援本部门以外楼层。通报完毕。” 俞冰清听到这毫无人性的回复，提醒道“我是研究员，也是所务会成员之一，我有通行权限，我可以帮忙。” 沈所长呆了一下，他没想到大小姐居然有下井的胆量，惊奇道“俞冰清，你不是战斗人员，你就算不下井也不会被追责的，你确定要下去？” 俞冰清想起牺牲的j教授，心里被挥之不去的痛楚给麻醉，变得不怕死起来，攥着拳头答道“杨金定的命也是命，我不比他贵几分，总不能大难临头各自飞。” 沈所长罕见得涨红了脸，仿佛浇点水就会冒蒸汽。 作为一把手、总指挥，沈所长总不可能当着快速反应中队的面，说出“杨金定可以死，但研究员不能死”这种混账话。 他只好安排最信任的快速反应支队“动员你的小队，去取火焰喷射器，让俞冰清用权限卡去开升降机，去负17层支援七科！” 俞冰清凭着一腔热血，根据安排去开升降机，然后带领快反二支队，把火焰喷射器集装车推进了升降机。 沈所长心想，既然支援，就把升降梯装满，饱和式支援更稳妥，于是喝道“快反一支队，你们协同二支队，下行到负17楼支援七科！一支队全权指挥，务必在20分钟内赶回负12层！” “是！”站在沈所长身边的一中队迅速冲进升降梯。 好在这个升降梯原本就要去到负15层去接人。 俞冰清挤在一群健壮小伙子中间，到了15层，门一打开，枪响声、惨叫声、利爪砍肉声就充斥了耳膜。 一个满脸是血的文职人员扑在电梯口尖叫道“快让我们上去！” 他用力按“开门”按钮，可是这个楼层已经启动融毁程序，升降井出口已经被“融毁程序”强制封锁。 文职人员的表情从恐惧变成绝望，从绝望变成无奈，然后他拔出了手枪，转头背靠电梯开始射击。 升降机继续下行。 俞冰清的表情融入了一丝惊惶，但她鼓起勇气，咬着嘴唇面对这一切，并无懊悔。 也许，从她看到那个男人变成干尸的那一刻开始，她的世界就从童话故事变成了现实主义文学。 一个女孩的长大，就在心死的那一瞬间。 冰清拔出弹夹，检查填弹，然后回夹拉栓，打开保险。 在经过负16层时，俞冰清看到，该层已经一片死寂，与升降梯对接的双层真空防弹玻璃上，残留着溅射出的梅花状血迹，让这份死寂更加诡异和恐怖。 快反一支队队长和其他队员对视，继续下行。 终于抵达负17层，俞冰清深呼吸，看着一支队队长开门。 全员不约而同背上突击步枪，端起火焰喷射器，调节好喷射模式，严阵以待。 升降机门打开，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地上的血迹结成了暗红色冰花，钢板墙壁的涂层上都留下了淡淡的白霜。 形势不太妙。 一支队队长看一眼仪器，打手语“零下二十六度，一队尖兵，二队保护，前进。” 快反支队在无声中离开升降梯，呈两个9人战术小队组合，互相掩护前进。 俞冰清看不懂手语，握着手枪，在二支队阵型中央前进。 那个永远被她坑、却数次解救她的男人，已经成了一具干尸。俞冰清的人生外挂，也随着那个人的死去而欠费。 她已经失去了在非研领域独自前行的信心。只能拼尽全力，燃烧最后的光华。 走廊缓缓转过钝角弯，俞冰清和快速反应中队看到了最不愿看到的一幕。 收容七科的文职保持着奔跑的姿态，而收容七科的副职们还停留在射击的姿势——只不过，他们都变成了洁白的冰雕。 也就是说，负17楼，早已沦陷，只不过败得更加彻底，副职们甚至没来得及融毁楼层！ 负17楼的“刺客雪糕”，仍然处于活动状态，只不过它完成了自我进化，处于人类肉眼不可见的状态！ 一支队队长不慌不忙，慢慢举起左手，缓缓打手语，示意全员缓慢后退，同时全员启动热成像目镜。 当援军变成猎物，屠杀便只在旦夕。 俞冰清紧张到窒息，溢出眼眶的泪水都落地成冰。这一刻，她多么希望j教授站在她的身旁，哪怕j教授是个人渣都无所谓。 她不能没有j教授，而这种依赖，只有失去以后才会后知后觉。 ———— j教授感觉有点窒息，和平常相反，这种窒息感并不是因为精神压力太大，而是因为真空中的压力是0。 躺在梦境探查机组里的j教授，已经被真空抽去了肉体里80%的水分，并因真空的低温进入半冻结状态，骨骼肌根本无法传导发力，所以j教授想坐都坐不起来。 这具木乃伊般的肉体，估计短时间内很难重新启动。 j教授很沮丧，也司空见惯地愤怒着。 这台梦境探查治疗机组，仅仅因为两个蠢货惟上是从的惯性思维，就在狄拉克之海和物理世界之间建立了信号通道，导致深海中的浓妆人面怪抓住千载难逢的良机，从通道中溜进了物理世界。 这应该是第二次物理世界保卫战争结束以来，发生的第一起深海支配者入侵事件，已经构成了实质上的宣战行为。 j教授万万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酒后去维修一下狄拉克之海中的宏观时间线，就点燃了第三次物理世界保卫战争的导火索，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他此刻只想把沈晴和俞冰清毒打一顿。 虽然j教授在狄拉克之海中，差点被深海人面怪咬成人形磨牙棒，这场面甚至让俞冰清伤心欲绝，但是j教授和人面怪都不在意这些细节。 人面怪的目的很简单，就是阻止j教授送“卧龙”“凤雏”出去关闭狄拉克之海通往物理世界的信号通道——也就是运行中的梦境探查治疗机组。 当人面怪发现，卧龙凤雏正在回到物理世界时，它顿时对磨牙棒失去兴趣，第一时间追上卧龙凤雏，在机组关闭前的1秒内，穿过信号通道钻进物理世界。 第11章 J教授：莫挨老子 j教授的目的更简单，那就是拼死阻拦，哪怕被吃了，死在狄拉克之海，也要送卧龙凤雏出去关闭机组。至于他在狄拉克之海受的伤，都会在浮出海面的刹那被正能量所治愈，所以流血负伤什么的他根本不在意。 结果，关机指令比预期慢了整整一秒多。 这一秒钟，足够人面怪在狄拉克之海补个妆，跳一曲庆祝伟大时刻的桑巴，然后把狄拉克之海里充满怨念的微生物编译成活体电子病毒，再进行上百次十分挑剔的代码删改，然后赶在通道关闭之前窜进物理世界，顺手把活体电子病毒上传到九所主系统中。 深海人面怪的侵略之旅，可以说相当轻松和惬意。 j教授万万没想到，与极致恐怖的殊死竞赛，会以这种黑色喜剧的形式，粉墨开场。 事到如今，当务之急是救人。 毕竟，事业要想成功，关键在人。 九所收容科是全国非研领域的先进科室，许多人才都将成为物理世界保卫战争的中流砥柱。 j教授下定决心，要克服肉体木乃伊化的困难，就只能冒险采取底线措施了。 他心一横，再次堕落。 狄拉克之海-5能级。 继续堕落。 狄拉克之海-10能级。 时间的狂潮席卷他的身躯。但是木乃伊化的身体反而延缓了衰老。 狄拉克之海-15能级。 构成细胞的分子开始更加疯狂的布朗运动，j教授的身体雾化。 狄拉克之海-20能级。 在两百倍时间增速下，构成细胞的分子挣脱范德华力约束，分子内的微观粒子宛如脱缰烈马，把j教授木乃伊化的肉体分解成微观粒子集合体。 j教授陡然挣开双目，眼中迸射能量流溢的强光，这是“兵解”成功的特征之一！ 所谓“兵解”，就是堕落到狄拉克之海-20能级后，崩解成纠缠态的微观粒子，让肉身成为微观和宏观的统一体，具有更加明显的波粒二象性特征。 在200倍衰老速度中，“兵解”的j教授获得了约等于“仙人”的实力！ 什么真空，什么脱水，什么木乃伊效应，这些宏观物理世界的规则，都不再限制兵解后的j教授。 稍微活动一下，适应兵解后的躯体后，j教授缓缓离开梦境探查治疗机组，然后猛然一拳，击中机组的硬件核心。 那干枯拳头所过之处，皆融化为赤红铁水。洁白的梦境探查治疗机组就像一块黄油，被开了个鲜红的洞。 j教授看了看拳头，又在1秒内连出上百拳，彻底把梦境探查治疗机组捣成一地钢水。 曾经通往狄拉克之海的设备被从分子层面销毁，精神污染泄露随之停止。 九所第三大危机“精神污染泄露”，旋即解除。 j教授闭上眼睛，捕获并解析九所中的无线通讯信号，排查救援目标。 突然，他听到了一个让他心弦绷紧的名字“俞冰清申请启动融毁程序！” 什么？ ———— 九所，负17层，零下三十六度。 “可恶！开门啊！”俏脸发蓝的俞冰清，徒劳地呵气融化失去知觉的手指，再次输入所务会成员权限的指纹密码，然后跺脚喊道“这一段电梯井都冻住了！” 俞冰清转头问二支队的队长。 她的面前，雪白的蜿蜒的走廊上，星罗棋布地矗立着七座宁死不屈的冰雕，有的高举火焰喷射器寸步不让，有的怒举枪托奋力挥砸，可他们都被定格在了血性血战的这一瞬间——其中包括一支队队长莫玛。 二支队队长张卫国已经接管指挥，他组织硕果仅存的5名队员，以3+2战术配置疯狂喷射火焰，封锁“刺客雪糕”的进攻空间，一边破口大骂“燃料用光就等着变雪糕吧！” 俞冰清的睫毛上带着冰花，成了真正的冰山美人“既然没有退路，那就申请融毁程序好了，不能让它逃出去！” 所谓融毁程序，就是物理封锁整个楼层，然后灌入高强度速干树脂，把整个楼层变成坚硬的琥珀。这是防止收容物外逃的最后手段，是同归于尽的抉择。 俞冰清人之将死，也下定决心，面对这个行业难以避免的结局。 毕竟，支撑她心理素质的那个人，已经先走一步，变成干尸了，俞冰清对苦难人间的留恋也随之减少，下决心也更加容易。 然后，俞冰清在通讯系统中汇报“俞冰清申请启动楼层融毁程序！勇敢的战士们，对不起！” 张卫国死到临头，也不计较，大度地咆哮道“你至少亲自下井了！比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强多了！” 楼上的沈晴听见“你至少亲自下井了”这句话，脸皮抽搐个不停。 俞冰清试图启动最近的融毁系统，可是手指那样僵硬和陌生，阀门那么冰冷和沉重，她已经在低温中无法正常使用任何工具了。 “手指冻住了！打不开融毁阀门！”俞冰清双手颤抖，奋力使劲，手一滑，连指甲盖都掀开，露出低温下淡紫色的血肉，感觉不到痛。 张卫国突然想到一条生路，一咬牙，陡然关上喷射器，转身，大喝道“女人，让开！”一脚踢掉电梯门上的冰碴子，将火焰喷射器对准电梯门，睁圆眼睛，轻轻勾动扳机，小心翼翼地让喷射的火焰由小到大，开始目标明确地炙烤电梯井。 果然，刚刚结冰的电梯井，并没有冻得那么结实，在适宜的火焰烘烤下，开始缓缓解冻！ 旁边的战士喊道“张队！雪刺要过来了！” 张卫国关闭喷射器，奋力抬脚狂踹电梯门，抖落“簌簌”坚冰，发现推不开门，只得继续开火炙烤，然后大声呐喊“怕什么？它来就跟它干！第一优先级是送研究员上去！” “跟它拼了！”火焰喷射器的枪管已经发红，战术手套被高温烧穿，但是战士们的火焰却没有停过。 火焰封锁，是实战检验得出的唯一防御方案。哪怕手被灼伤，火焰都不能熄灭半分半刻！ 俞冰清泣不成声“你们……你们……” 张卫国继续解冻作业，装作满不在乎地笑道“我们这样的兵娃子，一期能毕业几十个，但是你这种高等学府空降的研究员，七八年才能培养出一个来。当然要优先送你回去！别哭，从出生那一刻起，你就有众星捧月的命，客气啥。” 字字宽容，句句扎心。 俞冰清引以为傲的家世、学历、背景、资源，在这一刻，都暴露了她闪闪发光的阶级本质，也成为了她享受优先生存权的良心负担。 她现在享受到一支队、二支队用自我牺牲换来的生存机会，才意识到，她自己才是那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特权阶级。 未沾人间水，不知仙籍贵。 落地打个滚，才识基层味。 如果能逃出生天，她再也不会对基层干部指手画脚了。 再也不会了…… 可惜没如果。 屠杀已经来临。 在电梯门被踹开的那一瞬间，一名战士的火焰喷射器终于因过热而哑火。 等候已久的“刺客雪糕”立刻从火焰的盲区冲过来，它化作白影经过2+2防线的刹那，四名战士也带着惊愕、不甘、愤怒的表情，化作抵抗中的冰雕，火焰也戛然而止！ 刺客雪糕的寒气直冲张卫国！ 而张卫国丝毫不顾自己命悬一线，而是一脚把连滚带爬的俞冰清送进温热的电梯间，按下了关闭键。 面对痛哭道歉的俞冰清，张卫国只是淡淡嘱托了一句“回去以后，要忠于国家，服务人民，别让我们白白牺牲。” 这一句话，戳了俞冰清的肺。她嚎啕大哭。 张卫国转过身，怒吼着喷射出最庞大的火焰脉冲。他将战斗至最后一刻，而他的背影也永远烙印在俞冰清的记忆里，成为鞭策她约束自己、尊重基层的警示。 解冻的电梯开始上行。 3秒钟后，负17楼的火光消失，彻底被洁白的寒冰笼罩。 不充分的火焰封锁，是挡不住刺客雪糕的。张卫国用生命争取到3秒钟撤退时间。 紧接着，墙面上的冰冻像爬山虎一样蔓延，迅速侵入电梯井，追上还未加速的升降机，直接把俞冰清的升降机冻结在电梯井之中！ 俞冰清最终难逃一死！ 绝望的俞冰清急忙躲开地板上的冰霜，退到墙角，微微喘息着，等候死亡到来。 她摸到护具上的匕首铲，紧紧握住，不再哭泣，因为心志已在磨砺中坚定。 凝结的冰雾，氤氲散开；一个瓦片状的雪糕怪物，以及垂在两侧的镰刀状副足，都渐渐露出身形来。 “刺客雪糕”长相并不凶残，它只不过是杀疯了而已。 刺客雪糕走向俞冰清。 俞冰清的心理防线绷到极限，按捺不住，主动出击，抽出匕首铲，划向对方！ 刺客雪糕无视了这孱弱的物理攻击，并举起镰刀形副足，挥向俞冰清。 俞冰清闭上眼睛。她对人类的弱小感到绝望。 但是，1秒钟后，她感觉自己的脑子还没有变成冻豆腐。 俞冰清好奇地睁开眼，看见“刺客雪糕”的镰刀副足，被一只仙气飘飘、似云如雾的淡金色人手所握住，那镰刀被握得紧，抽不出、动不得，着实令刺客雪糕着急。 意识到狗命得救以后，俞冰清脑子里只有一个人，独一无二的、无可替代的那个人！ 她抬头看向救星的脸，果然酷似j教授！ 这一刹那，她对人类的绝望烟消云散，刚坍塌的信心又拔地而起，宛如迷失的羔羊回到羊群，庆幸、狂喜、激奋、后怕……无数情绪纷至沓来，让她毫无矜持地抱住j教授，又跺脚、又碎跳“教授！我好想你啊！” 万万没想到，j教授毫无人渣风度，居然用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态度，无情挥霍虞美人的热情“走开，莫挨老子。” 第12章 除魔要注重发散思维 “就不！”毕竟，此刻，挂在j教授身上，就代表能活命。 她恨不得黏上j教授，摘都摘不下来。 俞冰清的冰山美人形象开始自我解构。 “你再浪，老子就放了刺客雪糕。”j教授威胁道。 俞冰清赶紧变乖，背着手告状道“千万别放了它，他刚刚差点一刀要我命！” j教授一边按下“下行”按钮，一边骂道“它的收容档案里加粗加黑的‘专杀穷人’四个字你看不见？你什么时候见过这东西主动攻击过有钱人？你自己什么成分，你心里没数？你若不砍它，它会理你？” 俞冰清张口结舌，咬手指回忆，好像这个收容项目的档案里还真有类似的描述。她羞耻地承认“这个知识点忘了……只是一时忘记了啦！” j教授捏着“刺客雪糕”，背对俞冰清“出去别说是我的学生，会让我在教育界的名声塌房——哦，我已经被你搞的身败名裂了啊，那没事了。” 俞冰清羞愧不已，咬着嘴唇，从后面轻轻抱住j教授的腰，率先使用温柔的无赖“教授，可人家肚子里有你的孩子了哦，你会继续保护人家的，对吧？” j教授不想那么容易被拿捏，提出质疑“这才过去几天，你就确定了？” 俞冰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听我说，我们的宝宝现在处于存在和不存在的叠加态，只有通过微创手术观测，才能让波函数坍缩成确定唯一解，我称之为薛定谔的宝宝。问题在于，你能承担失去宝宝的风险吗？” j教授被问住了，他想起了酒吧的那一夜，梨花乱颤的俞冰清，一直努力扭过头来抚摸他的脸颊，一边亲吻一边娇嗔。 这个陪伴了他8年的矜持女孩，至今为止做出的最不矜持的一件事，就是在酒吧里被j教授破壁。 j教授不在意什么失去宝宝的风险。 但j教授不想冒失去俞冰清的风险。 沉默的空气里，只剩下升降机下行的摩擦声。 少倾，抵达负17层，门开，寒气灌进升降机里来。 俞冰清花容失色，问“你带我回这里干嘛？” j教授钳着刺客雪糕的镰刀，将它举起来，牙间迸出两个字“解冻！” 刺客雪糕无动于衷。 俞冰清明白了，j教授要把一支队和二支队救回来。 按照目前的医学理论，只要冻结速度够快、温度够低，就能保持冬眠细胞的生物活性。 问题是，必须让刺客雪糕来进行解冻作业才行。按照人类目前的技术，无法保证两个支队的解冻安全。 所以俞冰清抄起升降梯里仅剩的一台火焰喷射器，对准刺客雪糕，摇摇晃晃地威胁道“能解冻就快解冻，否则融了你！” 刺客雪糕和j教授同时用看傻笔的目光盯俞冰清。 教授忍不住提醒道“刺客雪糕无法在火焰下融化。实验记录很容易查到，你没翻阅过？” 火焰喷射器只能遏制雪糕刺客，不能将其消灭。 这就是一支队和二支队覆灭的原因。 俞冰清有点崩溃“不会在火焰下融化的雪糕，不配称为雪糕吧？” j教授说“所以人家是刺客。” 俞冰清垂下手“如果雪糕刺客连火焰都不怕，那么它惧怕什么啊？” j教授低头咬掉刺客雪糕的左上角，一边舔嘴唇一边说“雪糕当然怕被人吃了。你有常识吗？” 俞冰清看到被咬过的刺客雪糕开始疯狂挣扎，顿时目瞪口呆，感到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竟然无法反驳！ j教授继续威胁雪糕刺客“还不解冻，我真把你吃了。”说完在它的右上角又咬了一口。 疯狂挣扎却无力挣脱的刺客雪糕，像一只被人抓住翅膀的鸡，精疲力尽以后选择屈服，逐渐返还了吞噬掉的环境热能和生物热能。 随着热能的返还，楼层开始变回室温，冰块在溶解，冰霜在退却。当冰霜从快反支队战士的体表消失，他们便陆续恢复了活动能力，纷纷检查装备和环境。 “j教授！果然只有你能挽回局面。”张卫国第一个复苏，看到j教授，就松了一口气。 j教授拎着缺了两个角的刺客雪糕，吩咐张卫国“这层楼马上解冻，你安排一批人接应复苏的收容七科撤离，不怕死的跟我去接应杨金定。他应该快不行了。” 张卫国点点头，通过植入式视网膜通讯终端报告“一支队去接应复苏的收容七科撤回升降平台。二支队协助j教授去接应负19层！” 通讯终端很快传回一支队队长莫玛的骂声“二支队回去，我们一支队还能打！” 张卫国小人得志地炫耀“诶嘿，这可是j教授亲自要求二支队配合的，他可没看上一支队！就这么定了，行动！” 然后张卫国催促队员冲进升降梯，关门，下行，一气呵成，突出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j教授，确定带这个人去负19楼吗？”一个二支队小伙子瞧着俞冰清问道。 俞冰清脸红了，心想“完了，被看不起了。” 然后小伙子意识到失言，马上亡羊补牢“我说的是这个怪物，刺客雪糕，您确定带这个刺客雪糕去负19楼吗？” 失去冰雾护身的刺客雪糕，已经彻底暴露出物理形态，就是个一人高的、带两只镰刀副足的瓦片状雪糕，仅此而已，一点都不高端。 所有人都回头看小伙子，用目光赞赏他情商高。 j教授说“这个东西能当枪使。看好了。” 随着枪声音量增高，升降梯抵达负19楼，门一打开，就看见走廊的墙上、地上到处都是溅射出来的绿色强酸，走廊已经被腐蚀得千疮百孔，而增殖到塞满走廊的绿色阿米巴原虫已经像浪花一样流淌过来。 杨金定察觉到升降梯抵达，在通讯频道里大喊“我们被困在安全门后面的死胡同里，已经无法抵达升降梯！无限阿米巴的增殖速度已经超过了灭杀速度，别管我们！快跑！我们马上启动融毁程序！” 俞冰清躲在后面查资料，看到无限阿米巴的档案里写着一条 “每个碎片都能完善成新个体。能吸收一切物体，并转化为增殖所需能量。释放的酸液能腐蚀陶瓷。融毁程序优先级应适当提前，以防止无限阿米巴通过蚀穿地面而进入其他楼层。” 看到这里，俞冰清能想象到，被困在死胡同里的杨金定部长面对死局，得有多强烈的求生欲才能坚持到现在！ 张卫国牛逼轰轰地在通讯频道里回复道“别着急融毁，无限阿米巴的野爹来了！” “你在说什么浑话？”杨金定看到了峰回路转的希望。 只见j教授大步踩进冒烟的酸液水洼中，拎着刺客雪糕，对准洪水般涌来的阿米巴，然后在雪糕的左上角缺口上又咬了一口，吃掉。 刺客雪糕痛的魂飞魄散，瞬间领会j教授的意图，开始疯狂吸收无限阿米巴的热能！ 刹那间，奔腾的寒潮将冒烟的酸液冻成洁白的疙瘩汤！ 紧接着，冰块继续爬行、展开，覆盖整个走廊。 最后，白色的寒潮撞上深绿色的阿米巴浪潮，瞬间将密密麻麻的无限阿米巴，全部冻结成凹凸不平的白葡萄，形成了一座蜿蜒十几米的冰山！ 然后，j教授拎着杀疯了的雪糕走上前去，用食指轻轻戳一下结冰的无限阿米巴。 一股磅礴伟力洞穿了无限阿米巴冰山。 一条疾驰裂纹瓦解了无限阿米巴冰山。 在“喀啦卡拉”的冰块碎裂声中，即将进入几何式增殖的无限阿米巴，就碎成了一地硬邦邦的浅绿色冰块，宛如堆积如山的啤酒瓶碎片。 而强烈到能腐蚀陶瓷的酸液，在结冰之后，也丧失了化学活性，变成了毫无作用的垃圾。 j教授拎着吃饱喝足的刺客雪糕，扯嗓子喊一声“愣什么，还不来升降机这边？” 很快，十几名被腐蚀得伤痕累累的文职人员，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杨金定出现在走廊里。 杨金定半人半鬼，背上已经生出两条残缺的触须，无力地垂在身后摇晃。这是战士下沉到狄拉克之海-4能级必然产生的侵蚀反应。 原来，杨金定凭借40倍时间湍流的速度加成，才一夫当关，坚持至今。 清点人头，发现负19层优秀的副职和科级干部全部战死，只剩下一名部长死守住防线，挽救了14名弹尽粮绝的文职人员。 在基层，最优秀的往往冲在最前面，目睹并幸存的人，便会活成烈士们曾经的模样。这，便是觉醒的文明强大之处。 j教授伸手替杨金定拔除了触须，面无表情地问“下沉到-4能级，失去的是什么？” 每个战士下沉时付出的代价都不同。 杨金定接过拐杖，疲惫地低着头“狄拉克之海吞噬了我的进取心。我以后可能就是一个废物了。” j教授拍拍他的肩“就算你对提拔失去兴趣，你也会继续身先士卒的，因为推着你前进的不是欲望，是责任。这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杨金定抬头白了j教授一眼，没好气地骂道“我特么谢谢你啊。”然后一瘸一拐进了升降梯，一屁股坐在角落里，深深埋下头休息。 第13章 繁衍不是请客吃饭 一名文职人员在进入电梯前，抖抖索索地解开冲锋衣，拿出藏在里面的液氮样品储存罐，用镊子夹了一块无限阿米巴冰块碎片，放进试管，超低温收容起来，然后进入升降梯，毫不犹豫地启动了融毁程序。 她没有请示部长，也没有搭理任何人，就这样独断专行地做了最正确的事。 j教授抚摸着缺了三块的刺客雪糕，问文职“你差点被这东西干掉，还收容它做什么？让他永远变成琥珀不好吗？” 那名文职撩开秀丽的长发，露出被腐蚀掉一块的容颜，看着j教授说“如果有一天，这块阿米巴的酸性能像刺客雪糕一样为我们所用，我们的牺牲才算值得。” 升降机里的快速反应支队战士纷纷侧目，注视这位理性而坚强的文职人员。 j教授抬起空余的右手，轻轻抚摸文职被腐蚀掉的左侧颧骨皮肤，精确地切除了被酸液腐蚀的组织，新鲜的血液立刻渗透出来，迅速布满伤口，硬化成一片丹凤眼般的血痂。 然后j教授等着跟她握手“我是国研院原院长，j博，很高兴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 被挤在升降梯后面的俞冰清只觉得脑袋上冒绿烟，警惕地盯j教授，暗想“不是吧？刚救出来的妞他都撩？太饥不择食了吧？” 自从在狄拉克之海中失去了积累31年的【矜持】以后，俞冰清就满脑子想着独占j教授。 文职人员没有跟j教授握手，她右手抱紧液氮储存罐，左手翻出冲锋衣上的工牌，给j教授看“收容八科的内勤，李冰如。” 对话到这里，都比较正常，除了不冷静的俞冰清之外，大家都只把这场闲谈当做是舒缓神经的调剂。 只有俞冰清在死死盯着j教授的嘴巴，看着那离谱的双唇开合，吐出俞冰清意料之中的词句“冰如同志，有兴趣跟我生一个孩子吗？” 升降梯里所有的小伙子、文职人员、包括杨金定，都猛然抬起头，无比震撼地凝视着公开求偶的j教授。 虽然j教授在实质上救了整个电梯的人，但是大家仍然无法适应这人渣气场带来的强烈冲击感。 二支队队长张卫国善意地咳嗽来打破冷场，并且提示“j教授，小姑娘脸皮薄，有些话私聊效果更好。” j教授不以为然。繁衍不是请客吃饭，没有什么拉拉扯扯、推推搡搡的必要。 话音未落，一个悦耳的阴阳怪气的声音插了进来“j教授可没工夫挨个儿私聊，他是出了名的军事化养鱼，恨不得群发骚扰消息。” 沉默的李冰如立刻回头看，发现那个酸不溜秋的人竟然是九所之花“虞美人”，立刻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瞧着j教授摇头说“有人急了，我可不想惹麻烦。” 升降梯里哄堂大笑，劫后余生的空间里洋溢着快乐的空气。 只有俞冰清在高声澄清自己“我才没有急！我自在着呢！” 升降机一路上行，经过的楼层有的融毁了，有的已经完成撤离，而负19层的人员从最底层逃亡出来，是最后一批抵达负12层升降平台的人。 在负12层急的团团转的沈所长，看见杨金定这批人员跟救援队都成功生还，惊喜参半，冲上来招呼“走！快走！乘坐升降机撤离！” 李冰如离开电梯时，回头望j教授，看见他也在瞧自己，就忍不住莞尔一笑，朝着升降平台逃去。 张卫国离开电梯时，也笑嘻嘻地推了一下j教授“有戏！这也能行，我下次也试试！” 俞冰清最后走出电梯，气呼呼地问j教授“不是吧？她右眼下面还有伤疤，你也下得去手？” j教授不屑一顾道“就你也配质疑我的眼光？” 俞冰清顿时不冷静了，气得用力踩了一下j教授的脚，气鼓鼓地插兜疾步离去，用哄不好的背影，来向j教授宣布“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 直到俞冰清离开，j教授才取消了兵解形态，从狄拉克之海-20层上浮到狄拉克之海面。 他恢复了肌肉饱满、线条流畅的物理形态，但是眼角已经有了皱纹，头上也多了三五根白发。 “兵解”虽然能够有力控制混乱局面，却以200倍速度进行新陈代谢，衰老速度几乎是肉眼可见的。 j教授把刺客雪糕丢在升降梯里，告诉它“作为奖励，你有30分钟的放风时间，想去吸收哪里的热能，就去吸收哪里的热能，最好把剩下的楼层全冻上。吸收完以后，自己回收容舱待着。如果敢跑，看我把你吃得只剩棍。” 刺客雪糕紧贴着墙壁，瑟瑟发抖，随着升降梯下去了。 现在的九所，已经没有能力收容刺客雪糕了。那些在楼层里横冲直撞的收容物，一旦互相碰面，就可能互相残杀，决出最强的王者，这个过程会对九所设施造成二次破坏。 如果刺客雪糕能够尽可能冻结多的楼层，就会制造抑制活动的总体低温环境，为国研院派来的督查指导组提供收容上的便利。 而刺客雪糕已经被j教授吃了三口，还处于对该人渣的极度恐惧中，在短期内，尚能较好地服从j教授的指令，这项部署能够让j教授少操心。 j教授慢慢走向升降平台时，沈所长带着一支队队长莫玛走过来，上下打量j教授两三遍，然后难以置信地问“是俞冰清遇险才导致你兵解的吗？这样来看，俞冰清的冒失反而保全了许多人。” j教授拖着步子走向升降平台，慢慢地摇头“我是去救杨金定和七科、八科的。九科全部牺牲，这是全国的巨大损失，非研的一线阵地，只剩这么些人才了，他们不能死，我们也承受不起。” 沈所长逐渐豁然开朗“我明白了，跟冰清同志没关系，你的目标，一开始就是那些命悬一线的同志们。” j教授无奈何地瞟了沈所长一眼“下沉到-10能级所产生的时间刺激，是性刺激强度的100倍。常年在狄拉克之海来回的人，谁稀罕体验物理世界的性刺激？你怀疑我为了俞冰清而‘兵解’，本身就是一种无知。” 沈所长自嘲着解释“我也是听多了一些媒体的谣言，外面都说你是这样的人，我就不由自主地把你设想成了这样的人。” j教授走累了，在一卷钢缆上坐下，喘息着说“比起这个，你应该更关心事故发生时放跑的那个东西。” “放跑的什么东西？”沈所长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j教授低头喘匀气，才抬头盯着一脸无辜的沈所长，慢慢地说“那是一个足以让我们成为千古罪人的东西。” 沈所长慢慢直起腰，难以置信地俯瞰j教授，不寒而栗地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正常退休了。他放跑了这种程度的东西，最低也是双开。 第14章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 国研院装载了哲学级武器的重型运输机，还要2个小时才能抵达最近的军用机场。看上去，赶来现场的督查指导组比较重视这起事故。 精神病院地面设施，被现场改装为临时的非自然标准手术室，紧急执行污染组织切除术。 省里、市里第一时间调度了医疗资源和战略物资，并以施工名义对市属精神病院进行了交通封锁。 在沈所长的统筹下，九所的休养和整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 俞冰清忙于调度物资和汇总情报，疏于看管j教授，在她被七八个汇报人员围起来的时候，j教授已经出现在李冰如的身后，轻轻蒙住了她的眼睛。 “敢偷袭我，勇气可嘉。我现在可没兴趣调情。”李冰如合上手里的文件夹，夹子里面是收容八科的伤亡清单。 j教授轻轻说“我的主要目的是复诊。你的情绪显然被无限阿米巴残留物的精神污染影响，需要在复诊中定期消除污染。” 他沉入狄拉克之海-5能级，把挂在李冰如脸上的阿米巴样微生物轰得粉碎，然后上浮到现实世界，时间才刚刚流逝1秒。 李冰如果然觉得耳目一新，压在心头的窒息感和厌世感在1秒钟内一扫而空。 她的态度180度大转弯，转过身来道歉“对不起，j教授，我刚才的态度不好。” j教授伸手亵玩她的三七分波浪刘海“我原谅你，因为你这遮住半只眼睛的刘海很好看。欲盖弥彰，最为动人。” 李冰如迷糊了“你不是来复诊的吗？” j教授图穷匕见“复诊是主要目的，调情是次要目的。” 李冰如气愤地咬紧了牙关。 紧接着，俞冰清看到这两个人在谈话，顿时不冷静了，在通讯频道里故作镇定地安排“收容二科的人呢？去把那个aaa001项目收容一下，别让收容物到处乱溜达！” aaa001的大名，如雷灌耳，谁人不知，何人不晓？不就是那个率先探索狄拉克之海，结果出了事故，从学术带头人沦为收容对象的j教授吗？ 而且这个j教授不仅是全国媒体深恶痛绝的人渣，还以愤怒管理能力归零而闻名，在他镇定的时候，能够解决棘手复杂问题，在他不镇定的时候，能够变成相关部门的棘手复杂问题。 这种活阎王，在没有过硬关系的情况下，谁敢去收容？ 所以，俞冰清的安排响彻通讯频道以后，整个停车场大院的人都停下手头的活，齐刷刷地看向衣衫褴褛的j教授，同时目击了j教授的撩妹行径。 j教授选择了无视，伸出了双手，对李冰如说“她非要那么说，那不如你把我铐起来，所有人都能从容化解尴尬。” 刚刚还气愤得咬牙切齿的李冰如，一下绷不住，被逗笑了，毫不客气地掏出力场约束手铐，一边铐上j教授一边嘲笑道“我估计此刻没人敢执行这项指令，只能我来干这件重活了。” j教授垂着手走开，撂下一句“你悄无声息地锁住了我的心。” 李冰如打了个哆嗦，不知道是电到了还是腻到了。她无暇分辨，转头忙自己的去了。 殊不知在这一怒一笑之间，她对j教授的印象已经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俞冰清好不容易处理完手头的事，挤出时间，专程来骂渣男“你不撩妹就会死对吗？” j教授思考了一下，反问道“不繁衍的物种，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俞冰清吸一口冷气，后退一步，她想不到怎么反驳，因为这个论点涉及到社会学、物种学和进化论，她一时组织不好语言。 j教授乘胜追击，戴着手铐低头点烟“只要有时间，我就会去繁衍。我的余生都会这样度过，并且不会因为你而止步。” 俞冰清冰雪聪明，看到j教授明明能轻易打破镣铐，却费劲地戴着镣铐点烟，不由得醋意横飞“但是你愿意为了她止步？一个见面不到半小时的女人？” j教授叼起烟，轻松地眺望一眼李冰如忙碌的倩影，大方地承认“她？她可以。大概率可以。” 俞冰清不矜持了。她用仅存的理智，关掉通讯设备，然后咬牙切齿地冲j教授喊道“她的伤疤全靠三七分刘海挡着！撩开那绺头发，她的颜值就要打折扣！你竟然说，我不如她？” 刚喊完，俞冰清就意识到，她已经坠入了狄拉克之海-3能级，她的声音，完全传不到外界去。 她只能理解为，j教授为保护李冰如的感受，才禁止了声音传播到物理世界去。 这种j教授从未表现过的温柔，没有给予近水楼台的俞冰清，反而给了一个家世平平的科室内勤！ 这种落差宛如利剑，戳痛了俞冰清的肺。 她气得鼻息咻咻，更加不矜持了“你太过分了，偏要在酒吧里把人家变成妇女，这才三天过去，你又瞄上了新目标！你能告诉我见异思迁的理由是什么吗？” 在冰清的预期中，j教授应属她私人所有。 万没料到在别人脑中，三角形才是最稳定的结构。 j教授深吸一口烟，火光移动了两厘米，然后他扭头喷了烟，落寞地回答“这个理由，属于5a级绝密。请问你现在是什么级别？” 5a级绝密，俞冰清如果想够资格查阅，除非她65岁没退休。 俞冰清气疯了。 “你好。你清高。你拿《条例》压我。我告诉你，我肚子里这个孩子，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他！我认真的！”俞冰清气到胡言乱语。 j教授摇摇头，把烟头按灭，然后站起来俯瞰俞冰清“可以啊，你就把他培养成家族企业的继承者吧，我原本就没奢望你的孩子去承担社会责任。” 俞冰清再次被点出家世，自尊和自傲纷纷开启自动防御火力“你清高！你社会责任感强！既然如此，我考你的研究生那年，你又为何手贱拿了我家的钱？” j教授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哎呀，是我手贱了，早知道不伸手了，伸手果然遭现世报。” 俞冰清意识到，自己的攻击力太弱，或者说对方的脸皮太厚，要想伤害对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彻底不矜持了，此刻的她，愿意付出一切，去狠狠伤害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 但是，这种求不得的恨，却被更加万恶的工作给耽搁了。 接着，时间湍流消失了，j教授提醒俞冰清“找你汇报的人已经在排队了。” 俞冰清狠狠剜j教授一眼，跺着脚去干活了。 有时候，醋意就像兴奋剂，让俞冰清不知道何为疲倦。当所有人都在抓紧时间休息的时候，俞冰清还在清点和分配救援物资，实际上，她已经连续兴奋了36小时。 这种透支，对身体的损害也是潜移默化的。 而j教授也很清楚，俞冰清在狄拉克之海-5能级深度，永久失去了名为“矜持”的正能量，这意味着俞冰清也成为了一名伤员。 所以，面对俞冰清出格的言行，j教授往往冷静以对，从没有跟俞冰清一般见识过。 这，就是伤员之间的互相迁就。 第15章 拆台能手杨金定 在争分夺秒的休整中，2小时很快过去，国研院的重型运输机也提前降落在最近的军用机场，督查指导组押送着哲学级武器，转乘三辆十二轮载重卡车，在开道和绿灯保障下，以最快速度抵达市属精神病医院。 重卡开不进停车场，依序停在市属精神病医院大院外面的街道上，穿着黑夹克的督查指导组调度一中队、二中队将三个集装箱运到医院大厅中央摆放。 集装箱上盖着厚厚的防水布，看不清虚实。 国研院督查指导组召集所务会成员，迅速开了一个简短的碰头会，明确通报了深海支配者出逃和物理世界遭遇第三次深海入侵的既定事实，然后走出精神病院大楼，在停车场大院里，就地召开了全体干部职工大会，宣布了国研院对九所的嘉奖和处分决定。 在九所事故中阵亡的信息部部长董宏凯、医疗部部长李冰心和快速反应中队政委张远超，以及阵亡和负伤的156名副部长、正科副科实职、文职人员，全部被追授荣誉称号，抚恤开支均由财政予以全额保障。 负伤人员和幸存人员，被记入集体一等功，追加半年工资和精神恢复津贴。伤员进行伤情认定，根据政策规定发放医疗补贴。 督查指导组在最后宣布，本次事故由沈晴承担主体责任和领导责任，给予行政撤职处分，作为所务会成员协助中心工作；俞冰清承担直接责任，给予行政记大过处分，两年内不得提拔。 收容部部长杨金定，在事故中守住了最危险的阵地，英勇顽强，表现突出，被推荐为九所所长提名人选。在选举程序完成之前，由杨金定暂时主持九所工作。 九所最不想当官的一个部长，被责任推上去，当了一把手。j教授一言成谶。 场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最后，督查指导组宣布了一系列人事变动，在幸存的文职人员中，择优、火线提拔了一批科级副职，并要求这批副科实职参加随后套开的“哲学级武器认领培训会”。会上发放了“涉密岗位保密承诺书”，所有新提拔的副科实职都在承诺书上签了字。 j教授躺在简陋的收容间里，没有听到督查指导组提到自己半个字，倒听到了李冰如提拔的消息。 李冰如被提拔为收容二科分管收容工作的副科长。 收容二科的收容物都比较温和，这个人事安排，可能是考虑到李冰如刚刚听到母亲牺牲的消息，对她进行了一定的照顾。 没过多久，收容间的门被“啪”一声打开，杨金定率先走进来，边进门边解释“如果没有j教授支援，不仅我回不来，整个收容七科、八科，包括快反一支队、二支队，全都得上荣誉墙。我没说谎，我提到的同志都能作证。” 杨金定喋喋不休的时候，两个穿白衬衫的年轻人围着一名黑夹克、戴眼镜的中年人走进收容间。 杨金定飞快地向j教授介绍“这位就是督查指导组的组长，国研院异常事故调查司，路费，路司长，哦，他准确来说是副司长，正的没来。” 路费扭头看了杨金定一眼。 然后杨金定介绍后面的两个白衬衫“后面的是装备财物保障司装财处的谭健处长和教育培训处的杨昆处长，胖的是谭健，矮的是杨昆。哦，这两个也是副的，正处长都是跟着司长走的。” 谭健和杨昆都扭头着杨金定，想分析一下这小子脑袋里缺了哪根筋。 后面的俞冰清在拼命忍着笑，拿手捂着鼻，俏脸都憋红了。 杨金定介绍完，才对路司长说“路司长，这位就是我跟你反复提到的j博士，你们应该认识，他在国研院主持工作的时候，你还给他写过讲话稿，对吧路司长？” 俞冰清退到走廊上面，捂住嘴，额头抵住墙，没忍住笑出声来。 路费瞪着杨金定，面露不悦“也没有写过讲话稿，那时候我还是小小的副主任，只给他写了一些欢迎词、主持词之类的小材料，两页纸的那种。” 谭健反客为主，赶杨金定走“去去去，你快出去吧，不会介绍就别介绍，耽误路司长谈话！” 杨金定经过这次人事调整，已经跟路费平级，丝毫不给脸，热情地叮嘱“你们好好聊啊，一定要恳请j院长指导哲学武器的培训工作，拜托路司长了！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路费的脸都白了。 杨金定被杨昆和谭健轰出门去。他关上收容间的门，就被俞冰清“吃吃”笑着打了一下“你是不想进步了吗？路费本来居高临下，被你一拆台，变成求人办事了！！” 杨金定拼命竖起食指“嘘”，然后赶紧轰俞冰清走“看破不说破。走走走，去会场等他们来就行了。” ———— j教授被铐住双手，坐在钢板床上，也没有站起来招呼的意思。 路费只好一屁股坐在j教授旁边，开门见山道“对刚才宣布的决定，我做一点小小的解释。对，你是帮国研院控制住了局面，院委会还是感谢你的，但是这个aaa001项目还没有取消，你作为收容物的身份还没有变，所以也没有宣布关于你的任何调整。希望你理解。” j教授抬一下下巴“杨昆，你翻译成人话。” 杨昆慌了，两只手不知往哪放。 路费也扭头说“让你翻译你就翻译。j博士爱听你的段子。” 杨昆只好酝酿了一下，然后灵光一现，伸出食指总结“虽然j博士干了人事，但是j博士不算人，所以一字不提。” j教授拍手哈哈大笑。 路费尴尬地耸肩，讪笑两声“翻译得不赖，大体就是这么回事。” j教授笑出眼泪，拍手叫绝“好，好啊！哈哈哈哈！总结得好！太好了！” 谭健看见路司长控制不住场面了，赶紧出来抗辩“j博士，你也不能怪院委会，更不能怪路司长！那场事故又不是院里的责任，如果不是你那个女助手弄错了仪器参数，你也不会被发射到那个深度，更不会从人杰变成人渣。你要怨，就怨你那个助手吧！” j教授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喘着气笑道“我怨你了吗？我只是觉得杨昆的段子编的好。杨昆，提副处了？混得好啊！” 杨昆摸着脑袋笑“靠写顺口溜，在宣传口露脸了，才谋了一官半职，跟您的境界相比，差远了。” 路费继续说“至于我来谈话的目的，杨金定已经提前泄露了，我们希望j博士参与指导这批新人。毕竟，哲学级武器解封的风险很高，而且华南的局面还要依靠这批新人去支撑，不能再出半点问题了，思来想去，只有请你深度参与，才能给院务会吃一颗定心丸。” j教授问路费“你就不怕我变成更大的问题？” 路费两手一摊“那我也没办法了，反正你不归我管，你就算扭曲，也不是我的责任，要追究也只能追究杨金定了。” j教授问路费“院务会就派你们这三个废物来华南？三口不粘锅，加上九所的残兵败将，就妄图抓住那个逃逸的深海支配者？自己知道抓不住，就想把我推上去当锅盖？你盘算的好啊！” 谭健指着j教授骂道“你骂谁废物？谁是不粘锅？你给我说清楚！” j教授看谭健一眼，谭健初生牛犊不怕虎地瞪回去。 下一秒，路费和j教授同时堕入狄拉克之海-5能级，在50倍时间流速下交手上百击。 一秒钟后，谭健惊讶地看见，路费被j教授反剪右臂，不住地轻拍床板讨饶“j院长，你牛逼，你都对，都怪我，我傻笔。您别跟年轻同志一般见识。” 谭健不知道，路司长在1秒内帮他挡了上百手攻击，还以为路司长和j教授只交手了一回合，所以闭嘴时的表情，仍然有点忿忿不平。 j教授看到路费服软，就松开路费的胳膊，并予以肯定“小费物长进不少，可以下基层来锻炼锻炼了。但是你带个搞财务的下来，是什么意图？对他来说，勉强了点吧？” 谭健睁大眼睛，又要抗议，路费抬起手示意谭健闭嘴，然后好声好气解释道“他家是搞烟草的，给国研院贡献了不少预算，他自己也是主管这批哲学级武器的运维和运输的，所以就带他来，各方面就都照顾到了。” 谭健听到路费直接交了自己的老底，隐约意识到，路费跟j教授的地位悬殊，回过神来的他，渐渐不敢直视j教授的眼睛。 在后来的时间里，谭健表现得，那叫一个彬彬有礼，不卑不亢，热情大方，殷勤亲切。 j教授谈条件“看在杨金定的份儿上，我帮他带这批新人适应哲学武器。但是追查深海支配者的事，我觉得国研院还不够重视，至少还要再加派人手，甚至动员其他部委的力量才行。” 路费笑眯眯地露出禽兽面目“院里是真的人手紧缺了，连我这种废物都派出来了，可见人手之短缺啊。再说了，深海支配者是托你的福才逃逸到物理世界来的，一身正气的j教授应该比谁都急啊，以j教授的实力，追捕深海支配者只是时间问题吧？啊？我说的对不对啊？” j教授深吸一口气，面色变得难看，最后摇摇头，拿手指点着路费“我自认为再也不会被道德绑架。但是你做到了，路费。真有你的。 第16章 哲学级武器！ 路费摸了摸脑袋，发现还活着，脸上挂着笑，心里惊魂甫定，连忙把福利一股脑抛出来“当然，院里也会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持，我们没有免俞冰清的职，就是为了维持她名下特殊工作组的运转，继续为你提供助力；而我们运来的哲学级武器、我们帮你提拔的新人，主要目的都是给俞冰清配齐配强战斗队伍，方便帮你开展追捕工作。” 杨昆灵光一闪，又会翻译了“虽然j教授不算人，但是j教授能在幕后操纵人，媒体也找不出毛病来。” j教授狮子大开口“那我可跟你约法三章，以后俞冰清报的预算，报告，请示，都要支持，不能在人财物上卡她的脖子。” 谭健前倨后恭，代表装财处表态“那一定要尽力支持，一定的一定的。” j教授举起被铐着的双手，问路费“我带着手铐工作，对吧？” 路费连忙喊人“来个人！给我把j博士的力场铐子打开！” j教授举起手“你以为我缺你这把钥匙？” 路费拍脑袋“发文件！我这就授意杨金定行文，把破除形式主义的要求落到实处！早就该解决这个问题了，给你上锁具纯粹是自欺欺人，并没有现实意义，我们应该坚决叫停。” j教授往墙上一躺“那我等你。” 杨昆央求道“程序以后补吧，现在条件这么紧张，办文系统几乎瘫痪了。” 路费顺坡下驴，连忙附和“对对，程序后补。” j教授看着路费，双手的轮廓一模糊，力场拘束手铐就碎成了分子状态，化作云烟，迅速消散。 谭健看得目瞪口呆，这才意识到，如果j教授不愿意被铐住，那么这副手铐就是个笑话。 j教授看着路费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有很多跟我一样的同志，他们挣不开这副手铐。” 路费咬着嘴唇低下头，他听明白了。 “这是世界级难题。”冷场良久，路费才找到一句恰当的话。 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我是杨金定，哲学级武器领取和培训大会马上可以开始了，请问费司长和j教授什么时候可以出席？” 路费如得拯救，连忙脱离苦海“那我们，就去开会吧？” j教授问路费“你们运来的哲学武器，莫非是……” 路费说“是的，初代。” ———— 哲学级武器，是人类在存亡中之际爆发文明觉醒的产物，是第二次物理世界保卫战争取得胜利的决定性因素。 对于以无纲魔为主的牛鬼蛇神侵略者而言，物理世界的三大主战武器只能破坏侵略者的物理形态，不能彻底将其从物理世界放逐，最致命的是，突击步枪、反坦克炮和燃烧弹并不能清除侵略者带来的大面积精神污染，70%的人类从精神层面沦为牛鬼蛇神的信徒和奴隶。 在即将亡国灭种之际，物理世界文明进入第一次文明觉醒，研发出哲学级武器并迅速普及。 哲学级武器，在毁坏牛鬼蛇神物理形态的同时，还能有效杀伤牛鬼蛇神藏在狄拉克之海深处的原体。 有史以来第一次，人类教侵略者知道了，什么叫做“痛”！ 虽然第二次物理世界保卫战争取得伟大胜利，但是第一次物理世界保卫战争的遗毒，仍然在各地区、各领域或多或少地存在，而且初代哲学级武器的使用条件也十分苛刻，使用者生还率低于5%，在传承上产生青黄不接的问题。 这些问题，在百年和平之中，演化为系统性隐患，为牛鬼蛇神和无纲魔的第三次入侵提供了土壤和空间。 在物质繁华空前膨胀、精神污染空前严峻的历史环境下，初代哲学级武器必将再次交付到新时代年轻人的手中，在血火和实践中检验真理和正义。 在一百四十人参加的大会上，谭健简要介绍了初代哲学武器的起源史和封存史，并说明了初代哲学武器的拮抗因素 “存在畏怯叛逃动机时，哲学武器将产生拮抗效应，轻则脱手。” “存在徇私牟利动机时，哲学武器产生拮抗效应，轻则脱手。” “存在与武器属性相斥的主观动机时，哲学武器产生拮抗效应，轻则脱手。” “拮抗效应比较严重的情况，表征不一，但是都会带来恶劣的影响，如果不能消除拮抗因素，建议脱手为佳。” 根据议程，路费作了长达半小时的简短发言，强调了三个重要意义，明确了四个任务目标，提出了五点工作要求，最后宣布，进入会议第三个议程，哲学武器的认领和培训。 由5张主席台条桌拼成的展示台上，由红布盖着轮廓嶙峋、尺寸不一的哲学武器。 谭健主持议程“下面，请杨金定所长为大家演示哲学级武器的认领和使用。” 杨金定坐着不动，仿佛没听见，气定神闲地递了一张纸条给谭健，上面龙飞凤舞几个字“战后虚弱，无力认领，另请高明。” 谭健一看纸条，立马跟路费咬耳朵，交换意见后，干咳一下，重新宣布“下面，请俞冰清研究员为大家演示哲学级武器……” 话没说完，俞冰清就阴恻恻地动嘴唇，声音细细的飘到谭健左耳里“谭健，我要是当众出了丑，我就让我爸戒烟。不，我让他整个集团都戒烟。” 谭健听到这可怕的通知，气的脸色涨红，偏不敢动怒，瞬间屈服，并且自作主张地搬出最后底牌“经过充分交换意见，我个人认为，在九所事故中表现突出的j博士，执教经验丰富，在干部群众中的认可度较高，是演示哲学级武器的最佳人选。请大家掌声欢迎！” 掌声雷动，经久不息，仿佛在为j教授致敬。 主席台上，杨金定、俞冰清面面相觑，没想到j教授虽然不是人，却有很高的人望，跟社会上那些虽然是人却不当人的人对比，可谓独树一格。 j教授站起来，神情严肃，走到展示台的东侧，背手俯瞰桌上的哲学级武器“这批哲学级武器，我有幸研究过，却无缘使用它。原因很简单，那时候，形势还没有严峻到解封哲学级武器的地步。十年后的今天，敌我形势和历史环境，再次将这批哲学武器推到我们面前。” 在令人微微发抖的紧张氛围中，j教授轻轻揭开红布，举起一把平平无奇的油纸伞。 他还没开口，异变陡生。 刹那间，油纸伞迸发出夺目的赤芒和金光，震得j教授踉跄倒退，摔在俞冰清的主席台上才停。 油纸伞砰然坠地，而j教授的左袖被金光引燃，烧掉半边袖子，被俞冰清用茶水泼灭，才保住左手！ 俞冰清小声嘲笑j教授“让你去出头，结果出丑了吧？” 谭健和杨昆对视一眼，十分庆幸，能够一致将j教授推出去当教师，令自己免于出洋相。 看到一把油纸伞都如此刚烈，台下观众一片哗然，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j教授低头掸了掸湿漉漉、光秃秃、黑乎乎的左臂，对俞冰清说“没事。”然后勉强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恭恭敬敬地端起油纸伞，将它放回哲学武器收纳力场中央，才抬头说“大家都看到了，刚才发生的，就是哲学武器的拮抗反应。如果大家无法改变拮抗因素，建议武器立刻脱手。” 举座哗然。 j教授的战斗力，已经得到了血和火的证明。 如果连j教授都驾驭不了哲学级武器，那么台下这些年纪轻轻的副科实职怎么可能驾驭的了！ j教授预想到了大家的反应。他背着手，沉默以对。 当所有的不安都被释放，当所有的议论都完成交流，大家才把求知若渴的目光投向主席台上的j教授。 而j教授凝视着全场，保持着沉默，直到沉默的力量勾起敬畏的心情，直到全场鸦雀无声，j教授才张口震八方 “你们都不到30岁，都很年轻，和第一批使用初代哲学武器的人一样年轻。他们能做到，你们也一定能做到！” 一句振聋发聩的“他们能，你们也一定能”，把会场的情绪点燃！ 气氛，像被火焰冲击波给推上了顶峰“教授！‘他们’是谁？第一批使用这些武器的‘他们’是谁？” 第17章 为国流血，公愿往否？ j教授陡然掀开罩在哲学武器上的红布，暴露出一个个精密庄严的收纳力场铁盒，依序举起上面的哲学武器，展示和宣布“这把‘天一剑’，是壮飞先生遗物，正能量为‘牺牲’，功能是无视-30以下牛鬼蛇神的谎言屏障，用它斩杀无纲魔，如砍瓜切菜。” “壮飞先生……壮飞先生是谁来着……”底下的年轻人还在苦思冥想，下一把武器已经展示出来 “这柄竹杖，是雪山草地遗物，正能量为‘坚韧’，能豁免大部分冰霜、疾病和腐蚀属性的攻击，并提高移动速度3教授展示简陋的手杖。 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这柄手杖，人尽皆知！ “这支无冒钢笔，是一名烈士遗物，正能量为‘真理’，能为弹夹进行真理化加工，令弹头能够穿透-10级以下牛鬼蛇神的谎言屏障。”j教授又展示了一个哲学武器。 以笔为刀，入木三分！这支钢笔的真理化加工能力，甚至能改变局部战场形势，简直是后勤文职梦寐以求的能力！ 已经有人按捺不住，纷纷请缨“我想认领无冒钢笔！” “我想认领天一剑！” “我想认领雪山手杖！” j教授环视一圈，没有一个人敢认领油纸伞。 这很正常。这把油纸伞承载了那个人的书生意气，原本就不是常人所能企及的高度。没有人敢挑战，也在情理之中。 “本批次公开的哲学级武器，一共一百零三个，功能介绍、正能量类型和使用禁忌都在你们手里的会议提示里一一写明。请结合自身情况，按照名字笔画顺序，上台来依序认领最适合自己的哲学级武器。”j教授宣布规则。 排名第一的王鲁山第一个冲上来，雄心勃勃道“我要认领天一剑！” j教授横端手中天一剑，郑重交付予王鲁山，警告道“壮飞先生，刚烈无双，如果你境界不如它，就果断脱手，以免拮抗效应反噬自身。” 王鲁山信心满满道“我是双一流毕业，有世界500强工作经验，是总分第一考进九所的，肯定没问题，我接过来啦……” 王鲁山话没说完，刚碰到剑柄，一个吞吐宇宙的男中音立刻响彻他的脑海，甚至溢出主席台，回荡在礼堂内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以颈血刷污政，请自嗣同始！” 刹那间，一股向死而生的磅礴力量冲入王鲁山脑海，仿佛在问“为国流血，公愿往否？” 王鲁山像触电一般，意识不清地呐喊道“我是听说九所提拔速度快才考进来的，一个月才一万多块钱，卖什么命啊！我才不想当烈士啊！” 侦测到王鲁山的真实想法以后，天一剑陡然爆发出强烈拮抗反应，赤芒喷薄中，一股巨力把王鲁山震飞，让王鲁山像一枚炮弹，直射入人群中，撞碎四张桌椅！ 苏醒的天一剑怒鸣不止，直到j教授重拾此剑，怒鸣才平息！ 在一片“好可怕”的议论声中，j教授镇定地宣布“壮飞先生，乃中华为国流血第一士。遗留此剑，名为‘天一’，类别为‘牺牲’，即认可胸怀天地、敢于牺牲之人。如果没有牺牲之志，就不要来认领‘天一剑’了，只会令宝物蒙尘。王鲁山，你还需到基层锻炼，先回去做文职吧。” 王鲁山虽然被炸飞，却无大碍，只觉得暴露了心声，宛如社会性死亡，在众目睽睽中，爬起身灰溜溜地跑出礼堂。 一个女声怯生生地问“j教授拿着天一剑，却安然无恙，难道你已经怀抱向死而生之志？” j教授双手端着天一剑，反问道“同为湘人，壮飞先生死得，我死不得？在国乱岁凶、牛蛇扰攘的当下，我辈之牺牲，是为万世开太平。既然如此，捐躯又何妨？” 杨金定坐不住了。 手持天一剑，而无任何拮抗反应，说明持剑人的牺牲之志，不亚于原主！ 杨金定站起来，郑重提议“虽然外界对j教授进行了浓墨重彩、甚至夸张虚构的描绘，但是此时此刻，事实雄辩地证明，j教授仍然是那个主动牺牲名誉、地位，为非研领域做出杰出贡献的领路人！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为长期承受误解和诽谤的先驱者，致以诚挚的歉意，和衷心的感谢！” 杨金定站在主席台中央，郑重坚定地鼓掌。 起初，掌声稀稀落落，紧接着，掌声汇聚成长江大河之势，如雷如涛，如歌如啸。 谭健一边鼓掌，一边对俞冰清小声嘀咕“凭什么给他翻案？他现在连人都不算。” 俞冰清小声对谭健说“你那么厉害的，你去碰一下那柄剑。不要你握着，你就用食指碰一下，我看你被弹几米远。” 谭健不做声了，等掌声快停时，才小声对俞冰清抱怨“你变了，开始胳膊肘外拐了！” 俞冰清说“你应该来基层干两年。不说长了，就两年，来九所当个副部长，我看你会不会变。” 谭健愁眉苦脸地说“你怎么还这么爱怼人呢。” 俞冰清说“我比你高两个级别，怼你不是很正常？” 谭健彻底失去交流欲望，他感觉自己进步太慢，这门娃娃亲大概是没戏了。 和满脑子个人问题的谭健不一样，j教授已经对个人的得失无动于衷，他不耐烦地压下掌声，继续鼓励年轻人上台“继续哲学武器认领环节。被弹飞了不要紧，可以去认领其他的，万一遇到更适合的也说不定。大家抓紧时间！” 看到没人敢上来，j教授直接点名，点到名的不敢动，他就跳过，点下一个。 终于，一个皮糙肉厚的青年越众而出“我来，我叫李长义，我要认领雪山手杖。” j教授爱不释手地拿着天一剑，说；“自己去摸雪山手杖。” 李长义毫不犹豫地握住哲学武器收纳力场中央的雪山手杖。 紧接着，百年前的风雪在李长义身上交击，冻得他瑟瑟发抖；一个虚弱而爽朗的男人在哈哈大笑“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同志，还能继续前进吗？” 李长义强忍住刺骨严寒，没有退缩，另一只手也牢牢抓住了雪山手杖，用尽全力喊道“能！俺虽是个村官，别的本事不敢说，肯定吃得了这份苦！” 雪山手杖在剧烈颤抖。 雪崩下狂奔的虚脱、营养不良的饥饿、流行病和寄生虫的折磨，考验了李长义5分钟。 之后，雪山手杖恢复平静，安静地横在李长义手中。 j教授郑重地抬手鼓掌“收容八科副科长李长义，认领哲学级武器，雪山手杖，正能量类型为坚韧。让我们恭喜他！” 李长义直起腰，转过身，骄傲地举起雪山手杖，激动得嘴唇颤抖，眼含热泪。没有什么荣誉，比得到哲学级武器的肯定更让人自豪的了！ 掌声雷动。 第18章 被重火力击飞成棉絮的考验 在李长义的鼓舞下，大家纷纷振奋起来，陆续上台认领哲学级武器。 有些人像李长义一样，意志坚定，一战功成；有些人屡败屡战，终于成功；有些人铩羽而归。 而无冒钢笔始终没有人能够带走。 碰过无冒钢笔的人，不是哭爹叫娘，就是退避三舍。 最后，一个熟悉的倩影走上台，j教授一看，来的竟然是李冰如。 “我要认领无冒钢笔。”李冰如说，斩钉截铁。 j教授说“无冒钢笔的主人，是一名立下特等功的烈士，他的遗体里发现了165颗弹头。所以，无冒钢笔的认领难度极大，你个女孩子，可以考虑认领别的。” 李冰如不屑地看了j教授一眼“这里的东西我都看了。除了天一剑以外，只有无冒钢笔具有无视牛鬼蛇神‘谎言屏障’的能力，而且它还能让物理武器哲学化，我愿称为全场最强。” “20个人都失败了，难道你比他们还抗揍？”j教授问。 李冰如直视j教授，她的眼眶红红的，肿的像桃子“我不抗揍，但是我充满了仇恨。” 她已经知道了母亲牺牲的消息。 不等j教授劝阻，李冰如洁白的手就放在了无冒钢笔上。 没有振奋人心的宣言，没有来自先辈的耳语，随之产生的，是震耳欲聋的m1919a4式机枪的怒吼！ 震耳欲聋的m1919a4式机枪声，响彻所有人的耳膜，李冰如的苗条身体剧烈颤抖，宛如被碉堡里的机枪疯狂射击，她只站住了1秒，就立即被强大无比的火力击飞，像王鲁山一样，跌落台下，还撞碎两张桌椅！ 满座皆惊！ j教授纹丝不动，面无表情地俯瞰李冰如，他预料到，李冰如很可能是取走无冒钢笔之人！原因很简单，李冰如的母亲死于牛鬼蛇神之手，她和先烈一样，对敌人充满了仇恨！ 果然，李冰如挣扎着从桌椅的残骸里爬起来，若无其事地走上主席台，这一次，她紧紧握住了无冒钢笔。 停歇片刻的m1919a4式机枪声再次响起，在所有人震撼的注视中，李冰如仿佛被某种重火力迎面扫射，纤弱的身体像沙包一样被击飞到半空。 但是李冰如死死抓住了“无冒钢笔”，没有半分松手的意思！ 少顷，冲锋号的声音在礼堂回响，震耳欲聋的“报仇”声盖过了重机枪的轰鸣。 大约5分钟后，重机枪声哑火，被扫射长达5分钟的李冰如“噗通”一声跌落在地，然后滚落到台下——她已经在剧痛中触发大脑自我保护机制，陷入了保护性休克。 在所有人都在惊呼“冰如”并围过去施救时，俞冰清眯起眼睛看到，j教授摇晃着身体蹒跚了两步，看上去想去救，只不过没走过去罢了。 一股醋意让俞冰清浑身难受。但是她争不过李冰如，因为哲学级武器只会让她出丑。她尝试过多次，没有一次好结果。 在这个检验初心的严格场合，俞冰清只能装哑巴。 李长义在人群中抱起了李冰如。 被横抱的李冰如微微睁开美目，虚弱而坚定地举起右手，而无冒钢笔，正安静地握在李冰如手中！ j教授的鼻子酸了，这一刻，镇定如他，都激动得热泪盈眶，难以自持。 终于——终于有人能够承受住5分钟重机枪扫射，拿到这支史诗般的哲学武器了！ 为了真理而献身的英勇，足以刺穿谎言的茧房，让真理的光辉照耀所有人！ 而被照耀的人，将团结起来，消灭一切牛鬼蛇神，正如真理化的弹夹所做的那样！ 当无冒钢笔缓缓举起的刹那，一个朝气蓬勃的声音，似有还无地回荡在整个礼堂“我们都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凭什么通讯员不能当战斗英雄？” 这是烈士生前的声音！ 是啊，凭什么文职就不能当英雄？ 在李冰如的鼓舞下，所有青年的血性被点燃，争先恐后地迎接哲学武器的考验。 在这群青年身上，j教授看到了民族的血性，看到了青年的血性，看到了来自人民群众的最本质的战斗属性！ j教授的热泪无声滚下。他站在原地，回想十年来的绝望与蹉跎，回想十年来的愤怒与无奈，直到今天，他才看到第三次物理世界保卫战争的胜利希望。 胜利的希望，就在这群争先恐后的青年之中！ 这迎难而上、向死而生的热烈图景，是那样充满朝气，是那样充满豪气，是那样充满英雄气！ 路费为之动容，他摘下眼镜，低头擦拭激动的泪水。 在短短的1小时内，本批次运输到位的一百零三件哲学级武器，全部认领成功！ 紧接着，j教授开启“兵解”，将一只牢牢拘束起来的无纲魔带到主席台上，跟所有学员讲解哲学级武器的使用要点。 “哲学级武器的形态多样，但是都有共同的效果，就是能帮助你们免疫低级别的精神污染。下面请未持有哲学武器的人员离开会场。”j教授本质上宣布了散会。 43名未持有哲学武器的青年离开了会场。 路费等所务会成员都戴上了精神稳定头盔。 j教授在万事俱备以后，宣布“接下来，我将取下无纲魔的肛部封印，注意，无纲魔在排泄的过程中，将释放强烈精神污染，你们通过与哲学武器共鸣，来屏蔽这些精神污染。下面进行第一次训练。” j教授摘下无纲魔的口球。 无纲魔开始排泄，看上去像在破口大骂“这些东西根本就不贵！明明是你们自己太穷了买不起吧？抱怨价格贵的时候要检讨自己啊，是不是没有努力工作？是不是没有涨工资？是不是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无纲魔的排泄产生的精神污染，被j教授完全控制在礼堂之内，把礼堂变成了临时训练场。 一部分学员迅速与哲学武器共鸣，屏蔽了精神污染，看上去泰然自若。少部分人开始面露痛苦。 j教授把口球塞回无纲魔的肛部，引导道“被精神污染侵蚀的同志，注意针对哲学武器的正能量属性，有意识地进入共鸣，逐步清除自身的精神污染。” 在教授的引导下，面露痛苦的人渐渐恢复原状。 j教授循序渐进“接下来，我逐渐解除对无纲魔的力量压制，精神污染等级会上升，你们要集中精神学习。下面开始第二次训练。” j教授摘下无纲魔的口球，并放松压制。 无纲魔压力变小，开始喷射性排泄，看上去像在有理有据地娓娓道来“我知道说出来就有人会骂我，但我只是站在一个理性客观中立的角度来说，我觉得在中小学就开始普及爱国主义教育是非常专制的一种行为，会限制孩子的发散思维，有些战争画面还会吓哭孩子，我觉得中小学的孩子有权利去选择自己的价值观，有权利去选择普世价值，有权利去选择爱哪个国家，爱国主义教育进校园还是有点欠妥，有点偏激……” 无纲魔进行喷射性排泄造成的精神污染，令所务会成员难以承受，杨昆的精神稳定头盔开始爆射电火花，他喊了一声“我受不了了！”就推桌子离场了。 俞冰清捂着过载运转的头盔，扭头看一眼，发现谭健不仅没有跟着离席，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j教授把口球塞进无纲魔的肛部，制止了精神污染的排泄，然后主动要求所务会成员离席，因为训练烈度将持续增高，没有哲学级武器的人只会更加痛苦。 俞冰清如蒙大赦，恨不得夺门而逃。 j教授花了一晚上的时间，以循序渐进的方式，引导青年们建立与哲学武器的共鸣，最终，大家都能免疫无纲魔的排泄攻击，达到了免疫狄拉克之海-5能级精神污染的水平。 最后，j教授再手把手教大家，怎样沉入狄拉克之海-5能级，看见无纲魔藏在狄拉克之海的本体，然后利用哲学级武器发射的能量脉冲，对其造成伤害，最终消灭其本体，将这只无纲魔从物理世界放逐。 至此，九所年轻一代的中层副职，终于有能力接过历史的接力棒，逐渐活成了保护他们而牺牲的烈士们的样子，变得坚韧、勇敢、无畏，形成了初步战斗力，具备收容牛鬼蛇神的能力。 j教授在晚上11点，电话通知俞冰清送盒饭进来给103名精疲力尽的战士们吃。 第19章 “青莲基因”原体 路费看着无纲魔被放逐的训练记录，欣慰地对杨金定说“我有强烈的预感。你这个九所，必将成为伟人的摇篮。” 杨金定指着远处的j教授说“这些人才，都是他，连续兵解30分钟，从地下1000米深的死路、绝路上救回来的。没有人比他更珍惜这些人才，没有人。” 路费惊呆了“在200倍时间湍流里兵解30分钟？30乘以200，等于6000分钟，换算成官方时间，等于连续战斗了100小时，也就是不眠不休地让肾上腺素喷射了4天整！他居然没休克？” 杨金定说“他解除兵解的时候，走路就已经很慢了，还坐在钢缆上休息了10分钟，我当时就感觉j教授已经不行了。路司长，全国能兵解的人没几个，只有他在透支自己、培养人才。那些投靠牛鬼蛇神的叛徒，个个有钱有势，媒体都噤若寒蝉不敢骂；这唯一一个没叛变的，无权无势，媒体反而肆无忌惮地往死里骂，这是欺软怕硬。你们要重视起来，不能让自己人流血不止，万一j教授英年早逝，你们一定后悔莫及。” 路费严肃地点头“杨所长，你反映的关切，我会带回去，如实上报给院务会。确实，经常兵解的人，老得比平常人快。” 杨金定说“快得多。看白头发就看得出来。” 俞冰清默默在旁边听着，委屈地抱怨道“累成这样了，还有心情摘路边花呢。” 路司长蹙眉回忆一下，自言自语道“j博士好像还没有留下大a大a的基因原体吧？” 在飞快扒饭的杨昆、谭健同时抬头，竖起耳朵听下文，俞冰清和杨金定也从饭盒里抬起头，好奇地问“什么大a大a？什么基因原体？” 路司长意识到失言，说“没有没有，吃饭吃饭。”低头扒饭。 俞冰清放下盒饭，抓住路司长的胳膊，追问道“你说的是不是孟德尔遗传学？但是孟德尔遗传学没有涉及到基因原体这个概念啊，那是什么东西？” 路司长拼命补救，用毕生演技装傻，恨不得模仿老年痴呆“那是什么东西？我哪知道？你听错了。” 俞冰清狐疑万分，放开路司长，吃饭的时候美目乱转，灌满香醋的小脑袋瓜已经全功率开启了。 路司长看出她在想什么，告诫俞冰清“你不要太追究j教授的生活，你呀，什么都是高配，就有一点很离谱，感觉你的脑子不是泡在脑脊液里，你的脑子完全泡在白醋里。” 谭健在旁边听见，伤心欲绝，食欲全无，妒火横生，五内俱焚，不理解美少女为何对他这个娃娃亲的高质量人类男性不屑一顾，却为一个被开除人籍的东西争风吃醋。 这不是最令人悲愤的，最令人悲愤的是，谭健虽然家底殷实，却远远没有小富婆殷实，让他连霸王硬上弓的资本都无，属实无奈。 想到这里，谭健连盒饭都吃不下，草草咽几口就扔了。 晚上，杨昆给督查指导组起草了每日汇报，谭健看到了，指着草稿建议“要不要把j教授培植个人势力、搞山头主义的倾向写进去？” 杨昆不傻，怼道“谭处，你可以自己写一份，看路司长采纳谁的草稿。” 谭健说“你欺负我不会写材料是吧，好，我写给你看。” 大概半夜12点，谭健和杨昆同时把两份草稿送到路费的房间。路费看了一下，把杨昆的稿子删删改改，安排即刻密传给国研院，然后把谭健的稿子撕得粉碎，对谭健说“你留一下。” 等杨昆走了，谭健急眼道“路司长，怎么把我的材料撕了呢？你看那个j，在哲学武器认领现场大搞个人崇拜，培植自己的亲信党羽，这是很大的问题！” 路费喝一口茶，直接对谭健说“谭健，你知道为什么院务会一直没有提拔你做正职吗？” 说起这个，谭健就精神了“为什么？” 路费轻轻把自己的哲学级武器“断铅笔”放在谭健面前，语重心长“根据院务会研判，你下沉到狄拉克之海-5层，就必然会堕落。也就是说，你的初心和斗志，连今天认领哲学武器的副科级都不如！” 看到谭健要急眼，路费立刻指着他“你不服？好，碰一下‘断铅笔’，看你能在拮抗反应下坚持几分钟？” 谭健的手哆嗦着伸向断铅笔，手指在半空悬停10秒，最终知难而退，缩了回去“好吧，我还是要继续加强锻炼修养……” 路费不留情面，直接盖棺定论“不，你的问题根源在于，你没有摆脱钻营投机思想，甚至把个人得失置于集体利益之上，你如果不能意识到这些问题并加以克服，我能断言，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进来的，你都没有进步空间。” 谭健的脸部肌肉抽搐着，争辩道“我哪有这么不堪？” 路费把撕碎的材料洒在纸篓里，指给谭健看“大敌当前，你写些这种东西，毁我柱石，坏我长城，你暴露的问题，就是这样的不堪！你回去好好反思，三天后，我要看到一份深刻的反省检查，否则你就给我滚回国研院去。” 谭健气得身体发颤，咬牙切齿，想说什么，却克制住了，攥着拳扭头走了，门都没带上。 ———— 而路费嘴里的“国之柱石”，同样也在敲一个人的门。 门敲开，开门的李冰如撩开长发抬头看，看见门外是j教授，顿时变局促，背着手，瞧着j教授的眼睛问“如果你要找我生孩子，我没空。” j教授彬彬有礼“我主要有两层意思，一是来道歉，我没有想到李冰心同志是你的母亲，之前有冒犯，是我不对，应该赔礼。二是来送礼。我很敬佩你化悲痛为力量的勇气，恭喜你认领了无冒钢笔，这对我们的事业有重大意义。这件收纳设备，我很久以前就研发出来了，今天终于能够送出去，我很欣慰。” 说完，j教授端出一只背着笔帽的机械小猴子。 李冰如的眼睛睁大了。 机械小猴子被注入能量，伸懒腰从j教授手里站起来，然后启动内置的反重力引擎，嗖地飞上半空，一沉一浮地悬停在李冰如面前，一个劲地把笔帽往李冰如面前送。 李冰如忍不住将“无冒钢笔”装进小猴子背负的笔筒中，正好将无冒钢笔收纳进去，稳稳当当，严丝合缝。 “它是怎么飞起来的？需要充电嘛？”李冰如好奇地戳笔筒猴。 j教授说“他是在200倍时间湍流中设计和制造出来的小型ai机器人，飞行原理是反重力引擎，他的肚子里有暗物质反应炉，只需要收集-1能级的狄拉克之海暗物质，就能提供源源不断的湮灭能源。” 李冰如的注意力转移到一本正经的j教授脸上，轻声说“没想到你还是一个物理学造诣很深的手艺人。” j教授叹气“在200倍时间湍流里，制造湮灭反应堆是很简单的事情。” 可惜无法量产。 李冰如把j教授拉进房间，在桌前坐下。她趴在桌上逗猴子“大概过多久要进行下一次充能啊？” j教授说“大概一千年左右吧。” 李冰如吓一跳“这不是相当于永动机吗？” j教授耸肩“湮灭能的效率是核聚变的3万倍，核聚变的效率是炸药的100亿倍，你这么理解就不会惊讶了。” 李冰如激动地抓住j教授的手“那你岂不是可以解决地球的能源危机？” j教授无可奈何地说“你应该知道，下沉到狄拉克之海-20能级，叫做‘兵解’。能够稳定‘兵解’的人太少了，国内尚未叛变的，只有我一个。而做一个湮灭炉，会消耗我五分之一的阳寿。我哪来那么多寿命去解决地球能源危机？” 李冰如好奇地问“原来你在这只小猴子身上花了这么多心思！” j教授慈爱地看着小猴子“我叫他，大圣1号。” 李冰如开始发散思维“那你可以开一个培训班，教一批学生出来，让他们学会‘兵解’吧？” j教授问“你愿意学？” 李冰如猛点头。 j教授第二次叹气“可惜并不能教。目前研究表明，‘兵解’的天赋其实是一种罕见的基因型，国研院将其命名为‘青莲基因’。遗憾的是，99%的人类都呈现为aa或者aa的隐性基因，不能表达出‘兵解’的天赋。” 李冰如蹙眉着急道“那怎么办？你该不会是最后一个具有aa隐性基因型的人吧？这可不行啊！” j教授第三次叹气“国研院一直在进行全国排查，始终没有找到第二例aa隐性基因。唯一的办法，就是用aa和aa进行配对，期望在后代中筛选出aa的隐性基因来。” 李冰如天真地问:“那你找到大a小a的基因型了吗？” j教授端详李冰如的脸蛋，轻柔地说“我看你就像大a小a。” 李冰如的脸蛋腾地红了，如梦初醒的震惊，让她五雷轰顶，瞧着j教授嗫嚅道“你……你你你，你说了半天，结果还是来生孩子的啊？” 第20章 真理化弹药横空出世 j教授向李冰如靠近“对，几亿人里，可能只有你拥有大a基因。” 李冰如往后退“你确定咱俩的孩子也会是大a大a？” j教授站起来，往前走“生出来才知道。” 李冰如退到墙根上，指甲紧张地抠进墙漆里“你又凭什么确定我不是？” j教授站到李冰如面前，两人鼻息互闻，而李冰如已经退无可退。 “因为，大a的显性基因，会表现出两个特征，而这两个特征你都具备。”j教授嘴里的热气吹到李冰如的耳道里。 李冰如双手挠着墙壁，眼睛眯起来，感觉腿有点软，犟嘴问道“什么特征啊，你倒是说啊。” j教授打个响指，带两人陡然坠落到狄拉克之海-5能级，承受着时间湍流带来的极致快感，然后用指尖蜻蜓点水地经过李冰如的脖颈“第一，天生具有精神污染抗性，不会与社会同流合污，更不会莫名其妙地长出触手。” 李冰如已经招架不住了，扭头躲他的指尖，蹙眉嘴硬问“第二呢？” j教授轻轻说“正直。坚韧。英勇。冷静。对历史忠贞不渝，对人民忠诚不二，天生就担负着维护狄拉克之海秩序的艰巨使命。” 李冰如的心好像融化了。在她察觉自己正沦陷正坠落时，她突然想起这个人渣采花无数的斑斑劣迹。 她用力抓住了j教授的魔手，鼻息咻咻地瞪着j教授，漂亮的红唇紧张地颤抖着，颤音问他“搞大我的肚子以后呢？你会像抛弃俞冰清一样，头也不回地去寻找下一个姑娘吗？美其名曰，寻找显性基因型？” j教授卡顿了一下，然后老实回答“是的。” 李冰如轻轻呸了他一脸，然后柔声骂道“种猪。” j教授打了第二个响指，带李冰如回到物理世界，50倍时间湍流带来的要命快感陡然消失，让李冰如的胸脯剧烈起伏，她有那么一刹那动摇过，差点就陷入了欲望的旋涡。 “虽然说我目前没人权，”j教授说，“但是也不至于变猪。” 李冰如一屁股坐在弹力十足的床上，执着地骂他“种猪！” “你在恨我的使命，你恨我不能跟你组建普通的家庭。但是我不能给你承诺，很遗憾。”j教授拾起西装外套，走出门外，然后回头告诉眼巴巴的李冰如“大圣1号就交给你保管了，冰如同志。” 李冰如把玩着可爱的大圣1号，有那么一点点心软，噘着嘴抬头看j教授“我承认你说中我的心情了。” “那样的话，”j教授站在门口说，“只要你愿意生孩子，我会随时出现在你身边。” 一只烟灰缸“嗖”一声飞过j教授的脸颊，在走廊上摔得粉碎。 j教授连忙说“我用错词汇了，我的意思是……” 另外几只陶瓷茶杯接二连三地“嗖嗖”飞过来，吓得j教授左躲右闪，然后落荒而逃“冰如同志，你听我解释……” 李冰如追到门口，把怀里抱着的铅笔、拖鞋、订书机疯狂砸向j教授的背影，直到j教授逃没影，李冰如才气鼓鼓地关上门。 在李冰如心乱如麻的时候，走廊里的监控摄像头也缓缓转头，对准j教授远去的背影。 ———— 接下来的两天里，“刺客雪糕”不再按照j教授的指示行动，寒冰领域逐渐消失，地下的牛鬼蛇神恢复活动，并开始遭遇和厮杀，就像养蛊一样开始了激烈的丛林搏斗，以大吃小、适者生存的原始法则统治了九所地下18层。 期间，不断有迷路的无纲魔来到负1楼的升降台，与快速反应中队展开激烈交锋。 李冰如不知疲倦地守在升降平台，每当后勤兵拆开一箱弹药，李冰如就拔出“无帽钢笔”在弹夹上奋笔疾书，给弹夹附上五颜六色的真理效果，而无视谎言屏障的“赤色真理”对无纲魔的打击效果最强，消耗占比高达80%。 在赤色真理弹药的倾泻下，出现在升降平台上的无纲魔被扫射得四分五裂，死无全尸。 从曾经的血肉横飞式收容，到现在的军事化放逐，快速反应中队对阵无纲魔的战损比，被李冰如提供的真理弹夹彻底改写。 快速反应中队士气大振。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零伤亡放逐无纲魔，不仅是快速反应中队的重大胜利，更是哲学武器在休眠一个世纪后发出的第一声怒吼。 为了保持快速反应中队在升降平台阵地上的火力优势，李冰如消耗大量正能量，废寝忘食地持续着真理化加工，营养迅速流失，身体急剧消瘦，健康下滑明显。 快速反应中队的小伙子们都觉得，与其说是他们在保护地表上的人，不如说是李冰如在保护他们。 每次接到闪耀赤芒的真理弹药时，快速反应中队都知道，那个在楼上默默进行真理化加工的女孩子又虚弱了一分。这让他们极其节约弹药，恨不得枪枪爆头，不爆头都舍不得勾动扳机。 快速反应中队换勤的时候，都会默默地把剩下的行军口粮送给形容消瘦的李冰如。这种口粮含有高热量和高蛋白，营养素均衡，是他们的宝贝。 李冰如来者不拒，爽快收下，很快跟快速反应中队打成一片。 短短3天3夜，李冰如暴瘦10公斤，整个人呈现细枝结硕果的病态美，属于令虞美人妒火乱窜、令男同志我见犹怜、令lsp蠢蠢欲动的形状。例如谭健给李冰如送温暖的次数显着增加。 事故发生第4天后的上午，j教授向所务会建议，尽快恢复九所的收容业务，并起草了再收容作业方案。 因为穷凶极恶的收容物（a020跪像、a019无限阿米巴、a016处决者、a015害羞之人）已经随着楼层融毁而变成永久化石，所以对其余楼层开展再收容作业的可行性较高。 杨金定主持所务会研究通过了j教授起草、俞冰清提交的《非自然研究第九收容所事故后再收容作业方案》，明确由路费、俞冰清、杨金定分别带领三个行动组，对余下的十二个收容性楼层进行再收容作业。 106名持有哲学级武器的副科级全部参与再收容作业，通过功能性的合理搭配，将善后收容作为履新的第一战。 新晋女神李冰如，被分配到了路费带领的第一组，这让俞冰清和谭健都心旷神怡。 根据j教授起草的《方案》，收容作业呈现从易到难、从简到繁、从安全到凶险的递进梯次。 在收容作业中，一批作战顽强、信念坚定、素质过硬的副科级年轻战士脱颖而出，被俞冰清索要到收容部履新，分别主持收容九科、收容八科的各项工作。 而大部分进退摇摆、意志软弱的战士，则进行了针对性的微调，把他们安排到了人岗相适的岗位上去，主要考虑是，给他们1-3年的时间来墩墩苗，观察一下，看看能不能提高与哲学武器的共鸣等级，对于进步明显的，分批次安排到正科级岗位上去；对于原地踏步和不进反退的，考虑作为文职性副科使用，并收回他们的哲学级武器。 经过长达一周的推进，再收容比例已经达到98%，最棘手的三个收容对象，也分别由李长义、李冰如和j教授完成最后的收容工作。 而这场大获全胜的实战，也给下一步人事安排提供了有力参考。 j教授直接把战斗结果运用到晋升安排中去，提拔独立完成最后收容任务的李冰如为收容八科副科长（主持全科工作），李长义为收容九科副科长（主持全科工作），将60%表现突出的副科级和文职都补充到收容九科里来，把这个一度消失的英雄科室编制架构再次组建起来。 俞冰清兴奋地发现，不知不觉，她分管的收容部已经兵强马壮，不仅部内中层实职的平均年龄全所最低，而且她提交的人事配备建议全部照准，大开绿灯，简直是倾尽全所之力，打造了一支年轻的劲旅。 而且收容部空缺的4名副部长岗位，都没有上级空降兵来补缺，全部可以从内部产生，这对9名正科级小伙子的激励作用是空前绝后的。 在人事安排到位以后，只要俞冰清制定了收容计划，那些小伙子小姑娘都激情四射地往前冲，活力澎湃，战斗力爆表，一度给了俞冰清一种“本宫天下无敌”的幻觉。 这种成就感，让俞冰清把“我只适合当一个研究者，不适合当一个领导者”的认识都抛诸脑后，飘飘欲仙的把目光放眼全国，到处物色高难度收容项目，试图趁机建功立业，然后在处分影响期结束以后更上一层楼。 为了这个宏大的远景目标，俞冰清甚至能够容忍绝世情敌李冰如在她的麾下工作。 俞冰清万万没想到，她的力量空前强大的原因，其实是为了满足追捕深海支配者的现实需要——就是她未经j教授同意启动梦境探查治疗机组时放跑的那个深海支配者。 而九所收容部没有接到出差指令的唯一原因，只不过是深海支配者还没有露头，仅此而已。 第21章 谭健空降碰壁 事故发生2礼拜后，被狄拉克之海活化病毒感染过的硬件设备全部被拆卸和销毁，路费通过重卡运来的最新型量子计算机“银河九系”完成安装，在新主机通电开启的那一刻，所有智能收容系统和监控、火控、分析中枢重新亮灯启动，九所宣布重启成功，开始恢复运转。 路费肩负的任务全部圆满完成，他召开了最后的总结反馈会，会后就要乘坐专机返程。 会上，杨金定对路费提供的指导和帮助致以衷心感谢。没有路费带来的哲学级武器和新型量子计算机“银河九系”，九所根本不可能完成重启。而且路费亲自参加了再收容作业，给九所续了命。 路费说，他前来的目的本来就是解决问题，这都是分内事。希望九所全体成员以本次事故为警示，敬畏规章制度，杜绝违规操作，防止大规模事故再次发生。 俞冰清和沈晴低下头，玩着钢笔，尴尬得用脚指头在地板上抠出三室一厅。经过研究，沈晴的具体职务正式被撸掉，冰清暂时协助杨金定主持收容部工作，约等于新的收容部部长。 在研究所里，收容部是和人力资源部平起平坐的核心要害部门，担任收容部负责人是职务晋升的必要条件，可以理解为所长预备役。 冰清能够协助所长主持收容部工作，得益于尽揽j教授扶危救困之功，意义深远而重大。 谭健在会上表示，愿意下沉基层，补充九所力量，他甚至不要求提拔为部长，只要求在收容部挂职，担任分管行政后勤的副部长，进一步增长经验和才干。 杨金定照例举双手支持，表示欢迎。 路费没有表示。 杨昆拆台说，谭处长如果能在收容部解决个人问题，恐怕降半级都愿意，干脆安插在李冰如身边当个正科级干部，大家问谭处长肯不肯？ 会场哄然大笑，洋溢着愉快的空气。 谁都看得出来，现在收容部有俞冰清和李冰如，堪称风景这边独好，谭健破天荒地下基层，肯定有这方面的考虑。 眼看谭健就要一锤定音，俞冰清玩着钢笔开口了“我说了，收容部不接收空降兵，4个副部长都要从内部提拔产生。谢谢谭处长的好意，但不好意思，没给你留位子。” 谭健的脸色忽晴忽白，他万万没想到，娃娃亲美少女如此绝情，不仅没给他留面子，更没给他留位子。 路费不得已开口斡旋“主要是考虑冰清同志太辛苦，既要顾着研究员的本职工作，又要兼任收容部部长，给你配一个熟悉的副手，是为了减轻冰清同志的压力。” 谭健猛点头，添油加醋道“是啊是啊，冰清同志独自主持收容部的工作，等于一个人干六个人的活，实在过于辛苦。我给冰清同志当副职，是我们统筹各方面实际情况之后，做出的通盘考虑。” 所务会成员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地劝俞冰清顺水推舟，同意就好了。 俞冰清抬起长睫毛，看着谭健说“我哪怕累死，脑溢血，送进医院急救室，我都要把位子留给九所的科长。我把这条意见白纸黑字地写在请示里，国研院函复批准，盖了大红印，如果我食言，怎么给小兄弟小姐妹交代？” 这句话出来，所务会的部长们都闭嘴了，赞叹冰清硬顶上级，心里暗暗给冰清鼓掌加油。 谭健不放弃，拼命费口舌，结果惨遭杨金定的拆台“一个巴掌拍不响，既然冰清同志如此重视收容部的队伍建设，那只好辜负谭副处长的关心和好意了，请谭副处长放心，我们会在两年内，把收容部的4名副部长配齐，不辜负费组长的厚望和谭副处长的关切。” 谭健被连续3个“谭副处长”气懵了，陷入红温，说不出话。 路费借坡下驴，表示同意，简洁总结和嘱托几句，就暗示散会，去赶飞机。 刚散会，九所的大佬们就围住了俞冰清，交口称赞，美誉不断，听得俞冰清虚荣心空前满足，感觉完美形象不仅重新建立，而且更加拔高，她面上云淡风轻，心里飘飘欲仙，只想快点去找到j教授，把自己的英明壮举讲给他听。 与此同时，俞冰清的情敌正在加固人生中第二个贵人的羁绊，走上青云之路。 李冰如在楼梯口守株待兔，等到了路费，双手送了一支氤氲着淡红色光芒的英雄牌钢笔给路费。 “谢谢路组长在收容工作中的关照，我会好好努力的。这是经过真理化加工的钢笔尖，可以穿透狄拉克之海-10能级牛鬼蛇神的谎言屏障，既能辣笔着文章，又能铁肩担道义，送给您做纪念。”李冰如飞快地说。 只有路费知道，李冰如作为非战斗型人员，根本没办法带领团队独立完成最后的再收容任务，完全是路费暗中出力，悄无声息地抬了李冰如一手，才能让李冰如达到李长义的水平，让李冰如作为凤毛麟角的两个“能够独立完成再收容任务”的副科级，进入俞冰清的人事调整名单。 李冰如冰雪聪明，知道怎么表达感谢。 她送的这支经过真理化加工的钢笔，目前来说，在全国独一无二，哪怕是副司级的路费，也能掏出来炫耀的。 果然，新晋女神的感恩，让路费老怀甚慰。 路费轻轻撩开李冰如的遮眼刘海，露出丹凤般的血痂，微笑道“你前途无量，我希望这一手拔苗助长，不会让你成为第二个俞冰清。局势无法承受第二次事故了。你懂吗？” 李冰如猛点头“我懂，我会如履薄冰。” 路费哈哈大笑“冰如，冰如，如履薄冰。希望如此吧！再会，小姑娘。” 路费豪迈地离开，谭健在后面依依不舍地惜别李冰如，他的目光仿佛能拉丝，斩都斩不断。 当一切尘埃落定，当全体人员都在大院里举行简约隆重的欢送仪式时，j教授正坐在俞冰清的桌子上喝咖啡。 j教授抬头把最后几滴朗姆酒滴进喉咙，随手一扔，朗姆酒小管子准确地坠入垃圾篓里。 然后他一边摇晃着43度的冰咖啡，一边看着手里的收容九科名单，蹙眉叹气“如果她在这里就好了。” 这叹息被推门进来的俞冰清听见了，顺口追问“你是说我吗？还是在想念哪个小妖精？” j教授喝一口42度的冰咖啡，抬着醉醺醺的眼皮回答“你的师姐，吴静。” 一听说是吴静，俞冰清的醋意就没了。原因无他，单纯是因为吴静的外貌对俞冰清毫无威胁，突出一个勤恳厚道、朴实刚健。 吴静是j教授最喜欢的学生，比俞冰清高一届，学业成绩名列前茅，而且脾气很好，心宽体胖，十分照顾俞冰清。 俞冰清吃全天下女人的醋，都不会吃吴静的醋。 “静静姐不是被你亲自托关系选调到国研院长分管的第三研究所去了吗？”俞冰清把笔记放在桌子上，往皮椅子里一陷，交叉修长的食指看老师，“我都没得这样的待遇，哼。” j教授仿佛听不出酸味，依然摇晃41度的冰咖啡“我需要一个得力的帮我。吴静选调到基层锻炼了快6年了，应该成长为强有力的战士了，有她帮我，追捕深海支配者的胜算会高很多。” 俞冰清一边联系行政科，一边扮鬼脸“暗示冰清妹妹不得力呗？非要静静姐姐来才得力呗？” j教授直奔主题“跟国研院打报告，指名抽调吴静参与追捕深海支配者相关工作，我们的队伍就算配齐配强了。” 俞冰清联系到行政科“小鹿，拟个请示，向国研院要一个叫吴静的人，口天吴，安静的静，学历信息发送到你的视网膜上了，拟好以后尽快送我办公室签字。” 安排完，俞冰清抱胸躺进椅子里，歪头挑衅j教授“你屁股一翘，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已经安排行文去请师姐了，你开心了吧？” j教授对俞冰清竖起大拇指“得力。” 一句“得力”惹得俞冰清心花怒放，她支颊自夸道“谭健在会上临时起意，要下沉到收容部来给我当副手。” j教授一边喝39度的冰咖啡，一边在副科级名单上画圈“这怎么行，四个副部长都有考察对象了，一线岗位不留给年轻人，谁陪你拼命？” 俞冰清柔声道“是呀，我也是这么说的，我说，哪怕我累死，脑溢血，送医院抢救，我也要把这四个乌纱帽给收容科的小伙子们留着，这两年就提拔到位。一句话堵住了谭健的嘴，路费都没话说。” j教授停止摇咖啡，看着俞冰清，神色自责，又略显关切“是的，这一年你都没有副手，会很累很累。但是不要怕，你披星戴月走过的路，身后终将曙光满路、繁华遍地。另外，你成长得好快，冰清。” 俞冰清观察j教授的神情，心里膨胀到开花“很好，他已经对我产生内疚了，攥住了男人的内疚，就像攥住了马儿的缰绳！” 然后俞冰清捧着脸，歪头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我不累，你会替我分担的，对嘛？” 第22章 不准在我加班时撩妹 j教授面色僵硬地说“我近6年不做行政了，我的繁衍任务还很重……” 俞冰清勃然变色，拍案而起，玉指快戳到j教授额头上。 她咬牙切齿地问“你敢在我加班的时候去撩妹？？” 按照j教授一贯的人渣风格，他早就把咖啡泼美女脸上了。 但是，这一次，面对咄咄逼人的越界美少女，j教授反常地做好了愤怒管理，较好地控制住了咖啡杯的平衡“不……不可以吗？” 俞冰清确认了j教授的弱点。 他的弱点就是内疚。 只要巧妙地勾起他的内疚，就可以顺利地唤醒他的人性。 “当然不可以！你不替我分担就算了，你还去撩妹泡妞，信不信我分分钟摆烂给你看！我叫谭健来当副职，我叫一堆空降兵来当副职，帮我把活儿都干了！我也去夜夜笙歌，咱俩谁也不欠谁！”俞冰清理直气壮地威胁j教授。 j教授放下咖啡杯，蹙眉妥协道“不可以就不可呗，发这么大脾气干嘛。” 俞冰清表面上鼻息咻咻，喘息微微，作激动状，心里却微微一笑，宣布野马已经驯服为家马。 她急流勇退，绞手低头道“可能最近太疲倦了，心里这些委屈就压抑不住了。算我失态了啦，教授。” j教授中计，同情地说“委屈就说出来啊，不要憋着。我也会理解你的。” 俞冰清认为自己取得全面胜利，为了宣示对j教授的主权，她拿过j教授的咖啡杯，说完喝一口“那你要说话算话哦，不能在我上班的时候去撩妹。” 话没说完，俞冰清一口猛烈地咳嗽，差点把发型咳乱掉，然后她瞪着咖啡杯叫道“这是什么鬼咖啡啊？酒味好像深水炸弹一样！这东西能好喝吗？” j教授怜悯地接过咖啡杯，同情地说“如果你100个小时不睡觉，你也会喜欢这个配方的。”说完，就摇着咖啡杯出去了。 俞冰清擦着红唇，目瞪口呆“一百个小时？4……4天？这人渣要成仙吗？” ———— 在传说中的全能师姐吴静杳无音信的这段时间里，俞冰清感受到了琐事的压力。 收容部下属科室十四个，其中，收容一科到收容九科是9个业务性收容科室，另外还有独立的行政科、人力资源管理科、医疗科、信息科和纪律科，每一个科室产生的海量表单都要汇总到俞冰清这里审核和签批。 俞冰清感觉，她每天什么都不干，光是审签这些表单都能忙一天。 至于那些真正要推进的重点计划，只能在夜深人静时酝酿，然后等第二天早晨派发——这个举动将产生更多的反馈性表单，像潮水般把俞冰清淹没。 少了四个副职，俞冰清的每个夜晚都是不堪重负的加班之夜，她感觉白天像流水从指缝中溜走，而埋首文件的深夜又度秒如年。 俞冰清无比渴望吴静的到来。 在俞冰清的印象里，吴静总能完美地处理好各方面所有事务，还能抽出精力来照顾小师妹的作业。 最重要的是，吴静是有求必应的性格，这是俞冰清最爱吴静的一点。 人事处又招录了一批文职进来，俞冰清亲自面试她们。这些文职中，不乏学历高、家世好、履历灿烂的天之骄子，就像俞冰清当年那样，眼高于顶，不可一世。 俞冰清默默地发放了一张经过脱密处理的收容物档案给他们，然后让这些人进行了收容物突破收容的模拟演习。 二十个人中，有8个人抛弃队友逃跑，模拟结果是令人咋舌的省级衍生灾难；有8个人忘了收容物的反制措施，采取了作死行为并被秒杀；只有4个人勉强记住了规章制度，成功实现了融毁操作，没有发生衍生灾难。 俞冰清扫了一眼，勉强合格的4个人，只有两个是名校毕业，另外两个都是大学生村官成长起来的小角色。 但是这一批拟招录10个人，只有4人合格，会浪费6个指标。 俞冰清突发奇想，把李长义叫到考场来，安排所有面试者去摸李长义的“雪山手杖”。 果然，所有考生都被弹飞，但是拮抗反应有大有小。 俞冰清把“雪山手杖”的拮抗反应作为考试权重，纳入了面试总成绩，最后算出综合成绩，取前十名作为实习文职。 这最终录取的10人里，来自县市区的小角色竟有8个人。 俞冰清忽然感受到了j教授不惜“兵解”也要救人的心情。 这些有信仰、有决心、有斗志的人，每一个都无比珍贵，每一个都值得用心去培养和扶持，每一个都值得无双国士燃烧余生去拯救、去保存。 通过面试，俞冰清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人民群众的坚实与伟大。 通过做这些具体的事情，俞冰清对人类的信心变得更加坚定、更加踏实。 陆续面试了3批文职以后，在事故中空缺出来的编制，逐渐被朝气蓬勃的新面孔所补充。 这批实现收入跃迁的文职，都对俞冰清无比尊敬，一口一个“冰清部长”，让俞冰清有了额外的欢喜。 她像呵护小花小草一样，留意着他们的成长，大胆地把权力交给他们，然后委托快速反应中队高度关注这批新人，发现出错就及时介入，给他们擦好屁股。 经历几次犯错后，一些责任心强的新人总结了教训和补救措施，开始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专干。 俞冰清亲自主持了第一批文职专干的分工调整宣布大会。 给这些少男少女致辞的时候，俞冰清激动得哭了。 “我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同时，我更希望你们中间能够出现正科级，副处级，甚至出现取代我的人。你们的资质都比我好，而且好很多。”俞冰清在致辞中一度哽咽。 全场掌声如雷鸣。 跟这些比自己小七、八岁的孩子打交道，俞冰清感受到了吴静师姐的那种境界——那种授人玫瑰、手有余香的境界。 总有一天，俞冰清也能成为吴静那样积极、全能、完美的人，成为j教授最欣赏、最推崇、最珍惜的那类人。 她这样想着，连芳龄三十带来的焦虑感都烟消云散了。 事故发生后的2个月零3天，当俞冰清感觉自己快变成圣人的时候，国研院的复函到了“经查，在册战士中无相关人员。” 俞冰清拿着复函发愣时，j教授推门进来，把厚厚一叠盖着“绝密”的纸质档案丢在俞冰清的真皮写字台上“副省级衍生灾难，轮到我们给别人擦屁股了。从收容八科、收容九科抽人，晚上九点的飞机，我带队，你守家。” 俞冰清看着档案袋上的“绝密”大红疤。 如果一个项目的资料全部转变为纸质文档，说明该项目的扩散烈度达到了a级，收容所被迫采用传染性最低的纸质文档来记录信息。 俞冰清条件反射地问“你抽了李冰如？” j教授把雪茄按进手里的咖啡杯思是，你有意见？ 俞冰清拍案而起“我也要去。” j教授说“这个项目你接不了。” 俞冰清自信爆棚地反驳道“不可能。”说完她就撕开密封条，抽出aa017项目档案，咬着手指，仔细翻看。 几条加粗加黑的关键词，赫然扑入俞冰清的眼帘 ———— 定密编号aa017，项目名称活体石像。 项目表现为区域性石化污染。 被石化污染的有机物100%呈现进展性、不可逆的无机化特征。 无机化个体的表面呈花岗岩材质，在生命探测仪扫描下依旧反馈较弱生命信号。 在石化污染中无机化的战士“龙傲天”，堕落至-10能级后，恢复0.1%行动能力，耗时7天移动3米，成功发出求救信号，于xx月xx日转移至非研收容四所完成收容。 隔离解剖显示，在石化污染中无机化的组织保留生物特征。 镜检报告提示，无机化组织为寂灭状态的生物细胞，其新陈代谢速率为0.001%。 五级生物防护服可短暂防护石化污染。 ———— 俞冰清翻看后面的照片，只见整个星沙市都变成了一座石雕园林。那些惨白而生动的人形石雕，有的在逛街，有的在自拍，有的在挤地铁，仿佛把活生生的城市定格在了石化污染扩散的那一刻。 这不是最诡异的，最诡异的是，俞冰清只是看了一眼这张照片，就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疲倦感淹没理智，瞬间斗志全无，瞌睡大起，拍嘴打哈欠道“好古怪，这困意是怎么回事……” “啪”的一声，j教授关上了档案，阻断污染传播，然后柔声道“石化污染会通过媒体介质传播，症状轻的会犯困，症状重的会原地躺平。你一直劳累，属于易感人群，所以不适合接这项目。” 俞冰清摸出抗疲劳药，倒出两粒，仰头吞下，精神焕发道“现在不困啦，我要亲自带队，就这样决定了。” j教授愕然道“你……” 俞冰清优雅地拿起小牛皮公事包，从j教授身边经过，抬起长睫毛瞥他一眼“你什么你，我的敬业精神也不比李冰如低。” 说完，头发一甩，走了出去。那冰凉的长发甩在j教授脸上，奢香滑腻地划过j教授的皮肤，让j教授短暂地走神1秒钟。随后，他收起桌上的档案，追上去骂道“你把最重要的东西落下了！笨蛋！” 俞冰清款款走向会议室，头也不回地反驳“我不是有提包小弟嘛。你替我拿着。” j教授气堵。但是作为污染源的档案又不方便假手他人，他只能塞进公事包，追着俞冰清走进投影会议室。 第23章 俞冰清渐入佳境 十四名科长已经陆续登陆视网膜远程会议系统，在会议桌上投射出忙碌的影像。 行政秘书小鹿一边歪头念叨“冰清同志召集紧急会议，马上上线”，一边迎上来请示道“冰清部长，会议涉及精神污染内容吗？如果不涉及，就以线上形式召开了。” 俞冰清本能地回头看j教授，教授摇头。 然后俞冰清回答道“不涉及，线上开会就行了。” 小鹿点头，按着耳蜗一通发号施令。很快，会议室投影全部点亮，能够连线的38名科级实职都出现了活灵活现的投影。4个副科长请假缺席。 俞冰清坐下，简单介绍“国研院来函，收容八科、收容九科抽调精干力量外出参与救灾工作，工作情报不在会议上披露。下面宣布抽调名单。” j教授把画满圈圈的名单推到俞冰清面前。 俞冰清低头念“李长义。李冰如。高良方。罗欣怡。卿云志。邹凯文。宋慧琪。” 然后俞冰清推开名单，十指交叉，抬头自由发挥“以上7名同志外出期间，收容九科由晨露临时主持工作，收容八科由费阳临时主持工作。收容部日常工作直接向所务会成员沈晴汇报，请各部门做好对接。特别强调，你们坐在火山口上，绝不能有半分懈怠和松劲，要细心警惕，严防失误，确保收容工作绝对安全。还是那句话，万无一失，一失万无，保住安全，就是功劳，等我回来，论功行赏。怕苦怕累的，立即打报告调岗，收容部不养闲人。有打报告调岗的吗？” 立体投影的科长们都停下手头的活，七嘴八舌地喊着要签对赌协议，出事故就赔钱，没出事就发奖金。 收容部的基本工资是正常公务员的十倍，提拔机会是正常公务员的一百倍，大家千辛万苦考进来，谁都不愿意调岗离开。 虽然提拔机会往往来源于被干掉的师兄师姐，但是俞冰清设置的奖金也很丰厚。 所以，俞冰清总是会故意半推半就，假装迫不得已，借机给他们发钱“签就签，就按你们叫嚣的办法来，出事了就撤职、扣发当月奖金，没出事就奖金翻倍。行政科把对赌协议拟好，我临走前签字报国研院。” 会议室里一片欢呼。 j教授低头捂住了眼睛。俞冰清好像意识到国研院从不卡她脖子，所以她越来越浪，玩的越来越花，连对赌协议都来了。 小鹿熟练地打印出一叠文件，送到俞冰清面前来。俞冰清拔出钢笔，刷刷一通签，娟秀美观的落款，折射着权力的甜蜜和美妙。 j教授定睛一看，发现签的根本不是对赌协议，而是申请报功和嘉奖的请示。 小鹿这个鬼才，似乎是把对赌协议进行了合规化演绎，属于把公文玩明白了。 j教授指着小鹿，指尖颤抖“你们这样搞，就不怕国研院装财处骂人吗！” 小鹿朝着j教授嘻嘻一笑，用春暖花开的笑靥，示意j教授最好不要多管闲事“谭健每次都同意，责任在国研院。” j教授扭头瞪着埋头签字的俞冰清“你就是这么坑害你的舔狗的？” 俞冰清扭头瞪教授一眼，用眼神示意j教授最好不要多管闲事，然后埋头继续签字。 笔尖“沙沙”1分钟，形象伟岸一辈子。俞冰清一意孤行地发完钱，感觉自己的光辉形象又高大了一厘米。 小鹿笑靥如花地抱着文件跑出去，高跟鞋都跑出鼓点声。 俞冰清拿钢笔指着科长们的投影“崽子们，守好家！听见没！” 小伙子们山呼响应“保证完成任务！” 俞冰清说“散会。”啪一声关了投影系统。 j教授看着俞冰清说“我怎么觉得你染上了匪气。” 俞冰清撩头发，将长发卷在钢笔上“谁叫你不喜欢学院风呢？” “国研院跟你秋后算账怎么办？这样发钱是要吃处分的！”j教授思考俞冰清的前途。 俞冰清利落地收拾东西，一手抓包，一手插兜，站起身往外走“让国研院来找我，反正发给崽子们的钱是一分都不给退的。” 一人做事一人担，突出一个黑帮狂花的作风。 j教授第一次觉得，俞冰清除了形体诱人之外，连气场都变得迷人起来。 很多年后，当j教授站在同伴的尸山上对峙终极时，他回想起这患得患失的一生，意识到很多东西不是一笔奖金能够补偿的，毕竟，奖金只能给活人带来快乐，而对死人却如同废纸。 而这个道理，俞冰清比很多人都领悟得更通透。 j教授巡察了一线设施，俞冰清跟沈晴交接了具体事务，一行9人到医疗部领取了出差用的呼吸紧身衣和改进型生物夹克，在快速反应中队的护送下抵达军用机场。 医疗部特派的“照妖”级履带式实验室已经停靠在重型运输机的腹舱里，医疗科宋慧琪负责仪器维护和使用。 张卫国指着一个集装箱说“女神，哦哦不，李冰如同志已经准备好两万发经过真理化加工的弹头，通过低温收纳仓保存好了，开封以后，尽快在48小时内使用，超时会变回普通的物理弹头。” 俞冰清扭头看了一眼嚼泡泡糖的李冰如。 李冰如双手插着兜，对着俞冰清吹了一个大大的泡泡。 j教授说“谢谢，即刻登机。” 救灾组一行9人登机以后，张卫国联系塔台，宣布起飞。 指挥员撤离所有地勤载具，重型运输机缓缓滑行，进入跑道，沉重地加速，在轰鸣声中飞上云霄。 登机时，俞冰清把j教授推进靠窗位置，自己垄断了靠走廊的座位，抬头对李冰如说“你和李长义坐我们后排。” 李冰如嚼着泡泡糖，把行李箱拖到后排，李长义一把接过，将行李箱塞进行李舱。 起飞后，俞冰清争分夺秒看“活体石像”项目的档案，照例没翻几页，就被强烈的疲倦感俘获，臻首靠在j教授肩膀上，沉沉睡去，呼吸发出细腻悦耳的鼾声，像只毫无防备的小猫。 j教授慢慢把手伸过去，慢慢把档案合上，慢慢把档案装进公事包。 忽然旁边传来一声好听的冷哼。j教授抬头一看，竟然是李冰如递了一杯冰阔落过来。 j教授想伸手去接可乐，李冰如的可乐杯子却停在半空，她看着j教授说“你生怕弄醒她，瞧你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原来你喜欢这种小鸟依人的类型啊。” j教授解释道“只不过是热爱助人为乐罢了。冰可乐是哪里来的？”说完伸长手去接。 “是冰箱里翻出来的。”李冰如回答，伸手把可乐杯递给j教授。 眼看j教授和李冰如的手要在半空会师，忽然俞冰清的小手抬起来，轻巧地截胡，抢先握住了可乐杯。 “给我就可以了，谢谢。”俞冰清看着李冰如的眼睛，手中绵绵用力，缓缓夺走可乐杯——可乐的液面发生激烈荡漾，暗示两个美女在比拼内力。 李冰如忍无可忍，淡淡地告诉俞冰清“冰清同志，不用这么护食，如果我想，j教授早就是我的人了。” 俞冰清果然不冷静了，她的脸蛋开始变红，体温开始上升“你骗人。” 李冰如证明给俞冰清看，她对j教授挑下巴，轻轻道“教授，现在，马上，大a大a。我在卫生间等你。你来不来？” 俞冰清扭头瞪着j教授“什么大a大a？这是你们的约炮暗号？” 第24章 出差也算上班！ j教授尴尬地解释“这个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当务之急是，你能不能稍微收一下腿？我要上洗手间。” 俞冰清睁圆眼睛，气得七窍生烟，难以置信地瞪着j教授“你真的要去跟她那个？在飞机上？还随叫随到？这么卑微？” j教授怕吵醒其他睡觉的人，小声解释道“我答应过在你上班的时候暂停繁衍，但现在是休息时间，没说休息时间不允许繁衍呀！” 俞冰清哑口无言，脑子好像短路，发着呆收了收美腿，让j教授弓腰越过她，进入过道。 李冰如抱胸转身走向洗手间，走之前还拧过腰来，挑衅地对俞冰清挑了挑柳刀眉。 俞冰清收到挑衅信号，顿时气炸了，完全没办法冷静下来，脑子一热，扔了公事包跟过去。 j教授站在卫生间里面，疑惑地看着尾随而来的俞冰清“你站这里干嘛？” 俞冰清挑衅地冲着李冰如挑细眉“你们不是要那个吗，做啊，我看着你们做。” 李冰如冷笑“j教授是被全国媒体挂了5年的人渣，你以为他不敢？” j教授诚恳地告诉俞冰清“她说的对，没有什么是我不敢的。” 俞冰清抱胸倚在逃生舱玻璃上，抬起下巴，镇定地坚持“好啊，那你们就当着我的面做。脱吧。” 李冰如狠狠盯着俞冰清，她也动怒了，鼻息咻咻“你以为我不敢？”说完就扯掉了j教授的西装外套，一边扯，一边瞪俞冰清。 j教授却呆若木鸡，低头看着一马平川的裤裆傻眼，半晌才对李冰如承认道“我是虚张声势的。我竟然做不到。” 李冰如看见局势不利于我，意识到不可以逆天而行，也泄气道“好吧，有第三个人在场，我也办不到。” 看着李冰如垂头丧气走回座位的背影，俞冰清毫不留情地嘲讽“杂鱼！杂鱼！” 李冰如没有回头，却气得攥紧了拳头。 俞冰清走回座位的时候，挨个瞧队员的眼睛，确认这些人睡得像死猪般沉，才松一口气，回到座位上。 j教授看见俞冰清慢条斯理地系安全带，以为相安无事“你们不会因为这个影响任务吧……” 话音未落，俞冰清就闪电般拧腰对着他，揪住j教授的耳垂，龇出小虎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迸“出，差，也，算，上！班！” j教授第一次被女人的气势镇住“知……知道了！” 失态的俞冰清回过神来，也察觉到了j教授的改变，自己都不敢相信，捂着嘴唇问“你说什么？” j教授说“我说，我知道了。” 俞冰清的泪水蓄满眼眶，打湿眼睑“你以前只会叫我滚。” j教授不知怎样回答，他怀疑自己的人性在回归。 李冰如躺在后面的座椅里，好胜心被恻隐之心取代，扭头暗想，这种人渣教授不如就让给虞美人算了。 没想到俞冰清蹬鼻子上脸，在j教授耳朵边上呵气“不如这趟出差结束我们就去登记领证吧！” j教授在俞冰清耳朵里说“滚啊。我没人籍，怎么领啊。” 飞机在星沙市郊外的临时机场降落。 路费站在大风猎猎的临时跑道旁边，注视飞机停稳，然后在登机梯下面迎接众人，首先握住俞冰清的手“冰清同志，形势非常严峻，星沙市最优秀的放逐战士，龙傲天，已经变成废人了，我们只能请你们做救兵了！” “龙傲天不是能够恢复移动能力吗？他堕落到狄拉克之海-10能级就能走动了。”俞冰清的长发被狂风吹得像一面黑旗，她指挥宋慧琪把“照妖”级履带实验室从飞机里开出来，停泊到地下车库里去。 路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活体石像样本，小心翼翼交给俞冰清。 俞冰清示意卿云志接过样本，马上去履带实验室里分析。 机场里人来人往，忙碌无比，路费亲自带俞冰清一行人来到指挥中心，发放精神稳定头盔“龙傲天能够堕落到-10能级，确实是华中最出色的放逐战士了，但是我们发现，活体石像的新陈代谢速度是正常人的十万分之一，龙傲天要想恢复正常人的行动速度，除非他堕落到-能级！” 俞冰清呆住了“谁能堕落到-能级？十万倍速度，他的存在形态都会变成函数吧？” 路费摇头“暂无数学模型能够描述-能级的存在形态。但这不是重点。来看录像。” 路费播放录像，是龙傲天的收容舱监控画面。 龙傲天在收容舱里打游戏，地上散落着炸鸡纸盒、啤酒瓶子和薯片包装袋。 俞冰清看了一会，疑惑道“很正常啊，j教授的收容状态也是这个样子。” 路费把两张照片递给俞冰清“这是龙傲天被感染之前的形态，体脂率、体重和肌肉线条都是巅峰状态。” 俞冰清两眼一亮，然后扭头看旁边的j教授，试图对比两人的肌肉线条。 j教授躺在椅子里吃花生，用眼角瞄照片。 路费继续展示第二张照片，并说“这是龙傲天解除石化之后的照片。你们脑子里第一个词是什么？” 宋慧琪的声音飘过来“肉球？” 有人憋不住笑了。 路费严肃地说“是的，龙傲天的体重暴涨，脂肪迅速堆积，已经完全失去战斗力。最重要的是，他的斗志消失了。” 宋慧琪说“能把他的心理测评报告和指标监测走向图调出来吗？” 路费熟练地调出龙傲天的心理测评报告和心理指标走向图。 宋慧琪看了一眼，伸长脖子对俞冰清说“冰清部长，这人废了。” 路费表情凝重地点头。 李冰如不懂就问“什么叫废了？他从石像变回人体，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了，我们应该关注他是怎样变回来的，而不是苛求他的行为和作息。” j教授破天荒地反驳李冰如“不，宋慧琪指出的这一点很重要。宋慧琪说，龙傲天废了，她指的，不是肉体上的毁灭，而是精神上的瘫痪。” 李冰如露出疑惑表情“受到挫折，意志有波动，这不是很正常吗？” 宋慧琪站起来，从路费手里要来权限，将几份心理检测报告重点展示出来“这不是意志波动，而是彻底的绝望，这份绝望导致他选择了完全躺平的生活方式。心理的崩溃让他激素分泌失常，导致体重飙升。这种毁灭，对于放逐战士来说，是最彻底的毁灭，这意味着放逐战士赖以生存的正能量已经枯竭。” 宋慧琪扫视大家，一句话总结“我们永远失去了这名精锐的放逐战士。” 路费鼓掌，站起来，沉重地宣布“是的，龙傲天回复有机化形态以后，就彻底失去了潜入狄拉克之海的能力。这意味着他体内的正能量已经永久枯竭。” 李冰如似懂非懂，扭头和李长义讨论。 这时候，负责分析活体石雕样本的卿云志赶到了会场。他是收容七科分管数据分析的副科长，基础物理学博士，通过远程参会，知晓了全部会议内容。 卿云志一来就张口震八方“我推演出了活体石像的微观模型。能把多媒体权限给我吗？” 宋慧琪回到座位，把多媒体权限移交给卿云志。 第25章 寂灭 卿云志习惯性推一下并不存在的眼镜，然后把大量数据从脑芯片里导入系统，展示宇宙的大寂灭模型“首先展示宇宙三大毁灭之一，寂灭。分子停止运动，宇宙停止膨胀，万物归于静止。停止运动的宇宙，即为死亡。耳熟能详，对吗？” 所有人都点头。这是常识。 卿云志说了声“好”，快速推进逻辑，双手操纵立体投影，演化出人体兵解的数学-物理模型“人体也一样。在200倍时间湍流中，人体里的细胞里的分子获得足够动能，挣脱范德华力，让人体呈现波和函数的特征，这是兵解。大家都见过j教授兵解，会发光，会瞬移，强得像神仙。眼见为实，对吗？” 俞冰清甜甜地看了j教授一眼，目光温柔得能拉丝。 李冰如催促“你到底要说什么？有屁快放！” 卿云志伸出食指，示意耐心，然后迅速建立一个新的人体立体投影模型“已知寂灭理论和兵解理论，我们再建立一个逆向推导模型。” 卿云志开始陷入自己的世界。他忘我地展示 “如果人体里的细胞里的分子里的粒子接受完全相反的指令，不是加速，而是躺平……” 李冰如眯起眼睛“微观粒子怎么躺平？” 卿云志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减速，失去动力，失去动能，这个意思能理解吗？” 李冰如如梦初醒。她捶手心，震撼得说不出话。她已经懂了。 卿云志继续展示给所有人看“如果人体的粒子朝着‘兵解’的反方向发展，减速到物理规则允许的极限，也就是目前的十万分之一，那么生命活动就会被冻结，甚至连碳元素都表现为更加稳定的硅元素性状——” 李长义失声抢答“表现为生理上的石化！” 卿云志把自己建立的人体寂灭模型，与无人机拍摄到的星沙市人体石雕，并排展示，然后气喘吁吁地仰视自己的作品“综上可得，活体石像，是人体粒子在微观上进入寂灭，使碳元素呈现硅晶性状，导致有机体呈现花岗岩状无机化的遗留物。他们的生命闭环保持完整，但是行动速度会下降到十万分之一，肉眼不可察，所以与石像无异。” 路费缓慢而坚定地鼓掌，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后，路费展示了两张照片，照片拍摄的是同一对石像，石像是情侣，石化的瞬间正在试图亲吻。 “？”很多人不明白路费展示两张一模一样的图片是何用意。 路费慢慢放大图片。 突然，李冰如尖叫道“第一张图片，他们还没有亲上；第二张图片里，他们的嘴唇碰上了！” 路费把图片放大至100倍，果然，第一张图片中，石像情侣的嘴唇还相距清晰可见的1毫米，第二张图片中，石像的嘴唇已经完全接合！ 路费鼓掌，由衷赞叹“不愧是九所数据分析部门负责人，凭借一份样本和仅有的信息，就推导出了aa017项目的理论模型。后生可畏，苍生有福啊！” 卿云志推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眼镜，追问路费“但是我不清楚，龙傲天是怎样恢复有机化的。” 路费往投影中展示了实验日志“很简单，实验日志中可以看到，只要将龙傲天转移到远离星沙市的地方，寂灭就会被物理世界缓慢中和，最后恢复有机化特征。但是……” 宋慧琪只关注重点，直接接过话茬“但是问题在于，龙傲天的肉体上恢复了，精神却躺平了，万一星沙市一千三百万人口都变成跟龙傲天一样的酒囊饭袋，那我们岂不是制造一批社会累赘？这种行动计划是否值得我们流血牺牲？对危如累卵的人类社会而言，有没有可能任其石化才是节省社会资源的最优解？这是亟需回答的医学伦理学问题。” 路费点头“有点尖锐，但是十分准确。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难题。” 俞冰清想都没想，主张救人“肥宅也是人，躺平也是人与生俱来的权利之一，我们不能因为他们必然躺平就见死不救。” 李冰如冷哼一声，针锋相对“你想过没有，为了养活一千三百万不事生产的废物，国家每年要增加多少财政开支？这笔钱节省下来，足够武装多少个快速反应大队？你算过账没？” 宋慧琪连忙劝架，提出新观点“其实也不算见死不救，活体石像的生命逻辑依然保持完整，他们只不过生存在一个十万倍慢放镜头的世界中，也许人类灭绝的时间跨度都会在他们喝咖啡的动作中完成，他们不在乎人类，人类也不必在乎他们。” j教授继续吃花生，仿佛事不关己。 路费听取了所有人的观点以后，发起投票。 在场13个人，包括路费在内，6人主张救援，6人主张不救援，最后一票在j教授手中。 所有人的视线再次集中到j教授身上。 俞冰清先入为主，对j教授发动猛攻“教授，别人都说你是人渣，但是我感受到了你冷漠外表下残留的人性。你会救人的，对吗？” j教授被逗乐了，看着俞冰清说“你总是试图用道德去绑架一个失去道德的人。你这习惯是改不掉吗？” 李冰如捂着嘴唇吃吃笑，气得俞冰清捶桌子，背对教授捂住脸，羞愤得无脸见人。 李冰如以为自己占领了理性的高地，蠢动地用夹子音向j教授确认“站在更加宏观的视角来看，给社会及时止损才是人类的最优解。j教授总是能做出明智的选择，对吧？” 她的意思，就是教授会选择不救人。 然后j教授投出了跟路费一模一样的票，救人票。 j教授投票结果展示的那一刹那，李冰如两眼一坠的颜艺，跟俞冰清喜出望外的笑靥，交相辉映，让会议室蓬荜生辉。 李冰如扯着长发尖叫道“怎么！什么逻辑？我不能理解！” 俞冰清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嘲笑李冰如“如果j教授不打算救星沙市，又怎么可能乘坐专机来这里出差？你是不是傻啊李冰如？” 路费歪头看j教授，仿佛想看他怎样控制这一塌糊涂的局面。 j教授不想说话，而是打个响指，变出一杯冰咖啡，一边往里面倒伏特加，一边懒洋洋地说“卿云志，说客观原因。” 卿云志陡然被点名，愕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难以置信地问“我的主张是对的吗？” j教授喝83度的冰咖啡，示意卿云志继续说。 卿云志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吞吞吐吐地说出自己的推断“目前掌握的情报表明，龙傲天体内的‘寂灭’被物理世界中和，导致他恢复了有机体状态。” “我们有理由假设，‘寂灭’同样能够反向中和物理世界的正能量。” “一旦假设成立，只要‘寂灭领域’加速扩张，物理世界的正能量，迟早会像龙傲天一样枯竭——后果是，狄拉克之海将随之上浮，当海面超过真空临界值，负能量将从真空中涌出，填充每一寸宇宙空间，宇宙坍塌论就会变成大宇宙模型的最终答案。” 宋慧琪小声吐槽“你能把‘宇宙毁灭’四个字扩张成一段喋喋不休的话，真有你的。” 李冰如不服气，站起来挑刺“可是星沙市的石雕范围并没有扩张，说明‘寂灭’不足对抗物理世界的正能量……” j教授打断李冰如“假如‘寂灭’的扩张速率呈指数函数递增，那么宇宙毁灭的前90%进程都是平稳期，最后10%的时间才会呈现出不可控的末日。” 李冰如承认她没有考虑这个可能性。她泄气了，嘟囔一句“卧槽”，坐下来，低下头，被j教授一句话说服。 看到大家都不吱声，j教授又喝一口82度的冰咖啡，安排“李长义，说根本原因。” 李长义也惊呆了，指着自己鼻子问“什什么，我主张的是根本原因吗？呃。” 李长义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头发说“我能忍受那么多苦头，是因为心里想着种地的爹，喂猪的娘，资助我的村里人，想到他们，心头就温暖，膀子上就有力量，什么困难都能咬牙扛过去。相信大家都是如此，我们的正能量都来自于亲人，来自朋友，来自恩人，来自社会的福利。如果这些人都不在了，正能量就是无源之水，就会枯竭，我们也会被狄拉克之海吞噬。我把这个逻辑，理解为人民立场。我们救星沙市，解答的不是经济账的问题，而是解答我们有没有站稳人民立场的问题，解答我们是不是从人民中来、是不是紧紧依靠人民、是不是一切为了人民这个根本问题。我投救人票，是为了避免我们变成无源之水，是为了避免我们变成为无本之木，这是人类赢得物理世界保卫战的根本前提。就这样简单。” j教授面无表情地看李冰如，然后扫视其他人，慢慢说“为什么收容九科的科长是李长义？而不是你们？原因就在这里。我相信某一天，当我堕落到-20能级，去跟牛鬼蛇神揪头发的时候，李长义会在我身边帮我，而你们不能。因为你们还没搞清楚，你们的力量来自哪里。弄不好，你们到-18能级就堕落成无纲魔，反而来揪我的头发，我还得腾出手来干掉你们，对两边都不好。” 李冰如低下头，感觉遭受莫大羞辱。 路费出来当和事老“好了，在座的都是年轻人，还在历练，不要对他们太苛刻了。” j教授这才住嘴，仰起脖子把79度的冰咖啡喝光，站起来，一锤定音“控制住‘寂灭’，才能确保物理世界继续存在，才能让星沙市一千三百万活体石像恢复成人类。也就是说，我们要做的是进入星沙市，找出‘寂灭’的源头，如果是设备就关掉，如果是个体就干掉，如果是裂隙就填埋掉，总归是要处理掉。对吧？” 路费肃穆地点头“听上去很简单，但是难度很大。我们派了三组救灾队，进行了饱和式救灾，但是效果并不理想，传出来的情报很有限。” 李冰如猛抬头。她知道，派出三组救灾队意味着什么。很有可能，多达3个收容所的收容部精锐，都在星沙市一去不回。 这次的敌人，很强！ j教授没有问那三支收容队的结局，他不想给年轻队员植入恐惧。 第26章 个爱因斯坦 “传出来的情报是什么？”j教授问。 路费分发了一叠模糊不清的图片。显然，第一手资料散发着精神污染，已经禁止上传电子介质，只能通过纸媒传递。 j教授翻看图片，一眼就看出关键“堕落战士？敌人是我们的同志？” 路费沉痛地点头“石化污染浓度最高的坐标，就是非研三所遗址。攻击救灾队的，是原三所收容科的精锐，曾经华中第一方阵的放逐战士，现在……他们是最危险的堕落战士。” 堕落战士，就是在狄拉克之海中耗尽最后的正能量，在深海和欲望中堕落的战士，比牛鬼蛇神更强，对放逐战士的杀伤也更残忍。 j教授难以置信，他心头剧痛，身体摇晃一下坐下去，气若游丝地确认“全都堕落了？都在一瞬间？怎么可能？” 路费能感受到j教授那种人才流失的剧痛。 “也许，三所也存在自己的问题，才会发生全面沦陷的事故，这些细节，也只有在北边开会的三所所长闻利和国研院长周枭宇清楚了。”路费双手支撑身体，无力地喃喃，“一个是现所长，一个是前所长，既给了三所辉煌，也埋下了毁灭的种子。华中第一收容所整体塌方，无疑是对人类社会给予了沉重一击！” “你知道些什么？”j教授显得心神不宁。 路费摆摆手，虚弱地说“可以公开的情报都展示给你们了。我的精神稳定性已经在下降了，我要去休息一会。最高指挥权限移交给俞冰清，你们是整个华南片区能够动员的最后一支救灾队了，人类的历史——在你们的脚下展开。拜托了。” 说完，路费就在两名护士的搀扶下，艰难地坐上轮椅，注射了精神稳定剂，很快陷入昏迷。 路费，一个四十多岁的年轻人，看上去像个五十岁的老爷子。 异常事故调查司的头头脑脑，干的都是末日文明裱糊匠的活，基本都是早衰模样，j教授见怪不怪了。 路费被运走以后，俞冰清惊喜地嚷道“诶，我被授权为临时指挥员了！哇，好多权力啊，好多单位啊，慢着慢着！信息灌得有点多，头疼头疼，停一停！啊啊啊头要炸了啊啊啊！” 俞冰清在海量信息注入的剧痛中，抱头痛哭，优雅完美的冰霜女神形象毁于一旦。 李冰如鄙夷地“切”一声，在她看来，俞冰清这个弱鸡，被临危受命，反而脑容量不够用了，属于是天生没有当领导的命。 j教授于心不忍，决定帮俞冰清一把。 他把手按在俞冰清背心上，闭上眼睛，兵解。 他陡然坠入-20能级。 周围的人和事都像冻结了一般，而j教授的手已经化作函数与波的集合体，轻易伸进俞冰清的大脑，十分细致地把涌入的信息进行分类整理，合理安置到脑叶的对应部位，这能有效解决信息淤积带来的头痛症状。 但是人类大脑过于精密，j教授又刚刚喝过伏特加，一个不留神，手指碰到了脑皮质不该碰的部位。 这轻轻一碰，直接把俞冰清的不孕不育基因解锁了。 j教授呆若木鸡，半天才想起，自己在长期疲劳和烈酒咖啡作用下，贸然开展“兵解点化术”，是多么的莽撞。 为了补救自己的失误，他心一横，再次下沉，突破了兵解的阈值，堕落到-22能级。 时间湍流彻底解决了一切问题。 j教授的手指已经能够化作细小的函数镊子，从微观层面去修改脑皮质结构。 j教授赶紧亡羊补牢，挨个儿调整基因序列上的碱基对，把俞冰清的不孕不育基因重新锁闭起来。 而副作用是，俞冰清的xp区又莫名其妙地解锁了，并且导致此人的xp发生了不可逆的改变。 这不是最令人慌张的，最令人慌张的是，这项副作用已经触及了j教授的知识盲区。 j教授感到无比的沮丧。 他和俞冰清，在互坑互害的路上越走越远。 为了弥补良知上的愧疚，j教授对俞冰清施行了一生只能用一次的“兵解点化术”，通过长达18小时的手术，把俞冰清那贫瘠的小脑袋瓜改造成了有史以来人类最牛逼的脑子。 18小时之后，俞冰清的显意识将搭载九十六线程的信息输入端口和36组ram内存，外加四十万g容量rom硬盘和每秒输出一个bt币的浅表算力，附送一个免疫-10能级精神污染的大脑精神屏障，付出的代价仅仅是血糖消耗速度提高1.5倍。 在现实世界，李冰如只见j教授绽放出兵解的强光，仅仅抚摸俞冰清的头，就帮俞冰清缓解了头痛症状。 5分钟过后，j教授结束了兵解，疲惫地坐在椅子里，往嘴里塞巧克力。 连续18小时的高精度外科手术，不仅消耗了大量血糖，还透支了j教授的注意力和精力。 但是j教授的付出是值得的，他付出巨大代价施展的“兵解点化术”，给华中有史以来最糟糕的烂摊子，带来了一位具有强大统筹协调能力的指挥员。 而j教授身边，俞冰清缓缓从昏迷中醒来，颤抖着抬起长睫毛，看了李冰如一眼。 仅仅用一眼，李冰如就如坠冰窟，感觉自己直视着神明，她感到自己被洞察一切的目光击穿，她的嫉妒、她的好胜心都在俞冰清的注视下一览无遗，宛如一丝不挂。 俞冰清晃了晃头，又看了一眼散乱在桌上的照片和系统里的实验日志。 仅仅一眼，她就看到了危险，看到了未知，看到了世界毁灭的1360种可能性，看到了人类知识的盲区，看到了这个物理世界存在至今就是走狗屎运的本质。 她又扭头看了一眼j教授。这一刻，她的头又剧烈疼痛起来。 在众人手足无措的诧异目光中，j教授掰断半截巧克力，轻轻递进俞冰清的嘴里。 “你必须不断摄入糖分，但你永远都不会变胖，因为你的大脑将以1.5倍速度消耗血糖。”j教授花言巧语，试图蒙混过关，“这是你获得精神防火墙和1.5倍爱因斯坦算力的代价。” 宋慧琪听到，当场破防，被嫉妒冲昏头脑，她抱住脑袋，失声尖叫道爱因斯坦？你给了她什么！你这个人渣！” 李冰如也破防了，难以置信地喊道“永远都不会胖？你对她做了什么！你这个人渣！” 俞冰清听到悦耳的女人尖叫声，轻轻含住巧克力，感受到糖分融入血液、缓解饥渴的愉悦，缓缓睁开眼睛，看着j教授，柔声责备道“未经我的同意，你对我的脑袋做了什么？” j教授自嘲地笑道“未经我的同意，你又对我的脑袋做过什么？” 俞冰清捧着嘴唇，噗嗤笑了。这是属于他俩的冷笑话。 她想起了自己调错仪器参数，把j教授发射到狄拉克-100能级深海的事故；想起了自己启动梦境探查治疗机组，贸然打开j教授的梦境结果融毁半个九所的事故；还想起了许许多多把j教授坑得身败名裂的惨痛事故，那都是只属于他们俩的美好回忆。 “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愿意原谅你。”俞冰清垂下眼睑，幽幽地说，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 别人会误解为情话，只有俞冰清知道那个人神共愤的原因“因为我干的坏事更多。”但是她当然不会说。 宋慧琪看得目瞪口呆，李冰如溜进走廊干呕。 “恶心！yue！恶心呐！”李冰如满脑袋都是俞冰清对j教授含情脉脉的目光——明明俞冰清毁了j教授的一生，或者准确来说，她压根就是一台毁灭偶像的打桩机，“咚咚咚”一击接一击，把j教授从万众敬仰的高度，砸到了千夫践踏的深度。 李冰如无法接受俞冰清和j教授暧昧，就像她无法接受自己和仇人和解一样。 如果换做是李冰如，她早就把俞冰清卖到第三世界国家去了。 所以李冰如完全无法理解j教授以德报怨的行为。 就因为俞冰清好看？ 就因为俞冰清有漫画胸，a4腰，蜜桃臀？ j教授的决策器官难道是生殖器吗？ 拥有恶臭的金钱和下流的身材，俞冰清就可以重复得利？ 这也太踏马魔幻现实主义了！ 恶心，yue！恶心！ 李冰如的胃不断抽搐。 俞冰清对j教授示好的每个画面，都让李冰如生理性反胃。 但俞冰清的看法不一样。 重新分析过情报和数据后，俞冰清很清楚，以自己-3能级都不到的菜鸡水平，只要一踏进星沙市，就会立刻被精神污染逼疯，堕落成一个狄拉克之海中最浅表的无纲魔。 而在狄拉克之海中失去了“矜持”正能量的俞冰清，是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李冰如和j教授肩并肩走进星沙市的，她绝对会头脑一热，给物理世界一个大大的惊喜。 j教授只有通过施展“兵解点化术”，给俞冰清的大脑进行加固和升级，形成“大脑精神屏障”，才能让俞冰清既能进入星沙市，又不会被精神污染逼疯。 在看到j教授疲惫神情的那一刻，俞冰清百分之百确定，j教授不仅恢复了部分人性，而且与自己处于近似于亲人的纠缠态。否则，j教授做的一切行为都不符合逻辑。 这个推论，让俞冰清很快乐。 而情敌的破防，只会让俞冰清更快乐。 想不到吧，我俞冰清就是可以这样为所欲为。 俞冰清含了一根草莓味棒棒糖，花了五分钟完善了卿云志提出的寂灭理论模型，初步估算出了寂灭扩散的时间29小时。 29小时后，寂灭将达到指数级加速的临界点，进入不可逆的加速扩散，末日将在那一刻来临。 卿云志都傻了，喃喃惊叹道“我都算不出来的方程，怎么冰清部长翻翻草稿纸就能算出来？” 宋慧琪酸溜溜地答道“因为她现在是一点五个爱因斯坦了。” 第27章 俞冰清运筹帷幄 俞冰清看到他俩窃窃私语，于是敲桌子“我知道你们嫉妒，这很好，因为有嫉妒就有差距，有差距就有动力。我在这里承诺，如果你们通过自己的努力，能爬到我今天的位置，我一定倾尽全力邀请j教授给你们也搭建一个1.5倍爱因斯坦的脑子。很公平吧？” 宋慧琪眼睛一亮，刹那间从叛变到投诚，甜甜地拥护道“冰清部长yyds！” 小队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开始专注倾听俞冰清布置的作战计划，建功立业从当下做起。 只有李冰如躺在椅背上冷笑，暗想“做梦呢？从副科级到副厅级，普通人能爬一辈子吧，傻子才信那女人的鬼话。” j教授也躺在椅背上绝望，暗想“兵解点化术一生只能做一次，否则就会心力耗竭而死。冰清难道又忘这个考点了吗？” 无论如何，士气已经被俞冰清提振起来。 俞冰清继续做背景分析“目前，星沙市全部沦陷，所有机构处于瘫痪状态，我们手里的精神稳定设备，只能武装二十个快速反应中队，而且快速反应中队暴露在星沙市的时间不能超过二十分钟。真理弹药只有两万发，资源极其短缺，时间紧迫，我们没有时间去协调外援，必须当机立断，速战速决。我结合收容工作案例，制定了二十份作战预案，你们看一下，有什么问题及时补充。” 李冰如傻眼了，然后就感觉20g的信息一股脑下载到了视网膜通讯终端上，挤得她脑瓜子疼，惨叫不绝“慢点慢点！信息量太大了！脑壳痛啊啊啊啊啊！不要再进来了！” 会议室里只有卿云志的头痛症状轻一点，其他人都痛得哭爹叫娘，拍着桌子喊“冰清部长”。 俞冰清嘴角一弯，露出变态的浅笑，柔声说“你们脑容量不够啊，那你们要说啊，你们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看在你们这么听话的份上，我就分批次传输给你们好啦。” 打盹的j教授猛然抬头看俞冰清一眼，发现俞冰清明明有张天使般清秀美丽的脸，笑容里却荡漾着来自地狱的顽皮。 j教授再扭头看这群桀骜不驯的副科级小年轻，发现他们已经完全被俞冰清驯化，一个个对冰清部长服服帖帖，老老实实，听话无比。 j教授意识到自己捅娄子了。俞冰清好像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爱好。 他对俞冰清说“你对他们温柔点，你也可以直接把预案投射到投影系统里，依次解说，大不了会议开得长一点。” 俞冰清意识到自己的小手段被看穿，低头噘噘嘴，用不吱声来表示同意。 俞冰清制定的预案，分别假定寂灭源为无纲魔、牛鬼蛇神、设施、道具、地标、地形、灵长类个体、爬行类个体、哺乳类个体和耐热结构、坚硬结构、巨大型结构和微观结构等存在形式，制定了相对全面的放逐措施，需要快速反应中队的载重车队装载包括核弹头在内的43项放逐必需品，随时根据俞冰清下达的卫星通讯指令，送达指定地点。 这么复杂、全面、实操性强的作战预案，俞冰清居然在10分钟内拿了出来，不仅得益于可以同步调集数据库文献的指挥员权限，更展示了她惊世骇俗的算力。 连李冰如都心服口服，老实说“我觉得，照预案做，无论寂灭源是什么，我们都有7成把握能拿下它。” 俞冰清扫视全场，问“没有补充了？” j教授还在打盹。 李冰如、李长义、宋慧琪、卿云志面面相觑，纷纷说“没有更多补充了。” 俞冰清果决拍板“好，我将预案上传国研院。申请动员核弹头需要8个小时，49项设施和载具要从邻市调用，运输时间至少要4小时；另外43项物资的收集、清点、装车，至少需要4小时。综合考虑，你们有7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和半小时进餐时间，自己安排。八小时后，也就是明天凌晨4点，我要你们调整到最巅峰的状态，在这里集合，我们要去拿掉那个让人躺平的污染源！” 这干脆利索的命令，让所有人热血沸腾。李长义站起来，带着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喊道“是，冰清部长！” 俞冰清很满意，淡淡道“散会。”然后低下头，把草莓味棒棒糖塞回嘴里。 李冰如没有走，她狐疑地问李冰清“这么多物资调度、部队协调、信息反馈和汇总的工作，你都没有具体分配给每个队员！没有人对接和催办，明天肯定会乱成一团！” 俞冰清抬起长睫毛，看了一眼李冰如，然后莞尔一笑“我已经通知到各个快速反应中队，一切指令由我下达，一切反馈由我汇总，你们不用管，只顾睡觉就好了。” 李冰如惊呆了，红唇微张，忘了合上——同时指挥上近百个实体，这是人类能够办到的吗？ 第二次，李冰如感受到了如坠冰窟的寒冷和恐惧。 她甚至更愿意面对以前那个容易冲动、又不太聪明的俞冰清。 至少，那个俞冰清，更他吗像一个人类。 不对，我们身边，自始至终，都有一个不像人类的怪物，只不过他善于自污，较好地避免了别人对他产生恐惧罢了！ 李冰如的目光，嗖地转移到了打盹的j教授身上。 这次打盹，是60天以来，李冰如第一次看到j教授停止忙碌。 j教授一直都是个怪物。 俞冰清并非不像人，俞冰清只是更像他罢了。 李冰如打了个寒战，她一秒钟都不想跟这两个怪物多待，哆嗦着揉搓胳膊，拎起夹克匆匆去找床睡觉。 等到李冰如离去，j教授才缓缓睁开眼，轻轻对俞冰清说“她是第一个意识到恐惧你的人。” 俞冰清漫不经心地回答“她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恐惧能控制人，却不能团结人。当所有人都感到恐惧的时候，你会从救世主变成敌人。那一刻，事业就会毁于一旦。”j教授坐起来，又剥开一块巧克力。 俞冰清若有所思地点头“你该不会是想劝我，像你一样当个人渣吧？” j教授掰断巧克力，自己吃半片，一边嚼一边看着俞冰清“至少你应该展示缺点给大家看，甚至展示弱点给大家看，让他们不再害怕你。” 俞冰清伸头过去，调皮地叼住j教授手里的半片巧克力，优雅地含着，委婉地拒绝“不，我好不容易维持的完美形象，我才不学你。” j教授摇头“没有人喜欢完美的人。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俞冰清忽然接到了国研院的对话申请。她歪头对话，然后挂断通讯，对j教授说“国研院批准了我们的20套一揽子作战预案。你睡会儿吧，我要调度各市州和中队了。” j教授扯了一件军大衣盖在身上，闭目沉沉睡去。 俞冰清摇他的椅子“你去卧室里睡啦，不会更踏实一些吗？” j教授倔强道“别摇我。”然后头一歪，执拗地在会议桌旁边睡着了。 这种毫无理由的倔强，俞冰清只能理解为j教授放心不下她。 俞冰清心里暖暖的，她舔了舔嘴角的巧克力，开始同时给98个单位、机关、部门、中队和个人传达国研院的紧急动员令。 一个像八爪鱼一样精细调节整个地区人财物资源的权力怪物，在这一刻，横空出世。 第二天凌晨4点，临时机场灯火通明。 49台重型战术卡车按编号顺序停泊在机场，引擎的震动令人心神不宁。 23个快速反应中队已经完成集结，正在响亮地报数和报告。 10名穿着呼吸紧身衣和生物防护夹克的队员已经在一切载具、方阵和灯光的最前方集合，最后一次检查身上的装备。 “救灾第四组集合完毕。请指挥员指示。”李长义作为收容九科负责人，代表组员向俞冰清请示。 很快，俞冰清带领j教授走出机管大楼。 俞冰清的长款夹克没系扣，里面的黑色自呼吸紧身衣仿佛在炫耀人类美学的造诣与追求。 卿云志有点迷糊，喃喃道“部长的腰，杀人的刀。” 俞冰清端着一杯热可可，j教授端着一杯75度的冰咖啡，两个人一边嘬吸管，一边扫视浩浩荡荡的车队。 j教授神情萎靡，一幅没睡醒的样子，好像连命都是咖啡给的，令李冰如非常怀疑他是否还具有战斗力。 这是施展“兵解点化术”的副作用。j教授的注意力还处于透支状态，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俞冰清歪头按耳蜗，启动卫星通话信号“准备好了吗？” 指挥员的声音，通过卫星信号传达到98台卫星耳机中。 刹那间，49台重型卡车同时打开大灯，强烈的光束把快速反应中队的笔直军姿照得雪亮，宛如无影灯下的白昼。 快速反应中队掷地有声的报告声，重叠成气吞山河的回声“准备就绪，请指挥员指示！” 在彻夜调度中，所有中队、车队、个人、实体、机关、部门都直接跟俞冰清双向沟通，早就混熟了。 j教授问队员“9根巧克力和棒棒糖都带好了吗？” 队员纷纷亮出夹克里的战术弹药袋，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9根棒棒糖和9块巧克力。 所有人都牢记了教授那句话，低血糖是你们的敌人。 j教授含着棒棒糖，朝俞冰清点了点头。 俞冰清扫视一眼，然后把棒棒糖从嘴里拔出来“出发。” 瞬间，载重战术卡车的巨轮卷起冲天尘土，厚重的卡车陆续驶出队列，依序冲上高速公路，朝着远处乌云密布的星沙市疾驰而去。 浩浩荡荡的车队形成一条逶迤长龙，49台载重卡车在前面，24辆装甲运兵车在后面，经星沙市西部环线绕行至城市北部，预计从北部的城乡结合部进入星沙市。 根据预案的比选和考证，这条路线经过的人迹最少，距离原三所遗址的直线距离最近，是开展放逐作业的最优解。 凌晨5点31分，车队驶下高速公路，抵达一座崭新的临时补给站。 这座临时补给站在8小时内拔地而起，具有完整的通讯设备和供能补给设施，拥有8个双向进出通道，由常规武装力量驻扎和运营，最重要的卡车都停放在这里，随时能在半小时内抵达原三所遗址。 这是补给站能够抵达的最近位置。再靠近星沙市，就会被石化污染影响。 第28章 向死亡之地挺进！ 俞冰清的运兵车开到补给站一公里外停下。 俞冰清探出长腿，黑色生物皮靴踩在坚实的土地上。她确认没有生物污染以后，从运兵车里钻出来，深吸一口气，眺望诡异的远方。 远方的瓜田一片灰白，连枝叶瓜果、花草树木都变成了石像。 星沙市好像一副黑白与彩色割裂的油画。郊区绿油油的农田，包围着石化惨白的城市，仿佛生命之洲拥抱着死亡之地。 而星沙市上空笼罩的乌云，竟然不是积雨云，而是肉眼可见的利齿飞鳗在聚集，疯狂蚀咬着矗立在星沙市上空的银白色光柱。 李冰如和俞冰清放下望远镜，异口同声指着银白光柱问“那是什么？？情报里面根本没涉及这个现象！” 身边持枪警戒的快速反应中队队员一脸疑惑“什么光柱？我们只看到了乌云，看不到光柱啊！” j博士从运兵车里探出半个身子，瞧了一眼星沙市，就缩回车里，声音飘出来“那是具象化的时间线，狄拉克之海里到处都是，没什么稀奇的。” 全体队员一脸惊骇，李冰如思路敏捷，脱口而出“也就是说，整个星沙市已经陷入狄拉克之海？” 俞冰清再次举起望远镜，然后宣布“初步观测，星沙市已经整体陷入狄拉克之海-3能级。那些乌云，就是-3能级里游弋的利齿目飞鱼。很快，末日之容也会出现在星沙市上空，我们现在必须冲进去。” 一想到狄拉克之海上由亿万欲海浮尸组成的末日面容，俞冰清就一阵晕眩，她的密集恐惧症是进入狄拉克之海的后遗症，已经愈发严重了。 宋慧琪颤抖着问“那些利齿飞鳗，会不会来攻击我们啊？” 俞冰清冷冷道“会。但是我们的常规火力能够破坏他们的物理躯壳，足以争取时间通过！全员上车，激活自呼吸紧身衣！” 一声令下，9名队员的黑色紧身衣自动蔓延到头顶，将人体周密包裹，自呼吸紧身衣的5级生物防护功能和自动呼吸功能启动。 “自呼吸紧身衣激活，五感正常。”队员陆续登车，依序报告。 挤在装甲运兵车上，胆小的宋慧琪在瑟瑟发抖“昨天的情报里，也没提到有利齿飞鳗化作黑云压城啊！前三批进去的救灾队怎么就没遇到这些阴间东西？” 俞冰清正在密集调度载具和车辆，她抽空回答道“因为前三批进去的时候，形势根本没有恶化到现在这个程度。” 李长义表示同意“是的。前三批救灾队可以步行进入星沙市，但是我们只能驱车冲进去了，哪怕速度慢一点，具象化的利齿飞鳗会把我们啃得尸骨无存。” 李冰如焦虑地提出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问题“我们昨天的预案……好像是按照前三批救灾队提供的情报来制定的吧？” 这句话一出来，开车的战士司机都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油门，车队随之减速。 就连司机都意识到，昨夜通宵执行的战斗方案，根本没有“星沙市整体沦陷”“具象化狄拉克之海鱼群黑云压城”的内容！ 司机仰望星沙市上空翻滚的乌云，脸部抽搐不止，喃喃道“我们冲进去不是送死吗？” j教授在车上打盹，理都不理大家。 在司机这个问题化作所有人的焦虑时，俞冰清的手轻轻放在司机肩上，柔声说“继续开，我包管你活着回来，而且肯定能拿个集体一等功。” 一听到这个，司机的脚板，自作主张地给了油门一个压强，车队立刻加速！ 俞冰清继续说“根据计算，20小时之后，星沙市就会变成狄拉克之海通往物理世界的泄洪口，不仅我们得死，我们的爸爸妈妈、朋友爱人、街坊邻居都得死。与其贪生怕死20小时，不如舍生忘死一次，搏一搏，万一拯救世界了呢？” 司机摆清楚利害关系，不再恐惧死亡，反而哈哈大笑“好！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豆芽变香蕉！冲！” 小队内士气高涨。 只有李冰如在心里纳闷，装甲运兵车冲进翻滚的飞鳗乌云，如同芝麻射进浓烟，怎么看都是送人头！ 俞冰清何来勇气？ 可是李冰如扭头一看，发现全知全能的j博士还在抱着胸打盹，脑袋在颠簸的运兵车上有节奏地磕打着车壁，“咚咚咚咚”发出打点计时器的声音，似乎对俞冰清的行为绝对信任，毫不担心。 李冰如云里雾里，又不敢问，低头咬牙擦步枪，心想哪怕死了也要干掉一个牛鬼蛇神。 而俞冰清一直在通过卫星信号，密集地发布指令 “东侧车队向我靠拢！” “西侧车队向我靠拢！” 指令发出没过多久，李冰如就在全角度观察仪中看到，车队的左后方、右后方，都腾起两条冲天的黄龙，那是大功率柴油机驱动的战术卡车扬起的烟尘！ 车载卫星电话响起反馈 “东侧车队已靠拢！‘暴雨级’自走防空炮调试正常！” “西侧车队已靠拢！‘暴雨级’自走防空炮调试正常！” 俞冰清宣布 “救灾车队预计在10分钟内从北部国道g302入口进入星沙市！” “东侧车队占据6号车道！将7号、8号车道空出！” “西侧车队占据1号车道！将2号、3号车道空出！” “务必与我同时进入星沙市！” 卫星电话沙沙一响，迅速回复 “东侧车队收到！” “西侧车队收到！” 紧接着，在大地上疾驰的三条车队互相靠近，宛如三条烟尘黄龙在迅速合拢，最后车子一跳，一振，剧烈颠簸，冲上宽广的8车道国道！ 紧接着，东侧车队、西侧车队也冲了上来，一左一右，把俞冰清的车队夹在中间，在宽广的国道上疾驰！ 宋慧琪又惊又喜，然后弱弱地问“西侧车队这么开，是不是逆行了啊？” 李冰如反驳道“整个地区都疏散得一个人不剩了，谁来给你逆行开罚单？书读傻了吧？” 突然，李长义警告道“小心！狄拉克鱼群！冲过来了！” 在短短几分钟里，车队已经顺着国道挺进到城市化的边缘。 在星沙市上空翻滚的鱼群，仿佛嗅到血肉味，外围的鱼群开始冲向车队，宛如黑色年糕被揪起一束，箭头直指人类车队！ 在所有人大惊失色的时候，俞冰清右手攥着扶手，左手按着耳蜗，镇定地命令“启动相控阵索敌，所有单位自由开火。” 瞬间，两侧的车队陡然加速，领先俞冰清一个车位，然后缓缓打开了重型战术卡车的集装箱敞篷！ 撤去敞篷的集装箱里，全部用液压机牢牢固定着两台“暴雨级”防空履带车！ 见光以后，防空履带车立刻展开四座全角度自由的集束式近防速射炮的阵列，经过0.5秒加速后，速射炮阵列开始以每分钟六万发的火力喷射88毫米高爆弹！ 因当前角度完美，所以四座近防速射炮阵列全部可以对前方开火，形成了每分钟二十四万发高爆弹的恐怖弹幕，宛如一道猩红粗壮的“龟波气功”，迎面击中狄拉克之海鱼群！ 利齿飞鳗的物理投影被高爆弹粗暴地击穿，化作漫天鱼刺，噼里啪啦地下起一阵零碎的血雨！ 大家看到这一幕，士气大振。李冰如特意通过后视镜眺望，只见后方的五辆载重战术卡车全都揭开了敞篷，露出了装载的“暴雨”级防空履带车，甚至都没有开火。 “俞冰清，你准备得太充分了吧！”李冰如心花怒放，这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能活着回家。 俞冰清没理睬李冰如，双目紧盯前方，不停发号施令 “还有30秒进入星沙市！” “探照灯全部打开！” 在宋慧琪满头问号“白天为什么要开探照灯？”的时候，车队一头扎进狄拉克鱼群投下的阴影里，顿时阳光失色，车队宛如进隧道，陷入暗无天日的漆黑之中！ 而提前打开的探照灯，不仅把前方道路照得雪亮，还把车队50米以内的飞鳗照的暴露无遗！ 从卫星角度俯瞰，能看到一支精锐的人类装甲编队，如同一把流动的尖刀，带着光明和枪火的咆哮，一头扎进了浓重的乌云之中。 紧接着，仿佛感受到正能量的侵略，在星沙市上空翻滚的鱼群陡然骚乱，宛如被虎鲸搅乱的沙丁鱼群。 紧接着，翻滚的乌云开始分离成上下两层，上层的乌云继续蚀咬银色光柱，下层的乌云则像被触怒的蜂群，朝着俞冰清的车队席卷而来！ 冲得最快的利齿飞鳗，甚至冲到俞冰清视野中央以后，才被近防速射炮的弹幕扫中！ 半米长的尸体重重砸在装甲车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龇出鱼唇外面的利齿足足半米长，带着鲜血，贴在防弹车窗上，狰狞无比，产生的精神污染让驾驶员的理智直线下降！ 驾驶员发出痛不欲生的哀嚎！ 俞冰清叼着棒棒糖，面无表情地从夹克里抽出一支精神稳定剂，精准地扎在驾驶员的肱二头肌上，慢慢推进针管，药剂稳定注入。 驾驶员停止了地狱嚎叫，他龇牙咧嘴，拼命保持车身稳定。 车里的小队成员都快把手背咬出血了，但是j教授依然在打盹，他仿佛确信俞冰清能处理一切问题。 紧接着，下沉的利齿飞鳗鱼群，将车队完全吞没，就仿佛无边无际的雷雨云吞没一架小小的民航客机。 88毫米近防机炮的怒吼声，比大年夜几十家村民同时点燃的鞭炮声更密集，比100个快刀厨师同时剁黄瓜丝的砧板声更密集！ 在暗无天日的疾驰中，最胆小的宋慧琪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但是谁都听不到尖叫声，只有利齿飞鳗的尸体砸中车顶的闷响，才能略微刺激到乘客们麻木和瘫痪的耳膜！ 这一刻，是至暗地狱。 这一刻，更是人类壮歌！ 战斗的事实雄辩的证明，在紧密配合与慷慨勇气面前，即使是常规武装力量，也能对狄拉克之海的侵略者造成猛烈打击！ 这项震撼人心的实践，足以让宣称常规武装对狄拉克之海侵略者无效的另外六大战区，颜面扫地，相形见绌！ 而小队成员也终于懂得了，俞冰清通宵从邻市调度过来的23台重型载重卡车的现实意义！ 这一刻，包括宋慧琪在内，都对俞冰清的远见卓识感到心悦诚服、感激涕零。因为俞冰清的一系列部署，显然提高了他们这些小崽子的生存率！ 第29章 人类的壮歌 可是，在这至暗地狱和枪火光明的厮杀中，根本没有人们窃喜的时间！ 比地狱更恐怖的，是前方的石雕！ 仿佛在一瞬间，装甲车就撞上了国道中间的石雕，随着剧烈震动，还发出了石块碎裂的巨响！ 紧接着，装甲车撞上第二尊石雕，第三尊石雕，而坐在中央的宋慧琪和李冰如都能看到，那栩栩如生的石雕人头，从鲜血淋漓的防弹玻璃外飞过！ 卿云志的食指抓挠脸颊，开始加入宋慧琪的尖叫俱乐部。 李长义开始声嘶力竭地喊“那些石雕都是人！撞石雕就是杀人啊！” 因为李长义是通过视网膜通讯系统喊出来的，声音通过骨传导直接到达所有人的脑海，所以异常清晰！ 是的，车队撞碎石雕，等同于进行一场屠杀！ 在千钧一发之际，最踏马难缠的医学伦理学问题再次摆到所有人面前！ 为了防止配合出现错误，俞冰清歪头按住耳蜗，用最高权限、最大音量、最强信号，向全体单位命令 “所有车辆加速10迈，三台首车全部激活缓冲力场保险杠，撞飞一切障碍物前进！重复，撞飞一切障碍物前进！指挥员承担一切责任！” 擦枪的李冰如抬起头，看着俞冰清的背影，面色严峻。 曾经的俞冰清，连释放j教授的责任都不敢担，硬是用些歪门邪道，把j教授五花大绑了才将他运到中控室。 现在的俞冰清，为了确保作战单位步调一致，避免系统性错误，竟敢说出那句势如雷霆的话，竟敢说出那句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敢说出口的话！ “重复，撞飞一切障碍物前进！指挥员承担一切责任！”俞冰清重复第三遍，结束命令。 有指挥员承担责任，所有单位和个人，自然能够心无旁骛、聚精会神、步调一致，按计划推进！ 驾驶员激活缓冲力场保险杠，前方的所有雕像都在车头3米外化作齑粉，望风辟易，车头装甲结构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完整！ 这一次，连驾驶员都觉得，有一个敢于承担责任的上司，心里真踏实！ 不吹不黑，正是因为俞冰清准备充分，常规武装才能挺进到污染区腹地！ 李冰如对李长义说“她的做法符合紧急避险条款。这个关头，不能患得患失，必须果断决断。” 李长义不停地深呼吸，显然有很重的负罪感。 这一刻，j教授才睁开眼睛，提醒俞冰清“常规武装只能承受20分钟的石化污染，闪电编队不能继续深入星沙市了。” 这一句话，又让队员们背上一凉。 是的，5级生物防护服只能暂时保护常规人员免受石化污染，车队的护送，终有尽头。前往污染源的最后一公里，仍然需要放逐战士独自前行！ 冲锋到这里，稍有常识的队员都能看出，常规武装必须在20分钟内离开污染区，这是时间限制；疯狂烧钱的88毫米近防速射炮的供弹舱终有耗竭的一刻，这是后勤限制。 这两个客观限制因素，卡死了车队的前进距离！ 虽然载重卡车上面临时加装了自动供弹系统，但是卡车运载的弹药也有限，最多只能支持车队深入10公里！ 算上该卡车返程所必备的自保火力，那这些卡车护送到5公里左右，就必须掉头返回，否则，就是单程护送，就会一去不回！ 根据现行法律和国际通则，如果命令战士执行一去不回的单程护送任务，是要上枪决法庭的！ 按照测算，若想抵达原三所遗址的坐标，至少要顺着国道行驶12公里！ 也就是说，救灾小队必须在失去重火力掩护的情况下，独自驱车走完剩下的7公里！ 这7公里，怎么走？ 如果没有相控阵雷达和集束式近防速射炮阵列，救灾小队恐怕连2公里都走不出去！ 李冰如第一个思考清楚这个问题，她脸上顿时阴云密布，写满了无言的绝望。 紧接着，聪明的队员们通过目光交流，一个接一个地意识到了残酷现状，在绝望和折磨中，宋慧琪终于弱弱在通讯中问出来“如果车队在5公里处返回，我们是不是也要硬着头皮走完剩下7公里？” j教授睡醒了，擦拭着寒光凛冽的天一剑，不说话。 李冰如斩钉截铁地回答“自然要走！不要忘记我们的目标，哪怕剩1个人活着抵达，也要找到污染源，把它关掉！” 死亡的阴影，那么真切地笼罩到了队员们的头上。 此刻，已经退无可退。作为人类最后的希望，哪怕送死，也必须勇毅前行！ 但这份向死而行的心理压力，又岂是人人都能承受的住的？ 宋慧琪第一个哭出声，哭着喊起了“妈妈”。 忽然，俞冰清那悦耳又变态的嘲笑声响起来“让我看看，是谁在哭呀？哟哟哟，原来是小晦气呀。别哭啦，谁说让你们走7公里啦？放心，跟着姐姐走，你只需要走不到两公里。” 宋慧琪绝处逢生，对俞冰清死心塌地，尖叫道“真的吗？可是你安排车队长驱直入十公里，他们都会死掉！你就算活着回来，也会因为这道命令而上枪决法庭！” 俞冰清淡淡道“怎么会死？你们可能会死，但是常规武装，一个都不会死。” 宋慧琪听到这发言，“哇”的一声又哭出来。 李冰如吐槽道“冰清同志，你是魔鬼吧，这样说话？而且你吹牛也要分场合，目前的5级生防服只能保护常规武装20分钟，你怎样让他们挺进10公里又不出现伤亡？” 俞冰清没有搭理李冰如，歪头按耳蜗，下达新指令“东二，西二，是否就位，请回答。” 什么东二西二？预案里有这个吗？ 李冰如和李长义面面相觑。 很快，卫星电话传来回音“我是东二，我的速度是40迈，我已经就位。” “我是西二，我的速度是43迈，正在对标，正在校准，校准完毕，我的速度是40迈，我已经就位。” 俞冰清胸有成竹地发号施令“好。按计划进入第二阶段，所有载具，加速十迈！” 驾驶员一脚油门下去，推背感陡然传来！ 李长义紧盯着导航仪，提醒俞冰清“已经顺国道行驶了4.5公里，距离理论值还有500米！还不减速调头，常规武装的驾驶员就活不成了！” 俞冰清柔声怼李长义“第一，感谢你的提醒。第二，不要继续提醒了，我会确保他们活着。” 李长义既将信将疑，又心旷神怡，他喜欢俞冰清那悦耳且自信的声音，给人带来希望，给人带来信心，给人带来力量。 第30章 俞冰清式挺进 李冰如突然插嘴“行驶了4.9公里了！距离理论极限还有100米！” 俞冰清依然不搭理李冰如，自顾自发号施令，而且发布的命令跟李冰如针锋相对“所有载具，继续加速，加速十迈！” 推背感再次传来，三条喷薄着重火力的长龙，在蜿蜒的国道上开始惊心动魄的飙车，速度与激情都无比澎湃！ 李冰如气道“好了，已经前进到6公里，他们调头也来不及了，那些驾驶员、火控手、炮手已经被你判了死刑。” 俞冰清柔声道“没有哦，不太聪明的小笨蛋。” 李冰如骂道“你说谁不太聪明？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俞冰清温柔地骂回去“我说你是小笨蛋。我提的就是你这壶半吊子高海拔温开水。你计算出来的5公里极限值，只是小笨蛋的极限，不是我的极限。” 李冰如针锋相对“你让两组车队陪你送死，只是为了体现你这恶臭的优越感吗？” 俞冰清反唇相讥“不，我让车队护送里，只是为了确保你这样的小傻瓜能够活着摸到污染源。” 两个人的声音都很好听，论据和论点也非常充足，但是吵架的场合有点不合时宜。 所以j教授终于破了闭口禅，张嘴说了破晓以来的第一句话“冰如，听指挥。冰清，专心指挥。有本事活着回家，我赞助你们俩打一架。” 李冰如意识到自己的愤怒管理出现瑕疵，她咬着嘴唇闭嘴，给弹夹进行真理化加工。 俞冰清下达第三个命令“所有载具，进行第三次加速，加速到七十迈，然后匀速行驶到指定地点调头，按计划返回！” 李冰如冷笑道“开到指定地点，弹药都打光了，空车回？等着被飞鱼啃成车架子？哦，对于你来说，他们的利用价值已经发挥完了，对吧？” j教授厉声喝道“冰如同志！指挥员没有义务向你报告所有细节，而服从指挥是每个战斗员的义务！” 李冰如瞪着j教授，深呼吸到酥胸鼓起，仿佛气恼已经充满了肺部，最终把怒火咽了下去，再没有说一个字。 俞冰清展示出胜利者的大度，柔声说“李冰如，在你睡觉的时候，我动员了长江中游工业群的力量，额外改装了49台12米长的超重型卡车，所以我要做的不是调头，而是加速。你明白了嘛？” 李冰如没明白，但是她不甘心承认自己是小笨蛋，气鼓鼓地沉默，假装没听见。 俞冰清长叹一口气，露出微微变态的嘲笑脸“哎呀，对牛弹琴了呢，应该是没有听明白吧，不过没关系，你什么都不用管，只用到点下车就好了，当个批评家可真是轻松呢，是不是呀李冰如？” j教授赶紧制止俞冰清“说她没说你是不是？你不要挑起内部矛盾，少说点阴阳怪气的话。” 其他乘员面面相觑，谁都接受不了在死亡任务中间插播黑色口水剧。 70迈的速度让车队在8分钟内疾驰了8公里。俞冰清镇定自如地命令各单位 “各单位注意，进入第三阶段，首车减速，在2公里外的指定位置掉头，在对侧车队的火力庇护下，执行返回任务。西侧车队左转掉头。东侧车队右转掉头。收到请回复。” “东侧车队收到。” “西侧车队收到。” 因卡车配重极高，所以俞冰清安排了2公里的减速区间。 而且，两侧车队已经逐渐领先中央车队5辆车的身位，所以运兵车上的成员都能看到，护航的载重卡车正在井然有序地减速至20迈，然后在一处开阔的24车道交汇口执行掉头！ 掉头场面壮观无比！ 长达12米的载重卡车，无法完成180度掉头，所以东侧车队直接绕个大圈，逆行驶入2号车道，与位于1号车道的西侧车队“相向逆行”，得到西侧车队的火力庇护——完成掉头动作后，车队的弹药量正好跌破5%的警戒线，宣布圆满完成护航任务，开始以100迈的速度疾驰返回！！ 而同样处于强弩之末状态的西侧车队，则依样画葫芦，绕个大圈，进入对面的7号车道，与位于6号车道的东侧车队“相向逆行”，得到东侧车队的火力庇护，以3%的弹药量，圆满完成护航任务，同样以100迈的速度疾驰返回！ 按照这样的速度估计，第一批护航车队撤出星沙市的时间，大概在18分钟左右！距离理论极限，还留出足足2分钟的安全区间！ 李冰如看着前方那空前盛大的火力网，和空前宏大的车队掉头画面，震惊得头皮发麻，嘴唇发颤，迟迟说不出话来。 “这些弹药耗尽的排头车，真的能安全返回？不会落单？”李冰如感觉脑容量不够她计算了。 j教授开口解答她的疑惑“70迈时速的4.75吨战术重卡，车间距必须保持200米，车体长度12米，俞冰清给东侧、西侧各部署了48辆车，每212米就有一辆重卡在行驶，10公里全路段都处于火力饱和状态，弹药耗尽的车辆可以在后续车辆的火力庇护下无伤返回。” 俞冰清再也不用装冷静，她恨不得把狐狸尾巴翘起来，得意洋洋地补充“弹药耗尽的车辆载重量减少了1吨，撤离车速能达到100迈，6分钟内能撤出星沙市，16分钟内就能重新装载弹药，再次进入循环，配合临时补给站补充进来的第三梯队，能够实现首尾衔接。” 宋慧琪听懂了，震撼莫名“你把装甲编队玩得跟血氧循环一样精密！这条8车道国道，特别像一条血液奔腾的大动脉，血氧循环，生生不息！” 俞冰清很得意这样的马屁“看来小晦气要比李冰如要聪明那么一点点。我把它命名为俞冰清式挺进。” 李冰如心悦诚服，这才真正明白，所谓“你们计算出的5公里极限，并不是我的极限”的真正内涵。这样的豪言壮语，来自于俞冰清彻夜的精密计算和反复推演，和整个长江中游工业群的星夜加班与密切配合！ “这动员力，这执行力，这精准度，太离谱了……简直就是理想主义的奇迹……”宋慧琪整个人已经麻了，赞不绝口，褒奖到词汇量贫瘠。 李长义淡淡道“这就是我们的制度优势，我们善于集中力量办大事。在过去的8小时里，整个长江中游地区灯火通明，眼前的胜利，其实是无数人汗水的结晶。” 很快，运兵车在重火力重叠区踩住刹车。后面的路是地下通道，载具已经无法通过，必须步行。 j教授拎起身边的普通霰弹枪，把天一剑嵌在霰弹枪管下，仿佛装了一把三尺长的明晃晃的刺刀。 “下车。”j教授打开车门。 车门一打开，真空隔音层被破坏，铺天盖地的火力音浪涌进来，震得组员的头发乱飞。车外在下暴雨，一场鲜红的、砸落鱼骨和肉块的暴雨！ j教授喝道“都激活紧身衣，按预案推进！下车，跟我走！” 在j教授的催促下，组员的紧身衣自动加厚、填充耳道，他们都鱼贯下车，跳到震耳欲聋的国道上。 第31章 尽一切努力控制伤亡 后面的快速反应中队战士纷纷注射了精神稳定剂，戴着精神稳定头盔和多功能耳塞涌下运兵车，朝着j教授的方向移动。 人员的聚集，无可避免地引起了狄拉克之海鱼群的注意。 嗜血而疯狂的利齿飞鳗，开始不顾一切地冲向人群，它们是如此的疯狂，导致城市上空翻滚的“乌云”都扭曲成了漏斗状，前赴后继地冲向新鲜的人肉。 即使这里是重火力重叠覆盖的车队掉头区，即使火控雷达第一时间调集速射炮构建集中火力网，依然有“漏网之鱼”冲破弹幕，直冲人群！ 快速反应中队第一时间交叉开火，但是突击步枪火力远远不如88毫米高爆弹有效，一只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利齿飞鳗依然凭借惯性冲进人群，把一名躲闪不及的战士叼上了半空！ “大忠！”在一名队长的怒吼声中，只见一道蓝光闪过，绽放着兵解强光的j教授瞬间出现在利齿飞鳗的鱼头上。 他左手剑，右手枪，寒光一闪，就把利齿飞鳗整个鱼头削下，然后抬手一枪，喷薄而出的霰弹，立刻轰烂了利齿飞鳗那蠕动的脊髓神经丛。 鱼头叼着“刘大忠”轰然坠地，战士们一边对空射击，一边腾出人手，七手八脚剪断半米长的牙齿，把刘大中从鱼头中拔出来，发现洞穿躯干的伤口有4个，血流不止，而且精神污染在急剧侵蚀他的理智。 一望而知，回天无力！ j教授重重落地，大喊一声“宋慧琪！”然后急促地命令“你，还有你，还有你，你们四个，组织伤员乘车返回。其他人！抓紧向地下通道移动！我断后！快！” 快速反应中队的队长们都咆哮着“保持9人战术队形”，维持着交叉火力网，快速向俞冰清移动。 宋慧琪逆行跑来，看到刘大忠的伤势，立刻拔出她的哲学级武器“无限绷带”，熟练地包扎刘大忠的伤口和头，然后按着耳蜗喊道“20分钟内必须送到非自然标准手术室！快！” 刘大忠神志清楚了一些，挣开眼睛看了宋慧琪一眼，就被队友抬上了运兵车。 兵解的j教授宛如蓝色闪电，在突击步枪火力网的漏网之鱼之间电光火石般折跃穿梭，漫天生鱼片坠落如雨。 宋慧琪抱头鼠窜，藏在人群里冲进地下通道，才发现前方更加危险，因为挡在地下通道前面的，不是牙齿像篱笆的飞鱼，而是一张巨大的、画着浓妆的、大口啃人的末日之容！ 那个末日之容哭丧着脸，一边嚎叫着“好累啊，我好累啊！”一边贴地飞行，择人而噬。 “是牛鬼蛇神！换红色弹夹！红色弹夹！”退避不及的快速反应中队战士大喊着换弹夹，趁那个末日之容追逐李长义的时间，用雨点般的真理化子弹洞穿它的头颅！ 宋慧琪看到那个末日之容被打成了麻子脸，却依旧飘荡着“卡巴卡巴”咀嚼嘴里的肢体，看到这阴间画面，她只觉得精神稳定性直线下滑，陷入惊恐的尖叫，不能动弹！ 忽然，一股温暖的洋流从背后传入宋慧琪的心房。j教授那熟悉的声音响起“不要地狱嚎叫，那会大面积降低同伴的精神稳定值。” 宋慧琪感觉理智回归。她停止尖叫，然后发现一道蓝光从身边划过——兵解的j教授只是从她身边经过罢了。 紧接着，在末日之容被李冰如的冰蓝色霰弹枪连续轰击到僵直时，j教授化作蓝色闪电射到末日之容的头顶，天一剑力劈而下，“末日之容”裂成切面整齐的两瓣。 末日颅骨里面塞满了扭曲缠绕的人类躯体，酷似一个用四肢拧成的大脑组织。 躲在墙根上的俞冰清看到这一幕，回想起狄拉克之海面上无限面积的“末日之容”，密集恐惧症立刻犯了，伏在墙上就开始呕吐。 李冰如接管指挥，在通讯频道里大喊“这个人脸，不怕红色穿透弹，各中队换上冰蓝色霰弹，轰击僵直以后，再想办法内部爆破！” 背着“无冒钢笔”的反重力湮灭炉猴子“大圣一号”从李冰如的腰包里探出头来，“吱吱”叫着跳出腰包，灵巧地晃荡到冰如背着的霰弹枪上，一颗接一颗地往枪膛里按压“冰蓝色霰弹”。 “大圣一号”个头虽小，却采用了微型湮灭炉供能，具有航空发动机的功率，所以根本闲不下来，看到冰如的弹夹空了就手痒，跳出来帮她填弹。 “是！”听到冰如的调度后，每个中队都紧急调整分工，一批人开始换装冰蓝霰弹，同时指定爆破手。 扫地手上来开启高温喷枪，把末日之容的物理躯壳彻底碳化，确保放逐程序完整。 宋慧琪得到了j教授的精神力量补充，已经恢复正常，正在组织队长统计伤亡数据，对出现精神污染的伤员进行包扎处置。 “死亡1人，重伤3人，轻伤2人。死者的残骸已经无法分辨，跟牛鬼蛇神一块儿碳化掉了。”宋慧琪通过视网膜通讯系统报告俞冰清。 俞冰清忍住恶心，“呸呸呸”吐掉嘴里的呕吐物，命令正在调头的车队往国道上投掷反重力担架。 随后，俞冰清摇摇晃晃地走到伤员身边，指派专门人员，组织伤员回到国道g302上，乘坐反重力担架，登陆到20迈时速的载重卡车上，跟着卡车一同调头返回。 为了确保伤员回归通道安全，俞冰清安排了一个编制不全的中队守在地下通道内，负责接应和遣返伤员。 至今为止，除了被末日之容偷袭嚼了的人之外，还没有出现不可抗力之外的减员。 因为生命通道得到有力保障，有目共睹，所以在队伍受创的情况下，快速反应中队的精神都十分稳定，甚至士气比较高昂。 连李冰如都在心里佩服俞冰清，居然能把反重力担架和战术卡车结合起来，考虑得太周全了。 骚乱的队伍需要2分钟的休整来调整分工和调整战术。 j教授解除兵解，气喘吁吁地走到俞冰清身边，把一块巧克力喂到她嘴里，低声说“你克服不了密集恐惧症，就别前进了，里面不知道还有什么阴间画面。” 俞冰清的嘴唇碰到巧克力，她才意识到自己站不稳是低血糖的原因，连忙含住吃掉，害羞地解释道“我以为是呕吐以后才站不稳，所以忘了补充血糖了……” “别进去了，你连哲学级武器都没有。至今为止，你已经做的够好了。”j教授实际上是不想带个拖油瓶在身边。他兵解已经很累了。 纯情的俞冰清被渣男的只言片语感动，在死亡空间里居然感觉到了幸福“你不要这么担心我，我没事的。你看，我的精神稳定值还很高。” j教授看了看一脸幸福的俞冰清，疑惑明明已经把她的算力提高到1.5个爱因斯坦的水平了，怎么她还是连句人话都听不懂。 “你有点碍事了。”j教授不得不告诉俞冰清。 俞冰清脸上的幸福型羞涩消失了，她的眼睛越瞪越大，脑门缓缓浮现出不矜持的青筋，说明她咬紧了银牙。 j教授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衣角。 “还没过气就要被你抛弃，对吧？死渣男！你信不信，离开我，这里会乱成一锅粥？你叫得出这22个中队长的名字？你记得住每个人的任务？你能确保非必要不减员？”俞冰清的胸脯急剧起伏，她气坏了。 j教授坚持“我没说你指挥的不好。确实，伤亡远低于我的估计。但是我有些场合会顾不上你，我怕你出事。” 俞冰清已经不相信渣男的每个字了“哄我也没用，哄不好了！我仍然是指挥员，我也不要你保护，我死了以后，记得给我报一等功就行了！” 说完，俞冰清的紧身衣就封住了口鼻，恢复战斗设置，转身去找卿云志研判前进路线去了。 俞冰清生气的时候，自适应生物夹克的战斗模式被打开，延伸成重点防护甲片贴在紧身衣上，她走路的背影和线条看得j教授直迷糊。 如果他当初管住了小帐篷，现在沟通起来就不至于那么难。 作茧自缚，作茧自缚。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 j教授给俞冰清的植入式视网膜通讯终端发了一条救火的信息“别生气了。” 没想到，灭火的信息，反而把火越拱越旺，俞冰清在气头上威胁j教授“再bb就屏蔽你。” j教授只能认为自己尽力了。 他一度怀疑，自己这种公私混淆的人员组合，是否不配出现在人类命运的十字路口。 卿云志投射了一组立体地图模型，飞快地分析前往原三所遗址的最短路线。 俞冰清支膝弯腰端详立体地图模型。 冰清部长仅仅只是弯下腰，纪律科的罗欣怡就立刻发现后面的同伴变得有些神志恍惚，于是走到俞冰清的身后，若无其事地挡住视线，守护好冰清部长的背后。 收容八科的高良方、邹凯文他们几个正看的入神，立刻对罗欣怡投去不满的目光。 第32章 J教授力挽狂澜 卿云志指着立体地图模型说“从地下通道过去是最短路径，而且最安全，因为我们已经掌握了对抗末日面容的办法，冰蓝霰弹加内部爆破，然后高温喷枪洗地，对吧？李冰如？” 李冰如右手提着霰弹枪，左手扶着腰说“是的。只要预防好偷袭，应该没问题。” 俞冰清站在卿云志左侧端详模型，支着膝盖问“丢了纳米飞虫出去侦查了吗？” 卿云志的眼角余光瞟到，饱满圆润的水滴形艺术品正在他的耳畔摇晃，顿时连吞口水的声音都有点变形“侦，侦查了，但是，呃，不管用，怎么说呢……” 李冰如打断卿云志，一口气说完“摄像头拍不到牛鬼蛇神。刚刚下通道的时候就侦查了，摄像头显示一切安全，结果撞上那么大一个人头，尖兵直接没了。还是需要人工侦查。” 俞冰清下结论“这样来看，适合精英小队开路，快反中队承担哨戒和场地清理任务，五步留一岗，一路纵深到三所最底层。如果让快反中队开路，伤亡会不可控。” 李长义表示赞成“对抗牛鬼蛇神的时候，人数不一定能带来优势，这样安排是最优解。” 俞冰清按住耳蜗，宣布方案“休整结束，执行3号纵深突进预案，路线已上传至视网膜，收到请回复。” 各中队纷纷回复收到。 罗欣怡走上去踢高良方、邹凯文一人一脚，骂道“lsp，走前面！” 邹凯文摸着屁股抱怨“你干嘛不走前面？” 罗欣怡振振有词“我是督战官，专门在后面枪毙逃跑的。少废话，去开路！” 看到高良方还在嘟嘟囔囔，罗欣怡就威胁道“否则我就把你们刚才目不转睛的事报告冰清部长。” 高良方一溜烟冲到前面当探子去了。 俞冰清叫了一声“高良方，注意安全。” 高良方听见女神叮嘱他，只觉得春暖花开，站在20米开外，挺直腰捶胸脯道“没问题！我可是有……” 话没说完，高良方的身后就显现出一张3米高的人脸，一口咬断了高良方的头。 高良方的脖子变成了一个红色的大喷泉。 俞冰清睁大血丝密布的眼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所有的队员都愣了1秒。 罗欣怡第一个反应过来，声嘶力竭地喊道“那个人脸是从狄拉克之海中浮上来的！必须下沉才能看到它！” 说完，罗欣怡率先下沉到狄拉克之海-5能级，强忍精神污染，在通讯频道里通报“-5能级，观测到前方3只末日面容，高度分别为3米，2米，3米！距离分别为20米，30米，50米！” 俞冰清只觉得头痛欲裂——根据统计，李冰如等人只能在狄拉克之海-5能级战斗5分钟，这是精神和肉体负荷的极限。俞冰清找不到能够长时间保持-5能级状态进行侦查的人。 所以，俞冰清根本没有安排人下沉狄拉克之海。 没想到，这些吃人的人头，竟然都隐藏在狄拉克之海-5能级左右，所以在物理世界不可见！ 只有在靠近猎物展开偷袭的时候，这些人头，才会从狄拉克之海中上浮到物理世界中来，等同于破隐一击！ 这个指挥员，俞冰清感觉没法当了，因为-5能级的牛鬼蛇神，对于其他研究所来说，都是等同于boss的存在！现在，-5能级的boss遍地都是！ 这片区域，根本就不是烧几个亿，就有资格深入的地区！ 没有成编制的放逐战士作为人才积淀，根本就没资格来！ 在俞冰清感到绝望和无力的时候，李冰如一边开火一边经过俞冰清，直接把末日面容轰成挂着冰霜的麻子，周围喊声不绝于耳 “它僵直了！爆破手准备！” “李长义把它的牙齿撬开了！爆破手上！” “爆破模组已送入目标口腔！” “全体远离！洞内爆破！” 冰如顶住霰弹枪的后坐力，连轰7发，然后随手将打空的霰弹枪扔给“大圣一号”，从背上抄起备用霰弹枪，继续前进和开火，“嘭！”“嘭！”“嘭！”的厚重开火声几乎不曾间断，身姿飒爽，英气逼人。 大圣一号接到空枪，立刻落地填弹，再给冰如送回去，后勤效率惊人。 随着一声巨响，末日面容张开嘴，打了一个嗝，一边冒黑烟，一边继续阴恻恻地叫唤“好累啊，好累呀，不管啦，毁灭吧……” 李冰如中止填弹动作，跟李长义面面相觑“不会吧，炸不掉？药量装少了？” 卿云志辩解道“这是世界领先的第四代cl炸药，装药量不能增加了，否则就会把地下通道炸塌掉！” 最先进的步兵爆破模组，以“洞内爆破”的方式，居然无法歼灭末日面容，对所有人的信心都带来了当头一棒。 末日面容叫唤到“毁灭吧”的时候，戾气忽然上涨，张开血盆大口，加速飞向发呆的俞冰清“好累啊，不管啦，毁灭吧！” 而被挫折搞蒙的俞冰清，傻傻看着那飞快逼近的血盆大口，美腿发软，想跑却不能动弹！ 在一片“部长快躲避”的尖叫声中，俞冰清的皮靴如同焊在地上。她害怕到挪不动腿，只好绝望地闭上眼睛。 人群中的j教授喘着气，咬碎棒棒糖，再次兵解，蓝光一闪，陡然出现在末日之容面前，直接被血盆大口完美吞入。 下一刻，含住j教授的末日之容，被天一剑从内部被劈成两瓣，兵解的蓝光从刀口中迸现！ 当末日之容左右裂开，露出j教授屹立的背影时，所有人都发出欢呼！ 俞冰清呆呆地看着j教授喘息的背影，意识到他的负荷已经不容乐观。 李冰如安排扫地手用高温喷枪碳化末日之容的残骸时，看到j教授掏棒棒糖的手呈帕金森样颤栗。 “你怎么样了？”李冰如忍不住对人渣的状况产生关切。 j教授颤抖着把棒棒糖送到口里，牙关打颤道“别管我，现在需要你们来想办法扭转局面。不可能每个牛鬼蛇神，都让我兵解来救人。” 李冰如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指挥压力，这令人窒息的压力，突然沉甸甸地驮在她心头。 如果俞冰清已经无能为力，如果j教授已经濒临透支，那她李冰如有没有保全这支队伍的能力？ 毫无疑问，没有！ 这一刻，李冰如才感觉到，俞冰清和j教授肩上的千钧重担。 俞冰清摇晃着走上来，声音颤抖地说“前面的牛鬼蛇神是隐形的，每一个牛鬼蛇神现身，我们都要损失一个人。总不能用人命开路吧？” j教授摇晃着站起来，呼吸依然很急促，他甚至不想理俞冰清。这个学生太依赖老师，总是把问题推出去，缺乏独当一面的能力。 俞冰清以为教授生她气，悲伤情绪溢出来，低头抽泣道“对不起，我承认我是累赘，我应该回去，我不要留在这里拖累你了！” j教授咬碎第二根棒棒糖，又往嘴里塞第三根，一边剥糖纸，一边摇头“换作谁，我都救，所以关键不在你，关键在于，我们既没有索敌的侦测能力，又没有结束战斗的处决能力，这两个问题才是重点！末日之容首次降临物理世界，情报很少，你们必须把注意力集中在问题上，而不是纠结没用的东西！” 李冰如焦虑地咬指甲“只有天一剑能处决末日之容。但是天一剑不肯接纳除了j教授以外的其他人，而他已经兵解了3次了……” j教授烦躁道“聚焦问题，不要聚焦我！我总有一天会死！难道我死了之后，你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了吗？” 一听到j教授说“我总有一天会死”，俞冰清就看到不沾血的天一剑，想起壮飞先生那一句“为国流血，公愿往否”，立即鼻子一酸，心中产生天塌了的绝望感，刚干涸的眼泪又溢满眼睑。 j教授不想动摇他们的斗志，只好管理情绪，苦口婆心，娓娓道来“你们要独立解决问题，要观察！要推理！要结合实际！那个b东西的脑组织由人类肢体缠绕堆砌而成，说明它需要拼凑受害者才能降临物理世界！《恶魔学入门》第一章就对这种牛鬼蛇神进行了分类和定义，你们还有谁记得？” 第33章 让加班人破防是关键 俞冰清背诵道“消费受害者的牛鬼蛇神，叫做迷梦魔，通过拼凑受害者的方式降临物理世界，拼凑后的形态通常与加害者的形态一致，通常以受害者残余的负能量为食，表现为发出受害者的声音……” j教授说“背诵到这里，情报就很清楚了，那个b东西的台词只有一句‘好累啊’，说明它进食的负能量就是‘好累啊’，突破口不就来了吗？” 俞冰清突然抬起长睫毛，美眸闪闪发亮，好像被灵感击中“‘好累啊’，好耳熟！好耳熟！” 李冰如不耐烦地骂这个废物“你自己天天喊累，当然耳熟啊！拜托你清醒点，谁活着不累啊？” 俞冰清飞快地夺过卿云志的袖珍投影仪，把一大堆文件投影到墙上“我昨晚浏览过三所的文献和文件！他们的医疗文件里面经常出现这三个字……” 文件投射到墙壁上，字里行间，展现出黑体加粗的几行字，令人触目惊心 “超负荷工作情况长期存在且得不到解决……抑郁率12%，心理亚健康率78%……” “医疗部心理健康咨询科干预日志……摘录如下……” “好累啊……” “加班好累啊……” “除了睡眠，什么欲望都没有了，好累啊……” “好累啊……算了吧……就这样吧……毁灭吧……” 李冰如难以置信地看着俞冰清“你昨晚还查阅了三所的文献？你不用睡觉的吗？” 俞冰清说“顺便翻了翻而已。我认为，迷梦魔降临的原材料，大部分都是原三所的文职，因为迷梦魔以他们的负能量为食，所以不断发出‘好累啊’的声音。” 李冰如问“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呢？这些情报和索敌有什么关系？” j教授不耐烦道“光提问有什么用？你不会针对性思考吗？你不会尝试吗？” 李冰如被骂的有点懵，看着j教授缓缓打出一个“？”。 j教授继续循循善诱“我问你，假如你连续加班两个月了，你很累，你最不愿意听到的是什么？” 罗欣怡举手“为什么你们部门六点钟不下班啊，是不饿吗？” 李冰如举手说“这项工作只有你熟悉，辛苦你再加加班吧。” 卿云志举手说“部长明天就要方案，明早上班前放我办公桌。” 俞冰清咬着手指说“星期一就要报，你周末辛苦下。” j教授捂住眼睛“你们真是惨绝人寰。”然后把这四个人的录音下载到纳米侦查蜂里面，又觉得力度不够，自己再补录了一句“退烧以后能不能来一趟办公室？” 俞冰清等人大惊失色，暗想j教授都经历过什么？ j教授把纳米侦查蜂释放出去，一路广播着让加班人暴怒的声音，大摇大摆冲向隧道尽头。 “为什么你们部门六点钟还不下班？是不饿吗？” 隧道没动静。李冰如和俞冰清面面相觑。 “这项工作只有你熟悉，辛苦你再加加班吧！”侦查蜂继续招摇过市。 隧道依然没动静。李冰如面露怀疑。 “星期一就要报，你周末辛苦下！”侦查蜂继续喊道。 隧道还是没动静。李冰如想说话，被j教授抬手制止“实验要有耐心。”他小声说道。 侦查蜂继续大声bb“退烧以后能不能来一趟办公室！” 突然，侦查蜂话音未落，就被一个气急败坏浮现出来的末日之容狂追三米远，然后一口吃掉！ 吃完侦查蜂以后，末日面容发出空前强烈的进食声音“好累啊！为什么只有我这么累啊！好不公平啊！毁灭吧，毁灭吧！” 李冰如捂住嘴唇，压低声音尖叫道“它……它现形了！” j教授释放了10只纳米侦查蜂，成一字编队，冲向地下通道尽头。 让加班人暴怒的声音，这次提高到了10倍剂量。 这一次，隐藏在地下通道中的两只末日之容全部现形，追着侦查蜂啃，全都被引到了地下通道的尽头，三只七窍生烟的人脸，跳来跳去追着侦查蜂乱啃。 j教授拍拍手，蹙眉说“这算不算完成索敌？还需不需要人命开路？” 李冰如激动地说“算！” 俞冰清也激动地说“不需要了！” j教授再启发李冰如“红色真理化加工的突击步枪子弹能够击穿末日之容，说明杀伤有效，那你可不可以对第四代cl爆破模组进行真理化加工，试一下能不能洞内爆破成功？” 李冰如一拍脑袋“我怎么就没想到！”马上收集爆破模组，现场进行真理化加工。 j教授柔声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们要成为下一个我，甚至超越下一个我。如果你们做到了，那么滞留在这里的5分钟就不算浪费。” 俞冰清悲从中来，捏着j教授的袖口轻轻摇他“你不要这样说，我听了好难受。” j教授咬碎第三颗棒棒糖，手里剥第四颗“面对现实吧，我不可能永远保护你们。准备好了就前进，时间紧张。” 俞冰清重新安排分工和阵型，李冰如把真理化爆破模组分派给爆破手，快速反应中队谨慎朝前方三只迷梦魔移动。 罗欣怡路过高良方的时候，把高良方的身体抬上反重力担架，打开水壶给高良方浇水。 高良方断掉的脖子开始迅速愈合，不一会就长出一个小脑袋，诡异地摇头晃脑“怎么慢吞吞的？浇个水就这么费劲？” 罗欣怡威胁道“再bb就把你这个小脑袋也拧下来。” 高良方的婴儿头立刻闭嘴了。 旁边，快速反应中队战士被头躯比例悬殊的高良方给整破防了“这是什么b东西？断口长新头？树桩发新芽？” 罗欣怡只好做好解释“高良方认领的哲学级武器，比较富有特色，名字叫‘割不尽的韭菜’，源于亿万散户为代表的广大劳动人民坚韧不拔、永不放弃的乐观主义精神，目前解锁的功效是断肢再生能力，割了还会再长出来，割了一茬又一茬，割也割不完……” 快速反应中队战士的精神稳定值回复正常“别说了，别说了，有点人身攻击的感觉了。” 高良方躺在担架上说“是啊，感觉有被冒犯到。” 前方，李长义奉命把最近那只末日面容吸引过来。 李长义一马当先，对着最近的末日面容大喊一声“下班之后留下来开会！” 那个末日面容立刻扭头，张大嘴巴冲向李长义。 李长义转头朝着大部队狂奔，仗着雪山手杖提供的30%移动速度加成，愣是跑的比短跑冠军还快，末日面容连啃两口，都没咬到李长义的衣领。 李长义把末日面容拉过来以后，李冰如带着七个猛男一边前行一边开火，冰蓝色霰弹枪的咆哮声此起彼伏，轰得末日面容僵直，连络腮胡子上的浓妆都花了。 冰蓝色霰弹把末日面容轰击到僵直以后，李冰如抓住时机，喝道“爆破组！洞内爆破作业！” 李长义用“雪山手杖”撬开末日面容的嘴巴，爆破组把爆破模组塞进去。 除了保持火力压制的7名防爆组成员以外，其余人员迅速后退。 紧接着，末日面容就变成了一团极致炫丽的烟火，被炸得四分五裂。 李冰如喊道“成功了！扫地手，高温喷枪碳化作业！” 第34章 读书人的事，能叫腐败吗？ 这时候，最后两个末日面容也被惊动，被吸引过来。 李冰如一边“咔咔”装填冰蓝色霰弹，一边组织火力“常规火力压制远处那个，霰弹枪打近的那个，先炸掉近的这个！” 摸索出处决末日面容的有效战术以后，李冰如和快速反应中队的信心倍增，默契地优化配合的细节，行云流水般处决掉了剩下两个末日之容。 j教授仰头“吨吨吨”喝掉一瓶葡萄糖溶液，恢复了一点精神，选派队员把韭菜冒芽的高良方送回后方去，然后提着天一剑去查看末日之容的残骸。 李冰如双手托着霰弹枪走过来，被后坐力震出血的手掌微微颤抖。她无声地俯视着蹲着翻检残骸的j教授。 被提拔为副科级，并授权主持八科工作以后，李冰如意识到，她必须熟练掌握各类武器的使用，才能让自己的“无冒钢笔”具备实战能力。 两个月以来，李冰如对突击步枪、霰弹枪和各类常规爆破物的熟练度突飞猛进。但是她还没有练出角质老茧，娇嫩的皮肤在霰弹枪的强烈后坐力下，次次都破皮挂彩。 宋慧琪跑上来，扯出“无限绷带”，给李冰如包扎渗血的手掌，李冰如痛的眉头乱跳，用力咬住了嘴角。 j教授从残骸里挑起一根长着触手的胳膊，仔细观察，嘴里说“臂章上残留着第三收容所的字样，是三所职员无疑。胳膊上的触手已经长达1米，证明受害者已经陷入疯狂，至少堕落到了-5能级。” 俞冰清小心翼翼地躲在j教授后面，战战兢兢地看着那支断臂“这些文职陷入疯狂后，沉淀到了狄拉克之海-5能级深度，被游荡在-5能级的迷梦魔收集起来，组装成了迷梦魔进入物理世界的‘载具’。” 《恶魔学入门》开宗明义“受到真空零点能限制，狄拉克之海-5级深度及以下深度恶魔，无法穿过真空进入物理世界。注制造‘载具’进入物理世界的恶魔不在此列，如迷梦魔。” 《恶魔共生理论》记载“迷梦魔不能直接进入物理世界猎食。为了采集用于制造‘载具’的受害者，迷梦魔通常在深海支配者附近伴游，拾取被逼疯后沉淀到狄拉克之海-5能级的受害者，通过乘坐受害者做成的‘载具’进入物理世界猎食。” j教授扔掉蠕动着触手的断臂，在墙上擦去手上粘液“你们有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 罗欣怡问“什么问题？” j教授站起来“迷梦魔与深海支配者是共生关系。迷梦魔呈现人头形状，说明外形为人面怪的深海支配者来过这里。” 俞冰清喃喃道“是人面怪逼疯了这里的文职！” j教授低头计算，轻轻说“人面怪在两个月之前，经由九所事故产生的狄拉克之海信息通道，率先进入物理世界，失去了踪迹，现在看来，应该是潜伏到了三所。它的目的是什么呢？肯定不仅仅是散播精神污染这么简单。” 俞冰清的声音又出现了颤音“那我们还前进吗？遇到人面怪的话，我们也打不过吧？” j教授柔声道“我会把他拖回狄拉克之海。前进吧。” 一点五公里长的地下通道，还潜伏了5只人头形迷梦魔，全部被辱骂型侦查蜂引诱出来，按照流程处理掉，顺利来到地下通道尽头。 通道尽头是一道沉重斑驳的人民防空工程钢铁隔离门，梅花状的血渍已经沉降成了紫黑色，门外已经没有尸体，想必尸体已经开始自由活动了。 俞冰清在李长义的保护下，在门口刷绝对权限验证，很快启动液压机，缓缓打开了隔离门。 隔离门刚打开一条缝，几只无纲魔就争先恐后地伸出爪子划拉空气，隔着门缝，疯狂排泄“加班是你们的福报，能够996说明你们混得好！难道你想跟乞丐一样混吃等死吗？” 李冰如将霰弹枪往绑在美腿上的皮套里一插，搂过背上的突击步枪，瞄准门缝“突突突”一梭子，很快，门缝里面就没动静了。 当门完全打开，升降平台里乱七八糟地躺着4只千疮百孔的无纲魔，被快速反应中队一一补刀，全部处决。 被处决的无纲魔，化作一堆黑色的字母，从物理世界中随风而逝。 李冰如走进去，往地上“呸”一声，骂道“无纲魔的创新意识太差了，翻来覆去的模仿毒鸡汤，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俞冰清安排好留守的哨兵，带中队走进宽敞的升降平台，启动下行。 在沉闷的20分钟下行过程中，俞冰清注意到组员们凝视自己的目光，立刻辩护道“我爸可没说过那种毒鸡汤！他的企业都有发加班工资，你们别拿这样的目光看我！” 邹凯文站出来保护心中的女神“是的是的，我小姨就在俞乐集团的子公司上班，从来不强迫，全凭自愿。” 李长义却关注到盲点，顿时惊呆了“冰清部长是俞乐集团的长公主？” 俞冰清有点不自在，俏脸红起来。 李冰如揶揄道“你以为？她一直没有具体职务，还不是因为被‘长公主’的身份耽误了！” 俞冰清急了“什么长公主，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术狗……” j教授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一只普通的学术腐败狗。” 俞冰清跺脚争辩道“我现在已经可以独立写论文了好吧！” j教授无情揭露俞冰清“她的博士论文大概只有俞冰清三个字是原创，其他三百多页都是她亲爱的吴师姐捉刀代笔的。” 俞冰清气急败坏，试图威胁j教授“你也没那么清高！信不信我把你的劣迹也抖出来！” j教授耸肩“哦，你是说帮你发表核心论文时收的那些钱啊，那是我这辈子捞得最后悔的一笔钱。如果要我写学术腐败忏悔录，我恨不得把这笔钱写进忏悔录的第一章。” 如果不是收了这些钱，让半桶水的俞冰清进入了实验项目组，j教授就不会苦果自尝，直接被助手俞冰清发射到奇怪的地方去，j教授碰到现世报了属于是。 罗欣怡的胆子也变大了，她提醒j教授“您已经身败名裂了，就算出忏悔录都没人看。” j教授说“哦对，我的人类权利已经被剥夺了，那没事了。” 李冰如揶揄俞冰清“还好你及时让导师开除人籍了，灭口很漂亮！” j教授作为人类所拥有的举报权和作证权都被剥夺。没有任何机构会采信j教授的证词，所以他无论说什么，都对俞冰清毫无威胁，这就是李冰如说的“灭口”含义。 俞冰清怒视这对狗男女，试图反驳，却无能为力，只能充满不甘地松开了攥紧的拳头。 所谓“灭口”，是个耳熟能详的梗。 一个频繁发论文的美少女研究生，居然连实验数据都能读错，在实验中，把时任国研院长发射进-100能级的狄拉克之海深渊，直接从人杰变成人渣，然后被人类社会开除人籍，叫人怀疑院长是否掌握了美少女的秘辛才惨遭“灭口”。 这个段子无论谁讲出来都能让人捧腹大笑、拍案叫绝。 这段深度改写人类历史进程的黑色喜剧，一直是研究所基层口耳相传的一段传奇，只不过主角名字被隐去了而已。 “读、读书人的事，能叫腐败吗？那叫……”俞冰清结结巴巴，话都说不清，结果被李冰如抢断 “那叫摘桃。”李冰如杀人诛心。 “我先摘了你的舌头！”俞冰清破防了，伸手就要抓李冰如的头发。 李冰如伸手到大腿上握住了霰弹枪，这个动作让盛怒的俞冰清迅速恢复理性，礼貌地留下狠话，并给自己找台阶“回去再跟你算账，哼。” 周围的快速反应中队战士和李冰如同时放下枪。 第35章 狄拉克之海倒灌现实 从快速反应中队那无意识的快速反应中，俞冰清察觉到，端着霰弹枪冲在最前线的李冰如，已经成为了常规武装的心中偶像。 既漂亮，又勇敢，能冲锋，善指挥，反应快，胜率满，射击准，负重强，腰细腿长身法好的美少女，谁不仰慕呢？ 俞冰清想跟李冰如动粗，先得问问快速反应中队答不答应。 j教授自己挑起的矛盾，最终还要自己来斡旋“都别冲动，你们想啊，虽然你们的冰清部长有点黑历史，但是，她至少比那些不劳而获的狗东西强多了，对吧？” 俞冰清瞪着j教授“我特喵的谢谢你啊，教授。” 冰清同志不顾形象地说出粗话，有着偶像破坏的迷人魅力，让邹凯文心里痒得五迷三道。 李冰如和罗欣怡歪头一想，说的也是，俞冰清这两个月没少干活，培养新入职的文职也很用心，这两项努力，都有效降低了李冰如等中层实职的加班量——既然长公主如此像个人，那就不必把阶级矛盾搞得那么的尖锐。 “j教授说的对，先解决牛鬼蛇神。”李冰如“咔嚓”一声给霰弹枪上膛。 俞冰清什么时候被情敌这么欺负过，她都快气蒙了，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咬着嘴唇，把溢满眼眶的委屈都憋回去。 升降梯下到-1层，卿云志接入权限，把所有救灾组和快速反应中队成员的生物识别信息设置为最高权限，然后徐徐打开升降平台大门。 一座保存完整的石雕艺术园林呈现在队员们面前。 在洁白宽阔的钛合金玻璃走廊里，到处都是活灵活现的石雕。 有抱着一大叠文件小跑的文员。 有虎虎生风边走边谈的研究员。 有列队巡逻的快速反应中队。 有倾身敲门等候签字的干事。 有端着咖啡伸懒腰的文职。 若非地面已积累薄薄一层灰，若非文件已经被空调刮得满天飞，若无凋敝感展示时间的流逝，队员们会以为三所还停留在热火朝天的鼎盛时期。 俞冰清第一个回过神来，仔仔细细地部署“各中队按照预案搜索楼层，到指定地点部署石化污染测量仪，尽快将数据汇总到卿云志的终端，卿云志要立即构建污染分布模型，推演污染源的坐标！” 李冰如从大腿上拔出霰弹枪，问俞冰清“如果石像攻击我们，怎么办？” 俞冰清果断地回答“以完成任务为第一优先级，摧毁一切有敌意的非友军目标。现在前进。” 李长义有不同意见，张了张嘴，却没有发表出来。 邹凯文经过一具石雕时，好奇地观摩石雕的面部表情，感慨道“他们好像不知道自己被石化了，好自然，好逼真……” 话没说完，邹凯文手滑放出了侦测蜂。 顿时，“你们为什么还不下班，是不饿吗”的嘲讽声充斥了整个走廊！ 所有石雕都像有杀父之仇，瞬间全部堕落，身上长出两三条触手，开始怒不可遏地冲向最近的战士！ 在强烈的负能量灌溉下，整个楼层都被狄拉克之海侵蚀，墙壁开始迅速斑驳化、珊瑚化，光线变得昏暗，刺耳的“欢迎来到宇宙的终极”呢喃洞穿了战士们的耳膜，喷射出如丝如缕的鲜血！ 狄拉克之海的液态负能量像海水充斥楼层，所有快速反应中队战士都陷入0浮力的狄拉克之海中，变得呼吸困难、举步维艰、阻力重重！ 最令人颤栗的是，一个沉重金属刮擦地板的声音，透过海水传递到每个人心底，仿佛已经惊动了这个楼层的恶魔，致命的危险正在逼近！ 在这形势激变的关头，已经有两名战士撤退不及时，被长着触须的石像推倒、踩踏，一拳一拳地捣碎，鲜血融进海水，骨折声音密集，令人看了心惊肉跳！ 罗欣怡声嘶力竭地喊“狄拉克之海侵入现实世界！快速反应中队必须立刻撤离！他们没法在狄拉克之海里战斗的！” j教授咬牙斩掉4具行凶的石像，然后惊恐地看见，且战且退的快速反应中队战士的背上也开始生长触手！ “俞冰清！组织撤退！马上组织撤退！”j教授拖着两名血肉模糊的伤员，一边撤回升降梯，一边警告俞冰清。 俞冰清手忙脚乱地导入权限，呼唤所有人回到升降平台，狼狈不堪地向地下通道撤退。 在她的统筹下，升降机平台迅速到位，全员有条不紊撤退进入升降机平台，集中火力逼退石像，安全进入上行阶段。 “狄拉克之海怎么会侵入现实世界？整个楼层都被负能量淹了！”罗欣怡气喘吁吁，气急败坏。 邹凯文说“我没想到侦测蜂发出的声音会导致石像原地堕落——因为堕落的石像太多，让负能量液化成海水状态，导致狄拉克之海倒灌现实。” 罗欣怡用力打邹凯文的头“你这个团灭发动机！” 宋慧琪已经处理完两名奄奄一息的伤员，严肃地说“统计过了，快速反应中队在狄拉克之海-4能级浸泡了大约30秒，有30%的战士滋生了堕落触须，他们和伤员必须马上送回临时补给站进行手术。” 俞冰清思考了一下，提出一个方案；“剩下的快速反应中队明显抵抗力比较强，他们必须继续作战。我建议全员注射精神稳定剂，重新编队，然后回到-1楼，把所有堕落的石像全部歼灭，这样就会让-1楼层回到现实世界，继续执行原定方案。” 卿云志点头“是的，只有让-1层回到现实世界，我们才能建立污染分布模型，找到污染源的位置。” 李长义痛苦地捂住脑袋“那些石像，都是加班加到崩溃的三所文职……” 李冰如单手拎着霰弹枪，用左手拍李长义的肩“也许他们上辈子欠了我们一大笔钱，这辈子才会这么凄惨地死在我们手里。” 俞冰清看了一眼沉默的j教授，迅速统一意见“都没有异议，那就形成决定，我立刻通知各中队。在歼灭堕落石像的时候，请不要手软，坚决执行命令，好吗？” 回到地下通道，经过重新编队，快速反应中队战士规模缩减到了原来的60%，减员极其严重。 战士们重新检查了弹药，个个全副武装，咬牙注入了精神稳定剂，以战斗姿态进入升降平台。 升降平台一上一下，加上重新编队、部署任务、动员士气的时间，50分钟很快流逝。 当升降平台的大门一打开，汹涌的负能量直接灌入，所有快速反应中队战士都感到浑身冰凉，心中如坠冰窟，绝望，抑郁、轻生、狂躁、报复社会的情绪在心中疯狂生长，全凭一股正能量维持理智。 紧接着，战士们看到了毛骨悚然的一幕！ 只见摇曳着触手的石像，都以极其诡异的姿态缠绕在一起，四肢虬结的轮廓，宛如人类大脑的沟回；而一只翩翩起舞的迷梦魔，正在四处搜集触须化的石像，把他们加入到诡异的大脑之中！ 那些迷梦魔，是一个个和蔼可亲的人头，人头后面摇曳着许多章鱼状触须，支持人头在狄拉克之海里灵活地游动；它们扭头看俞冰清时，人头上还保持着知性的笑容。 迷梦魔凝视俞冰清时，一个充满煽动力的声音传达到俞冰清的心灵“物理世界的男人不配拥有你这样美丽灵动的女子。堕落吧，来到宇宙的终极，深海支配者会尊重你，呵护你，疼爱你……” 俞冰清的眼睛再一次睁大了，她第一次在物理世界看到迷梦魔的本体，第一次受到迷梦魔的蛊惑，她感觉自己觉醒了，又像沦陷了。 她的常识和理智在崩塌，轻生念头像安全气囊一样瞬间占据了整个脑子。 是李冰如的声音把俞冰清从迷梦中拉回来。 李冰如在通讯频道里大喊“迷梦魔在狄拉克之海中建造载具！所有单位，瞄准迷梦魔开火！否则，它们又会制造出末日之容！” 紧接着，李冰如端着n97改自动步枪前进开火，迸射着真理之光的红色弹道，把凝视俞冰清的那只迷梦魔打了个稀巴烂！ 其余迷梦魔丢下载具，望风而逃！ 李冰如一边指挥战士们摧毁载具，一边扇了俞冰清一巴掌，充满关心地骂道“发什么呆！你不会真信了她的鬼话吧？别忘了，迷梦魔是以收集受害者为主业的，没了受害者，迷梦魔不过是只会说话的八爪鱼！” 俞冰清神志不清地说“我感觉自己被j教授剥削和压榨了……” 李冰如不耐烦地背起枪，伸手翻看俞冰清的瞳孔，然后第一时间嘲讽道“剥削尼玛，不愿意干活就滚，老纸没空给你普及反诈常识。滚！” 说完，李冰如命令宋慧琪给俞冰清补一针精神稳定剂，就端着枪冲向了交火前线。 第36章 只能赌你接班了，继续前进！ 注射过精神稳定剂的战士们头脑清晰，意志坚定，步调整齐，进攻有力，很快解决了迷梦魔留下的人肉载具，并且临时焊接办公桌椅来构建了缓冲带，牢牢占住了升降平台门口的开阔地带，抵挡住了触须石像和小型末日之容的轮番冲击。 李冰如和李长义发挥了中流砥柱作用，一人带一个中队，专门负责处理末日之容，确保这些大家伙不会冲进防线乱啃一通。 当触须雕像被处决的差不多以后，那个金属拖地的声音也步步逼近，来到了走廊尽头！ 恐怖之物的外形，竟然是一个拖着输液架的大胖子！ 那个大胖子，秃得瓦光锃亮，硕果仅存的头发已经斑白，宽大的西装敞开着，露出考究的黑马甲、白衬衣、红领带，高高隆起的啤酒肚豁开血盆大口，里面伸出的触须有3米长，触须精力旺盛得像皮鞭，把旁边的设施抽打得七零八落。 j教授看见了，吸一口凉气“妈的，龙炳华？收容部部长已经堕落了？” 龙炳华，是龙傲天的生父，原三所所务会成员、收容部部长，在职研究生，恶魔学博士，与j教授互为校友，在华中非研界享有很高声誉。 李冰如在前线毫不畏惧，站在打印机后面持续开火，猛点龙炳华的头！ 万万没想到，龙炳华那被集火打烂的脑袋，竟然在须臾之间恢复原状，并且发出怒吼“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有多艰苦！” 说完，被李冰如当做掩体的一体式打印机，竟突然被砸碎，李冰如的纤腰被不可见的力量隔空攫住！ 李冰如还没反应过来，长发一横，人已经被吸向龙炳华！ “冰如！”李长义发出声嘶力竭的呐喊，他像一只猎豹，奋不顾身地冲向龙炳华。 但是，那股不可见的力量也缠住了李长义。 两个人双双飞向龙炳华的啤酒肚大口。 密集的轻步兵火力戛然而止，谁都不敢开火，害怕子弹贯穿李冰如和李长义！ 热兵器救不了两位科长，那就只有天一剑才能救人了！ 这时候，九所救灾队的组员，都条件反射地回头，目光集中在j教授身上！ j教授只觉得这目光在谋杀。 他试图兵解，可是肝脏和头部却传来剧痛，暗示他的器官已经在衰竭了。 j教授抬起头，看到九所救灾队都没有回头看敌人，而是继续凝视着自己，目光灼灼，直勾勾的期待着，直勾勾的等待着。 j教授自认为他已经是个人渣，永不会被道德绑架——但是他知道，这也许是他的最后一战，因为今天他将死于这些目光之下。 这些目光，把无能为力作为心安理得的理由，期待着能者多劳，期待着能者过劳—— 因为，李冰如和李长义这两个冒失的蠢货，是j教授能找到的唯一接班人，j教授如果不救人，那么华南片区将陷入青黄不接、后继无人的无望局面！ 老叶可以凋零，只要新叶能够逢春！ “啊！”j教授在痛苦中强行兵解，身体化作一道断续的蓝光，他的身影在这边消失，立刻在龙炳华的面前出现，天一剑寒光一闪，就像切葱苗一样，整齐斩断龙炳华全部触手。 龙炳华却没有反抗，他看着唇角流血的j教授，微笑着蛊惑道“既然这件事只有你能办，那这些事就都归你来办，闲人看你累死，且心安理得地嗑瓜子。这样的世界真的公平吗？尊敬的君教授？” j教授的器官内出血从唇角溢出来，他抬手怒斩，天一剑寒光乱闪，把龙炳华的恶魔肢体切成无数段。 他切断的虽然是恶魔肢体，却成功逼退了龙炳华。 龙炳华显然忌惮天一剑，已经瞬间倒退出上百米，缓慢恢复着他的触手。 j教授的蓝光像不灵光的灯泡，闪烁几下就灭了，回到普通形态，整个人立刻跪下去，手撑在地上咳嗽，结块的血豆腐像霰弹一样喷在钛合金地板上，珠圆玉润如同妖艳的红宝石。 李冰如心如刀割，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挥手命令防线前移，用火力逼退龙炳华，一边和李长义去扶j教授“教授！” j教授哆嗦着撕开第五个棒棒糖，嘴唇颤动着含住，然后“呸”一声吐完嘴里的血豆腐，闭着眼睛嘱托道“你们刚才犯了低级错误，面对堕落战士，理应提前下沉到狄拉克之海-5能级，你才能看到他们的恶魔肢体……否则……你被抓走都不知道原理……” 李长义一闭眼、一咬牙，下沉到狄拉克之海-5能级，睁眼一看，这才发现，龙炳华的啤酒肚里，远不止那三根3米长的短触手，还有6根10米长的节肢状恶魔肢体！ 刚才，就是这6根肉眼不可见的恶魔肢体，悄无声息地捕获了李冰如和李长义！ 现在，这些被天一剑斩断的恶魔肢体，已经飞快爬回龙炳华面前，正在一一接驳回去！ 李冰如泪如雨下，头埋进j教授怀里“是我太冒进了，你怎样骂我都可以，你不要露出这副虚弱的样子，难道连你也会死吗？我不信！” 龙炳华沐浴着真理的枪林弹雨，却在远处哈哈大笑“她不相信牛马会死，一如编剧不相信人民买不起五百万的房！君教授，你豁出命去保护这些人，值得吗？讽刺吗？绝望吗？不如堕落吧，你若堕落，必然名列深海诸神之位！” 听到怪物的嘲笑，李冰如羞愧万分，心痛地抚摸着j教授苍白的脸，泪水涟涟道“你老了，和昨天相比，你老得好明显！” j教授张着嘴喘息，把食管里涌上来的胃出血又咽下去，断断续续地对李冰如说“俞冰清已经动摇，而仇恨令你意志坚定，我只能赌你接班了……天一剑，认领它……继续前进……” j教授那抖得像帕金森的手，缓缓抬起怀里的天一剑。 天一剑雪白纯净，澄澈无暇，不沾血，不染尘，锋利如勇者的目光！ 李冰如意识到j教授快死了。 连续兵解5次，全国只有j教授能做到，因为其他同水平的“东西”，早都堕落了。 连续兵解5次，虽然j教授被剥夺了人的身份，但是大家也确实没把j教授当人。生产队的驴都不这么拉磨。 李冰如察觉到她失去j教授时，她才后悔没有好好了解他，没有认真珍惜他。 但是，时不我待，悔之晚矣，j教授托着剑的手在不断颤抖，已经不容李冰如伤感或拖延。 她的小手颤抖着伸向天一剑。 她的手指刚碰到天一剑柄，壮飞先生那充满豪情的策问声，就响彻了整个楼层“为国流血，公愿往否？” 李冰如看着因失血而唇白的j教授，泪水涟涟，咬牙切齿道“我愿意！” 刹那间，剑身荡漾出的磅礴正能量，把狄拉克之海的海水完全中和，整个楼层开始迅速恢复到物理世界的特征！ 所有人的精神压力陡然减小，宛如从窒息的潜水中恢复呼吸！ 李冰如站起来，天一剑在手，长发如同黑色火焰，猎猎飞舞，被凛然不可侵犯的力量层层庇护！ 远处的龙炳华震惊地喃喃“怎么可能？天一剑居然认主了？” 但是他不能后退，毕竟迷梦魔会把他的表现编写成段子，讲给深海支配者听。 所以龙炳华顶着枪林弹雨，开始步步前进——他的自愈速度是如此之快，子弹穿过他的肥肉，就像雨滴在湖面留下波纹。 j教授气若游丝地嘱咐李冰如“冰如，龙炳华原本是-7级战士，堕落让他实力暴涨，我兵解时看到他背部藏有四根-9级恶魔肢体，你必须下沉到-9能级才能看到这四根肢体……” 李冰如低头急道“下沉到-6就是我的极限了！再堕落到-9级，我怕我把握不住！” 她听出了j教授的画外音，那就是以她的水平，虽然能仗着天一剑斩杀对方，她自己却绝无生还可能——她连对方的恶魔肢体都认不全，怎么防御的住？ 唯一的胜算，就是突破堕落的极限，堕落到龙炳华同样的深度，再利用天一剑的优势将其斩杀。 这个方案有着不堪设想的后果，那就是，一旦李冰如沉沦在堕落的快感之中，就会变成第二个龙炳华，这就是求胜的代价！ 问题在于，李冰如敢不敢？ 她显然不敢！ 她对欲望有清醒的敬畏，因为与欲望为敌，天神亦输！ 为了确保形势可控，李冰如宁可当烈士，也不敢贸然堕落。 j教授看出了李冰如的顾虑，也不强求，强撑病体站起来，在李冰如耳边说“你看到他输液架里的药水了吗？已经减少10%了，当药水清空，他的自愈能力就会消失，到时候，不用堕落到-9，也能杀他。问题在于，你们能团结到这个地步吗？” 李冰如握紧天一剑，凛然回头，扫视身后的队员们。 “龙炳华的自愈能力存在理论极限。你们敢与他肉搏吗？”李冰如用激将法。 龙炳华已经逼近到50米外，隐形的恶魔假肢将航空合金地板和夹层钢走廊割出均匀翻卷的深沟，宛如刀片划开铝片。 恶魔假肢的锋利度和硬度超越了航空级夹层钢，这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 没有人回答李冰如的话，因为众人的沉默常常是安全的沉默，一如众人的恶行往往是便利的恶行。 在极端恐怖氛围中，一个清越有力的声音响起“针对龙炳华的收容作战方案已经上传到终端，马上进行可行性表决。” 所有人的目光回扫，只见俞冰清扶着墙，一步一步逼近j教授，倔强的目光盯死他“j教授，别想抛弃我。” j教授靠在墙上，他粗略看了方案，承认这套战术是目前的最优解。他虚弱地投了赞成票。 俞冰清虽然在迷梦魔的魅惑下动摇了，但是临场应变的小聪明还是有的，不仅有，还很充沛。 很快，救灾组6票全部赞成，收容作战方案通过。 罗欣怡拎着秋收镰刀走上前，冷冷宣布“方案通过，就要执行。任务没完成就临阵脱逃的，纪律科授权快速反应中队，予以枪决。” 听了这话，卿云志和邹凯文立刻变得积极，拎着锤子说“欣怡不要这么凶，说的好像我们不接受任务一样。” 罗欣怡凶神恶煞“李冰如说话的时候，你们两个跟聋了一样；非得听到纪律科授权，你们才能恢复听力是吧？” 邹凯文和卿云志顿时无言以对，面露不快。 李冰如左手拎着霰弹枪，提醒所有人“常规火力压制不住龙炳华了，快速反应中队在10秒内停火换弹，我们一起按方案行事！注意，有4条30米长的恶魔肢体是你们看不见的！关注卿云志反馈的空气动力学警告！” 李长义、罗欣怡、邹凯文、宋慧琪、卿云志纷纷回答“知道了！你注意安全！” 卿云志把准备好的空气动力侦测单元递给李冰如，李冰如熟练地将四个单元填入霰弹枪弹夹，“咔嚓”一声上膛，说了声“停火。”然后谨慎趋进。 火力一停，换弹夹声四起，而龙炳华的肥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宛如凝脂在雨中荡漾万点波纹，丑陋不堪，又令人上头。 龙炳华的嘲笑声撞击所有人的心灵“让水葱般的女孩来送死，你们这些废物可太懂人情世故了！我好喜欢！” 李长义眯起眼睛，计算李冰如跟龙炳华的距离，在进入40米时，他听到李冰如在通讯频道里轻轻说“长义。” 李长义立刻将雪山手杖拄在面前，咬牙连续堕落5级，直坠狄拉克之海-5能级，蒸发的正能量被虹吸进手杖，转化为澎湃的冰雪！ “千里冰封！” 空气中的热量被雪山手杖迅速抽离，水分在1秒内凝华成晶莹剔透的巨大冰墙，冰墙以每秒5米的速度向龙炳华蔓延，直接形成了长达40米的巨大冰山，把龙炳华及其恶魔假肢全部冰冻在内！ “冰如，上！”李长义拔起手杖，和李冰如并肩冲锋。 3秒内，两人齐头并进，冲锋十米，与龙炳华的距离拉近到30米，突然听到龙炳华的耳语声“上当了，可爱的姑娘！” 刹那间，被冻住的恶魔肢体肆意斩断坚冰，砍向高速冲锋的李冰如，冰块像果冻般被切割至崩坏。 原来，冰山根本困不住恶魔肢体，龙炳华假装被冻住，是为了引诱李冰如“投怀送抱”。 面对夺命斩击，李冰如的皮靴如蜻蜓点水般跺在地上，奋力侧闪，在电光火石间躲过了隐形的-9级恶魔肢体斩击。 “长义！”李冰如能躲过第一斩，躲不过第二斩，她喘息着喊出战友的名字，催促他应变！ 第37章 J教授多器官衰竭 李长义被另一根-9级恶魔假肢拦腰斩中，全凭雪山手杖挡下，人被击飞到墙上，刚滑到地上，就挣扎站起，再次拄起雪山手杖，忍痛再次堕落一级，沉入狄拉克之海-6能级，蒸腾大量正能量，立刻获得新能力！ “万里雪飘！” 千里冰封形成的冰山，立刻自发崩碎成万千雪花，呼啸席卷，雪花像有生命般紧紧粘附在龙炳华和恶魔肢体上，把他体内的热量抽吸殆尽，一瞬间，把挥舞着4根30米节肢和6根10米触须的龙炳华，变成了一尊白雪皑皑的速冻海鲜！ 这种雪花，名为“千年之雪”，永不融化，吸热能力超过液氮！ 原本处于不可见状态的四根30米恶魔肢体，也因裹上“千年之雪”而显形，缓慢活动时，不断发出“嘎嘣”的冰块碎裂声。 李冰如抓住机会，与李长义再次并肩冲锋，剑杖齐出，斩断两根缓慢的30米恶魔肢体。 观者传来欢呼声。 李冰如仗着身段柔软轻盈，抓紧时间，全力冲锋，路上连开三枪，将空气动力侦测单元牢牢轰入钢铁墙壁内，还差最后一枪，就能把龙炳华纳入空气动力侦测单元的包围。 后方的卿云志和邹凯文也冲到龙炳华30米内，邹凯文下沉到-4能级，抡起工人之锤，“钢铁命令”立刻动员四周的航空级夹层钢涌起、翻卷，形成钢铁海啸，从四面八方压迫龙炳华，试图构建钢铁囚牢。 而卿云志下沉到-3能级，戴上“碎裂的眼镜”，不断把空气动力学分析结果同步到通讯终端“视神经与终端同步完成！20米内空气动力学建模结果同步完成！运动轨迹可视化70%！” 果然，所有隐形的恶魔肢体运动轨迹，都在它们破坏空气流体模型时，形成了分析结论，并上传到所有队员的终端，完成了物理上的可视化！ 卿云志提醒李冰如“目标背部仍有盲区，布置第四个侦测单元即可消除盲区！” 李冰如咬牙道“还差十米即可布置！” 正当李冰如冲到龙炳华面前10米内时，龙炳华的嘲笑声再次响起“你们很聪明，但是不够警惕。进入我的身体吧，小姑娘！” 说完，被冻结的6根恶魔触须突然活蹦乱跳起来，陡然从四面八方抽打李冰如。 李冰如情急之下，连躲带劈，斩断两根触须，躲开三根触须，待踏步发力逃离时，被第六根触须缠住脚踝，狠狠一拽，摔了个狗吃屎，整个人被倒吊上半空，裙子垂下来遮住脸。 龙炳华桀桀嘲笑“没想到吧？超低温只能限制我的人类部分生理生化机制，却不能限制我的恶魔肢体活动。你就这样傻傻送到我面前来，真是秀色可餐呀。” 李冰如浑然不惧，趁触手甩动时，抬手将最后一枪轰在龙炳华背后的指定区域，完成了空气动力大统一模型。 这一刻，恶魔肢体运动轨迹可视化模型100%完成，而所有队员都看到，龙炳华背后，两根最狰狞的恶魔肢体也缓缓舒展开来，宛如育母蜘蛛伸出它修长的节肢。 恶魔肢体如刀锋掠过，齐腕刮断了李冰如持霰弹枪的左手。 洁白修长的手，连着冒烟的霰弹枪，一起打着转飞向半空，重重摔在地上。 李冰如那蒸腾热气的动脉血，在半空喷出一线嫣红，打在地上，又画出一片寒梅。 李冰如的瞳孔在剧痛中紧缩。 如果她用刚才那一枪轰断触手，她也许能保住左手。 但是她选择了团队，放弃了自保。 李冰如献出了最后一声枪响，她自己也被触手拖向龙炳华的血盆大口。 李长义惨叫道“冰如！”他箭步冲上去，却被接二连三的恶魔刀锋连连逼退，身上刮出三四道伤口，不一会就浴血淋漓，只能无能狂怒，看着搭档被送入虎口。 心如刀割，却无能为力，这不就是生活赐予每个人的悲剧吗。 在李冰如闭上美目等死的时候，一道蓝光闪过，板着脸的j教授突然出现在龙炳华上空，左手、右手双持加长款霰弹枪，粗壮的枪口对准龙炳华的啤酒肚，连续开火！ 赤色真理弹头在龙炳华的腹部次第炸开，1秒轰出4枪，直接把6根恶魔触须连根轰断，而触须末端的李冰如也从天而降，头朝地，眼看就要摔死。 罗欣怡一直在冲刺跟进，刚好到位，一个急刹车接住坠落的李冰如，回头喊“宋慧琪！断肢接驳术，立刻！马上！！” 脸色雪白的宋慧琪拾起李冰如的断手，也在往这边冲。 1秒之后，透支的j教授狠狠摔在地上，蓝光断送，兵解解除，张口就咳出一口血，身体恶化得像个被肺癌折磨了10年的壮汉。 李冰如躺在罗欣怡怀里，睁开眼睛看剧烈咳嗽的j教授，美目惊讶地睁大，泪水断线般落下。她不敢相信，灯尽油枯的j教授居然还能兵解1次，来填补她们执行战术的漏洞环节！ 兵解的蓝光像灯泡般失灵的那一刻，j教授就从陆地神仙变成了凡人——他作出这种决定，无疑是用垂死之躯，来换取冰如之命，在他心中，也算是老师将学生扶上马，送最后一程！ 龙炳华丢了到嘴的美味，勃然大怒，嘶哑地咆哮道“英雄救美的后果就是死！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龙炳华背后的恶魔刀锋狠狠剁向j教授的头颅。 j教授咳嗽得眼睛都睁不开，血块喷了一地，人在原地蜷成虾，几乎在等死。 李冰如看见这处决的一击，只感觉这一刀还没碰到j教授，已先斩在她心上，撕心裂肺地喊一声“不！”挣扎着从罗欣怡怀里滚下地，连滚带爬站起来，拖着“嘶嘶”喷血的断腕，持天一剑冲向龙炳华“看着我！废物！” 龙炳华立刻放弃对李长义等人的攻击，动员所有恶魔肢体砍向李冰如。 眼看李冰如就要被恶魔刀锋分尸，邹凯文急了，痛苦地喊一声，再堕落一级，突破界限到狄拉克之海-5能级，动员的钢铁牢笼立即加速，宛如钢铁形成的莲花包裹，牢牢按住了龙炳华的本体和两根恶魔肢体！ 李冰如的压力顿时减轻，与四根恶魔肢体正面搏杀，断其一肢，身负三刀。 动脉血的迅速流失，让李冰如很快陷入低血压，她力不从心，眼看要被第四刀命中要害，心知难以生还，步法索性更加激进，不后撤，反而前进，迎向劈头盖脸压过来的三道恶魔刀锋。 恶魔刀锋狠狠斩在李冰如的香肩上，血溅三尺。 天一剑斩断恶魔刀锋，龙炳华却不知道痛，反而沉迷地欣赏李冰如浴血的美态，喃喃念道“柳折花残血凝碧，踏碎胭脂骨髓香。此景人间最好，人间最好！” 第38章 出淤泥而不染，涉深水而不沉 亢奋的龙炳华，陡然迸发恶魔之力，把压制他的钢铁莲花全部震散！ 邹凯文被庞大的恶魔力量反震，猝不及防地喷出一口血，整个人被弹飞到墙壁上，噗通滑落在地。 “钢铁牢笼”被破解，龙炳华重获自由，新生的6条恶魔触须全部伸向李冰如，像要亵渎，又像要收藏！ 李冰如咬碎后槽牙，正要反戈一击，决意殉难！ 感应到牺牲之志的天一剑，沾了李冰如的热血，仿佛大怒，震荡出磅礴的正能量冲击波，壮飞先生的吟哦声再起！ “敢以颈血刷污政！为国流血第一人！” 吟哦声中，磅礴力量再次显现，重重庇护李冰如周身，此外，还有一波浩瀚剑气，劈头盖脸地倾泻而出，把半空中的恶魔肢体斩得七零八落！ 李冰如的黑色长发摇曳如火，冲锋过去，将龙炳华的触手斩尽，扭头催惊呆的邹凯文“趁现在！转移j教授！” 邹凯文连忙冲过去拖走j教授。 看着到嘴的豪华大餐也飞了，龙炳华暴跳如雷“你们轮流开爆发是吧？你们轮流扛伤害是吧？我像那种简单的流程性boss吗？嗯？” 狂怒的龙炳华陡然爆炸，全身人类肥肉炸做漫天肉酱，露出人皮下的源论本体一身骨骼，皆是红甲；漫天虫臂，方为真身！ 李冰如脸色聚变，在通讯频道里喊“他的谎言外壳破了，这是源论本体，虫臂加倍，注意规避！” 罗欣怡挡在李冰如身前“交给我！你去止血，去接驳！” 李冰如的嘴唇已经失血到雪白，被宋慧琪拖回去做断肢接驳手术，只有罗欣怡的倩影挡在所有人面前，凛然不惧，有一骑当千之势。 龙炳华冲过来追杀李冰如和j教授“操作完就想跑？呸！你们的人类身份到此为止了！” 卿云志必须在空气动力模型中央位置才能维持模型运转，他首当其冲，当即遭殃，被不可见的恶魔刀锋砍得连滚带爬“救命啊！主力撤退也带上我啊！” 罗欣怡把玩手中镰刀，紧盯龙炳华的位置，心中默念龙炳华进青田的倒计时“三，二，一，进田！” 通讯频道同时传来俞冰清的提示“龙炳华进入指定位置，青田发动！” 罗欣怡耳边的黑发立即翻飞，她毫不客气地连续堕落内堕落到-6能级，直接展示最强实力，起跑即冲刺！ “青田之约！” 罗欣怡的“秋收镰刀”吸收充沛能量，青田发动！ 龙炳华突然注意到，自己走入了一片洒满金色颗粒物的区域，下一秒，金色颗粒物纷纷发芽暴涨，化作一地青苗，在全钢化的地区，生造出一片生机勃勃的麦田！ “？”龙炳华抬头看罗欣怡，红光闪烁的眼球里缓缓展示一个问号“你的哲学级武器是种田？” 罗欣怡冷冷答道“不，你踏苗了，在那个年代，你这样是要被抓去关禁闭的。” “？”龙炳华还是没懂。 龙炳华又踏出一步，疑惑地看罗欣怡“我他喵的踏苗了，怎么了？我不仅要踏苗，我还要踏碎你们。” 罗欣怡嘴角勾出轻蔑而俏皮的微笑“你自找的。”说完，掷出秋收镰刀。 镰刀掷出瞬间，罗欣怡与镰刀的同步率攀升到100%，她双掌一压，无形力量掀动她的衣裙“纪律严明！发动！” 秋收镰刀陡然消失，化作冲天金光，一道一道钉在龙炳华周围的麦田中，9道金光钉作牢笼，把龙炳华的本体和虫臂通通关在笼子里！ 龙炳华惊愕，震怒，奋力挥砍和拆解笼子，却发现那金光的强度达到了-13能级的水平，龙炳华根本砍不动！ 龙炳华狂怒喊道“这不合理！我已经是叛徒了，凭什么还能被三大纪律六项注意限制住？？这不合理！” 罗欣怡拼命支撑“纪律严明”，咬牙在通讯频道里喊“远程火力覆盖！我的血糖支撑不了多久！” 李冰如对牛鬼蛇神仇深似海，她垂着打夹板的左手，右臂单手持霰弹枪，喊道“大口径火力覆盖！爆破组，跟长义上！” 只见所有火力同时解禁，无数带红光的8.8毫米突击弹、近距离爆破弹在龙炳华的源论本体上反弹出耀目火光。 李长义带爆破组从两侧突入，接二连三把经过真理化加工的爆破模组投入金光笼子中。 伴随着地动山摇的轰鸣，浓烟散去，李冰如惊愕地发现，龙炳华的血骨铠甲居然分毫无损！ 这时候，j教授虚弱的声音出现在通讯频道里“那……那是源论本体，是牛鬼蛇神的歪理邪说经过自洽形成的坚固核心，只有……只有更强的哲学级武器才能突破……” 李冰如全身发凉，在频道里回道“我明白了！‘无冒钢笔’的真理化加工只能突破-5能级的谎言屏障，所以这些弹药没办法突破它的血骨铠甲！” 李长义也喊道“万里雪飘对恶魔肢体无效，恶魔的供能机制跟普通的生化机制完全不同！” 俞冰清飞快地梳理了每个人的战斗属性，然后在频道里凉凉地说了一句“除了收容科的李冰如，和纪律科的罗欣怡，没有人能提供高强度哲学级武器的火力了！” 是的，作为天一剑的继承者，冰如天生就担负了为天下人民一往无前的使命。 李冰如垂着纱布洇红的左臂，提起天一剑，摇摇晃晃地走出去“为国流血，冰如愿往！” 宋慧琪急的尖叫“你的血糖和血压都说你离死不远了！你真的不怕死吗？” 李冰如沉默着前进，天一剑在地板上刮出悦耳天音。 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唯有天一剑能破局，而李冰如自愿成为第二只累死的牛马。 没有人阻止李冰如。 往往在这个时候，都会有一个人站出来，替李冰如分担肩上的担子。 果然，罗欣怡的笑声在通讯频道里响起来“我思来想去，觉得这是组织对我的考验，看看我能不能真正做到……” 渐渐地，罗欣怡那俏皮的笑声，逐字变成咬牙切齿、掷地有声的呐喊 “涉！” “深！” “水！” “而！” “不！” “沉！” 每个字崩出来，罗欣怡就堕落半级！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罗欣怡以无比勇气，一字一字地堕落，连续堕落三级！ 直到罗欣怡堕落到狄拉克之海-9能级时，她的后脑勺已生出恶魔双角，周身探出3根一米长的触手，整个人在半人半鬼中坚持！ 远处，龙炳华的狂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一个能与他分庭抗礼（-9能级）的怪物，在金光庇护中，与他成单刀之势！ 磅礴的正能量在罗欣怡的头顶蒸发，“纪律严明”的光柱更加粗壮！ 半人半鬼的罗欣怡，被90倍人类极致的官能快感冲击得牙齿打颤，又为抵抗这种欲望而痛苦得求死不能，她耳朵里充斥着迷梦魔的蛊惑，又充满了龙炳华的呼唤“堕落吧，臣服这股欲望，就能永远享受这份快乐……” 李长义凄厉地喊道“罗欣怡！你千万不要沉沦啊！” 龙炳华也凄厉地喊道“罗欣怡，你投靠我们，便能长生不死，永享欢愉……” 龙炳华的话没说完，罗欣怡就解锁了秋收镰刀在-9能级的威能“刀！” 金光牢笼陡然加固，伸出镰刀锋刃！ “刃！”罗欣怡的声音痛苦万分。 金光牢笼陡然加粗，化作镰锋万刃！ “向！”罗欣怡的声音坚持不懈。 金光牢笼的镰刀锋刃陡然弹出，密密麻麻地压在龙炳华的源论本体上，立刻在血骨铠甲上压出划痕！ 龙炳华意识到大事不妙，他声嘶力竭地惨叫“罗欣怡！我跟你堂叔关系很好！罗欣怡，你冷静点！” “内！”罗欣怡的声音像抵死用力的产妇，痛不欲生的坚持，发出迎接希望的哀嚎。 她的砥砺坚持，终于迎来激动人心的回响！ 金光牢笼的万柄镰刀，同时向内弹射，一举突破龙炳华的血骨铠甲，瞬间将龙炳华万刃分尸！ 原本3米高的龙炳华，陡然碎成一滩半米高的碎块！ 龙炳华的源论本体被破，里面的堕落源论全部暴露出来，溶解成排山倒海的哀嚎之声 “我好累啊！” “为什么不劳而获的人可以大富大贵，而打着吊瓶加班的我却艰苦如斯？” “如果我也成为坏人，就会成为得利的一方了，不是吗！” “这个漏洞百出的世界，这个好人蒙难的世界，这个坏人得利的世界，就让它在负能量的侵略中腐烂下去吧！” 龙炳华的源论在逸散中逐渐失去自洽逻辑，坚不可摧的“源论本体”——牛鬼蛇神赖以苟活的终极防御，终于被破坏！ 机不可失，俞冰清立刻下令“火力覆盖！爆破组三梯队，执行爆破！” 所有火力同时倾泻，李长义带领爆破组第三次冲锋，终于在地动山摇的轰鸣中，把龙炳华的源论本体炸得粉身碎骨！ “咚”的一声，龙炳华始终紧握的点滴吊瓶架，终于清脆地倒在地上，药瓶里的药水，也在这一刻归零！ 第39章 我将无我 随着药液在滴管中走空，龙炳华那双不甘又通红的眼球，终于变回了黑白分明的原状。 他的自愈能力消失了，他的恶魔肢体停止蠕动。 所有人开始欢呼。俞冰清也脱力地跌坐在瘫痪的j教授身边，慢慢把臻首靠到j教授肩膀上。 罗欣怡摇晃了一下，“纪律严明”随之消失，而罗欣怡的娇躯还在剧烈颤抖，她正在人生中最巅峰的快感中逐渐沉迷、堕落。 没有人注意这个细节，只有j教授猛烈咳嗽一声，拾起身边的弹夹，猛地掷向罗欣怡。 罗欣怡发出迷人的惨叫声，跌坐在地上，低头抱着胳膊颤抖。 她正在狄拉克之海-9能级的猛烈快感中迷失——理论上，没有年轻人能承受90倍人类极限快感，就算那些饱经沧桑的中老年研究者，其中有70%都在这个能级堕落了。 罗欣怡的那声惨叫，让很多人立刻扭头看罗欣怡，让人们猛然发现，这个凶巴巴的少女有别具一格的魅力。 j教授咳嗽着在频道里喊“都愣着干什么？非自然肢体切除术！马上做！2倍剂量精神稳定剂，1倍突触抑制剂！阻断她的副交感神经传递！你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宋慧琪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组织急救组给罗欣怡行非自然肢体切除术，并且干预和阻滞罗欣怡体内的神经元信号，试图把罗欣怡从狄拉克之海中拉回来。 俞冰清看了j教授一眼。 她那么努力，努力之后那么虚弱，虚弱以后那么亲近，j教授却没有看她哪怕一眼，只顾着咳嗽连篇地指挥人员抢救罗欣怡。 俞冰清的脑海里浮现出迷梦魔的呢喃“物理世界的男人都是渣滓，永远都配不上你这样的仙人。与其被他们操纵、控制、压榨，不如堕落成为高贵的深海支配者……” 俞冰清纵然有10级精神稳定屏障，却硬生生的被迷梦魔入侵了机灵的小脑袋瓜。 俞冰清拾起身边的手枪，“咔嚓”上膛，递给旁边的一名快速反应中队战士“这是我的枪，我命令你用它监视手术进展，在新的威胁出现之前，我授权你立刻采取底线安全措施——你的视网膜信息将为你免责。” 快速反应中队战士接过枪，犹豫了一下。 俞冰清低声喝道“这是命令！如果这里再出现一个-9能级的牛鬼蛇神，任务必将失败！紧急避险，你懂吗？” 快速反应中队战士用力点头，持枪冲向临时手术台，颤抖着抬起手枪，瞄准了罗欣怡的天灵盖。 j教授听到了俞冰清的所有话，但是他没有扭头看俞冰清，而是挣扎着站起来，用力咳掉堵在气管里的血豆腐，然后在邹凯文的搀扶下，缓慢走到手术台前，凝视着神志涣散、舌头外露的罗欣怡 “欣怡，我知道堕落的感觉，但你的极限远不在-9级。” “欣怡，人类可以承受-100级的快感冲击，我就是证据。” “欣怡，我相信，你也可以。” “欣怡，你不会在区区快感面前臣服。所谓快感，只不过是人类自身对外界刺激作出反应的一种判断依据罢了。” “而中国最优秀的这批人，心中并没有他们自己！” “欣怡，你正是他们中最优秀的那份子！” “我将无我！” 最后四个字，j教授咽下咳嗽，斩钉截铁！ 仿佛在深沉的狄拉克之海中听到雷鸣之音，罗欣怡涣散的瞳孔渐渐凝聚出神志，然后缓缓移动视线，茫然地对接上了j教授的目光。 j教授止住咳嗽，与罗欣怡对视，缓缓说完剩下四字“为国，为民。” 罗欣怡的眼角滑出热泪，喃喃重复道“心中……并没有我自己。” “那么快感就毫无意义。”j教授分享心得。 “那么快感就毫无意义。”罗欣怡缓缓重复这句话，她的娇躯渐渐停止颤栗。 宋慧琪惊喜地呐喊道“精神稳定值逐步回升！心率恢复，血压恢复！异常神经突触信号下降！” 在抢救中，急救组也纷纷喊道“回来了！罗欣怡从狄拉克之海回来了！” 李冰如这才放松下来，跌坐在地，左手垂落，右手用力擦拭溢出的泪水。 她很清楚，罗欣怡是为了分担她的担子，才冒着前所未有的风险，堕落到-9能级去与龙炳华抗衡。 如果罗欣怡因为堕落而被枪决，李冰如恐怕一生都会留下心理阴影。 手术台外的那一把手枪缓缓垂下。执行紧急避险任务的战士把手枪交还给俞冰清的时候，身体还在止不住地颤抖，战斗服里浸透了汗水。 俞冰清收起手枪，安排火焰喷射器洗地。 这时候，j教授放下葡萄糖水，叫俞冰清暂停洗地，然后他拄着手杖，走到被炸成肉泥的龙炳华身边，蹲下来问“你儿子龙傲天，差点死在这场污染里。你知道吗？” 地上那摊半米高的肉酱中，那两颗眼球转过来，对着j教授，龙炳华虚弱的声音直接飘到所有人的心灵里“让傲天……当个普通人吧，我不愿他像我般辛苦，更不愿他像我般堕落。这是我临终的委托，希望你答应，老朋友。” j教授慢慢点头，蹙眉说“袭击你们的深海支配者，是九所事故里逃出来的，我有责任，我答应照看好你的儿子。但是，连你这个资深研究员都堕落，是我没想到的。” 龙炳华虚弱地笑道“深海支配者来的时候，所长不在家，委托我主持工作，你知道，我肝硬化很久了，最后那几天，我打着吊瓶处理文件，被深海支配者偷袭，你猜怎么着？诶嘿，我竟然没打过，然后就变成人面怪的狗了。千年道行一朝丧啊……” j教授想起路费提到过的三所所长闻利，感觉情报串联起来，咬牙切齿说“三所的闻利有责任。” 龙炳华的眼珠扩张了，继续说“闻利的责任可大了去了，三所的问题，他很清楚，却不解决，寄希望于侥幸，你瞧，翻车了吧。我再告诉你一个事，你准会气炸。” j教授说“不跟你嘻嘻哈哈，你只要告诉我，污染源在哪里，还有谁在守，我们是来关闭污染源的。” 龙炳华说“污染源在-4楼的信息中心，没有谁在守。好消息，我是唯一的堕落大佬。坏消息，你的熟人不止我一个。” “什么意思？”j教授蹙眉。 “去国研院，问闻利吧，不解决这个问题，其他研究所沦陷都是转眼间事，乐观估计，人类毁灭就在这几年。我很累了，建议立即枪毙我。”龙炳华示意俞冰清开枪。 “如此悲观？”俞冰清端着手枪插嘴。 龙炳华抬眼瞧俞冰清“应该叫乐观，因为有你呀，透露一句，我们在深海支配者中间，给你留了席位，等你下来，加冕为后。” 俞冰清的脸色忽红忽白，红唇咧着，被揶揄得气不打一处来。 j教授不死心，继续挖情报“老朋友，你说清楚点，人类有什么问题？” 龙炳华说“你早就意识到了，只不过不肯承认罢了。快给我一枪，我等你下来，加冕为王，乐观的话，你的堕落大概在20分钟后？” “？？”所有人面面相觑，什么情况会导致j教授堕落为深海之王？ 要知道，j教授被俞冰清发射到狄拉克之海--100能级都没有堕落，好端端地回来了！ j教授看着龙炳华说“你是真的很想死。” 龙炳华揶揄道“说明我是个有福的东西。不像某些牛马，吊着一口气，连解脱自己都不敢。” j教授站起来，夺过李冰如手里的霰弹枪，顶着龙炳华的眼珠子，“轰”“轰”两枪处决掉。 俞冰清和李冰如都惊讶地看着j教授，不理解他为何突然如此果决。 j教授把霰弹枪还给李冰如“取样本送进恶魔分析仪提取记忆，另取样本冷冻保存，然后火焰喷射器洗地。” 李冰如告诉j教授“这个‘掉漆的点滴架’已经恶魔化了，销毁不了，只能收容。” j教授看着那个掉漆的点滴架，五味杂陈，叹气道“那就编号收容吧。收容完毕后，你和罗欣怡编入伤员组，经生命通道，运回补给站接受治疗。其余人，休整5分钟，继续前进。” 第40章 走近真相 李冰如倔强道“我不走，我补充一点糖分就好了。” j教授意识到俞冰清在盯自己，他低声劝李冰如“你不能死，你知不知道？” 李冰如苍白的脸颊浮上红晕，她也小声道“你也不可以死，所以我要保护你。” 俞冰清的白眼要翻到天上去了。她直接抱着胸说“j教授是我的导师，轮不到闲杂人等来邀宠卖乖。让你回去就回去，多什么话？” 罗欣怡蹒跚地走过来，张口就骂俞冰清“至少李冰如敢跟龙炳华肉搏，请问冰清同志和龙炳华的最近距离是多少？我记不清了，大概有两百米远吧？好像是的。怎么，战时唯唯诺诺，战后重拳出击？真有你的呀，冰清同志。” 罗欣怡跟龙炳华单挑，宰了怪物，还在狄拉克之海-9能级守住了初心，安全履职，地位水涨船高，成了与李冰如齐名的超然级存在，骂俞冰清两句，根本没人还嘴。 俞冰清气得七窍生烟，但是，她聪明的小脑袋瓜告诉自己，在罗欣怡术后虚弱时骂她，输的一定是俞冰清自己，无论她占不占理。 所以俞冰清不敢回罗欣怡的话，只扭头问j教授“你就看着这群人来作践我是吧？” j教授头痛欲裂，恨自己学术腐败收了俞冰清的钱，恨自己一错再错破了俞冰清的璧，现在苦果自尝，只好捂着额头说“与其逼我为你张目，不如你一刀杀了我，下辈子不收你的钱就是了。” 俞冰清感觉被孤立，含着热泪颤抖道“好，好，你说得好！真是大义凛然，真是大义灭亲呐，以前你还在大家面前护着我，现在你连护都不护了。从今天起，你别怪我无情无义！” j教授发现，哪怕短短5分钟休整的时间，俞冰清都会用来吵架，他只好中断俞冰清的施法“如果不去关闭污染源，咱们就没有明天了，全人类都没有明天了！你能把醋味收一收吗？我尊敬的冰清同志？” 俞冰清终于听到下台的话，顺水推舟原谅j教授“你还知道维护团结啊，那就好。我也可以批准李和罗随行，但是要签尽职免责协议，因为我已经命令她们返回，只是她们不服从，如果在关闭污染源的过程中发生什么闪失，我不担责。” “叮！” “叮！” 两声提示音，李冰如和罗欣怡第一时间把尽职免责协议签好，通过视网膜终端发送给俞冰清。 这份协议，彻底把李冰如和罗欣怡推到了俞冰清的对立面。 j教授摇摇头，叹口气“冰如，你还在输血，这样逞强，确实没必要。” 李冰如一边拔了输血的针头，一边低着头说“万一任务失败，我们就没有明天了。最后这段时间，我想跟你一起度过。” 俞冰清的俏脸，定格在目瞪口呆的惊愕中，斜睨着李冰如，仿佛不相信李冰如会说出这么臭不要脸的话。 罗欣怡在旁边“啧啧”两声，听得李冰如心虚，心想罗欣怡莫不是看出自己在图什么。 李冰如抬头偷偷看罗欣怡一眼，目光一碰，李冰如就避，笑意忍不住，连忙假装擦枪。 俞冰清倚在墙上生闷气，抱着胸瞪着李冰如，气得面部扭曲。 j教授恨不得拔刀自尽。他认为救灾组内不应该出现这种狗血无比的三角恋剧情，可他自己偏偏就是旋涡的中心。修罗场让他如坐针毡。 旁边的卿云志和邹凯文更是连后槽牙都咬碎了，互相抱怨“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好在宋慧琪跑过来，给俞冰清传了一份报告，让俞冰清重新掌握了主动，把话题转移到正常内容 “宋慧琪分析了龙炳华的样本，结合一路上收集的数据，形成了初步调研报告，结论是三所处于防御力极度薄弱的情况下遭遇了深海支配者袭击，而防御薄弱的原因是抑郁症。” “抑郁症？”李冰如加入讨论。 宋慧琪想说话，被俞冰清抢先说了“对，恶魔分析仪在龙炳华的样本中提取出了大量记忆信息，结合他求死的行为，可以判定龙炳华是中度抑郁症患者，当然，他本人不知情。根据对石像的抽样分析，类似龙炳华这种‘隐形抑郁’情况，在三所大量存在，那样看来，三所防御力薄弱，当是铁板钉钉。” 罗欣怡加入讨论“抑郁症会导致战士的精神防御值下降75%，那么龙炳华在偷袭中被击败，也是历史的必然。” 邹凯文若有所思“难怪三所在一夜之间沦陷。” 这时候，j教授忧心忡忡地站起来，催促俞冰清下令前进“快出发吧。我有不详的预感，深海支配者选中三所作为袭击目标，可能不止‘趁虚而入’那么简单。 邹凯文信心满满“怕什么，龙炳华都说过，没有其他堕落战士了，那些臭鱼烂虾，我们都能碾压过去！” 罗欣怡捏邹凯文的耳朵“是j教授和李冰如碾压的，跟你有什么关系？现在他俩都剩半条命，你还是别叫嚣了，谨慎一点吧！” 邹凯文连忙拍罗欣怡的手背“疼疼疼，有话好说，欣怡！” 俞冰清调整了作战方案，分解任务以后上传到所有人的终端，快速反应中队有序清理了-1层、-2层、-3层、-4层升降平台的石像，迅速掌控了楼层的隘口，用重武器布设了防御，把无纲魔和迷梦魔打的抱头鼠窜，陆续提交了“形势安全可控”报告。 俞冰清再安排好撤退预案，然后对j教授说“现在，我们要去-4层搜索污染源。可能要全员加注一针精神稳定剂，副作用承受得住吗？” 李冰如二话没说，注射了第二针。罗欣怡也加注了一针。 看到她俩带头加大剂量，所有人都摸出精神稳定剂，进行了再次注射。 头晕目眩感让队伍又滞留了5分钟，等副作用被人体拮抗素中和以后，俞冰清才宣布队伍前进。 因为救灾组状态很差，所以俞冰清安排两个支队搜索-4楼全层，一个支队留守各隘口，一个支队居中，缓慢排查-4楼层。 快速反应支队的战士已经非常专业，用消音突击步枪消灭几只游荡的无纲魔以后，陆续回报“安全”。 俞冰清一路翻看堆积如山的档案和台账，轻轻对j教授说“我在来之前看了文献，-4楼层是第三研究所的信息中心，那些具有精神污染传播性质的牛鬼蛇神档案、被污染人员台账，不能通过电子媒介保存，全部以纸质档案形式汇总，堆积到这里来，由信息中心分析、统计和保管，国研院经常管他们要数据，都是走航空快递发过去。所以这里的文件堆积如山。” j教授打开手电，看到墙上密密麻麻的涂鸦，全都是疯狂的文职留下的，是文职们在石化前写的字 “好累啊……” “除了睡眠是香甜的，生命早已索然无味……” “如果能永远睡着就好了……” “支撑不下去了，算了吧，就这样吧，毁灭吧，不管啦……” j教授只觉得头疼，低声问俞冰清“这个楼层，对深海支配者应该是没有半点防御力的。” 第41章 我的加班永无尽头 俞冰清不做声，戴上三防手套，从积满灰尘的故纸堆中，拎起一本工作日记，翻给j教授看 “工作手记，第三研究所信息分析中心，副科级分析员马楼。” “23:15，写完综述报告的最后一行字，忽然看到一个巨大的人头掠过门口。” “02:13，披上外套锁门下班，那个巨大的人头悄无声息地跟在我的后面。我在地板上看到了它的影子，但是我没有理它。” “22:35，我走出去泡咖啡，那个巨大的人头问我，为什么不害怕它？这蠢货在逗我吗？我巴不得它干掉我。” “8:14，我知道这个人头在等什么了。他在等那个人变得更虚弱。他告诉我，当他寄生成功以后，世界就会毁灭。” “世界毁灭？跟我有关系吗？哦，应该有关系，世界毁灭那一天，我大概率可以休息。所以，人头先生，请搞快点。” j教授看了以后，面色变得僵硬，继而惨白。 俞冰清小声对j教授说“我也加了很多班，如果你不关爱我的话，我也会变成这个状态喔。” j教授慢慢转过头，用小孩般的恐惧目光看着俞冰清。 俞冰清第一次看到j教授认怂，她噗嗤一笑，小声说“骗你的啦。” j教授皱紧眉头，一脸恐惧地问“冰清，你觉得，这笔记里说的‘那个人’是谁？” 俞冰清的脸抽动几下，她意识到，j教授的恐惧表情，并不是害怕失去她，而是害怕失去别的什么。 “不知道！”俞冰清不予回答。 j教授方寸大乱，惴惴不安地到处翻看着文件和台账，沉默着前行。 忽然，j教授抓住一张纸，就着手电反复端详，他的背影剧烈颤抖，仿佛快要站不住了。 李冰如和俞冰清同时凑过去，关切地问“你看到什么了？”然后闻到对方的香水味，两个人同时怒视对方，仿佛要用眼神胁迫对方滚蛋。 j教授没有回答，抖抖索索的把那张纸收进夹克里，沉默着继续前进。只不过，他再也不翻阅档案和台账了。 很快，卿云志报告“根据污染浓度分布模型，污染源就位于正前方左手边第三个办公室里面。” 前方的快速反应支队队长也退回来，低声报告“前面的同志们有头晕和呕吐症状，精神稳定性下降明显。” 俞冰清看一眼惴惴不安的j教授，下令“你们撤回来，在100米外布防，救灾组进去关闭污染源就是。” 支队长感激地敬礼“是。谢谢你们。” 常规武装没有哲学级武器加持，仅靠精神稳定头盔和两支精神稳定剂，还是不要靠近污染源比较好。 快速反应支队陆续撤退回来，不少人脸色惨白，胸口沾着呕吐的秽物。 j教授拄着手杖往前走。李冰如上来扶他，他用力推开，回头轻轻说“我的精神稳定性最高，理应我去吃第一波冲击。你们是人类的希望，要活着。” 俞冰清远远地看着j教授的背影，早已习惯了他的独断。 可李冰如却倔强地跟上去，提着天一剑说“我最讨厌你说这种话，如果我们当初谁也不管谁，早就死在龙炳华手里了，还能走到现在？在一起也有个照应。” j教授被说服，默许她跟随，沉默着走向那个神秘的办公室。 俞冰清假装没看见。有的醋，她有实力喝；没实力喝的醋，她就会机灵地略过。比如现在这坛带有生命危险的醋，俞冰清就选择视而不见。 李冰如要陪j教授同生共死，是李冰如的本事，俞冰清自然允许李冰如去送死。 走到办公室门口，j教授伸手拧门把手，应声而开。 房间门缓缓被推开，洁白而柔和的灯光洒出来，温柔地照亮了j教授的侧脸和李冰如的侧颜。 既没有杀气腾腾的负能量冲击波，也没有破门而出的恶魔刀锋、节肢触手。 一切都如此安详。一切都那样诡异。 办公室里的画面，经过视网膜共享系统，投射到每个人的眼球上。 这是一间宽敞二进制办公室，内间是毛玻璃隔出来的档案库房，隐约能看到层峦叠嶂的书架和档案储藏架。 外间是分析室和统计室，七八个办公桌上堆满了台账、文件、报表和档案。 背对门的办公桌前，坐着一个微胖的女孩，她穿着毛衣，戴着袖套，正在一页页翻看一册a3纸装订成的报表。 j教授的手指颤抖着，从夹克里摸出那张纸，嘴唇翕动着“静……静静？” 胖女孩停止翻阅。她慢慢回头，是空气刘海，鹅蛋脸，五官平平无奇，却温柔聪慧无比。 j教授指尖的纸张飘落在地。他失声喊道“静静！你究竟是人是鬼？” 听到这声凄厉的呼喊，俞冰清再也不能隔岸观火，她越众冲向办公室门口，拾起j教授脚下那张纸，仔细一看，那是一张繁冗复杂的国研院数据报送表，右下角的填表人栏，赫然填着“吴静”这个名字！ 吴静！ 俞冰清的师姐！ 那个乐于助人、又常考满分的完美师姐！ 吴静是j教授如日中天时，带出来的最优秀的博士后！ 可以说，没有吴静的帮助，就没有俞冰清的今天！ 俞冰清顿时感觉鼻子一酸，挤进房间，果然看见挚爱的师姐吴静，当即泪水涟涟道“师姐！你怎么还在这里呀！” 吴静疲倦地合上手里的报表，站起来，垂着手笑道“我一直在这里呀，老师，冰清，难得你们来看我！看一眼就回吧，我还要整理很多数据报送给国研院呢。” j教授颤抖道“国研院不需要你报数据！国研院和三所的通讯——已经中断2个月了！静静！” 吴静疑惑地蹙眉，歪头问“怎么会呢？明明昨天还在催办，我还想趁着清静，加个晚班，把报表梳理完呢……诶，头好痛……” 俞冰清还在问“师姐你怎么了”，j教授的声音就变了“她的时间线还停留在两个月前！时间线紊乱，说明污染源就寄生在她体内！后退，立刻堕落到战斗状态！快！” j教授一把推开俞冰清，然后与李冰如同时堕落到狄拉克之海-5能级，睁开充血的双眼，才看到吴静投射在墙壁上的影子，竟然是一颗巨大的狰狞的人头！ 末日之容，深海支配者，已经寄生在吴静身上！ 吴静歪头扶脸，作头痛状，而周围办公室的墙漆已经飞快锈蚀，四处迅速滋生出珊瑚、海藻，狄拉克之海的液态负能量突然从天花板上倾泻而下，冲击着痛苦的吴静！ 而吴静则疲惫地揉着太阳穴，不停的倾诉着疼痛“头好痛啊，老师，我好想去帮你，可我这一摊事脱不开身，你为什么一直不来看静静呀……” 渐渐地，倾诉变成哭泣，吴静的人皮迅速浮肿和腐烂，露出鲜红的源论本体“我天天加班，月月加班，年年加班，没有人能替代我，也没有人能拯救我！” “我每天七点钟睁开眼，最害怕的就是无尽的催促和传真；我每天晚上12点下班时，最害怕这副疲倦的身子睡过头！” “我全靠梦想支撑自己活着！可老师你呢？你说好要带我成为一名放逐战士，可你这些年都不来了解一下我！” “年复一年，调岗的申请被驳回，遴选的机会被剥夺，抑郁的病假被搁置，我的加班永远没有尽头！” “病情加重，我的身体透支了！我的精神麻木了！我的梦想蹉跎了！我的理想磨灭了！我的灵魂死掉了！直到世界毁灭了，你们才想起来看我了！是吗？是吗！” 随着最后一声“是吗”化作凄厉咆哮，液态化的负能量喷薄而出，把j教授轰击到墙上粘住，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根据战术安排，j教授替团队吃下第一波液态化负能量冲击以后，他的神志被直接击飞，陷入休克！ 第42章 末日……末日来了！ 而吴静背后的恶魔肢体，像死去的蜘蛛腿一样攒聚，形成飞蛾假面一样的恐怖面容，若这些恶魔肢体缓缓展开，必将化作千足蜈蚣一样数不清的虫臂，狰狞且致命！ 李冰如大喝一声“堕落！战斗！紧身衣封口！”电光火石间，自呼吸式战斗紧身衣封住她的俏脸和口鼻，防止狄拉克之海进入人体循环！ 然后，李冰如援护j教授，天一剑寒光连闪，砍在刺过来的虫臂上，居然砍不动！ 所有人的睁圆了眼睛居然还有天一剑砍不动的东西？ 李冰如也意识到不对劲，聪明如她，立刻察觉到恐怖的因由，当即大喝道“吴静的堕落等级超过了-30！所有人后退！” 话没说完，一根锋利的蛛腿样肢体，越过天一剑，直接插进李冰如的肩膀，在众目睽睽中将李冰如钉在墙壁上，和j教授肩并肩！ 李冰如-5能级的水平，完全反应不过来，美目睁大，一口血倒喷出来，体重都挂在伤口上，痛得龇牙咧嘴。 李长义看见李冰如被钉住，毫不犹豫地冲过去，一举堕落到极限，施展“千里冰封”，试图用冰墙冻结吴静，争取救人时间。 吴静的身体被八根粗壮的恶魔肢体托举到高空，人皮蜕尽，痛苦悲愤地尖叫“我好累啊！这样的生命，一刻都不想再继续了！让我死吧！陪我死吧！” 这凄厉的尖叫声，化作液态化的负能量，汹涌倒灌整个走廊，让所有队员都浸泡在狄拉克之海中，精神稳定值飞快下降，个别队员开始悲鸣着长出触手，逐渐蜕变成深海怪物！ 而李长义制造的冰墙，还未成型就被利爪割裂，粉碎成无数飘在海水里的冰渣！ 利爪掠过时，也割断了李长义的腹膜！ 李长义腹部鲜血漫溢，肠子被腹内压挤出来，飘荡在海水里！ 因为狄拉克之海进入体内，李长义迅速失控堕落，在哀嚎中生出触手和尖角，颤抖着变成牛鬼蛇神！ 看到这一切，俞冰清意识到局面已经在1秒钟内彻底失控，她整个吓傻，睁大流泪的眼睛，步步后退。 而罗欣怡则逆行向前，奋力堕落到-7能级，掷出秋收镰刀，果断用“纪律严明”封住那个蛛腿刺出的大门。 果然，九根金光利剑堵住大门，刺伤李冰如和李长义的两根蛛腿就被限制住，一时无法动弹。 罗欣怡在狄拉克之海中呐喊，却发不出声音，耳道和口中飘出缕缕血迹，宛如鲜红的绸缎“快去救人！我给你们10秒钟！救人啊！” 卿云志被堕落的支队成员咬得满地乱窜，自顾不暇，只有邹凯文冲出来，挥舞工人之锤敲在夹层钢墙壁上，奋力堕落到-4能级，催动“钢铁命令！” 夹层钢墙壁在“钢铁命令”的动员下，自发凹陷下去，把钉在墙上的李冰如松脱下来。 半人半鬼的李长义仍然保留人性，他不顾肠子飘在外面，左肩扛起李冰如，右手拖着j教授，奋力冲向邹凯文！ 李长义还没跑出几米，吴静的恶魔肢体彻底展开，宛如堕落天使的骨翼撕裂楼层结构，隔壁6个办公室全部一触即溃，形成二十米长的空旷单元，让所有人都目击了吴静那狰狞的本体！ 末日之景，冲击人类眼球，所有人的双目都发生毛细血管爆裂！ 最重要的是，吴静背部的108根恶魔肢体如巨翼展开，直接把走廊和办公室打通成了广场形状！ 也就是说，奋力封住原办公室门口的“纪律严明”金光利剑，随即失去了封堵地形的作用！ 罗欣怡面对这空前强盛的恶魔之力，绝望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属于螳臂当车。 “末日……末日来了……”罗欣怡的心理防线在绝望中崩溃，她张着红唇，睁大眼睛，呆呆仰望着恢弘巍峨的恶魔结构，目光再次变得涣散。 只有李长义还保持理智，他被一根蛛腿划烂背部后，自知难以逃脱，奋力将李冰如丢给邹凯文，然后忍痛将休克的j教授甩向人群，转身高举双臂，牢牢攥住追杀而来的蛛腿，奋力喊“我已是鬼，不要管我！快逃！带着冰如逃出去！” 李冰如徒劳伸手，看着一夫当关的李长义，泪水再次涌出眼眶，如冰晶般溶解在狄拉克之海里！ 为了救她而奋不顾身的男人，面前不止一个，可她连一个都救不了！ 就像她救不了在事故中殉难的母亲一样！ 绝望！ 自责！ 无力！ 自我厌弃！ 当浓烈的自我憎恨充满李冰如的心扉，她的极限再次粉碎，禁制再次突破！ 李冰如奋力站起，跌跌撞撞走向李长义的背影，每跨出一步，人就堕落一级！ 纯净的天一剑，被疲惫的女战士拖曳在地上，剑尖刮出悦耳天音，而地面倒映出的女战士，在一步步生出触手，生出犄角，生出翅膀，生出骨刺！ 走向李长义的十步，李冰如堕落十级，满头黑发变作烈火，在狄拉克之海中摇曳，如同红色的水草在曼舞！ 李长义苦苦支撑时，忽然看见一个惊若天鸿的倩影越过自己，走向恶魔！ 余光瞥见，那正是面带红痕的李冰如！ 李长义惊恐地呐喊“冰如！你怎么堕落到如斯境地？” 李冰如双目血管爆裂，眼球通红，俏脸冷冽，一言不发，挥剑砍向李长义抵挡的蛛腿！ “咔嚓”一声，天一剑发出悲鸣，而蛛腿也应声而断！ “好痛啊！为什么每个人都想占我的便宜！为什么每个人都把我当做牛马！性格敦厚就活该被利用被伤害吗！好痛啊！”吴静发出尖利的悲鸣，磅礴的源论从血骨甲胄中漫溢出来，让她的躯体再次蜕壳膨胀，体型增加了10%！ 俞冰清绝望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出现在频道里“源论外溢，这已经不是牛鬼蛇神了……这绝对是更加高级的东西，这是从物理世界产生的高级货！比深海支配者更加恐怖的高级货！” 被指挥员的绝望所感染，所有支队战士在终极的恐怖中，选择了战斗至死，他们开始不受控制地朝吴静开火！ 然而，人类的火力倾泻到蛛腿上、骨翼上、血骨甲胄上，只能跳跃烟花的火光，完全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 而毫无意义的火力，伴随着宣泄恐惧的呐喊，却混乱地持续，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战士们的精神稳定值已经归零了！ 第43章 一步一阳寿，一剑一光阴 源论强化后的吴静，面对陌生的李冰如，自然毫不留情，三支翼骨同时扎下，被闪避两支，另一支扎穿了李冰如！ 而李冰如竟然不知疼痛，被翼骨洞穿腹部后，仍然不屈抬头，怒视吴静，挥剑砍向翼骨！ 翼骨坚硬程度，超过了放逐战士能够理解的水平，天一剑挥下，剑砍，骨不断！ 而这一剑，让天一剑浸染了李冰如的热血。天一剑大恸，壮飞先生的吟哦声，慷慨激昂，如同春风，如同波浪，荡漾所有人的心田，稳定了人类们混乱的精神！ “我自横刀向天笑！” “去留肝胆两昆仑！” 在壮飞先生的豪迈大笑声中，李冰如赤红的双目淌下滚热的红痕，她顶着穿透身体的翼骨，奋力前进一步，让鲜红的翼骨穿透更深，让堕落的等级突破界限！ 狄拉克之海-16能级！达到“小兵解”解锁能级！ 李冰如的仇恨如云蒸霞蔚，形成实质火焰包裹身躯，宛如天边轮廓绝美的火烧云。 赤芒蔽体，是为“小兵解”！ 天一剑被仇恨云霞映得通红，一剑斩向翼骨，剑斩骨断，如吹毛断发！ 吴静在剧痛中缩回翼骨，惊愕地问面前的陌生女子“你竟然没有堕落？！160倍官能刺激，足够让资深研究员堕落了！” 李冰如提剑喃喃“我心中……没有自己……” “我心中……只有仇恨！” 对敌人的恨是仇恨，对自己无能的厌憎也是仇恨！ 被仇恨席卷的李冰如，连小兵解的光芒都像火烧云一样红！ “那就恨你自己的无能吧！”吴静弄清原委，痛下杀手，四根翼骨攒射向李冰如，被避开2根，命中2根，再次将她重创！ 李冰如挥剑斩断穿肩翼骨，不知疲倦，继续前进！ 身负贯穿伤3处，独臂李冰如仍在前进，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再过1分钟，李冰如将流尽最后一滴血。 因为此刻，鲜血在李冰如身后拖曳成一道红烟，宛如摇曳着火红的披风，壮美，惊艳，凄烈，绝伦！ 吴静为之动容“普通人类竟能昭烈至此？” 李冰如双目喷射红光“你可知，那支钢笔，是何人所留？” 刹那间，无冒钢笔绽放万丈金光，遥远的冲锋号在人们灵魂深处吹响，在激烈的冲锋号声中，一个年轻的声音给了所有人力量“坚决完成上级交给的一切任务，争取立功当英雄！” 零号阵地前，无冒钢笔的主人全身伤口没有流血，牺牲的地堡前也没有血，因为他爬行的路上留下了长长的血印，因为他的血都在路上流光了。 “失血不能阻止英雄前进。”李冰如任凭身体被贯穿，她只微微一摇，就斩断翼骨，步步向前，“关闭污染源是上级交派的任务，不完成就不下战场！” 吴静的八根蛛腿不由自主地调整后退，这后退的一步，暴露了她内心的动摇！ 这一刻，看着李冰如向死而生的背影，李长义身上的触须缓缓枯萎，他意识到，所谓堕落无非是软弱的借口，真正的人类，应有李冰如身上绽放的先烈之光，在急难险重处挺身而出，一往无前！ 前所未有的景仰和羞耻，让李长义突破自我的极限，他毫无阻碍地一路下沉，下沉至狄拉克之海-9能级，解锁了“雪山壮士”能力，力量翻倍，自愈强化，腹部伤口迅速愈合，肠子自动缩进腹腔。 李长义奋力追上李冰如，大喊道“我送你！”弓步下蹲，叠掌垫在地上，李冰如踏上他掌心后，李长义奋起神力，腹肌绷紧，托起李冰如一双皮靴，奋力一举，将李冰如抛射向吴静的源论本体！ 李冰如宛如一支劲弩，激射向吴静，纵然被无数骨矛刺得鲜血淋漓，亦面容不改，矢志不移。 邹凯文也振奋鼓舞，连续突破到-7能级，追赶上来，以铁锤震地，“钢铁洪流”立刻动员出七枚冲天而起的钢铁阶梯，供李冰如闪转腾挪！ 李冰如在受创十余处后，终于跃到吴静面门前，挥剑斩向吴静的头颅！ 吴静似乎战斗经验匮乏，面对排除万难以命相搏的李冰如，吴静似乎陷入震惊，且恶魔骨翼过于笨重，竟然难以护住面门。 罗欣怡刚动过手术，已经无力再战，她迫切眺望李冰如，在心中默默祈祷“如果天不亡人类，剑斩人头落；如果天亡我人类，剑斩甲不开！” 天一剑没有削中吴静的脖子。剑尖距吴静喉咙一厘米外划过，然后被拉远。 因为李冰如已经被吴静胸腔喷射出来的三根锋利舌头洞穿了娇躯。 李冰如惊愕地瞪着吴静，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突兀出现的血盆大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腹部被洞穿的伤口，陡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一滴血流出。 她的血，已经在冲锋的途中流干了。 纵使她凭借空前的毅力，冲锋到最极致的距离，仍然被恶魔隐藏在胸腔中的舌头击穿，捆住，天一剑已经鞭长莫及。 在生命弥留的最后一刻，李冰如自嘲地想，我学会了英勇，却没有学会战术，以至于功败垂成——避开火力点，才能炸碉堡，我怎么把这一茬忘了呢？ 在视野模糊的刹那，李冰如听到许多人在惊呼着她的名字，李冰如看到数十根致命的骨矛刺向她的头颅。 她用力握紧手中的剑，不允许它从指缝滑落，这是败北的李冰如最后的倔强。 生当仗剑死，死亦为鬼雄！ 李冰如闭上眼睛。 突然，熟悉的蓝光闪过，温暖的身影遮住了李冰如眼睑外的光——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天而降，是j教授在宣布 “要杀她，先杀我！” 终于，休克的j教授苏醒了！ 在李冰如将被骨刺爆头的瞬间，“兵解”的j教授喷薄着蓝光，陡然出现在李冰如身前，呈反重力漂浮态，用身躯护住了李冰如！ 在空中刺来的十几根骨刺陡然停住，杀机戛然而止！ 吴静的头部重新覆盖人皮，呈现出一张错愕又纠结的鹅蛋脸“恩师！你为何逼静静杀你？” j教授七孔流血，蓝光喷薄，却面容沉着，斩钉截铁“李冰如是你师妹，亦是人类最后希望！” “你要杀她，先杀我！” “若要战，与我战！” 吴静睁圆眼睛，错愕后是猛醒，猛醒后是震怒，然后在震怒中发狂“恩师，你丢下静静在这里腐烂，原来是因为有了小师妹！既然如此，静静就亲手杀了你们吧！” j教授摘过李冰如手里的天一剑，令反重力猴子托举冰如缓落，然后执剑喝道“渡劫！” 刹那间，j教授的蓝光升华为白光，青壮年华迅速从他身体中蒸发，暴涨的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化，他已堕落至狄拉克之海-30级水平！ 喷射夺目白光的j教授，裹挟300倍时间奔涌之湍流，身如闪电，剑如雷奔，宛如陆地神仙境，此状态比兵解更高一层，号为渡劫！ 而他一刹白头，是因为渡劫开启时，人体以300倍速度衰老，可谓年与时驰，一步一阳寿，一剑一光阴，燃烧的是芳华，蒸发的是余年！ 俞冰清、罗欣怡、宋慧琪、邹凯文都张大了嘴巴，大开眼界！ j教授如白色闪电，在立柱之间闪转腾挪，将刺来的翼骨尽数斩断，天空“丁零当啷”坠落巨骨，宛如下起一阵长矛之雨！ 第44章 师徒相杀 吴静发狠喊道“恩师欺负静静技巧生疏，静静就给您看看，深渊到底许诺了静静什么！” 来自狄拉克之海的大门在吴静天花板上撕裂得更大，无数个迷梦魔像沙丁鱼群奔涌而出，疯狂地附着在吴静的骨翼上，将骨翼编织成饱满丰盈的人面之翼，轻轻一扇，整个-4层结构就支离破碎、坍塌坠落，砸死、砸伤支队战士，不计其数！ 俞冰清声嘶力竭地在频道里喊“启动撤退预案！动员电梯，立刻撤出三所！立刻撤出三所！” 硕果仅存的支队战士拼命掩护俞冰清撤离。李长义、邹凯文、宋慧琪当机立断，拖着休克的李冰如和罗欣怡，跟着大部队往外转移。 在簌簌坠落的建筑材料中，白光耀目的j教授仍然没有退缩！ 他持剑仰望，看到4米高的吴静已经顶到了天花板，束手束脚像个被小笼子关住的大蝙蝠！ 而吴静头上的狄拉克之海裂缝还在扩大，狄拉克海面上的末日之容也逐渐扭曲，形成一个由人类肢体纠缠构成的抽象人脸，缓缓从裂缝中滑出，悬浮在吴静身后，如同修罗界炫耀杀孽的邪恶神只！ j教授的牙关在颤抖“深渊……许诺你以王位！静静，你竟然堕落成为了深海统治者！” 吴静已经失去人性，而她背后的恐怖人脸，居然缓慢开合口唇，发出震耳欲聋的末日回响 “深海统治者，归位！” “末日乐章，序曲！” 刹那间，整个三所的石像都被传送到了-4层，这些受害者全部恢复有机肉身！ 他们的毛细血管仿佛活了，仿佛一根根鲜红的小蛇，从眼眶、口鼻、耳道中妖娆爬出，在-4楼半空中互相接合，状若琴弦！ 而奔涌的无纲魔在琴弦上到处乱窜，爪尖无意中拨动这血管巨琴，发出令人疯狂的献祭之音！ 哪怕具有10级精神稳定屏障的俞冰清，都在这极度恐怖中发出疯狂的尖叫！ 只有那些硕果仅存的快速反应中队战士，哪怕七孔流血，都凭借肌肉记忆，快速换弹夹、瞄准无纲魔射击，凭借习惯、信念，无意识地奋勇战斗！ 他们，是迄今为止，唯一能够在精神稳定值归零的绝境状态下，继续展现出抵抗意志的人类！ 就连j教授也发现，他的天一剑，也开始砍不动吴静的恶魔节肢，说明吴静的深海等级，已经拔高到了物理世界前所未见的层次！ 那种不详的预感，在j教授心中更加浓烈！ 根据目前的局势与情报，j教授可以断定，深海支配者侵入物理世界，其战略目标就是吴静！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深海支配者就知道，只要它寄生吴静，就能制造出这么高等级的深海统治者？ 藏在深海暗处的那些旧日支配者们，他们到底在筹划些什么！ j教授焦虑，焦急，焦迫，毫不犹豫地再次堕落！ -31级！ 一剑挥出，势如奔雷，与骨刺拼个旗鼓相当！ 再次堕落！ -32级！ 一剑挥出，还是旗鼓相当！ j教授不计后果地堕落下去，拼命追赶吴静的深海等级！ 他的堕落等级，就像砸穿脆梯子的铁砧，一口气粉碎了七八层阶梯，直接堕落到了-40级！ 这一刹，笼罩j教授的白光变作橙光，宛如破晓的晨曦之色，以年年岁岁之牺牲，博取日日朝朝之希望！ -40级，为绝望中搏击希望之境界，为生灵破军，为天地拂晓！ 故号为“破晓”！ 破晓境界，人类以400倍速度衰老，其细胞再生不及，其元气破宫大泄，突破境界必早衰而亡，此为“破晓”之第二重含义！ j教授的脂肪细胞燃烧殆尽，人体在火焰中恢复体脂率18%的鼎盛状态！ 宛如一个微胖中年人在烈火中恢复了金刚真身！ 肌肉和青筋浮凸，衣袂与白发飘拂！ 他的皱纹也丝丝浮现，面容既有壮年的英姿，又覆盖了早衰的纹路，无比矛盾，却无比沉着！ 在万千迷梦魔的讽刺与嘲笑中，j教授老而弥坚，坚不可摧！ 虽千万人，吾往矣！ 吴静的头部再次覆盖上人皮，痛苦地喊道“恩师！你不要再堕落了！你追赶不上我的！你累了，你就放手让世界毁灭吧！” j教授七孔留下的血痕已干，斩钉截铁喝道“鹿死谁手，犹未可知！静静，你若不停手，这个手术就由老师替你主刀吧！” 天一剑横起，“破晓”境解锁新战术，蓄势！ 万千无纲魔、迷梦魔伴随血海琴音袭来之际，j教授沉着镇定，“黑暗黎明”发动！ 刹那间，j教授身影没入黑暗，而洁白如长江汹涌的天一剑光，则铺天盖地倾泻向无纲魔！ 刹那间，无数无纲魔被天一剑斩落于半空！ 无数迷梦魔在惊恐尖叫着四散奔逃！ 无数根庞大的翼骨在剑光中轰然坠落！ 无数枚恶魔触手、舌头被突然且精准地从吴静身上切除！ 而众魔物和吴静只能胡乱打砸，完全无法锁定j教授的位置！ 吴静无能狂怒，庞大的骨翼和节肢无目的拍打、砍砸，误伤无纲魔无数，摧毁办公室无数，在快要把整个-4层钢架结构轰塌的时候，终于被一剑砍断背后骨翼关节！ 半边十几米长的骨翼脱离吴静的源论本体，轰然坠下。 吴静的整个恶魔结构顿时失去平衡，被另一侧骨翼的重力拖至侧翻！ j教授毫不留情，“黑暗黎明”持续发动，剑光如虹，沐浴吴静全身，将她的八根蛛腿、对侧骨翼尽数斩断！ 吴静就像一颗果实，被剑光从庞大的恶魔结构上切除！ 这是一场妙到毫巅的恶魔肢体切除手术！ 满地恶魔肢体胡乱蠕动，失去支撑的吴静轰然坠地，颓然歪坐，她再次敷上人皮，又变成了那个温婉敦厚、与人为善的大师姐。 j教授显露身形，便看到吴静的真容，只觉得心中一痛，恨自己不该放任她在三所自生自灭、累死累活。 1秒钟后，j教授的心口再一痛。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他自责的刹那，因身形停滞，被一根蠕动的蛛腿，从后心穿透到前胸。 恶魔肢体在蠕动，它们仍然有意识，仍然会攻击！ 吴静泪水涟涟地看着j教授，徒劳地伸出手想去抓他，仿佛在哀伤恩师被害。 j教授痛苦地砍断背后的蛛腿，然后发现，被他斩落的满地蛛腿、骨翼、骨刺，都在自主蠕动，爬向吴静，仿佛仍然受到恶魔意志的支配，依然具备作战能力！ 必须尽快杀死吴静！ j教授蹒跚着淌血的步子，举着剑，踉跄逼近吴静。 令j教授万万没想到的是，吴静含着泪，竟然也一寸一寸地爬向j教授！ 当j教授的天一剑抵在吴静雪白的脖子上时，她没有反抗，而是举起白皙微胖的手，抚摸j教授怒容上的皱纹，泪水涟涟道“恩师，你老了！” j教授咬牙切齿，睁圆眼睛瞪着吴静，握着天一剑的手颤抖着，却下不去刀！ 吴静仰望着欲下刀而不能的j教授，抽泣道“我博士毕业时，你31岁，天纵英才，已是全国最年轻的非研带头人；区区5年，你怎么老成这样了？36岁的你，像46岁的人一样！” j教授痛苦地抬起头，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下，长吸一口气，哽咽说出心里话“你的堕落，都是我的错，我被剥夺人籍，沦为实验品，全靠遗书委托国研院，给三所安排了三次遴选机会，没想到他们把你的考试资格剥夺了！我该来找你，我当初就该来找你！” 吴静轻轻握住天一剑，移到雪白的脖颈上，柔声道“不去计较对和错，静静太软弱啦，没办法对恩师动真碰硬，请恩师承受这份弑亲的痛苦，结束这场战斗吧，不要犹豫，要赶在静静的人皮脱落之前！” j教授心知，他只有这一次杀死吴静的机会，待吴静人皮脱落，就由不得吴静做主了，恶魔本能和深海意志将操纵吴静。 但是，吴静越恳求他下毒手，他越是破防。 吴静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是他最期待的接班人，兼具善良和智慧，对世界怀以博爱和温柔——j教授一度坚信，吴静是人类的希望，是世界的救星，只要她通过遴选考取国研院，j教授就会带她在身边，沐风栉雨，培养成才！ 万万没想到，因为j教授的堕落和世事的无常，这样的吴静，竟然在三所透支了整整五年，因抑郁症而失去精神防御力，最后被深海支配者寄生！ 在最后，j教授只想知道一件事情“静静，为什么深海支配者挑选你作为目标？” 吴静惨然一笑“恩师，因为我是全国第二例‘青莲基因’表达者。” 青莲基因？ 吴静就是全国上下苦苦搜寻的“大a大a”基因型？ 第45章 人皮蜕尽，人性皆无 j教授本人，就是因为表达出青莲基因的“大a大a”表现型，表现出对历史、对人民的无比忠诚，纵使被发射到狄拉克之海-100能级，对峙旧日支配者而不曾堕落！ j教授感觉五脏六腑被剧烈绞碎，他痛不欲生地问“所以说，深海支配者折磨你，目的是为了……” 吴静柔声娓娓道来“是的，折磨我，是为了寄生我。5年前，恩师横遭变故，被发射到狄拉克之海深处，对峙旧日支配者而不堕落，让‘青莲基因’引起旧日支配者的重视。您知道，越坚毅的人类，堕落后品级越高；如果‘青莲基因’表达者堕落，品阶必然超越一切，很可能为他们补充一名空缺万年的深渊领主！” 举国之力，搜寻青莲基因，却被深海支配者抢了先！ j教授怒道“他们可以冲我来！” 吴静骄傲地摇头“恩师之名，响彻深海，纵使旧日支配者亦知，移山撼海易，策反恩师难。所以他们派出大量的无纲魔和迷梦魔，最终抢在国研院之前，找到了我，也就是恩师的替代品、第二名‘青莲基因’表达者。” “他们折磨了你5年！就是为了让你变虚弱！是吗！”j教授感觉情报碎片串联起来，一个恐怖的阴谋、一场可耻的背叛正在浮出水面。 吴静点点头“深海支配者在寄生之后，我读取了它的所有信息。是的，他们围猎了我的上级，他们故意不给我调岗，他们故意让我干10个人的活，他们故意剥夺我的考试资格，他们故意搁置我的病假申请。我在忠诚和血泪中坚持了5年，得了抑郁症，我心中燃烧着的战士之火也熄灭了。” 四周的恶魔肢体蛇行蠕动，爬向吴静，而吴静掩面哭泣“深海支配者与我签订契约，寄生了我。我的抵抗很微弱，因死亡的诱惑太强烈！” “恩师，我父母双亡，从农村走出来，身为牛马，只有您待我如亲人。” “我本不在意世界的毁灭，但是看到您连续堕落20级，战至破晓境时，我第一次动摇。” “我不忍看恩师少年早衰，不忍看恩师因战斗而早生华发，更不忍看恩师随着世界而灭亡。我已在源论中添加契约，即恩师在一天，这世界便在一天，请恩师杀我，激活源论契约！” j教授震惊问“你有这话语权？” 吴静泪水涟涟地抬头，脸上的人皮片片脱落，预示人性所剩无几“杀了我，将我放逐回狄拉克之海，我便会定品为深渊领主，仅次于旧日支配者，入侵事宜皆在我手。” j教授重复“我若在，世界在？” 吴静流泪点头“是的，这契约，是我最后的源论。反之，恩师若死，则深海入侵，再无约束。” j教授逼迫自己下刀。 这一刻，他痛不欲生，所以痛哭失声。 吴静轻轻抱住j教授的腰，埋头在他腹上，柔声说“待我人皮脱尽，人性皆无，恩师就没机会了，必将辜负报恩寸心。” j教授下不去刀。吴静对他越好，他越肝肠寸断！ 吴静人皮落地，她沙哑催道“我死，不过逐回深海；恩师若死，我将百倍折磨世人！” j教授痛苦地呐喊，手中天一剑缓缓没入吴静洁白的肌肤！ 最后，吴静脖颈的人皮脱落，人性全无，地上的恶魔蛛腿弹射暴起，如万箭齐发，攒射向j教授一人！ j教授催动天一剑，深深扎入吴静的源论本体，奋力砍断血骨甲胄，让吴静的源论奔腾四溢，被天一剑斩成漫天飞雪！ 在物理世界诞生的恶魔之主，深海统治者吴静，被破坏本体，遭到处决！ 吴静的源论在消亡时，依然发出她那温婉无奈的声音 “好累啊……” “为什么只有我这样累啊……” “什么时候可以休息啊……” “这个世界……好不公平啊……” “失去恩师的世界，就让它毁灭吧……” 铺天盖地的恶魔肢体，全部失去活力，如暴雨般坠地。 j教授无力地跪在地上，抱起吴静空荡荡的衣物，在战场上哭得像个送走黑发人的白发人。 随着深海统治者的战死，撕开的狄拉克之海裂口，开始自动关闭，疯狂虹吸恶魔假肢、末日面容、无纲魔、迷梦魔回归狄拉克之海。 随着深海支配者寄生的“青莲基因”表达者被放逐回狄拉克之海，滞留在物理世界的高阶深海造物数量再次回归为零，正能量和负能量，在真空临界点达成新的平衡。 第三次物理世界侵略战争，在救灾组的浴血奋战下，拉下结束的帷幕。 人类宣称了第三次物理世界保卫战争的胜利，却失去了除j教授之外的另一名青莲基因表达者。 狄拉克之海的深海造物接受了第三次物理世界侵略战争的失败，却补充了一位空缺万年的高阶深渊领主，深渊议会再次完整。 人类到底能在无尽侵略下坚持多少年，恐怕只有第九市属精神病院的那几个人知道了。 j教授最后一个走出地下通道，站在星沙市的街头，看到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曾经黑云压城的恐怖飞鱼，已经随着深渊统治者的战死而回归狄拉克之海。 输血后的李冰如扶着点滴架走过来，虚弱地端详满头白发的j教授“教授，你老得更明显了。” 经过宋慧琪在狄拉克之海-5能级施行的手术，李冰如重获新生。 断肢接驳术十分成功，在50倍时间湍流下预后良好，神经、血管、肌腱都接驳完好。 虽然“无冒钢笔”保住了李冰如的一口气，但是她经过输血后，依然显得虚弱，扶着点滴架，细腰像风中杨柳，吹拂欲倒，楚楚可怜，令人惜爱。 j教授摇摇头，指着星沙市中央那根银白色光柱“被个人得失蒙蔽双眼，将影响你对大局的观察和判断。冰如，你看得到吗？那是时间线，仍然没有消失。” 李冰如眺望那根被飞鱼啃噬得伤痕累累的时间线，蹙眉问道“这代表什么？” j教授郑重回答“这代表正能量在退却，而负能量在涨潮。战争虽然结束了，但是新的平衡点位于狄拉克之海-1能级，所以原本隐形的时间线，开始显露在天地九州之间。” 李冰如眺望横空出世的时间线，敏锐感知到，狄拉克之海的潮汐，在蚕食正能量的物理世界。 罗欣怡扶着点滴架，也走过来，加入讨论“群魔乱舞，将成常态。” j教授眺望时间线，忧心忡忡地补充道“无纲魔和迷梦魔试图摧毁时间线的大小动作，也将摆到桌面上来。” 李冰如冰雪聪明，得出结论“局面对人类越发不利！j教授，形势越发糟糕，我们应该怎么办？” j教授深吸一口气，抚摸着李冰如曾经生出犄角的脑袋，微笑道“只需迎难而上就好。” “？”李冰如歪头不解。 j教授眺望解除石化的市民和呼啸驶入市区的救护车，微笑道“我相信人类不会灭亡，因为优秀的年轻人正在成长。为有牺牲多壮志，向死而生扶将倾。我们的国家，从来不缺匡扶危难之志士，也从来不缺忧国克难之人民。这是我们坚持到破晓来临的希望之源！” 李冰如似懂非懂，但是她听出了夸奖之意，她不由自主地微笑，然后害羞地扭头看向远方。 罗欣怡在旁边揶揄“j教授在地底下哭的那么惨，却在我们面前卖笑，真是良苦用心，让人好生感动啊。” j教授猝不及防地扫视罗欣怡，然后听到卿云志在身后嗫嚅“我，我忘记关闭视网膜终端同步系统了，j教授的战斗记录，全部……全体共享了。”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撤离三所以后，所有人都用惊为天人的目光瞻仰j教授。 在看到大厦将倾、力挽狂澜的战斗画面之后，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会对通过“破晓”来壮烈取胜的人，致以崇高敬意。 第46章 俞冰清如鱼得水 j教授面色凝重，慢慢点头，叹息道“看到了啊……看到也好，都可以作为举报闻利的证人。吴静得抑郁症是深海支配者入侵计划的关键一环，这5年，闻利有责任，内鬼也许不止一个，我们要整理好战斗报告，第一时间上报国研院，启动调查程序，让该负责的负责，该坐牢的坐牢，决不能隔靴搔痒，更不能养虎为患！” 俞冰清抢先请缨“我去准备战斗综述和调查报告。闻利目前应该在国研院开会，我马上去信，让国研院把闻利控制起来！” 罗欣怡提醒道“我可以参与，办案流程我清楚，要内紧外松，以免打草惊蛇。” 俞冰清不情不愿地同意“行吧。” j教授捧着吴静的空荡荡的衣服，心情沉重地说“星沙市是个英雄的城市，就把吴静的衣冠冢埋葬在星沙市的公墓吧。善后工作交给省里和市州，救灾组处理好收容、取证、样本固定工作以后，第一时间飞国研院，报告救灾中发现的问题。” 俞冰清背着手，使眼色让宋慧琪拉走其他人，等到跟j教授独处，才娇滴滴的问“老师，您可不可以以个人名义，给国研院的周院长提供一份关于我的纪实表现材料啊？你看，我加了那么多班，率先使用的‘俞冰清式挺进’和‘俞冰清式处决’取得了很好的成效，这次的伤亡率也控制在32%以下，有很多特色值得好好写一写呢……” 还“俞冰清式挺进”，“俞冰清式处决”，都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了，臭不要脸。j教授第一反应是抗拒。 j教授看一眼俞冰清“你能不能别往上爬了？你坑我多少次了，你爬上去了只会让我心慌。” 俞冰清睁大眼睛“喂，人家也不是故意坑你的嘛！再说了，你个孤家寡人，只剩我一个亲人了，你不关心我，难道去关心外人吗？告诉你，外面追我的人可多了，你不爱护我，多得是人争抢着爱护我！我这是给你一个挽回我们之间感情的机会！” j教授恨不得上吊。他放纵了一次，却要买一辈子的单。 他心烦意乱地说“我再考虑考虑。” 俞冰清看出j教授正在伤心，她必须抓紧时间，趁虚而入“老师，你已经失去了大师姐了，你再这么寡恩，你再这么刻薄，总有一天，你也会失去冰清的。” 俞冰清摇了摇j教授的袖子。 j教授听到“失去大师姐”五个字，心里破了防，手里攥紧了吴静的衣物，扭头看远方，不让俞冰清发现他眼角的泪“好了好了，我给你出具纪实材料就是了。” “老师真好。”俞冰清喜不自胜，在智商和情商上彻底拿捏了目标，翘小腿啄一口j教授的脸，然后偷笑着逃走了。 j教授用力擦掉脸上的红唇膏，恨自己松了口。 事实无数次证明，俞冰清不应该被推荐担任具体职务。 但是，为了确保这次救灾行动实现低伤亡、高协同、一战功成，在路费授予俞冰清指挥权后，j教授从大局考虑，不得不透支元气，给俞冰清施行“兵解点化术”，让她成为了“情商”“智商”高人一等的存在。 好处是，伤亡率确实被俞冰清压的很低。 坏处是，俞冰清从一个只知道砸钱的投机主义者，变成了一个羽翼丰满、理论扎实的投机主义者，例如，她以前根本操纵不了j教授，现在她已经能够游刃有余地拿捏j教授了，不得不说，是“兵解点化术”的功劳。 j教授被俞冰清三言两语说到破防，同意出具纪实材料，就是着了俞冰清的道儿。 俞冰清总是在j教授面前表现得受尽凌辱、痴心不改。 但是，j教授总是在着了俞冰清的道以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俞冰清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傻白甜。 j教授被剥夺人籍以后，保留了一项“两直”待遇，即内参直送和电话直连。 知道这件事的人，在全国不超过30个。 但是，俞冰清居然能撬开某些人的嘴，挖空心思地打听到这个消息，利用j教授这项不为人知的待遇，来谋求自身的进步。 在媒体眼中千夫所指的人渣，在俞冰清的情报指导下，却成了资源丰富的富矿。 她的神通，可见一斑。 关键是，j教授并不知道俞冰清在追求什么。 钱？她已经跟家族作了切割，将股权贱价折现，这辈子都财富自由了。 权？她已经成为了国研系统最年轻的研究员，现年31岁，就在九所呼风唤雨，如日中天，达到了普通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色？她虽然没说，但是消息灵通人士都知道，俞冰清的通讯录里堆满了各领域优质男性的未读信息，她通常只回复个“哦”，对方却热情依旧。 这种出生在罗马的选手，还在j教授身上图个什么？j教授始终没想明白。 正因为他想不明白，所以才不敢轻易答应俞冰清的种种要求，因为他害怕俞冰清坐大以后，惹出更大的祸事，比那种“把学术带头人发射到狄拉克之海-100能级”和“触发第三次物理世界侵略战争”更离谱的祸事。 如果j教授是个太监，可能就不会有这些忧虑和烦恼。 都是学术腐败惹的祸。 事已至此，j教授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看一步。 战斗虽然激烈，却只持续了8个小时。 黄昏，星沙市已经重新通上了电，从石化中复原的市民也陆续回了家，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百废俱兴之像已见雏形。 j教授在星沙市烈士公园得到隆重接待。 一排国产高端轿车停在烈士公园门口，交通警察疏导了交通以后，一位老人亲自接见了j教授，与他握手，向他介绍关于吴静衣冠冢的安排。 j教授看到老人为吴静专门安排了简约隆重的下葬仪式和七日追悼会，他很感动，谦恭地向老人鞠躬“我代替吴静谢谢您的关心。” 老人示意不必鞠躬“5年前，你兼任国研院长的时候，待遇与我相同，所以不要拘礼。我代表星沙市两千三百万市民，向您和您的战友致以由衷的感谢和崇高的敬意，对吴静同志的牺牲致以深切的哀悼。我们会把吴静同志的事迹刻在墓碑上，供市民凭吊。” j教授摇摇头“署名即可，没有事迹可写，就算有，也最好不要写，因为那是一场悲剧，刻入墓碑，会冒犯死者。” 老人疑惑“为何会冒犯死者？其中难道有隐情？” j教授说“是有隐情，但是不便向您汇报，这是国研院的失职。” 老人遗憾地点头“那我就不问了。” j教授惆怅道“只愿她在这青山绿水中多休息一会，跟星沙市的市民们多亲近一会，能够平息她的怨气，原谅这个世界。” 老人叹口气，与j教授并肩眺望全市灯火，开口抚慰“我能体会你的不平，也曾感受过早生华发的唏嘘。但是，看到这万家灯火，安居乐业，我会觉得，也没那么不平，因为这是我们的使命。” j教授郑重地提出请求“您既然有同感，我郑重请求，在公墓立无字碑，祭奠那些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辛劳一生、鞠躬尽瘁的劳动者们。” 老人似有所感“你是说，在这次石化污染中罹难的，大多数都是……” j教授磊落承认“这一次在废墟中罹难的，大多数是忧国忘死、克难奋苦之人。其实，文明中兴至今，流血流汗的劳动者又何止亿万，难道我们不应该为这些默默无闻、又知重负重的劳动者们，立一块碑吗？” 老人动容，沉吟允诺“应该给星沙市罹难的劳动者立碑。我会把你的陈述写入碑文。” j教授跟老人临别握手“有您的重视，星沙市中兴有望。万望保重。” 老人轻轻拍j教授的手“时间线的安危在你肩上，你们保重才是，年纪轻轻，白发和皱纹都来了，一点都看不出是36岁的人。” j教授目送老人上车离去，然后扭头问树荫下的少女“冰如，你不术后休息，跑这刮大风的地方来干什么？” 第47章 李冰如不甘落后 李冰如慢慢走出来，把捧着的花儿放在吴静的衣冠冢前，轻轻说“我来送师姐一程。” j教授看见李冰如献花，心中绞痛，背对李冰如，拧开威士忌，用力吸两口，感觉大脑稍微麻痹了一些，才低头点拨道“冰如，仇恨能让你进入无我境界，但是仇恨不是最优解。你要学欣怡，那才是正道。” 李冰如倔强道“如果我没有突破小兵解境界，根本等不到你苏醒，我们就全军覆没了。仇恨有用，我就会用，这叫务实。” j教授无言以对，扭头继续喝威士忌。 李冰如走到j教授背后，绞着手指，低头说“我在战斗记录中看到，师姐也会怪你忽略了她，师姐也会吃师妹的醋。现在她走了，我在衣冠冢前许愿，许愿我照顾好你。想必师姐会答应。” j教授对女人有了恐惧心理，挥手说“冰如，我说过的那些生孩子的话，统统不作数了。静静死了，‘青莲基因’灭绝已成事实，我不再抱任何侥幸，即日便会提交报告，尽快叫停这项无意义的繁衍计划。” 李冰如抬头解释“我不是要跟你创造大a大a。” j教授扭头看李冰如“那你要干嘛？” 李冰如直视j教授的眼睛，勇敢地说“我要跟你谈恋爱。” 这回轮到j教授躲避冰如的目光了。 他连灌两口威士忌，冷笑道“你真是好笑，我追着你求偶的时候，你骂我种猪。我放弃寻找青莲基因的时候，你又要跟我谈恋爱。真是胡闹。” 李冰如解释道“因为那时候才刚刚认识你，我当然会拒绝你。现在我十分了解你，我喜欢你的责任感，喜欢你的霸道，喜欢你的呵护，喜欢你挡着我时带来的心跳感觉。我想和你谈普通的恋爱，组建普通的家庭，生个普通的孩子，让你在死前感受到人间最普通的爱。” j教授的心被猛烈撞击了。 他茫然四顾，不知自己应该如何是好。 李冰如看到j教授的夹克在微微颤抖，她伸手抚摸j教授的背心，温柔地说“喜欢的话，就答应我。人生得意须尽欢，你的生命那么短，没有时间欺骗自己了。” j教授的防线被李冰如轰炸得丢盔卸甲。他的孤独、悲凉，在这一刻全部融化成了烈酒，灼烫了整个胸腔。 他茫然四顾地捏着威士忌酒壶，自嘲地笑道“负责任？我5年生了46个私生子，全部纳入国研院实验项目，我连最基本的抚养权都没有。我是全国媒体讨伐的人渣，哪里还可能组建普通的家庭呢？” 李冰如没有说话，而是倾身过去，轻轻环住j教授的腰，两团年糕在j教授的背上温暖地压扁。 她在心里想“难怪骂他种猪的时候他就变文明了，原来他真的跟种猪没差。” j教授抵抗“你别抱我。” 李冰如闭上美目，俏脸贴在j教授背上说“我冷嘛。” j教授被李冰如拿捏得明明白白。他默默地解开夹克，披在李冰如背上，然后说“冷就快点下山，警告你不要再碰我。” 李冰如冰雪聪明，她判断j教授已经是她的俘虏，嘴上的凶残无非是徒劳的顽抗。 所以她抱住他胳膊，自信地要求“我听说星沙市的30秒热炒馆子是别处吃不到的。有一家已经复业了，你请我去吃一次，好吗？” j教授挣不开李冰如，被拿捏得清清楚楚“好吧，我们偷偷去吃，否则俞冰清会来掀桌子。” 李冰如贴着他的胳膊说“好，我们偷偷去吃。” j教授无力去纠正这奇怪的语境，只能看着天边的火烧云，心想，妈的，我真是个畜生啊。 李冰如仿佛知道j教授在想什么，她抬起头说“你只要和我过好每一天，咱俩死的时候就不必有愧疚。” j教授反问“我愧疚过吗？我没有。” 李冰如不跟他争辩，伸手讨车钥匙“去吃饭，我开车。钥匙拿来。” j教授掏出车钥匙递给她。李冰如反手将一个可爱的小相框吊坠旋进车钥匙里，以胜利者姿态摇晃给j教授看“不许拆下来，拆了你就死定了。” j教授睁大眼睛看吊坠“你这是干嘛？我们两个清清白白的，凭什么突然就挂相片了啊？” 李冰如狡辩道“正因为清清白白，所以身正不怕影子斜啊。我是你的第三个研究生，挂上相片有什么要紧嘛。” j教授怕她风寒感冒，就把威士忌丢进最近的垃圾桶，转移话题，催她下山“你穿的这么薄，风又这么大，还是下山吧，我们吃饭去。” 吃饭的时候，热炒馆门可罗雀，李冰如东张西望地考察了半天，指着二楼靠窗的卡座建议“我们坐这里吧，你看江边的晚霞多漂亮呀。” j教授走过去坐下，点了爆炒双脆和辣炒猪肝，李冰如挤在他身边坐下，加点了白灼虾和炒油麦菜，掏出手机歪在j教授身上，命令他“看镜头！” j教授惊讶地瞧李冰如，被她“咔嚓”拍下合影，然后直起腰低头p图。 “你拍照干嘛？”j教授惊魂未定。 李冰如轻快地回答“当然是发给俞冰清，告诉她我有男朋友了。” “等等！你不是说我俩清清白白吗！你不要发！”j教授想要阻止，李冰如调皮地举起手机，让他抢不到，笑声撒了一地。 j教授趴在李冰如身上，才抢到手机，打开一看，满屏幕都是俞冰清回复的“？？？？”。 一场空前的灾难在地壳之下翻滚、酝酿。 j教授暗想大事不好，努力往上翻，终于翻到那串令人绝望的聊天记录 ——聊天记录—— 李冰如【冰如和j教授的合照】 俞冰清？？ 李冰如向组织报告个人事项，我脱单了，这是我的男朋友，发给领导备案。 俞冰清？？？ 俞冰清？？？？ 俞冰清？？？？？ 俞冰清你们在哪里？！ 俞冰清说话！ 俞冰清？？？ ——聊天记录—— 紧接着，j教授的手机疯狂响起。j教授精疲力竭地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是俞冰清的头像在手机上狂跳。 j教授端着疯狂震动的手机，问李冰如“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折磨我？” 李冰如歪头支颊看他，刀眉一扬“你不接电话？我帮你接。”没等j教授反应过来，她就敏捷地抄起j教授的手机，打开，接听，一气呵成“歪，领导？啊，我跟男朋友吃饭呢。j教授？他就在我身边啊。” 第48章 青莲基因来自人民 然后李冰如把电话移到j教授面前，若无其事地命令他“吱一声。” j教授正在疯狂抓头发，然后夺过手机，冷静地回复“喂，我是j。” 俞冰清在电话里大喊大叫“你这个死骗子！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过不会趁我加班的时候出去泡妞！你说话像放屁！” 李冰如优雅地啃苹果，漂亮的桃腮在嚼，迷人的眼睛在盯，目不转睛地端详j教授的表情。 j教授的鼻息叹了一口气，安静地等俞冰清骂完，然后郑重地说“我没有泡李冰如，我只不过带她吃一顿本地特色的热炒，我和她清清白白。” 俞冰清在电话里破口大骂“呸！你对每个搭讪的女生都说过这句话！接下来，你是不是又要搬出涉密计划之类的东西来骗我？” j教授回答得很快“是的，我正准备叫停那项计划。我厌倦了请求允许和请求原谅，我累了，我不想再讨好任何人了，包括你。你还有其他事吗？我要挂电话了。” 俞冰清在电话里河东狮吼“你敢挂我的电话？你试试看！” “啪”一声，j教授挂断了电话，然后开始拨另一个号码。 俞冰清疯狂打电话进来，j教授置之不理，挂断，继续拨号。 李冰如支颊端详j教授，美孜孜地问“你不想再讨好任何人了，这里头包括俞冰清，但没有包括我，对嘛？” j教授看了李冰如一眼，露出微笑“我没有揍你，因为你现在是病号。”然后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接通以后，俞冰清立刻就打不进来了，一股强大的卫星信号已经将通讯加密。 电话里传出一个苍老而慈祥的声音“j教授，我们接到国研院的速报了，你没有让我们失望。再一次，代表全国人民感谢你的付出，同时祝贺你恢复了部分人格，看来，冰清同志提出的理论还是经得起实践检验的！希望在不久的将来，你的真名能够重见天日！” 李冰如嚼苹果的动作停住了。她睁大眼睛偷看那个电话号码，嘴巴顿时张开合不住。 j教授言简意赅“秘书长心情不错，我不由得问一句，‘青莲基因’灭绝的消息，国研院报告了吗？” 老人倍感惊愕“‘青莲基因’灭绝？周枭宇没有说！你有依据吗？” j教授沉默了一会。 他没料到，国研院竟然漏报了这么重要的情报！ 到底是周枭宇审核的时候疏忽了？还是院务会有其他考量？ 不对，都不对！就算有再多顾虑，都不足以成为瞒报的理由！ 电光火石间想清楚，j教授就淡淡回复“青莲基因灭绝的结论，论证比较繁琐，我会提交专题报告，也会飞国研院进行当面汇报。周枭宇可能想等论证会结束以后再上报吧？” 老人不接受这个解释“长话短说！你的依据是什么？” 李冰如突然发现，热炒馆已经没客人了，就连点的四个菜都是穿制服的人端上来的。 这个坐标已经被布控了！ j教授左右看了一下，看到了在远处站岗的黑制服，才踏实地压低声音说“第二例青莲基因表达者，叫做吴静，她被深海支配者寄生，挽救无门，已经……” j教授冷静地说着话，自己还没意识到，两行热泪就不受控制地冲出来，让他鼻子发酸，猝不及防地闭上眼睛“已经……处决了。” 老人没有察觉j教授的情绪，痛心疾首地追问“那‘基因原体’工程岂不是变成空中楼阁！” j教授吸口气，顶住压力，慢慢说“我致电的目的，也是汇报个人的思想和看法。我，我想退出‘基因原体’工程。” 老人差点气得抽过去“你想过没有，第二例青莲基因表达者被处决，此时此刻，如果连第一例青莲基因表达者都退出工程，那‘基因原体’工程岂不是连造饭的米都没有了！等你我归天之后，我们的子孙，又拿什么去跟深海支配者对抗！” j教授沉默半天，憋出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 电话被紧急放下，扬声器里传出快速倒出“速效救心丸”的窸窣声。 过了会儿，电话再次被老人拾起，语调已经心平气和“j教授，你有了第二个红颜知己，我们致以衷心的祝贺。但是形势已经不允许我们抱有任何私念。目前，‘兵解’是全国非研战士的禁区，可以说，敢于跨过禁区的战士全都堕落成了牛鬼蛇神。只有你，作为‘青莲基因’的表达者，能够跨过禁区作战。教授啊，你是搞哲学的，古人云，识微虑远曰哲，你应当清楚‘基因原体’工程对远景目标的极端重要性，如果我们不能从你的后代中筛选出‘青莲基因原体’，我们将会在第四次物理世界保卫战争中，陷入及其被动的境地！你声明退出之前，必须想清楚！” 李冰如歪头蹙眉，暗想:“第二个红颜知己？难道俞冰清的优势已经那么大了？” j教授执拗道“首先，我没有红颜知己。其次，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不仅要退出，我还建议叫停这项工程。” 电话再次搁下，扬声器里隐约传出此起彼伏的抢救声和除颤仪的充能声。 李冰如七七八八听了个大概，潇洒如她，也有点踌躇起来，如坐针毡地摇摇j教授的袖子，小声商量道“你，你要不就听他的吧，不然，他把过错都怪罪到我头上，我可承担不起。” j教授摇头说“我不想再当种猪了。” 李冰如惊讶地睁大眼睛，红唇微张，这一次她笑不出来了。 过了会儿，电话第三次被拾起，老人已经变得气若游丝“要不，你让我跟冰如同志谈一谈？我相信，作为你未来的家属，她也会理解地！” 发生在山林中的告白，居然第一时间老人掌握，量子通讯果然威力无穷。冰如意识到，在老人面前，也许没有秘密可言，只有及时表态，才能证明j教授的奇思妙想和自己毫无瓜葛。 李冰如急了，俏脸凑到电话前嚷道“理解理解！秘书长，我可没有半点催他退出工程的意思啊！当然，你们说的‘工程’我也完全没听见！我，不闻不问，并且，全力支持！就这样！” 老人立刻回光返照，音量提高“对对对，就是这样的觉悟，冰如同志的大局意识就很强，比你强多了，j！” j教授盯李冰如，龇牙以示不满。 李冰如好不容易甩锅成功，立刻脱离战斗，理都不理j教授，抄筷子吃菜。 j教授寸步不让，继续解释 “我觉得‘基因原体’工程的思路有问题。” “我承认，青莲基因原体，是我们胜利的希望。” “但是，我在战斗中意识到，青莲基因，不可能来自于精英阶层自娱自乐的孟德尔遗传学试验。” “青莲基因的出现，应当来自于最广大的人民。” “青莲基因，应当来自辛勤劳作的农民，埋头苦干的工人，敢闯敢拼的创业者，保家卫国的子弟兵，应当来自各行各业挥洒汗水的人。他们有的是发奋苦读的做题家，有的是奔波不息的打工人，有的是以劳定邦的奋斗者，有的是忧国忘死的搏击者。他们中间，才能孕育出‘涉深水而不沉’‘出淤泥而不染’的朵朵青莲。” “我，乡镇学子，苦读改命。吴静，农村出生，勤工俭学。我和吴静的共同点，是出身寒微而百折不挠。与其说，青莲基因在我们身上，不如说，青莲基因就藏在每一个泥淖中摸爬滚打的劳动人民血脉之中！” “他们，都有危身利国之忠！” “他们，都有率义死国之勇！” “精英之间的孟德尔遗传学试验，造不出青莲基因！” “只有最平凡、最广大、最英雄的人民，才能孕育青莲基因！” “这是我一再秉持和强调的观点，希望国研院予以重视！” 电话那头的老人沉默了。 时隔多年，这个思路被再次提起，牵动了他的思绪。 第49章 大小王激烈交锋 j教授继续说“说到忠和勇，我感触很深。我身边的李冰如，在两个月之前，还是一个连博士学位都没拿到手的文职。但是，面对压迫众生的深海统治者，李冰如能够涉深水而不堕落，临难不惧，知死不避，突破‘小兵解’境界作战。秘书长，那可是-16能级的深水区啊！她还只是个试用期未满的27岁姑娘！她能有如此璀璨夺目之表现，您敢说她没有兵解的潜质？您敢说她没有媲美‘青莲基因原体’的潜质？” 李冰如被夸得飘飘欲仙，脑子飘在半空中，小手虚伪地摇个不停“没有没有，过奖了，夸张了。” 老人沉吟一会，慢慢总结“所以，你认为，在第二例青莲基因被处决的情况下，通过遗传学方法培养‘青莲基因原体’已不可取，必须及时转变思路，从急难险重处、吃劲要害处，去发现和培养足以媲美‘青莲基因’的战士？甚至寄希望于‘青莲基因’出现后天表达的特征？” 李冰如的身体开始激动得发抖。 她意识到，老人总结的这一小段话，很可能将撼动人类和深海造物的对峙形势！ j教授沉着地承认“是的，这是我在战斗中总结出来的结论。” 老人思虑半晌，慢慢予以认可“老成之言。我们是应该把备选计划从故纸堆里翻出来了！” j教授准备结束这场通话“是的。具体论证过程，我会呈交书面专题报告，进行详细展开。我今天就汇报这些。” 老人也准备结束这场通话“好的，我做好电话记录了，这就走签呈。你的建议，我们会认真考虑，你的任务，也要不折不扣的完成。在‘基因原体’工程叫停之前，你必须按计划交作业，就这样。” j教授猝不及防“那我这通电话是白打了吗？” 老人说“是，又不完全是。记得交作业，这是要求，不是商量。”说完挂断电话。 卫星信号减弱，黑制服拆卸了监控设备的存储介质，有序撤离餐馆。 李冰如还有点懵“交作业是什么意思？” j教授呆呆地说“当种猪。” 李冰如愣一下，看他如丧考批的表情，不由自主“噗嗤”笑出来，第一时间开始嘲笑j教授“哈哈哈哈你快吃爆炒双脆，盘子里的猪腰花都是你的！当种猪一定很辛苦吧哈哈哈哈哈！” j教授一边夹半凉的腰花吃，一边耿耿于怀地责备李冰如“我以为你会帮我抗争一下。” 李冰如“吃吃”笑着给j教授夹菜“你已经被剥夺人籍了，当然无所顾忌啦，你能跟我比吗？我还要做人呢，我还要讲人情世故呢，你理解一下，我做人也挺难的。” j教授看她笑得可爱，责备之心像冰激凌在喷枪下化掉，问李冰如“你做人难？你怕得罪秘书长啊？他又没有你的任免权限，你怕他做什么？” 李冰如叹气道“你真是一点人情世故都没有，跟你解释也是白搭。吃菜吧，小猪猪。” j教授只好端起碗扒饭。 过了会儿，电话又响，j教授瞥一眼，看到是俞冰清的头像，嘴里的饭都不香了，打开免提问“你就算让我再身败名裂一次，我也还是那句话……” “嗯哼！”俞冰清在电话里清清嗓子，声音乖甜乖甜的“你刚才是不是跟神秘人通电话了啊？” j教授和李冰如对视一眼，然后j教授放下饭碗，认真对话“什么神秘人？” 俞冰清的声音像初恋的女大学生，天真烂漫“就是那种，会加密通话信号的神秘人啊！刚才我的电话都打不进来，提示你的通话已加密！你就说，我猜的对不对嘛！” 李冰如忍不住了，在旁边学天真烂漫腔“领导，你好会夹啊。” 俞冰清顿时变回了清越有力的女王音“李冰如我警告你啊，插足就算了，不要插嘴！” 李冰如轻轻“呸”了一声，不自在地咬筷子。 压制住李冰如以后，俞冰清的声音又变回了20岁“你是不是在跟他说我的事啊？比如说我有事业心责任感，临危不乱，驾驭复杂局面的能力比较强，之类之类的？” 李冰如作干呕状。她最受不了俞冰清利用j教授的样子。 j教授认认真真说实话“没提到你，主要讨论了一些繁衍任务方面的事情。” 俞冰清一下子不夹了，恢复正常的女王音“啊？还真有这种离谱的任务啊？你们还说了什么？” j教授说“我要求叫停繁衍任务，他没同意。” 俞冰清好像不太关心这个“他就没提星沙市救灾工作？不可能啊，这么重要的工作，理应关注啊！” j教授搜肠刮肚，终于想起老人的开场白“哦，他说救灾组没有让他们失望，代表全国人民感谢救灾组的付出，同时充分肯定了你提出的人性愈合说，祝贺我的人性恢复了一部分。” 俞冰清兴奋，娇声四起“这就对了嘛！说明国研院的速报已经递到他那里了，而且我也在他的关注视野之内！老公，老公，这可是争分夺秒的关键时刻，你答应的纪实材料就不要拖了嘛，要不我叫小鹿起草一个，你署个名就行，早点传真到国研院去！快点啦！” j教授还没什么反应，李冰如就气不过，夺过手机，指着俞冰清骂“领了证吗你？就一口一个老公？你把人坑成什么样了，还好意思叫老公？你根本就不爱他！你只会利用他的社会资源！” j教授夺回手机，皱眉用手指戳冰如的额头。冰如这才懂事地坐下，抱着大胸，管理好情绪。 俞冰清这才想起李冰如还在旁边窃听，大为难堪。 但是，冰清似乎变聪明了，根本不生气，反而冷冷道“打开免提，让她听个够！李冰如，你别忘了，我23岁就跟着他做课题，是他带了8年的博士后，在他身败名裂的5年里，我天天去酒吧里抓他，去局子里捞他，去icu里找他，从来没有放弃他，我是他人性未泯的唯一支柱！哪怕你横插一脚，那也是手心手背的关系，你如果非要跟我左右互搏，疼的可是你男朋友。你想清楚！” 李冰如一时气堵，聪明如她，竟然一时找不到逻辑的漏洞。 因为俞冰清这一番话，既秀了肌肉，也稳住了局势，连打带抚，威力十足。 毕竟她23岁就升硕直博的逆天履历，足够吓退90%的普通人。 李冰如已经27岁了，还卡在博士毕业的门槛上没有毕业，她更清楚俞冰清23岁直博的含金量。 j教授关掉免提，息事宁人道“第一，我不是谁的男朋友，我只是一个备受关注的实验品。第二，你要的材料，我今晚就写出来，每个人都会写到，当然，也包括你。别跟冰如吵，好不好？” 冰如听到最后一句，心好像冰激凌融化掉，甜甜的冷却了她心中的怒火。 俞冰清叮嘱道“今晚啊，你说的。我一会就来监工，盯着你写，免得你被某些后来居上的小文职给带偏了。” j教授挂断电话。 李冰如气得鼻息咻咻，指着手机说“什么叫后来居上的小文职？” 第50章 一日女友 j教授惆怅地看着李冰如“你生气就中了她的小伎俩。俞冰清当学生的时候，端着架子，矜持得很，没这么厉害。进了染缸以后，熟悉了摆布操纵的手腕，小伎俩一套一套的，变得难对付了。你就不该挑衅她。” 李冰如敏锐地指出“你在替她辩护。” j教授坚决地说“我有义务替她辩护。在我发生事故后人性泯灭的5年里，我对所有人都很粗鲁，被人类社会抛弃。只有俞冰清执意证明人性愈合理论，把我作为研究对象，一直没有离开我。我和她很复杂，她欠我的，我欠她的，早混成一团，分不清了。就像是没有办法断绝关系的父子。” 李冰如骂粗话了“父子会特么上床？” j教授不得不承认“好吧，这个比喻不恰当。” 李冰如对j教授摊牌“那你要包庇她到什么时候？她把你发射到海底还不够？她融毁了整个九所还不够？如果不是她放出了深海支配者，吴静不会死！” j教授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仿佛被劲弩射中。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j教授。 如果那年，他及时发现并制止吴静替师妹代笔论文，也许吴静就能一举考入国研院，命运将会改写。 可惜没如果。 千错万错，都是导师放任自流的错。 j教授的手在衣兜里乱摸，去找威士忌止疼，却摸不到小酒瓶了，痛苦不堪，喝一口苦茶代替烈酒。 李冰如直抒胸臆以后，意识到自己当了背后嚼舌头的小人，竖起筷子收兵“算了，坏话要当面说，不在背地里说。我也知道，大师姐没了，二师姐自然成了独苗，你肯定想护着她。天哪，那女人真好命。吃饭吧。” j教授端起饭碗，颗颗香米入口，味同嚼蜡。 冰如也不再逼他。她调整好心情，忽然挨过来，给j教授看合照“你看，你个36岁的人，看上去跟46岁一样，还不养生，人就要没了！别想太多了，吃饭比皇帝还大。” 说着，冰如把剥好的白灼虾都从碗里扒拉给他。 j教授用力扒饭，吃了两口，又含着饭说“你自己重伤未愈，把虾仁都扒拉给我干嘛？你也要吃啊。” 冰如握着筷子，支着颊问“第一次吃别人给你剥的虾仁吧？” j教授端着饭碗点头。 冰如美孜孜地端详他鼓鼓的腮帮“这样的话，你以后吃到虾仁都会想起我了。” j教授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努力扒饭。 冰如的小鸟胃已经快饱了，她吃几口菜，右手鬼鬼祟祟地走到手机边，拾起手机，咬着嘴唇偷拍j教授炫饭的侧面。 j教授听见“咔嚓”快门声，筷子立刻停了“你又拍！该不会还想发给俞冰清吧？快把手机拿来！” 冰如咯咯笑道“我不给她发！我自己留着！” j教授问“你留着干嘛？” 冰如娇嗔道“留着就是留着啊！”转身倒在j教授身上，举手机自拍一张，微调了光源和滤镜，自信地一次成片，“滴滴”发给j教授。 “我的照片，你也要留着，哪怕你不看。”李冰如对j教授说。 j教授很久没有玩社交软件了。他收存了冰如发过来的照片，看到她那充满活力的笑颜，感觉全身绷紧的神经和肌肉，都缓缓松弛下来。 死去的灵魂在慢慢复生。 真诚可以治愈生活留下的刀痕。 冰如忽然将手机递给j教授看“你看这菜，拍得怎么样？” j教授看到，4道菜被拍成了5张大片，两人的合照排版在中间，照片上的冰如，虽然略显苍白柔弱，却一如既往地漂亮；猝不及防的j教授，则成了这张抓拍照片的亮点。 冰如在排版，想要发到社交媒体上，故意给j教授看，又不提醒他，一幅妄想偷渡，试图蒙混过关的神情。 j教授好奇地问她“为什么你想把我们的合照发到社交媒体上啊？” 冰如被戳穿，以退为进，嘟着嘴删掉合照“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也可以不发喽。大不了当地下情人嘛？” j教授说“第一，我不是你的情人，第二，我从来不玩社交媒体，不知道你发合照的快乐在哪？” 冰如机灵地回答“可以劝退很多找我搭讪的人。” j教授同意了“那你随便发。” 冰如美孜孜地把合照加上去，反复端详，然后点了“发布”。 没过多久，冰如的手机震个不停，接二连三的评论在她的动态下排成长龙。 大体上分三类。 一类是咬碎了后槽牙的同学和同事，纷纷发出羡慕和不甘的怒吼 “这个男人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吗？后槽牙都咬碎了啊！” “冰如，如果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冰如，快说他救了你的命！快说啊！” 二类是九所女同事的惊呼，不敢相信李冰如被j教授叼走了 “不是吧？冰如是没上过网吗？那个男人被全国媒体挂了5年了啊！” “冰如不要上头啊，远离渣男，你值得更好的！” “冰如是铁了心要嫁给爱情了嘛？冷静点，爱情不能当饭吃！” 最不可饶恕的是第三类评论，属于唯恐天下不乱型，纷纷艾特“@俞冰清又发论文了” “部长还加班呢？家被偷了！” “叫你养狗不栓绳，偷狗的都进屋了！” “浇了8年水的树，说砍就砍了哈哈哈哈！” j教授想看评论，冰如不给他看，起身坐到对面去，板着脸，低着头删评论。 “是不是引发舆情了？”j教授瞎蒙都蒙对了。 冰如删了半天，发现自己控评的速度还没有朋友吐槽的速度快，只好认输，噘嘴嘟囔道“那些在我账号下评论的人，你不要理他们哦，明明你救过他们的命，他们却不知道感激。” j教授的社交平台下载好了，他安装了软件，登陆上去，点开冰如的动态一瞧，翻了三页都是类似的评论，然后大度地笑道“这才多大浪，我甚至感觉不到攻击力。你忘了全国媒体讨伐我的时候了？那才叫千夫所指。我不在意，你放心好了。” 冰如又换座，挨过来抱着j教授的胳膊，腻道“好腻害喔！脸皮好厚！” j教授问“你在骂我还是在夸我？” 李冰如夹着声音嗲道“我在夸你。” j教授放下筷子“吃饱了就回，放开我，不要拉拉扯扯。” 窗外已是沉甸甸的夜，j教授插兜看着李冰如掏钱结账，店老板惊讶这两人发展速度堪比火箭，居然到了女方主动买单的进度，震惊之中宣布免掉了零头，请二位多光顾。 冰如道歉“不好意思再来了，今天招来了保密局，给你添麻烦了。” 店老板掷地有声“麻烦？拆硬盘的补偿款抵得上我一礼拜的营业额。我恨不得你们俩天天来。” 李冰如惊呆了。 冰如出门的时候还在念叨“补偿款那么多？写作补偿款，读作封口费吧？小猪猪，为什么他们不给我发封口费啊？我也想要封口费！” j教授看到贪财的冰如喋喋不休，小肚鸡肠得可爱，忍不住逗她道“拿封口费是要签卖身契的，你肯签我就肯给呀。” 冰如虽然攻势猛烈，却不敢接黄段子，害羞地嚷道“哎呀，有变态。”捂着脸逃走。 j教授插着兜望冰如的背影，人间美如四月天。他在寒风中走了两步，就加快脚步追上去，坐上副驾驶，就看见冰如脸蛋红红地凝视着他 “老师，可不可以只当一天男朋友？只要当一天，因为老师是冰如的初恋。” j教授微微张开嘴巴，看着俏脸彤红的冰如，暗想老子何德何能，值得妙龄少女三番五次告白？ 别说一天，哪怕一百年都行吧？ “好……好吧。看在你是病号的份上。”j教授最终还是守住了底线，只承诺了一天。 冰如立刻麻利地发动了越野车，汽车一震，冰如又扭头打量j教授，两人目光即将碰撞时，她又羞涩地回头看路，矜持地咬着唇角，侧脸的笑靥让冰冷的车子春暖花开，美不胜收。 第51章 高端的猎手以猎物形态出现 星沙市芙蓉酒店行政楼层，1801号套间，门上亮着漂亮的“请勿打扰”红色提示。 “我觉得这句话完全可以保留。”俞冰清左手端着咖啡马克杯，右手拿笔在“经常深入一线靠前指挥，驾驭危险复杂局面能力较强”下面画一条横线。 j教授坐立不安。 他只觉得淡淡的清香在脸颊旁边晃荡，他的目光，根本不敢倾斜到旁边的高束腰紧身西裤上面去。 他不敢相信，俞冰清竟然穿着白色花领衬衫和米色高束腰紧身西裤，出席了晚上的慰问晚宴。 冰清穿这一套，视觉冲击力极强。 虽然是正装，优雅归优雅，但是这穿搭把线条勾勒出来了，梨是梨，桃是桃，特别是那腰，连j教授看了都直迷糊。 她居然高调出席正式场合，让记者亢奋得不行，恨不得镜头都给俞冰清。 她这不是喧宾夺主吗？ 特别是接待方，一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看都不敢看俞冰清，可见她的吸睛能力，已经强大到霸凌镜头的地步了。 这不是最让人悲愤的，最让人悲愤的是，俞冰清还挨着j教授，干预他在纪实材料中的措辞，这一句也要留，那一句也不准删，要求多的很。 j教授和李冰如回来以后，李冰如直接被邀请到贵宾室补采访镜头去了，j教授被俞冰清推进电梯，带到行政套房里写纪实材料。 综合科的白小鹿已经准备好一份参考稿，摆在j教授面前了，上面极尽溢美之词，把俞冰清捧成仙人一样。 j教授看了，自然提起红笔，大刀阔斧地删除。 俞冰清就站在j教授身边，建议保留其中的核心句子。 j教授听见白小鹿离开关门时的“咔哒”反锁声，意识到俞冰清被反锁在套房里，心率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一个档位，额头的汗也冒出来了。 俞冰清奇怪地问“我就提提意见，你出什么汗？”好奇地弯下腰来，扯湿巾给他擦额头。 上帝赐予人类最饱满的艺术品，就在j教授的眼角一公分处微微颤动。 艺术品指江浙出产的高品质丝织花领衬衫。 j教授拼命叮嘱自己的脑垂体“冷静，这不是我们能够负担的交配对象！不要再分泌垂体素了！” 他正襟危坐，开口时声音干涸得像几天没喝水“啊，你要保留就保留吧，打印出来，给我签字就行了，我先走了……” 俞冰清扭头看j教授，道破他的凡心“你的人性已经恢复得很明显了，以前敢直勾勾的看领口，现在知道害羞了，连瞧都不瞧人家。” j教授闻言抬头，碰撞到俞冰清的关切目光。 冰清还留着淡淡的妆，花容月貌，国色天香。 这近距离的对视，直接把j教授的呼吸给夺走了。 “我没有不瞧你。”j教授的回答很严肃，但是他的目光仿佛被万有引力影响，总往俞冰清的领口滑。这就是他不想直视冰清的主要原因。 俞冰清仿佛天真单纯，浑然不知形势，“嗯”了一声，伸懒腰道“老师，我随便对付一下瑜伽的功课，你再看看材料嘛，看看能不能少删几段。” j教授不疑有他，低头重新审视文稿。 “这个小鹿写的太夸张了，她就知道拍马屁，明明连现场都没去过，就信誓旦旦的堆砌溢美之词……”j教授蹙眉泛读一遍底稿，抬头说话到一半，就被画面烫到眼睛，声音戛然而止。 “老师？您说什么？”俞冰清保持着弓步后仰的瑜伽体式，瞧不见别人，只能弱弱地问。 看冰清做瑜伽，带来的精神冲击力，强过在恒大顶楼看燕舞。 “这是不花钱就能看的吗？”一个声音在j教授脑海里吐槽。 j教授微微张开嘴巴，被面前的美景冲击得神志涣散，他感觉自己的前列腺正在勾结脑垂体和肾上腺素，在毛细血管里掀起一场暴动。 普通人类看到这样穿搭的俞冰清，基本上都会走神，这也是接待方在正式场合避免直视俞冰清的主要原因。 j教授的定力属于中等偏上，但这不代表他的副交感神经系统停止了正常运转。如果内环境里的激素纷纷造反，大脑走神也是必然结果。 “咳咳，我就是说辞藻有点华丽，没什么，没什么。”j教授的时间静止了，直到冰清更换体式，他才陡然意识到失礼，尴尬地移开目光，强迫自己低头看索然无味的稿件。 俞冰清的美妙声音，伴着微微喘息飘来“老师，您对冰清好冷淡，该不会是责怪人家中了迷梦魔的魅惑术，因此生气了吧？” “迷梦魔是很危险的恶魔，你中招很正常，我当时很失望，但不至于生气……”j教授说着说着，抬头看一眼俞冰清，声音随之静音。 俞冰清坚持着迷人的站立前屈体式，浑然不知，她已让这间套房充斥着诗意的张力。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j教授的大脑进入罕见的无政府状态，垂体、肾上腺和前列腺组成的联军已经攻破了血脑屏障的大门，结束了理性大脑的统治，把繁衍的大旗插在大脑额叶的最高处，并且高高飘扬。 在没有意识到自己行为的情况下，j教授笨拙地推开椅子站起来，像丧尸一样无意识地走向俞冰清。 俞冰清看不到后面的事，还在喘息微微地发出疑问 “？” “老师，你要干嘛？” j教授满脑子都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盛赞仙桃的名诗佳句，灵魂飘在半空，甚至没有意识到躯壳犯下的兽行。 他甚至没有张开狄拉克之海-3能级的力场。 隔壁房间的白小鹿都听见了似有还无的惊叫 “老师！” “你干嘛！” “人家……还要做瑜伽啦！” 白小鹿走进浴室，把花洒开到最大，然后将电视机开得像打雷一样。 直到电视机的音响功率实在盖不住了，白小鹿才爬上电视柜，提着裙子用力踹墙“让不让人睡觉了？嗯？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听到踹墙声，俞冰清才用力拍j教授，提醒他坠入狄拉克之海-3以下能级，能够隔绝音频信号的传递。 刹那之间，白小鹿还以为隔壁套间开启了静音功能，一下子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焦躁地在房间里，咬着指甲踱步，恨不得凿壁偷看。 过了10分钟，白小鹿估算了一下，哪怕是在最浅层的狄拉克之海-3能级，也至少度过了5个小时了，神仙也该休息了。 而且，白小鹿计算着国研院机要局快要换夜班了，不请示不行了。 于是，白小鹿飞快梳好头发，去敲1801套间的门“冰清部长？我是秘书白小鹿，我来拿稿件，再晚的话，国研院就不收件了。” 第52章 俞冰清的套路 “咔哒”一声，反锁的门被打开，面无表情的j教授站在门后面，指着梨木办公桌说“有些措辞不专业，我改过了，其他的表述基本上都保留下来了，打印完拿来给我签字。” 白小鹿甜甜回答“好”，机灵地打量j教授，看到他冷漠中藏有一丝愧色，湿漉漉的白发披在耳后，俊朗的五官略显疲惫，最重要的是身上的休闲服变成了睡衣，证明他，洗！过！澡！ 白小鹿机巧地窜进客厅，借着站在办公桌前的机会，扭头看卧室。 卧室壮观无比。 只见大床凌乱不堪，昂贵的江浙产丝织衬衫撕得到处都是，地毯上滚着七八团抽纸，一股海鲜味扑面而来，冰清部长埋在被子里“嘤嘤”啜泣着，重力将鹅绒被子刻画成曼妙的轮廓。 “是妖精打架！不，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神仙打架！”白小鹿心中巨震，努力管理表情，面色如常地收起j教授修改过的“花脸稿”，昂头优雅走出门去，而j教授一直站在门边，等着送客。 “印好以后就给您送签？还是明早再签？”白小鹿经过j教授的时候，似笑非笑地请示道。 这是职场黑话，印好就签意味着默认你中场休息，明早再签意味着你还要干个痛快。 j教授明确说明了，打印好了就拿来签字，白小鹿却非要多这句嘴，其含义不言自明，就是提醒j教授，她白小鹿已经掌握了j教授侵犯冰清的事实，看j教授如何应对。 j教授看着青春靓丽的白小鹿，觉得她这若有所指的笑意，十分世故老成，仿佛沾染了职场的痞气。 “印好以后就给我签，签完立刻密传国研院，密传号码会发到你的视网膜终端里。”j教授冷冰冰地重申和细化。 “好嘞，给力！教授还是关心女同志的嘛！”白小鹿一语双关，嫣然一笑，然后欢天喜地，用胜利姿态走出门去。 白小鹿这一句，依然是职场黑话，意味着j教授的清高和原则，都已经在她白小鹿眼中粉碎，以后就不要在她面前拿腔作调。 一个副科级行政秘书，就敢骑在j教授脸上，乱秀黑话。 换以前的j教授，早把门摔上了。 但是，现在j教授考虑到，摔门会吓到啜泣的俞冰清，让冰清误以为自己对她发怒。 带着顾虑，j教授只得按下心中烦躁，轻轻关门，抓着头发走到客厅中央，看着满地狼藉，他甚至怀疑自己被下了药，不然怎么会这样控制不住自己？ 俞冰清越哭越伤心，啜泣声变成“嘤嘤”的哭声。 j教授低头对前列腺说“这是我第二次给你收拾烂摊子。”然后走向2.18米宽的大床左侧，轻轻拍俞冰清“刚刚都没哭，怎么现在哭起来呢？” 俞冰清从被子里冒出来，秀发凌乱，哭肿的卧蚕楚楚可怜“人家丝毫没有防备老师，老师却仗着力气大，用暴力逼迫人家就范！别人弄坏橡胶娃娃，还会心疼钱呢，可老师呢，就算弄坏冰清，老师都无所谓！反正人家也不会报警抓老师，您就是这样想的吧！” j教授巧言令色“我可没有这样想。是我弄疼你了吗？我给你试试止痛。” 俞冰清赌气推开他的手，长睫毛上挂着漂亮的泪花“人家心痛，你也能治吗？夺走人家第一次的时候，也是使用的暴力，还是在酒吧里！” 听到她翻旧账，j教授就知道这一局辩不赢，垂头挨骂“我也后悔着呢，不该那样做。” 俞冰清听他语气，像是后悔上船，立刻坐起来，泪水涟涟地嗔道“你对其他女孩子，就能彬彬有礼，甜言蜜语，先买票再上船！只有人家是便宜货！平时冷落，夜里粗鲁，想侵犯就用强，连冷宫娘娘都不如，连压寨夫人都不如，活脱脱是个橡胶娃娃！” 越控诉越离谱了。 j教授解释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冰清摆事实讲道理“那你在酒吧使用暴力之前，问过人家想不想跟你谈恋爱没？问过没？” j教授睁大眼睛狡辩“当时，因为我们俩个都单身，我们两个都纯洁8年了……” 冰清及时打断教授施法条“那也是研究员和实验对象的纯洁关系，你怎么就确定研究员愿意跟实验品谈恋爱？” “呃，不能确定。”j教授承认这个逻辑。 “那你问了人家没？”俞冰清逐渐占领胜利高地。 “没问。”j教授蔫儿了。 冰清的声音温柔起来，乘胜追击“再说今晚，你问了人家没？” “也没问。”j教授尊重事实。 冰清柔声骂道“那你是不是强盗？” j教授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喊冤“那我只是犯了一个普通男人都会犯的错啊！那那那，那你刚才做瑜伽，那身材，那气质，那颜值，那画面，谁顶得住呀？换谁都会变成衣冠禽兽的啊！太监都会的啊！” 冰清咬住嘴唇忍住笑，装作不采纳辩词“我长得好看，是我的错吗？” j教授察觉到冰清的逻辑天衣无缝，他的回答没有第二个选项。 “不……不是你的错。”j教授一败涂地，像个斩监候的死囚，蔫吧着，等杀头。 冰清大获全胜“那你是不是强盗？” “我算是……强盗吧……”j教授找不到逻辑的瑕疵，但回答得心不甘情不愿，好像在琢磨自己冤不冤。 冰清拿一只枕头毒打j教授，嗔怪道“大强盗，大强盗。” 通常来说，这种毫无攻击力的毒打，才是最致命的。 j教授立刻让了一步“好好好，我是强盗，你给我判个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行不行？”他已经渐渐意识到，自己的口才已经跟不上冰清的水平了，脱离战斗才是保命之道。 冰清放下枕头问“知道错了，你改不改？” j教授感觉自己的遭遇和巴甫洛夫的狗如出一辙。快要被驯化了都。 “知错就应当改。”j教授的世界观不允许他不改。 冰清低头揩掉俏脸上的泪痕，这个动作让j教授如释重负，因为他预感到战争即将结束，和平即将到来。 冰清揩着泪痕嘟囔道“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好了，你现在问一次，就当做你事前问过了。” 这，这就解决问题了？ 这姑娘也太天真纯洁了吧？ j教授只想快点结束战争，乖得像巴黎和会上的德国人“那我就问了，冰清你愿意跟我谈恋爱吗？” 冰清抚摸着枕头，撅着小嘴，不情不愿地嘟囔道“都被你生米煮成熟饭了，还能离嘛？勉勉强强跟你处处看吧。” j教授没反应过来“怎么个事？你为什么会答应啊？” 第53章 掉进修罗场里 冰清伸手揪住j教授的耳朵“怎么？23岁跟了你，光阴荏苒，快8年了，少女都成少妇了，你还想不认账啊？” j教授被揪着耳朵，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捋不出逻辑上的毛病，cpu一时烧冒烟了。 一切都是那么突如其来。 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认账。我什么时候赖过账？”j教授自有原则底线在此。 冰清还是不松开他的耳朵“你这个渣男，外面树的彩旗比国庆节的彩带还多，我如果跟你谈恋爱，就一定要当正宫，你不准让别人欺负我。” j教授这才想起李冰如，心想坏了，掉修罗场里了。 “你该不会去欺负李冰如吧？”j教授捂着耳朵问。 冰清图穷匕见“你对我好，我心里愉悦，自然就会对她好。你对我不好，我就掀了桌子，谁都别想好！我也讲理，单论我比她早到8年，也该排个先来后到吧？” 这一刹那，冰清气势如虹，且有理有据，把j教授逼得狡辩无门，只得许下承诺“好，那就如你所言。” 冰清松开j教授的耳朵，看他一眼，然后拉他靠近，细看他的耳朵“痛不痛呀，我有没有很用力？我替你吹吹。” j教授说“这是那种打一棍子给个甜枣的领导艺术吗？都是成年人了，谁也不是傻子，领导艺术稍微收一收。” 冰清咬住他的耳垂，往他耳朵里呵热气“好呀，那咱俩各论各的，你叫我领导，我叫你老师。老师老师，人家已经是你的女朋友啦，然后想去-4能级体验一下，求求您给人家补个课嘛，你懂的啦……” j教授的牙齿抖了两下，这杀伤力太强了，直接把男性的理性击飞了。 他的大脑又进入了无政府状态。 大脑的理性直接退位让贤“肾上腺，垂体腺，前列腺，三位将军请上座，我去坐小孩那一桌。” 人类繁衍的大旗，再次在额前叶的顶端高高飘扬。 冰清欢乐地惊叫了一声“哎呀”！人被j教授扑倒，笑声和欲望混合成幸福的气息，比牡蛎更加鲜甜，那是海鲜的味道。 ———— 李冰如接受完采访，已经是2小时之后，给j教授发短信也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正要上楼找人，在电梯里碰到白小鹿。 “找j教授？”白小鹿拿着一份文稿问李冰如。 冰如光明磊落，敢做就敢认。 白小鹿拽住李冰如说“j教授在跟国研院通卫星电话，然后还要写你们的纪实材料，锁了门不让打扰。” 李冰如说“哦，难怪他电话也不接。没事，我去他门口等。” 白小鹿惊讶道“傻姑娘，这你还不回房间睡觉，傻等什么？” 李冰如说“等着跟他说晚安。” 冰如还在计算时间，既然j教授答应做24小时男朋友，那么她还拥有一句“晚安”、一句“早安”和整个白天的日程，她会珍惜每一个瞬间。 白小鹿愣了一下，敏锐察觉到同事那溢于言表的甜蜜，然后捏着鼻子抱怨道“哼！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拿着稿件跑向停车库，那里停泊着“照妖”级履带式实验室，可以密传文件到国研院。 李冰如在前台问到了j教授的房间号，然后乘电梯上18楼，到1803号套房门口按门铃。 套房的门上显示着漂亮的“请勿打扰”标识，冰如以为里面有人，就倚在墙上等j教授开门。 她相信，听到门铃以后，j教授会尽快处理完涉密的公事，然后开门，惊喜地发现她，快乐地问她“你来干嘛”。 等了10分钟，1803没有开门，反而斜对面的门开了，穿着睡衣的j教授从1801号行政套间里走出来，看见李冰如以后愣住，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李冰如呆了一下，没搞清楚状况，天真地指着1803问“前台不是说你住在1803吗？你怎么到那间房去了？” j教授惊呆在原地，垂体腺、肾上腺、前列腺同时冻结，只剩下萎缩的大脑在徒劳祈祷“请让我原地暴毙，请让我原地暴毙。” 面对沉默，李冰如率先破冰“1801是谁的房？” 这时候，系着真丝曳地睡衣的冰清缓缓走到门口，气定神闲地倚在1801的门上，抬起下巴眺望李冰如，优美的画面名为挑衅。 李冰如看见了俞冰清，但她没有大惊小怪，而是不动声色，从容应对。 j教授不知道冰清跑出来了，他又不懂撒谎，结结巴巴答道“1801是，是是是俞冰清的房。” 李冰如歪头问j教授“你在那里干什么？” 俞冰清倚在门口，也在听j教授的回答，看他说不说实话。 j教授丝毫不知冰清在身后2米处。 他摸着脑袋，难堪又狼狈“我我我我……” 冰如看着j教授，一字一字追问道“你，在，那，里，干，什么？” j教授不知道该求饶还是该撒谎，最终在臣服和城府中间选择了诚实“我我我，我在那里干俞冰清……” 冰如和冰清同时睁大了眼睛。 虽然在语法上对仗工整，但是在语境上始料未及。 “去死吧，狗渣男！”恼羞成怒的冰清愤然回房，“啪”一声摔上门。 j教授还来不及回头，冰如就面无表情地拔出美腿上的五四改袖珍型手枪，面无表情地旋上消音器。 “冰如，你冷静点，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j教授看见美女拔枪，有点慌。 冰如装好消音器，冷冷说“说好不再取悦她的呢？刚上完我的餐桌，转头就上她的床对吧？原来男朋友就是绿帽制造机啊，不如趁良辰美景，帮你做个绝育手术吧？” 说完，冰如抬起袖珍五四改，对着j教授的胯下勾动扳机。 教授眼疾腿快，弹跳后退，子弹擦着大腿内侧飞过，灼辣生疼。 j教授落荒而逃，连续躲过9枪。 冰如端着冒烟的袖珍五四改，果然还是觉得，必须没收作案工具，于是低头换弹夹。 j教授听见枪声没了，知道冰如弹夹打空，还想冲上来控制住她，没想到冰如手法利落，2秒钟换弹完毕，举枪又射。 j教授被击中左大腿，血流如注。他噗通倒地，喊道“你打偏了……打中股动脉了！” 冰如终于露出不忍和不舍的神情，蹙眉走过来，沉默着蹲下，果断扯下腰间的小牛皮细腰带，当做应急止血带使用，牢牢扎住j教授喷血的大腿。 “我只是想要你的命根，不想要你的命。”冰如狠狠地把止血带扎紧，打结。 j教授趁机解释道“今晚怪我没定力，可我也受制于历史遗留问题影响……” 冰如抬头，气得红唇微颤，不忿地盯着j教授的眼睛“这就是我恋爱第一天就戴绿帽的理由？” 简单的反问句，比雷劈还有力。 j教授又一次张口结舌，换位思考一下，确实挺有冲击力的，女生初恋第一天就戴绿帽，这渣男可以扔垃圾桶了。 第54章 人道毁灭提案 有趣的是，j教授忽然发现，今天夜里很奇妙，冰清冰如都在秀，只有自己在挨揍。 j教授努力声明一个逻辑“第一，我们还不是情……” 冰如气昏了头，把戴着消音器的枪口顶在j教授脑门上“你再敢重复那句‘第一我们不是情人’，我就崩了你再殉情。” j教授吞一口唾沫，临时修改作战方案，首先努力安抚冰如的情绪“你要这么说的话，那么冰清也戴上了绿帽子，理论上，你们俩打平了。” 冰如激烈反驳，根本不采纳“打平了？我看到白小鹿手里的文稿了，俞冰清不仅得到了你签字的纪实材料，她还得到了你！凭什么她这种人就能一直赢？就因为她出生在罗马？” 说不通了，用常理已经说不通了。 只能泄密了。 相信国研院保密委员会也不会怪我的。j教授飞快地想。 j教授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冰如“你觉得我有耐心吗？” 冰如愣了一下，脸颊抽搐一阵，不情愿地承认“你在培训方面还挺有耐心的。” j教授说“我给你看一段影像。有一定精神污染性，但是你已经有防御力了。” 冰如蹙眉，不知道他在哪壶不开提哪壶“什么影像？你在转移话题？” 很快，影像传输给了冰如，那是国研院在防爆型收容单元中录制的，画面粗糙，一些像素已经残缺不全 影像中是一个大吼大叫的男人，破坏力极强，在疯狂拳击收容舱，把防爆级合金轰击得坑坑洼洼——那个男人始终处于狂怒状态，不顾自己鲜血淋漓，不断破口大骂着试图突破收容。 冰如细看了一阵，聪明如她，很快察觉到影像的本质“这是定密的视频！看像素，至少是几年前录制的了！这是数年前的你？” j教授点头说“对。我今年才收到这份脱密的视频，国研院让我看看五年前的自己，跟现在做个对比。” 冰如目不转睛地看着视网膜终端上的影片“天哪，你那时候，肌肉好发达，还有人鱼线……” “但他没有人性的，你仔细看，不知道痛，不知道自我保护，愤怒管理为零，只知道发泄和破坏。除了进食，就没消停的时候。”j教授给自己打了一针肾上腺素止血，继续对冰如说 “那时候，国研院打算把我人道毁灭。” 冰如惊呆了“过分了吧？你是因为实验事故，发射到狄拉克之海-100层，才失去人性的啊，怎么能把你毙了？” j教授解释道“因为我苏醒以后变成了重度污染源，不仅监控录像会造成精神污染，连名字都会传播精神污染。你没发现我的名字在世界范围屏蔽了吗？” 冰如再次傻眼了“原来你……你出生的时候不叫‘j’啊？” j教授摸她头“傻子，中国人，谁会用字母做名字啊。我的名字被屏蔽了，这是阻断狄拉克之海-100能级精神污染的唯一办法。” 冰如已经猜到后来的关键点“是不是俞冰清救了你？” j教授点了点头“起初是她害了我，后来也是她救了我。在人道毁灭论证会上，冰清提出了人性愈合说，认为我的人性会在干预和引导下实现接骨式愈合。她找了很多关系，花了很多钱，用了光明的和不光明的手段，推动否决了人道毁灭的议题，将我转为aaa001收容物，以实验品的名义保留下来。” 冰如被渣男带偏了，注意力陷入学术研讨中“我读到过人性愈合理论的文章，它把泯灭的人性比作断骨，把人为干预比作夹板，认为在创伤后愈合的人性会更加强健。但是，哪些专家会扮演那块‘夹板’呢？跟当时的你进行交互，风险还挺高的吧？” j教授说“没有人愿意担任研究员，因为我曾经两次突破收容，引发了十多次市级灾害，许多责任人都被处分和降职，非研界、学术界和主流舆论界都认为，没有对我执行人道毁灭，是一项重大的决策失误。” “最后，连国研院指定的研究员都不愿意到我的收容舱去履职了。在全国各界的推动下，国研院重新动议了将我人道毁灭的议题。我被人类社会抛弃，说的就是那个时候。” 冰如感觉心寒。 一个凭借苦读翻身，凭借热血跻身非研前沿的年轻学者，因为别人的失误，成为实验事故受害者，结果不仅没有抚恤，反而出现了比死还惨淡的结局，这种人情凉薄的悲剧，让正义感充沛的冰如感到痛心。 “但是，你现在的人性恢复得很好啊，对后辈很有耐心，对恶魔嫉恶如仇，还解决了星沙市的污染问题，说明人道毁灭并不是最优方案！”冰如通过已知事实反推历史。 j教授犹豫着告诉冰如“转折点在4年前的10月，国研院第二次动议人道毁灭议题的前一个礼拜，俞冰清跟俞乐集团作切割，进国研院当了研究员，接手了aaa001项目。当时国研院给的财政保障不到20%，俞冰清自筹了80%的钱，雇人，买设备，亲自对我开展谈话治疗和交互实验。那两年，我在实验中没少揍她。去年，我的人性恢复了一些，我发誓，我再也不会揍她，我也不会去跟她算那些把我发射到海底的烂账。她把最好的青春给了最差的我。” 冰如低着头说“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惯着她了。” j教授远程撤回了那段具有精神污染的收容物视频，叹气“冰如，人间不存在什么恩怨相抵和一笔勾销，你欠我的，我欠你的，一来二去，反而会让人相爱相杀，越绑越紧。冰清引发第三次物理世界侵略战争的那一天，我气得发疯，真的，但是我除了骂她两句，能做的就只有追杀深海支配者，替她收拾烂摊子。” 冰如唏嘘道“你曾经说，你们就像不能断绝关系的父子，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恨又恨得要死，但是又不允许自己伤害对方。啧，真离谱。” j教授问冰如“你现在还想对我的腿部开枪吗？” 冰如皱眉说“那你不能总让我吃亏吧？就因为你跟俞冰清有段故事，我就得头上绿油油，怎么说都不合理。” j教授自顾自地说“第一，我们又不是情人，哪里绿油油……” 冰如“咔哒”一声打开手枪的保险。 j教授马上改口说“我给你也写一份纪实，签字密传到国研院去，应该能节省你3到5年的青春年华。” 冰如歪头给j教授递个风暴结束的眼色“你说的是……破格？” j教授补充道“破格，以及踩点。” 第55章 拿枪子儿告白 冰如接受这项提议，并且找个借口翻篇，大惊小怪地转移话题“哎呀，是谁把小猪打坏了啊，我扶你去‘天照’吧，再把宋慧琪叫来，早点处理。小猪猪，疼不疼啊？” j教授心有余悸地想，老纸今天能活下来，祖坟都快冒烟了，哪里还敢叫疼。 他连忙说，不疼，不疼，只要你们两个不把我当鸡蛋煎，打断条腿又何妨。 冰如扶j教授起来，高挑的她足以架着教授跳跃前行，反唇相讥“嘴里说得有多惨，还不是轮胎备胎都装上了。别人说你是渣男我还不信，今天才领教到你的真实水平。” j教授被架着下楼，到“天照”车里注射了止痛剂，暗想疼痛都是短暂的，只要有止痛剂就好“happy，happy，happy。” 冰如拍一下j教授的脑袋，含嗔起身去帮宋慧琪配药，准备做取弹手术。 宋慧琪端着手术盘，俯瞰j教授血淋淋的大腿，吸凉气道“冰如，你拿枪子儿告白？” 冰如随口说“学到了吧，保管成功，一举拿下。” 实际上，冰如原只想开枪吓唬下j教授，顺便泄愤。 理论上，能够突破“破晓”境界，以400倍速度瞬移，单人片杀数百恶魔的男人，怎么可能被最弱小的常规火力命中？ j教授被手枪命中，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自个儿故意往弹道上撞。 在j教授中枪的那一刻，冰如就知道，j教授使用了一种很高端的苦肉计，不惜血本的苦肉计，故意吃枪子儿的那种，目的就是诓少女听他讲故事——通常故事讲完，少女落泪，感动原谅，渣男的血就没有白流。 因为冰如看穿了一切，所以她才勉强按住性子，听j教授讲了一堆卖惨的故事，然后如他所愿，把绿帽风波揭过不提。 这些不可言传的话，自然不会讲出来给宋慧琪听。 于是，宋慧琪当了真，一边剪开j教授的裤腿，一边赞叹“学到了学到了，难怪我的老公的逆反期定时发作，原来是我枪械课练得不到位。” j教授不说话，在心里默念，宋慧琪老公，你自求多福。 冰如心里有点不踏实，试探着问“慧琪，你的治疗术，哪怕中枪也能保住命吧？” 慧琪理所当然地答道“能啊，打成筛子都能保住命，白天战斗中，你的血容量低到那个程度，我还不是一样把你从鬼门关拽回来了？我厉害着呢。” 宋慧琪专心手术，在李冰如的注视下，用镊子稳稳夹出弹头，“咣当”一声丢在盘子里，溅出几点妖艳红。 j教授对宋慧琪说“用无尽纱布包扎一下，我下沉到-3能级去休息，应该在明早赶飞机的时候能够恢复行动能力。” 宋慧琪和冰如同时惊叹“你敢在-3能级睡觉？你不怕在睡梦里堕落下去？” 突然，宋慧琪一拍脑袋，对冰如说“破晓者怎么可能在-3能级堕落？对他来说，只不过是睡一天等于睡三天，阳寿-3而已啦。” 冰如心里一疼，柔声问j教授“你在三所负四层决战的时候，刚从昏迷中苏醒就恢复了‘兵解’能力，是不是也通过这种折寿的方式恢复身体机能的？” j教授轻描淡写地回答“干掉龙炳华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处于多器官衰竭的状态了，不采取极端措施怎么行呀？” “极端措施就是折寿？”冰如哽咽着问，漂亮的长睫毛挂住泪珠，不让它滑落。 j教授尽量描绘得轻松“别说的那么难听嘛，这是人类在高阶负能量冲击中生还后解锁的能力，名叫‘许国’，能让器官机能自然恢复到全盛状态。但是损耗还是有，折算一下，余生大概减少180天吧。” 宋慧琪摆摆手，大大咧咧地安慰冰如“区区阳寿-180，半年而已啦，反正，j教授退休以后的生活质量也高不到哪里去，少半年就少半年，就当尽快解脱了。” 冰如难过地摇宋慧琪的袖子“你不要这样说啦。”低头时，泪水终于滑下来，冰如就转过身去，背对j教授。 j教授拍拍宋慧琪，递一个知我者慧琪的眼神，恨不得说“还是你懂我。”思考了一下，改口对宋慧琪说“说的很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慧琪听到前半句，心花怒放，认为得到了肯定，更加确定了自己的诊断。 j教授直起腰，努力伸手去拉冰如的衣袖，好言安慰她。 冰如擦干净脸蛋，转头不舍地劝教授道“你不要整夜整夜的写东西了，也不要再使用‘许国’这项技能了，好好休养生息，男人平均都能活到75岁的！” “万一男人不想活那么长呢?”收拾手术器具的慧琪快人快语，一语道破天机。 冰如的红唇撅起来，眼泪又无声滑下来了。 她真的很爱面前这个人。 但她不善于撒娇，当心里的不舍和伤感堆积成惊涛骇浪，溢出来便成了泪水。 “我会长命百岁。”j教授牵冰如的小手。冰如的小手冰凉。 “你口是心非，转头又去作践自己。”冰如开口就暴露了哽咽的音调。 j教授信誓旦旦“我保证长命百岁。你看，我必须活得长，因为深渊领主作出承诺，我若在，世界就在。为了大局，我也得长命百岁。” 宋慧琪洗完手，插着腰站在j教授后面摇头“连死的权利都没有，唉，惨惨惨。” 冰如忍无可忍，抄起一袋棉签砸中慧琪的头。 慧琪“哎哟”一声，落荒而逃，边跑边回头骂道“我帮你的白月光取弹头，你拿东西砸我！李冰如，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j教授哈哈大笑，然后承诺“冰如冰如，别哭啦，我听你的话，我不熬夜，这就去睡觉。” 冰如嘟囔道“我要监督你。” j教授心跳加速，左腿上的纱布又洇出红色来“怎么监督？你睡我床？两个人睡觉是会生孩子的！” 冰如轻轻捏他胳膊“你不要胡闹啦，但是我要听你说晚安。” j教授小鹿乱撞，勉勉强强答应“这倒不算过分。”拿过一支拐杖，挣扎着下手术台，一蹦一跳地往酒店走。 宋慧琪在驾驶室将“照妖”履带实验室熄火断电，臻首伸出窗户喊“李冰如！不能做爱的啦，至少一个月内不能做爱的啦！你听到没有啦！” 这一喊，停车场电梯间的声控灯都亮了。 李冰如回头，食指指着宋慧琪，咬牙切齿，杀机毕现。 直到宋慧琪惊恐地把头缩回驾驶室，李冰如才横眉怒目地转身进电梯间。 第56章 两头灭火 j教授额头冒汗，在无人电梯里小声对冰如说“都11点了，接待方和媒体方都回去了，酒店没人了，别往心里去。” 然后电梯在1楼急停，哗啦啦涌进来一大堆熟面孔，都是晚宴上的接待工作人员和媒体朋友，尴尬而不失礼貌的问候声此起彼伏 “j教授，酒店条件还舒适吗？” “有什么需求随时通知前台，我们打招呼了。” “冰如同志，还在忙啊。” “好巧啊，我们的设备在2楼，冰如同志，帮我按一下2楼好嘛？” 冰如的俏脸红的像过年的苹果，按电梯2楼的指尖都在颤抖。 j教授替冰如完成了社交工作。 当电梯运行到17层时，再次空空如也，只剩下冰如痛苦不堪地问j教授“他们都听到了吧？一定都听到了！宋慧琪，我要打死她！” j教授沉着地安慰“没事，他们不一定听得到，隔了那么远，玻璃又是有真空夹层的，听不到的。” 这时候，教授的余光瞥见，窗外缓缓飞过一架无人机，螺旋桨下悬挂的摄像头慢慢对准了走廊里的j教授二人。 蓝光一闪，教授兵解1秒钟，随手发射电磁脉冲，把无人机的拍摄模块烧毁。 冒烟的无人机落荒而逃。 j教授左手拄拐，右手刷开房间，送冰如回房间，道过晚安，刚想转身回18楼，门里就伸出冰如的玉手，抓住他的后衣领，将他拽进门去。 门一关，走廊只剩一根拐杖在红地毯上打转。 j教授满头都是问号“不是说个晚安就放我走吗？” 冰如抱紧j教授，臻首埋在他怀里“既然我选择了原谅，那么你今晚还是我的男朋友，我抱着自己的男朋友睡觉，有什么问题吗？” j教授提醒冰如“我鼾声响得像唢呐。” 冰如明显慌了，那踌躇的神情，像在打退堂鼓。 正当j教授以为威胁成功，转身伸手去开门时，温暖的冰如环住了j教授的腰，饱满的年糕第二次在他的背上压扁“我不怕你鼾声如雷，我只怕你半夜被俞冰清敲开门。” 醋意浓得像酒。 j教授摊手保证“我不会去找俞冰清的呀，我……好吧好吧，都依你，听你安排好吧。” 冰如指着大床说“你先休息，等我去洗澡喔。” j教授紧张万分，因为他期待无比，他透过浴室毛玻璃映照出来的轮廓，注视着细枝结硕果的人间奇迹，毫无人性地想“万一，万一李冰如侵犯我，我该不该拒绝呢？” 想了半天，j教授给了自己一巴掌“宋慧琪叮嘱李冰如术后一个月不能那啥，狗脑子，差点忘了！” j教授度过了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夜。 第二天，j教授睁开眼睛，感觉左腿的剧痛已经大幅缓解，外伤已经基本愈合了。 他扭头看枕边，看到冰如侧向他沉睡，凌乱的黑发横在脸蛋上，宁静，美丽，温馨。 这是j教授有生以来第一次，睡觉这么纯洁。 他看了看时间，现在才7点钟，距离登车赴机场还有2小时。 让冰如再睡会儿吧。 j教授闭上眼睛，在脑子里梳理接下来要办的事。 第一，时间线是物理世界的秩序地基，必须要守。 第二，吴静的血海深仇必须报，闻利必须要对吴静的死负责。 第三，如果还有其他内鬼，必须要抓出来。 j教授已经5年不问庙堂事，要抓人，就要得罪一批人。 压力很大，阻力很多，但这三件事，必须要做。 关于第二件和第三件事的推进思路，罗欣怡有句话说的很对，必须坚持内紧外松，同时避免打草惊蛇。 既然要内紧外松，就必须把战斗调查报告和专题报告准备好，先跟周枭宇和秘书长通气，从高位推动起来，才能把那些侵害健康肌体的东西清除出去。 j教授通过九所的视网膜通讯终端，向罗欣怡和俞冰清提交文件查询申请 “申请查阅三所废墟作战提取样本分析报告。” “申请查阅三所废墟作战证据链保存情况。” “申请查阅三所废墟作战的战斗调查报告。” “申请查阅关于调查闻利等被围猎问题的专题报告。” 没过多久，罗欣怡就悉数批准了j教授的查阅申请，授予了访问相关文件的权限，同时发来短讯 “昨天整理到半夜两点，证据固定好了，但是做不到零口供办案，线索指向闻利，另一个内鬼是黎水地。三个大材料的初稿都形成了，还有点简陋，有错别字的话请您见谅。” j教授回复一条“辛苦了，我马上看。” 紧接着，俞冰清也批准了j教授的文件查询申请，并且发来手机短信 “你昨天该不会睡大桥了吧？” 因为手机短信属于个人隐私，不会被记录在后台，所以冰清用手机短信发来慰问。 j教授刚刚欣慰了一下，又看到冰清甜甜地发来语音“1803的被单整整齐齐的，根本没有入住过，我现在正躺在上面呢。你，昨，天，该，不，会，睡，大，桥，了，吧？” 看到语音自动翻译成文字的时候，j教授的括约肌收紧得极其剧烈，几乎能剪断雪茄。 他颤抖着在手机上回复“我没有睡大桥……” 冰清“3秒钟内不交代去向，我就下楼了。” j教授“我睡在冰如的房间……” 冰清“你是个人吗？你不怕她死在你床上？人家昨天刚下手术台！” j教授“我睡得像猪一样，什么都没干！” 冰清“这不像渣男的作风，我不信。” j教授“是真的，可能是太累了，一觉睡到天亮。” 冰清“你打鼾很大声的，不要吵到冰如，今天晚上自己睡，知道不知道？” j教授“呃，你说的有道理。好的吧。” 冰清“还是觉得很难过，你侵犯我的时候，就用暴力说话，对待冰如，你却能开启贤者模式，果然你爱她更多一些！” j教授知道不能再躺着了，再不及时采取措施，恐怕局势会以超越想象力的速度恶化。 他急忙回信“冰清，陪我吃早餐好吗？” 冰清停了一下，没有回复，似乎不打算这么便宜就让他过关。 j教授赶紧轻手轻脚地下床，掀被子的时候惊醒了冰如。 冰如朦胧地看着j教授“人家今天想赖床啦。” j教授小声说“我去吃个早饭。你先睡，乖。” 冰如嘤嘤地“嗯”了一声，朦胧的美目颤了颤，慢慢闭上了。 j教授如蒙赦免，飞快地穿裤子，拎着皮鞋出了门，关门时小心得像在撬锁。 第57章 越有钱越哭穷 然后他飞一般冲向楼梯间，穿好皮鞋跑到1803，通过敞开的门，看见床上横着一双肉丝美腿。 j教授冲进去，拦腰抱起趴在床上的冰清，在她的惊叫声中走出房间“走，吃饭饭。” 冰清刚刚还在挣扎和惊呼，听到j教授说话，忽然眼睛一亮，喜悦道“你会叠词词啦，老师，你有5年没有叠词词了！” j教授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的变化。 听到冰清的话，他才意识到，在短短两个月里，他的人性竟然愈合了一部分。开始“叠词词”，就是比较明显的阶段性特征。 在恢复人性的坎坷之路上，都是冰清陪伴他同行，有时还替他遮风挡雨。 久违的感动涌上心头。 j教授第一次深情地对冰清致谢“谢谢你，冰清。” 冰清开始拿腔作势“放我下来！人家新套装还要见人的！” j教授放她下来，两人走进电梯，冰清故意跟他冷战。 “你别生气啦。老师请假带你出去玩。”j教授拾起5年前的旧手段，对冰清故技重施。 冰清果然招架不住，噘着嘴摇j教授的胳膊“可人家还是好生气，好生气，老师怎么可以对另一个女人说‘干俞冰清’那种话，听上去就像展示一件玩物，好气啊！人家也没有比冰如差那么多吧！” 冰清正在跺着高跟鞋摇教授的胳膊，电梯已经“叮”一声到了4楼自助餐厅。 冰清光速撇开j教授内整理好了黑色西装套裙。 随着电梯门打开，一连串“冰清同志早”的问候声响起来，冰清优雅微笑，庄重得体地回复这些问候，提着小牛皮文件包，款款走出电梯去。 j教授连忙趋上前，给冰清同志拎包。 冰清顺手把包交给j教授，去端盘子夹自助餐。 酒店的接待经理闻讯赶来，迎到冰清面前，说了很多漂亮得体的嘘寒问暖的话，连带夸奖j教授“您身边的工作人员素质就是高，在服务保障方面，我们还要向他学习。” 冰清第一次在公众场合没绷住，低头笑了一下，然后扭头看j教授“做服务也很辛苦，谢谢你喔。” j教授心想，给你脸了，你是忘了昨天怎么求饶的了？ 他嘴上却顺手推舟“给冰清同志拎包是我的荣幸，潘经理你先忙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潘经理赞不绝口，礼貌地告辞。 两个人坐到窗边喷泉前的二人座用餐，j教授小声问“你很享受破晓者给你拎包的感觉吧？” 冰清美孜孜地掩住嘴，神神秘秘回答道“我已经在脑补其他司长所长看见这一幕的表情了。他们一定会羡慕我，哈哈哈哈！” j教授不由自主地宠溺她“那我拎包给他们看就是。我反正不走仕途，面子里子都无所谓了。” 冰清久违地吃到蜜，心里甜丝丝，嘴上假惺惺“那怎么可以呢，国研院已经印发内部速报了，有点层次的人，都知道你是破晓者了，看到破晓者替我拎包，他们会说闲话的！” j教授分析道“从管理权限上讲，aaa001号项目本来就归你负责，项目成绩也记在你名下，他们找不出瑕疵。再说，没有破晓者替他们拎包，也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为什么5年前他们就不敢接手aaa001项目？” 冰清的虚荣心大满足“老师说的对！这都是我当年抄底抄得好！哇，当年我就知道，满仓买老师，肯定有的赚！老师，快敬我一杯，我可太会花钱了！没有人比我更懂投资！” j教授多年来第一次忍俊不禁，感觉灵魂愈合“用咖啡代替酒吧，冰清同志，天资卓绝，英明睿断，我敬你一杯。” 俞冰清笑眯眯地端起牛奶碰杯，吹两口，嘬一口，最终宣布对j教授的宽大处理“老师的人性愈合情况这么好，既有李冰如的功劳，也有我的功劳，当然，主要是我的功劳！所以昨天的事，冰清就不记仇啦。” j教授连忙乘胜追击“我说错话也不记仇了？” 冰清大手一挥“不记仇啦！” j教授继续扩大战果“我没睡大桥的事也不记仇了？” 冰清继续大手一挥“不记仇啦！” j教授点头说“可以，这包拎得不亏。” 冰清说“你就得意吧，要不是我爸给我指定了司机，否则开车的活也是你的！” j教授端起咖啡说“敬你爸，祝他身体健康。” 冰清就吃这一套，她捧着热乎乎的牛奶杯，歪头看着j教授，幸福地傻笑“你想得美呢。” j教授说“我想起来了，在你们眼里，赶着套瓷的都像是去分家产的。” 冰清把牛奶杯子一放，把手机往j教授面前一推，红唇上还套着热牛奶的白圈，豪气冲天道“谁稀罕他那点臭钱，我要自主创业，做大做强，把我爸拍在沙滩上。本金都规划好了，再穷再苦，都没有动过这里面的一分钱！” j教授一看冰清的手机屏幕，那串数字整整齐齐，15后面跟了8个零。 再穷再苦，这四个字你也说的出口。 “研究员不能经商办企业。你5年前进国研院的时候，都被迫跟俞乐集团做了切割。你忘了？”j教授提醒她，别走歪路。 冰清的红唇依然套着牛奶圈，跟j教授争执道“不创业怎么办嘛？我的资产就这么一丁点，如果不超过他们，就有会有一堆比我有钱的人，排着队跟我相亲，我嫁了别人的话，我们就要分开了啊！” “比你有钱的人？”j教授很少考虑经济上的问题，他疑惑地再数了一遍，想数清楚15后面到底跟了几个零。 冰清给j教授扫盲“别数了，我只有15个，跟我爸提出联姻的家族，都是两百个往上，按照现在的经济形势，他们的规模还会增加。人家已经31岁了，创业时间很紧迫了！” j教授躺在椅子上，无力地捂住脸。 他实在无法接受，一个账户里躺着一大堆钱的人在他面前哭穷。 但是，无论画风多么离谱，冰清的逻辑一如既往地严密，没有反驳的漏洞。 第58章 冰清逼宫 j教授咬着指甲想了半天，原则性终于给灵活性让步“你创业的限制是很大的，一旦经营业务跟非研产业发生瓜葛，你就必须再次切割，也就是退出经营。” 冰清小声说:“我如果指定一名绝对可靠的法人和经理人，同时跟他们不发生一切利益往来，不就可以了嘛？” j教授摇头:“没有人是绝对可靠的，你做到一个亿的时候他不背叛你，不代表你做到一百亿的时候他还不背叛你。这是人性。” 冰清悄悄说:“这个你不管，可以交给我爸去安排，他熟悉政策和制度，他也有完全控制法人和经理人的能力。” 这，这这这？ j教授意识到自己完全可以不知晓这些桌面下的小动作:“你完全可以不告诉我这件事！” 冰清凝视他:“但是你迟早会发现。我希望你从我嘴里知道这件事，而不是偶然发现以后，再跑来扇我的大耳刮子。” j教授摊手:“我已经发过誓了，再也不会揍你了。那都是人道毁灭提案时期的事！现在你又想经商办企业，那你跟俞乐集团，切没切割有什么分别？” 冰清低头切吐司:“我放弃的股权，是我爸的钱。我现在跟你商量的事，是挣我自己的钱。” 说到这里，冰清停下刀叉，认真看着j教授:“花我爸的钱，我就得嫁我爸选的人。只有自己挣够钱，我才能嫁我自己选的人。” j教授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暗示要嫁给我？” 冰清板着脸说:“我没有。” j教授提醒:“你昨天还答应我，当我的女朋友。” 冰清板着脸，作毫无人性状:“我也可以玩弄老师的感情，然后把老师像抹布一样扔掉。” “那我必然会举报你在幕后操纵傀儡经商办企业。”j教授喝完最后一口咖啡。 冰清进行反向推导:“也就是说，如果我对老师的感情是认真的，老师就会支持我办企业。” j教授被绕进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又说不上是什么地方有问题,cpu一下烧冒烟了。 “呃……”教授捋逻辑。 “我也不会向老师寻求实质上的支持，事实上，老师什么都不需要干。”冰清喝牛奶。 “听起来像个坐享其成的，你似乎是怕我以后坏你的事。”j教授总觉得这是个陷阱。 “对，但是我更怕别人坏我的事。”冰清指了指手机里那个卑微的韩子涛: 韩子涛:“俞小姐，你在忙吗？” 韩子涛:“俞小姐，忙完了回个信好吗？” 韩子涛:“俞小姐，我也没有非分之想，就是想交个朋友，如果你没有时间，我也没关系的。” 这个韩子涛，比冰清小三岁。 韩子涛对冰清的态度，谦和得能用小奶狗形容，比脚踩两条船的j教授好到哪里去了。 j教授把手机一扔，绝望道:“这小伙子各方面都挺强，要不你……” 冰清突然用力拍桌子，震得杯子碟子一跳，把整个自助餐厅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j教授也住口了。 冰清的漂亮睫毛微微颤抖，强忍住情绪，提醒j教授:“言如刀似覆水，有的话，说出去就收不回。” j教授意识到，刚才那句话若说完，伤痕可能变裂痕。 这5年来，也许两人本无缘分，都是冰清在一厢情愿的死撑。 如果3年前的伤害还可以用没人性做借口，那人性愈合之后讲出口的绝情话，就没有一丝一毫可以狡辩的余地了。 打断j教授后面半句话，因为冰清不希望两人之间留下鱼刺和刀疤，可见冰清对两人的关系还抱有美好的期待，还许愿着一个尽可能完美的未来。 天，这个女人怎能如此天真。 j教授扫视餐厅，逼视好事者收回目光，然后整理西装坐直，心里凉凉地阐明“我只是说，你有更好的选择。我希望你能得到最好的。” 冰清激动地凝视着教授，情绪化地答道“我一直有更好的选择！但我也见过最好的哪一个！我至今记得那个昙花一现的你，既有阳刚热血，又有满腹才学，在论坛上旁征博引，泰山压顶不弯腰，乱云飞渡仍从容，仪容气度，举世无双。” j教授沉默。 冰清扫了一眼四周看笑话的人，控制好情绪，压低声音总结 “那时候的你无所畏惧，不会轻易向年龄、财富和生活认输。那时候的你意气风发，更不会把自己的女人拱手让人。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理由，想说刚才那种混账话，我只想提醒你，在我走完99步以后，如果你连一步都没踏出，就打算轻飘飘的放弃，那我俞冰清就算瞎了眼，看错了人。” j教授听了半天，锁定了一个点“你暗示，你是我的女人？” 冰清立刻别过头去，矢口否认“我才没有这么说！” “你没说，你在暗示。”j教授没有追问，扯出一张餐巾纸，在身上到处摸，找到一支笔。 冰清悄悄用余光偷窥j教授。 j教授歪头挠脑袋，叹口气，怨恨无比地写下一行号码，哀叹“造孽啊！” 说完，j教授把那行号码递给俞冰清。 冰清扭头不理，咬住嘴唇，使性子，耍矜持。 j教授难过地催她“拿着啊，别等我改主意了，你就套路个空的。” 冰清这才伸手接过餐巾纸，看到这行号码，蹙眉问“这是什么？” j教授说“你还记得我被你发射到旧日支配者脸上去的前一个月，我天天熬夜做的那篇论文吗？” 冰清歪头一想，竟然背诵出来“《狄拉克之海潮汐调定点下沉的前瞻性分析》？” j教授有点吃惊“你一字不差背出来，是我没想到的。” 冰清得意又害羞地高高抬起下巴，炫耀自己的优秀“替你整理遗物的时候，特地把硬盘拆下来保存了，所以记得。但是文件都加密了，我看不到内容。” j教授低头喝稀饭“餐巾纸上面的就是密码。论文你先不要发表，按照论文里的前瞻性分析，把本金投入到对应的产业布局中去。” “未来的15年里，实业为王。这几个领域的产能需求将进一步扩张，其中的产学研周期将继续压缩，投资收益周期再次缩短，热钱很快就会第二次冲进来。” “你提前布局，顶住下一轮冲击，至少能在一块千亿级市场里站住脚根吧。过不了多久，你的身价就是韩子涛的十倍了。” 冰清的呼吸被夺走了。 她从小见过大世面，也见过大风大浪，但没见过这么大的风浪，并且以如此云淡风轻的口吻讲述出来。 从……从未如此直观地感受过知识的力量！ 这论文的含金量，指明晃晃的金钱！ 冰清拿着这张薄薄的餐巾纸，手在发抖，声带都哆嗦了“你，你为什么不早点给我密码？你是故意看着我过穷日子是吗？” 你也好意思提这个穷字？j教授想骂没骂出口。 第59章 这下不欠你了 提及原因，j教授露出悲伤表情“我没想到吴静会死，也没想到狄拉克之海的潮汐会提前10年来临。” 冰清听到吴静之死，心虚了，默默记住密码，然后把餐巾纸撕成粉，口中说“这泼天的富贵，终于浇到我头上了。先说好，我可是在老师的教唆，啊不，教导下去做实业的，以后万一追查起来，老师可不能局部性失忆哦。” j教授也跟俞冰清约法三章“那我也加一句，如果你的傀儡公司涉足什么伤天害理的产品，或者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只要他们走到人民的对立面，我立刻把他们当牛鬼蛇神宰了，资产移交异常事故管理司代管。挣钱归挣钱，钱上不能沾血。” 短短一句话，标明了不容商榷的底线。 冰清大手一挥，一口答应“一顿饱和顿顿饱，我还是拎得清的，老师，你放心吧。” j教授知道，冰清接受过兵解点化术，算力已经在他之上，那些跟冰清争利的，想必也不是她的对手。很快，冰清会成为一个掌握资本、手眼通天的女人，破坏力远超当年的貌美女学生。 人性愈合以后，j教授的弱点也在恢复，那就是与人为善到丧失了原则。这密码一给，会不会像当年收钱招收俞冰清一样让他后悔，他也提心吊胆。 “你发财以后，不会第三次给我惹乱子吧？”j教授小心翼翼地问，“一不可再，再不可三。” 冰清安慰j教授“放心好啦，公司听人家的，人家听老师的，乱不了。” 冰清的信誓旦旦，j教授才放心一点“《前瞻分析》里的信息只能由你独自掌控，俞乐集团的资本不能入局，一旦俞乐资本入局，不出5年，你就会被抓走吃牢饭，懂吗？” 冰清摸出笔，在便签纸上记录下来。 j教授继续说“当你的本金注入实业以后，你要立刻把论文报送给国研院，抄送国研院长周枭宇，他会签转给秘书长。宏观布局必须抢在热钱涌入之前完成，这影响到你的企业怎样定性，所以你必须尽早呈报。” 冰清咬着笔根，冰雪聪明，触类旁通“明白了，我投进去，给宏观布局打好基础，我就是良民顺民原住民，利于整个产业调整。如果我吃独食，妄图分庭抗礼，那就是刁民反民，加上我本来就经不起查，那就吃枣药丸。” j教授四下看了看，确保没人听得见，才点点头“你聪明得让我害怕。” 冰清得陇望蜀“老师，我呈报那个论文的时候，可不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加到第二作者栏里面呀？这个论文肯定要获奖的，人家想沾光。” j教授已经看淡功名，于是满足了冰清的预期“你把我的名字删了，自己署名当第一作者。这会成为你的第三道护身符，当你合法拥有《前瞻分析》的知识产权，别人就无法质疑你提前注资布局的合理性。” 冰清感动得一塌糊涂“老师，这可是能冲击诺奖的论文，你就这么把第一作者让给我了！万一我名垂青史了，那可怎么办呀！” j教授“好好好，那你就别改作者名，自己在通讯员栏里面署名去吧！” 一听他要改主意，冰清的矫情演出立刻戛然而止“别，老师，我就是矫情一下，我垂涎这个署名权很久了！” j教授问冰清“现在我没欠你什么了吧？” 冰清伸手越过桌子，捏住j教授的手指，偷笑道“这泼天的富贵，别说包办，就算是包养，那都绰绰有余呀。对了，老师，这是你5年来第一次吃醋吧？” “我吃那个韩子涛的醋？有一点吧。”j教授老实承认，然后飞快转移话题，故意看表“一个早餐吃了一个钟头，冰如快起床了，咱们谈完事就去大厅吧。什么泼天富贵的话，你不要再挂在嘴边，被冰如听见，我这碗水就端不平了。” 冰清支颊看j教授“老师有多吃醋呀，展开说说。”她笑得春暖花开，对细节充满期待。 j教授招架不住，恨自己为何说实话，支支吾吾说“至少他能对你一心一意，这一点我比不上。” 冰清“咯咯”笑道“你好傻呀，老师。还有呢？你还吃什么醋呀？” “你怎么没完没了。”j教授飞快喝粥，飞快剥蛋，努力结束这场疯狂的早餐。 冰清撒娇道“因为老师从来没有在意过你的情敌啊。所以人家想听更多，越多越好！” j教授知道冰清一直有人追，但是他从来不管。 也许，冰清也会因此感到失落吧，或者觉得自己没有被珍爱过。 j教授只好自我解剖，回顾心路历程“还有，他对你小心翼翼的，这一点我比不上。” 冰清支着颊，瞧着他，温柔地呢喃道“傻子。” j教授嘴里塞了个鸡蛋，用眼神表达出一个问号“？” 看到教授吃完了鸡蛋，冰清也结束早餐，推开盘子，站起来拎起包，走到教授身边，优雅地弓腰在他耳边呢喃“他们都是这样小心翼翼的，如果把聊天记录都翻出来给老师看，老师还不得气死？” j教授咽下鸡蛋，站起来揩嘴，一边和她并肩往外走，一边问“你通讯录里追你的有几个？” 冰清低头翻手机，亮给教授看“这个分组里的，全都是。” 教授一看，看到冰清的玉指划拉屏幕，翻了好几页，名单都没翻完。 “……”j教授欲说还休。 冰清笑吟吟地端详教授的脸色，期待地问“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j教授忍不住问冰清“我有种恨不得找借口发脾气的冲动，这就是吃醋的感觉吗？” 冰清竖起食指，充分肯定“对，这就是吃醋的感觉。” j教授抱怨道“感觉人性愈合以后，反而变得更加弱小了。” 冰清欢喜地小跑，跟上他的脚步，长发像蹦跳的黑兔子“人性愈合是好事！哪怕增加了弱点，也是人类共有的弱点呀！这也是人类的魅力所在！” 拖着行李在大厅等待的李冰如撩开长发，回头望冰清“什么弱点？什么魅力？” 第60章 闻利这个狗东西 冰清充分展示胜利者的大度，主动跳到冰如身边，神秘兮兮地附耳对她说“老师在狄拉克之海中失去的人性在愈合和重建！” 冰如瞥j教授一眼，淡淡的开玩笑“是吗？那他会越来越规矩呢？还是会越来越变态呀？” 冰清低头噗嗤一笑，抬头答道“这可说不准，如果他不对劲，你拔枪就是了。” 白小鹿远远地和宋慧琪、罗欣怡站在一块，窃窃私语，眺望着j教授，笑个不停。 j教授怀疑自己的名声产生了进一步下跌的空间“罗欣怡，你们笑什么？” 欣怡双手拎着公事包，瞧着j教授嚷道“当然是笑一个在两只船中间劈叉的人啦！” 冰清抬腕看一眼表，因为距离登车还有10分钟，所以她决定控制局势，指着白小鹿警告道“小鹿，你知不知道当秘书最重要的是什么？” 白小鹿这才惊觉，顿悟老板是站在j教授那边的，连忙悬崖勒马，用力扯宋慧琪的衣袖，示意小姐妹严肃。 宋慧琪捂住嘴不笑了，罗欣怡也住嘴，走过来对j教授小声说“堵得住千里之堤，堵不住悠悠众口，你迟早要翻车的我跟你讲。”然后打开公事包，给他看三所收集来的最新材料和证据。 j教授看了一遍，示意证据不够，对欣怡说“下飞机再跟冰清商量一下，她脑瓜子比我好使，兴许能想出剑走偏锋的办法。” 欣怡点点头，双手提着包，站在j教授身边不走了。 冰如和冰清坐在一块，两个人都皱眉瞧着欣怡，两个人都不肯先开口赶欣怡走。 “有人性的j教授是什么样子？”冰如找了个话题破冰。 冰清立刻划拉手机，翻出j教授5年前的照片给她看“这是他在亚洲非研交流论坛上的照片。你看，上头不？” 冰如看得有点入神，半晌说“照片发给我，网上都搜不到这些照片了。” 冰清一边转发，一边回答“当然搜不到，他的名字都被安理会督促全球屏蔽了，这照片只有我才有，全网独家。你可不能发给别人哦。” ———— 大兴机场几乎没有秋天，干燥的寒风仿佛宣布凛冬将至。俞冰清走上机舱外的舷梯时，飘扬的长发宛如招摇的黑旗。 三个穿着黑色行政夹克的中老年人站在舷梯终点，在一群秘书和礼宾的簇拥下，等候俞冰清下飞机。 这简朴隆重的欢迎规格，让俞冰清急匆匆走下舷梯，她可不敢让这些鬓发斑白的人被半干旱季风多摧残哪怕1秒钟。 “枭宇院长，您亲自来接机，冰清受宠若惊。”冰清规规矩矩向最前方的中年人鞠躬。 那个中年人叫周枭宇，刀眉大眼，五官堂皇，有美男子风度。他轻轻与冰清握手，说了句“欢迎”，然后抬手介绍身后人“秘书长抽不开身，委托我带队来接冰清同志一行，顺便对接工作。一同来接机的，依次是付流司长……” “冰清同志，我是江付流。”江付流按照周枭宇的介绍节奏，恰到好处走上来与冰清握手。 “付流司长您好。”冰清认识江付流，他是异常事故处理司司长，跟路费搭班子的正职，和路费一样瘦削，满头雪白的短发，站在风里宛如硬旗杆，将一身黑夹克吹的像旗子。 “……夏兴洲副组长……”周枭宇继续介绍第二位。 “冰清同志，我是驻院纪检组副组长，夏兴洲。”夏兴洲走上来握手，他留着平头，剑眉，国字脸，目光尖锐深邃，握手简短有力，松手干脆。 “……第三位是主动要求来接机的，要当面感谢你们的努力和成绩，他是在院参会的三所所长，闻利。”周枭宇把最关键的留到最后介绍，当然，闻利的级别也是最低的。 站在三人末尾的黑西装胖子，急忙趋近两步，弓下腰，双手捧冰清的右手，握牢使劲摇“我就是闻利，我代表三所全体干部职工，由衷感激冰清同志一行的奋战和牺牲，谢谢你们拯救了三所，拯救了星沙市，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危局！谢谢，谢谢你们！” 胖子弓腰致谢，眼镜下面，泪水啪嗒啪嗒往地上砸。 如果是以前的冰清，必然有多大礼，就还多大礼，跟闻利弓腰拜上了。 但是冰清已经今非昔比。她很清楚，j教授多次定论“三所沦陷，闻利有责任”；在飞机上，她还跟j教授轮流审核了罗欣怡提交的《关于调查闻利等被围猎问题的专题报告》，对闻利的嫌疑，一清二楚。 所以，在周枭宇的凝视下，冰清只是轻轻抽出手指，歪头柔声问闻利“三所的人力资源部部长李驰呢？他没有来吗？” 闻利抬起涨红的脸，微胖的脸颊全都动员起来，堆成笑容“李驰级别不够，没有资格来迎接您呀，我原本都没有资格，我向枭宇院长再三要求，要当面向您表达感激之情，枭宇院长破例带我来的呀。” 这时候，j教授和救灾组成员已经全部走下舷梯，在冰清身后站作一列，冰清声势顿时大振。 冰清看着夏兴洲说“兴洲组长，您好年轻呀，和院长一样年轻呀！看上去只比冰清大几岁吧？” 她看似在夸退役转业的夏兴洲，实际上在暗讽代理国研院长的周枭宇。 周枭宇微微皱眉，但不动声色。 夏兴洲微笑道“不敢跟院长比，更不敢跟芳华正茂的冰清同志比。我已经49岁了哦，只不过没有分管异常事故处置这一摊子事，所以比江流司长显年轻些。” 夏兴洲一席话，把冰清话里没照顾到的周枭宇、付江流都照顾到了，完美补台。 冰清笑盈盈地继续拆台，把夏兴洲辛苦补好的台直接轰飞“我跟星洲组长有共同语言，感觉有说不完的话。我要和星洲组长坐一辆车，不知道枭宇院长批准嘛？” 周枭宇微笑着抬抬下巴，做出安排“那请星洲组长陪冰清同志坐一号车，我陪j教授坐二号车，江流司长和闻利同志陪大家坐三号车。” 按常理，应该周枭宇陪同冰清坐一号车。 全因冰清说那番话，周枭宇才作出随机应变的安排。 第61章 周枭宇这个狗东西 刚安排妥当，秘书就调度三台考斯特迎宾车停在旁边，端庄的礼宾娴熟地引导大家乘车回机场。 冰清不动声色地从欣怡包里抽出专题报告，言笑晏晏地搀着夏兴洲登车。 闻利嘴上咧着笑，蹙眉眺望冰清手里的报告材料，一张胖脸的上半截是不安，下半截是殷勤，两种表情，泾渭分明。 冰清一登车，就把专题报告递给夏兴洲，向他简要介绍情况“这是救灾组申请对闻利同志进行立案审查调查的专题报告。战斗记录中可见，堕落为深海统治者的吴静，指控‘上级被围猎’，导致三所的非研领域博士后选调生因罹患抑郁症而堕落。” 夏兴洲飞快扫视报告，口中不断提出问题“深海统治者不是人，供词没有直接效力，只能作为参考。救灾组在当地搜集到其他证据没有？” 冰清目光灼灼地看着夏兴洲，轻声说“搜集到了闻利的高消费记录。请组长通过我的内网申请，我通过视网膜终端，把目前搜集到的证据一起发送给您，包括闻利在星沙市周边高消费场所的监控记录和隐蔽高消费场所的出入记录，部分企业经营者的供词，还有闻利、李驰故意驳回吴静遴选资格、调岗议程、病假申请、交流议程的所务会会议记录。” 夏兴洲看着冰清那专注的大眼睛，恍惚有一刹那失神，然后迅速从迷失中挣脱出来，把注意力集中在接收信息上，并且予以肯定“救灾组很敏锐，也做了大量工作，接到你们的密电后，我们也进行了内部筛查，梳理出了闻利同志的3条举报线索，总的来说，达到立案条件，但是做不到零口供办案，我们需要逻辑链条完整的证据。比如是谁围猎了闻利，通过什么方式进行利益交换的，这些关键证据还是空白。办案不能留白。” 俞冰清低头咬指甲“这可怎么办，星沙市的天眼监控，我们都翻遍了，只有这些。” 她咬指甲的侧面，既精致又清纯。 夏兴洲提议道“我明白冰清同志与我同乘一车的良苦用心了。这样，我们兵分两路，我会找借口早退，回去筹备立案，你们呢，就照常出席接待宴，如果找到新的线索，我们就通过内网里的卫星频道交换信息。” 夏兴洲把卫星频道的临时密码发给冰清。 冰清喜形于色“谢谢夏组长关心。” 夏兴洲面色凝重“如果闻利真的被围猎，那就是我的事，我必须管。” ———— 在二号考斯特迎宾车里，周枭宇亲手给j教授抓茶叶，泡了一杯绿茶，双手递给他“君教授，多年不见，你真的像俞冰清说的那样重建人格了。” j教授接过茶，放在一边，仰在椅子里，闭目养神“我很感谢冰清，没有她自筹资金入场，我恐怕已经被你人道毁灭了。” 周枭宇将电动座椅旋转过来，正对j教授，微笑道“你确实应该感谢她，为了接手aaa001项目，她把名下股权半价折现，连继承人的顺位都下调两档。当时我不理解，现在我认为她颇具远见。” j教授睁开眼睛，看着周枭宇浓眉下的大眼“你安排我坐这里，就是为了跟我聊女人？” 周枭宇避开j教授的目光，拿起茶杯吹了吹，然后说“闻利和冰清有许多共同点。” j教授冷笑，扭头看窗外的微风细雨“你继续说，我看你怎么列举大葱和象牙的共同点。” 周枭宇露出美男子的微笑“首先，都很白。” j教授扭头警告周枭宇“冰清是我的女人，你冒犯她一个字，我就掀了你的考斯特。” 周枭宇继续肆无忌惮地微笑“君教授，你承认她是你的女人，这很重要，这就说明，即便是你，也需要自己人，才能做成事。” “俞冰清是你的人，你通过她来调动资源、追杀深海支配者，推动事业前进。俞冰清是你的白手套。” “闻利是我的人，我从三所所长提拔到国研院时，亲手挑选闻利作为接班人，我通过他来调动资源、推动事业前进。闻利是我的白手套。” “他们，都很白。” “现在，你想说，闻利是黑的。那我也想问，冰清，黑不黑？” 不论这一语双关是否蓄意，j教授都无需再忍。 j的身影宛如抖动的全息影像，在座椅上模糊，在周枭宇面前出现，势大力沉的右勾拳轰得周枭宇整个人横飞向车尾，撞碎了三四座高档按摩座椅！ 二号考斯特随之减速，司机回头望，看到周枭宇风度翩翩地从跳跃电火花的狼藉中站起来，吩咐司机“继续开，同门师兄弟交流学术，这很正常。” j教授警告周枭宇“如果你玩弄这些可笑的双关语，是为了让我再揍你一顿，你这一次可能会送命。”j教授攥拳头，新仇旧恨都涌上来。 周枭宇浑然不惧，依然气定神闲，保持着魅力四射的微笑“君教授，你又误会了，我不是问冰清在生理上黑不黑，我是问履历黑不黑。冰清的履历，可比闻利黑多了。” 周枭宇翩翩走回来，从包里抽出一叠审查材料，丢到桌上，冰清那清纯可人的证件照在材料中若隐若现。 周枭宇如数家珍“俞冰清，为了追星报考非研院，可惜她不是做学术的料，经过一番操作，考试资质存疑，考试成绩存疑，论文原创性存疑，毕业论文真实性存疑。你别急，这些疑点都不值一提，致命的在后面。” 周枭宇站起来，倒背如流“冰清读博期间，因操作不当引发重大实验事故，把时任国研院长，博士生导师，也就是你，发射到了已知的狄拉克之海最深能级，造成巨大损失。本该给予开除学籍处分，不知为何，却变成了一个轻飘飘的留校察看。请问，黑不黑？” j教授冷笑“我在实验前已经签署授权同意书，按了红手印，经认定，实验事故主体责任由我承担。事后，我也不再追究此事，你没办法用这件事去搞冰清的，学长。” “好。后面还有更致命的。”周枭宇背着手，继续背诵，“今年，冰清策动沈晴，在没有上报国研院备案的情况下，擅自启动aaa001第一次梦境探查实验，建立了有史以来第一条狄拉克之海通往物理世界的信息通道，导致深海支配者进入物理世界，并引发了吴静的堕落、三所的沦陷。如果顶格处理，追究刑事责任也不过分吧？现在看来，给冰清一个记大过处分，有点太过于轻描淡写了。请问，冰清，黑不黑？” 冰清的处分，是白纸黑字红头认定的，后续的逻辑也成立。 第62章 天让闻利自食苦果 j教授没法洗白了。他冷冷问“你把三所沦陷的主要责任归到冰清身上，你是想用冰清的前途，来交换闻利的平安。对吗？” 周枭宇失笑，摆手道“我可没这么说，我不会包庇任何人。” 考斯特里安静了10秒钟，才缓缓响起周枭宇的补充“你摘我的手套时，也要想想自己的手套干不干净。用人办事，无非如此。” j教授意识到局面大劣。 从逻辑上推论，三所沦陷跟冰清释放深海支配者，两件事存在肉眼可见的因果关系，周枭宇的指控是站得住脚的。 “你有什么提议？”j教授想引蛇出洞，佯装动摇。 周枭宇弯下腰，含笑凝视j教授，一副期待十足的表情，笑了半天，开口却是令人大跌眼镜的一句话“我只会公事公办，哪里有什么提议。” j教授微笑，拿手指点着周枭宇“老周，你学坏了。” 周枭宇笑眯眯地回到硕果仅存的前排座位上，如释重负地唏嘘感叹“看到君教授终于有了弱点，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你放心，冰清是个上进的姑娘，只要君教授不做的太过分，我是愿意一笑泯恩仇的。” “你说的对。是个人，就会有弱点，这是人格重建的副作用。”j教授也笑眯眯地站起来，他看到航站楼已到，准备下车了，给周枭宇留句话，“还有另一个副作用，你可能没发现。” “哦？人格重建还有第二个副作用？”周枭宇志得意满地回头。 j教授把白发摩挲到脑后，微笑看着周枭宇“第二个副作用，就是多了一块逆鳞，刚刚，你把它揭开了。三天之内，我要闻利自食苦果，我说的。” 周枭宇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因为笑容已经转移到了j教授的脸上。 j教授不再搭理呆若木鸡的周枭宇，下车，跟冰清汇合“夏兴洲受理了吗？” 冰清点头“受理了。周枭宇怎么说？” j教授和冰清并肩快步走向航站楼，甩开大部队一段距离“周枭宇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还想保闻利，用你的前程来换。” 冰清飞快地表态“这是师姐的仇，没有交易的余地。我可以没有前程，但是师姐的仇人必须得到清算。” j教授站住，欣赏地拍拍冰清的肩，这份难得的肯定，让冰清得意地扬起下巴“让你刮目相看吧？” j教授说“我不会让你吃亏的，周枭宇威胁你的筹码，我都可以给你。脸撕破了，接待宴照吃，我设法弄走周枭宇，你和罗欣怡在接待宴上做质询，直接在付江流面前讯问闻利，这个时间和地点，闻利的心理防线是最薄弱的。” 冰清意识到，j教授在以快打快，抢在闻利和周枭宇通气之前，重点突破闻利的防线。 她急忙问“付江流如果替闻利圆场，该怎么办？” j教授摇头“付江流是一线提拔上来的，很清楚救灾组的牺牲，他应该不会替闻利兜底，你和罗欣怡把证据拍在宴会桌上，把气氛弄成修罗场都没问题，我会确保周枭宇无法现身干预。” 冰清幽幽道“老师，你是动肝火了，什么人情世故都不要了。” j教授回头看见周枭宇、付江流等人已经赶上来，于是哈哈大笑道“听说国研院安排了接待？” 周枭宇脸色有点难看，表情管理处于失控状态，板着脸说“在航站楼贵宾室安排了简单的接待宴，请救灾组成员赏光出席。” 冰清笑吟吟地垂手俏立，她的笑靥光彩照人，令人如沐春风“我饿得忘记等你们啦，在哪里吃饭呀，有没有地道的豆汁儿？” 夏兴洲直接告假走了，付江流紧跟周枭宇，替周枭宇补台道“去贵宾室要走这边，我来带路。老实说，豆汁儿是早餐，所以午宴没有准备，如果冰清同志念这一口，我马上安排。” 冰清和周枭宇并肩走在最前面，笑嘻嘻道“谢谢枭宇院长的高度重视和亲自接待，若非午餐不能喝酒，冰清非要敬您一杯。” 周枭宇明显全身绷紧，熟练地调侃着冰清“国研系统之花，冰清小姐，深赴险地，又凯旋归来，于公于私，本人都要亲自到场呀，既能大开眼界，又能蹭一顿饭，何乐而不为呀？” 刚刚还在考斯特上长篇大论地论述“冰清有多黑”，转眼就笑容可掬地赞叹“冰清有多美”，周枭宇这见人说人话、见仙说天话的本事，可谓修炼得炉火纯青。 高良方摇着崭新嫩白的脑袋，凑在罗欣怡身边问“这个国研院长怎么这么年轻啊？看上去四十多岁岁的样子？” 罗欣怡刻意放慢步伐，落后大队伍，低声给高良方科普“别一副没见世面的样子。” “非研系统人才短缺，本来就青黄不接，这个姓周的又是j教授的老学长，早就评了研究员，在年青一代里资历比较老，又接手了j教授大半项目，搞代理国研院长是合法合规的。” “但是‘代理’院长不提升职级，只要还没有去掉‘代理’两个字，他充其量也就比冰清研究员高一级，和付江流司长和其他副院长平级。” “国研院真正的一把手，只能是另外那个正职。” “秘书长？”高良方悄悄问。 “是的，学术研究机构分设正职，秘书长兼了国研院另一个正职，又是高配低就，铁板钉钉的一把手。周枭宇想转正，首先就要取得秘书长同意，所以周枭宇急于取得显绩，绝对不会在闻利的问题上让步，我们有硬仗要打。”罗欣怡解惑。 高良方恍然大悟。 一行人在机场贵宾室兵分两路，付江流接待冰清一行去用接待餐，j教授以秘书长的名义，截住周枭宇去隔音室密谈。 付江流比冰清高一级，主持接待合理合礼“冰清同志，都是120元一人的标准配餐，粗茶淡饭，招待不周，改日我私人再请各位畅享本地美食。来，坐。” 普通接待，不摆铭牌，礼宾小姐纷纷上前，根据熟记于心的排序，有序引导冰清一行入席就坐。 付江流儒雅谦让，请冰清坐主位，他自己坐主陪，闻利坐副陪。 主宾坐定，上菜转桌。 付江流给冰清夹第一筷，邀请大家举着用餐。 欢迎词致过，客套话接住，眼看要宾主尽欢之时，闻利殷勤地建议“冰清组长一行劳顿，又居功至伟，我特意带了30年的虎茅，打开来锦上添花？以祝雅兴？不知可否？” 付江流的目光流到冰清的脸上，慈祥询问“那要看冰清同志怎么说？今天主随客便，而且我认为，冰清同志的功劳，值得开这瓶陈酿，费用由我私人负责，就算尽个东道。” 付江流的长者气度，令冰清如沐春风。 冰清的含笑致谢，目光移到闻利脸上，让闻利精神一振，胖身子探出半截来倾听，他听见冰清同志37度的红唇，竟然发出零下375度的冰寒之音“我听说30年份的虎茅存量不到5万瓶，收藏价抵得上你半年工资。闻所长，你一个事业编，居然有这么厚的底蕴，该不是接了谁的孝敬吧？” 付江流的白眉毛轻轻挑高，微微睁眼，镇定地看了看冰清的侧颜，判断她是一时失言，还是刻意为之。 第63章 面子有时是阻力 闻利一愣，察觉到凌厉杀气，又不懂这杀气从何而来、因何而起，赶紧扭头看上司——江付流司长。 江付流司长很少抽空参加公务接待，闻利摸不清江付流的风格，于是在答话前，先察言观色，根据上级的反应，来拟定对答的策略。 果然，江付流也看向闻利，面带微笑说“闻所长，冰清同志关心你，你就有什么说什么吧。” 闻利精神一振。他接收到明确信号，那就是，江付流在保他！ 只要闻利哄好冰清，这小风波就过去了！ 哄女人，是闻利的独门绝技！ 闻利迅速消化这个信号，分析冰清的性格，拟定对答思路，堆砌满脸笑容“冰清同志见过大世面，果然洞察了我的小九九。这虎茅是一个欠钱的朋友拿给我抵账的，抵价十万整，我一直馋，却舍不得开，今天与冰清同志这样的神仙人物共饮，这瓶酒值了，我闻利这辈子也值了！” 冰清听了，忍不住笑了，她第一次被夸成这样。 闻利这种不要脸的奉承，就算是高岭之花，都绷不住。 罗欣怡看见冰清破功，想起j教授交代的任务，就站出来当坏人，筷子不轻不重地往桌上一拍，穷追猛打闻利“闻所长的朋友圈很丰富嘛？要说你靠工资喝收藏家级别的名酒，我第一个不信！” 闻利扭头一看罗欣怡，立刻恭恭敬敬站起来，更加正式，更加锋芒外露“主持九所纪律科工作的罗欣怡同志，对吗？我听说过你！越级阵斩龙炳华，彪炳功勋，如雷贯耳！” 这马屁拍得众人目瞪口呆，罗欣怡也招架不住，蹙眉扭头，移开目光。 闻利继续大言不惭，乘胜追击“欣怡同志，向您报告，这酒真的是我用工资卡里的存款换的，借款十万，借给高中同学，他是做酒庄生意的，有名有姓，随时可查。再说了，冰清同志在我们基层干部的心目中，那可是冰清玉洁的化身啊，我们怎么能用来路不正的酒水给冰清同志接风洗尘啊？我们怎么敢呐！” 这一席话，又吹捧了罗欣怡，又抬高了俞冰清，还离间了冰清和欣怡。 欣怡本来就看不惯俞冰清，嫌隙常在，听到离间的话，立刻下意识看一眼冰清，给闻利的压力也顿时烟消云散。 听到这里，冰清一时也呆住，跟罗欣怡面面相觑。 两个单纯的女生，在酒桌上的道行，至少被闻利甩开五个等级！ 闻利用目光请示付江流同意，继续乘胜追击，试图一鼓作气，把两个女孩杀到丢盔弃甲“这样，虎茅先用分酒器盛上，一为尊敬，二为接风，三为怡情，而我呢，也会把个人财产事项向兴洲组长做一次详细的填报，这样一来，这虎茅总能踏实地喝了吧？迎宾同志，把酒打开！” 迎宾小姐熟练地拆开虎茅的包装，取出挥发得只剩四分之三的陈酿，将淡琥珀色的琼浆分入精致的分酒器中。 连开两瓶虎茅，满室皆香。 在座主宾，皆分得一两半琼浆。 二十万元钞票，瞬间化为乌有。 小康人家近三年的积蓄，对闻利来说，不过两瓶酒而已。 冰清无奈，只得叩桌致谢，对付江流说“招待太热情了，真是让冰清受宠若惊。” 付江流依旧慈祥“京人好客，本该如此。这第一杯，大家一起喝，对凯旋归京的救灾组致以崇高的敬意。” 全席举杯，闻利的声音最大声“致敬！” 在付江流的主持下，第一杯陈年琼浆入喉。 宛如温润的火焰点燃消化道…… 醇厚的五谷酱香令人齿颊留芬…… 身体顿时像启动引擎的跑车一样发热起来…… 饮酒者只觉得春暖花开。 卿云志、高良方、宋慧琪已经露出怡然自得之色，显然已经享受到酒色财气的美好滋味。 宋慧琪更是心直口快地夸赞道“好厉害的酒啊，难怪那么多人都喜欢贪，有钱是真的可以当神仙的诶！” 闻利听到前半句，笑逐颜开。 冰清和罗欣怡听到后半句，也笑逐颜开。 闻利扮小丑道“这可真是冤死我了，一片真心被误解。慧琪同志，我真的不贪，您别看我胖，这都是过劳肥。” 桌上哄笑，连冰清都没架住，又捧唇笑了，优雅俏皮，万分迷人。 当气氛在闻利驾驭下，朝着宾主尽欢的方向高歌猛进时，只有一个人记住了j教授的叮嘱，继续死咬闻利。 这个人就是兵者之花，李冰如。 当那个清越的声音响起，宛如一盆冷水，把闻利浇回冰点“闻所长，我叫李冰如，既然闻所长自诩过劳，那么我想问，为何三所的人事工作竟然如此不堪入目？” 闻利和江付流同时抬起头，略带震惊地凝视这个破坏氛围、格格不入的奇女子。 闻利急忙开始吹捧李冰如“原来是收容工作的翘楚李冰如同志，你的功绩……” 李冰如的声音拔高一度，粗鲁地打断闻利的施法“我不要听你吹捧我的功绩，我只要听你实事求是的回答。请你不要打断，准许我问完。” “三所明明有余编，为什么不启动招录工作？” “明明按规定要三年一轮岗，为什么超过80%的人员长期未轮岗？” “明明医疗部上报抑郁率超过30%，心理障碍率超过75%，你为什么置之不理，坐视事态扩大？” “对职责视而不见，对问题置若罔闻，对沦陷敷衍塞责，这就是你自诩的过劳？” “请闻利所长回答！” 闻利呆在当场，表情凝固在张口结舌的形状，太阳穴上淌下冷汗！ 因为这几个问题，戳中他的痛点和死穴！ 而付江流也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严肃地端详远处的李冰如，判断这个位卑而言重的女子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罗欣怡偷偷给冰如比了个大拇指的手势。 有时候，要突破面子和阻力，推动事业发展，就需要李冰如这种六亲不认、万夫莫敌的决心和气势。 第64章 闻利光速翻脸 当李冰如在宴会厅吹响冲锋号的时候，在密室会谈的周枭宇也察觉到事有蹊跷，起身系扣子，打算前往宴会厅“君教授，这些小事可以饭后再说，我还饿着肚子，我要去吃饭。” j教授好整以暇地坐在密室的大沙发上，吹着茶杯里的茶叶“国研院瞒报‘青莲基因’灭绝事项，应该是周院长你的决定吧？胆子挺大呀。” 短短一句话，听得周枭宇虎躯一震，周枭宇只得回来坐下，皱紧眉头问“你怎么知道这件事？你跟秘书长通过气？” j教授站起来，整理衣角“这些小事可以饭后再说，我还饿着肚子，我要去吃饭，周院长，请。” j教授邀请周枭宇去宴会厅。 这一回，轮到周枭宇不想走了“不，我突然又不饿了，你坐下来，把这个事说完。” “哦？周院长又不饿了？学长的消化系统好神奇呀。”j教授继续站着，居高临下地嘲讽周枭宇。 周枭宇凑过身去，拽着j教授的袖子，用蛮力拽他坐下，然后启动了密室的通讯屏蔽功能，心急如焚地问j教授“你是不是跟秘书长通过电话了？你在电话里提了这件事没？” j教授微微一笑，开始打太极“是，也不是。” …… 在周枭宇追问要事的时间里，闻利已经在李冰如的讯问下节节败退“人事工作做不好，是人力资源部部长李驰的责任，与我无关……” 李冰如站起来，冷笑“甩锅给部下？我早就知道你会如此没品！” 说完，李冰如走到闻利面前，抽出一本证据单给闻利看“我们在三所遗址里找到了李驰给你呈报的签呈和会议记录，全都是你不作为的证据！” 闻利一看证据单，脸色变得雪白，喃喃道“你们……你们已经在调查我了？何其寒心，何其骇然……” 紧接着，闻利扭头对付江流喊道“付司长，我是无辜的！很明显，他们试图把我变成三所沦陷的替罪羊！从而把真正的责任人摘出去！那个责任人是谁，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罗欣怡大惊失色，没想到闻利竟然如此狡猾，竟然在第一时间倒打一耙！ 救灾组最大的软肋，就是俞冰清！ 因为俞冰清是触发第三次物理世界保卫战争的直接责任人，红头盖章、白纸黑字的处分文件下发到县团级，几乎是人人皆知的事实！ 三所沦陷，俞冰清被连带追责，是可以预见的逻辑！ 所以，俞冰清率领的救灾组对闻利发动质询，本身就存在先天劣势，只要闻利察觉到关键，倒打一耙，污蔑俞冰清存有推卸责任的私心，就足以让救灾组阵脚大乱。 令俞冰清等人没想到的是，闻利居然聪慧至此，居然在看到证据单的那一刹，就紧紧抓住局势的阵眼和关键，把第一击给到俞冰清！ 付江流依然镇定如常，不为所动，只是抬手要来证据单，面无表情地翻看。 俞冰清睁大美目，指着闻利叫道“闻利，你就事论事，不要指桑骂槐！谁抓你做替罪羊？够胆你就说清楚！” 闻利拍桌子，震得杯子一跳，美酒洒出，然后踢开椅子站起来，殷勤、谦恭都无影无踪，变得咄咄逼人“我说的就是你，俞冰清！” “你放出了深海支配者！当你看到深海支配者攻陷了星沙市以后，你害怕了！” “你不敢担责！所以你绞尽脑汁，罗织罪名，试图把我变成你的替罪羊！” “是不是！俞冰清！” 闻利像香肠一样的手指，遥遥指着俞冰清，义正辞严，把俞冰清骂得狗血淋头。 宋慧琪都看傻了，喃喃“这男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第65章 每逢大事有静气 罗欣怡扭头一看，发现身边的俞冰清气得红唇发抖，脸色如白纸，连话都说不出来。 很明显，冰清同志养尊处优，斗争经验严重不足。 李冰如看了一眼主心骨，看到俞冰清已经被骂昏头，于是款款走到闻利身边，提高声音喝道 “闻所长，你试图偷换话题，试图把焦点转移到别人身上，这种徒劳的投机，只能更加证明你做贼心虚，只能更加坐实你回避问题的事实。我建议你冷静。” 闻利惊恐地回头，汗如雨下，冲着李冰如色厉内荏地喊道“你区区一个副科长，比我低四个级别，有什么资格讯问我？我好心接待你们，你们却在宴会厅讯问我！你们以怨报德，你们居心叵测！” 闻利身边的秘书也站起来，手紧紧握住餐刀，紧张地凝视冰如，宴会厅的气氛剑拔弩张。 俞冰清感到压力被李冰如分担，已经回过神来，着力高位推动她侧身跟付江流司长低声汇报闻利案件的具体情况，尽量让付江流司长掌握事实。 付江流司长继续翻看着触目惊心的证据单，听取着骇人听闻的汇报，虽然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却始终保持面容沉静。 每逢大事有静气，是付江流司长的明显特征。 另一边，跟闻利成单刀之势的李冰如，却依旧气定神闲，小手按到闻利肩膀上，镇定地说“闻所长，你急了，但是急也没有用，你坐下。” 闻利怒视着面前这个心平气和的年轻美女，有种拳拳打空的惊恐“凭什么你让我坐我就坐？我不坐！你比我低四个……” 闻利还没说完，李冰如的小手就来到他宽阔的肩膀上，“小兵解”赤芒绽放，“小手”给到“肩膀”一个地崩山摧般的压强，闻利就身不由己地“噗通”坐回椅子上，嘴里还惯性地吐出最后两个字“……级别。” 他刚说完“你比我低四个级别”，人就已经被李冰如按回椅子上！ 闻利整个人处于懵圈状态，根本反应不过来！ 他万万想不到，自己这根大香蕉，居然会被冰如这株小豆芽拿捏！而且是力量上的绝对碾压！ 这……就是放逐战士的力量？ 闻利的嚣张气焰，顿时遭到灭顶打击！ 而冰如这一霎即逝的赤芒，也引起了远处司长的注意！ 付江流司长侧耳倾听冰清的汇报，白眉下的犀利双眼却紧盯住了冰如，口中轻轻反问“她就是突破小兵解境界的李冰如同志？” 被打断汇报的冰清愣一下，然后点头承认“是的，李冰如，九所收容八科副科长，代科长主持工作。” 付江流司长的目光在冰如身上停留许久，才继续审阅证据单，慈祥地说“抱歉打断你，冰清同志请继续。” 冰清继续汇报。 与此同时，冰如已经开始折磨闻利“我刚才问你的三个问题，你想好怎么回答了吗？” 闻利费劲地抬头，仰望一米七的冰如，狼狈地狡辩“我没有做好人事工作，最多算失职，你怎么可以像审犯人一样讯问我！” 冰如诱供。 她伸手抓起卿云志包里的3d投影仪，把一张闻利出入“吉家”高消费会所的监控抓拍照，投影到宴会厅中央，然后骗闻利“牛鬼蛇神在星沙市的线头，已经被我们抓了，这是从他手里收缴的硬盘信息。” 闻利脸色大变，表情像垮了一样。 冰如柔声介绍“我会一张接一张播放，当然，内容也会一张比一张不堪入目。什么时候想让我停下来，就说点有用的。” 说完，冰如开始播放下一张，那是闻利抱着两个美女在包间酗酒。 下一张，是闻利醉醺醺地拉着两个美女推门走进走廊。 下一张，是只穿裤衩的闻利躺在床上等美女洗澡，他肚子上的肥油快淌到床单上了。 随着照片的切换，闻利的神情也越来越难看，宴会厅弥漫着一股尴尬。 最后，冰如警告道“下一张照片，可能有点少儿不宜喔。” 闻利方寸大乱，慌张一阵，突然扭头向付江流司长求助“江流司长，我是您的下属，我的作风问题也应该由国研院来调查，就请您控制控制局面吧！否则，事态会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果然，闻利最后还是搬出付江流司长！ 毕竟，国研院，重名声，有时宁可内部处置，也不愿意丢人现眼。 而且，国研院内置法检纪监体系，完全有能力内部审查调查闻利，只需要在程序走完后，移交给相关部门审查执行即可。 只要付江流出手，完全可以叫停救灾组的讯问。 李冰如的目光也来到付江流司长的脸上。 付江流司长轻轻把证据单放在桌上，把玩着小杯子，看着里面晶莹剔透的淡琥珀色仙酿，然后若无其事地举杯，祝酒 “接下来，我提议喝第二杯，对救灾组动真碰硬、攻坚克难的刚健作风表示由衷的钦佩，予以充分的肯定。闻利，你喝或者不喝，我都不管，好自为之。” 闻利听到这话，好像被抽去魂魄，一身肥肉顿时瘫软在椅子上，肥肉流淌的像蜡烛油。 所有出席人员都站起来，在付江流司长的主持下，喝了第二杯酒，只有闻利纹丝不动，还有闻利的秘书手足无措。 第二杯喝完，李冰如的俏脸已经涌上酡红。她转身盯着闻利，狞笑道“闻所长，你再不招，我就开始上高速了——你还有18个情人，80多g的视频，涉及到你的多项性癖，我不介意在这里内部公开。我慢慢播放，你慢慢回忆。” 闻利已经不行了，他气若游丝，沙哑地低喊“我，我要见枭宇院长，他绝对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他……” 这时候，俞冰清举手在耳边拍两下，叫来礼宾，同时高声宣布“j教授已经跟枭宇院长通气，一致决定将你立案审查调查。这会儿，枭宇院长正在跟j教授商量，要不要把你移交司法机关。你要自首和立功，就只能争分夺秒，趁现在自首了。” 听到冰清的话，闻利的希望再次破灭，他的脸都绿了。 第66章 学长又又又不想吃饭了 “我不信！”闻利的声带像被砂纸打磨过，沙哑的可怕。 此时，礼宾小姐刚好走到冰清身前。 冰清问礼宾小姐“枭宇院长在哪里，你告诉他。” 礼宾小姐老老实实告诉闻利“枭宇院长和j教授在一起。” 闻利听到，心都碎掉，带着难以置信的泪水喃喃“不可能，枭宇院长怎么会和他在一起？枭宇院长不会这样的，他不会这样的……” 宋慧琪掩唇，惊叹地跟高良方窃窃私语“他看上去比戴了绿帽子更伤心。” 冰清怜悯地看着闻利，重复一遍“哦，可他们就是在一起，此时此刻，在密室里，没有谁能打扰，你已经是他的过去式了，闻所长。” 闻利发出抽泣声。 礼宾小姐补刀“这是真的。” 在宴会厅提供服务的礼宾小姐都是一般涉密岗位人员，对说出口的每个字负责，不存在骗人一说。 听到礼宾小姐亲口证实，闻利彻底绝望。 他无力地瞟了洋洋得意的李冰如一眼，然后眼珠上翻，昏厥过去。 看到闻利昏厥，李冰如傻眼了，举起双手对冰清说“我可什么都没干，他自己昏过去的！” 冰清和罗欣怡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该用水泼醒闻利继续讯问，还是该点到为止。 ———— 在密室中，周枭宇有一种不祥预感，他总觉得，闻利需要他。他需要立刻、马上出现在闻利身边。 “那么，谢谢君教授替我在秘书长那里圆场。既然秘书长知道这件事了，我就再呈报一份补充报告，就按照君教授提供的思路，来解释迟迟未呈报青莲基因灭绝事项的原因，大体无碍。”周枭宇啰啰嗦嗦地站起身来，掩饰心中的不安，“饭局也该渐入佳境了，我肚子饿死了，有事吃完饭再说，请君教授入席，就餐吧。” j教授不用看时间，就知道，闻利现在肯定在十面埋伏中瑟瑟发抖。 冰清一行人，能不能突破闻利，就看j教授现在能不能拖住周枭宇。 所以j教授依然气定神闲地躺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用指甲剪清理指尖上的裂皮“枭宇院长引以为傲的‘基因原体工程’，大概也要无疾而终了吧。” “什……什么？”周枭宇的虎躯再振。他惊愕地回头，表情管理荡然无存。 j教授看都不看周枭宇，依旧好整以暇“也对，青莲基因都灭绝了，枭宇院长玩弄的精英型孟德尔遗传学，如果没有了父系样本，就是纸上谈兵！‘基因原体工程’下马，虽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对吧，枭宇院长？” 周枭宇像被雷劈了，外焦里嫩地站在原地，呆呆看着j教授起身。 j教授站起来，邀请周枭宇入席用餐“这些小事，也可以等饭后再说，我还饿着肚子，我要去吃饭，周院长，请。” j教授再次邀请周枭宇去宴会厅。 这一回，周枭宇又不想走了，再次一屁股坐回沙发上“不，我突然又不饿了，你坐下来，把这个事说完。” “哦？周院长又又又又不饿了？学长的消化系统好好好好神奇呀。”j教授继续站着，第二次居高临下地嘲讽周枭宇。 周枭宇忍辱负重，凑过身去，拽着j教授的袖子，用蛮力拽他坐下，然后双掌合十做请求状，心急如焚地问j教授“君教授，亲爱的小学弟，‘基因原体工程’是我提出来的首个国家级重点攻关工程，是国研院的面子工程，是老哥的纯金名片，是……唉！废话不多说了，君老弟，秘书长是不是跟你透露口风了？他在电话里，提及了叫停‘基因原体工程’的意思没有？” j教授微微一笑，又又又又又开始打太极“有，也没有。” 周枭宇的脑袋被膨胀的毛细血管照得通红，就差冒烟了。 ———— 冰清看了一眼手表，对江付流司长说“还是要抓紧弄醒闻利，不能让他用昏迷到枭宇院长抵达。j教授拖延不了枭宇院长太久。” 事态紧急，冰清也顾不得面上的体面了，有什么说什么。 江付流司长没有批评她什么，反而采纳了冰清的建议，面无表情地吩咐办公室主任“用冷水浇他。掐人中。再不醒，就给他上除颤仪。” 办公室主任点头，站起来去安排除颤仪。 冰清赞叹“付流司长好有经验哦！” 江付流歪头点烟，抽一口解瘾，然后很体谅女士地按灭烟头，盯着闻利哼道“如果昏厥有用，那还要王法干什么？” 异常事故调查司的办公室主任很快给闻利泼了一盆冷水，闻利没醒。 掐人中！ 闻利痛的脸皮抽搐，依然坚持昏迷着。 这小子虽然在诱惑面前不堪一击，但是在逼供面前，却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定力。 异常事故调查司的办公室主任拿消防斧砸破除颤仪的应急箱，取出除颤仪，站在闻利身边充电。 闻利依然坚定不移地昏迷。一副死撑到底的样子。 冰清、欣怡都惊叹闻利装死的水平。 江付流从烟盒里摸出一支大前门，送到嘴里点着，起身走到闻利后面，弓腰端详他的胖脸，将廉价的烟雾喷在闻利的鼻子上。 抽惯了至尊合天下的闻利，一闻到二十块钱一包的烟味，顿时不适应，甚至剧烈咳嗽起来，然后就醒了。 这都可以？！ 李冰如和宋慧琪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她们感觉江付流司长解决问题的风格酷似j教授，一样朴实刚健，一样简单有力，一样立竿见影。 罗欣怡恍然大悟，在冰清耳边解释道“我想起来了，闻利见人就发至尊合，自称只能抽至尊合，抽不了别的，抽别的咳嗽。没想到是真的。” 江付流司长郑重其事地警告闻利“在立案之前供述，就算是自首，可以酌情轻判。你要把握自首的机会，因为根据证据单来看，你已经没有机会可言。” 闻利当然知道他没有机会！ 但是他也不肯束手就擒！ 闻利神色慌张地颤抖一会，突然下定某种决心，面色沉着下去，低声说“我吃点东西，有点低血糖了。” 所有人都惊愕，不知道闻利卖的什么药。 闻利旁若无人，开始胡吃海喝。 没有人能发现，大吃大喝的闻利，偷偷咽下了藏在牙缝间的胶囊，细线般的眼睛里，闪过一缕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