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国舅凶猛》 第一卷 第1章 第1章开局天崩人设 张骥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 穿越之后面临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被追杀。 身后那个叫何文鼎的太监手里抄着一根没刺儿的狼牙棒,又叫金瓜,如狼似虎穷追不舍。 几次挥舞金瓜险些把他脑袋开瓢,慌乱中他的鞋子都跑丢了一只。 面前一颗歪脖子树让张骥眼前一亮。 跟个猴子一样噌噌窜上去,心跳如敲鼓,呼哧带喘道:“为什么追我?我招你惹你了?” 何文鼎手持金瓜死命敲打,可惜没够着。 只见其双眼瞪大布满血丝,喝骂道:“小贼,上次你趁皇上出恭之时穿龙袍,坐龙椅,咱家就想教训你,今次你愈发狗胆包天,竟然欺辱宫女,不打死你,咱家对不起先皇和皇上。” 啥意思? 张骥脑瓜子嗡嗡作响。 穿皇上的龙袍坐龙椅,还欺辱宫女? 被何文鼎一提,张骥脑海里的记忆稍微补全。 他穿越到了明孝宗朱佑樘的小舅子张延齢身上。 这个国舅可不是什么好鸟,虽然才十几岁,虽然被加封为建昌伯。 但仗着姐夫是皇帝,姐姐是皇后,横行不法,烂人一个,净干些生孩子没屁眼的勾当。 刚才就是张延齢见一个小宫女姿容貌美起了坏心,威逼宫女做了下半身的丑事。 不料被太监何文鼎撞破,这才引发了一路的追杀。 张骥弄清楚了前因后果欲哭无泪。 刚穿越就飞来一口大黑锅,瓷实的扣在了脑袋上,冤不冤啊! “小贼,你给我下来。” 何文鼎嘴里叫嚣着,单手抓紧金瓜开始爬树,看架势今天不把张骥打死绝不罢休。 他虽然是个太监,却孔武有力立过战功,面对十几岁的张骥,身体素质绝对碾压。 眼看就能用金瓜给张骥脑袋开瓢。 何文鼎的双腿却被两个小太监拽住。 不远处跑来一个大腹便便的白胖太监,正是皇帝朱佑樘的心腹太监李广。 “何文鼎,你敢对建昌伯无礼?还不下来!” 李广跑了这几步已然汗流浃背,但脑门上绝对是冷汗。 他也万万没想到何文鼎这么生猛,竟然抄着金瓜追杀建昌伯。 何文鼎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劲儿,没打着张骥,回身甩开两个小太监,对着李广抡起金瓜,嘴里咒骂道:“还有你,你这个奸佞小人,蒙蔽皇上,也该死。” 李广矮身躲避,脑袋上的帽子被打掉,吓的他一激灵,转身就跑。 “这厮疯了,快去找禁卫,把这厮砍死拉倒。” 何文鼎正要追打李广,树上的张骥手滑溜下来,当即抡着金瓜横扫。 这要是砸中张骥的脑袋,保证万朵桃花开。 “不是我啊!” 张骥连滚带爬的避开这一击,有心想解释。 何文鼎压根不听,金瓜一下比一下快,眼看张骥小命不保。 “住手!” 一声中气不足的喊喝,让气怒不已的何文鼎仿佛被施了定身术。 因为喊话的是皇帝朱佑樘。 张骥看到脑海中记忆里的皇帝,真是见到了亲人,一溜小跑躲到朱佑樘身后。 “姐夫,他要杀我!” 李广也跑了过来,一边擦汗一边给何文鼎上眼药。 “陛下,这厮甚是可恨,目无陛下,追杀国舅,当下昭狱凌迟处死。” 朱佑樘气的脸色煞白。 何文鼎虽然是他信重的太监,但是会符箓之道精通祷祀的李广更得他的宠信。 更别说何文鼎追杀的还是妻子的弟弟。 作为历史上独一无二只有一个女人的皇帝,朱佑樘对妻子张皇后笃爱有加。 爱屋及乌对两个小舅子还能差了? 何文鼎抓紧手里的金瓜手柄,他也是气的够呛,口不择言道:“陛下,建昌伯前日趁陛下出恭,竟然穿上陛下的龙袍坐在龙椅上洋洋自得,刚才又凌辱宫女,如此不法,枉为皇亲国戚,当诛,李广以符箓祷祀蛊惑蒙蔽陛下,其罪当杀。” 朱佑樘看看张骥,满是舔犊之情。 “他还是个孩子,不管有什么错,改了就好,你擅夺宫禁兵器,一路叫嚣打杀,成何体统?锦衣卫何在?将何文鼎下狱。” 十几个锦衣卫听了朱佑樘的吩咐,齐齐上前将何文鼎制服捆绑。 何文鼎大喊道:“陛下,二张兄弟身为国舅,沐猴而冠横行不法,李广夺占京畿民田,垄断贩盐获利万万,陛下当将他们下昭狱仔细拷问!” 何文鼎的声音逐渐远去。 张骥后怕中打量回护自己的朱佑樘。 这个姐夫能处,有事儿真护着他啊! 朱佑樘气怒稍缓,目光和蔼的看着张骥。 “朕让何文鼎吃几天苦头给你出气,你也不要再胡闹惹你阿姐生气,李广,小弟看上了哪个宫女,让她跟小弟出宫就是。” 李广连忙答应,心里再次刷新了对于国舅受宠的认知程度。 宫里的女人可都是皇帝的女人。 皇上不但不追究宫女被辱,还把宫女赏赐给小张国舅,皇恩浩荡也真是没谁了。 张骥现在还有点懵呢!稀里糊涂的应了下来。 有个小太监狗腿的把他跑丢的鞋子捡来帮着穿上,张骥身子一僵,他反应过来了。 何文鼎的行径是忠君爱国,而他妥妥的是个反派啊! 今天本来是张皇后庆生吃一顿家宴,发生了这档子事谁也没了继续的心情。 尤其是张骥,失魂落魄般回到布置宴会的宫殿内。 时间不长,李广就带来了一个脸上仍有泪珠的小宫女。 “伯爷,绿竹我给你带来了,这小妮子能跟着伯爷,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绿竹,还不谢谢伯爷。” 张骥怎么看都看不出哪里是修来的福气。 眼前的小宫女明显被吓的不轻,身子一个劲的哆嗦。 更让他嘴角抽搐的是绿竹明显被虐待过,脖子,手上全是青紫色的痕迹。 这时候他也想起原主是怎么对待绿竹的,绿竹身上的状况更严重,难怪这时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惧怕。 张骥摆摆手,转身朝宫外走去,他想缓缓,捋一捋。 绿竹迟疑了片刻,在李广阴冷目光的注视下,脚步略显踉跄的跟了过去。 绞尽脑汁,张骥总算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第一卷 第2章 第2章蹦达不了几年 张骥对大明朝这段历史非常不熟悉,但几个关键的历史节点和历史人物听说过。 比如伉俪情深的朱佑樘和张皇后。 再就是朱佑樘那个不着调的儿子正德,就是后来的武宗皇帝朱厚照。 还有以刘瑾为首的宦官八虎。 张骥脚步猛地一顿,乖乖,他还真是个大反派。 合着脑子里记着的人,除了朱佑樘都没个正面形象啊! 绿竹没想到张骥会突然停下,同样有点丢魂的她一下子就撞在了张骥的背上。 嘴里不由自主的轻呼一声,捂着胸口眼眶含泪。 见张骥转身,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双腿发软就要往地上出溜。 张骥伸手架住了绿竹的胳膊。 绿竹忍不住嘶嘶抽气。 张骥撩开绿竹的衣袖,只见其上青紫连片,都没个模样了。 想想这就是原主干的好事,他还不得不扛着,张骥就忍不住眼前发黑。 因为他想起了一件事。 姐夫朱佑樘似乎没几年好活了,他跟外甥正德的关系可不是太好,等正德皇帝上位,还能横行无忌吗? 就算继续依仗姐姐张皇后,可正德那厮也不是个长寿的,三十出头就挂了。 再继任的皇帝就是大名鼎鼎的嘉靖。 那货更是个狠人,把朱佑樘父子这一系的人收拾的老惨了。 他身为朱佑樘的小舅子,正德皇帝的舅舅,能落个好下场? 合着哪怕是个反派,也没几年逍遥啊! 这一路上张骥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不妙。 穿越重生一回,最后落个掉脑袋的下场,也太悲催了。 脑袋里仅有不多的存货还没梳理干净,张骥回到建昌伯府门口就惊了。 只见管家张福带着三四十个健仆站在门外。 一个个摩拳擦掌气势汹汹。 张福怒目金刚一般来到张骥面前,嘴里叫嚣道:“伯爷,周彧给脸不要脸,要跟伯爷抢庄田,我选了几十个人,今天说什么也得把他打服了。” 张骥脑海里转了一圈。 想起周彧乃是长宁伯,是周太后的弟弟,跟他一样都是皇亲国戚。 不过周太后的弟弟那是先帝朝的老黄历了,俗话说人走茶凉,声势大不如前。 所以原主就惦记上了周彧的庄田,想要抢夺到手。 这特么的都是什么一堆烂事,一堆烂人啊! 没等张骥细想,街口那边已经奔来了三五十人,为首的正是长宁伯的家奴。 张福也不等张骥发话,带着建昌伯府的健仆们,拎着长短棍迎了上去,让张骥目睹了一场古代的群殴。 双方都拿着棍棒,倒没有血肉横飞的场面,但是打起来也是见了血的。 张福这边明显占了上风。 开打不到一刻钟,就把周彧的家奴揍的抱头鼠窜。 还有几个被打断了胳膊腿,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周围有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 张骥隐约听到这帮吃瓜群从在说什么狗咬狗,没一个好鸟之类的言语。 明显是在评价古代的有活力社会组织的言语,顿感眼前更黑了。 张福打散了周彧的家奴,带人回来邀功。 “伯爷,周彧家的这帮人太逊了,明天我就带人去占了那个庄田,看看他还敢炸刺不。” 张骥无语的看着张福和一干健仆。 好家伙,其中有几个健仆身上还纹着刺青。 想起这几个是地痞无赖出身,抱上原主的大腿后净干些为虎作伥的混账事。 张骥还能怎么说? 当然是夸赞了张福等人几句,还得看赏,再让张福找一个大夫来给绿竹看看身上的伤势。 他现在脑子还有点乱,只能先顾眼前了。 张福见绿竹姿容不俗,还以为张骥正在兴头上,嘿嘿笑着答应。 张骥回到府内花厅没一会就有大夫上门给绿竹瞧看。 大夫一看绿竹的伤势就知道这不是掐的就是捏的,没敢再深看。 开了些跌打损伤的外敷药急吼吼的离去。 眼瞧着是把建昌伯府视为龙潭虎穴,生怕走的慢了挨一顿打。 给绿竹敷药,只能张骥自己来。 当他看到只穿着肚兜和裘裤的绿竹身上的伤势,心下不禁大骂原主是个变态。 不难想象绿竹经历这些的时候会是多么痛苦。 可惜这口锅现在扣到了他脑袋上,不背也得背,想想也是郁闷。 再仔细一看绿竹的脸蛋,张骥对原主的审美倒是认可了。 绿竹十四五岁的年纪,已经出落的清纯美丽。 尤其是敷药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楚楚可怜的模样,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给绿竹敷完药让其去休息,张骥终于可以一人独处想想自己的事情了。 别看建昌伯如今借着姐夫姐姐的权势作威作福,繁华如烈火烹油。 但是知道大概历史走向的他知道,这份荣华富贵享不了几年。 等朱佑樘父子一死,他这个外戚国舅的下场铁定老悲惨了,被满门抄斩都有可能。 张骥还真猜对了。 也就是在嘉靖朝的时候,嘉靖皇帝把二张兄弟给抄家灭族,一个活口都没跑。 张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别的他不知道,但是他清楚自己想继续荣华富贵逍遥自在,依靠的只能是皇上,以及未来的外甥皇帝正德。 吃晚饭的时候,张骥更坚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实在太腐败了。 他一个人就吃了二十几道山珍海味,让前世是个小老百姓的他大呼过瘾。 更腐败的是伺候他吃饭的还有七八个妙龄佳丽,任他予取予求,这谁顶得住?软肋被拿捏的死死的。 哪怕只是为了这些吃喝享受,他也得自救啊! 同时张骥也看出来了,伺候他的这些佳丽根本不敢拿正眼瞧他。 一个个仿佛见了天敌似的,给他盛汤斟酒的手直哆嗦。 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冒出原主对待这些美女的手段,让他心中大呼浪费,认定原主就是个心理变态的家伙。 吃完饭,张骥也想出了一个笼统的自救计划。 第一卷 第3章 第3章不当人子 那就是让朱佑樘多活几年,积极改善跟外甥的关系。 最终别让嘉靖皇帝上位,如此才能保住他眼前拥有的一切。 朱佑樘能活多久,张骥说了不算,但是改善跟外甥的关系,他觉得迫在眉睫。 眼下的朱厚照才十二三岁,正是爱玩的年纪,他得抢在刘瑾等八虎之前把舅甥的关系搞的铁铁的。 不过话说回来,张骥觉得原主的名声实在是太臭。 再这样下去铁定玩完,迟早会成为御使攻击他的理由。 必须得改变一下糟糕的形象,恶名昭彰什么的说出去太难听了。 第二天,没等张骥去东宫找朱厚照玩耍,管家张福来报,“伯爷,徐大公子来了。” 这个徐大公子来头不小,祖上乃是中山王徐达,是这一代定国公徐永宁的儿子,将来妥妥继承定国公的爵位,是原主的狐朋狗友之一。 张骥还没开口,徐大公子徐光祚自己走了进来,兴匆匆的笑道:“张二,真有你的,昨天把周彧家的干趴下了,怎么不带上我呢?我看周老二早就不顺眼了。” 张骥一看徐光祚,好悬没乐了。 这位的长相太有喜感,脑袋大,脖子粗,偏偏四肢比例不太协调,往那一站就能引人发笑。 笑着笑着,张骥脑子里冒出一个损招,觉得自己摘掉坏名声的路子有了。 看徐光祚的目光更觉亲切,笑着说道:“你来的正好,走,咱们去周家看看热闹。” 徐光祚一听有热闹看,屁颠屁颠的跟在张骥身后。 “你的家仆呢?” 张骥出门来,发现徐光祚身边只跟着一个老迈仆人,这不行啊! “我爹说让我最近消停点,要去礼部报备让我成为公府世子,不能给人留下攻讦的口实。”徐光祚老实说道。 张骥撇嘴,心说我就瞧不起你们这帮世袭的,爵位都是板上钉钉的铁帽子,怕个啥? 嘴上说道:“这哪行,张福,你多挑几个人簇拥着徐老大,咱们爷们不能跌份,否则岂不是让周家兄弟看扁了!” 张福最喜欢这种输打赢要的勾当,二话不说点了三十多人拥着徐光祚。 徐光祚顿时腆胸迭肚,走路都轻了二斤,美滋滋飘飘然,别提多得意了。 “张二,还是你够意思,不像郭老三,话说的好听,事儿办的贼不漂亮。” 徐老大,张老二,郭老三,这仨是狐朋狗友。 郭老三指的就是袭封成安侯的郭宁,嘴巴很能说,满嘴跑火车,可是一动真格的保证退退缩缩。 一行五十多人来到长宁伯周彧的府门外,在路上的时候,张骥偷偷对张福面授机宜。 因此来到这里不等张骥吩咐,直接带人踹门,嘴里骂骂咧咧的叫嚣道:“有喘气的没?赶紧出来,把三岔河庄田的地契乖乖奉上,如若不然,小心我家小爷拆了你这破庙。” 周家作为先帝外戚,同样眼睛里不容沙子,张福一踹门,里面的人能干吗? 呼呼啦啦出来小一百号人,为首的正是长宁伯周彧。 周彧憋了一肚子火,因为昨天自己家的家奴跟张二张延齢的家奴殴斗。 不但输了还那么惨,妥妥的被打脸了啊! 结果不等他去找张二算账,张二还不依不饶的,那他能惯着张二吗? “想要地契?回家自己写几张过过眼瘾算了,张老二,你别蹬鼻子上脸,小心今天我给你来个满脸开花。” 张骥胳膊肘怼了怼徐光祚,“徐老大,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徐光祚还摆谱呢!闻言颔首,“周彧,不当人子!” 张福立即卡住话茬,抄起短棍开打,嘴里大声叫嚷道:“徐小公爷发话了,干他娘的,今天不把姓周的满肚子稀屎打出来,算他夹的紧。” 五十多个健仆突然发难,打了周彧等人一个措手不及。 再加上原主张老二招揽的仆从多是街面上的泼皮无赖,最擅长打架斗殴。 一个冲锋就把周彧那边几十人放倒在地,嗷嗷直叫冲进了周彧的长宁伯府。 刚刚说话硬气十足的周彧连滚带爬的往回跑,架不住张福等人一路追打,直接从后门逃之夭夭。 建昌伯府的健仆们大获全胜,还从周彧的管家手里抢到了三岔河庄田的地契。 不过他们出来的时候,却满嘴都是对徐光祚的恭维之言。 徐光祚一开始觉得哪里不对,但架不住张福等人马屁成堆把他拍的晕晕乎乎的。 又一想自己往这一站就吓跑了周彧,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张骥咳嗽一声,心中暗忖靶子和反面典型我可立起来了。 徐老大,你万万要挺住啊! “徐老大,周彧那厮竟然敢对定国公不敬,不能这样轻饶了他,这地契你拿着,就当周彧那厮给你赔罪了。” 徐光祚眨眨眼,周彧对定国公不敬了吗? 不过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到了地契上,他知道张二最近在跟周彧争庄田。 三岔河那里可是一块好地,旱涝保收。 他现在还不是定国公,日子不好过手头有点紧,嘴里说着不要,攥着地契的手却怎么都撬不开的。 张骥朝张福眨眨眼。 “徐老大一锤定音,锤的周彧那厮抱头鼠窜,你们都给我往外宣扬宣扬,看看今后谁还敢对徐老大不敬,对定国公不敬。” 徐光祚心中感动的不得了,拉着张骥的手眼眶都湿润了。 心说张二这个兄弟不错,能处,比郭老三强百倍啊! 再说吃了大亏的周彧。 他可是宪宗皇帝朱见深的舅舅,按照礼法,朱佑樘见到他也得喊一声舅爷。 更别说朱佑樘能避免被万贵妃弄死活下来,全赖周太后保护万全,因此跑出来后第一时间来到大内向朱佑樘哭诉。 朱佑樘正在听李广讲解今天抽到的一张符箓,陷入天人感应那一套。 对周太后这一系的外戚,朱佑樘很感激。 但是周家太能惹是生非了,御史台弹劾周寿周彧兄弟的奏章摞起来得有一尺高。 全被他压了下来,还想怎么地? 第一卷 第4章 第4章孩子能犯什么大错 李广最会察言观色,看出朱佑樘不悦,把精心绘制的符箓收起来,笑着说道:“今日时辰已然不好,陛下不妨见见长宁伯,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对于这等皇亲国戚,李广向来交好。 说白了他跟这帮人是一丘之貉,互相打个掩护帮衬一二在情理之中。 朱佑樘朝小太监点点头,“让长宁伯进来吧!” 朱佑樘有日子没见到周彧了,再见之下差点从龙椅上蹦起来。 只见周彧披头散发,鼻青脸肿,靴子还不见了一只,当即色变道:“长宁伯,因何如此?” “陛下,臣没法活了,脸面丧尽啊!”周彧哭着告状,“臣好好的庄田被张二夺去……” 朱佑樘眉头微蹙,眼前这个勉强算是他的亲戚。 再一听起因是一处庄田,本着息事宁人出发道:“长宁伯,一处庄田而已,京畿靠北有一个皇庄,朕赐给你了。” 周彧一听,这是一处庄田的事儿吗?合着挨揍的不是陛下你吧! “陛下,还有那个徐光祚,仗着他爹是定国公,竟然指使家奴殴打微臣……” 朱佑樘愣了愣,怎么还有定国公府的事儿? 定国公府这一脉源自徐达的四儿子,跟朱棣这一脉骨血相连。 永乐以来最为优待,朝廷每逢祭祀或者皇家大婚,大多是老徐家的人出面打理。 就连他登基的祭文都是徐光祚他爹宣读的。 朱佑樘当即点头,心说还是李广深得朕心,知道朕不好处理此事,“也好,长宁伯,此事朕会给你一个交待,去吧!” 周彧不敢再吭声,跟着李广从内殿出来。 李广咳嗽一声,“伯爷真是不省事,陛下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伯爷怎么能在陛下面前告状,这不是让陛下为难,陷陛下于不义吗!” 周彧一听这话茬就知道李广要和稀泥,那能干吗!他白挨揍了? 正要发作或者回头继续找朱佑樘的时候。 李广话锋一转,“伯爷最好是去皇后娘娘那哭诉,咱家告诉伯爷该怎么说……” 李广可没安好心,他想借此激怒张皇后,顺便把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何文鼎给除掉。 他看何文鼎不顺眼很久了。 正好借着何文鼎殴打国舅被下狱的当口,永除后患。 张皇后眼里的张延齢,永远是虎头虎脑的孩子,孩子能犯什么大错?改了就是。 周彧来找张皇后告状,等于是马屁拍在马腿上,把张皇后恶心的不轻。 李广又在一旁添油加醋把缘由往何文鼎身上扯。 张皇后火气越来越大,把周彧喝斥了一通不说还让李广去狠狠惩罚何文鼎。 李广心下大喜,暗忖这次借着皇后娘娘的懿旨,非把何文鼎置于死地不可。 广乐楼,被从家里拎出来的成阳侯郭宁被张骥和徐光祚挤兑的满脸苦笑,连连告饶道:“两位哥哥,你们就别埋汰小弟了,我这几天谨小慎微的连家门都不敢出,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徐光祚还飘着呢!大咧咧说道:“有什么苦衷?你说道说道,大哥给你做主。” 郭宁双手一摊,“我这个侯爷就是个摆设,光吃俸禄没个正职,正在运作进入锦衣卫,如果没啥岔头,明天皇上就会下旨令我管带红盔将军。” 张骥打量郭宁,这家伙祖上是跟随靖难起家的千户郭亮,因功世袭成安伯。 不知道在仁宗朝干了什么让皇帝高兴的事儿,竟然晋爵成为成安侯。 至于红盔将军,那也不是正经官职,而是跟大汉将军差不多的天子卫士,隶属于锦衣卫。 不过郭宁迈出这一步,走了好棋,接下来很有可能出任锦衣卫都督之类的实权官职。 徐光祚颇不以为然,他虽然还飘呢! 但知道当今圣上继位以来,严令东厂和锦衣卫不得嚣张,锦衣卫里面的职务对他们这些勋贵来说,吸引力直线下降。 郭宁见徐光祚又要掰扯自己,急忙转移话题,对张骥说道:“宫里有个太监叫何文鼎?拎着金瓜追打你?可巧今天我去锦衣卫办差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老二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整治那厮,一个阉人还反天了不成。” 徐光祚详细一问,才知道张骥昨天差点让一个太监把脑袋开瓢,顿时吵嚷着要给张骥出气。 现在就去锦衣卫昭狱收拾何文鼎,张骥和郭宁都没拦住。 张骥心说我谢谢你了,我穿越过来就是个反派,人家何文鼎身残志坚乃是大大的忠贞人士。 都被下狱了他还去踩一脚,亏心不亏心? 可徐光祚被他刚才激发出了“王霸之气”,非要给他这个小弟出头,本着树立反面典型的出发点,还拦不得,真是够闹心的。 郭宁胳膊肘砰了砰张骥,摸不着头脑道:“老二,徐老大这是怎么了?以前不这样啊!” 张骥干笑两声,“徐老大义薄云天,见不得兄弟们受欺负,好大哥啊!” 郭宁压低声音道:“刚才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宫里有人透话,要何文鼎的命,我猜应该是李广的意思,老二跟那货搅合在一起了?” 李广要杀何文鼎? 张骥虽然昨天被何文鼎吓的够呛,险些被击杀,但他的三观告诉他,何文鼎做的没错。 就原主干的那些混账事,死八回都不冤。 不行,不能让何文鼎死了。 张骥觉得自己的三观不允许是一方面,另一面则是何文鼎一死,这笔账岂不是又要扣他脑袋上。 他这副小身板可承受不起呀! “老大,老三,我跟你们说,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张骥可不想再背黑锅了,只是没等他把话说完,在锦衣卫昭狱门外竟然跟周彧与李广碰头了。 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第一卷 第5章 第5章京城三杰硬着陆 张骥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随即变脸似的怒容满面。 “周彧,你他娘的跟何文鼎是一伙的,还敢来昭狱捞人,看我不打死你。” 张骥大骂声中,一个箭步冲上去,抡起拳头对着周彧的脸砸去。 “啊!” 周彧没躲开,左面半边脸被捶个正着,发出一声惨叫。 张骥得势不让人,揪住周彧的头发往下按。 一条腿已经飞了起来踢向周彧的面门。 徐光祚和郭宁刚听张骥诉说昨天被何文鼎手持金瓜追杀,还真以为这是出自长宁伯周彧的授意,二人顿时同仇敌忾。 徐光祚还飘着呢! 一脚踹向周彧的后腰,嘴里叫嚣道:“勾结宦官打杀我二弟,我他娘的踢死你。” 郭宁不声不响的,但是这厮纯属典型的咬人的狗不叫唤,阴着呢! 双脚连环踢专门朝周彧的下三路使劲。 可怜周彧堂堂长宁伯,被张骥三人揪住厮打,就像是进了屠宰场的猪,吱哇乱叫惨嚎不已。 一时间鸡飞狗跳,就在李广还没反应过来的短短时间,周彧已经被揍的披头散发,鼻血长流。 张骥揪住周彧的头发让其脸孔朝上,他啐了口唾沫在周彧的脸上,满口脏字道:“周老二,你他娘的敢伙同何文鼎害我,信不信我他娘的把你阉了跟何文鼎做伴?” “不是我,我没有,跟我没关系。” 周彧言语不清的否认三连,真怕张老二把他给阉了。 “啥?跟他也有关?” 张骥此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条疯狗,逮谁咬谁,眼神不善的盯着一旁有点发傻发愣的李广。 李广被张骥的眼神一瞄,心里咯噔一下,满脸堆笑道:“国舅,咱家是来给国舅出气的,奉娘娘懿旨来收拾何文鼎那厮,定然叫那厮知道国舅的厉害……” “滚蛋,老子的事不用任何人来管,我还收拾不了他,你献什么殷勤,是不是瞧不起我?” 李广脸上笑容发僵,面对滚刀肉似的张老二,他是没有压服对方的本事,估计只有皇帝和皇后才能让其稍稍收敛。 “那是,这点小事还能难住国舅?我这不是怕脏了国舅的手吗!国舅既然要亲自炮制何文鼎那厮,我就不碍眼了。” 李广说完也不管周彧的死活,一溜烟的跑掉了。 张骥眯着眼睛看着李广跑掉,心中暗忖这货也不是个好东西。 不过现在深得皇帝姐夫的宠信,绝不能把关系闹僵了,随即把周彧的头发松开。 “好叫你知道,敢惹我们京城三杰,还敢不把徐老大放在眼里,这就是下场,以后再对徐老大不敬,我们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滚!” 徐光祚看着周彧被几个家仆搀扶着飞快离去,脸上不禁洋洋得意。 郭宁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半会又想不明白,再说啥时候他们多了京城三杰的绰号? “老二,还进去吗?” 徐光祚活动着手腕,估计刚才没打爽,还琢磨着进去收拾何文鼎那个宦官呢! “刚才给大哥出气,胖揍了周彧一顿,有点累了,老三给里面传个话,给何文鼎那厮好酒好肉的供着,把他养胖了再收拾,可别一顿打就弄死了,没劲。” 郭宁笑呵呵的答应,他这个世袭成安侯的调令已经风传到锦衣卫,吩咐一声没人敢不听。 飘了一天的徐光祚回家了,一进门就看到端坐在正堂的父亲,这一代的定国公徐永宁。 徐永宁这个定国公也是倒霉,在宪宗皇帝朱见深时期,因为误把宪宗皇帝的圣旨毁坏,落了个丢官罢职的下场,只剩下一个空头国公的爵位了。 有过这种倒霉经历,徐永宁变成了谨小慎微的性格,凡事都怕行差走错吃挂落。 因此当儿子的某些事迹传到他耳朵里,老头压了一肚子火气。 “回来了,今天一大早就出门,有事?” 徐光祚还飘着呢! 大咧咧说道:“嗯呢!张二今天给我帮拳,狠狠的收拾了周彧那货,那家伙就是个不长眼睛的,竟然敢无视我,诋毁我家先祖,该打。” 徐光祚把祖宗搬出来,徐永宁脸色稍缓。 如果周彧真的诋毁徐家先祖,那是该打,打残了都不冤。 周家算个什么东西,仗着周太后才发达起来了。 而徐家呢?一门两国公,先祖徐达更是开国六王之首,容不得别人侮辱诋毁。 “打了也就打了,但是你以后离张二远一点,那不是个好货。”徐永宁告诫道。 徐光祚脖子一梗。 “哪能呢!老二挺好的呀!今天还帮我从周彧那抢来了三岔河的庄田,一年能进项好几千两银子呢!” “啥?”徐永宁豁然站起,伸手点指徐光祚,“你竟然学会巧取豪夺了,那是你能干的事情吗?” 徐永宁抄起桌案上的茶杯,径直朝徐光祚的头上砸去。 徐光祚没躲开,被砸了个正着。 幸好茶水都凉透了,否则这一下就得当场毁容。 徐永宁又接连踢了徐光祚几脚,让飘了一天的徐光祚终于来了个硬着陆,哪还有在外面的大哥大形象。 “爹,干嘛打我啊!我又没做错,庄田是老二给我的,好几千两银子呢!” 徐永宁脱下靴子,照着徐光祚的脸上招呼。 嘴里喝骂道:“张老二再怎么折腾,人家有个皇帝姐夫照看,有个皇后娘娘照看,你折腾出事了,指望我这个空头国公捞你啊!” 徐光祚被父亲徐永宁一顿胖揍,禁足一月。 不禁足他也没脸出去了,脸都肿的跟猪头似的,没脸见人啊! 张骥不知道徐光祚的遭遇,他回家之后就开始琢磨,怎么能跟外甥太子,未来的正德皇帝朱厚照搞好关系。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破孩,应该还没有长的太歪吧?是不是还能抢救一下? 一想到可以亲手修理正德皇帝这棵小树苗,张骥想想还有些激动呢! 娘亲舅大,现在在正德皇帝面前摆谱,小破孩应该能被他唬住吧! 张骥的屁股还没坐热,管家张福三步并作两步跑进来,“伯爷,宫中娘娘口谕,即刻让伯爷入宫。” “周彧那厮又去告状了?真没劲,打不过就找家长,我最烦这种人。” 嘴上这样说,张骥却不敢怠慢姐姐张皇后的命令,带上张福进了皇宫大内。 来到张皇后的寝宫外,张骥就觉察到了不对劲。 出来进去的人很多,宫女太监都有,还有几个太医院的御医。 难道是他最大的靠山,姐姐张皇后生病了? 第一卷 第6章 第6章这是要吃席吗 “阿姐!” 张骥走进寝宫,看到的是泪眼婆娑的姐姐张皇后,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肿的跟小桃子似的。 皇帝姐夫朱佑樘一脸紧绷,表情严肃的吓人,双手不时握紧又放松,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 张骥还看到了小破孩朱厚照,十一二岁的光景,却已经长的跟十五六岁的孩子似的,虎头虎脑壮实的很。 现在这一家三口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紧张,好像被无限拉紧的琴弦,稍微一碰就会崩断。 三人看到张骥进来,张皇后顿时哭出声来,抽噎道:“二郎,蓉蓉,蓉蓉快不行了。” 朱佑樘和朱厚照父子表情神同步,都抿了抿嘴唇。 张骥想起来了,张皇后和朱佑樘一共有三个孩子,老大就是未来的正德皇帝朱厚照,还有一个次子朱厚炜,早早的就夭折了。 另外还有一个女儿,就是今年五岁的朱秀蓉,被册封为太康公主。 张骥朝张皇后三人点点头,转身朝里面走去。 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五岁的朱秀蓉很萌很萌的形象,以及抱着他的大腿叫舅舅的娇憨模样。 来到里面一看,有两个御医正在密切关注太康公主朱秀蓉的情况。 但是,李广这个死太监在这里是什么鬼? 噢!原来是在画符呢! 李广用朱砂画着鬼画符,嘴里还念念有词,大有开坛做法的架势。 这,典型的不问医生问鬼神。 张骥表示,作为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他想打人,把李广的胳膊腿都打折。 张骥在穿越之前,刚拿到医生的执业资格。 但是作为被主治教授使唤牲口似的使唤了好几年,他对自己的外科技术比较自信,而在临床全科方面也有所涉猎。 当即把打人的念头压下去,来到朱秀蓉的床前查看。 小丫头脸色红的像是煮熟的大虾,全身还不时的寒颤。 分明是高烧到了超过四十度的程度,已经快要陷入休克。 张骥不太懂中医,但是两个御医的处置应该是正确的,用上了针灸和冰敷,旁边还有一碗汤药。 可惜朱秀蓉此刻紧咬牙关已经喂不进去药了。 情况紧急,张骥在房间里撒摸几眼,看到一个小孩拳头大的铃铛,立即做了一个简易的听诊器。 他首先要大概明确是什么原因导致外甥女高烧。 两个御医当然认识名声败坏的二国舅张延齢,这位国舅除了不干人事,什么都干,横行不法的印象深入骨髓。 看到国舅的一番操作,俩人都没吭声,生怕把邪火招过来倒大霉。 张骥先是听了听肺部,没有啰音,大概能排除是肺炎导致的高烧,而小孩子高烧除了不治之症,那大概率就是盲肠炎了。 当张骥蜷起朱秀蓉的一条腿,在其右小腹处稍微按了按。 几近昏迷的朱秀蓉立即有了反应,红色的小脸露出痛苦的表情,他顿时心里有数了。 八成的概率是盲肠炎,而且是急性的,再不抓紧治疗,极有可能发生穿孔导致腹腔感染,那可就真的没救了。 张骥诊断的时候,李广也画好了符箓,不过脸上没有丝毫的喜色,他骗没骗人自己心里没数吗? 这万一要是太康公主死了,肯定得落得朱佑樘的埋怨,甚至会影响他在朱佑樘心目中高人的形象,继而失宠。 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李广只能赶鸭子上架,并且已经开始琢磨万一太康公主死了,他怎么甩锅的问题。 “让开一下。”李广来到床前,手里拿着符箓,在朱秀蓉的头顶左三圈右四圈的划拉着,嘴里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还没等李广把符箓点燃,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就是啪的一声脆响。 整个人都横着移除好几步,一头撞在了桌角上,脑瓜子嗡嗡的。 动手的是张骥,都什么时候了还搞封建迷信。 一巴掌扇飞李广,张骥对两个御医说道:“我听说中医的郎中有不少开创口的工具,现在都给我拿来,另外去找陈年的芥菜卤,再拿一些酒来。” 两个御医一脸糊涂,这是,要吃席怎么地?又是酒又是菜的。 张骥大声开始吼,用李广的笔墨把自己需要的东西写出来交给两个御医,脸红脖子粗的让他们马上把东西准备齐了。 救人如救火,如果朱秀蓉真的盲肠穿孔,他连一成救回的把握都没有。 还别说,横行不法罪恶滔天的二国舅,威慑力不俗,两个御医急忙拿着张骥开的单子去准备。 而张骥也开始准备给朱秀蓉动手术,至于能不能活下来,在如今这个时代,这个条件,其实跟赌命没区别。 但怎么也好过听天由命,让李广鬼画符来的有希望吧! 张骥也不是胡乱的吩咐,中医也有外科手术的器械,而陈年芥菜卤,是一种天然的青霉素,能内服。 虽然混杂了同样厉害的毒素,但现在不是赌命吗! 至于酒,他可以蒸馏出酒精用来消毒,而且还准备了一些原始的试剂,可以粗略的辨别血型,情况危急的话能给朱秀蓉输血。 房间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朱佑樘一家子,两口子和朱厚照进来一看。 李广头破血流的刚从地上爬起来,模样有点惨,但是也被他找到了甩锅的借口。 “陛下,娘娘,国舅不许奴婢给公主做法,这如何使得,再耽误下去,公主性命危矣!” 张骥听了这话,怒极反笑。 论职场经验,他可比李广这个死太监高了百八十个段位,怎么着,这是想让我背黑锅。 万一我把外甥女救活了,你还得来抢功? “住口,你再呱噪一句,我打死你。” 张骥此刻的表情,就跟怒目金刚相似。 “别他娘的以为会画几张符就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我把你脑袋割下来,看看你能不能安回去?要不咱们试试?” 李广以缩脖子,脑袋掉了当然安不回去。 再看张骥一副瞪眼宰活人的架势,他也不敢再说别的了。 朱佑樘是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对别人宽宥,对自己的家人那就更不用说了。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女儿的病情,次子的夭折本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如果女儿再夭折,对他绝对是个沉重的打击。 “二郎,不如让李广试试,万一有用呢!” 朱佑樘对李广的符箓之道比较信服,而张骥的反应,在他看来是担心朱秀蓉的病情,完全可以理解。 张皇后也是急病乱投医,“二郎,不要犯浑,快让李广救救蓉蓉。” 第一卷 第7章 第7章发明家和演员与木匠 朱厚照瞪着大眼睛看看张骥,又看看李广。 对这个二舅舅,他心里很不以为然,甚至有些瞧不起。 因为他没少听身边的大伴刘瑾说张氏兄弟的事迹,在刘瑾口中,他的两个舅舅俨然坏的头顶生疮脚底流脓。 张骥也瞪眼睛了。 “姐夫,阿姐,蓉蓉得的是肠痈,就是肠子坏了,画符做法没他娘的鸟用,我来救,如果连我都救不了,那也不用救了。” 朱佑樘一家三口呆愣当场。 李广却心下狂喜,他本来就被架在火上烤,现在好了,顶缸背锅的人自己站了出来,真是再好不过。 不得不说,皇帝可以动用的资源相对来说很大,张骥等人说话的时间,两个御医就把张骥需要的东西准备妥当。 张骥似乎是驴脾气上来,把朱佑樘一干人等都轰了出去,开始制备酒精,做术前的准备。 一个时辰,六个时辰,十二个时辰…… 门被张骥闩上,没人知道张骥在太康公主的房间里做什么。 但没人觉得张骥会害自己的亲外甥女,直到过去了两天一夜,朱佑樘和张皇后沉不住气,亲自来叫门。 刚拍打了几下,还是轻轻的那种。 房间的门打开,露出了张骥无比苍白的脸,有点脱相了。 这么长时间,张骥也是紧绷着心弦度过。 一台盲肠炎手术对他来说不值得一提,真正让他恐惧心忧的是术后的感染控制。 为此还二次提纯了青霉素,甚至拿自己做了过敏和毒性试验。 好在一切都挺过去了,今天朱秀蓉的体温降了下来。 他制作的简易导流管从腹腔引导出来的脓血已经可以忽略不计,可以确定大概率保住了朱秀蓉的生命。 因为一直都在紧张和担心中度过,张骥都没有觉察到具体过去了多长时间。 “二郎,你怎么了?” 张皇后看着脸色苍白身体打晃的弟弟,心疼不已,她疼爱子女不假,但也疼爱自己的两个弟弟,尤其是二弟弟。 朱佑樘更是看到张骥的胳膊上有血迹,关切问道:“二郎,怎么流血了?” 张骥没过脑子回答道:“给蓉蓉治病的时候,蓉蓉的血不够,还好我这具身体是0型血,就给蓉蓉输了一些血。” 朱佑樘没太懂什么叫输血,但是大概意思他懂,是二小舅子把自己的血给了蓉蓉,不由得瞬间动容。 意识到自己有点说错话了,张骥侧了侧身。 “姐夫,阿姐,蓉蓉应该没事了,这段时间让人看着她,看看她有没有放屁,如果没有,千万别给她吃东西……” 张骥的话还没有说完,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两天一夜没吃一口饭没喝一口水,终于是扛不住了,只记得晕倒前听到了朱佑樘夫妇的惊呼声。 张骥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和小外甥女躺在一起。 小外甥女朱秀蓉也醒了过来,瘦弱显得很大的双眼正在看着自己。 “二舅,你打鼾,把我都吵醒了。” 小丫头太萌了,纯属骗人生女儿系列的典型,张骥笑道:“醒了好,你要是不醒,二舅我就该担心了。” 张骥看到朱秀蓉要动,急忙坐起来,“你别动,把伤口崩开可就全完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疼是正常的,虽然张骥用了一些带有麻痹性的中药外敷,但身上开口子哪能不疼。 他记得中医有针灸止痛的办法,稍后让御医给针灸几下。 然后张骥帮朱秀蓉解决了一下个人卫生问题,他正忙碌的时候,朱佑樘夫妇和朱厚照走了进来。 看见张骥在做什么之后,朱佑樘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他自幼就没有得到过父爱母爱,对亲情方面十分看重,而张骥的行为,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家人,亲情。 张皇后就不用说了,倒是觉得这是二弟应该做的。 反倒是朱厚照有些惊讶,恍惚让他想起了什么,好像在他很小的时候,比他大不了多少的二舅也是这么照顾他的。 “二郎,你可是把我吓了一大跳,竟然在蓉蓉的身上割了一个口子,简直吓死人了。” 张皇后仍然难以忘记刚进屋的时候,看到的一幕,金属的器械,血迹,还有明显是从朱秀蓉身上割下来的一块坏死的仿佛小拇指的肉。 朱佑樘却说道:“不管如何,能救了蓉蓉,别说割肉,就是割朕的肉,朕也愿意。” “割我的。”朱厚照紧跟着说了一句。 此时的他,还不是那个性格乖张,骄奢淫逸且残暴的正德皇帝,只是一个儿子,一个兄长。 张骥感受到的便是这样浓浓的家庭亲情氛围,真好,更让他放心下来的是朱佑樘夫妇的理解。 换做旁人,只怕会把他当作异端个处理了吧! 牙刷是谁发明的?朱佑樘啊! 牙刷的发明人,这可是得到了后世全世界认证的。 只不过老朱家不是出发明家皇帝就是木匠皇帝,有点让人觉得心累,没干好本职工作嘛! 而把这个发挥到极致的就是面前的未来正德皇帝朱厚照,放着好好的皇帝不做,却假借朱寿之名给自己加封镇抚使,镇国大将军等等头衔,可谓深得角色扮演的精髓。 估计去参加我就是演员,能得总冠军吧!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噗的一声,却是太康公主朱秀蓉放了个屁。 大煞风景,大好特好,小姑娘可以吃东西了。 此时,“碰瓷”邀功不成的李广,正在自己的府邸内面色惊惧。 却是有礼科给事中李绅,御使张缙联名弹劾他,并且列举了他的八大罪状,每一条都让他头皮发麻,惶惶不已。 但最让他睡不着觉的是他劝朱佑樘在万岁山修筑毓秀亭,钦天监的人竟然捅到了太皇太后那里。 而且把这次太康公主生病几近夭折的由头,安在了他脑袋上,太皇太后亲口说的,今日李广,明日李广,果然祸事矣! 李广想吐血,这不是该张氏兄弟背的锅吗? 修建毓秀亭贪墨的银子,张氏兄弟拿走了六成啊! 第一卷 第8章 第8章十大罪状自曝 “阿寿,怎么见到舅舅,扭头就走啊?” 张骥在皇宫住了七天,直到朱秀蓉的情况彻底稳定下来才准备出宫回家。 远远的看到朱厚照,朱厚照也看见了他。 结果这小破孩转身要走。 朱厚照乳名阿寿,估计也是角色扮演给自己起名朱寿的缘由。 张骥快走几步追上朱厚照,伸手在朱厚照的脑袋上拍了拍。 张骥嘴角一抽。 介夫先生,就是现在朱厚照的讲读老师,杨廷和,后来在正德年间做了内阁首辅大学士,同时也是推动嘉靖皇帝上位的主要推手。 至于大伴,那肯定是现在伺候朱厚照的刘瑾了。 这两个都是朱厚照的近臣亲信,都对他这个国舅多有微词风评低下。 难怪后来朱厚照对两个舅舅很是不待见,差一点就把两个舅舅咔嚓了。 “他们说的话,那都是屁话,二舅什么时候不当人子了?什么时候给家里惹麻烦了?” 小孩子多半喜欢抬杠,朱厚照也不例外。 当即说道:“我都知道,昨天介夫先生就说了,给事中和御使弹劾大舅和二舅,有十条大罪状,父皇留中不发把弹劾压了下来。” 啥玩意?有人弹劾我? 张骥抽了口凉气,听听,十大罪状,这可是指责奸佞十恶不赦的惯用套路。 谁呀?够狠的! 虽然两个国舅狗屁倒灶的缺德事没少干,但是也不用这样上纲上线吧! “阿寿,我跟你说,别人说的全都是假的,我是你舅舅是真的,你是信外人还是信舅舅?” 张骥早就想搞好和朱厚照的关系,结果眼看着印象分一个劲的往下掉,这也太悲催了。 朱厚照还真迟疑了。 因为张骥这些天为了救妹妹朱秀蓉的所作所为,历历在目,这一点做不得假。 “欸!这就对了,我再怎么样也是你舅舅,大舅二舅都是你舅,娘亲舅大,咱们是一家人,你给我记住了。” 张骥还想跟朱厚照掰扯掰扯的时候,一个人从角门那里脚步踉跄的跑进来,是谁呢? 大国舅,寿宁侯张鹤龄。 “二郎,二郎,祸事了,祸事了。” 张鹤龄比张延齢大了将近十岁,快三十岁的人了,此刻却惊惧的仿佛热锅上的蚂蚁,眼看着快要哭了的样子。 朱厚照对这个大舅的观感更是不堪,看见张鹤龄就不烦别人,转身想走,却被张骥按住了脑袋。 张骥是真的没把自己当外人,原主连皇帝姐夫的龙椅都敢坐,皇帝姐夫的宫女都敢睡。 按住未来正德皇帝的脑袋,也不算啥事吧! “老大,你慌什么,是不是因为被给事中和御使弹劾的事情啊?” 张鹤龄一愣。 “二郎都知道了?这可如何是好,本来叶绅和张缙是弹劾李广的,李广那个阉人却把你我兄弟捎带上,这分明是想让你我兄弟背锅……” 张鹤龄接着就把所谓的十大罪状给叨咕了一遍,其他的那没等说,估计是有真凭实据。 但其中一条还牵扯到了朱厚照,让原本想离去的朱厚照也不走了。 哪一条? 为太子朱厚照立寄坛,兴暖疏之说。 白话文的意识就是太子朱厚照身体不太好,小时候经常感冒发烧之类,需要烧个替身延寿,寄在李广的坛子里。 这又怎么扯上了张氏兄弟? 还是修筑万岁山毓秀亭的锅,这坛子就在毓秀亭,而修筑毓秀亭的活是张鹤龄承包的。 礼科给事中叶绅最后说的话够狠,言说陛下为何养此大奸大恶于肘腋,当驱离赐死哉! 朱厚照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看俩舅舅,以前只是听老师杨廷和跟大伴刘瑾说两个舅舅的混账事。 今天大舅却来了一个自曝,听大舅张鹤龄话里的意思,十大罪状,起码有六条都靠谱沾边啊! 张骥也跟着翻白眼,他还想在朱厚照面前重新树立一下形象。 这可好,老大一通说,全毁了。 好在张骥立马进行了补救。 “老大,这都是李广那厮干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给事中和御使这不是乱咬人吗!风闻奏事,害死个人哟!” 张鹤龄眨眨眼睛,心中暗忖叶绅和张缙虽然可恨,但他们好像没说错。 侵占民田,虐待僧奴,大肆奸贪等等,都是他们兄弟干的啊! 很快,张鹤龄也回过味来。 这些事只能是李广干的,因为事儿太多太大,哪怕他们身为国舅也有点扛不住。 再说李广也太损了,别人弹劾你,把我们兄弟捎带上干什么?落井下石也没怎么干的。 张骥想在朱厚照面前树立伟光正的形象,眼看着是没戏了,所以他另辟蹊径准备拉上外甥一起收拾李广。 “阿寿,李广那厮搞什么寄坛替身,莫不是想害你?那家伙仗着姐夫宠信,竟然打你的主意,你放心,二舅替你出气,大不了弄死那丫的。” 朱厚照是古人,此时还是个孩子,对封建迷信这一套说真的,心里哪能没有敬畏,甚至是畏惧。 再加上张骥添油加醋的一通说,越琢磨越害怕。 “二舅,父皇把弹劾你们和李广的奏章留中不发,还说姑且置之,那怎么办啊?” 由此可见朱佑樘对李广还是很信任和看重的,但是张骥眼珠转了转,嘿嘿笑道:“阿寿你放心,他敢寄坛做法害你,二舅肯定弄死他,敢阴我外甥,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朱厚照对此倒是不怀疑,二舅连自己的血都给妹妹蓉蓉了。 可见对他们这对外甥和外甥女是真的疼爱,和父母相差无几,万万是不会害他的。 拉拢小孩子搞好关系,最重要的是不能把小孩子当小孩子,要让小孩子有参与感。 所以当张骥在朱厚照耳边嘀咕几句,朱厚照的双眼都闪亮起来,一个劲的点头,嘴里说道:“二舅放心,我懂,我知道了。” 第一卷 第9章 第9章刘瑾 张骥把朱厚照打发了,张鹤龄一脑门子问号。 “二郎,你跟阿寿说什么?这孩子对你我可不待见,刚才都没拿正眼瞧我。” 张骥心说就你们兄弟干的那些生孩子没屁眼的事儿,人家朱厚照还能正眼看你? 对这个原主的兄长,张骥继承的记忆里破烂事太多了,他都懒得去回忆。 “大哥,你看出来没有?李广这厮,真不能留了,必须干掉他。” 张鹤龄没想到弟弟真的想弄死李广,心脏不争气的一哆嗦。 “干掉他?二郎,陛下对他可是宠信有加不输你我,这事儿不好办,还是从长计议吧!” 怂货! 张骥心下给张鹤龄的脑门上贴了个标签,嘴上说道:“你傻啊?这次他被人弹劾,把你我捎带上,下次呢?你别说那十大罪状跟咱们没一文钱的关系,扯上一条,较真的话都是掉脑袋的罪名,你不会真以为大明朝是咱们家的吧?” “这如何使得,陛下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二郎是不知道李广那厮如何受宠,阿寿刚才说了姑且置之,那是冲着李广,可不是咱们俩。” 张骥眼光发狠,“那就更该弄死他,一个太监,再他娘的身残志坚,也配跟你我比肩,弄死他,姐夫不就更宠信我们了吗!” 不说张氏兄弟和外甥在一起阴恻恻的针对李广。 单说此时的李广,在给皇帝朱佑樘画了一张符箓做了一次祷祀后,得到了朱佑樘的宽慰,知道弹劾的奏章被压下了。 但是李广没后悔把张氏兄弟捎带上。 法不责众是一方面,可以增加在朱佑樘心目中的份量。 再者你们张家兄弟捞了那么多好处,一点责任都不担着?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这个主意谁给他出的? 秦桧还有三朋友,李广当然也不例外。 他的左膀右臂就是崔志端和王应裿,这俩货什么出身?都是道士,可以看成是组团忽悠朱佑樘的诈骗团伙。 在李广的运作下,老道崔志端竟然管理着太常寺这个三品机构,王应裿则落了个真人的名头,出来进去前呼后拥,排面足足的。 崔志端手里提着紫砂壶,滋溜滋溜喝了一口。 “这次应该没问题了,陛下把叶绅和张缙的弹劾奏折压着,还说姑且置之,看来陛下对二张兄弟皇恩浩荡啊!” 王应裿手摸着朱佑樘赏赐的玉带,紧接着感慨道:“这话不错,人家那可是国舅,关起门来是一家人,陛下怎么可能降罪二张兄弟呢!” 李广轻哼一声。 “修筑毓秀亭,他们捞了那么多好处,也该他们兄弟出出力了,不过叶绅和张缙太过可恨,须想个办法拾掇他们,让他们知道咱家的厉害。” 崔志端放下紫砂壶,甩甩手里的拂尘。 “此事好办,二张兄弟的姑父不是尚书徐琼吗!让二张兄弟给徐琼透个话,把叶绅和张缙远远贬斥到穷山恶水,让他们老死在任上最好。” 三人一番合计之后,李广想起一件事。 “太皇太后对我颇为不满,在陛下面前说了些不太好的言语,眼瞅着太皇太后的寿辰将近,你们搜罗些奇珍异宝进献给太皇太后,这件事别怠慢了。” 清宁宫是太皇太后和太子的住所,刘瑾这个人李广也认识。 刘瑾之前犯了大错,按照宫里的规矩是要杖毙的,李广跟着别的大太监给说了几句好话,这才被发配到太子身边听差伺候。 跟李广这个弘治皇帝朱佑樘面前的红人相比,刘瑾现在上不得台面。 因此进来之后态度恭谨的给李广等人跪下行礼。 “不在宫里伺候太子,怎么跑咱家这来啦?”李广让刘瑾起来。 刘瑾年纪比李广还大,长的模样还不错,眉毛略带一点灰白,看面相,任谁也不会把他当成坏人,更不会想到其在正德年间会权倾朝野几近十年。 “回公公的话,太子前些时日受到一些惊吓,想请公公赏赐几张聚魂符箓,用以镇惊安魂。” 李广抬手打开一看,红绸子里是个玉如意,和田羊脂白玉,非常的精美,一看就是宫里的物件。 拿在手里把玩几下,李广笑着说道:“此事好办,你稍等片刻就是。” 李广画符肯定是专业的,用朱砂画了几张安神符箓让刘瑾拿去,还告诉刘瑾怎么烧会有效。 刘瑾百般感谢,拿好符箓躬身告退。 但是他离开正堂之后走的很慢,很快一个小太监就追赶上了他的脚步。 “干爹,您找我有事?”小太监把刘瑾引到一处凉亭问道。 刘瑾轻咳一声,“咱家对你不薄吧?” 小太监脸色瞬间煞白,小身子晃了几晃,好悬一头栽倒在地。 “怎么?怕了?”刘瑾灰白的眉毛一挑,语带轻蔑的问道。 小太监定了定心神,咬牙跺脚道:“既然是干爹的吩咐,还有太子背书,小的岂敢不从。” “好样的,事成之后,你小子就跟我在太子身边听用吧!” 刘瑾办完这件事,心里同样有些纳闷的回到了大内清宁宫。 这是太子朱厚照给刘瑾的差遣,刘瑾之前犯错恶了弘治皇帝朱佑樘,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太子身上。 只想着太子有朝一日登基称帝,他也会水涨船高得权得势,因此对朱厚照的吩咐丝毫不敢怠慢。 但是刘瑾心中狐疑,因为朱厚照让他办的事情只有两件,一是拿到李广绘制的符箓,二是拿到李广受贿的账本。 刘瑾在宫里也是老人了,手里怎么可能没有得用的手下,恰好有一个就在李广手下听用,所以这两件事他办的还算周正。 回到清宁宫后面的小宫一看,太子朱厚照正在鼓捣一些瓶瓶罐罐。 刘瑾急忙上前说道:“殿下,事情办妥了,这是李广手绘的符箓,账本的事情也十拿九稳。” 第一卷 第10章 第10章王阳明与四大才子 朱厚照把几个小罐子里的水兑在一起,用干净的毛笔蘸着水在一张白纸上写了几个字,对刘瑾的话充耳不闻。 直到把清水般的字迹吹干,肉眼看不出丝毫痕迹。 这才放下毛笔,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对着白纸噗的一声,喷了一口水雾。 只见刚才还空白的白纸上,突然多了一行嫣红的字迹,正是他刚才书写,顿时眉飞色舞道:“二舅果然没有骗我,空纸神书,请神法旨,原来是这样。” 这些东西是张骥做手术之后留下的材料,白纸显露字迹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化学反应而已。 为了让朱厚照远离将来的豹房之类的东西,张骥觉得应该努力掰一掰朱厚照的兴趣,就教给了朱厚照几样戏法。 而且还都是一些江湖骗术相关,其中就包括李广神神道道的几样手法。 朱厚照一试,果不其然,二舅全说对了。 因此对李广那一套符箓祷祀之术,产生了全面的怀疑。 李广那个死太监,绝对在欺骗他的父皇。 二舅说这是物理化学,大概和格物致知差不多。 没想到二舅还有这样的本事,朱厚照突然觉得二舅并不是他之前所想的那样。 一想到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是清君侧,灭奸佞,朱厚照成就感满满,对收拾欺骗他父皇的李广,比谁都上心。 二舅说的对,父皇已经被李广蛊惑蒙蔽,必须要让李广自己露出马脚。 让父皇亲眼看到才会让李广失宠,失去了父皇的宠信,李广那厮还不是任他们甥舅拿捏。 而且这件事以他为主,朱厚照越想越激动。 所以当刘瑾又说了一遍,才让他回过神来。 “把这几张符箓,偷偷放在清宁宫的大门附近,还有这张用盐水浸泡过的符箓,藏的严实点,最好平整的贴着。” 刘瑾伺候朱厚照有几年了,对这个太子,他自信比皇帝朱佑樘还了解。 朱厚照十分喜欢玩耍,喜欢听戏,喜欢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但因为有朱佑樘压着,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眼见朱厚照要搞事情,刘瑾却不明所以,那简直跟百爪挠心似的。 “奴婢知道了,马上就去办,只是殿下,这是何故?” “事成之后再告诉你,快去办吧!” 朱厚照挥手打发刘瑾,他还想做另外一个试验,看看能不能弄出二舅说的泡泡,弄出来了,蓉蓉一定会非常喜欢玩吧! 张骥并不知道自己掰扯朱厚照的行动已经见效,他和老大张鹤龄,正在拜会他们的姑父,礼部尚书徐琼。 二张兄弟因为被李广牵连被弹劾,张家的亲戚都挺紧张。 因此在徐琼的府上,还有另一个姑父,官拜礼部右侍郎的沈禄,张氏兄弟的亲叔叔,官拜御使的张岐,以及姻亲祝祥,这位在尚宝司任职。 张骥把脑海里的记忆划拉划拉,嘴角抽搐几下。 这几位亲戚绝对是张氏兄弟的帮凶,二张在弘治正德年间能横行不法,罪恶滔天,这些亲戚没少帮着敲边鼓,都能称得上从犯。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没有这些亲戚帮衬,二张兄弟也不会混的风生水起。 甚至后来嘉靖皇帝继位,也是这些亲戚多方回护,才让二张兄弟多活了几年。 肉都烂在锅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张骥知道亲戚没得选择。 因为都是他的坚定基本盘,没这层亲戚关系,他和张老大早就倒霉了。 张骥把这次聚会称为反派开会,因为谈论的内容都是怎么跟给事中叶绅,御使张缙打嘴仗,然后寻个由头把这两位远远贬斥置于死地。 反倒对始作俑者的李广没多说几个字,估计都认为李广圣眷正隆,二张兄弟这次是沾了李广的光才没有被弘治天子申斥处罚。 张骥对此的评价是蝇营狗苟,尸位素餐,他这帮亲戚就没个明白人,全他娘的是酒囊饭袋。 把李广按死,漫天云彩不久散了吗! 可惜在座的一个姑父一个叔叔就让张骥炸不了刺,乖乖听着还得感谢亲戚帮衬,屁股就有点坐不住了。 等计议已定,身为礼部尚书的徐琼和礼部侍郎的沈禄,拉家常似的提到了这次的科举考试,提到的一个人让张骥精神一振。 他们谈论的是宪宗皇帝朱见深时期,成化年间的状元王华。 王华此人现在是詹士府的少詹士,也就是围着太子朱厚照打转的文官。 而让张骥头皮麻酥酥的是,王华有一个儿子叫王守仁。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就是大名鼎鼎的王阳明,据说是儒家理学自朱熹后的唯一心学大家。 张骥对明朝的历史不熟悉,可诸如正德皇帝,如王阳明这样的人物,当然听说过。 徐琼等人说的便是王守仁,二十岁第一次参加乡试就中了举人,结果二十二岁时没考中进士。 当时的内阁首辅李东阳还说这次没考中,下次就考中了。 结果王守仁二十五岁时再次考进士,又没考上。 这次轮到他的状元老爹王华宽慰王守仁,说其下次一定高中。 说这话,王守仁今年都二十八岁了,肯定是要参加礼部今年的会试,能不能考中,颇多人关注。 张骥心下也表示关注上了,王守仁是集心学大成的思想家,哲学家,军事家,与孔孟和朱熹并列。 这样的人物,不但要关注,最起码也得交个朋友吧! 说的这些都是泛泛,张骥记得最清楚的是王守仁平定了宁王之乱,也就是他的便宜外甥还再给自己加官进爵准备亲征宁王的时候,人家王守仁分分钟就把宁王生擒活捉。 让热衷当个演员的外甥朱厚照连登场的舞台都没了。 张骥的思想很快跑偏,由王阳明想到了几乎是同一时代的四大才子,唐伯虎点秋香,周星星主演的那部他耳熟能详啊! 虽然是演绎,肯定和现实不太一样,但怎么也是原型不是。 如果能和四大才子交游一二,没事儿吃个席什么的,也不枉穿越一回不是。 第一卷 第11章 第11章炸裂 从徐琼的府邸出来,被风一吹,张骥激动的心情很快平复下来。 王守仁,四大才子什么的距离他还太远,人家王阳明和唐伯虎也不认识他。 所以眼下还是快点把李广那厮按死,那家伙整天神神叨叨的蛊惑姐夫皇帝,看着实在太碍眼了。 也不知道小外甥那边进展如何,为了让朱厚照参与进来,他可是给朱厚照留了不太容易完成的作业。 一旦朱厚照取得成功,李广必死无疑! “二郎,要不我们再去求求陛下,李广干的事情,跟我们根本就没关系嘛!” 张鹤龄虽然是个怂货,但是脑子不笨。 刚才在姑父府邸里聊了一通,好像又什么都没研究明白,所以又把主意打到了弘治天子朱佑樘身上。 张骥脚步一顿,很想骂一声猪队友,你这话说的亏心不?乌鸦笑话猪黑吗! 李广干的那些事,你没干?原主没干? 现在想甩锅,人家李广甩的比你快! “等过了今晚再说,老大你先回去洗洗睡吧!” 张骥把张鹤龄打发走,转身对跟在身边的张福说道:“回府里找二三十个人,在李广的府邸外面蹲着,要身手矫捷能打的。” 张福心领神会,知道自家伯爷要对李广动手。 虽然李广也算皇帝眼前的红人,但怎么能跟他家伯爷相比,此时的张福,比徐光祚还飘呢! 张骥则带着两个亲随直奔皇宫大内,一进太子的东宫就看见了有点神思不属表情紧张的外甥朱厚照。 朱厚照的身边还簇拥着几个人,张骥扫了一眼,脑海中记忆随即挨个对号。 有刘瑾,张永,谷大用等八人。 好家伙,他想起来了,这就是以刘瑾为首的宦官集团,号称八虎的八个人啊! 刘瑾等人此时虽然是太子朱厚照的近侍,但是身份地位也仅仅是太监而已。 所以对当朝国舅态度十分恭谨,谷大用等人还面带谄笑,有献媚的意思。 张骥重点看了看刘瑾,这家伙可是影视剧当中非常知名的反派。 尤其是武侠剧当中,堪称关底大boss。 结果亲眼一看,也不像会武术的样子,还不如一旁的张永有卖相呢! 张骥还真看对了,张永身高接近一米九,弓马娴熟,颇有勇力,也是正德宦官集团当中唯一敢跟刘瑾掰手腕的宦官。 历史上曾经出手殴打胖揍刘瑾,把刘瑾揍的跟猪头阿三似的。 朱厚照见二舅对自己身边的近侍太监多看了几眼,也就把刘瑾等人介绍给二舅。 马永成,高凤,罗祥,魏彬,丘聚,正德八虎算是全齐了。 张骥满足了一下好奇心,立马切入主题,“阿寿,弄好了吗?” 朱厚照第一次干这种大事,双拳紧握,小脸紧绷。 “二舅,都安排好了,都是我做的,就怕到时候不管用。” 张骥哈哈一笑,“按照步骤做肯定没问题,走,我们去看戏。” 张骥和朱厚照走在前面,刘瑾等人跟在后面,一行十人来到了清宁宫的侧门。 这里作为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居所,自然十分热闹,此时天还没有黑,宫女太监正在传膳摆饭,出来进去忙碌的很。 离的越近,朱厚照越紧张,时不时的扭头看看二舅。 张骥感觉到了,伸手在朱厚照的肩膀上拍了拍。 “放心吧!等一会就让你看看科学的力量,李广那个招摇撞骗的家伙,这一次肯定会露出马脚。” 等来到预定好的地方,朱厚照从怀里掏出一个猪膀胱,鼓鼓囊囊的就跟吹起来的气球差不多。 他把猪膀胱递给自己最信任的大伴太监刘瑾。 “刘瑾,你走到那边的门口柱子旁,就是你贴符箓的地方,把这个猪膀胱的口子打开,一定要不动声色,知道吗!” 刘瑾到现在也没明白朱厚照要干什么,而看甥舅两人的对话,指使者是建昌伯没错了。 看着手里的猪膀胱,刘瑾哪有拒绝的余地。 前面已经说了,朱厚照用张骥教授的办法,把白磷涂抹在了两张符箓上,而刘瑾手里的猪膀胱里面,则是制备出来的氧气。 稍微懂一点化学的都知道,白磷遇到氧气会是什么结果。 刘瑾在门口晃了一圈回来,不长时间,门口就传来了宫女的惊呼声,很快连太皇太后和太后都被惊动了。 只见两个老太太为首,围着无火自燃的符箓面色惊惧。 有道是怪力乱神,这一幕在封建迷信盛行的古代,非常有震撼力。 张骥算计到了开头,却没有算计到结果。 朱厚照在涂抹白磷的时候用量稍微多了一点,氧气的制备也不是那么纯。 有一张符箓燃烧起来,带着星星点点的白磷火点子飘向了旁边的宫殿。 那是御膳房,里面的御厨们正在准备晚饭。 皇帝一家的饭做好了,下面的宫女太监也得吃饭啊! 今天的主食就是馒头,正准备和面呢! 好家伙,当火点子飘进御膳房这里,里面面粉扑腾的到处都是,后果那还用说? 直接就炸了啊! 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紧接着房盖似乎都被掀掉了。 朱厚照等人直接傻眼,张骥也慌了,哪来的爆炸? 这动静,怕不是神机营的火药库炸了吧! 爆炸虽响,却没有太大的火光。 只是御膳房比较倒霉,有几个御厨被炸伤,院墙垮塌了一面,好死不死的火苗把清宁宫的宫殿给点着了。 张骥当然不能说这是计划外的意外,看到清宁宫起火,一把抓住朱厚照。 “去护着太皇太后和太后,别忘了让他们看到符箓。” 朱厚照正看着御膳房那边跑出来的几个白人,是真的白了,浑身上下都是面粉啊! 被张骥一拽,立马回过神来,戏精附体道:“保护太皇太后和太后,快!” 说着就带上刘瑾等八虎冲了上去,而刘瑾等八人脸上的表情是呆滞的,耳朵嗡嗡作响。 都知道朱厚照和张骥要搞事情,没想到搞的这么大,这是要火烧皇宫怎么的? 清宁宫的宫女太监本来已经慌乱不堪,朱厚照的出现一下子就稳住了局面。 两个双腿发软的老太太看见太子朱厚照,反倒替朱厚照担心起来。 因为皇帝朱佑樘就这么一个独苗儿子,有个三长两短谁也担待不起。 第一卷 第12章 第12章后背连中八枪自杀 朱厚照的确有演戏的天赋,把对两个老太太的关切表现在脸上,那叫一个有孝心。 然后不经意的让两个老太太看到了那张浸了盐水的符箓。 符箓已经烧着了,可盐水让上面的符箓痕迹非常明显。 再加上有宫女太监证实,是两张符箓突然无火自燃,这才引发的爆炸。 符箓,这就有意思了。 皇宫里能跟符箓扯上关系的,只有李广一个。 太皇太后之前就对李广非常不满,现在逮到由头,还能放过? “去请皇上来看看,这就是李广干的好事,难道要炸死,烧死哀家吗?” 朱佑樘在干什么呢?正在跟李广研讨所谓的天人感应。 最近西南不太平,土司作乱闹的不太像话。 朱佑樘向李广询问是不是他这个做皇帝的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导致西南出现了兵灾。 这一套李广太熟悉了,说起来那是头头是道。 但是没等他说完,轰隆一声就炸了。 外面月亮都升了起来,肯定不是打雷,地面都晃了晃。 朱佑樘还以为地龙翻身,正准备不顾形象的躲到桌子下面。 紧接着就看到了火光,心里更是一翻个,难道是神机营的火药库炸了? 李广还调整方案呢!不管是地龙翻身还是武库爆炸,他都有一番解释的说辞,准保能忽悠的朱佑樘信服,但是很快有太监来禀报。 “陛下,清宁宫失火,御膳房爆炸,太皇太后请陛下过去看看。” 太监已经听说了,所以说话的时候一个劲的给李广使眼色。 李广领会错了,还以为自己表现的时候又到了,立即跟着朱佑樘前往清宁宫。 此刻火势已经被扑灭,御膳房爆炸了但是没有死人,两个御厨受的伤势也不太严重,可乱糟糟的一看就是人心惶惶。 朱佑樘又感觉这可能是上天在对自己的示警,当了十几年皇帝,还没有中兴大明,惭愧啊!百年之后如何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太皇太后又惊又怒,没等朱佑樘开口问安,劈头盖脸的数落喝骂李广。 “哀家前些时日就说了,什么都有你李广,现在好了,这火都烧到哀家面前了,是不是要把哀家炸死才好啊!” 朱佑樘满脑门问号,李广更是不明所以。 但是很快真相大白,因为目击者太多了,说的有鼻子有眼。 什么符箓自燃,火烧显形,物证还在烧过的柱子上放着呢! 朱佑樘走过去一看,板上钉钉了,符箓留下的痕迹的确是李广的手笔。 李广傻傻的看着柱子上留下的符箓灰烬,他这符箓有什么用自己能不知道吗? 万万没有接引雷火之类的大威能啊! 朱佑樘虽然迷信符箓和祷祀,但绝不是一个糊涂虫,面对太皇太后的质问,他看看李广,“这是为何?” 李广不能言,因为他脑筋转的再快也想不出一个完美的解释,而就在这个时候,张骥说话了。 “李公公果真神威无敌,竟然能招来天雷,只是这准头未免太差了,万一落在太皇太后头上,落在陛下头上,可就糟糕了。” 朱佑樘和太皇太后等人下意思的头皮一麻,起火倒是小事,刚才的爆炸威力太强了,绝非血肉之躯可以抵挡。 李广慌乱之下只能先请罪。 “请太皇太后恕罪,请陛下恕罪,奴婢也没想到为什么出现这等事情,或许,或许是……” 太皇太后哼了一声,不等李广辩解,大声说道:“把他叉出去,哀家不想看到他。” 李广被太皇太后身边的几个太监给架起来弄走。 老太太接着说道:“皇上,前些天钦天监的人就说李广修毓秀亭坏了万岁山的风水,这才导致太康生病险些夭折,今天又险些酿成大祸,此事,必须彻查。” 朱佑樘脸色变幻,对李广,他还是信任的。 但太皇太后发话他得接着,当即说道:“朕知道了,一定让人查一查。” 太皇太后又言说刚才太子朱厚照奋不顾身护着她和太后,捎带脚的也提了张骥一句。 朱佑樘脸色好看了些,看看小舅子和儿子,微微颔首道:“你们做的好,很好。” 朱厚照发现事情没有像自己想的方向发展,他是要揭露李广招摇撞骗欺瞒父皇的。 结果李广只是被喝斥叉走了,正想开口,袖子被张骥扯了扯。 张骥翻了翻白眼,嘴角撇了撇李广被带走的方向。 朱厚照不明白,但知道二舅肯定另有安排,这才压下到了嗓子眼的话。 张骥的确另有安排,张福带着二三十个泼皮打手在李广的府邸外面“蹲坑”呢! 但是事情的发展再次脱离了张骥的掌控,无论是他在清宁宫安排的这场戏,还是在李广府邸外面的蹲守,不是脱线了就是跳票了。 李广死了,死的很是骨骼清奇。 居然是畏罪自杀,一杯毒酒把自己给毒死了。 这个消息两刻钟之后就传到了宫里,张骥震惊,朱佑樘也表示震惊。 李广那么有本事的一个人,居然死了,还是自杀,朱佑樘不信。 朱厚照双眼像是在放光似的看着张骥,把张骥看的浑身不自在。 然后就听朱厚照问道:“二舅怎么让李广那厮自杀的?端的厉害了得。” 张骥心说我也想知道,李广那家伙怎么自杀的,是不是后背连中七枪的那种被自杀,又有谁能让李广这样挂掉,反正他是不信李广会自杀。 不过面对朱厚照那崇敬甚至有点崇拜的小眼神,张骥又不能自曝跟他没关系,反而还得把李广之死揽在身上。 当即嘘声对朱厚照说道:“二舅自有妙计,但是说出来就不好了,且看陛下怎么处置。” 朱厚照小脸通红的连连点头,在他看来,李广之死他也是出了力的,这种参与感太有成就了。 而朱佑樘的反应也非常的奇葩,朱佑樘居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李广手里有关于符箓方面的异书,神书,马上下令让张骥前往李广的府邸中寻找。 此举正中张骥下怀。 第一卷 第13章 抄家 对于李广的死,刘瑾等人眼花缭乱,但是和朱厚照的心思差不多,都认为是张骥的手笔。 无火自然的符箓,御膳房的爆炸,全都跟二国舅有关,一时间也把刘瑾等八虎镇住。 在张骥一声令下中,朱厚照带着八虎跟在两侧直奔李广的府邸。 李广只是被太皇太后申斥,并没有获罪,再加上这厮死的有点不明白,张骥也没有太过造次。 和张福等人汇合后,首先在府邸中寻找的就是朱佑樘念念不忘的符箓异书。 符箓神书肯定是没有的,刘瑾的表现很好,轻易就拿到了李广受贿的账本。 李广身为朱佑樘宠信的太监,对于朝政的妨碍倒是不大,为人喜欢贪钱,抢地,倒腾私盐。 但是张骥拿到的受贿账本,看第一眼的时候也愣住了,上面写的竟然是黄米多少石,白米多少石,暗忖李广这家伙挺能吃啊! 刘瑾嗤笑一声,在一旁给张骥解惑。 所谓的黄米白米,指代的是黄金白银。 张骥恍然大悟,深深的看了刘瑾一眼,拿着这本“神书”去给朱佑樘复命。 朱佑樘对李广的符箓神书念念不忘,一直在宫中等着。 结果等来的是张骥献上的一本记录官员行贿的大略账册,上面多有文武大臣的名字,写着馈赠黄米白米各有千百石的字样。 朱佑樘也犯了和张骥一样的错误,惊疑道:“李广能吃这么多东西吗?这么多黄米白米够他吃几年的?” 张骥现学现卖,走近说道:“姐夫,这都是隐喻代之罢了,黄米指的是黄金,白米指的是白银,至于符箓异书,却是万万没有的,倒是搜出了这个。” 张骥拿出来有一个小本本,上面是他写的一个小笔记,都是他之前教给朱厚照的一些物理化学常识。 什么斩妖落血,空手入油锅等等所谓的神术,也就是江湖骗术的大揭秘。 朱佑樘作为一个发明了牙刷的发明家,智商肯定是在线的,看着看着脸色突然胀红,不知道是不是羞愧导致。 当一些手法被揭穿,骗术被揭秘,曾经被唬的一愣一愣的他,不由得勃然大怒。 “二郎,传朕的旨意,将李广抄家,所有贿赂李广的官员登记造册,朕要彻查,追究治罪。” 张骥领了朱佑樘的口谕,心里仍然在疑惑,李广怎么就死了呢? 到底是谁干的?惧罪自杀什么的肯定不可能啊! 彻查肯定要动用锦衣卫的人马,张骥把消息传递给郭宁,让郭宁这个红盔将军带队。 又找人去叫来了徐光祚,京城三杰有日子没见了,总得聚一聚,和别人相比,张骥对这俩兄弟比较熟悉了解,拉来充充门面再好不过。 朱厚照当然一直跟着“打酱油”,连带的刘瑾等八虎也始终跟随在侧,一群人便如狼似虎的将李广的府邸包围,抄家彻查。 郭宁最近一直忙着入职锦衣卫,而徐光祚被禁足在家,这次如果不是张骥假借皇帝姐夫朱佑樘的名义,还在家憋着呢! 因此一见到张骥,徐光祚就跟见到亲人似的。 一个劲的拍打张骥的肩膀,结果因为身高差,一蹦一蹦的显得十分搞笑。 “老二,还得是你呀!始终没忘了老大我,这要是再不把我放出来,我都快憋疯了。” 徐光祚是真的憋坏了,徐永宁这个带俸闲住的公爵以军法治家。 禁足,其实和关禁闭差不多,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张骥呵呵笑道:“老大,这次可是难得的表现机会,老二,你也上点心,咱们京城三杰这次一定要把陛下交待的差事办好了。” “什么差事?真的是皇差啊!”徐光祚吓了一跳。 郭宁倒是听说了一点风言风语,同样疑问道:“二哥,李广真死了?” “那还有假,二舅干的可漂亮……” 一道娃娃音传来,还没处于变声期的朱厚照当啷一句,幸好被张骥用眼神阻止了。 “李广乱七八糟的鬼画符,把清宁宫烧了,御膳房炸了,估计是畏罪自杀,现在又从其家中搜出行贿的账册,陛下龙颜大怒将其抄家,这可是大发利市的机会,咱们可要把握住了。” 徐光祚和郭宁一听,不禁缩了缩脖子。 烧了太皇太后的寝宫,炸了御膳房,李广玩的挺大,还真有可能自己把自己吓死啊! 张骥生怕朱厚照这小破孩再满嘴跑火车胡咧咧,一手拉着朱厚照走进李广的府邸,开始了抄家大业。 这些人,不是勋贵外戚就是太子,就算朱厚照不懂行,刘瑾等人能不明白吗? 这是啥?抄家啊! 李广得宠这几年,贪污腐坏,巧取豪夺,家里的金银财宝肯定不是小数目。 皇上那里肯定得有个交代,但是笔头子稍微落几下,这笔外快也肥的流油啊! 之前张福已经带人把李广的府邸监视的严严实实,此刻进来按住开始抓人,搜查。 灯火通明中,李广的家底儿一箱箱,一件件都搜罗了出来。 张骥自认是见过世面的,不说别的,后世的时候资讯爆炸,什么画面没在视频录像里看到过。 可是看到查抄出来的金银珠宝,眼睛瞬间有点发直。 金子银子不必说,那些珍玩异宝就有数百件,心中不禁暗忖:李广这厮,太能捞钱了吧! 动手查抄物品的是郭宁手下的锦衣卫,张福和一些泼皮无赖,此时已经在空白册子上写了不少东西。 让张骥也听了个新鲜,比如一把羊脂白玉的茶壶,叫冰心壶,价值不下千两。 比如大书法家米芾的真迹,比如八宝转心灯,七彩琉璃盏等等。 张骥觉得随便拿一件放在后世的拍卖会上,都是压轴的宝贝,最少也得千万价格起拍。 张骥扭头看见朱厚照在摆弄一个镶金嵌玉的金碗,眼神中流露出喜欢的神色,当即笑道:“阿寿喜欢?那就拿去盛饭用吧!” 朱厚照一愣,“二舅,这是唐代的金碗,看款式应该是李唐皇家之物,我能拿吗?” “这话说的,舅舅说行,不行也行,皇上那里自有舅舅分说,让你拿着就拿着。” 张骥慷他人之慨,当然不会有一点心疼了。 第一卷 第14章 分肥 朱厚照大喜,他非常喜欢这个金碗。 牛油蜡烛的光亮一晃,金灿灿的,散发着各种颜色宝石的光泽,太稀罕了。 甥舅二人在嘀嘀咕咕的时候,徐光祚和郭宁会同张福刘瑾等人也在上下其手大捞特劳。 张骥都已经发话了,这次是捞外快吃肥肉,一切都有张二国舅担待。 不吃个满嘴流油,都对不起张二国舅的提携啊! 忙碌到半夜,珠宝古玩字画等等不好估价,但是金银和宝钞等等,已经统计了出来。 光是这些现钱就有一百二十万两之巨,同时还有这座府邸宅子的地契,京畿的几处庄园,田产。 徐光祚脸上的肉蹦了蹦,对张骥说道:“老二,李广真他娘的手黑啊!这家底儿,少说也有三百万两,这才几年功夫就搜刮如此巨富之财,我等万万不及也。” 张骥刚才扫了一眼册子,大概也就是这个数字。 三百万两,乖乖,按照通货膨胀那么一算,李广这个死太监妥妥的亿万富豪啊! 一旁的郭宁嘿嘿说道:“大哥,二哥,三百万两还是说少了,就凭这份账本,怕是五百万两都挡不住。” 原来郭宁和锦衣卫在一个木匣子里找到了另一个账本,比之前查到的受贿记录还详细。 某某大臣在某某时间送了李广多少钱财宝物等等。 李广还别出心裁的排列了一个行贿排行榜,凡是在账册上榜上有名的,估计明天都得火烧屁股啊! 张骥接过来一看,心中秒懂。 估计那些榜上有名者,如果想要在这份榜单上消失,肯定会愿意多多出钱。 这册子,堪称杀猪排行榜啊! 再延伸的想想,拿着这本账册,能勾连控制多少官员?结成多大的势力? 这绝对是个宝贝,潜在价值比金银珠宝强的多。 “是原本吗?就这一本?”张骥问道。 徐光祚没听明白,郭宁已经懂了,颔首道:“就这一本。” 张骥立即把账册揣进怀里,“老三,明天放出风去,就说我手里有这么个玩意,说的别太明白,越模糊越好。” 徐光祚脑筋转的比较慢,思维频道才和张骥跟郭宁对上,脸上洋溢着喜色道:“老二,你家门槛子要被踏破了,不行,得算我一个。” 张骥哈哈大笑,“老大说的哪里话,咱们兄弟可是京城三杰,自然是有福同享啊!” 张骥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分肥的时候到了。 按照现在查抄所得,草草登记造册计算,暂定三百万两。 这支春秋笔就到了张骥手里,朱佑樘口谕让张骥抄家,当然是他说了算。 张骥拿着毛笔,在册子上勾勾选选,嘴里说道:“阿寿,你手里也没几个闲钱,金银携带又不方便还碍眼,就给你三十万两的宝钞,那一箱珠宝也给你了。” 啥?朱厚照整个人都有点傻了,三十万两银子? 虽然他不知道行情,大明宝钞贬值的厉害,可在他看来这是实打实的三十万两银子。 而这么多银子和珠宝,全归他了,一时间脑瓜子嗡嗡的,头皮酥麻,浑身的毛孔都开窍了也似。 “二舅,这合适吗?太多了啊!” 半大孩子,一下子有了几十万两银子,哪怕他是太子,也觉得这银子有点烫手。 张骥撇嘴道:“瞧你那点出息,这点银子算什么,你可是未来的皇帝,天子富有四海,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你拿一点花花有什么,不是应该的吗!” 朱厚照一时间觉得张骥说的有理,又觉得哪里不对,但很快就被发了横财冲击的更飘了,笑呵呵憨憨的应了一声。 “老大,老三,咱们每人拿十万两,就拿现金现银吧!” 徐光祚和郭宁也禁不住哆嗦几下,他们当然清楚金银是硬通货,比大明宝钞实惠多了。 较真算起来,和太子朱厚照拿的一样多了。 张骥又看看张福,刘瑾等八虎,“你们每人拿五千两,我的家仆和锦衣卫的诸位,每人三千两,赶紧往自己家里送,往口袋里装,过时不候啊!” 刘瑾还想提醒朱厚照,大明宝钞和现银的差价,结果没想到张骥把他们的那一份也准备好了,这话还怎么说? 张永,马永成等人一个个清苦的很,压箱底的银子都没几个大子,一听说能拿到五千两银子,高兴的跟个孩子似的。 跟着前来办差的锦衣卫,张骥的家仆也落了好处尝到甜头,都觉得这趟差事堪称肥差,一时间皆大欢喜,更不会说什么闲话。 唯一不高兴的可能就是死在正堂那里的李广,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人瞧这尸体一眼,除了张骥。 装车起运金银珠宝的当口,张骥来到李广的尸首前。 他不是法医,但是一眼就看出李广这厮是中毒身亡,毒性还比较猛烈,整个脸孔都是青黑色。 给朱秀蓉做手术的时候,张骥留下了几样使唤的比较顺手的器具,用专门盛放针灸的小包随身携带着。 把小包打开,用自己所知的手法大概检验了一下,首先可以排除砒霜中毒,至于鹤顶红那是讹传,根本就不存在的药物。 “极有可能是乌头碱中毒,能让李广毫无察觉的喝下毒药,肯定是李广身边的近人。” 张骥想到这,起身对不远处的张永招招手。 “李广的府邸里所有人,都给我过一遍筛子,查找出刚刚是谁在伺候李广。” 张永愣了一下,“国舅,刘瑾有个干儿子就在李广的府邸里当差,之前取第一本账册的时候,就是那个干儿子弄到手的。” 张骥哦了一声,转身看了看远处正在忙碌的刘瑾。 对这个大名鼎鼎的太监,宦官集团的首领,他心下表示绝不能轻视,难道李广的死跟刘瑾有关? 把这件事压在心里,张骥带着人还有好几车的金银珠宝回到了皇宫。 朱佑樘脸上看不出别样的神色,最初的恼怒过后显然已经平复下了心情,问道:“李广那厮的家,抄完了?” 张骥把重新誊写过一遍的册子递到朱佑樘面前。 “姐夫,初步清查出来的现银加上房产地契,庄田,全部折合成银子,有一百五十万两左右。” 张骥直接把金额砍掉一半,这可比是兄弟就来砍我,并夕夕来一刀狠多了。 第一卷 第15章 这亲戚不能处了 朱佑樘的脸色动容,大明朝自从他曾祖爷爷在土木堡被俘之后,日子过的就不好。 到处都是事儿,到处都缺银子。 李广家里竟然有如此多的钱财,可见平日里没少横征暴敛。 被张骥献上的那本“江湖秘籍”点醒,朱佑樘心中其实非常后悔。 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着了李广的道,对李广在符箓方面言听计从,此时回头想想,窝囊幼稚加可笑。 不过朱佑樘是个宽于待人的人,再加上李广并不太过干涉朝政,所以干那点营私舞弊收敛钱财的道道,他不生气,生气的是被李广欺骗。 张骥紧接着就干了一件让朱佑樘很意外的事情。 “姐夫,刚才抄家的时候,我看李广家里有不少稀罕物,我挺喜欢的,自己拿了一些,又给手下人分了点,大概价值几万两银子。” 张骥又砍了一刀。 他在试探,试探自己这个姐夫对自己容忍的底线,实际上贪墨了多少肯定不能说,但是重点可不是数额啊! 朱佑樘摆摆手,“二郎既然喜欢就留下吧!” “那怎么行呢!太皇太后,太后,还有阿姐那里,也得送一点过去,姐夫得了这笔脏银,也能宽绰宽绰,怎么着也得把宫殿修缮修缮。” 朱佑樘心里一暖。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两个舅子是什么德行,但是惦记家里人这一点他同样知道。 再加上之前张骥为了救回小公主不惜给自己放血,尤为打动他。 张骥离开之后,屏风后面走出一个太监。 正是朱佑樘比较信任的太监之一,罗荫。 罗荫是内官监太监,权势仅次于司礼监,走到朱佑樘近前道:“陛下,李广既然死了,却也不好颠倒太过,于陛下有碍,不若令司设监修一修祠堂额扁和送葬祭奠的用品。” 朱佑樘鼻音重重的哼了一声,“就按照你说的办吧!一杯毒酒,便宜他了。” 张骥如果听到这段对话,绝对会脚步踉跄摔一个跟头。 好家伙,李广竟然是被朱佑樘派人毒死的,怕是任谁也想不到啊! 公认的老好人皇帝,霹雳手段使起来,那是雷厉风行半点不打折扣。 罗荫又说道:“刚刚建昌伯去李广府邸抄家,不但带着太子,还有定国公世子,成安侯郭宁,估计截留的脏银数目有些出入。” 朱佑樘站起身来,说了一句让罗荫诧异的话。 “和之前的风评相比,二郎倒是有些长进了,明天估计内阁那几位会发难,你把李广的那本账册给二郎送去,应该能保他不会被朝臣攻讦。” “奴婢遵旨。”罗荫躬身答应,拿着那本账册去追张骥。 张骥带着两本账册回到自己的府邸,越看越觉得自己这家还不如李广那座府邸,气派堂皇差了不止一个档。 ,当即做出坐定,李广那座宅子他要了。 张福和二三十个健仆脸上笑的和一朵花相似。 这一趟不但捞了外快,还见识到了自家伯爷的威风,看来今后他们在京城横着走都没人敢呲牙了。 张骥在皇宫呆了七八天,今天晚上又忙乎的脚打后脑勺,身子比较疲乏,让人烧了洗澡水准备好好泡一泡解解乏。 泡着热水澡,翻看着姐夫朱佑樘给的账册,再对照更加详细的账本,张骥越看觉得李广敛财有术。 内里皇亲驸马事之如父,外而总兵镇守称之为公,当太监到了这个份上,死也值当了。 房门吱呀一声,张骥转头一看进来的竟然是绿竹。 绿竹脚步发软,迈着小碎步来到澡盆外,开始给张骥搓背。 只是没搓几下,口中便是一声娇呼,指甲险些把张骥的后背挠破了。 “怎么了?” 绿竹浑然没有觉察到自己差点挠了张骥,声音发颤道:“家父,家父便是叶绅。” 原来张骥正看到的一叶账册上,清楚的记载着叶绅弹劾李广的记录。 李广还予以应对,借刀杀人准备让主管礼部的徐琼把叶绅给贬斥到偏远地区。 “啥玩意?” 张骥听到绿竹的父亲竟然是叶绅,就是联合御使张缙联名弹劾他十大罪状的人,顿感这个世界好小。 但也不算太奇怪,绿竹能进宫,能分配到朱佑樘身边伺候,肯定身家清白。 而且官宦人家出身,一旦和朱佑樘发生点羁绊,那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可惜朱佑樘情感专一,如此倒便宜了张骥。 “这么说,你叫叶绿竹?” 绿竹嗯了一声。 她对张骥心怀畏惧,但是事关父亲的仕途和安危,立马盖过了对张骥的恐惧,讷讷道:“我爹,我爹不会有事吧?” 张骥笑了,转身抬手在绿竹的脸蛋上捏了捏。 “较真起来说,叶大人可也算是我的泰山岳父,自家人,我怎么会害叶大人呢!赶明个给你一个名份,这门亲戚不就结上了。” 张骥这话说早了。 他以为李广一死,漫天云彩就散了,但是第二天,以内阁大学士刘健为首,其中还包括礼科给事中叶绅在内,再次上书要除恶务尽,追究二张国舅的罪责。 这亲戚,不能处啊! 张骥嘴里骂着脏话,如果不是看绿竹年纪小,非得回家在绿竹身上找回几分场子不可,好叫叶绅知道什么叫放肆。 又被弹劾了,而且这次牵头的还是三朝元老大学士刘健。 刘健可不简单,最初是朱佑樘的老师,极其得朱佑樘的信重,也就是说说话有份量。 所以此次弹劾,力度比叶绅和张缙的弹劾来的更加汹汹。 不过张骥仍然不以为然,因为姐夫皇帝已经给了他一本护身符,那便是李广的受贿账册,里面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员多达上百人。 所以刘健的弹劾一出,张骥家的门槛也快被踏烂了,前来拜访的都是榜上有名者。 张骥对于前来送礼的,礼物照收不误,话也说的比较满。 而他得到的回报立竿见影,以礼部尚书徐琼这个姑父为首,好几十个京官开始跟刘健打嘴仗,把早朝搞的乌烟瘴气。 朱佑樘可不像后来的嘉靖皇帝不上朝,他不但上朝,而且还开午朝。 没两天就被此事搞的闹心吧啦,最后一锤定音。 取消关于李广身后事的一切恩宠,至于二张国舅的那些事,谁也不许再提。 第一卷 第16章 你品你细品 本来两次弹劾都是因为李广而起,朱佑樘这样决断,朝臣们也挑不出毛病,纷纷偃旗息鼓。 不免再次传扬出二张国舅,尤其是二国舅如何得到皇帝的宠信,堪称第一外戚等等。 李广这件事,张骥自己都觉得稀里糊涂。 因为李广死的不明不白的,但是后遗症比较重,他本想给自己洗白,结果被李广事件连累,名声似乎更黑更坏了。 今天一大早,张骥和徐光祚,郭宁来到了锦衣卫昭狱。 何文鼎在昭狱里关了半个月了,也该把人家放出来了。 何文鼎被关了半个月,胖了十几斤,因为伙食太好了,比他在宫里吃的还好。 再加上有郭宁的吩咐,昭狱的牢头狱卒对何文鼎也算百般优待,人能不胖吗? “今儿的果子炸的火候有点过了,太脆,不香。” 何文鼎刚吃完早餐,手里拿着牙签剔牙。 但回答他的却不是平时的狱卒,而是一个略显耳熟的声音。 “何总管喜欢吃什么,就得出去自己去找了。” 何文鼎转头一看,正是二国舅,至于徐光祚和郭宁,他瞧着也眼熟,当即把牙签一吐。 “建昌伯亲自来送我上路了?这顿断头饭还不如前面几顿呢!” 张骥哈哈一笑,让郭宁把牢房的门打开,进来就开始拍何文鼎的肩膀。 “何总管辛苦了,这次能让李广那厮小命完蛋,何总管倒是有几分功劳。” 这话把何文鼎整不会了,但是话里的意思他懂,李广死了? 何文鼎精神一振,霍然站起。 他痛恨二张国舅,但更恨李广。 在他看来今时的李广,就像是先帝成化年间的妖僧继晓,都是干的欺瞒皇帝的勾当,死不足惜。 徐光祚见何文鼎不信,立即摆出老大的派头,又开始飘了。 “这还能有假,李广不但死了,家都被我们抄了,敢跟我们京城三杰做对,死了算便宜他了。” 郭宁在一旁也说了几句正经话,“李广前段时间要来昭狱结果了你,幸好二哥给拦住了,否则你可看不到李广完蛋。” 张骥对何文鼎的印象不错,这是一个正直的太监,就应该让这样的人在皇帝姐夫身边才对。 所以编排了一套剧本,开始忽悠何文鼎。 什么委屈求全勾连李广,修筑毓秀亭,侵占京畿田产。 为了和李广打成一片,还自污坐了龙椅欺负了宫女,反正把自己摘出来就对了。 何文鼎听的一愣一愣的,一百二十个不相信。 但是张骥三人说的有鼻子有眼,李广大概是真的死了。 难道二国舅之前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除掉李广? 张骥驾起何文鼎,“何总管受委屈了,今天我摆个东道给何总管洗尘,走,咱们广乐楼去。” 何文鼎就这么被所谓的京城三杰接了出来,到了平日里时常吃喝的广乐酒楼。 面对一桌子山珍海味,刚吃了一肚子豆花果子的何文鼎,胃里一个劲的往上翻。 张骥亲自来接何文鼎出来,除了洗白自己,也另有目的。 他如果不把李广真正的死因搞清楚,睡不着觉啊! 李广招人恨,原主张国舅也差不了多少,万一也挂了,倒霉悲催不? 张骥给何文鼎斟酒一杯,又说了几句恭维的话,说的还是何文鼎生平自诩参与过的收复哈密吐鲁番之战。 何文鼎再不待见张骥,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杯酒到底是喝了。 而知道了徐光祚和郭宁的身份,这两位也跟着张骥开始恭维他,再加上气氛烘托到这,何文鼎的嘴也就慢慢打开了。 “你们能找到李广欺骗皇上的证据,倒也难得,李广那厮谨慎的很,为人又阴毒,比之前被贬斥到凤阳的蒋琮还难对付。” 何文鼎,再加上蒋琮,李广,便是弘治天子中后期比较信任的太监。 其中尤属李广深得弘治天子信重,没办法,何文鼎和蒋琮又不会鬼画符。 当听到张骥怎么巧施手段,让李广的阴谋骗术败露,最后听完张骥的疑问,何文鼎沉思了片刻。 心中对李广之死已经有了答案,能这样不声不响的把李广弄死,除非李广真的是畏罪自杀,否则只有一个人能办到。 而这个人,何文鼎不敢说,也不能说。 看到张骥等三人一副挠头,对李广之死百般怀疑的样子,何文鼎笑了,明里不能说,但他可以隐喻点醒三人。 “在京城里,能让李广惧罪自杀,咱家认为除了锦衣卫就只有东厂了。” 何文鼎点到为止,潜台词无非是你品,你细品。 张骥第一个反应过来,惊呼失声。 这话里的意思他懂了,只有锦衣卫和东厂能办到,而东厂和锦衣卫听谁的?他姐夫弘治天子朱佑樘啊! 郭宁浑身一颤,徐光祚也不飘了,前胸后背瞬间被冷汗打湿。 何文鼎很满意自己说这话的效果,然后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看张骥。 “建昌伯,陛下给你李广受贿的账册,你却是想差了,你不应该拿来和那些文武勾兑,应该直接交给刘健才对。” 张骥一拍大腿,何文鼎说到了点子上,可笑他还自诩职场精英呢! 着实走了一步臭棋,如果把账册交给刘健等为首的内阁,效果可比发动这些人跟刘健他们打嘴仗来的有利,洗白的效果绝对更加明显。 他娘的,都被自家那些混账亲戚误导了,就不该听那个泥塑尚书姑父的话。 张骥也深深的看了何文鼎一眼,暗忖这个老太监,肚子里有货啊! 何文鼎光喝酒了,但是这顿饭也没让张骥白请,让张骥重新认识了皇帝姐夫的手段。 史书上都说弘治中兴,略有瑕疵的地方就是宠信太监李广沉迷符箓祷祀之道,而皇帝姐夫却异常干脆的弄死李广,知错即改,绝对算是一个人物啊! 张骥把何文鼎一直送回皇宫,朱佑樘对此并不在意。 他本意也没想把何文鼎如何,恰好司设监的总管罗照死了,就让何文鼎管理司设监,也算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 第一卷 第17章 穿越了也逃不过催婚 朱佑樘把张骥单独留下,敦敦教导。 并且让张骥把李广贪墨侵占的金银,给河道总督刘大夏送去。 这笔银子算是朱佑樘的小金库,而河道总督刘大夏已经哭穷好久了,河道治理关乎百姓生死安居,他一直很上心。 朱佑樘又让罗荫拿来笔墨,刷刷点点写了两份旨意。 第一份旨意竟然是擢升张骥为都督同知,大都督府改为五军都督府之后,各都督府设左右都督。 左右都督下面设有都督同知,这可是从一品的官职,协助左右都督管理本府所辖的都司卫所。 第二份旨意,则是让张骥这个新上任的都督同知协同马文升检校武备,会同英国公检校勋贵子弟。 张骥今年才二十岁挂零,就被授予从一品的都督同知,绝对可以称得上年少显贵,早发。 当朱佑樘嘴上也跟着叨咕一遍,张骥顿时呆住了。 “姐夫,这不好吧!会惹来朝臣非议的。” 朱佑樘呵呵笑道:“二郎想的很对,但这只是虚职而已,朕只是让二郎和马文升,和英国公学一学本事,你跟着他们多听少说,关键是充当朕的耳目。” 张骥哦了一声,明白了,这是给皇帝姐夫当眼睛耳朵呗! 当即兴高采烈的接了圣旨,都省去了天使传旨的环节。 刚从朱佑樘这里出来,张皇后身边的近侍太监把张骥堵住,把他提溜到了皇后的寝宫。 “阿姐。”张骥把手里的两份圣旨往桌案上一放,大咧咧道:“蓉蓉呢?” 张皇后面带笑容,“蓉蓉刚刚能下地走动,去了太子宫中玩耍,阿姐找你来,是母亲的意思。” 张皇后兄弟姊妹的父亲张峦几年前去世了,张皇后便做主把孀居的母亲金氏接到宫中奉养。 这是极其不符合规矩的,但是皇帝朱佑樘没说什么,偶尔还亲自过去看望一二,由此可见朱佑樘的为人了。 张骥脑海里的记忆,其实跟挤牙膏差不多,想到了看到了才会出现“检索”的内容。 他这具身体的母亲金氏,今年还不到五十岁,是个挺慈祥和蔼的小老太太。 金氏来了之后,第一句话就仿佛给张骥来了当头一棒。 “二郎是不是该成亲了?二郎年已及冠,这婚事可不能再拖了。” 张骥干笑两声,他这个皇亲国戚,二十岁的建昌伯,的确还没有成亲结婚。 紧接着脑海中喀嚓一下像是打了一道闪电,他突然明白了皇帝姐夫给他晋升勋贵职官的真正意图,这是要保媒拉纤啊! 马文升,那是朱佑樘极其信重的大臣,官拜兵部尚书,头几年主持过收服吐鲁番经营哈密卫的行动,是朱佑樘眼前的红人。 而英国公张懋更了不得,是河间王张玉的孙子,英国公张辅之子,靖难勋臣之后。 又是加官又是办差,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张皇后可不管张骥心中怎么想,顺着母亲金氏的话茬说道:“马文升有子马璁,其女年方二八,姿容貌美,去年太皇太后寿辰的时候,我和母亲都见过的,还有英国公张懋的孙女,年岁也和二郎相当,都是极好的对象,不知道二郎中意哪一个?” 大人做什么选择,自然是全都要啊! 张骥没说出这种会被母亲和阿姐打死的话,佯装窘迫道:“这可不好选择,我都没见过她们长什么样,要不这样,我这不是被姐夫委派了差事吗!寻个机会亲眼看一看,若是不合我的意,我谁也不要。” 张皇后和金氏同时笑了,她们都是过来人,少年慕艾,理解张骥想找一个好看漂亮的夫人。 但是亲眼看一看女方,还真不太好办。 金氏说道:“今年太皇太后的寿辰也快到了,不如皇后娘娘传懿旨,让马文升和英国公的孙女都进宫来让二郎瞧上一眼,如何?” 张皇后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如此甚好,也不止他们两家,到时候来宫中的女眷甚多,二郎自己寻个中意的,到时候让皇上赐婚便是。” 张骥没想到穿越到大明朝也没摆脱被催婚的命运,当即敷衍两句落荒而逃,去了清宁宫后面的小宫,看外甥和外甥女去也。 张骥管这叫回访,朱秀蓉的状况还是得多看看,小孩子不知道轻重,万一再出点差错,他可就前功尽弃了。 来到东宫,看到的一幕差点把张骥吓个跟头。 朱秀蓉竟然在奔跑,追着空中的泡泡跑,而在朱秀蓉前面。 太子朱厚照一手端着一个小瓶子,一手拿着一个竹子做的工具,正在玩泡泡游戏呢! 再看一旁站着的八虎,一个个脸上的表情跟便秘一样。 显然都知道太康公主朱秀蓉的身体情况,但朱厚照兄妹俩玩的正在兴头上,也不敢规劝啊! 所以看见张骥就跟见了大救星,刘瑾,张永等人急忙过来见礼。 刘瑾苦着脸道:“伯爷,赶紧劝劝太子和公主不要玩闹了,方才公主险些摔倒呢!” 张骥每一次看到刘瑾都嘴角抽搐,暗忖如果现在就把刘瑾弄死,是不是就没有正德年间的宦官专权八虎结党了? 刘瑾被张骥的眼神瞧的浑身不自在,没来由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张骥随即转念一想,就算现在弄死了刘瑾,保不齐后面还有赵瑾,钱瑾,甚至张永等八虎成员都等着接班呢! 他总不能把张永这些朱厚照的近侍悉数按倒挨个放血吧! 既然已经准备把朱厚照给掰明白,捋直溜,那就连刘瑾等八虎一起掰扯好了。 “二舅舅!” 朱秀蓉看到张骥,也不再追着泡泡跑了,小脸上洋溢着萌萌的笑容,直接扑奔张骥而来。 张骥伸手把朱秀蓉抱起来,数落道:“你的身体刚刚才好,不能做剧烈运动,明白吗?阿寿你也是的,不知道蓉蓉身上有伤口吗?” 朱厚照刚弄出泡泡,恰好朱秀蓉寻来,便在妹妹面前卖弄一番,此时倒是有点后怕,把小瓶子和竹子递给刘瑾。 双手像是没地方放了,讷讷道:“二舅,我忘了。” 第一卷 第18章 被人瞧不起的外戚 说完之后,朱厚照把张骥拉到了房间内。 桌案上都是些瓶瓶罐罐,对于张骥小笔记上的氧化还原反应,他始终没弄明白。 朱厚照如此对物理化学感兴趣,张骥乐见其成,抱着朱秀蓉给朱厚照讲课。 最后还做了一个硫磺在氧气中燃烧的试验,把朱厚照看的仿佛一只高兴的猴子,上蹿下跳,哪还有太子的端端仪表。 朱秀蓉不小心把张骥带来的圣旨弄到地上。 朱厚照帮着捡起来,一看奇道:“二舅做了都督同知?是要检校勋贵吗?能不能也带上我?” 朱厚照现在的课业比较繁重,大学士李东阳,讲读杨廷和,右谕德王华等等,哪个都是饱学之士。 布置的课业海量也似,搞的朱厚照都有点厌学了。 张骥随口答应,“阿寿愿意去就去呗!正好也能帮二舅撑撑腰,免得被那些勋贵们不拿正眼瞧。” 这话没错,张骥是外戚,和勋贵还不一样。 勋贵们有一个潮流,那就是瞧不起这帮外戚出身有爵位的。 把朱厚照拉去扯旗作虎皮,肯定能镇得住,少被勋贵们刁难。 明代自正统以来,军事武备逐渐走向衰落,京军疲惫,边防松弛。 为振兴军备,朱佑樘依靠以马文升为主的朝臣,在京军整顿与边备守御上做了种种努力,采取一系列措施。 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军队战斗力,多少改变了边备空虚的弱态,为弘治中兴赢得了相对安定的外部环境。 但因积弊年深日久,弘治一朝的军队和边防问题依旧百弊丛生,这些小修小补更加难以扭转明朝军事力量日益衰落的趋势。 张骥被朱佑樘要求协同马文升检校武备,检校的主要是京军。 包括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也就是所谓的禁卫军。 五军营主要是各地抽调轮流来值守拱卫京师的卫所部队,三千营现阶段已经名存实亡,前身是投降的蒙古部队组成,以骑兵为主,但人数远远超过三千之数。 神机营更广为人知,是一支火器部队,这里面还有一个小插曲。 那就是明成祖时期,为了提高火器的质量效能,竟然把俘虏的越南皇子用以研制火器,还授予工部职务,而那个时候的越南火器比明成祖时期还高明一点。 张骥拿到朱佑樘的旨意,肯定是要干事的。 思前想后在当天下午,让张福买了八样礼物亲自去拜会兵部尚书马文升。 马文升此人在弘治时期战功最为卓著,收服吐鲁番,经营哈密,巡抚辽东,皆是由其一手操办,被称为弘治时期最知兵事的文官。 但马文升最近也有不小的烦恼,他在兵部尚书任上已经好几年了,按照规矩得挪个位置。 他盯上了吏部尚书的位置,在明朝不设丞相后,吏部向来是百官之首。 可惜朱佑樘并不想让马文升出任吏部尚书,这让马文升感到愤愤不平,还写了一首诗发牢骚。 张骥来的这个时候,正是他牢骚最重的时候。 听到管家来报,建昌伯前来拜访,马文升还愣了一下,才想起所谓的建昌伯是哪个。 皇上的二小舅子张延齢,一个浑身都是毛病的外戚。 马文升瞧不起勋贵,更看不上外戚,但堂堂伯爵前来拜访,该有的礼数不能没有,便让人开了中门请建昌伯进来。 张骥让张福把礼单给了马府的管家。 管家一看礼单,手就是一哆嗦。 这份礼单虽然只有八样礼物,但是都非常贵重,价值最少也有上千两银子。 “小子见过马大人。” 张骥见到站在内堂门口迎接他的马文升,发现这个老头看起来都有六七十岁的样子了。 头上扎着一块方巾,身上穿着便服,身材很是高大。 马文升进士出身,涵养功夫足够,心里再看不起外戚,脸上也不会表现出来。 略微还礼后请张骥入内就坐,让管家上茶。 管家略有深意的把礼单放在了马文升能看清楚的地方。 马文升眼光一扫,眉头就皱了起来。 虽说礼多人不怪,但是这礼单太重,肯定不是啥好事。 作为想出任吏部尚书的人,马文升岂能不知这两天搞的沸沸扬扬的李广受贿事件,建昌伯就是主要当事人之一,难道又出了什么岔头? 但是再出岔子,也找不到他这个兵部尚书身上啊! 张骥没有让马文升多猜,喝了一口茶之后,开门见山道:“马大人,皇上下旨让我出任都督同知,协同马大人检校武备,此事以马大人为主,所以小子就来问问是怎么个章程。” 马文升正假模假式陪着喝茶,听了这话,差一点一口把茶水喷出来。 张骥今年满打满算才二十挂零,这就出任了都督同知? 那可是从一品的官职,外戚,果然招人恨被人看不起啊! 心里嘀咕张骥投了个好胎,马文升嘴上却没有过于敷衍。 因为这是朱佑樘的旨意,是他这个兵部尚书职责所在份内之事,只要他还当一天兵部尚书,就得撞一天钟。 检校武备,主要分为人员与装备。 此时已经出现了有点严重的吃空饷喝兵血迹象,京营也好不到哪去,兵员缺额不少。 再就是装备,包括兵器,甲胄,战马,火器等等。 马文升说起这些自然头头是道,并且认为皇上这个旨意来的非常及时,整顿经验他非常有经验。 弘治初年的时候,就一次革除了三十多个将领,得罪了不少世袭勋贵和军头。 但也让京营的战斗力得到提升,为后来的征战奠定了比较好的基础。 如今十年过去,京营又有摆烂的迹象,是该好好查一查。 张骥听的很认真,他想洗白,除了名声之外,怎么也得有拿得出手的成绩。 朱佑樘这个姐夫给了他机会,他无论如何都得抓住。 因此对马文升的态度非常恭敬尊重,有不懂的地方还不耻下问。 马文升略显惊诧,张二国舅的名声在外面可不怎么样,但是亲自接触之下,发现张二国舅有些不想传闻的那么废。 问的几个问题都问在了点子上,关节处,导致马文升也跟着更认真起来。 第一卷 第19章 虎父犬子 张骥和马文升聊了两刻钟。 揣着别样小心思的张骥也没看到被阿姐和金氏称赞的马文升的孙女,再加上没什么可聊的了,便起身告辞。 正往外走的时候,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面相和马文升有几分相似。 张骥心中一动,猜测这个应该就是马文升的儿子马璁。 张骥来之前已经做过功课,其实马文升的家庭情况挺奇葩。 马文升本人进士出身,历经地方和中枢,知兵事,被称为弘治三杰,可比张骥这个自封的京城三杰有含金量的多。 但是马文升的儿子马璁,竟然科举接连失败,就连举人身份也是通过乡贡取得。 也就是没有经过正经八经的考试,以私学学生参加州县考试,勉强获得了举人的功名。 马璁都老大不小了,现在还以乡贡生的身份在吏部待选,充分诠释了什么叫虎父犬子。 但这也从侧面证明马文升的人品过硬,没有以权谋私给儿子在官场搭桥铺路。 张骥觉得奇葩,然后又干了一件尴尬事。 他停下脚步说道:“这位便是世兄吗?” 其实这话没啥毛病,张骥身为国舅,又刚刷了个都督同知的官身,本身又是建昌伯,和马文升同辈结交分属应当。 但是他这开口管马璁叫世兄,回头再跟马璁的女儿谈婚论嫁,是准备管可能的岳父泰山叫大哥吗? 马文升通过和张骥交谈,已经想好了怎么用张骥这个身份特殊的人,见张骥驻足开口,颔首道:“正是犬子,马璁,过来给建昌伯见礼。” 马璁规规矩矩的给张骥行礼。 张骥总算缓过神来,尴尬的干笑两声,没话找话道:“世兄在哪个衙门任职?” 得,一句话就把磕唠死了,绝对是话题终结者。 马璁不自然的笑了笑,又不能不回答,“还在吏部待选,等着补缺。” 张骥手臂一挥,“那还等什么,这次替皇上办差,正缺人手呢!世兄跟着一起啊!” 马璁听到给皇上办差,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差事,但是心中很是心动。 但习惯性的看了父亲马文升一眼,已经想到父亲绝不会同意了。 结果张骥没等马文升表态,继续说道:“事情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咱们先从五军营开始检校,回见啊!” 等张骥走了,马璁跟着马文升往回走,“父亲,明天我还去吗?” 知子莫若父,马文升能不知道儿子想当官? 之前一直压着不帮衬,就是怕人说闲话,被御使逮着由头攻讦。 他和王恕,刘大夏并称弘治三杰,但跟刘健,李东阳等人尿不到一个壶里,因此始终都谨慎的很。 看着马璁眼中期盼的神色,再加上这次是张骥主动开口,而且还是帮忙性质,也不忍心打击儿子。 沉吟一声说道:“去吧!但是记得多看少说,只带着眼睛耳朵去就可以了。” 马璁心中暗喜,不是他官迷,而是已经四十岁了,还以乡贡生的身份在吏部待选,他真丢不起那个人啊! 再说张骥,聊天没聊好,但是已经明白了马文升的意图。 弘治初年的时候,是朱佑樘唱红脸,马文升唱白脸。 现在马文升是想他这个建昌伯,国舅爷当刀子,在检校的时候横踢乱卷,俗称鲶鱼效应。 而且针对的目标非常明确,那便是一干内官,从宫中派驻出去的太监们。 马文升是内行,如果马文升不说,张骥都不知道明朝的太监竟然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官僚集团。 就以军中来说,在各地都有镇守太监,行监军职责。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名目,比如守备太监,分守太监,就连看管枪械,都有监枪太监。 这就很搞笑了,太监缺那个零件还派个监枪太监,确定不是指桑骂槐的吗? 另外太监吃空饷喝兵血也是行家里手,每每占用的军人,少则二三百,多则四五百,已然形成了惯例。 马文升也没跟张骥聊虚的,花的,摆明告诉张骥。 可以借这次李广倒台畏罪自杀的契机,把这些泛滥的太监统统予以清除遣返回宫里。 这件事马文升做不到,但是国舅爷可以尝试一二,即便办砸了也有皇上给张骥撑腰收拾烂摊子。 张骥不得不说,人家马文升把丑话说在了前面,端的姜还是老的辣啊! 即便是利用他也说的明白,这老头,手腕挺厉害的。 接下来就是拜会英国公张懋。 张懋九岁袭爵,今年已经六十了,他爹张辅在土木之变中战死,本应该是张辅的嫡子继承爵位。 可惜张辅的嫡子张忠是个残疾,所以国公的爵位便落在了张懋这个庶长子身上。 张懋也算争气,在宪宗皇帝检校骑射时,三发连中,被宪宗皇帝赏赐金腰带。 后来执掌中军都督府,执掌京营,五军都督府等等,在一干勋贵当中最为得宠受重用,堪称冠绝。 英国公府邸一看就比马文升的府邸气派堂皇,差距甚大,有种城中村和商业区的区别。 在张骥看来,仅次于李广那座宅院,因此更加迫切的想要搬到李广的宅子里。 一样还是八种礼物抬进门房,但是和马文升的管家不同。 人家英国公府的门房也是见多识广,只是扫了一眼没有丝毫异样的表情,反倒是对国舅,建昌伯的身份更重视些。 没让张骥久等,张懋本人地位尊崇,刚被加封为太子太师,自然不可能出来迎接,可也让英国公世子张仑来接待。 张骥没再闹出在马文升府上的尴尬,以世子称呼张仑,张仑也用爵位来称呼张骥,寒暄两句联袂走入府内正堂。 张懋今年六十,刚到花甲之年,但是身子骨非常硬朗。 而且张骥来的巧正是午饭时分,正堂里就摆着餐食,山珍海味应有尽有,豪奢的让张骥都觉得自愧不如。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过来陪老头子吃顿饭吧!” 张懋对张骥不陌生,准确的说是跟张骥的父亲张峦有过交往,尤其是朱佑樘对待皇后一家太好了,张懋也跟着高看张家一眼。 第一卷 第20章 明码标价出头露脸 张骥搜罗检索脑海里的记忆,还别说,张懋这个老国公为人的确豪气,对待勋贵和外戚都不错。 当即也不客气,坐下陪着张懋用餐。 张懋边吃边说:“往年的勋贵检校,就是那么回事,除开陛下参加的那一天,剩下的几天都是糊弄事,建昌伯有什么想法吗?” 张骥没听懂张懋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有想法? 他没想法啊! 张懋一眼就看出张骥不懂这里面的花活,爽朗一笑道:“总有人希望在陛下面前表现一番,年轻人尤甚,比如老朽我,年轻的时候在宪宗皇帝面前连中三箭,那是何等的风光,蒙宪宗皇帝赏赐金腰带,现在还在堂上供着呢!那又是何等的殊荣,所以,给年轻人表现的机会,便是检校的主要目的。” 检校,实际上就是一种检验,说成比较模式化样板化的军事演习也行。 随着张懋侃侃而谈,张骥总算明白了,想要在皇帝姐夫面前表现好,哪怕你有真才实学,也得有机会不是。 这个机会谁给的?当然是负责主持检校的人啊! 张懋和张骥,实际上形同于科举考试的主考官和副主考,让谁上,不让谁上,话语权极。 ,而检校又不同于科举考试,人情大过本事,人情怎么来了?塞银子啊! 张骥这顿饭吃的,等于是被张懋这个英国公手把手教授怎么通过人情捞银子,而且还是明码标价那种。 比如想在皇上面前表演骑射,没问题,只要你能出五千两,连中三箭不可能,一箭中的绝对可以。 张骥算是开眼了,同时觉得张懋此举和李广贪腐一样,啥技术含量都没有。 最后实在没忍住问道:“检校第一呢?” 张懋吃了一口蒸熊掌,呵呵笑道:“第一?看谁的人情大呗!去年第一的是成安侯,三万两吧!” 张骥差点被鱼刺卡住,成安侯,那不是他便宜三弟郭宁吗! 好家伙,郭宁还干过这种事呢!没看出来啊! 随即一想又不奇怪,如果没有检校第一的成绩,没有在皇帝姐夫面前混个脸熟,郭宁怕是捞不到锦衣卫的职务。 吃完了饭,张骥本来要告辞的。 但是吃茶的时候,一阵脆声的笑语传来,紧接着就看到门口走来几个女眷。 为首的年约二八,姿容上好,身上还穿着短衣襟巧打扮。 或许是刚刚沐浴完,脸色红润微带汗渍,从张骥身边走过的时候,还带起一阵香薰之风。 张懋招手让少女做到身侧,少女却径直来到张懋的身后,双手抓捏着张懋的肩膀按摩。 “元瑛,轻一点,爷爷这老胳膊老膀子,可受不住啊!” 张懋嘴上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非常享受,接着对张骥说道:“建昌伯,这是老朽的孙女,张元瑛,建昌伯看看如何?” 张骥已经大概了解了张懋这个公爷的性格,听老头这么一问,就知道皇帝姐夫或者姐姐,可能给张懋透过话。 他仔细打量张元瑛,还别说,有点像上辈子棒子国那边的同名爱豆,模样长的绝对没得说,就是不知道性格为人怎么样。 张懋摆摆手,他当然不会起身相送,还是世子张仑给送到了大门口,客气的说了几句话。 等张仑回来,看着老父亲在眯着眼享受元瑛的按摩,走近了低声道:“父亲,陛下真的有意让英国公府和建昌伯结亲?” 没等张懋开口。 张元瑛嗤了一声,“爷爷,我可不嫁给那样的混帐东西,凭白累的先祖和父祖的名声,建昌伯嘛!我知道他,满京城的人都希望他出门一头摔死呢!” 张懋睁开眼睛,宠溺的拍拍张元瑛的手。 “元瑛这话说的不错,但是也得提防陛下赐婚,万一陛下赐婚,想躲都躲不掉,既然你没看上建昌伯,那么东宫太子如何?” 张仑脸色一惊,东宫太子,比他女儿张元瑛还小五岁呢!年岁有点不合适。 张元瑛嘟嘟嘴,“反正只要不嫁给建昌伯,嫁给谁都行,东宫太子,也很好啊!” 张仑沉不住气道:“父亲,姑母便是仁宗皇帝的妃子,元瑛如果入宫伺候太子,辈分上岂不是乱了。” 张懋有一个姐姐是仁宗皇帝的妃子,仁宗皇帝死的时候,特许不准张懋的姐姐殉葬,可见英国公这个靖难功臣之家如何受宠。 “都过去几十年了,皇位都传了几代,那点辈分什么的可以忽略不计,宫里张皇后对元瑛喜欢的很,太皇太后也有几分意思,至于相差五岁,民间不是说女大五赛老母吗!或许正合适呢!” 张骥并不知道英国公一家关上门说的话,他转道去了成安侯府。 今天正好没有轮到郭宁当值,热情的招待了二哥。 当听到张骥说起去年的检校第一。 郭宁脸色涨红,唉声叹气道:“我这也是没办法,英国公把持检校事宜已经十几二十年了,想要在检校上出头露脸,不花银子怎么行?三弟我去年也是翻箱倒柜咬咬牙才拿出了三万两银子,如此才得了检校第一,今年才混了个红盔将军,说啥呀!说多了都是眼泪。” 张骥奇道:“张懋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贪腐?宪宗皇帝不管,我姐夫也不管吗?” 郭宁摇摇头,“英国公执掌兵权已经快二十年了,在军中,在勋贵当中根深蒂固,都是以给老国公贺寿的名义送的银子,那是礼金,就算是皇上也挑不出错处啊!” 郭宁见张骥对英国公的事情感兴趣,他心里也有牢骚,嘴巴就没了把门的。 “英国公捞银子那才叫绝呢!过寿收礼是一方面,二哥恐怕都想不到英国公吃了多少空饷,整整一万人啊!这还是京营,在地方上的都司卫所,英国公剥削军士也是出了名的,我说一件事,二哥肯定听说过。” 张骥一瞪眼,“老三你给我卖什么关子,赶紧说。” 第一卷 第21章 回娘家 “弘治二年的时候,陛下让马文升主持整顿京营,一下子革除了三十多个将校,马文升回家的时候差一点就被刺杀了,过了没几天,就有箭矢射到长安门内,上面绑着书信说马文升的坏话,陛下害怕马文升遭遇不测,甚至派出了十二个锦衣卫中的好手贴身保护,而这些事情,据说都是英国公一手操办的。” 张骥抽了一口凉气,弘治二年,也就不到十年光景。 没想到刚才一脸豪爽的张懋,还干过这种骚操作。 刺杀兵部尚书,往长安门里射箭,这是要造反吗? 再一想,皇帝姐夫朱佑樘让他一方面协同马文升整顿军备,一方面会同张懋检校勋贵,朱佑樘能不知道两个老头过去的嫌隙仇怨吗? 那是不可能的,偏偏还让自己往里面掺合,张骥觉得给他找媳妇催婚都是次要的,皇帝姐夫肯定另有谋划,他这是被姐夫当成了刀子或者润滑油? “老三,你这么说的话,这差事我就不好办了啊!” 郭宁嘻嘻笑道:“二哥此言差矣,小弟虽然不明白陛下的意图和想法,但笨办法的揣摩上意,只需揪住两个字即可,干事。” 张骥心下了然,老三的脑袋瓜子是比老大强的多,干事二字牢牢的抓住了精髓,领会了皇帝姐夫的精神。 反正他只是副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板子最重的那几下也打不到他屁股上啊! 晚上回到家,张骥对李广的豪宅念念不忘,招手把张福叫来耳提面命一番。 张福拍着胸脯保证明天就搬家,三两天就能搬利索。 顺便还提醒张骥,那些不便折算成现银的庄田,私盐买卖,也得尽快攥在手心里。 说实在的,张骥还真不在乎金银钱财。 他已经摸清楚了原主的家底,在没有抄家李广之前,现银就有三十万两左右,再加上其他不动产,总资产接近五十万两,不少了。 但送到嘴边的肥肉,不咬上一口那不是亏了吗! 张骥顺着张福的话茬说道:“这件事你去办,人手不够的话就去老三那边借几个锦衣卫的人,该搜刮的搜刮,该变卖的变卖,如果真是下金蛋的生意,回头提醒我一声,雇佣几个得力的掌柜的接手。” “伯爷放心,小的这就去办,保证办的漂漂亮亮的,伯爷就瞧好吧!” 张福说着跟个斗鸡似的往外走,继续去榨李广留下的油水。 当然,他顺便也能再捞点外快银子,所以积极性贼高。 当张骥再次泡澡的时候,看见绿竹才想起有件事没办。 一边享受着绿竹搓背,一边说道:“弹劾那件事已经尘埃落定告一段落,我和叶绅大人暂时没有矛盾,一会儿你写一封家信,我让人送到叶大人府上。” 绿竹为此担心了好几天,总算听到了准信。 她父亲叶绅,母亲王氏的身体都不太好,如果被贬离京去往穷山恶水,两把老骨头都得扔在那边。 眼瞧着张骥的心情看似不错,这几天也没有被张骥欺负,绿竹壮着胆子说道:“伯爷,我,我想回家去看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明天我没时间,后天吧!我跟你一起去,这算不算回娘家?” 绿竹瞬间呆滞,她思念父母恨不得现在就回家,但是带上建昌伯一起回家,再联系之前父亲弹劾建昌伯的举动,脑瓜子呆滞过后又有点胀大。 很想说不用了,却怎么都不敢说出口,生怕张骥心情不快连她回家的愿望也被立即剥夺。 洗了澡,张骥也没像绿竹担心的那样把绿竹拉到床上服侍。 倒不是张骥不想裤裆里那点事儿,而是想要养精蓄锐应付明天的军备整顿。 再说绿竹太过娇小,不是犯错误的时候,他可不喜欢当什么炕头汉子耍威风。 翌日清晨,张骥正吃早饭呢! 仆从来报,马文升的公子马璁求见。 张骥一咧嘴,这位老大哥,还真够官迷的,马上让人把马璁请进来。 一问之下果然连早饭都没吃,甚至可能昨晚一宿都没怎么睡觉,没看见双眼红的跟兔子似的。 马璁拗不过张骥的热情,坐下一起用饭。 但屁股上像是长了钉子,几次欲言又止。 若不是食不言的儒家规矩在,早就开口问了,到底让他干些什么差事。 张骥已经想到马璁一大早过来的目的,吃完饭喝茶的时候说道:“世兄既然在吏部待选,我看也别等着补其他的缺了,我不是被陛下委任做了都督同知吗!手底下恰好还缺个指挥佥事,世兄如果不觉得委屈,干一干如何?” 马璁精神一振,佥事一般是指州府的幕僚,明朝的佥事,等于副手或者助理。 张骥如今是都督同知,那么指挥佥事最低也是从六品。 马璁能不答应才怪,当即拱手道:“怎么会委屈呢!如此甚好,甚好。” 试想他一个乡贡生的功名,在吏部待选最多也就是干一干某县的县丞,主薄之类,想当个知县都没有相应的“文凭”。 张骥一开口就保举他做了最低从六品的指挥佥事,他花费了好大力气才没有笑出后槽牙! 张骥和马璁联袂走出建昌伯府,马璁疑惑是骑马还是坐轿的时候。 府邸的侧门打开,走出来四五十个健仆,抬出两种马璁没有见过的载具。 这是张骥吩咐张福找来工匠做的豪华版滑竿,灵感就来源于和大反派刘瑾有关的影视剧。 人半躺在仿佛按摩椅混合的摇摇椅上,再由八个人抬着,别提多舒服了。 马璁看到张骥半躺在滑竿上,愣了片刻才明白另外一个是给他准备的,下意识的搓了搓手。 “伯爷,这,不合适吧!” 张骥笑道:“世兄扑奔我来,现在是我的幕僚佥事,就该有应有的排场,张老六,你们几个好生伺候马大人。” 张老六等人轰然应诺,泼皮无赖出身,有的就是一把子力气。 几个人把半躺在在滑竿上的马璁抬起来,并行着朝五军营而去,前后都有健仆开道,气场十足。 第一卷 第22章 瞪儿子 马璁哪享受过这样的排场,别看他是兵部尚书的儿子,可在吏部待选都好几年了也没选上。 虽然不至于受人排挤,但被人看不起是肯定的。 但在张骥这里,不但被安排的妥妥当当,出来进去有派头,被人尊称马大人。 只觉得浑身飘飘然,感慨大丈夫当如此。 张骥和马文升约好在五军营碰面,首先抽查整顿五军营的军备。 他抬出两个豪华滑竿可不是为了单纯的享受,而是要拿出身为国舅爷的凛凛威风。 果然不出张骥所料,他和马璁半躺在滑竿上,一路走来拉风的很,都走出了夹道欢迎的效果。 但也得益于没有亮出名号,如果知道是小张国舅出行,没准会被扔个臭鸡蛋烂菜叶什么的。 五军营衙门外,马文升刚到没一会。 他虽然不算轻车简从,但是跟着一起来的都是兵部各个小衙门具体的负责人,比如考功司,职方司等等。 以马文升为首,各种颜色的官服,补服混在一起,颇有争奇斗艳之色。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张骥和马璁到了,堪称闪亮登场自然惹来指指点点。 特别是豪华滑竿载具,都没人见过,看了个新鲜稀奇。 马文升也瞄了一眼,结果老头子浑身一哆嗦,险些背过气去,他看到了什么? 自家那个官迷儿子竟然半躺在像是椅子的上面,还翘着二郎腿,脸上还是一副志得意满的劲儿。 老头子脸上的肉都开始蹦,要造反了。 滑竿落下,张骥施施然站起来,冷不防身侧的马璁差点来一个狗啃地,幸好被他眼疾手快拽住了,才没有出丑。 然后便看到了始作俑者,马文升老头子那双眼睛好像带着霹雳闪电的瞅着马璁,把马璁瞅的浑身发抖。 张骥瞧出根由,哈哈笑道:“马尚书,您是知道我刚刚就任都督同知,没有得用的人,世兄正好在吏部待选,这不巧了吗!现成的人才啊!我就来了个先斩后奏,让世兄委屈就任指挥佥事,回头我就去陛下那里补一套手续。” “传奉官?” 马文升的脸瞬间更黑了,传奉官是怎么回事谁不知道。 较真的说,就连张骥这个都督同知都是传奉官,因为没有经过内阁那一道手续,向来被正经出身的朝臣官员诟病。 张骥当然知道传奉官是什么意思,李广就曾经仗着朱佑樘的宠信,广撒传奉官,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文武捧李广的臭脚。 因为传奉官,也是官啊!只是不被内阁承认罢了。 不能让马文升揪着这件事不放,张骥笑着脸说道:“马尚书,人都到齐了,开始吧!” 马文升深深的看了儿子马璁一眼,把马璁看的浑身不自在,这才转身对兵部有司人员说道:“今天检校京营军备,先从五军营的兵员查起,然后三千营的战马甲胄,最后是神机营的火器火药……” 领导讲完话,一行人进驻了五军营的营地。 随着鼓声响起,五军营彻底躁动起来。 整个点鼓聚将的时间大概用了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后,五军营在校场内站列完毕。 无论是原主还是张骥,都没有来过军营,看到能被挑选进入京城轮值的大明地方都司卫所的兵马,张骥脸上的神情略显呆滞。 这哪是精锐啊!也就比要饭花子强一点吧! 那兵器甲胄就不说了,很多都是上锈的。 再看军兵的精神面貌,和张骥此刻的表情一样充满了呆滞木然。 张骥听说过明朝自从土木之变后,军队的脊梁骨就被打断了,宪宗皇帝一朝毫无起色,直到弘治年间才有所恢复,对外的作战胜多败少了。 但就这?那也可以想象大明军队的对手是更垃圾的货色了。 张骥只是协理副手,朱佑樘都告诉他多听少说,便看马文升怎么检校军备。 五军营的将校先是拿出花名册,点卯。 张骥很快就看出了门道,其实这个点卯,和他上大学的时候老师课堂点名差不多,有一些都是帮着同学应答。 大概的算了一下,一百个军兵有二十多个是“重影”,也就是兵员缺额达到了百分之二十左右,这是很严重的状况了。 但是张骥发现马文升对此并不在意,也没有借此发火发难。 因为马文升见过更严重的场面,兵员缺额一半都是常事,五军营缺了百分之二十,已经在他的底线范围内了。 几个将校见兵部尚书马文升没有追究到底的意思,纷纷松了口气。 吃空饷他们的确有责任,但不吃空饷,是真的吃不饱活不起呀! 作为知兵事的行家里手,马文升点卯过后,突然问道:“军需辎重的人怎么少了那么多?” 为首的将领一张嘴,露出一口白牙。 “回马尚书,监粮官是蒋伦蒋大人,蒋大人今天修宅子,所以……” 马文升咳嗽一声,“他一个内侍中官,修什么宅子?” 马文升说着朝张骥使了使眼色,之前一老一少可说的明白,要把军中的太监全收拾遣返,这时候就该张骥这个国舅爷出面了。 张骥心领神会,走上前大咧咧说道:“马尚书检校军备,还有人缺席?脸挺大,胆子不小啊!” 因为张骥之前根本就没参与过军机,所以将校们都不认识张骥。 但是张骥身上穿的从一品的补服他们认识,如此少年登上高位,说明身份背景了得。 其中一个参将小心回答道:“回这位大人,蒋伦大人乃是内侍中官,跟我们这些丘八糙汉不一样,平日里也不在营中居住,可能是听到鼓声赶不及,所以迟到了。” 得,不用猜就知道,这个参将和监粮官太监蒋伦关系不错。 张骥突然吐了口唾沫,啐了对方一脸。 “十大禁令五十四斩没听说过?点鼓聚将居然还不到场,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张骥发了一顿无名火,转首对马文升说道:“马尚书,此等祸害,在军中就是害群之马,请马尚书拨付我几百军兵,我倒要去看看一个太监修什么宅子。” 第一卷 第23章 奇葩事 两人商量好了唱双簧,马文升当然会配合,当即点了三百军兵让张骥指挥。 张骥带上马璁还有自己家里的健仆,不到四百人呼呼啦啦的朝营地外面走去。 监粮官蒋伦新修的宅子,距离五军营的确有点距离。 张骥等人走了一刻钟才到地方,然后就看到了一栋比较突兀的宅院。 怎么个突兀法?旁边都是低矮残破的民房,房顶缺瓦,墙壁漏风。 再看新修的还没完工的宅子,虽然不如建昌伯府和李广的宅院,但也比马文升的家强的多。 此时正在装宅院的大门,可以看到有数百军兵在里外忙碌,一个穿着淡红色太监服饰的中年人,正在指挥呢! “慢着点,别磕坏了,这大门可是金丝楠木的,弄出一道划痕,你们拿命都赔不起。” 听声音略显尖利是太监没跑了。 张骥嘴角一抽,房子盖的马马虎虎,这大门可真是够好的,比他家的大门还气派呢! “世兄,你且前去问话。” 张骥没有自己出面,他这个建昌伯都督同知不要面子的吗?那就只能让身为指挥佥事的马璁出面了。 马璁刚才被父亲马文升的死亡凝视给吓唬的够呛,这会儿才缓过来,才想起自己大小也有个官身了。 甭管是不是传奉官,六品官职总不是假的。 马璁清了清嗓子,“停下,都停下,五军营点鼓聚将,尔等为何不去?哪个是监粮官蒋伦?还不出来答话。” 张骥一行人动静不小,修宅子的人怎么可能看不见。 但是蒋伦却没有放在眼里心上,他中官的官职不高,但是故去的司设监总管罗照是他干爹,在宫里也不是没有根脚的,怕谁呀! 蒋伦斜眼看了看马璁,嗤笑道:“哪个娘们的裤腰带没拴住,把你漏出来了?敢在咱家面前大呼小叫,也不打听打听咱家是谁,点鼓聚将?跟咱家有什么关系?” 马璁语塞,的确,按照规矩,内侍中官的确不在军法管理行列。 蒋伦的话把他问的有点不会了,但毕竟是马文升的儿子,也算有些急智,话锋一转道:“陛下有旨检校军备,你身为监粮官,理应到场交待军粮数目,怎么会跟你没关系。” 蒋伦再次一笑。 “你一介白身算个什么东西,咱家懒得搭理你,快滚,别耽误咱家安大门,误了时辰,小心打断你的狗腿。” 蒋伦为什么这么横,因为张骥站在自己家仆的后面,没现身。 眼看着蒋伦一个太监这么豪横目中无人,张骥可算是找到了由头。 双手分开健仆,指着蒋伦破口大骂:“你个死太监,敢说本伯爷是裤裆里掉出来的,真特娘的不知道死活,给我打,胳膊腿都给我打折喽!” 蒋伦冷不防看到一个穿着一品大员补服的年轻人走出来,先是一愣,随即就认出了来者何人,乃是当朝二国舅建昌伯。 “原来是建昌伯,小的……” 蒋伦的话还没说完,张骥手下的这些健仆已经涌了上去,抡拳踢腿对着蒋伦就是一顿胖揍,揍的蒋伦哭爹喊娘吱哇乱叫。 蒋伦作为从宫里出来的,五军营的监粮官,地位超然。 即便是五军营的将校看到也得满脸赔笑,在一干军兵眼中权势几近滔天。 但就是这个他们平时眼中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此刻却被狂殴,头破血流还被打断了一条腿,直把这些军兵看傻眼了。 马璁也是看的呆了呆,但还没忘自己的职责,对跟着他们来的军兵说道:“去,把在这里干活的军兵都召集起来,身为大明军兵,竟然给一个太监修宅子,成何体统!” 蒋伦被打个半死,张骥发话让健仆们停手。 满脸是血的蒋伦兀自还在告饶乞活,“建昌伯,国舅爷,小的没得罪您啊!您高高手饶小的则个……” 张骥一脚把蒋伦踢翻,嘴巴一歪歪道:“去,把他这个宅子翻一翻,我怀疑他贪污粮草中饱私囊。” 张骥的这些健仆们,一听就知道该干什么,抄家呗!这业务他们已经快要熟练了啊! 马璁像是赶羊群似的把来修宅子的军兵归拢好,健仆们随后也从蒋伦的宅子里搜出了不少金银和值钱的家当器皿。 更奇葩的是,竟然还有女眷。 张福今天不在,健仆为首的叫贾峤,本是街面上有名的泼皮,被建昌伯府“收编”后,成为张骥手下仅次于张福的打手。 上次和周彧的家仆火拼,贾峤一个人就干翻了周家六个家仆。 这家伙面相还凶恶,放到后世换上一套黑西装再戴个墨镜,往那一站就能给人混社会的感觉。 贾峤的一脸横肉,在张骥面前却成了乖乖的大橘模样,低眉顺眼道:“伯爷,一共搜出了四千多两银子,还有十几张地契,杂七杂八的折算一下,大概值个两三万两。” 一个监粮官,就有两三万两银子的资财,张骥可以想象这笔银子是怎么来的,但是他更好奇的看看那十几个女眷。 “那是怎么回事?” 贾峤嗤笑道:“是蒋伦的家眷,妻妾,有几个是军户家的女子,还有几个是从勾栏瓦舍里买来的,其中一个则是强抢来的民女。” 张骥也跟着嗤笑不已,一个太监不去玩对食,竟然还娶妻纳妾,强抢民女。 你丫的有作案工具吗? “把东西都抬着,把这货拖着,把人都带上,回去向马尚书复命。” 张骥说完,蒋伦就跟死狗似的被拖着走,在地上留下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至于那些女眷和金银地契也一并带着,而之前来给蒋伦修宅子的军兵,则看了个稀奇热闹,紧跟着一不不落的想要把戏看到底。 马文升收拾五军营,五军营的将校和军兵们并不意外。 当兵吃粮就得受人管束,但是马文升说去要弄一下监粮官蒋伦,将校军兵们却不以为然。 因为大明朝的太监地位十分超然,中官内侍的名声威风早就打出去了。 即便是内阁首辅,诸多大学士,也没说跟太监们死磕,有时候还得求着太监合作呢! 第一卷 第24章 宰鸡崽子 将校军兵们都想看兵部尚书马文升的笑话,然后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都亲眼看到,平时在五军营内作威作福高高在上的监粮官蒋伦,死狗一样被拖来。 眼看是进气多出气少,能不能活命都是未知数啊! 马文升也有点傻眼,他让张骥去只是让张骥把蒋伦叫来,结果就这么拖来了? 他是想遣返内侍中官,不是要弄死内侍中官啊! 回来的路上,张骥已经提点了马璁。 所以马璁回来之后朝他的尚书父亲一施礼,朗声道:“监粮官内侍蒋伦,贪污粮草私下贩卖,中饱私囊,贪墨金银合计三万八千两,侵占军兵供其劳役,人数多达四百余人,买房置地,娶妻纳妾……” 马璁嘚吧嘚说了一通,马文升胡子都快撅起来了。 他想拿张骥这个国舅爷当刀子,当挡箭牌,结果好吗!国舅爷把他儿子拎出来当刀子。 这个年轻的国舅爷,故意的吧!城府心机可是够深的,只有自己的傻儿子还在扬眉吐气洋洋自得,实在是够傻的。 但是不得不承认,张骥这事干的干脆利落,条理清楚,可以说是人赃并获。 球被踢到了马文升脚下,马文升也没含糊。 当场让人拿来军需账册,同时让人清点军粮,很快就查出了蒋伦贪墨的数额,和其搜刮的钱财对上号了。 马文升又让人把军户的女子,谁家的自己领回去。 好在蒋伦是个太监,倒是不会毁人清白之类,换个人家再嫁没什么毛病。 军户女子,有些是被强迫的,但也有些是主动把女儿闺女送给蒋伦,希望能搭上蒋伦这个靠山谋点好处。 再说蒋伦一个人也贪污不来,所以很是有几个底层的小军官被揪了出来。 再就是强抢民女了,还别说,蒋伦的审美在水准之上。 强抢来的这个小家碧玉模样十分周正,身段和脸蛋都是上上之选,此时哭的嘤嘤嘤,更是我见犹怜。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但是怎么处理蒋伦,马文升犯了难。 因为这不在他的职权之内,他是兵部尚书没错,执掌兵部权柄。 可蒋伦不是军兵将校,人家是内侍中官,归皇上管啊! 再看被揍的几乎没了人模样的蒋伦,马文升咳嗽一声对张骥说道:“张大人,是不是通知宫中内侍那边一声?起码也得只会内官监一声才是。” 张骥想差了,他以为这也是洗白自己的机会,当即脖子一梗。 “马尚书此言差矣,蒋伦所犯罪责,都已经查清楚了,就该明正典刑,军法从事,他不是监粮官吗?把粮草都监到自己口袋里了?不杀,如何以儆效尤?来人,把这个家伙的脑袋砍了,挂在杆子上杀一儆百。” 就蒋伦犯的这些罪过,掉八回脑袋都够了,砍头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规矩就是规矩,马文升和五军营都无权处置,可偏偏今天在场的是张骥,想着洗白自己的同时也着实被蒋伦给恶心到了。 所以他一发话,将校们没反应,贾峤和张老六他们听到张骥吩咐,立即上了手。 这两个家伙不是真正的刽子手,手头也没有砍刀,就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牛耳尖刀,跟杀鸡似的把蒋伦的脑袋慢慢吞吞的割了下来。 简直就是钝刀子割肉,让蒋伦死的极其凄惨,围观者冒汗。 “伯爷,弄下来了。”贾峤扽着蒋伦的首级来到张骥面前献宝。 这一幕,让校场上集体失声。 将校军兵们来自精锐都司卫所,还真打过仗见过血,但是现在被割脑袋的人可是内侍中官太监,品秩还不算太低,就这么杀鸡似的杀死了? 马文升和兵部的官员们齐刷刷的看着蒋伦的首级。 马璁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感觉一阵恶心,想吐。 张骥则跟个没事的人一样,一边捂鼻子一边说道:“太腥了,去,挂那边的杆子上,让五军营上下都看个清楚,这就是欺君罔上的下场。” 扯大旗,张骥可谓轻车熟路,一下子就把蒋伦是死因上升到了欺君罔上的程度。 这可是大罪,灭九族都够了。 紧跟着反应过来的是马文升,十年前他就主持整顿过京营,虽然没有这般见过血,但当时的激烈程度比见血还严重呢! 马文升抓住张骥的话头,朗声道:“建昌伯说的没错,内侍监粮官蒋伦,死有余辜,尔等当引以为戒,再给尔等半个时辰的时间,重新点卯,清查军需账册……” 之前还准备看热闹的将校们,一个个都麻了爪子。 蒋伦侵占军兵,把军兵当家奴使用。 他们这些将校都干过啊!吃空饷喝兵血也是门清,只是闹的没有蒋伦那么大而已。 眼看蒋伦都丢了脑袋,可见这次检校军备是动了真格的。 一时间鸡飞狗跳,纷纷去找被侵占的士兵赶紧回来点卯,砌墙的,种地的,收拾庭院的等等,一个不落。 蒋伦这颗脑袋丟的威慑力十足,当时辰一到再次点卯,缺额的兵员已经下降到了百分之五左右。 将校们也出血吐出了一些贪墨的金银,再加上之前蒋伦家中所得,差不多有五万两左右。 与此同时,张骥是何许人也,也在军兵将校们之中传开了。 建昌伯,都督同知,当今皇上的小舅子,果然符合他们之前的猜测。 对于瞪眼就宰人的国舅爷,谁也再不敢小看,而这股风,已经吹到了三千营,神机营。 整个京营随之轰传国舅爷建昌伯的恶名。 让一心想洗白的张骥,洗了个寂寞。 马璁转筋的腿肚子好受了些,离开五军营前往三千营的时候,愣是压根没敢再坐那个豪华滑竿。 真不能做,他爹还在边上看着呢! 张骥倒也善解人意,没有让马璁乘坐,而是死乞白赖的让马文升坐着。 至于马璁则成了个跟班的,与兵部其他官员一起朝三千营而去。 马文升坐着豪华滑竿,感觉是挺舒服,不过他心里有事儿。 “建昌伯,蒋伦之死,没问题吗?据老朽所知,罗照虽然死了,但是余荫犹在,内官监的罗荫就是罗照的亲兄弟,陛下那边……” 第一卷 第25章 开片 张骥摆摆手。 “马尚书不必担心,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把这些太监,害群之马都清理出去,陛下那边我一力担待,杀个监军中官算什么,我姐夫还能跟我急眼啊!” 马文升语塞,张骥都说出了姐夫小舅子言语,他就不好再说了。 只能祈祷三千营和神机营那边的中官内侍们赶紧跑路,别给他添堵惹麻烦。 事实证明见风使舵是太监们的天赋,当张骥一行人来到三千营,在这里的分守太监早就得到风声跑没影了。 而三千营的烂摊子也不小,骑兵勉强凑够了数,但是人好找,坐骑不好办。 因此有一半骑兵,骑的那叫一个花花,骡子和驴都牵来凑数了。 马文升能不知道三千营是什么模样? 他要的就是一个态度而已,见三千营的将校军兵们很配合,分守太监也跑回宫中,检校一番说了些场面话,大差不差就让三千营过关了。 轮到神机营,好巧不巧的堵住了一个监枪太监。 张骥昨天还开玩笑,今天就遇到一个。 当然拿来当笑话似的恣意为乐,把这个平时作威作福的监枪太监折腾苦了,但也保住了性命,没有沦落成蒋伦那样的无头鸡崽子。 至于更高一级的分守太监,早跑宫里找皇帝朱佑樘哭诉去了。 马文升办事一板一眼,把京营查出来的问题,写了一本奏折,同时也没让张骥独自一人承担压力,而是让兵部有司把整顿查抄的东西汇总,让张骥签名,他附署。 张骥也没闲着,让人去给马璁要了一身官服。 因为没现成的从六品指挥佥事的袍服,直接拿来一套正四品的佥事补服,马璁愣是没敢穿。 “四品就四品,反正都是一回事,差不多,世兄就穿上吧!走,咱们进宫。” 张骥对马璁从六品变成正四品的事儿,浑不在意。 反正都是传奉官,皇帝姐夫一句话的事儿。 再说在京营中的太监们,一个个吓的心惊胆颤,两股战战,组团跑到朱佑樘面前哭诉。 攻讦的重点就是国舅爷建昌伯,直把张骥说成了十恶不赦之徒。 朱佑樘刚退了午朝,因为蛮莫土司作乱一事闹心扒拉,好几个太监在他面前哭哭啼啼,整的他更闹心了。 “好啦!蒋伦的死,朕会查明白,建昌伯如果有错,朕一定不会轻饶。” 朱佑樘也没想到,小舅子会真的弄死了一个太监,而且还是他认识的熟悉的太监。 提到蒋伦,他就联想到了死去的罗照那个曾经的司设监总管,心里对小舅子的所作所为有点不太满意。 罗荫听说兄弟的干儿子死了,还是被国舅建昌伯所杀,双拳不由得握紧。 但是他非常清楚张皇后一家在皇帝的心里有多大的份量,多么的受宠,蒋伦,估计是白死了。 同样在一旁的何文鼎,顿感心累。 他还以为张骥能好上几天,没想到又惹出了麻烦,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不过因为李广刚死没多久,中官内侍们只是哭闹一阵,并不敢闹的太过份。 而且出头的都是跟蒋伦关系不错,或者有所勾连者,官职最高的也不过是个副总管。 得到朱佑樘的口头表态,也准备见好就收了。 就在这个时候,兵部尚书马文升,建昌伯张骥,通过特别正式的渠道前来觐见。 并且先一步把奏折递送上来,走的还是内阁,司礼监的程序。 马文升身为一部尚书,把奏折递送到皇帝朱佑樘手上不难,但是连司礼监这个权势最终的内侍中官部门也没有阻拦。 秉笔太监戴义直接给送了过来,其中代表着什么就值得玩味了。 朱佑樘一边让人传召马文升和张骥,一边打开了马文升的奏折。 这一看,脸色瞬间铁青,抬头看了那些哭天抹泪的太监们一眼。 自打幡然醒悟,意识到自己被李广骗了之后,朱佑樘再次回到了刚刚登基执掌大权的状态,连开午朝就是明证,勤政的有点矫枉过正了。 没等朱佑樘看完,马文升和张骥,连同马璁来到近前,山呼万岁大礼参拜。 朱佑樘摆手示意张骥三人平身,一直到看完两本奏折才开口问道:“蒋伦之事,证据确凿吗?” 张骥主动往前走了一步,“陛下,蒋伦侵占军兵,贪污腐化,人证物证俱在,微臣当时气不过,便把他宰了,陛下责罚我便是。” 没给朱佑樘容空,张骥又把三千营,神机营内的太监挨个骂了一遍,而且是充分站在朱佑樘的立场上。 太监是中官内侍,但也形同皇帝的家奴,自己家的家奴捞银子,把京营搞的乌烟瘴气,这不是挖朱佑樘的墙角吗! 张骥嘚吧嘚说了一通,马文升又补充了两句。 “陛下,京营之中的内侍监军,作威作福,巧取豪夺,是可忍孰不可忍,微臣斗胆奏请陛下,凡是涉及蒋伦之案者,当明正典刑。” “你们血口喷人,信口雌黄。” 一个副总管太监,当然知道马文升和张骥的份量,那是能左右皇帝的,一旦皇帝开口断案,他们还能活? 一个人开了口,其他太监纷纷跟进,而且还翻起了张骥的旧账。 那虽然是原主干的,但锅可以严实的扣在张骥头上。 张骥呸了一声,起初还跟太监们对骂,但是一个人怎么可能吵得过十几个太监。 眼看打嘴仗讨不到便宜,张骥火气上来,去抢下了大汉将军手里的金瓜,抄起来径直砸过去。 连续两下闷倒了三个太监,殿内一时间鸡毛都飞上天了。 何文鼎嘴角抽搐,他之前用金瓜要砸死张骥,现在张骥却用金瓜砸倒了几个太监。 他虽然不是当事人,但也觉得张骥做的太过了,目无君上啊! “你们贪墨的银子哪来的?都是我姐夫的,吃我姐夫的饭,还他娘的砸我姐夫的锅,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死了才好。” 张骥气恼是一方面,但也有演戏的成分,毕竟是死了人的,还没有经过有司审问等于私刑。 不上纲上线,他理亏啊! 第一卷 第26章 张大明白 “够了,住手。” 朱佑樘发话,张骥假模假式的又挥舞了几下金瓜。 站殿值班的大汉将军,红盔将军急忙上前阻拦,夺下了张骥手里的金瓜。 张骥还在浑身哆嗦呢! 朱佑樘让他住手,但是他没住嘴,破口大骂: “之前李广就欺君罔上,我看你们跟李广也差不到哪去,都该自杀谢罪,大明皇朝就因为出现了你们这些混帐东西,坏了多少事情?你们怎么不想想三宝太监,怎么不以郑和为榜样?吃人饭不拉人屎,统统拉出去砍头才对。” 朱佑樘咳嗽一声,“建昌伯,消停一二,马爱卿,检校整顿军备,只有内侍中官的差错吗?” 在张骥诧异中,马文升竟然又拿出了一份奏折,双手奉上。 “回禀陛下,京营积弊甚多,除了内侍中官之外,还有人同样行为不法,微臣俱本在奏,请陛下过目。” 张骥离的近,看的一清二楚。 这份奏折肯定不是现在写的,墨迹的颜色就不对,不由得瞪着马文升,心中暗忖: 老马头,你特娘的不地道,不是说只驱赶遣散京营中的太监吗?你却还有别的花活吗门道,合着真把我当枪使唤呢! 朱佑樘把这份奏折看完,脸色更为阴沉。 他刚登基的时候,就知道大明军兵的战斗力已经直线下滑,土木堡之变对明军的重创,几十年来都没有完全恢复。 可按照马文升在奏章上所说,内侍中官太监们只是一方面的因素,造成大明军力孱弱,武备松弛的因素还有很多。 但归根结底还是人的因素,不把人摆弄明白,想提升大明军兵的战斗力那是痴心妄想。 再联系之前蛮莫方面关于土司的急报,朱佑樘就知道手里的京营,这支大明最有战斗力的部队不用指望了,拉到前线也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 史书记载因明孝宗处理不当,蛮莫归属问题并未得到合理的解决,成为导致土司间再起争端的关键因素。 其实不是朱佑樘不想妥当处理,而是真的没有那个条件去处理。 只是地方悬远,瘴疠难守这两点,就让人头大如斗啊! 一个小太监迈着小碎步来到殿内,在司礼监秉笔太监戴义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戴义走到朱佑樘近前说道:“陛下,太子太傅,内阁首辅大学士刘健觐见。” 朱佑樘眉头一皱,刚刚午朝的时候已经见过面了,难道又出了什么事情? 张骥随后看到一个面容清瘦,须髯很短的老头走了进来。 不问可知就是内阁首辅武英殿大学士刘健,此人刚刚接替病重的徐溥出任首辅。 见礼参拜过后,刘健眼睛略微一扫,神色有些诧异。 也不能不诧异,殿内一看就刚刚经过殴斗,地上还躺着三个太监呢! 压下心中的疑惑,朝马文升颔首为礼,朗声道:“陛下,刚刚接到带管广南西道,湖广按察使陶鲁的奏章,征剿瑶僮不利,土官多有推诿不肯效力,陶鲁奏请调狼兵围剿瑶僮,还列上了需要的军马钱粮数目,请陛下过目。” 张骥紧挨着马文升,不懂就问,“马尚书,瑶僮是啥?很能打很厉害吗?” 马文升寥寥几句,张骥才知道瑶僮实际上是瑶族,侗族,壮族的古称。 随着刘健继续说,张骥明白了,西南地方有瑶僮作乱,而同为瑶僮出身的土官根本无力征讨。 而流官,也就是朝廷委派的官员势力太小,连土司都摆弄不明白,一遭遇瑶僮作乱,除了等死就只能跑路。 土司必假我爵禄,宠之以名号,乃易为统摄,故奔走唯命,若朝廷调遣繁多,则急而生变,恃功怙过,侵扰益深。 除朝廷征调导致反抗外,土司因获得朝廷的保护,并逐渐掌握与官府打交道的方法,平时借多征税收而自肥,条件具备时则逐渐坐大,甚至凭借掌握的土军分裂割据。 刘健最后的话语,则是一句民谣。 “官府只爱一张纸,打失地方两千里。” 朱佑樘面上很不好看,但现在不是计较面子问题,等刘健说完了,缓缓开口:“刘爱卿,内阁是个什么章程?可有应对之策?” 刘健躬身道:“陶鲁的策略可行,之前也有过征调瑶僮狼兵的经验,只是靡费钱粮,这个度不好掌握,也有让土司坐大之嫌。” 张骥听了刘健的言语,一个劲摇头。 他虽然不是键盘侠,键政家,但是毕竟受过网络资讯的爆炸洗礼,刘健这个大学士的想法,归根结底还是绥靖。 以土制土,到头来必然会形成瑶僮尾大不掉之势。 朱佑樘正闹心呢! 看到小舅子在那边摇头晃脑的,晃的他眼晕,随口问道:“建昌伯可有话说?” 朱佑樘的本意是委婉的让张骥消停,但却让张骥以为皇帝姐夫是真的问他呢! 张骥大嘴一张。 “陛下,刘大人说的只是治标而非治本,久而久之必成地方割据之势,微臣觉得不如改土归流,逐步的取消土司世袭制度,任命有任期可以调动的流官,然后进行户口清查,土地丈量,税赋核实等等举措,强化对地方土司的管理,打破原有土司的蛮不出峒,汉不入境的旧习。” 朱佑樘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张骥会说出如此有见地的言语,顿时来了兴趣。 即便是刘健和马文升,也非常诧异的看着张骥。 都知道建昌伯不学无术,横行不法,却从未听说建昌伯肚子里有货啊! 朱佑樘越想越觉得张骥的话有道理,但也有不少的难处,不禁追问道:“如今蛮莫生乱,瑶僮作乱,朝廷无力征讨,不依赖同样瑶僮出身的狼兵,又该如何?” 张骥脱口而出,“种菜啊!种花家别的本事没有,种菜第一流。” 随即知道这是蹦出了网络用语,急忙改口道:“就是迁移民众充实地方,大西南无主的土地多了,可以迁徙别的地方的民众过去开垦土地,头三年五年都不用缴纳赋税,官府还给地契,多方扶持,比如免税之外还可以贷款给他们买种子,耕牛,天底下吃不饱饭的穷苦人多的是,这样肯定能吸引一大批人移民过去实边,再加上砍掉宣慰司,一定可以的。” 第一卷 第27章 谁肚子里没点香油 朱佑樘拍掌大笑,张骥的话,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永乐年间就平掉了两个宣慰司,这才有了贵州布政使司。 但那时候只涉及这两个土司,西南大部分地方还是土司制度。 已有的例子就摆在那里,贵州布政使司的成立,有效的管理和发展了地方。 朱佑樘赞曰:“大善,吾家小弟,真良言也。” 朱佑樘拽了个词儿,刘健和马文升也不免对张骥刮目相看。 这可不是照本宣科抄来的,之前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出现,张骥等于首创了改土归流之法。 虽然执行起来肯定有不小的难度,会被地方土司推诿阻碍,但只要移民之策贯彻到底,绝对可以解决土司和蛮莫之乱。 朱佑樘大概也知道张骥肚子里可能就这么多墨水,转而对刘健说道:“刘爱卿,建昌伯之言,乃是治国安邦的良策,刘爱卿不妨在内阁探讨一番,形成一个具体的章程办法,然后呈给朕看。” 刘健的思路也被打开,越发觉得改土归流是良举善政,可以用最小的代价解决土司和瑶僮作乱。 当即躬身告退,去找内阁的其他成员商议。 朱佑樘此时再看张骥,越看越欢喜,觉得自己之前的敦敦教导收到了成效。 至于地下几个哭诉甚至躺着的太监,他看一眼都烦,“你们几个,都去浣衣局养老吧!” 戴义,何文鼎,罗荫这仨个大宦官,一听朱佑樘的话,就知道地上十几个太监算是完犊子了。 再加上张骥刚才的言语讨了皇帝的欢心,更不会在这个时候替太监们开口讨饶。 朱佑樘又对罗荫说道:“去,把前几天进贡的蜀锦,高丽参,给建昌伯多拿一些来。” 张骥没想到自己泛泛而谈,竟然让皇帝姐夫这么高兴。 他也趁着姐夫高兴,开口说道:“陛下,今天检校军备,吏部待选的贡生马璁出力不少,微臣还缺个指挥佥事,奏请陛下赏赐他一个四品的指挥佥事,陛下能答应吧?” 朱佑樘笑着点头,“可,戴义,把建昌伯就任都督同知,马璁就任指挥佥事的旨意,给内阁送去。”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让张骥和马璁转正,摘掉传奉官的帽子。 此言一出,最激动的则是马文升。 马文升不待见传奉官,那不是科举正途,但是自家的儿子不争气,只是一个乡贡生,能留在吏部待选已经破格了。 现在可好,皇上让秉笔太监把旨意拿到内阁,传奉官便成了正经官身。 虽然马璁做了指挥佥事不是文官,但那可是正四品啊! 马文升低声对马璁说道:“还不谢恩。” 张骥也听到了,和马璁一起谢恩。 马璁整个人脑瓜子晕乎乎的,昨天还在吏部待选受人白眼,今天却摇身一变成了正四品的指挥佥事,还不是传奉官,说出去谁信? 他自己都怀疑在做梦呢!一边给皇帝谢恩一边掐大腿,疼,是真的。 朱佑樘心情大好,“建昌伯,你也回去写一份详细的改土归流章程,不要怕,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朕和内阁的对照着看。” 打发走了张骥等人,朱佑樘便迫不及待的去往内宫,想跟张皇后说一说小舅子出息了。 竟然能得到内阁首辅和兵部尚书的刮目相看,也让张皇后高兴高兴。 皇帝走了,马璁就像是跑了一场马拉松,感觉浑身都没有了半点力气,软绵绵的往地上出溜,幸好被张骥伸手架住。 马文升哼了一声,“肚子里装不下二两香油,矜持稳重些。” 张骥笑道:“马尚书要理解理解,马大人今天也算是鱼跃龙门,略微失态理所应当,谁过年还不吃顿饺子,马尚书进士及第的时候,应该也差不多吧!” 这话马文升没法反驳,他考中进士的时候,的确相似等同,但还是冷着脸对马璁说道:“收敛点,别再出丑。” 出了殿门,张骥胳膊肘撞了马文升一下。 “马尚书不地道啊!之前写的那份奏折,不是把我扔坑里了吗!马尚书和英国公有嫌隙矛盾,可别拉上我啊!” 马文升没想到张骥一眼就看穿了,沉吟一声道:“京营战力减弱,地方都司武备松弛,很大的根由便是勋贵导致,而勋贵之首便是英国公,其剥削军兵多达上万!” 马文升说着,唉声叹气摇头,“可惜,积重难返,陛下之前又宠信李广,略有怠政,再想做到弘治初年那般清理军务弊端,太难了。” 张骥压根没往心里去,他被皇帝姐夫布置了家庭作业,眼下能帮他捉刀的只有马璁,便拉上马璁说是要给其摆酒庆祝。 看的刚刚心生感慨的马文升直摇头,却也不好再阻拦。 儿子马璁年近四十才获得正式的官身,他再说些不好听的话,就枉为人父了。 吃酒庆祝,两个人没什么意思,张骥又把徐光祚,郭宁喊了出来,京城三杰一起给马璁摆酒。 马璁本人实在是不怎么出彩,如果不是这次被张骥拉了一把,注定默默无闻。 但是马璁有一个好爹啊!马文升那可是深得皇帝信任的兵部尚书,京城三杰看人家的爹,也得高看马璁一眼,真心交往一二。 还是广乐楼,张骥做了东道,徐光祚和郭宁作陪,让以往没有这种经历的马璁铭感五内。 或许别人都说二国舅建昌伯是个不学无术罪恶滔天的外戚,但在他这里,那就是他的恩人,举主! 张骥趁着吃酒的时候,侃了一通大山,把他对改土归流的其他了解都给马璁说了。 让马璁帮他写一份材料奏折,最好是弄出PPT的效果。 徐光祚和郭宁这才知道,张骥协同马文升去检校军备,还出了那样的大事。 徐光祚一拍桌子,“老二,你忒不够义气,有这种好事怎么不叫上我,还认不认我这个大哥了。” 张骥笑着给徐光祚倒酒。 “老大,你这话说的,凡事得一步步来,老大真正出彩的是过几天的勋贵检校,咱们也来一个连射三箭,箭箭命中靶心,到时候我再让姐夫赏赐你一个金腰带,那多畅快,倍有面子啊!” 第一卷 第28章 净街虎 徐光祚一听,大嘴笑的都咧到了耳根。 “对头,对头,我现在有银子,检校第一就是我的了,你们哥俩谁也不能跟我抢啊!” 徐光祚跟着抄了李广的家,分了十万两银子。 把银子抬回家的时候,这一代的定国公徐永宁险些吓了一个跟头,还以为儿子拦路抢劫了官银呢! 没说的,徐光祚虽然往家里抬了那么多银子,但是谨小慎微的徐永宁又把儿子给禁足了。 今天要不是张骥再次打着帮着办差的旗号,徐光祚还出不来呢! 手里有了银子,郭宁去年检校第一的行情价是三万两,徐光祚自己就出得起,弄个检校第一当当,小菜一碟嘛! 几个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正尽兴呢!管家张福寻来了广乐楼。 “伯爷,伯爷您可给我做主啊!” 张福披头散发,满脸是血,一瘸一拐的来到张骥面前,把张骥等人吓了一跳。 张福之后,又进来几个人,个个头破血流,一看就被揍的不轻。 张骥豁然站起,“怎么回事?” 张福和这些健仆,打架个顶个都是小能手,结果还被揍成这样,很是让张骥意外。 张福一把鼻涕一把血泪,“伯爷,是昌化伯,我去接收李广那厮的财产,结果昌化伯邵喜却说那买卖是他的,不但不承认房契地契,还带着上百个家仆殴打我等,我等寡不敌众逃了回来。” 张骥皱眉,昌化伯邵喜,哪冒出来的? 徐光祚知道张骥对这些不熟,哦了一声说道:“昌化伯,就是宪宗皇帝的贵妃邵氏的弟弟,邵贵妃生了兴王朱佑杬,还有岐王,雍王,邵喜就是邵贵妃的弟弟,世袭昌化伯。” 等会! 张骥脑海中一顿挤牙膏,想起来了。 兴王,那不就是死后被追封兴献帝的,后来嘉靖皇帝他爹吗! 邵喜,也就是嘉靖皇帝的舅舅呗! 邵喜的外甥可能抢了张骥外甥的皇位,还可能把他的脑袋砍稀碎,张骥的火一下子窜了上来,一拍桌案。 “来人,把家里人都叫上,随我去收拾那个邵喜。” 徐光祚和郭宁,当然要充当张骥的左膀右臂,马璁也因张骥跻身仕途官场,这个时候可绝不能退缩。 因此一行人和随后汇合来的近百健仆,呼呼啦啦的直奔前门大街。 张福看中准备留在手里的铺子,是一间玉器店。 这间店铺出售着和田玉,田黄石,鸡血石,而鸡血石以昌华最为盛名,邵喜又被册封为昌化伯,说这间店铺是邵喜的,颇有根据。 也不知道李广使了什么办法,店铺就成了李广和邵喜合伙经营。 李广被抄家,抄出来的也只是一半的房契而已,张福想把整个店铺据为己有,人家邵喜能答应吗? 太皇太后周氏没有子嗣,周彧说话就不甚硬气,被张骥打了也只能吞下门牙和血吞。 但是邵氏这个皇太妃还建在呢!还生了三个皇子王爷,权势一点都不输给其他外戚。 邵喜跟李广合伙做买卖,一方面是忌惮李广得宠,另一方面也是想借助李广的权势把买卖做大。 身为昌化伯的他,这次进京带来了不少鸡血石,田黄石。 民间早有俗语,一两田黄十两金,他带来的这批货,价值超过十万两,能眼睁睁的看着被人抢走吗? 邵喜带着族人和仆从把张福打跑了,很快就知道是谁在打他这间日进斗金店铺的主意,正牌子国舅建昌伯张二。 他虽然也是国舅,但和周彧一样差了点成色了,打跑张福就知道此事没完,加强戒备的同时,派人去找来了寿宁侯张鹤龄。 如果说被张骥魂穿的张延齢已经算是有了正事,那么张鹤龄这个寿宁侯,才是真正的狗改不了吃屎,依然故我的在京城横行霸道。 同为国舅的邵喜使了银子,送了一个美女,张鹤龄以为自己占到了多大的便宜,就给邵喜平事儿来了。 按说邵喜这么操作,已经有示弱的迹象,只要大家坐下来谈,把合伙对象从李广换成张氏兄弟,绝对是皆大欢喜的场面。 但是邵喜绝不会知道,日后他的外甥会成为嘉靖皇帝,嘉靖皇帝还把张氏兄弟抄家灭族了。 可张骥知道啊! 好不容易抓住这么好的由头,能不压邵喜一头? 最好是能扯上兴王借题发挥,狠狠的收拾兴王。 嘉靖皇帝现在还没出生,把他爹弄死了,可不就没有嘉靖皇帝了,这才是最佳的自救方案啊! 张骥越想越觉得可行,半路上又把上次因为李广受贿呈了他情份的那些文武串联起来,准备以皇皇大势压死邵喜。 随着人越聚越多,等张骥一行人来到前门大街的时候,随从已经达到了三百多人。 为首的张骥也跟净街虎似的,所过之处,百姓退避,纷纷指指点点。 大概都听说小张国舅又要发飙了,就是不知道这次是跟那家勋贵外戚火并。 邵喜这边也已经摆好阵仗,除了许以重金美女让寿宁侯张鹤龄来平事儿,还找来了几个跟邵氏有关系的达官显贵,排场倒是一点都不输给张骥。 张鹤龄拿了好处,看到气势汹汹而来的弟弟,越众而出道:“老二,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昌化伯也不是外人,有什么矛盾大家坐下来谈谈呗!” 张鹤龄爱财,在他的印象中,弟弟张延齢跟他差不多。 因此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个手势,同时压低声音道:“店里有不少田黄石,鸡血石,邵喜说了,可以二一添作五……” 张骥呸了一声,心说你是光想着银子不要命了。 让邵喜那个外甥出现,咱哥俩都得掉脑袋啊! 张骥心意已决,也不等张鹤龄说完,伸手就把张鹤龄扒拉到一旁,指着邵喜叫嚣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私藏李广的财货,你这是欺君罔上,兄弟们,小的们,给我上。” 刚刚被打的张福等人不顾伤痛冲锋在前。 贾峤,张老六,还有其他家的仆从们跟着一窝蜂相似冲了过去。 邵喜也没想到,张骥根本就不搭理张鹤龄,暗感失策的同时,也没有自灭威风,大家都是外戚,谁怕谁啊! 第一卷 第29章 洪武没干过靖难 眼看着一场火拼在所难免,又可以为京城百姓增加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铜锣开道声响起,斜里来了一队人马。 这支队伍竖立着两面旗帜,其中一面是英国公的,而另一面,则是黔国公府的。 英国公张懋今天是来迎接进京的黔国公沐昆。 沐昆今年才十七岁,就由老国公张懋保媒拉纤,说了樊氏人家的女子为妻。 又恰好赶上今年的勋贵检校,作为大明最重要的也是唯一一个拥有领土权力的勋贵,如果能参加这次检校,张懋的面子也会增光添彩。 本来好好的,但是经过前门大街的时候,恰好赶上张骥带人跟邵喜火拼。 眼看双方要打起来,张懋倒不是倚老卖老,而是觉得勋贵和外戚本来就不分家,他当然要阻止一二。 这场火拼还没开始干起来,就让张懋给平了。 英国公府的家仆可都是张懋侵占使用的军兵,孔武有力不说,还深谙战阵格斗的技巧。 一个小冲锋就把人隔离开,然后两匹高头大马过来。 张懋居高临下的看着张骥和邵喜,得,都认识,都他娘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就是鄙视链,文臣瞧不起勋贵,勋贵看不上外戚。 但既然凑巧赶上了,张懋也不好看着这两波外戚闹的太过分,否则事后传到皇上耳朵里,少不得有点啥说法。 “一个两个的都不知道要脸了?在这动手,怎么不见你们在勋贵检校上使力气,检校也没几天了,有本事在校场见个高低,都给我散了。” 张懋发话,余威犹在。 就连张骥也不敢跟英国公顶牛,只能愤恨的看着邵喜,伸手点指道:“你要是你爹造的,就跟我在校场上分个胜负,好叫你知道小爷不是好惹的。” 邵喜面对两个国公的围观,还有这么多人在场,输人不能输阵,也脖子一梗道:“谁怕你,比就比。” 一场火拼就这么被暂时消弭,张骥过来跟张懋打招呼。 这才知道张懋身边马上的这位,竟然是袭封黔国公没多久的沐昆。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后世耳熟能详的小郡主沐剑屏,应该是沐昆的后代吧! 当然如果真有那么个人的话。 再看沐昆,年岁和自己相仿,身后还有两面小旗,分别写着,征南将军,永镇云南总兵官的字样。 暗忖沐英的后代真是了不得,事实上成了有明一朝唯一裂土分疆的人家啊! 张骥好交朋友,又觉得无论是张懋还是沐昆,都有很大的利用价值,随之就摆出另一幅嘴脸,想要给沐昆接风洗尘。 但是这个风头张懋怎么能让张骥抢走,但也不好直白赶人,就把张骥等人捎带上了。 “你们几个去看看伤,胳膊腿和脑子别打坏了。”张骥看着张福等人凄惨的模样,没好气道:“打不过,不知道跑吗?” 张福咧嘴道:“那帮南蛮子,太特么损了,用绳子把我们几个都绊倒了按在地上揍的,伯爷,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你人头猪脑啊!今儿英国公,黔国公都在场,怎么找回场子?你们去看伤之后,给我把人盯住了,敢动我的人,我让他连本带利都吐出来。” 张骥心里则想的是,怎么借着昌化伯邵喜,把嘉靖他爹牵扯进来,阻击将来嘉靖皇帝上位的可能性。 就算他的姐夫皇帝和外甥皇帝没把皇帝这个职称干好,也不能让嘉靖捡了便宜,那可真就家家干净了。 张福一听,顿时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 “伯爷放心,我们这就安排,保证盯的他上茅房用的厕筹长短都看的明白。” 张骥又朝郭宁勾勾手,“老三,借你手底下的几个缇骑用用,看看邵喜这两天都接触什么人。” 公器私用向来是官场大忌,但是郭宁一想二哥受宠的程度,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当即点头答应。 再次来到英国公府,招待客人的还是张仑这个世子。 和张骥上次来拜访不同,这次中门大开,仪式非常隆重,随后得到消息的勋贵也先后过来跟沐昆寒暄。 有徐光祚这个对勋贵事宜门清的人在,张骥才知道沐昆这个国公的位置来的还挺曲折。 因为和这一代黔国公并非直系继承人,而且刚开始的时候,皇帝姐夫是想让沐昆世袭沐英的西平侯爵位。 后来不知道怎么被西南地方给忽悠了,这才让沐昆袭封了黔国公的爵位。 徐光祚吧嗒吧嗒嘴。 “老二,别看我们家,还有张懋家,都是太祖,成祖封的公爵,先人还都被封王爵,但是真的不如后来居上的沐家,人家那才叫裂土封疆,与国同休啊!” 随着徐光祚点出其中的关窍,张骥得知沐家不但佩戴着征南将军印绶,还真正的拥有西南一地的治权,差不多就是个国中之国。 好在沐家对大明皇城忠心耿耿,从来没有过反叛的心思。 即便是大明朝灭亡了,沐家也做到了与大明朝共存亡。 时间不长,大明朝另一个地位崇高的公爵,成国公朱辅到来。 这位的先祖就是靖难名将朱能,仅次于靖难第一的丘福。 不过丘福倒霉,死了之后被剥夺了世袭爵位,全家都被流放到海南了。 因此大明皇城便只剩下了三个声名卓著的国公,分别是英国公,黔国公,成国公。 大明勋贵便以此三家为首,结成了庞大的关系网和纽带。 张骥觉得,今天这场宴会,可以看成是几天后勋贵检校的预演。 因为来的人比较齐,而且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 明太祖朱元璋册封的勋贵,到了弘治年间,已经式微。 而燕王朱棣册封的勋贵,则成了勋贵当中的主流。 至于朱元璋册封的勋贵,则以魏国公徐达的后代徐甫,武定侯郭英的后代等有限的几人为首,彻底的不如靖难勋贵了。 至于身边的徐光祚,定国公虽然也是靖难名臣之后,祖上还是中山王徐达,但却是一辈不如一辈。 再加上徐永宁得罪了宪宗皇帝,现在已经被排挤出了勋贵中心行列。 第一卷 第30章 一键三连 张骥和徐光祚,郭宁低声聊天的时候。 张懋作为地位,年岁,辈份最高者,负责了开席待客,给黔国公沐昆接风洗尘。 最后赶在张懋开场白末尾前来的几个,让京城三杰一起侧目。 因为来的是云庆侯周寿,也就是周彧的哥哥,身边跟随的几个也是宪宗皇帝以来的几个外戚,其中就包括刚刚跟张骥发生冲突的邵喜。 张骥先是跟太皇太后所属的外戚掐架,今天又跟太妃邵氏的弟弟险些火拼,勋贵们都听说了。 但因为鄙视链的存在,勋贵们大部分还是秉承着看热闹的心态。 纷纷揣测今天给黔国公沐昆接风,这些外戚会不会再次刚正面。 张懋怎么可能让人毁了自己的场子,在开场白末尾特别提了两句。 弦外之音让张骥和其他外戚都听明白了,今天如果敢拆台,那就别怪英国公不给面子。 作为被宴请的人,沐昆在张懋说完之后,谦虚的补充了几句,言之无物,都是些场面话。 但也表明大家同气连枝,荣辱与共的意思,让一干勋贵特别开心。 面对这个勋贵之中的实权实力派,张骥也特别的高看了一眼,就冲这个是小郡主沐剑屏的先祖,天然的就有点好印象嘛! 张骥今天就是来混个脸熟的,但是酒宴开始没多久,他竟然被人针对了。 挑头的是成国公朱辅,阴阳怪气道:“建昌伯,听闻兵部马尚书检校武备,闹出了些不愉快,建昌伯是不是对京营有什么先入为主的坏印象啊?” 朱辅起头,另有两个勋贵侯伯立即跟进,给京营整顿被点名的一些将校站台开脱。 但话里话外的苗头都指向张骥,就差没说张骥吃里扒外了。 张骥满脸带笑,甩锅非常溜。 “成国公此言差矣,我只是协同马尚书整顿军备而已,可搭不上话,也就是几个太监不开眼,被我宰了一个罢了,难道这也碍着成国公了?至于那些将校,自有兵部查验勘合过失,我可不敢代为包办。” 成国公语塞,勋贵地位崇高没错,但是遇到六部尚书,内阁大学士之流,也得低上一头。 马文升声名在外,和马老头对上,难免心中揣测。 只因十年前马文升就收拾整顿过京营,在场的勋贵大部分都经历过那个空气比较紧张的时期。 但是朱辅话头刚落被张骥噎住,云庆侯周寿立即补刀。 他在宫里也是有人有眼线的,嗤嗤一笑道:“我怎么听说,这次京营整顿,是建昌伯一手操办呢!而且还给马尚书的公子讨了个四品传奉官,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勋贵对文臣敬而远之,对于勋贵外戚和重要文臣的勾连,则十分警惕。 周寿此言一出,等于把张骥架在火上烤,因为这涉及到站队和屁股立场问题。 特别是十年前的事情,让勋贵们对马文升十分抵触和仇视。 当初被马文升处理的三十多个将校,和这些勋贵的关系匪浅,这笔帐可都一直在心里记着呢! 张骥看看朱辅,又看看周寿,噗哧一声再笑,心中恼怒却没有扩大打击面,否则今天就把所有勋贵都得罪了。 张骥一笑,他的哼哈二将,左膀右臂像是收到了信号。 徐光祚不屑的瞥了周寿一眼,“传奉官怎么了?马璁是我们的好兄弟,有机会拉兄弟一把,不应该吗?” 郭宁对周家兄弟也没啥好脸色,帮衬附和道:“就是,就许你们往自己家里划拉,我们兄弟喝口汤就眼馋嫉妒啊?有能耐,你也弄个传奉官给兄弟朋友,算你的本事。” 一方针锋相对,一方冷嘲热讽,好在没有动手上演全武行。 张懋也就没有过于阻止,打嘴仗,又不会少块肉,再说这是外戚之间互相撕咬,这个架也不好劝啊! 同时不悦徐光祚和郭宁不懂事,一个是定国公世子,一个是袭爵的成安侯,怎么没点眼力劲呢! 邵喜这边自然是站周家兄弟,说了些不在行的话。 眼看波及的人越来越多,很不利与勋贵团结,张懋发话了。 “今天是给黔国公接风洗尘,不相干的话就不要说了,更不要伤了和气,喝酒吃菜,稍后再欣赏歌舞,我想诸位都能给老朽这个薄面吧?” 英国公的面子,委实够大,张骥这边,周寿和邵喜那边,也不得不偃旗息鼓。 可宴会没结束,歌舞还没开始的时候。 英国公世子张仑接到管家来报,急忙来到张懋身边,声音还不道:“父亲,文渊阁大学士李东阳,遣人送来名刺,请建昌伯过府一叙。” 李东阳是何许人也?礼部右侍郎,参预机务,也是内阁成员。 在大明朝,凡是以大学士身份入内阁,那地位可就太高了。 而就是这么地位崇高的内阁文官,竟然拿着名刺请张骥去其府上,其实是在给张骥的脸上贴金。 内阁成员有地位有权势,除了俸禄,各方面是勋贵和外戚比不了的。 包括张懋在内,都不知道张骥怎么得到了李东阳的青睐,啥时候勾搭到一起的? 众人诧异之时,管家又亲自进来,躬身向张懋禀报。 “公爷,太子少保,东阁大学士谢迁谢大人,遣人送来名刺,请建昌伯过府一叙。” 宴会厅内,随着管家进来这么一说,嗡嗡声四起。 先是李东阳派人来请张骥,现在又有谢迁派人来请,这是怎么了? 内阁的重臣,什么时候对勋贵和外戚这么客气了? 是不是搞错了? 但是这还没完,英国公府的门房一溜小跑进来,大声说道:“公爷,太子太傅,内阁首辅武英殿大学士刘健刘大人,派其子刘杰前来,有请建昌伯过府一叙。” 宴会厅内,哄的一下,窃窃私语变成了响彻。 一个首辅,两个内阁大学士,前后脚的来请建昌伯过去家里说话,这是什么排场? 简直刷新了勋贵外戚们的记录啊! 在场的都知道张骥身为小国舅,得皇帝朱佑樘的恩宠,但说白了那是自家人,亲戚,只能说朱佑樘爱护张骥而已。 可三个内阁大学士凭什么对张骥另眼相待? 这里面要是没隐秘,打死他们都不信啊! 第一卷 第31章 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 张骥自己倒是心里门清,估计还是他说的那个改土归流,引起了刘健等人的重视。 可能有些地方想的差了或者不那么透彻,就想请他过去聊聊,是很私人的层面。 但是不妨碍张骥借题发挥,扯大旗,他向来是认真的,当即起身朝张懋等人一拱手。 “三位大学士相请,小子不敢怠慢,还望英国公和黔国公能谅解,老大,老三,你们帮我把诸位陪好了,我暂且去见见三位大学士。” 张骥装了个×,不带走一片云彩。 留下的则是张懋等人的面面相觑,同时也意识到,张骥这是抖了起来。 跟三个内阁大学士都能搭上话,份量已然不同以往。 徐光祚和郭宁答应,马璁则紧跟着张骥离开。 这次宴会的氛围,隐隐有些针对他爹马文升,他还是别留下自讨没趣了。 联袂而行时,马璁也给张骥出谋划策。 “伯爷,还是得先去见刘健大人,刘大人毕竟是内阁首辅,官位和资历最高,切不可怠慢了。” 然后则是李东阳和谢迁。 马璁在吏部待选也没干呆着,对朝堂之上诸公的履历门清,之所以把李东阳排在谢迁前面,就因为谢迁入阁的时间比李东阳稍晚而已。 张骥连连颔首,“我猜刘健三位大人找我,肯定是想聊改土归流的事情,世兄受受累,咱们路上帮我拟一个回话的章程。” 马璁欣然领命,之前在广乐楼的时候,已经听张骥讲了不少,心中大概有数。 再填补一些边边角角,以他的文采,写一篇奏折都够用了。 同时张骥也没慢待了刘杰。 刘杰虽然是刘健的续弦所生,并非嫡子,但是刘健的两个嫡子全都早卒,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 而且和马文升教子不同,早早的就给刘杰求来一个中书舍人的官职。 刘杰也不遮掩,路上就说了。 刘健请张骥过府一叙,谈的就是改土归流,有一些细节想向张骥咨询一二,和宴会厅内的勋贵外戚们一样,刘杰对张骥也非常好奇。 他爹那么有能耐的人物,天下百官之首,内阁首辅,居然很客气的让他亲自来请建昌伯这个外戚,简直闻所未闻啊! 张骥三言两句的和刘杰交谈,让刘杰大感诧异。 风传建昌伯不学无术,但和其短时间一谈,怎么衬托的他好像没读书似的,有点跟不上张骥的思路呢! 因为已经在宫里见过一面,刘健和张骥没再弄那些虚头巴脑的,相见后开门见山的就改土归流开始畅谈。 张骥来时已经跟马璁做好了功课,再加上他上辈子的一些见识,很是查漏补缺提供了几条建议,让刘健大为赞赏。 不管张骥风评如何,为人如何,起码在刘健心里,多少认可了张骥有点能耐的印象。 接下来就是去见李东阳,这位礼部右侍郎,长的方面大耳,声音非常宏亮。 但是给张骥的印象是此人有点装,给他一种心眼不大的感觉。 而李东阳骨子里也没瞧得起张骥,只是问了几个疑惑和想不通之处,就端茶送客了。 最后见的是谢迁,这位大学士让张骥看了个稀奇。 因为谢迁的胡须很长很长,跟关二爷那个美髯公有一拼。 谢迁问的就比较详细了,聊的时间也最长。 张骥最大的印象就是谢迁真能说,口才十分了得,说的他都头昏脑胀了。 离开谢家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张骥发自肺腑道:“这位大学士,嘴巴是开了光吧!” 马璁笑道:“三位大学士,被人传颂是当世三大贤相,吏部内就有一套顺口溜,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伯爷还真说在了关窍上。” 张骥回想一下走马灯似的见了三个内阁大学士,频频点头。 “世兄说的对,李东阳感觉给人的印象就挺阴,是个搞阴谋诡计的材料,刘健看起来很有决断力,谢迁,那是真能说啊!” 马璁倒是不敢置评三位大学士,但觉得张骥说的非常对,跟着陪笑了几声。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张骥就不想再回英国公府跟那帮人虚以逶迤。 反正他借三个大学士装了个×,已经足够了,便转道回府。 马璁执意要送张骥,结果在伯爵府门口,出现了一幕让张骥觉得很没面子的小插曲。 贾峤和张老六,竟然把蒋伦那个太监抢来的小家碧玉,给弄到了伯爵府。 也不知道贾峤怎么办事的,弄的小家碧玉哭哭啼啼,全被马璁看在眼里。 张骥恨不得踹贾峤几脚,皇帝姐夫和阿姐张皇后,还有意保媒拉纤让他和马璁的女儿“相亲”呢! 让未来可能的岳父泰山看到这么一出戏,尴尬不尴尬? 马璁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小家碧玉,再看张骥脸色不快,还以为坏了张骥的好事。 急忙躬身告辞,让张骥糊弄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张骥狠狠瞪了贾峤一眼,“你干的什么好事?” 贾峤还不知道马屁拍在了马腿上,狗腿子般说道:“伯爷,这位小娘子,已经家破人亡仅剩孤身一人,总不能让其自生自灭吧!跟着伯爷倒也不失一条活路,胜造七级浮浮屠呢!” 张骥一愣,呸了一声。 “这话你不早说,偏偏等马璁走了之后才说,人头猪脑说的就是你啊!” 亲眼看着小家碧玉的确只是哭哭啼啼,并非拉扯强抢所致,府里不差一个吃饭的,张骥也懒得再问。 这一天下来可把他累的够呛,先泡澡解解乏吧! “大爷”的日常就这么上线了,张骥还能不会享受加养生? 泡澡有叶绿竹搓背,然后围一条浴巾躺着,再来两个娇俏的丫鬟捏脚抓肩,别提多舒服惬意了。 起兴时,张骥终于真正放肆了一回,把包括绿竹在内,来了一个一炮三响。 贤者时间的时候,摇头晃脑道:“这才是舒坦的日子啊!能这么一直下去,倒也不错。” 这天晚上,张骥是真的荒唐了一次,可能也是憋的时间久了,战斗力异常彪悍。 都可以标签一个倭国名字了,就叫一夜七次郎。 第一卷 第32章 给事中的难处 一大早的从脂粉堆里爬出来,张骥嘴角一咧。 因为他看到脂粉堆里就有那个昨天哭哭啼啼的小家碧玉,啥时候把人家办了,咋一点印象都没有? 腐化,堕落啊! 通则畅,张骥没有半点不适,反而精神越见抖擞,伸手在醒来的绿竹脸颊上捏了捏。 “吃个早饭,今天陪你回娘家。” 明朝置给事中,掌侍从、谏诤、补阙、拾遗、审核、封驳诏旨,驳正百司所上奏章,监察六部诸司,弹劾百官,与御史互为补充。 另负责记录编纂诏旨题奏,监督诸司执行情况;乡试充考试官,会试充同考官,殿试充受卷官,册封宗室、诸藩或告谕外国时,充正、副使,受理冤讼等。 品卑而权重,初定为正五品,后数改更其品秩,最终定为从七品。 大明朝官员的俸禄,那是真的可怜。 如果按照正常的薪水水平,一个人勉强能吃饱,养家糊口根本不够用,所以哪怕经过朱元璋剥皮充草般的杀戮,也很难抑制官员的贪腐,这也是实际的薪资水平决定的。 叶绅作为从七品的给事中,属于京官中的底层。 在京城根本就买不起宅子,在偏远的胡同租赁了一个两进的院子做府邸。 房屋有些破败,冬天漏风夏天漏雨,看着让人直揪心。 张骥陪绿竹回家,他乘坐的滑竿根本就进不来胡同,只能下来步行。 身后跟着二十多个健仆,挑着几箱子礼物,倒是惹来胡同内外百姓的围观。 因为这个叫苦水胡同的地方,太穷了,住的都是底层百姓,哪见过这等阵仗。 虽然都知道胡同里住着一个朝廷官员,但那个官活的也就他们这些泥腿子强一点,饿不着,却也吃不饱,反正都没拿那个官当官看待。 而叶绅骑驴上朝,也是胡同里的一景。 叶绅今天没有当值,他联合御使张缙弹劾李广和二张国舅,得罪了一大批人,在官场的日子不太好过。 虽然有风声传播,可能会擢升他出任尚宝司少卿,但他压根高兴不起来。 为官这么多年,焉能看不出这是明升暗降,想把他从科道言官的位置上踢走。 老妻王氏比他起的还早,和家里唯一的仆从,一个老嬷嬷一起动手舂米。 明朝官员的俸禄,大多时候发的都是实物,但是作价却比行市还高。 叶绅昨天刚领的俸禄,不但米不好,还得自己舂米脱壳,耳边已经听到王氏在叨咕,米也是去年的陈米,都有一股子霉味了。 叶绅微微摇头,他是言官清流,觉得只要饿不着肚子就行,比比胡同里的邻居,他家的确能吃的稍微饱一点,已然不错了。 腹中叽里咕噜的叫唤,叶绅也不在意,磨墨提笔,写下了一道弹劾奏折。 弹劾的对象正是现任礼部尚书徐琼,指责其尸位素餐,对今年的科举准备不足,乌烟瘴气等等。 刚放下毛笔,外面传来老妻王氏和老嬷嬷跟人对话的声音。 声调越来越高,却是被人来追债了。 家中不富裕,免不了寅吃卯粮月月光,赶上人情往来,只能借贷,难免会积欠一些债务。 叶绅身为官员也不例外,而且债主准准的记得叶绅家里发俸禄的日子,第二天准登门。 王氏知书达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昨天领回禄米已经准备好了还债用的那部分。 但是放债的人却嫌弃米的质量不好,要折价,王氏这就不答应了。 三吵两吵,把收债的也气的不轻,指着王氏的鼻子说道:“你自己看看,这米是去年的,已经发霉了,还能吃吗?折价一半已经看在叶大人的颜面上,你可别胡搅蛮缠不要脸。” 王氏咬牙硬撑,“但也是米啊!总不是米吧?你若是折价,我便去顺天府告你。” 收债的噗哧一笑。 “叶夫人,你也不去打听扫听一二,这条街道放贷的人是谁?别说你去顺天府告状,就是去告御状,我也不怕啊!我家老爷,那可是太祖亲自册封的勋贵,你最好掂量掂量。” 收债的说着,对跟在身后的两个人说道:“就按我说的,拉走五石米,下个月如果还是这样成色的,那就得拉走六石了。” 王氏一听不干了,家里勉强能吃饱而已,拉走五石米,这个月可就得挨饿了。 一步上前阻拦,老嬷嬷也跟着拉扯。 但是两个妇人,如何是男子的对手。 三拽两扯,王氏就被推了一个趔趄,一头撞在了舂米的工具上,额头磕破流血了。 叶绅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老妻流血,瞬间动怒,“尔等住手。” 收债的伸手阻止两个跟班,但是一点没把叶绅放在眼里。 叶绅在官员当中有威慑力,可他们又不是当官的,根本不用鸟叶绅这个穷的叮当响的科道言官。 “叶大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总没错吧!叶大人自己看看,这米跟我借给叶大人的差了多少成色,喂猪,猪都不愿意吃!” 叶绅顿感被侮辱了,但人家说的没错,他在屋里都闻到了米发霉的味道。 可老妻受伤,让他无法容忍,“你说的再有理,也不能动手伤人……” 收债的两个跟班早就不耐烦了,抢断道:“七哥,跟这个老菜帮子废什么话,再说咱们的规矩不能废了,还不了债,切胳膊还是卸腿,七哥言语一声。” 叶绅闻听此言脸色大变,他在朝堂上能震慑百官,甚至封驳皇帝的圣旨,但是面对这些放债的,大有秀才遇见兵的架势。 伸手点指,却因为太着急,嘴巴还不好使了,压根说不出话来。 就在叶绅夫妻和老嬷嬷要被胖揍一顿的时候,张骥带着绿竹和健仆正好走到门口。 看到父母要被打,绿竹娇呼一声,破音喊道:“爹,娘!” 张骥也非常纳闷,叶绅的条件艰苦也就罢了,还被人这么欺负到头上? 当即对身边的健仆一努嘴,贾峤,张老六等人一窝蜂似的呼啦上去。 抓胳膊的,揪头发的,噼啪就是一顿揍。 三个收债的被揍的哭爹喊娘,骨断筋折,没一会儿就连喊都喊不了了。 第一卷 第33章 西洋景 叶绅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的浑身发抖,两股战战。 王氏和老嬷嬷已经发傻了,本份人家,诗书传家,哪见过这些。 绿竹的一声呼喊让叶绅夫妇回过神来,老嬷嬷看到离开家几近一年的小姐,亦是双目放光。 绿竹跟在张骥身边也快半个月了,之前在宫里就被张骥欺负的够呛,整个人都是张骥的了。 在建昌伯府,也经常听丫鬟婆子和健仆们讲述建昌伯的嚣张霸道。 但从未像现在这般,绿竹希望张骥再横行霸道些,尤其是看到母亲王氏额头流血,恨不得让张骥把地上的三个人打死才好。 “娘!您怎么了?为什么还在流血?” 绿竹看到王氏头上的血和伤口,急的双手都没地方放,潜意识和本能的回头向张骥求助。 张骥手边始终随身携带着急救包,上前查看王氏的伤口,心下大安,安慰绿竹道:“只是皮外伤,不妨事。” 嘴上这么说,他拿出急救包清理了一下伤口上的米粒和污迹,又敷上了一些药粉,用自制的绷带在王氏的额头缠绕包扎了一番。 别看叶绅弹劾李广和二张国舅起劲,但是他既没见过李广,也没见过二张国舅。 他毕竟只是从七品的给事中,还远远不够直面李广和张骥的资格。 因此哪怕张骥站在他面前,他也不知道这是小国舅建昌伯。 看到“选秀”进宫一年的女儿,叶绅镇定下来后更显诧异,女儿不是进宫了吗?怎么还能随便出宫? 那个锦衣华服的青少年是谁?这些健仆家丁又是哪家的? 一脑门子疑问的叶绅,暂时把这些压下,上前说道:“快让他们住手,切莫闹出人命来。” 张骥朝贾峤等人摆手,让他们别真的把人打死,这才重复了绿竹刚才说的话。 “这是怎么回事?” 叶绅没言语呢!王氏已经哭哭啼啼的讲述起来,听的张骥仿佛见到了西洋景。 在朝堂上令贪官污吏闻风丧胆的叶绅,家里竟然这么惨。 月光族不说,还欠债逾期被欺负上门了,不禁有巨大的违和感扑面而来。 张骥觉得这是不错的在叶绅面前露脸兼洗白的机会,走到收债的近前,伸手揪住对方的头发: “来,你跟我说道说道,是哪家的人,太祖皇帝册封的勋贵,我可都认识,说来听听啊!” 收债的被张骥揪住,还扇了几个耳光,浑身突突叫嚣道:“好让你知道,杜成便是我家大爷,你去扫听扫听,别得罪死了人还不自知,识相的赶紧把我们放了,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张骥听着杜成二字,有点耳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昨天去张懋府上赴宴,也没见到哪个勋贵叫杜成,随即一笑,就算知道了又什么样,他怕谁呀! “揍,死鸭子嘴硬,留一口气就成,然后给我扔出去。” 贾峤等人再次下手,这次揍的更狠。 殴打的收债的三人几近半死,最后被扔出门外不再去管。 张骥擦了擦手上的血迹,转身朝叶绅拱拱手。 “叶大人,这帮宵小,城狐社鼠之流,胆敢欺负叶大人,该打,甚至该杀,只是今天绿竹回娘家,算是大喜的日子,出人命就不好看了。” 叶绅眨眨眼,有听不太懂,绿竹回娘家是什么意思? 张骥却自顾自的吩咐道:“把礼物抬进来,也算是给叶大人补一下聘礼。” 张老六等人把门外放下的礼物抬进来,一共是十二口敞开的箱子,用红绸子盖着。 抬进来,揭开来。 其中有两箱是码放整齐的官银,被阳光一照散发着银白色的光泽。 余下的箱子里是绫罗绸缎,头面首饰,还有三牲茶礼等等,直接把叶绅夫妇和老嬷嬷看傻了。 三书六礼这种规矩,叶绅身为读书人,王氏自己就是过来人,能不懂吗? 张骥抬进来的这些礼物,价值贵重不说,还样样齐全。 但看到两种东西,叶绅的脸色变的比刚才还难看。 一只雁,两双鹿皮,这,这是纳妾之礼啊! 王氏家贫却知书,也看出情况不对。 所谓聘礼上一旦出现雁,那最高规格也是成为滕妾罢了,她不禁看着身边的女儿绿竹,声音颤抖道:“绿竹,你怎么嫁与人为妾了?” 绿竹脸色微白,随即羞红,她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啊! 这是皇上亲口官配的结果,再说她已经被张骥坏了清白,能做滕妾已经不错了。 张骥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后,再次朝叶绅一拱手。 “叶大人,承蒙陛下指婚官配,让绿竹小姐做了在下的滕妾,倒是让绿竹受委屈了。” 其实朱佑樘压根就没指婚什么的,而滕的身份地位,也比妾高一等,这些都是张骥想拉近和叶绅的关系才做出的举动。 叶绅在朝堂上的战斗力爆表,就连李广都算被其弹劾参倒台了,恰好有绿竹这么个借口,那自然要捆绑一二。 再说绿竹算是他穿越之后的第一个女人,凡是第一,总是忘不掉的因素。 他也不介意对绿竹好一点,所以才有了今日之行。 叶绅听到女儿给人做滕妾,竟然还是皇帝的意思,一下子被整的不会了。 王氏亦是口不能言,最后结结巴巴道:“绿竹,官配何人啊?” 这话,绿竹不好回答。 张骥也不想让绿竹为难,毕竟昨晚记得最清楚的就是绿竹的婉转低吟了,因此他后退一步,正式给叶绅夫妇见过一礼。 “我就自称小婿吧!小婿祖籍兴济,蒙父祖恩泽,陛下赐封建昌伯,官拜都督同知……” 王氏一听,好家伙,又是伯爵,还是从一品的都督同知,妥妥的高门大户。 那么纳女儿绿竹为滕妾,倒也说得过去了。 叶绅则是头皮发麻,浑身毛孔都近乎开窍,愕然道:“建昌伯,你是张……” 叶绅一句话没说完,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他前头弹劾李广和二张国舅,最终把李广干倒了,二张国舅据说也受到了些许牵连。 一回头,他倒是和建昌伯成了翁婿关系。 老头一口老血不吐出来,就不是他的为人了。 第一卷 第34章 开磕 王氏和绿竹惊呼,张骥也吓了一跳,暗忖至于吗! 他虽然名声不好,但不是陆续在洗白甩锅改正吗! 此时,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已经堵满了胡同。 礼物抬进来揭开的时候,百姓们纷纷惊呼。 有人已经算出这些礼物,最少也有一万两的价值。 都说叶老爷叶大人苦尽甘来,可算结了一门有钱的亲戚。 再听张骥自报家门,这里的百姓倒是不知道建昌伯的风评,但是作为帝都子民,多少被政治氛围熏陶。 大抵知道伯爵,都督同知是什么样的大官,百姓们更轰动了。 此刻看到叶绅吐血,七嘴八舌的说什么都有,大多数都觉得是叶绅大人太过激动,高兴坏了。 叶绅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听到耳边邻居们的话。 得,直接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看,叶老爷太高兴了,都晕过去了。” “那是,女儿找了这么有钱的婆家,换成我,我也晕啊!” “我看那个小伙子不错,叶家这次真的抖起来了。” 这话如果让叶绅听到,估计还得坐起来吐血三升。 张骥把叶绅抱起来到了屋里,急救的手段他门清,很快就让叶绅清醒了过来。 叶绅的神情有些呆滞,直觉得是弘治天子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前脚他把建昌伯弹劾,后脚就跟建昌伯做了姻亲,简直就是儿戏。 叶绅并不知道前因后果,这么想也不奇怪。 但是事实已然这样,他总不能把女儿要回来,更不可能违抗弘治天子官配赐婚之举。 朱佑樘再是老好人,也是要面子有脾气的呀! 张骥看到王氏和绿竹担心关切的眼神,微笑道:“没关系,叶大人只是气血攻心,休息片刻就好了,张老六,你去外面买一些补益气血的补药来。” 并不知道其中内情的王氏,则颇有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架势。 虽然女儿看起来是给人做滕妾,但这位建昌伯对女儿十分贴心,否则也不会对叶家如果重视高看一眼啊! 张骥把贾峤递来的礼单递给了王氏,除了外面那些礼物,补的是聘礼,还有一张地契。 王氏接过来一看,嘴巴禁不住张开无法合拢。 皇城根附近的宅子,还是四进的,价值怕是比万两聘礼还多吧! 王氏把地契和礼单给叶绅过目,她不爱小,叶绅又是一家之主,聘礼和宅子收不收,她说了不算。 叶绅已经缓的差不多了,抬手说道:“你们母女且出去,我跟建昌伯聊几句。” 王氏和绿竹都有些担心,但是担心的点不一样。 绿竹是知道建昌伯究竟是怎么回事,只盼着这对勉强算是翁婿的别打起来。 “建昌伯,你故意的?故意为难,恶心我吗?” 叶绅等人离开,直接把话挑明,因为如此举动,很难不让他怀疑这是建昌伯的反击手段。 张骥开诚布公道:“叶大人可是冤枉我了,陛下将绿竹赐予我做滕妾,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叶大人还没弹劾李广和我们兄弟呢!我也是在李广之事尘埃落定后,才知道绿竹是叶大人的爱女。” 叶绅一愣,如此说来,倒是撇除了张骥蓄意挑衅报复的嫌疑。 但是这门亲事,他真的不愿意啊! 他虽然没做过什么大官,但是立身最正,尤其是在南方治理水患的时候,拿过万民伞的,而张骥这个建昌伯,不说也罢! 两个人正说话呢!门口突然又传来了吵闹声,却是那个收债的去而复返。 这次把看热闹的胡同百姓都吓的跑出老远,因为来的这波人阵仗同样不小,近百人手持棍棒把叶绅的家门给堵了个严实。 合该今天出事,张福等人被邵喜的健仆家丁给打伤了,又被张骥吩咐去盯着邵喜,所以在场的贾峤,张老六等人都不认得来人。 双方之前刚斗过一场,因此一个照面就开磕了。 别看贾峤这边人少,可殴斗经验更丰富,面对人数两倍的对手,一点都不怯场。 来人拿的是棍棒,他们更狠,直接动了刀子。 等张骥和叶绅听到动静出来,贾峤这边已经把来人击溃,地上躺了三十几个,血染地面和墙壁,胡同里全是血腥味。 贾峤和张老六合伙宰过监粮官蒋伦,正准备把为首的那人也放血,或者挑断手脚筋的时候。 那人看见了张骥,扯着嗓子喊道:“伯爷,二爷,是我啊!这不大水冲了龙王庙吗!我是杜成啊!” 张骥之前就听着杜成二字二叔,此刻看到真人,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这厮是原主大哥张鹤龄的得力心腹,还有一个叫朱达的,堪称寿宁侯张鹤龄的左膀右臂,打理着侯府的大事小情。 张骥走到近前,看着满脸是血的杜成。 “你丫的怎么回事?跑到这里撒野来了,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杜成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张骥,相比于老大张鹤龄,他对张延齢更发怵,这主儿真的无法无天啊! “二爷,我是来收债的,叶绅欠了咱们家的债务,还准备拿发霉的米冲抵,这怎么能行呢!不立足了规矩,岂不是弱了大爷和二爷的名头。” 张骥呸了一口,“你是把眼睛长在后脑勺了?叶绅乃是我的泰山岳父,你不知道?” 杜成啊了一声,脑袋晃的跟拨浪鼓似的。 “误会,误会啊!二爷原谅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 叶绅实在看不下去了,虽然大张而小张掐起来纯属狗咬狗,但是他现在牵扯其中,传扬出去好说不好听。 但他身为科道言官,还是没忍住自己的本性,脱口而出道:“你就是杜成?本官想起来了,就是你联合朱达,私下贩卖了九十多万盐引,让按照开中法往边疆运盐换粮食的广大商户血本无归……” 张骥没听到别的,而是被九十多万盐引给震的不轻,张口道:“等会儿,九十多万盐引,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事情?” 杜成双眼顿时开始游移,显得无比心虚,根本不敢跟张骥对视。 因为那九十多万盐引,本来是二张国舅的,却被老大张鹤龄给私吞了。 第一卷 第35章 耗子动刀窝里反 叶绅看着张骥脸上的神情,的确不像是假的,便把他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 “今年寿宁侯府奏请了九十六万盐引,分别来自长芦,两淮盐场,表面上是残盐,实际上就是当私盐来贩卖,导致大量往边境运盐的商户破家破产,本官正要据此上奏!” 张骥想骂人,更想打人,老大张鹤龄这是吃了独食啊! 奏请来的盐引,肯定有他一份,他不信皇帝姐夫把他忘了,结果他一文钱没捞到。 他倒不是差钱,而是被人当成傻子耍了呀! “贾峤,张老六,给我打,这些吃里扒外的奴婢,里面肯定有事儿,去告诉张福,把那个朱达,也给我揪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吞了我的银子。” 叶绅还以为张骥恼怒的是别的,结果却是分赃不均的勾当,他此刻还想吐血。 胡同里见了血,疑似出了人命,老百姓有心含正义的赶紧报官,一直上报到了顺天府的捕快那边。 倒是来了几个快手,但是听说动手的是小国舅建昌伯,被打的是大国舅寿宁侯的人。 一方面是被二张国舅的声名震慑,根本不敢管。 二来人家兄弟的家事,他们掺和个什么劲儿啊! 而二张国舅打起来的消息,不胫而走。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终于知道叶绅大人和谁结亲了,当即开了个群嘲,让叶绅羞愧不已。 这个胡同,没法再住了。 但事情还没完,张骥走一步三个心眼,他已经决定借此机会跟老大张鹤龄做个切割了,所以并不介意把事情闹大。 杜成已经被半废了,在贾峤的“严刑拷打”下,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张鹤龄怎么私吞了九十六万盐引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述一遍。 张骥手里银子不少,对这些盐引获利的十几万两银子并不在乎。 一旁的叶绅听的浑身直哆嗦,他当然知道寿宁侯赚的银子超过十万两,但是这批盐引如果不是私下贱卖,走正常的渠道,获利远不止如此。 等于是朝廷损失了几十万两银子啊! 建昌伯府的健仆们,只用了不到两刻钟,就把逛青楼窑子的朱达给揪了出来。 朱达还以为自己被绑票了,满嘴都是拜年话。 不过当他看见张骥,和杜成一样傻眼了。 “二爷,这是什么情况?我们兄弟也没得罪二爷啊!” 张骥冷笑连连,“你没得罪我?那九十六万盐引是怎么回事?” 朱达瞬间了然,看到杜成被揍的直哼哼,马上辩解道:“二爷,那笔银子被侯爷拿去修坟了,兴济的祖坟年久失修,侯爷不是替二爷一起尽孝了吗!” “你家修坟能花十几万两银子?我看都是被你们给中饱私囊贪掉了,给我打,打到他承认为止。” 张骥纯心找茬,哪会听这二人狡辩。 胡同里变成了行刑现场,杜成和朱达实在是扛不住了,问什么说什么,连偷人家小娘,半夜踹寡妇门都招了。 而且那九十六万盐引,实际获利二十一万两,被他们俩贪掉了十万两,二一添作五给分了。 张骥顿时找到了借口和由头,让二人写下了字据,按上了手印。 这边事情闹的越来越大,早有机灵鬼去给寿宁侯张鹤龄通风报信。 没到中午的时候,张鹤龄急匆匆赶来,走进胡同就数落二弟。 “老二,你脑子进水了?还是烧糊涂了,家里的事情搞的人尽皆知多不好,赶紧跟我回去,有什么话咱们哥俩慢慢说。” 张骥脖子一梗。 “大哥,我年岁小,活的时间不长,但是脑子没问题,那九十六万盐引,你不给我一个说法?” 张鹤龄嘴角一抽,当初奏请盐引的时候,的确是用他们兄弟的名头,但是贩私盐太香了。 来银子太快,他就不想给二弟分钱,当场被问住了。 张骥得势不让人,把杜成和朱达的供词竖立在张鹤龄眼前。 “老大你看清楚了,这就是你信任的家奴,九十六万盐引,卖了二十一万两银子,老大拿到了十万两吗?合着这俩奴婢,比我这个亲弟弟还亲啊!” 张鹤龄一看,顿时火冒三丈,倒也理解了二弟为什么怒火滔天。 他也怒了,因为他拿到手的银子,根本就不到十万两,气恼无比的他抬脚踹着朱达和杜成。 “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我平时待你们不薄,居然敢吞我十多万两银子,我宰了你们。” 张骥伸手拦住张鹤龄,“老大,甭给我演戏,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忽悠我呢?” 张鹤龄一晃脑袋,“老二你想哪去了,都是他们干的好事,我压根就不知道。” “我不信,都说兄友弟恭,你可倒好,变着法的占我的便宜,我非得告诉姐夫和阿姐不可。” 张骥把朱佑樘夫妇给祭了出来。 张鹤龄一缩脖子,这事儿绝不能闹大,本来他这个大国舅就被人戳脊梁骨,也就是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闹大了,他也吃不了兜着走啊! “老二不可,走,咱们回家说。” 张骥一甩胳膊把张鹤龄推开,大声呵斥道:“我就没你这个兄弟,这件事也没完,我要跟你割袍断义,分道扬镳。” 张骥又对对贾峤和张老六等人说道:“把这两个大胆奴婢的家给我抄了,就当补了我那九十六万盐引的利润,然后留口气送到顺天府去。” 张鹤龄见二弟油盐不进,脾气也上来了。 “老二,你还听不听我这个大哥的话了?咱们有什么矛盾,回家关上门自己解决,闹到官府成什么样子,走,跟我回去。” 张骥能跟着走吗?这样的机会想找都找不到,对于张鹤龄这个猪队友,趁早切割有利无害。 起码也得让人知道,他跟张鹤龄不是一路人。 兄弟俩就在胡同里闹将开来,贾峤和张老六则不管这些,把杜成和朱达弄走,又开始了业务熟练的抄家工作。 抄家就抄家呗!银子,财产肯定要搜刮出来,但却还有意外收获。 在杜成的家里,竟然把张鹤龄的一个小妾给抄了出来。 据小妾说,跟杜成勾搭在一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生的那个孩子是谁的种,小妾自己都不知道。 第一卷 第36章 哥走肾不走心 张鹤龄这脸面被抽的啪啪响,兄弟反目,小妾偷人,堪称家丑外扬。 张鹤龄都没脸面在这继续呆着了,指责了张骥几句,一溜烟的跑进宫里跟张皇后诉说此事,以便在朱佑樘面前打个预防针。 杜成和朱达都有自己的宅子,这一顿抄家不但把那十几万两贩私盐的利润给抄了出来。 二人这些年从二张国舅身上刮的油水,一文钱也没剩。 杂七杂八的加起来,一共有三十万两之巨。 张骥不缺钱,又想刷声望洗白,便拉过拥有诉讼职能的叶绅。 “叶大人,这些银子,一部分拿去补偿给那些破产的商屯之户,另外一部分,全都买粮食,给边关的将士们送去,叶大人以为如何?” 叶绅以为自己的耳朵塞驴毛了,下意识的询问一遍,才听清楚张骥所言。 整个人有点呆滞,这是风传一无是处的建昌伯吗?眼前怕不是假的小国舅吧! 但是对这种事情,叶绅乐见其成。 他亲自接待过那些破产的商户,太惨了,而被破坏的开中法,导致边关的将士食不果腹,能送去一批粮食肯定好啊! 借着这个由头,张骥开口道:“叶大人,这里肯定不能住了,走,咱们现在就搬家,换个环境。” 张骥说完也不等叶绅答应,直接吩咐健仆帮叶绅搬家。 叶绅家里也就比家徒四壁强一个档次,除了他送来的礼物,根本没啥可以收拾的。 就连叶绅刚领的俸禄,那些有霉味的稻米,都被张骥做主分给了左邻右舍。 张骥又在绿竹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绿色连连点头,小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微笑,看张骥的眼神,都快带小星星特效了。 一行人来到皇城根下的宅子,里外都被整饬的焕然一新,还附送了四个家仆。 让原本的老嬷嬷,瞬间就升格成了女管家。 绿竹也听从张骥的吩咐,给她母亲王氏买了一些合适的新衣裳,头面首饰等等。 打扮起来的王氏,也像是变了个人,凸显出风韵犹存之色。 至于生活上的用品,置办的一应俱全,让叶绅看着偌大的宅院无语良久。 有心想说点什么,但是刚才张骥的话说的敞亮,真诚,他想挑毛病都无从下手。 张骥该说还是得说,“叶大人,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耻于寿宁侯为伍,今后我们哥俩就算断绝关系了。” “此事,不宜轰传……”叶绅的本意是兄弟闹矛盾,本就会被外人耻笑。 张骥一晃脑袋,心说别介,我还希望你帮我往外传播呢! “叶大人,或许外面对我有诸多误解误会,以前我也不屑于辩驳什么,但是污蔑太多,污名化太严重,我有点受不了了,昨天跟首辅刘大人,李东阳大人,谢迁大人谈过之后,我深感不能这样下去,必须得让人知道我的为人不像风传的那样啊!” 叶绅再次发呆,宛若石化,啥玩意? 建昌伯昨天见过了内阁的三位大学士?看样子还相谈甚欢? 叶绅是真的有点不会了。 眼瞅着到了中午饭口,张骥反客为主般从广乐楼要了一桌酒席,就当给叶绅全家准备的乔迁喜宴了。 面对有点黏人的张骥,叶绅也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稀里糊涂的就跟张骥坐下吃饭喝酒。 建昌伯的身体里住的是张骥的灵魂,凭借张骥的见识,很快就跟叶绅聊在了一起,越发让叶绅看不明白了。 但是毋庸置疑的,眼前坐着的建昌伯,和叶绅所想的建昌伯,差别巨大。 他自我都怀疑,之前对张骥的恶感,是不是片面了,被误导了。 内宅之中,打扮的焕然一新的王氏,看看这,摸摸那。 一辈子吃苦受累遭罪,根本没住过这么豪华的房子。 尤其是看到房间里摆放的两箱银子,只觉得走路腿都发软,像是踩在棉花上。 老嬷嬷亦是满嘴说着高兴的话,什么老爷和夫人苦尽甘来,小姐有福气等等。 王氏里外看完之后,拉着绿竹的手说起体己话。 “绿竹,在伯爵府,一定要谨小慎微,不要恶了大夫人,做滕妾,很苦的。” 绿竹晃晃头,“娘,伯爷还没成亲呢!家里并没有大夫人。” 王氏闻听,双眼都亮了起来,轻拍大腿道:“这个好,你可要抓点紧,若是能给伯爷生个一儿半女,那地位可就稳固了。” 绿竹满脸通红,随即心下怅然。 昨晚张骥可是雨露均沾的,浇灌的也不是她一个人。 而且她有点疑惑,张骥似乎对哪个女人都不太上心,不会给人心若有兔,小鹿乱撞的感觉。 张骥如果知道绿竹心中的想法,肯定会来上一句。 哥是纯走肾,现在哪有功夫走心啊! 叶绅的酒量不太好,被张骥并着多喝了几杯,话题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现任的礼部尚书徐琼身上。 叶绅也不讳言,说要弹劾徐琼。 张骥嘴角一歪,心说你这个给事中,真能喷啊! 不过对于弹劾徐琼,他举双手赞成。 那个姑父和张鹤龄一样,都特么的是猪队友,早滚蛋早好。 叶绅见张骥如此附和自己,对张骥的印象再度扭转了几分,再加上女儿绿竹已经成了张骥的滕妾。 这门亲戚,看来他是躲不掉了。 吃喝还没完呢!马璁竟然找了过来。 言说宫里传来皇上口谕,让张骥和内阁大学士们一起觐见,似乎是要商讨什么国家大事。 张骥知道肯定又是改土归流没跑了,他就把绿竹留下和叶绅夫妇团聚几天,急匆匆的离开了叶绅的新家。 刘健等人在内阁里商量出来的改土归流就比较详细了,归纳出了八条建议。 朱佑樘看过之后频频点头,但还是把张骥这个首倡者找来再问问。 张骥路上已经拿到了马璁给他写的章程,来到乾清宫,和刘健等人点首为礼,把自己的章程递给了皇帝姐夫。 朱佑樘一看,大喜过望。 因为张骥给出了一个刘健等人都没意识到的建议,是个极大的补充。 第一卷 第37章 六边形战士 张骥的建议有一条就是官府推动,商户参与,以利益驱动移民实边。 没有银子想办成事情,太难了。 张骥建议成立一个商号,专门为改土归流服务,也不让商户白掏银子,都跟利益挂钩。 等于是商户投资,以十年期预计,可以获利一倍有余。 并且建议如果没有达到这个利润,又官府兜底补偿。 朱佑樘大笑道:“二郎这个想法,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刘健等人再次对张骥刮目相看。 虽然心里都已经想到,这个所谓的商户,肯定跟张骥有关系,但对改土归流的推动是巨大的。 如此加大投入,三年之内必见成效。 改土归流的政策就这么制定出来,朱佑樘还给了张骥一个口头的任务,协助内阁打通商户介入改土归流一事。 本来这不符合规矩,张骥是外戚,又是都督同知这样的武官。 但刘健三人却不好反驳,因为张骥说的建议的确有用啊! 公事聊完了,朱佑樘和张骥这对郎舅被张皇后宫里的太监传话,请朱佑樘过去一趟。 来到张皇后的宫殿,张骥就看到了张鹤龄。 好家伙,这是恶人先告状了呗! 另外,外甥,外甥女都在,刘瑾也在一旁伺候着。 张皇后心疼两个兄弟,更见不得兄弟阋墙,再加上张鹤龄的话让她先入为主,一开口就是拉偏架。 “二郎,你怎么能如此对待大郎,不但打了大郎的家仆,还抢了大郎的家业,这样不好。” 张鹤龄见张皇后替自己出头,马上在一旁添油加醋。 看的张骥还以为张鹤龄要跟朱厚照争夺最佳演员奖呢! 朱佑樘此时此刻,已经对二张兄弟的态度有了分化,没有过于相信张皇后的话。 他更喜欢小舅子,等张皇后说完,转首问道:“二郎,真的是这样吗?” 张骥哼了一声,他也开始添油加醋,甚至是扭曲事实。 反正把张鹤龄,还有杜成朱达的事情,往夸大了说,论胡搅蛮缠他可比张鹤龄厉害,况且他真的占理啊! 二张兄弟的话,当面对质,差距过大,但是不难梳理其中的关窍。 不但朱佑樘听明白了,张皇后也听明白了。 夫妻二人对九十六万盐引没有具体的概念,但是十几万二十几万两银子,都知道不是小数目,更别说还被家仆给贪掉了十几万两。 当朱佑樘听到张骥的决断,把银子补偿给破产商户,还要买粮食送到边关。 越看小舅子越喜欢,对张鹤龄也就更厌恶了,觉得大舅子贪得无厌,仗着他的恩宠太过胡来。 不过朱佑樘也没处罚张鹤龄,对亲人,他是真的好的没话说。 但是杜成和朱达这两个中饱私囊的恶仆,朱佑樘一点没留手,传口谕给顺天府知府,打入死囚牢秋后问斩。 这态度无比清楚了,张鹤龄听到要砍死杜成和朱达,亦是吓出一身冷汗。 对朱佑樘训诫的话连连点头,表示再也不敢了。 这等于是告状没成,还砸脚了,张鹤龄憋气又窝火。 张骥知道自己最大的靠山就是阿姐和姐夫,也不急了离开,变着法变着花的跟朱佑樘亲近。 朱佑樘十分享受这种他十分依赖的亲情,发话让二张兄弟留宿宫中晚上吃一顿家宴,似乎对刚才张鹤龄犯的错,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张骥想跟张鹤龄切割,只凭这一件事不行,但是态度已经明确的散布出去,可以慢慢来。 朱厚照见张皇后又要训斥告诫大舅,急忙拉着二舅离开,公主朱秀蓉亦步亦趋的跟上。 让看到这一幕的张皇后心怀大慰,数落张鹤龄道:“你看看二郎,阿寿跟蓉蓉跟他多亲,你呢?什么时候这么哄过阿寿和蓉蓉?” 张鹤龄都无语了,他都多大岁数了!跟俩孩子能玩到一起去吗?这不是难为人吗! 张骥亲近朱佑樘,但也没忘掰直溜朱厚照,给朱厚照兄妹上了一堂有趣生动的物理化学课,然后就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讲给俩孩子听。 朱厚照兄妹现在根本出不得宫门,朱厚照尤其对外面的事情感兴趣,可能就是小时候憋坏了,才导致朱厚照登基之后没事儿就爱出宫溜达,顺便寻花问柳什么的。 张骥口才自然没问题,把京营检校,和昌化伯邵喜的矛盾,英国公府上的见闻,以及今天胡同里的冲突,跟讲评书似的讲了一遍。 把朱厚照听的时而紧张,时而乐不可支,对皇宫外面的世界越发向往了。 张骥知道孩子嘛!圈是圈不住的,与其等着刘瑾张永等人拐带朱厚照翘家,还不如他这个舅舅亲自来。 多让朱厚照了解一下民间疾苦,清楚大明朝百姓的真实状况,今后多解决民生问题,不比修个豹房玩个老虎好吗! 与此同时,张骥对刘瑾等八虎一直保持警惕,必须做到绝对的压制。 让刘瑾等八虎最好看见他这个国舅腿肚子都转筋,形成条件反射那是最好了。 所以在哄完朱厚照兄妹,朱厚照要去跟着老师读书的当口,张骥把刘瑾等人找来,眼神带着骇人的神色看着刘瑾。 “浣衣局想养老的那几个,弄死他们,能办到吧?” 刘瑾一哆嗦,现在的刘瑾,压根没有几年后权倾天下的飞扬跋扈,属于夹着尾巴做人阶段。 听到张骥的话,感觉难办,却又不得不办。 “伯爷,此事,得了,奴婢知道该怎么办了。” 张骥又看看张永。 “你们几个,把顺天府牢里的杜成朱达给我办了,我可等不到秋后在看他们掉脑袋,也不用你们动手,站在边上充个门面就成。” 张骥就是要在刘瑾等人面前树立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人设。 最好是他的一个眼神,就让刘瑾等人心惊胆颤,那才算是初步取得成功。 六边形战士,就是张骥的期望。 在朱佑樘夫妇面前,他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 在刘健等人面前,他是有点能水干货的外戚。 在徐光祚等人眼中,他是好哥们,可以一起把妹喝酒那种。 而在刘瑾等人面前,那他就是凶神恶煞…… 第一卷 第38章 二进清宁宫 刘瑾张永等八虎被张骥打发出去或者执行或者观摩,他怀里抱着朱秀蓉正想来一句京剧唱腔,我站在城楼观风景! 迎面就被何文鼎给堵住了。 何文鼎已经知晓李广当时是要弄死自己,正是由于眼前的二国舅帮衬才没有让李广得逞。 在昭狱里又好吃好喝的招待,人都胖了十几斤。 赖于张骥如此洗白自救,何文鼎对张骥的印象已经扭转不少,微微躬身道:“伯爷,太皇太后和邵太妃有请。” “我能不去吗?” 张骥用脚后跟想也知道,太皇太后和太妃肯定是为了周家兄弟和邵喜的事情,他也不好跟俩老太太上演全武行啊! 何文鼎见张骥对清宁宫如避蛇蝎的模样,没忍住笑了。 “跟咱家去吧!太皇太后和邵太妃,也就是走个过场,自家的兄弟侄子吃了亏,不出面说几句终归不合适。” 张骥一想也是,但是放下朱秀蓉又不好,索性抱着朱秀蓉前往清宁宫。 之前被炸被烧的地方,已经修葺完毕。 张骥一路走来跟何文鼎聊的不错,终于可以放心不用担忧何文鼎再拿金瓜砸他了。 何文鼎身为司设监总管,不好一直跟着,离去之前还不忘提醒张骥。 “太皇太后和邵太妃,要的就是一个态度而已,哪怕伯爷表面答应,也算是给了十足的颜面,切记切记。” 张骥摆摆手,心说我可是正经上过临终关怀课程的,随即一想这样寻思不对。 他总不能把太皇太后和太妃送到阎王爷那渡假吧! 人活在世,谁还没个三亲六故。 云庆侯周寿,长宁伯周彧,吃亏了能不找太皇太后周氏说道说道? 昌化伯邵喜能不找邵太妃言说几句? 周氏和邵氏,一个是朱佑樘必须要尊敬尊重的人,另一个是朱佑樘三个兄弟的生母,身份地位尊崇毋庸置疑。 但是俩人都对朱佑樘充分理解,自从朱佑樘登基以来,也没仗着身份做出格的事情。 可接二连三的被娘家子侄找来告状,正如何文鼎所说,不出面,那很没面子啊! 本来已经拉好了阵仗,准备狠狠的训斥建昌伯。 但是一照面,就没法开口了,因为张骥脖颈上赫然骑着朱秀蓉,把朱秀蓉逗弄的咯咯直笑。 又怕又觉得好玩,小嘴里二舅舅叫个不停。 张骥已经想好了怎么应对两女的诘难,把朱秀蓉放下来,没提周家兄弟,也没提邵喜。 而是把自己今天和张鹤龄的冲突,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太皇太后,太妃,我姐夫当皇帝,不容易啊!我都没想到我大哥会挖皇帝姐夫的墙角,九十多万盐引,害的那么多人家破人亡,我都恨不得拿刀砍死我大哥。” 周氏和邵氏听了个新鲜,然后她们就更没法发难了。 因为张骥话锋一转,说到了周家和邵家身上。 “云庆侯,长宁伯,周寿和周彧他们俩,我记得清清楚楚,奏请了八十多万盐引,皇帝姐夫也准了,干的肯定是我大哥一样的勾当,害苦害死了多少百姓?昌化伯邵喜,在昌化一带开矿,也没闲着啊!欺压百姓刮的都是民脂民膏,我也就是没遇到他们,否则肯定也胖揍他们一顿,今儿当着太皇太后和太妃的面,我也不怕说,他们要是不改,我就跟他们斗到底。” 周氏和邵氏被张骥一顿抢白,哑口无言,哪还有气势再找张骥的麻烦。 而且对张骥所说,周氏兄弟,邵喜的为人,她们也不是丝毫不知。 外戚,还真没干过什么令人称道的好事,全都是乱七八糟的破事。 张骥这张嘴,把周氏和邵氏说的直感觉噎得慌,只能说几句表面不痛不痒的话,匆匆把张骥给打发了。 张骥得意的走出清宁宫,晃着怀里的朱秀蓉。 “蓉蓉,二舅厉害吧!对付这种人,我可是经验丰富呢!” 朱秀蓉鼓掌嘻嘻笑,“二舅舅厉害,二舅舅最厉害了。” 一大一小玩的正高兴,就被两个小太监当面拦住。 其中一人说道:“建昌伯稍等,太后有请。” 对于清宁宫这一片的情况,张骥已经摸清楚了。 太皇太后周氏,那是明宪宗朱见深法理上的母亲,而太妃邵氏,是明宪宗的贵妃。 而另有一人,便是明宪宗的继皇后,现在的太后王氏。 王太后此人并不得明宪宗的宠爱,万贵妃权倾后宫的时候,连周氏都不鸟的,甚至还害死了朱佑樘的生母,抚养朱佑樘的太监张敏。 王太后是白捡到一个明宪宗皇后的位置,多年以来一直谨小慎微,在内宫之中的存在感并不强。 张骥也挺纳闷,但王太后有请,他也不能摆谱不去,就跟着转悠到了王太后居住的宫殿。 前些天的时候,张骥匆匆跟王太后见过一面,但那是晚上,灯火也不亮,压根就没看清楚王太后什么模样。 原主建昌伯无法无天惯了,张骥又拥有后世人的思维,所以进来给王太后见礼的时候,就盯盯的打量一番。 王太后看起来四十岁不到,养尊处优之下,保养的相当不错,说是风韵犹存一点都不过分。 最让张骥印象深刻的是王太后的眉心上方有一颗黄豆大的朱砂痣,瞧着十分喜庆。 “建昌伯请坐。”王太后说话的声音吴侬软语,有点南直隶应天府的口音,非常受听。 张骥依言坐下,主动问道:“太后召唤微臣,不知道有何吩咐?” 王太后面带微笑,给张骥一种满脸姨母笑的感觉。 王太后轻声道:“瑞安侯,也就是我那兄弟王源,有一个小女儿,哀家听说建昌伯还没有婚配,便厚颜相问一二。” 张骥嘴巴一咧,得,又来一个催婚的,而且还是外戚之上的亲上加亲。 他没多少关于王太后这一支外戚的信息,想来应该不如周家和邵喜那么喜欢折腾。 但外戚这个圈子,可不是啥舒适圈,他也不想找个同为外戚的妻族。 但是王太后身份在这,亲自说媒,张骥如果不给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那就是不给王太后面子。 第一卷 第39章 一手难以掌握 “太后,我这个人,可不是什么良配,外面都说我欺男霸女,横行不法,今天还又被皇上和皇后给训斥了,我若是娶了太后的侄女,那不是给太后家门抹黑吗!” 张骥只能自黑了,相比于和王太后结亲,他更愿意选择马璁的女儿或者张懋的孙女。 王太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尴尬,她之所以给自家侄女说媒,也是有内在原因的。 她那个弟弟,长子娶了驸马都尉的女儿,长女则嫁给了定西侯。 但这两门亲戚,现在都摊上了麻烦事,被给事中捅咕到了朱佑樘座前。 如果不跟张家联姻,弟弟那两门亲戚,包括侄子和侄女都得受牵连。 王太后还想再说几句,就在这个时候。 清宁宫和太子东宫那边,突然传出一声闷响,紧接着一股浓烟朝这边迅速蔓延。 张骥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朱厚照。 “正德你个香蕉吧辣,又搞什么了?” 烟雾蔓延的速度太快,张骥抱着朱秀蓉就想往外跑,但大门口已经被烟雾弥漫了。 他也不知道烟雾有没有毒,只能转身往里面跑。 王太后要跟张骥说保媒的事情,其实有点跌份,所以一早就屏退了伺候她的太监和宫女。 骤然遭遇这种变故,她第一时间也想躲避危险。 但好死不死的,起身的时候把自己绊倒了,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 “救,救我……” 王太后已经嗅到了烟雾之中刺鼻的气味,心下更是惊慌,而此时能救她的只有建昌伯。 张骥有心不想管,天知道朱厚照那小子搞出来的是什么,万一是生化武器呢? 但是回头的刹那,他看到王太后急的都快哭了,双眼之中满满的都是求生欲,见死不救委实不好。 权衡的时间不到一秒钟,张骥返回来,他左手抱着朱秀蓉,右手把王太后抄起来,快速朝宫殿后面跑去。 空气中的烟雾成弥散装铺开,当张骥抱着朱秀蓉和王太后来到后面的时候。 整个宫殿已经被烟尘雾气笼罩,并且烟雾中有一种辛辣刺鼻的味道。 消防课张骥有过培训,这时候再想刻意的去寻找水,已经来不及了。 他把朱秀蓉和王太后放下,把自己的腰带解开,扯自己的衣服,发现扯不动,衣服的质量有点好。 而王太后身上穿的则比较薄,事急从权,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开撕了。 刺啦一声,张骥把王太后的裙摆撕下来,一下子就给王太后弄蒙圈了。 结果在她痴呆中,张骥又撕扯下两块不料,顿时让王太后的衣着变成了薄凉透,王太后下意识的捂住了胸前和股间。 “你!” 王太后看到张骥一手捂住了朱秀蓉的眼睛,哗哗的呲水,把地上的三块布料给弄湿了。 看到某样物事,瞬间让她面红耳赤,心似火烧,都忘了把头转过去。 张骥拿起三块湿了的布料,一手捂住朱秀蓉的口鼻,一手捂住自己的。 见王太后傻傻的站着不动,大声道:“想什么呢?不想死就把鼻子嘴巴捂住了。” 王太后一激灵,下意识的听从了张骥的吩咐。 “去那边!” 张骥看了看地方,抱着朱秀蓉,让王太后跟上,他们去往开阔的后院。 几百米过后,张骥一眼看到后院有一个海碗似的鱼缸。 那种类似后世农村使用的大型粗陶器物,装下一大两小三个人应该没问题。 张骥先把朱秀蓉放进鱼缸里,这个小外甥女他非常喜欢,可不能受到伤害。 然后又把王太后抱起来放进去。 他也怕死啊!紧跟着一步迈了进去。 鱼缸是很大,但是装三个人就有点挤了,更别说鱼缸里还有十条八条鱼呢! 哗啦几声,鱼缸里的水溢出,有几条鱼自己受惊蹦了出来,在地上噼啪的乱蹦着。 此时烟雾弥漫过来,张骥没有看到火光,悬着的心稍微放下。 转而开始担心外甥朱厚照,那家伙不知道怎么搞的,可别正德皇帝没当成,现在就领了盒饭啊! 舅舅我还指望你这个大外甥给我继续当靠山呢! 正想着,张骥感觉有点不对劲。 原来他先放的朱秀蓉,造成现在三个人在鱼缸里的姿势,是朱秀蓉挨着他的左手边,而王太后变成在他的双手之间胸怀之前。 王太后本来穿的就不多,又被张骥给扯下三大块布料,薄凉透一沾水,虽然看不见,但是触感就不用提了。 张骥想伸手把王太后挪一挪,王太后自己也想和张骥保持点距离。 两下一使劲,两拧了。 张骥的手,一下子伸到了不该触碰的地方。 王太后又因为过于紧张,还死死的抓住了张骥的手,两个人不禁同时一震。 王太后整个人都是懵的,特别是张骥的手下意识的不老实之后。 她如遭雷击,浑身颤抖,牙齿咬着嘴唇,都快出血了。 “二舅舅,挤着我了。” 朱秀蓉晃着小脑袋,准备往旁边挪动。 张骥只能往前给容出一点空间,这一下让他和王太后贴的更紧密了。 此时,变成了朱秀蓉背对着张骥和王太后,王太后也看到朱秀蓉看不到这边,勉力转过半边臻首,用低不可闻的声音恳求道:“别,求你!” 如果王太后不说话,张骥都要收手了。 但是看着王太后此时的模样,一下子给他一种别样的刺激,还有破坏般的快感。 此情此景,张骥就有点不老实。 王太后瞬间闷哼一声,整个人再也绷不住,一下子软下来,杏核眼还流下两行清泪。 如此特定的情况,张骥也有点受到刺激。 竟然鬼使神差的低下头去,噙住了王太后的双唇。 王太后条件反射般挣扎了几下,最后因为紧张,害怕,可能还有点缺氧,大脑已然一片空白。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张骥在男女之事上堪称经验丰富,一下子就感觉到了王太后的异常。 这根本就像未经人事的样子,然后松开嘴,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没有过敦伦之事吗?” 第一卷 第40章 初中化学课 王太后脑子都是糊涂的,没过脑子顺嘴回答道:“哀家没有被宠幸过。” 这对话,已经有点黄黄的了。 恰好一阵锣声把二人惊的回过神来,宫殿前面已经有人在走动,雾气烟尘也扩散的快要看不见了,似乎只是虚惊一场。 有太监和宫女寻来,张骥开口道:“我们在这里,给太后拿几件干爽的衣裳来。” 太监和宫女急忙答应,张骥也从鱼缸里出来,把王太后,朱秀蓉都抱出来,顺便还把没死的几条鱼又扔进鱼缸。 朱秀蓉还觉得好玩呢!拍手道:“好好玩,二舅舅,我还要玩。” 这小外甥女,心可是够大的。 张骥再看王太后,只见这位太后脸色胀红的好像熟透的西红柿,胸前露出一大片的雪腻,不由自主的微微佝偻着,免得春光乍泄。 张骥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从王太后的脖子往下开始围了个严实。 王太后眼中露出几分感激神色,但她显然感激的过早了。 张骥低头在王太后的耳边说道:“先帝未曾宠幸,真是浪费啊!日后有暇,我多来太后这边走动一二。” 王太后没想到张骥离开鱼缸之后还如此大胆,但很快,她后臀就被张骥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让她险些软绵绵倒地,心慌意乱之下,朝奔来的几个太监宫女跑去。 张骥呵呵笑了几声,略带些许自嘲。 宪宗皇帝的太后,竟然还是个老处女,说出去有人信? 但稍微想想也有可能,朱见深一生痴迷比起大了将近一轮的万贵妃,第一任吴皇后就因为打了万贵妃一顿,就被宪宗皇帝朱见深给废了。 继任的王太后,根本不得宠,未经人事也在情理之中。 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张骥抱着朱秀蓉直奔朱厚照所在的地方。 相比于王太后的事情,朱厚照如果有个闪失,他会追悔莫及啊! 等来到东宫一看,张骥直咧嘴。 这里简直就是事故现场,大声嚷嚷几句,终于看到了一脸狼狈相的朱厚照。 这位未来的正德皇帝,浑身湿漉漉的,走一步都从身上往下滴答水。 “二舅!” 朱厚照也是被吓的不轻,以前做实验是小打小闹,这次却搞了个大的,他的心脏现在还扑腾扑腾乱跳呢! “你怎么搞的?” “我就是想做个二舅说的灭火器,用二舅说的小苏打混合水,再跟硫酸混合,结果,就喷爆了。” 张骥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原来是初中化学的灭火器实验,那毒性可以说没有。 “我说的灭火用的?但是你怎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我把硫酸打破了,掉进了配制好的溶液里,有一大缸呢!”朱厚照后怕道。 “没事,以后一定要小心,按照操作规程做,走,咱们收拾收拾。” 张骥正要往里走,看见一个同样有点狼狈的中年人,面上留着胡须,肯定不是太监。 朱厚照看见张骥脸上的疑惑,立即介绍道:“二舅,这位是詹士府的右谕德,王华王大人。” 张骥眼眉一跳,王华,成化年间的状元,那么王华的儿子,就是王守仁,未来的王阳明啊! 相请不如偶遇,张骥高兴的和王华打招呼,结果被王华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 王华被吓的几乎破胆,他今天给朱厚照讲课,下课之后都要离开东宫了,被朱厚照鼓捣的什么东西给弄的狼狈不堪。 刚才的甥舅的话他也听到了,合着根子在建昌伯这里。 张骥尴尬不已,他本来想跟王华套套近乎,主要目的是结交王守仁,结果貌似第一印象给人家不太好。 这时候,何文鼎,戴义这两个大太监也过来查看情况。 得知是一次意外,并且没有危险,这才赶紧回去向朱佑樘复命。 王华出宫回家去收拾个人卫生,张骥则换上了一套朱佑樘的常服,留下和张鹤龄一起陪朱佑樘一家吃晚饭。 按照从秦始皇那时候传下来的规矩,皇帝吃饭,只能自己一个人一桌。 哪怕是心爱的女人,也得在一旁站着而不能同桌而食。 但是到朱佑樘这里,就没有这个规矩。 一家人坐在一张桌子旁,给人一种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而且今天桌旁还有二张国舅的母亲金氏。 和普通百姓人家一样,朱佑樘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说一些家长里短,尽量避免聊国家大事,三说两说,就说到了张骥的婚事上。 张皇后给张骥夹了一筷子张骥喜欢吃的菜。 “二郎,还有半个月就是太皇太后的寿辰,到时候京城百官的女眷都会来到内宫给太皇太后贺寿,二郎亲眼看看有没有相中的小娘子。” 金氏赶紧附和,“是啊!二郎今年都二十岁了,再不成亲可就太晚了。” 张骥心下生无可恋,他最烦催婚的好吧! 和自己的婚事相比,他现在要忙的事情很多,明天开始的勋贵检校,还有针对邵太妃的勾当。 他可是记得,当张皇后把嘉靖朱厚熜接来当皇帝,没少受气,跟邵太妃更是针尖对麦芒,委屈大发了。 朱佑樘对张骥的婚事也挺关心,他也乐于聊这些话题,等张皇后说完,打了保票道:“只要是二郎相中的,我就赐婚,准保让二郎称心如意。” 张骥差点翻白眼,心说我看中王太后了,姐夫你也愿意啊?你还不得一刀砍死我。 脚底下突然被踢了一下,张骥一看是朱厚照。 顿时想起来朱厚照的念想,岔开话题道:“姐夫,明天勋贵检校,让阿寿也去吧!阿寿也该见识见识什么是检校,整日里在东宫也很憋闷呢!” 朱佑樘从善如流,“却看看也好,可不能像今天这样不老实,你就跟着你二舅吧!” 朱厚照大喜过望,他想去看检校,却又怕在父皇身边受拘束,但是跟着二舅不一样,二舅肯定会惯着他的。 吃完饭,朱佑樘勤政的去看奏折,张骥就带着朱厚照和朱秀蓉玩闹。 这兄妹俩一个今天受到惊吓,一个是真的玩累了,早早的就睡下了。 服侍张骥沐浴更衣的是宫女,张骥不由心说皇帝姐夫是真的眼中只有阿姐张皇后,后宫这么多女人,全都不屑一顾啊! 第一卷 第41章 大明最值得 当然这次张骥没有犯浑,绿竹那是原主的锅,他不背也得背。 再放肆的欺负宫女,那就是打朱佑樘的脸了。 洗完澡,刘瑾蹑手蹑脚的来见,几乎九十度鞠躬见礼,压低声音道:“伯爷,浣衣局那几位,今天不小心都掉到水缸里溺亡了。” 张骥嘴角一抽,心说你这和后背连续中枪自杀有一拼,但刘瑾这么听话,倒也不错。 想着刘瑾也算是宫中的老人,张骥就想打听打听邵太妃的情况。 “刘瑾,你对邵太妃了解多少?” 刘瑾没想到张骥会问这些,想想说道:“邵太妃早年家境贫寒,未出阁的时候,先后跟七个人定亲,结果都在圆房前死了夫家,其父邵林就把邵太妃卖给了杭州镇守太监,邵太妃才得以进宫,因为知书达理,姿色美艳,所以得到了先帝的恩宠……” 张骥点点头,邵氏十五岁就生下了兴王朱佑杬,也就是嘉靖他爹,后来又连续生下两个皇子,也算是“高产”啊! 说其受宠,的确不假。 邵氏虽然后来被册封为贵妃,但受宠程度仅次于万贵妃。 张骥回想一下邵氏的容貌,脸蛋还真得比王太后漂亮些。 想到这,张骥问道:“先帝为何不宠幸王太后?” 刘瑾吓了一跳,暗忖这等隐秘之事,小国舅怎么知道的? 沉吟一声道:“先帝先独宠万贵妃,后来两任皇后都跟万贵妃关系不和睦,连带的先帝也就不喜两任皇后,王太后又沉默寡言,更不讨先帝的喜欢。” 张骥两次进出清宁宫,的确发现太皇太后周氏和太妃邵氏关系亲近。 王太后则是很少说话,很容易就被人忽略了。 “刘瑾,你找几个听话的,守口如瓶的,给我盯着清宁宫里的邵太妃,一举一动都给我盯住了。” 刘瑾倒是知道张骥和邵喜掐了起来,盯着邵太妃在情理之中,赶紧答应。 “伯爷放心,我一定看住了。” 稍后不久,张永也回来了,言说朱达和杜成,都在顺天府大牢里憋死憋死了,顺天府那边以自裁结案。 张骥摇头,这哥俩的活干的,都挺糙啊! “明天是皇上检校勋贵的日子,你们都机灵着点,好生看护太子,做好一切防护措施,行了,回去睡吧!” 张骥睡不着了,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那一手难以掌握的触感。 果然犯忌讳的事情,总是让人欲罢不能。 随即暗骂自己消停点,真的跟王太后发生点啥事,可不是开玩笑的,不能只顾着一时爽就把小命给葬送了。 一大早的,张骥是被朱厚照给吵醒的。 这孩子可能是过于激动,跟得了多动症似的,而且还换上了全套的“皮肤”,顶盔掼甲,角色扮演是真的得到了精髓。 张骥匆匆梳洗,甥舅二人幸好没迟到,跟着朱佑樘一起前往校场。 校场里的军兵不多,勋贵有好几百人,除了勋贵本人,还多携带者二代三代勋贵们。 一个个光鲜亮丽,身上的甲胄贼亮,初升的朝阳一照,盔甲璀璨,卖相的确不错。 负责主持勋贵检校的是英国公张懋,副手则是张骥。 张骥跟风随大流也穿着一套铠甲,满眼好奇,想看看明朝的军事演习是啥样的。 马璁跟随在张骥身边,看着勋贵们,不由自主的叹息了一声。 “世兄何故叹气?” 马璁一愣,赶紧换了个表情,但还是回答道:“我只是想起了曾经的永乐大检校,那时候的大明,兵强马壮,国力雄厚,兵锋正盛,恨不能早生几十年亲眼目睹。” 张骥来了兴趣,听马璁详细一说才知道,永乐大帝朱棣,还搞过一场十万人的大阅兵。 甚至还请来了二十多个外国使团参观,那时候的三大营,绝对是大明的精锐。 键盘侠们都说,遗憾没有看到当时最强大的大明帝国和帖木儿汗国的交锋。 但是马璁却说当年帖木儿也派使臣参加了永乐大阅兵,帖木儿的使臣自己都说,幸好帖木儿大帝死在了征讨的路上。 否则跟大明打起来,帖木儿万万不是对手。 “可惜,大明的鼎盛兵锋,被土木之变一朝葬送,看看眼前这些勋贵,又哪有真正的锋锐之气啊!” 张骥感同身受,为什么明朝是最被人同情的朝代,因为它值得。 开局一只碗,结局一根绳。 朱元璋从一个要饭花子成为开国皇帝,太励志了,而且历史上只有大汉和大明得国最正,其他皇帝不是借助权势起兵就是借助家世篡位,开局条件都太好了。 而且大明的祖训就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这一点就连大明的末代皇帝崇祯都身体力行,用一根绳子给了大明最后的体面。 再加上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 这三不政策,简直是把其他朝代按在地上摩擦。 张骥又想到了自己,他现在就成了大明帝国最大的变数。 他的蝴蝶小手轻轻一拨,或许就能改变整个帝国的气数,瞬间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好重,责任好大。 张骥在做心理建设的时候,张懋的嘚吧嘚已经快结束了,接下来就是正式的演武检校。 张骥一眼就看到了排在前列的徐光祚,这个憨憨的老大,可是给张懋使了银子的,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拿个检校第一。 首先开始的是队列,甭管这些勋贵什么心态,基本功还是有的。 步列,骑术,已经成为了勋贵们的家学,这一点肯定比万历之后的明朝勋贵强不少。 然后是骑射,骑兵的突击,包抄,步骑的配合等等,也是有板有眼,起码看起来不错。 最后是神机营的表演,男人还是比较喜欢这种枪炮运动。 现在的火器,比明朝初年的时候有了不少改进。 手铳,连发的三眼铳,骑兵专用的火龙铳,还有可拆卸的野战炮,狙击专用的抬枪等等。 叮咣乱响,噼里啪啦,硝烟弥漫,赏心悦目。 张骥猛地一拍大腿,他是个穿越者,穿越者如果不改进一下火器,那都丢脸好吧! 而且他还真的知道该怎么改进火器,起码知道颗粒火药啊! 第一卷 第42章 大呲花 不过张骥没有自己出头,而是把这个露脸的机会给了外甥朱厚照。 他对紧跟着自己的朱厚照一顿低语,朱厚照最近正在对化学感兴趣,火药的改进,怎么都跟化学沾边,一听就懂了。 朱厚照有爱表现的性格,得到张骥的提点,立即把刘瑾张永等叫来吩咐。 现场就要开始制作无限接近后世黑火药的新火药。 热闹的群体表演在一个多时辰之后结束,接下来就是单兵检校,也就是勋贵们个人的表演时间。 张骥最关注的无疑是徐光祚,这位穿上甲胄更有喜感,简直像一个移动的大倭瓜。 前面几个勋贵和子弟的单兵表演,有好有坏,张骥估计是肯定没给英国公送银子,观赏性太差了。 等排在中后段的徐光祚登场,骚操作开始了。 徐光祚先是表演骑术,大倭瓜的身材,居然还能上演镫里藏身这种高难度的动作。 张骥都怀疑那是不是替身演员了。 等到徐光祚表演射术,还真得连中三箭,这是了不得的成绩,就连朱佑樘都盛赞了几句。 得知徐光祚是定国公世子,频频颔首不已。 张骥越看越觉得惊奇,不可思议,这还是那个憨憨的老大吗? 这戏到底是怎么演的?他可万万不信徐光祚能有这样的能耐。 个人表演又是一个多时辰,最后决出的第一,还真是徐光祚。 朱佑樘高兴,大手一挥赏赐了徐光祚一根金腰带,看的张骥直摇头。 他猜测皇帝姐夫肯定不知道,徐光祚这个金腰带,值老鼻子银子了。 徐光祚也是会演的,当即痛哭流涕谢恩,同时还说了几句让朱佑樘动容的话。 徐光祚在这个场合给他老子徐永宁求情,徐永宁已经十多年都是带俸闲住,处于闭门思过状态。 朱佑樘知道这件事,那是他爹宪宗皇帝的处罚,毁坏了一道制书圣旨而已。 当场就宣布赦免了徐永宁的罪过,还让徐永宁暂时到宗正府当差。 朱佑樘很满意今天的检校演武,他智商正常,当然知道勋贵们这样是上不了战场的。 但是这些勋贵都是跟随他父祖打天下的后裔,不忘本就挺好了。 眼看着检校结束,朱佑樘正准备宣布起驾回宫的时候,太子朱厚照突然走了出来。 “父皇,儿臣刚才看演武,发现我大明的火器,有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恰好儿臣想到了怎么改进火药,请父皇过目。” 朱佑樘就这么一个儿子,同时也知道儿子是个聪明的孩子,反正比他年少的时候聪明的多。 但是在这种场合下,说什么改进火药,未免有些儿戏了。 但两岁就被立为皇太子的朱厚照,太子的权威,当老爹的朱佑樘必须维护,不能当做没看见,一大帮勋贵们也看着呢! “太子怎么改进的火药?可有实物吗?” 朱厚照当即让刘瑾等人把他现场配制的火药拿了出来。 “父皇,这就是儿臣改进的火药,父皇不妨让人对比一下,看看儿臣的火药是不是比现在用的火药更好。” 朱佑樘没想到太子是玩真的,那就看看吧! 不管是不是改进,就图一个乐呵了。 朱厚照得到张骥的提点,急忙提醒道:“父皇,改进的火药威力比较大,操作一定要小心,父皇也要离的远一点。” 太子如此有孝心,朱佑樘满心欢喜。 但是张骥可不敢马虎,亲自登场帮着拾掇。 看到朱厚照弄出来的火药是真正的颗粒形状,点头不已,暗忖这个大外甥,动手能力很强啊! 怎么比对火药的威力,张骥就让人把明军现在用的火药和朱厚照做出来的火药分别绑成炸药包。 用油纸,棉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留了一条长长的导火索。 先开始实验的是老式火药,同样的药量,一个人头大小的火药包点燃。 砰的一声炸响,也就跟张骥后世的时候放的烟花差不多。 而当朱厚照做的火药被点燃,轰的一声巨响,分贝绝对超过刚才炸响十几倍。 朱佑樘猝不及防,只觉得耳朵嗡嗡响,发出嘶嘶的颤音,眼睛都有点花了。 其他勋贵,军兵,也被这次的爆炸震的头昏眼花。 勋贵们之中也有懂行的,再说对比太明显了。 朱厚照做出来的火药,何止是改进,威力简直就不像他们认知当中的火药啊! 朱厚照办事有点不靠谱,张骥帮着捆了个炸药包,但是剩下的火药却放在了一个罐子里,罐子口还没有盖严实。 爆炸之下,有火星四处飞溅,恰好落在了罐子口内。 张骥眼疾手快,一把扑倒朱厚照。 之前炸药包,那是用油纸和棉布做的,爆炸也只是火药单纯的威力。 而火药罐子如果炸了,那飞溅的陶瓷碎片,杀伤力肯定暴涨,很可能命中离的不算太远的朱厚照。 与此同时,张骥还大声喊道:“保护陛下,挡在陛下身前……” 话音未落,轰隆一声巨响,火药罐子炸了。 比刚才更响,肉眼看见的冲击波裹挟着陶瓷碎片乱飞,在空气中留下了尖啸声。 这一下宛若旱地惊雷,令人心脏都跟着翻个。 张骥扑倒朱厚照,瞬间就感觉后背刺痛,火辣辣的。 而朱佑樘和勋贵们,也都感受到了冲击波携带的热浪,吹的脸有点难受。 最倒霉的无疑是刘瑾,这货刚才献殷勤,屁颠屁颠的亲自去点燃导火索,距离火药罐子最近。 炸响之后,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朱佑樘无语的看着这次的爆炸场面,也就是离的远,否则他肯定第一时间不顾仪表的趴下钻进龙辇下方的空隙里。 勋贵们很是慌乱了一阵子,他们或许不敢上阵杀敌,但是基本功还在。 一个个都知道火药爆炸了该怎么躲避,倒是无人受到伤害,只是被吓的不轻而已。 当硝烟散尽,朱佑樘的双目一凝,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张骥和朱厚照,一个是小舅子一个是儿子,顿时心脏都揪了起来。 再看那个火药罐子爆炸的地方,夯土的地面被炸出一个不小的坑。 朱佑樘豁然站起,伸手点指地上的张骥,手臂一个劲的颤抖,说不出话来。 第一卷 第43章 功高莫过于救驾 张骥及时的爬了起来,没顾自己受伤,第一时间把朱厚照拉起来上下摸索拍打。 确认朱厚照没事,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如果朱厚照被炸伤了,那他可就亏大发了。 这一幕被朱佑樘看在眼里,看到张骥后背的甲胄掀开有血迹流出来,而在这种情况下,却首先查看朱厚照的伤势。 确认朱厚照无恙,脸上松了口气的表情,都被朱佑樘看的明明白白,这一刻,心中无比感动。 朱厚照也感受到了,刚才的爆炸把他吓的不轻,腿肚子都抽筋了。 如果不是二舅把他扑倒,用身体帮他挡着,他肯定会受伤甚至殒命,没看刘瑾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吗! 随着朱佑樘能发号司令,有勋贵和太监一起过来善后。 张骥本以为刘瑾这厮被炸死了也好,还能捞一个嘉奖,免得像历史上那样祸害天下。 但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刘瑾虽然被炸伤,有十几道伤口,却每一道都避开了要害。 刚才不动只是被爆炸的冲击波震晕了,颇让张骥感到郁闷。 有随侍的医生来给张骥和刘瑾查看伤势,此时张骥等人已经来到朱佑樘身边。 朱佑樘看到张骥后背被划出的一道三寸长的口子,虽然不深却也鲜血流淌,不由得握住张骥的手。 “二郎,不要紧吧?” 张骥一笑,“皮外伤,不碍事,我都不觉得很疼了。” 朱厚照还是比较害怕的,因为昨天张骥就耳提面命过让他注意操作流程,做实验的时候尤其要小心。 没想到今天还出了纰漏,按照操作流程,他得把火药罐子挪远点,盖严实了。 小孩子说了几句嘟嘟囔囔的话,朱佑樘深深的看了朱厚照一眼。 “太子,是建昌伯舍命救你,你可记下了?” 朱厚照一缩脖子,“父皇,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以后一定对二舅好。” 张骥虽然不介意在朱厚照这刷一波好感度,但今天是帮着朱厚照出头露脸的。 等后背的伤口包扎好,他起身说道:“陛下,太子改进的火药,威力陡升五倍不止,实乃大明之幸事啊!” 朱佑樘把这个茬都忘了,刚刚光顾着担心甥舅二人。 此时听罢倒吸一口凉气,正如张骥所说,火药的威力提升太大了,大的让他十分震惊。 朱佑樘没打过仗,但是对整饬武备非常上心,明军对火器又十分重视,连带的他也知道不少参数或者数据。 如果明军有了很多如此大威力的火药,那么战斗力翻倍不是梦想啊! 勋贵们的反射弧再长,也很快都想到了这一点。 再加上他们跟明军的关系更密切,很清楚火药的更新换代对军队的影响,能取得多么巨大的战场优势。 张骥继续说道:“陛下,改土归流若是能用到改进的火药,那么在平定地方纷乱的时候,用处也很大,此时当加大生产力度,训练军兵操作之法,为接下来的改土归流增加几分底气和保障。” 朱佑樘连连点头,一个火药罐子就有这么大的威力,大明的作坊不少,京畿就有专门制造火器火药的衙门。 如果一下子拿出三五千个火药罐子,一股脑的扔向西南,能把那些土司吓破胆吧! 而更让朱佑樘欢心雀跃的是,火药是太子朱厚照造出来的,虽然肯定有张骥的因素,而且很大。 但张骥把这个露脸的机会给了太子朱厚照,日后史书上也只会这么记载。 朱佑樘一反常态的大笑几声。 “今日太子进献改进的火药,与国有大功,朕深感欣慰,特赏赐太子宝马十匹,玉如意十对……” 朱佑樘给了儿子不少好东西,又对张骥说道:“建昌伯救驾有功,不得不赏,特进建昌伯为建昌侯,领中军都督府右都督,督办火药改进事宜。” 由伯爵晋升为侯爵,还一跃成为中军都督府的二把手,在场的勋贵们无不羡慕。 又是侯爵又是一品大员,太让人眼红了,但是勋贵们倒是没觉得不应该。 刚才的事情有目共睹,发生意外的时候,是张骥奋不顾身的用身体保护了太子朱厚照,而且还受伤了。 这救的是储君,完全可以等同救驾之功,怎么厚赏都不过分。 今年的勋贵检校,虽然发生了这个小插曲,但结局皆大欢喜。 朱佑樘夸赞勉励了勋贵们,赏赐了不少东西,随后就带着张骥等人回宫。 他还是不放心,准备让御医再给张骥瞧瞧。 消息传到内宫,张皇后惊慌失措,内宫也跟着鸡飞狗跳一般。 张皇后亲自看过张骥的伤口,亲耳听到御医说真的没有大事,这才双眼通红的数落张骥。 “二郎就不该去,阿寿也不该去,你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好啊!” 张骥不敢顶嘴,连连承认错误。 朱厚照也在一旁乖顺无比,总算把张皇后给哄好了。 张骥想要出宫回家,张皇后甚至朱佑樘都没同意。 直到三天后,张骥后背的伤口结痂了才准许他出宫,这份恩宠也算是独一份了。 回到家,张骥发现自己家几乎都空了,然后徐光祚和郭宁现身,张福这才说明白。 因为从建昌伯晋封为建昌侯,正好搬进李广留下的那座宅子,算是双喜临门。 徐光祚和郭宁做东道,庆祝张骥的晋升和乔迁之喜。 张骥又把马璁找来,看见绿竹,又想起叶绅,也不管叶绅乐意不乐意,绑票似的给请到了新宅子里,现在已经得叫侯府了。 叶绅当初弹劾李广的时候,有几条就是围绕这座豪宅做文章,因为违制了。 今天却被强行拉来坐到了豪宅里,心情无比的复杂。 张骥在检校时的事迹,三天内已经传开了。 叶绅听说张骥救了东宫太子,他虽然认为赏赐的太过,可是看到女儿绿竹宛若女主人似的里外忙碌,满心的不痛快也只能强行的压下去。 徐光祚总自认为自己是京城三杰的老大,排场摆的足足的。 酒菜端上来,端起酒杯说道:“我提一个,今天是老二双喜临门的日子,干了。” 第一卷 第44章 大明官场的小八卦 张骥和郭宁自然没话说,马璁和叶绅不明就里,还以为徐光祚是真正的老大呢! “老二,怎么不发一些请帖?就咱们几个,多冷清啊!”徐光祚放下杯子,“也好叫那些人知道,咱们京城三杰有多风光。” 张骥见叶绅和马璁有点拘谨了,笑道:“我看是老大你想炫耀吧!不就拿了个检校第一吗!给英国公送了多少银子?” 徐光祚嘴巴一撇。 “那个老货,财黑的很,整整四万两啊!去年老三拿第一,也不过是三万两银子,多了一万两呢!” 张骥心说你就是哄抬那啥价的始作俑者,抄了李广的家分了不少银子,打肿脸充胖子。 人家张懋的眼睫毛都是空的,不多要你一万两,不是傻吗! 郭宁转头就把张骥的心里话说了出来,顿时让徐光祚郁闷不已。 “我这不是怕丢了第一吗!如果没有这次检校第一,我怎么给我家老子求情啊!” 马璁和叶绅都没想到,检校第一是这么来的。 叶绅不禁感叹大明武备松弛到了如此地步,难怪五军都督府治下的地方都司卫所战斗力下降明显,连最近西南的土司问题都棘手了。 插科打诨了几句,张骥见叶绅和马璁还是有点放不开,起头道:“换一话题,别咱们京城三杰自嗨,这不还有俩客人吗!” 郭宁知道老大徐光祚是不靠谱的,马上跟进道:“我今早在宫里当值,听说礼部尚书换人了?而且还是叶大人的手笔,端的厉害。” 张骥在宫里呆了三天,还真不知道这件事,问道:“我那个姑父不是礼部尚书了?” 叶绅瞬间大感尴尬,咳嗽一声道:“是我弹劾了礼部的徐琼大人,去年的乡试,礼部就搞的很不像话,今年的会试,到现在还没准备妥当,皇上详细过问此事后,便免了徐琼的礼部尚书。” “是该让他滚蛋,我这个姑父,水平是真的不行啊!” 让叶绅非常意外的是,张骥竟然十分支持他弹劾徐琼,而且看张骥的神情,绝不是故意敷衍。 “新上任的礼部尚书是谁?” 叶绅回答道:“内阁的李东阳大人,由礼部右侍郎擢升为尚书了。” 张骥哦了一声,他对李东阳的印象是此人挺阴,但是在百官之中,在他姐夫朱佑樘心中,挺有份量的。 接任礼部尚书应该没人反对,再问之下果不其然,票拟和批红一路绿灯。 张骥见马璁的脸色不太好看,一问才知道。 他爹马文升和李东阳的关系不太好,嫌隙由来已久,连各自的跟班小弟都互相被压制着。 这种八卦,不光张骥有兴趣,徐光祚和郭宁也是八卦的很。 尤其是京城三杰除了徐光祚,都已经正式步入官场,虽然都是武职,但跟这些重要京官打交道的日子肯定有,能不听听吗! 有些话,马璁身为儿子的不好说,叶绅却是门清。 见张骥等人有翘首企盼的意思,当即说道:“还是入阁问题惹出来的,李东阳入阁之后,先是阻挡了马大人入阁,今年又在马大人从兵部尚书转任吏部尚书的问题上,投了反对票,梁子也就越结越深了。” 马文升虽然不是阁臣,但身为兵部尚书,能量自然不小,狠狠的压制了李东阳几次,还耽误了李东阳手底下几个小弟的升迁。 反过来李东阳也没给马文升好脸色,马文升的兵部尚书干的不舒心,多半都跟李东阳有关。 张骥自诩是职场精英,但是马文升和李东阳的斗争,可比普通的职场之争段位高多了。 两者几乎可以定义为政敌,见叶绅分析的头头是道,追问道:“叶大人,李东阳这样,岂不是因公废私,刘健作为首辅,不管吗?总该和和稀泥吧!” 叶绅苦笑,“侯爷怕是不知道,马文升大人,也不是一个人啊!马大人和王恕,刘大夏,号称弘治三君子,内里也有些矛盾,而李东阳也有一批追随者,这里面的斗争,已经持续了好几年,刘健大人威望卓著却也不好随便插手的。” 徐光祚当啷一句,“弘治三君子,比我们京城三杰的名头听起来响亮啊!不行,老二,咱们改改名,我怎么觉得京城三杰不如弘治三君子呢!” 张骥翻了翻白眼,“老大,不如叫大明三杰好了,绝对头一炮,响亮无敌。” 叶绅作为给事中,对朝堂之中的斗争,比马璁更清楚。 见张骥对此感兴趣,而张骥实际上已经是他女婿,也不在乎徐光祚插科,继续说道:“我弹劾徐琼,除了徐琼不作为之外,今年的会试,怕是会因为马大人和李大人出现争执,只是我也没想到,会是李东阳出任礼部尚书,看来我弹劾徐琼过早了。” 随着叶绅娓娓道来,把马文升和刘大夏的矛盾,刘大夏又拉上李东阳共同反对马文升。 马文升回头就压制了刘大夏和李东阳的两个跟班这等官场的秘辛讲的明白。 叶绅最后点题。 “今年,有个监生江瑢弹劾李东阳和刘健杜绝言路,嫉贤妒能,这背后就是马大人的手笔,马璁大人在此,我也不讳言,江瑢,乃是马文升大人的学生。” 这等事情,马璁都不知道,听的一愣一愣的。 张骥一看,得了,马文升这是真的没把儿子当盘菜,这等事情都不透露给儿子马璁,反而让一个监生出头。 张骥听的挺来劲,怪不得老人家说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这里面的乐子,其实还是挺多的。 叶绅说了这些八卦,最后也不无规劝张骥的意思,说道:“侯爷身兼武职,应该能避免过多的牵扯和麻烦,因为在大明官场,尤其是文官之中,想要干事,把事情干好,太难了,稍不小心就会招来明枪暗箭,甚至都不知道阻击自己的是谁!” 叶绅这是有感而发,他已经听到风声,过几天就会转任擢升尚宝司少卿。 地位和官职提升了不少,但是也被人从科道言官的位置给一脚踢开。 而他真的不知道碍了哪位大佬的眼,说起来憋气窝火不? 第一卷 第45章 唐伯虎的消息 心灰意冷倒不至于,但叶绅也不介意把自己的官场经验稍微提一提,张骥能听懂多少,会不会借鉴,他就不过多奢望了。 反正他可以断定张骥这次晋升侯爵,救下太子,今后或许会遇到挫折,但绝不会招来杀身之祸,女儿绿竹也不会被牵连,这便足够了。 张骥如果知道叶绅所想,肯定会说老叶你太年轻。 根本就不知道嘉靖皇帝上位之后,我这等外戚的惨状啊! 酒宴间,一个健仆跟张福嘀咕几句。 张骥看见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张福狗腿般跑过来,“侯爷不是让我盯着邵喜吗!这两天,邵喜和周家兄弟过从甚密,还跟定西侯蒋壑,锦衣卫指挥张岳都见过面。” 张骥哦了一声,“定西侯蒋壑,锦衣卫指挥张岳,都什么人?我怎么没见过。” 勋贵包打听徐光祚瞬间上线。 “他们也算是外戚吧!蒋壑与张岳,分别是王太后的侄子的姻亲,也就是瑞安侯王源的两个儿女亲家,王源之子王桥娶的张岳的女儿,王源的女儿嫁给了定西侯蒋壑。” 张骥舔了舔嘴唇,王太后的侄子? “他们搅合在一起,肯定没啥好事,给我继续盯着。” 叶绅心中一动,插言道:“此事,我倒是听说了一二,而且还跟去年的乡试有关,邵喜和王源家的搅合在一起,那肯定是去年应天府的府试争端了。” 张骥稍微占了点王太后的便宜,便想仔细打听打听。 “叶大人可谓闭门家中坐,便知天下事,又是风闻吗?不妨说来听听。” 叶绅听出张骥打趣之意,但也没有在意。 “去年应天府乡试,乡试第一名解元唐寅,被提学御史方志刁难,方志不喜欢唐寅宿妓喝酒,之前的录科考试便让唐寅名落孙山,不过苏州知府曹凤帮着打通了关节,这才有了唐寅的解元功名,这里面,据说就有曹凤和瑞安侯王源的手笔。” 张骥顿时来了兴趣,唐寅啊!唐伯虎,没想到唐伯虎去年就已经中了解元。 那今年岂不是要来参加会试,考进士! 随即张骥摇头,他清楚的记得,唐伯虎没考上进士。 还牵扯到了什么案子,被罢黜去当了小吏,搞的跟老婆都离婚了。 叶绅继续说道:“唐寅在江南才名不低,而瑞安侯,昌化伯,还有曹凤等人都对唐寅很赞赏,唐寅北上来参加会试的盘缠,就是曹凤给的。” “唐寅已经来了吗?” 张骥不由得心痒痒,很想见见这位在民间非常有名的历史人物,聊聊四大才子,聊聊秋香,岂不美哉! 李绅皱了皱眉头。 “我之所以说,邵喜还有瑞安侯等人牵扯到礼部会试的麻烦,也有唐寅的原因,最近风传有人能买到会试的考题,风声就是从唐寅身边传出去的,而监生江瑢把此事还跟李东阳,刘健牵扯上,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 张骥又想起来了,唐寅的确出事了,罪名就是科举作弊。 但好像此事跟唐伯虎没有一毛钱关系,纯粹是被牵连代人受过。 不行,既然穿越来赶上了,怎么也得搭把手,就当圆梦了。 张骥也终于意识到交好叶绅能得到的好处和助力,指望徐光祚郭宁还有马璁,他上哪听这样的官场和科举八卦。 不过他的名声还是太臭,人家唐伯虎连宁王都不鸟,肯定也不待见他,这件事不能着急。 但是邵喜还有王太后的侄子,肯定是不会干好事。 唐伯虎被牵扯进科举舞弊的案子,没准都跟他们有关,绝不能让他们太猖狂了。 张骥转了转眼珠子,岔开话题道:“我跟我们家那个老大,算是彻底分家了,赚钱的买卖和门路也做了切割,不过奏请盐引的事情,不能这么算了,据我所知,勋贵外戚们偶尔也会奏请求得盐引,把行市搞的乌烟瘴气,这样下去不好。” 叶绅深以为然,徐光祚等人不懂装懂。 徐光祚吧嗒吧嗒嘴,“老二,你到底想说啥?” “这买卖,我不容许别人染指,市面上有私盐,也只能有我一家的私盐,其他的甭管是谁,都给他按死,今天几位都在场,咱们商量一个章程出来,想办法垄断盐引生意,起码也得垄断京畿的私盐。” 叶绅手里的酒杯差点掉下去,他现在还是给事中呢! 张骥当着他的面讨论垄断私盐,这算不算打脸? 张骥继续说道:“别人做这个私盐买卖,那是纯粹的一锤子买卖,咱们不同,讲究个细水长流,面面俱到,雨露均沾,我姐夫太节俭了,龙袍都是旧的,我这个当小舅子的,怎么也得帮姐夫赚几个零花钱吧!” 得,叶绅闭嘴了。 弘治天子朱佑樘节俭那是有目共睹,登基之初就拒绝了江南进献的华贵衣衫,据说吃食也平常的很。 张骥这是忠君有孝心,叶绅便想听听张骥到底要怎么做。 一听是来钱的买卖,别说京城三杰那两位,马璁也上心了。 马文升当了好些年的大官,结果连房子府邸都修不起。 这些天跟着京城三杰厮混,看人家三位来钱哗哗的,马璁心里也眼馋呢! 张骥不会做生意,但这官倒的买卖,照猫画虎跟着影视剧里面学,也就够了。 “首先就是垄断,我会跟陛下言语一声,今后只有我能奏请到盐引,其他人那是别想了,其次是打击其他的盐商,私盐贩子,敢跟我作对,全都塞进顺天府大牢里,最后就是垄断货源和价格,做独家生意。” 徐光祚拍手道:“这个好,算我一个,老二你继续说,反正是你指哪我打哪。” 郭宁也附和道:“锦衣卫那边,我能借调出一个百户的人手,都是缇骑,充充门面还是可以的。” 叶绅没言语,但是张骥径直给这个便宜老丈人分配了任务。 “叶大人不妨写几份弹劾的奏折,把勋贵外戚跟盐引的勾当捅出来,重点就是周家兄弟,至于昌化伯邵喜,他做玉石生意不假,可两淮盐引肯定也插手了,把他也捎带上。” 马璁见没自己什么事,着急道:“侯爷,那我呢?” 第一卷 第46章 大明城管大队 “世兄的事情很重要,陛下不是让我督办太子改进的火药吗!咱们就说这个需要用到盐,把大旗扯起来,堵住勋贵那边的嘴巴!” 叶绅不得不佩服,论作恶多端,这个新晋的建昌侯,真是从娘胎里带来的手腕。 他都挑不出毛病,真要是被张骥做成了,垄断京畿盐业指日可待。 张骥还没完呢! 有感于京畿尤其是京城的治安太差劲了,他自己都算是破坏治安的始作俑者。 所以还是他一家独大的好,起码他能控制住局面。 “除了私盐之外,像什么菜头,煤头,车船店脚牙,也都给我归拢起来,赶明个我跟陛下言语一声,这京城里的这些买卖,全归咱们了。” 张骥的想法是成立一个大明朝的城管大队,私底下取代衙门的那些捕快,然后他自己当霸头。 什么菜霸之类的,全都得听他的,如此一来京城的治安肯定会好的多。 末了张骥还把张福叫来,明确告诉张福,再搜罗一些街面上的泼皮无赖。 但是得听话,没他的允许就仗势欺人,他先收拾了。 想好了就开干,叶绅也被张骥架着写了几份弹劾的奏折。 只是没得到回音呢!就被擢升为尚宝司少卿,离开了他喜欢钟爱的科道言官位置。 而随着张骥的计划实施,建昌侯的大名开始在京城毁誉参半。 老百姓经常能在街上看到一些穿红色衣衫的人,很多都是街面上的泼皮无赖。 这些红衣人什么都管,拉屎撒尿都管,而且还针对性的打击那些菜霸煤霸,尤其是贩私盐。 经过红衣人的宣传,老百姓渐渐知道,街面上跟老百姓息息相关的产业,都被建昌侯攥在了手里。 但是有人觉得这样挺好,因为他们发现,买菜,买煤,或者是买盐,都比以前便宜了,以前在大街上横逛的街溜子也少了。 可指望着吃这碗饭的人则怨声载道,而这些人多少都跟达官显贵能说上话,这部分人则大大的在诋毁张骥。 周寿和周彧就挺闹心,去宫里找太皇太后周氏。 周氏见了一面之后就不管了,再想见就说身体不适,哥俩也不敢再去了。 云庆侯府,周彧脸色不快道:“大哥,张二简直欺人太甚,我手里的盐引,现在都没人敢接手了,还有通州那边的码头,也被张骥的仆从占据,昨天直接抢了我三艘船的盐呢!” 周寿同样皱着眉头。 “他仗着陛下对他恩宠,现在什么都插手,要不还是再等等,他这么干,得罪的可不止你我,那些勋贵们,外戚们,达官贵人吗!能一直忍受?” 周彧不爱听这话,“大哥,损失了钱财是一方面,咱们就不要脸面了?” “宪宗皇帝一死,咱们还有什么脸面,咱们这俩舅舅,也不是宪宗皇帝的亲舅舅,没法跟张家兄弟相比,暂避锋芒吧!” 周寿正说着,下人来报,昌化伯邵喜来拜访。 周彧顿时来了劲头,“大哥,邵喜和张二也是一脑门官司,咱们不如撺掇他跟张二做对,人家还有三个王爷外甥呢!邵太妃当年也是得宠的,陛下也得给几分颜面。” 周寿觉得可行,但是邵喜一进来,却没有提买卖的事情,更没说受了张骥的欺压,而是谈起了今年的会试。 叶绅没说错,邵喜跟唐寅唐伯虎真的认识,有过交往,很赞赏唐伯虎的才华。 但是最初介绍他们认识的人才是重点,此人叫徐经。 徐经是南直隶江阴人,家境殷实堪称巨富,跟邵喜合伙做的大买卖,邵喜最初倒腾鸡血石,田黄石,徐经的父亲就是领路人。 徐经和唐伯虎今年都会参加会试,二人去年就来了,在京城之中没少结交文学大咖和权贵。 比如非常赏识唐伯虎和徐经的大学士梁储,重臣程敏政,内阁大学士李东阳等等。 唐伯虎家里穷的叮当响,来京城考试的盘缠都是别人给的,但是徐经豪富,又把唐伯虎引为知己,所以在京城的花销,迎来送往都是徐经掏钱。 周彧听邵喜说了这些不相干的话,打断道:“昌化伯,这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们想在会试上舞弊?我们也没资格插手啊!” 周寿对此也保持着警惕,大明朝对科举舞弊的处罚,非常严重。 别看他们是外戚,又是侯爵又是伯爵,一旦卷入其中,吃不了兜着走。 邵喜一笑,“徐经跟我交好,最近经常出入梁储,程敏政乃至李东阳的府邸,无意中听说了一件事,我觉得此事大有文章可做。” 邵喜也没卖关子,继续说道:“建昌侯张骥,最近几天把京城搞的乌烟瘴气,怨声载道,此事梁储和李东阳都听说了,其中李东阳还摔了杯子,大骂了张骥几句。” 勋贵外戚之间的争斗,大多是面子之争,顶多受点皮外伤。 但是如果跟内阁大臣斗法起来,那场面就好看了。 周氏兄弟一听也来了精神,如果李东阳跟张骥掐起来,张骥未必是对手,大概率是要吃瘪的。 张骥得宠不假,但是李东阳什么人? 那可是朱佑樘当太子时候的老师之一,在朱佑樘心目中份量极重。 周彧连连点头,“可是,怎么能让李东阳针对张二呢?二者也没有实际冲突,八竿子打不着啊!” 邵喜嘿嘿一笑。 “这里面还有一件事,监生江瑢弹劾李东阳和刘健,而江瑢又是马文升的学生,马文升之子马璁和张二现在勾搭连环好的都快穿一条裤子了,这不就串联上了吗!” 周氏兄弟恍然大悟,江瑢弹劾李东阳和刘健的事儿,他们听说了。 没想到能跟张骥扯上关系,难怪李东阳听到张骥的不是会摔杯子。 邵喜把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我听说了,有八成消息可靠,这次的会试主考官是李东阳,同主考可能是梁储和程敏政,我已经派人接触江瑢,送美人送银子,这次会试,江瑢必定高中,但却是舞弊考中进士,到时候把江瑢一棍子打死,让其不得翻身,江瑢必然胡乱攀咬,也必定会牵扯到马文升父子,这便捎带上了张二,他再得宠,陛下对科举舞弊可眼睛不容沙子,到时候还有他的好吗?” 第一卷 第47章 七雄结义与燕王扫北 周氏兄弟深感计划可行,大喜过望。 只要能让张骥吃瘪,失宠,他们什么都愿意干。 张骥并不知道有人在暗地里阴搓搓的算计他。 他一方面在忙着城管大业,一方面在准备太皇太后的寿诞之礼。 周氏作为朱佑樘名义上的祖母,奶奶,朱佑樘对其寿诞很重视,连带的张骥也不能马虎。 至于督办制造火药的事情,他交给了马璁,朱厚照也会时不时的找借口看一眼。 但张骥觉得朱厚照是为了逃课,可惜他没有证据。 比如今天,朱厚照就缠着张骥,大摇大摆的出宫了。 顿时像是跑出笼子的鸟儿,别提多畅快了。 看着没有一点太子仪表的朱厚照,张骥觉得外甥才是大明最大的街溜子。 看来他掰直溜正德的计划,一刻都不能放松啊! 刘瑾等八虎,随侍在侧。 刘瑾身上的伤还没好呢!但是走动什么的没有大碍,因为朱厚照的疏忽受伤害,朱厚照还对他有点愧疚,最近没少赏赐。 小孩子是藏不住压岁钱的,朱厚照从李广那得到了几十万两的宝钞,全由他自己支配,花钱就没个数。 此时来到街上,看什么都新鲜,买来看看,尝尝。 倒是把刘瑾等人吓的够呛,生怕朱厚照跑肚窜稀担责任。 “二舅,那些穿红衣服的,都是咱们的人?哪个买卖是我的呀?” 朱厚照被张骥拉上车,京城里的买卖算了朱厚照一股。 张骥知道历史上的正德皇帝玩的花,缺钱,而刘瑾就仗着给朱厚照捞钱,最终酿成了安化王谋反。 既然外甥缺钱,他怎么能让刘瑾籍此出头呢!因此给朱厚照的股份可不低。 张骥笑着指着街上的一个贩盐的铺子。 “那里就是,整个京城除了官盐,贩盐的铺子差不多都是咱们家的买卖,周家兄弟还有几个铺子,最近也让他们开不下去。” 朱厚照顿时来了兴趣,非要去看看。 因为二舅说了,今年一年,他能分不少银子。 他已经想好了,有银子就买几只老虎,他可喜欢大脑斧了。 张骥知道历史上的朱厚照喜欢什么,听曲,百戏,摔跤,“大动保”,他怎么可能让刘瑾等人抢先,这次领着朱厚照专门往这些地方钻。 朱厚照可算是玩疯了,感觉比在东宫学习有趣千百倍。 他喜欢什么,二舅从来都不会犹豫,保证满足,高兴的他一直拉着张骥的手,嘴巴都合不拢。 今天也是合该有事,正好赶上每个月的庙会。 从庙会里出来,朱厚照出了一身透汗,再加上玩闹过度,就不愿意走了,非得让张骥找个地方歇息歇息。 张骥当然不能把朱厚照往青楼勾栏里面领,其他的他都可以满足,但是最好还是让朱厚照别沉湎女色,尤其是别吃“外卖”,免得一发不可收拾。 在朱厚照的央求下,张骥他们找了一家茶馆,一边喝茶一边听书。 说书人这个行当古来有之,今天这个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说的是明朝最初版本的大明英烈,就是太祖朱元璋和麾下文武建立明朝的故事。 朱厚照在宫里哪听过这些,说书先生的话术又会下钩子引人听。 朱厚照一边喝茶歇息一边听,讲的就是他祖宗的事情,别有一番滋味。 但是民间传说和正史肯定大相径庭,比如朱厚照听到自己的祖宗竟然还有好几个结拜兄弟,什么汤和邓愈,郭英,胡大海,常遇春等等。 朱厚照一扯张骥的袖子,疑惑道:“二舅,太祖爷爷真的有结拜的兄弟吗?我怎么不知道。” 张骥乐不可支,朱元璋结拜七兄弟,堪比金刚葫芦娃,评书吹的那叫一个厉害,随即面色一整。 “这叫演义,就是把一些传说糅合在一起,听着让人热血沸腾,是说书先生引人入胜的手段而已,你就听一乐呵吧!” 这话哄小孩子自然行,但是紧挨着张骥他们的另一张桌子,有人听到了张骥的话,立即反驳道:“传说?你怎么知道是传说?你亲眼看到了?” 张骥没搭理这个抬杠的,有没有这事,朱厚照能不知道。 自家这外甥可是正牌子大明皇嗣,从太祖实录到宪宗皇帝的起居记录都有,权威的很嘛! 今天的茶馆里,说的并不是“连续剧”,而是选的比较吸引人的段落来说,比如刚才讲的是朱元璋陆家庄七雄结义。 歇息一会后,又开始讲燕王扫北,就是朱棣靖难的故事。 朱厚照又来劲了,因为说书先生讲的这段,他听老师杨廷和提起过。 杨廷和比较客观,说的肯定是正史,和说书先生讲的出入就大了。 比如这段说的是李景隆临阵倒戈,迎接燕王朱棣进了金陵城,朱厚照又有话说了。 “二舅,他讲的不对,我去年还见过李璇,按照李璇家里留下的书记载,是成祖爷爷深明大义……” 李璇,就是李景隆的曾孙,去年刚刚世袭了南京锦衣卫指挥使。 张骥也被朱厚照逗笑了。 “阿寿,燕王扫北,听着就是传说,这个北,指的是河北,我当年也听过传说,问我老家在哪里,山西洪洞大槐树,其实就是把别的地方的人,迁徙到应该打仗空虚的河北一带……” 朱厚照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张骥说的时候,声音就大了。 邻桌那位客人再次拍了桌子,“休得胡言乱语,你知道些什么,我来是听书的,你再胡言乱语,马上滚出去。” 张骥也是有脾气的,就没见过这种较真抬杠的人,转首正眼看了看对方。 只见对方坐在那里就显得很高,面容粗犷,年岁倒是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让他双眼一凝的是,此人的手边竟然放着一把刀。 张永早就看见了,所以张永的走位非常靠谱,身高接近两米的他挡在了两桌之间,可以做到随时都保护朱厚照和张骥。 张骥见朱厚照要继续说,急忙阻止道:“他说的对,咱们继续听书吧!这就是个乐子,歇息好了,咱们还得去准备礼物呢!” 朱厚照的精神头也不是那么集中,把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台上,却是没有看到张骥给张永和手下健仆们的眼色。 第一卷 第48章 偶遇王阳明 张永和健仆们心领神会,都盯住了这个携带利器的客人,生怕出现意外。 这时候,茶馆里又进来几个人,隐隐的似乎也在针对那个拿着利刃的客人。 结果这些人一进来不到一盏茶功夫,和那个拿刀的客人打了起来。 之前和张骥朱厚照抬杠这位,身手极为了得,手里的大刀上下翻飞,很快就砍翻了两三个人。 张永等人看着张骥,张骥觉得自己这是被打脸了。 有人不把他这个大明城管大队长放在眼里,明目张胆的行凶,当即对张永等人说道:“拿下。” 张永第一个冲了上去,他们出宫的时候没有携带兵器,但张永把自己的腰带解下来当鞭子,对准使刀的大汉一顿抽。 后面来的几个人见有人帮忙,本来都想跑了,马上又振奋精神。 其中一人大声喊道:“多谢,此人是京畿南边的大盗,名叫杨虎,盗窃官府大户,作案甚多,我等是霸州府衙的捕快,若是擒下杨虎,我等必有重谢。” 听书哪有打架斗殴有意思,朱厚照看的来劲,又见张永威风无比,得意道:“二舅,张永不错吧!他还能举起几百斤的石锁呢!” 张骥除了心里赞一句身残志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是这个叫杨虎的竟然是大盗,还是外地流窜到京城的,不知道城管大队的厉害,倒也在情理之中了。 杨虎身手再好,也架不住十几个人围殴。 手上的大刀被张永一脚踢飞后,马永成和丘聚上前就把杨虎给按住了四肢。 杨虎仿佛被制服的叫驴,手刨脚蹬,嘴里大骂不止。 自称是霸州府衙的人,先是查看了一下己方受伤的人,发现有一个已经活不成了,另一个伤势不算太重。 为首的人来到张永等人近前不住的感谢。 谢过之后,就想把人带走。 张永一看张骥的眼色,立即阻拦道:“当街斗殴行凶,须得让顺天府的人知道,你们都不要走。” “这位好汉,我们真的是霸州府衙的捕快,跟踪擒拿杨虎已经快半个月了,上官催的急,还等着回去复命,这就告辞了。” 为首的人一边说,一边示意手下的人赶紧走。 这些人的演技太差,不止张骥看出不对劲,就连朱厚照都觉得不合常理,开腔道:“二舅,他们不像好人。” 张骥呵呵笑道:“阿寿眼力劲不错,你们既然是霸州府衙的捕快,那就到顺天府说明一下情况吧!毕竟死了人呢!” 张骥说话的时候,街上有一队十人的红衣汉子已经走了过来,打头的正是张老六。 张永等人,再加上张老六他们,过来就把这些人包围了。 眼看情况不妙,这些自称捕快的人突然往外冲。 但他们绝想不到张骥一手操办的大明城管大队有多厉害,随着另外一队红衣人过来,想跑根本不可能。 被制服的杨虎哈哈大笑,“齐彦名,你装什么大尾巴狼,总说我是傻子,看不出这些人也是官府的人吗!” 被叫做齐彦名的,正是那个为首的人,不知道跟杨虎有什么仇怨,被按住了还伸手要去打杨虎。 张骥让贾峤和张老六马上拷问,杨虎和齐彦名是硬骨头,可其他几个人很快就招了。 他们的确是从霸州过来的,但根本不是不快,而是大盗,分赃不均才导致窝里斗了起来。 张骥并不知道,这些人是正德年间农民起义的几个首领之一,杨虎和齐彦名都是其中的起义军领袖。 随着贾峤拷问,张骥也听明白了。 谁生下来也不是贼,杨虎等人之所以落草为寇,沦为盗贼,这个锅还得扣在李广,甚至二张国舅等勋贵头上。 李广受宠的时候,肆意扩大皇庄,侵占民田,京畿靠近京城的地方都被占了,只能向四周扩大。 被抢夺了土地的人,自然就变成了流民,为了活下去,这些流亡农民只能结伙,或者三五人,或者几十人,劫道剪径,盗窃官府大户等等。 杨虎和齐彦名分属两伙盗贼,一起做了笔大买卖,结果杨虎吃独食了,齐彦名一直穷追不舍,一直追到京城把杨虎堵住。 张骥问了一句,杨虎和齐彦名等人所在的地方,被侵占的庄田就里三岔河不远。 那块地现在在徐光祚名下,是从周彧手里抢来的。 从本质上看,张骥和周彧之流,跟杨虎,齐彦名这等贼寇,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张骥觉得自己已经改好了,或者说在改好的路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这件事,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张骥就让贾峤等人把杨虎他们都送到顺天府,还附上了他的名刺,相信顺天府会认真对待此案。 还得说张骥对这段时间的历史不熟悉,如果他知道杨虎,齐彦名等人是刘六,刘七起义的骨干成员,一定不会如此草率。 真刀真枪的打斗,比百戏和摔跤有意思,朱厚照看的非常尽兴。 正准备跟张骥去看看他有份的买卖,突然脸色一变,把头扭向张骥。 张骥看着朱厚照这副模样,笑道:“怎么了?” “是王华先生,明天王华先生要考我功课,让他知道我出宫,肯定又得念叨半天。” 朱厚照躲晚了,这场殴斗,王华一直在旁边看着呢!早就认出了太子朱厚照。 张骥跟王华有过一面之缘,他看见王华的身侧,站着一个二十多岁,不到三十的年轻人,心中不禁一动。 看二人面相接近,该不就是日后响彻天下的王守仁,王阳明吧? “阿寿,咱们出宫是给太皇太后准备礼物,是尽孝心,又不是玩闹,走,咱们过去跟王华大人打声招呼。” 张骥说着拉上朱厚照去见王华,而且张骥没猜错,王华身边的年轻人,正是王守仁。 王守仁二十岁就中了举人,但是接连两次会试都名落孙山,这是他第三次准备会试,今年都二十八岁了。 此时的他还不是日后创建了心学的王阳明,难免患得患失。 状元出身的王华看出儿子压力大,便带上儿子出来散散心。 结果就目睹了街上的殴斗事件,还看到了太子朱厚照,国舅建昌侯。 第一卷 第49章 起了个好头 尤其是身边还跟着风评不佳的二国舅,王华就有一肚子话要说。 只是没等王华有所行动,张骥带着朱厚照过来了。 张骥拱手为礼,“今天真是巧了,能和王华大人偶遇,在下这厢有礼了,阿寿,你也见过王华大人。” 朱厚照微微执弟子礼,二人这么客气,王华也只能回礼,并且把身边的王守仁介绍一二。 张骥见自己猜对了,心头不禁火热。 好在矜持功力足够,没有表现太过。 同时也算为外甥开脱,便说这次出宫是为了给太皇太后准备寿诞之礼,太子跟随是为了尽一份孝心。 王华满肚子的话没法说了,百善孝为先,太子能有这样的孝心,他不但不能批评,还得表扬才对。 张骥正搜肠刮肚,想办法和王守仁结识套近乎的时候。 贾峤,张老六等人去而复返,脸上,身上还有血迹,却是刚刚被捕的大盗杨虎,齐彦名被人救走了。 “一群饭桶,干什么吃的?” 张骥恼火,刚才还沾沾自喜,大明城管大队多好啊!用处多大啊! 转过头就让刚抓的人犯跑路了,这是啪啪打脸吧! 贾峤哭丧着脸说道:“他们人太多了,一百多号,一冲过来,还撒了尘土,我们眼睛看不着东西,没打过。” 张骥看着贾峤等人的惨状,哼声道:“拿我的名刺去顺天府,调动捕快衙役追捕,一定要把他们抓回来。” 一旁的王守仁突然说道:“这里距离京城南门不远,此时怕是已经跑出城去,追赶不及了,不如用快马行文京畿各县,既然有一百多人,行踪容易确定,可以试一试。” 张骥跟王华套过近乎,奈何王华对他先入为主,根本不搭理他。 没想到王守仁主动开口,这个结识历史名人的开头还算不错。 “王公子说的对,你们都听到了,快点去办。” 张骥说完朝王守仁拱拱手,正想着该怎么跟王守仁聊一聊,王守仁又先开口了。 “侯爷,这些红衣汉子,是何道理?” 王守仁出来散心,已经看到了好几队红衣人。 这些人既不是官府衙役,也不是锦衣缇骑,但是从庙会那边过来,他发现红衣人什么都管。 随地大小便的,摆摊占道的,抓小偷小摸的,让他十分好奇。 张骥顿时来了劲头。 “这是我首创的专门协助官府处理治安的,我管这个叫城管,就是城池管理员的意思,只要是街面上的事情,城管都可以过问,但又不是官府行为,只是我为京城出的一份力而已。” 王守仁眼前一亮,连声说道:“倒是有趣,颇有些章法。” 张骥担心王华摆出家长派头,不让王守仁跟他这样的坏孩子玩。 没让王华开口,接着话茬说道:“这就是个实验,如果效果好的话,我便求请陛下给安排个名头,王公子既然看到了,能不能提点建议?” 王守仁一愣,他还真的有点想法。 “太过招摇了,而且很多行径是刻意为之,会引起百姓的恐慌,最怕的是其中良莠不齐,沦为城狐社鼠的帮凶,须得三令五申规范,否则天长日久,便又是一个东西厂罢了。” 王华脸色微变,他深知自己的儿子有才,就是性格和嘴巴不太好。 这样说,绝对得罪了眼前的建昌侯啊! 让王华没想到的是,张骥拍手称赞,末了非得拉上王守仁去吃酒。 王华当然不愿意儿子跟建昌侯交往,但随着朱厚照也开口了,王华只能闭嘴。 太子如果和儿子王守仁结交一二,对儿子有利无害啊! 王守仁本不想去的,他的心情的确不好,对即将到来的会试没有十足的把握,患得患失的。 架不住张骥太热情了,还有太子在一旁说话,不去,又有点不太好。 王华作为状元,说是才高八斗都不为过,看出这是在未来的皇帝面前推荐儿子的好机会。 哪怕太子年纪还小,但他作为老师之一,深知太子非常聪明,权衡一番也跟着同行了。 还是广乐楼,为了表示对王华父子的尊重和重视,张骥包了二楼,摆了广乐楼最贵的酒席,还让人去请了一帮唱清词的助兴。 不管张骥的名声口碑如何,这种重视人的感觉,王华和王守仁都感受到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对张骥观感不好,也说不出口败兴的话。 张骥先是给朱厚照摆了四六八碟,夹的都是朱厚照喜欢吃的菜。 朱厚照眉开眼笑,“谢谢二舅,二舅夹的菜,都是我喜欢吃的。” 甥舅情深,王华父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些许意思。 这位二国舅和太子,感情绝对不一般啊! 张骥亲自起身给王华和王守仁倒了一杯酒,这杯酒提的王华不得不喝。 “王大人是太子的老师之一,教导太子辛苦了,这杯酒我替太子敬您,我干了,王大人随意。” 张骥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又给王守仁敬了一杯酒。 “我听说过王公子的才名,据说王公子年幼便发誓忠君爱国,洗雪土木堡之耻,十五岁就上书先帝,献策平定流民之乱,同年还出游居庸关,山海关一个多月,当真是令人佩服啊!” 自从知道自己和王守仁,唐伯虎等四大才子处于同时代,张骥就搜集过这些人的资料。 四大才子的寥寥无几,但是王守仁跟随王华久居京师,某些事迹他还是打听到了。 王守仁没想到张骥会对他年少时的事情这么了解,再次感到被重视了。 这杯酒自然要喝,他也是个敞亮人,落下酒杯道:“侯爷就不要叫王公子了,我表字伯安,年长侯爷几岁,侯爷称呼我伯安就是。” 这个头起的不错,张骥暗喜。 “我也没个表字,伯安兄叫我侯爷,我臊得慌,若是伯安兄不见外,叫我一声二郎即可,我姐夫姐姐他们都叫我二郎的。” 第一卷 第50章 点化 酒的确是比较好的社交媒介,几杯酒下肚,就连王华紧绷的脸色也舒缓不少。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接触建昌侯,发现这位恶名在外的国舅,似乎不像外面传闻的那样飞扬跋扈。 张骥直接无视了王华,专门跟王守仁聊天,说的都是王守仁自得的事情。 比如为了探究格物致知,对着竹子发呆的事迹。 那时候王守仁才十七岁,竹子没格明白人却病倒了,让他对格物之学产生了怀疑,奠定了自己的哲学思想萌芽。 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听着清词小曲,酒席的氛围不错。 聊着聊着,不可避免的聊到了今年的会试。 张骥现学现卖,把从叶绅那里听来的,今年可能是李东阳主考的预测说了出来。 王华和王守仁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 王守仁二十岁中举,接连两次没有考中进士,都被李东阳安慰过。 如果这次会试是李东阳主考,无论是为了避嫌,还是封建迷信的妨克,王守仁会试都有点危险啊! 王华看了眼王守仁,儿子都二十八岁了,这次会试如果还不中,那对儿子的打击可想而知,甚至可能会失去在仕途上的信心。 “侯爷,此事,作准吗?” 不得不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王华为了儿子,对张骥的态度都好了不少。 “差不多吧!我姑父徐琼去职礼部尚书,另一个姑父也被调离了礼部侍郎的位置,李东阳出任礼部尚书,那么极有可能出任这次会试的主考,而新晋的礼部右侍郎程敏政,大概是副主考。” 李东阳,程敏政,这都是当朝重臣,当世的儒学大咖。 王华心中已经信了八分,心情越发低沉。 李东阳跟他关系还行,但是程敏政跟他的关系有点恶劣。 若是程敏政做了副主考,自家儿子的试卷有可能被罢黜啊! 王守仁也担心起来,倒不是别的,而是程敏政这个人,喜欢研究冷僻的知识。 有一年主持地方乡试的时候,出的题目让人恨的牙根痒痒,看来回去之后,得找几本冷门的试卷来做做。 张骥不知道王华父子心中所想,称赞王守仁的才学,直言王守仁这次会试一定能高中。 末了还说了几句,他在后世时候和阳明心学有关的诗句。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张骥拽了四句话。 “这是我梦中听到的,很是模糊不清,今日一见伯安兄,竟然清楚的想了出来,不知伯安兄以为如何?” 这是阳明心学的核心,王守仁此时还没有在龙场悟道,但这四句话一下子就说进了他的心里,让他心有触动。 虽然没有茅塞顿开,却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和心态都不对。 “二郎之言,如洪钟大吕,伯安受教了。” 王守仁道谢过后,整个人进入到一种奇妙的状态,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闪过,却怎么都抓不住。 张骥立志要做六边形战士,和王守仁这种可以跟孔子,孟子,朱熹并列的人交往,哪怕是装,也得装个样子出来。 否则像是跟徐光祚郭宁那样插科打诨研究怎么捞银子狂窑子,怕是瞬间就会被王守仁拉黑。 见王守仁若有所思,张骥也不介意拔苗助长。 他现在第一要务是跟王守仁拉近关系,因此又开口“点化”王守仁。 “伯安兄,我最近常常做梦,有人在梦中与我说,要从自己的内心寻找理,而理在人心,道理化生宇宙万物,人秉承秀气,所以人心也同样如此。” 看到王守仁望来,张骥继续说道:“在知与行的关系上,要知,也要行,知中有行,行中有知,所谓知行合一,二者互为表里,不可分离,知必然要表现为行,不行则不能算是真知。” 王守仁听了这话,脑海中仿佛咔嚓一声打过一道闪电,整个人如遭雷击,呆滞了良久。 突然起身朝张骥躬身一拜,“多谢二郎点醒,伯安受教了,伯安心有所感,恕伯安不能作陪,此次会试若是伯安有幸得中,全赖二郎之言也。” 王守仁并不知道,张骥所言,都是他一声悟道总结的阳明心学精髓,此刻脑海中各种思绪激荡,他必须要回去静一静。 他敏感的意识到,这是对他的一场精神洗礼,不亚于再生。 张骥没想到王守仁说走就走,这不是把他晾在这了吗! 反观王华,同样心有触动。 因为张骥说的这几句话,暗合圣人之道,之理,让他对张骥刮目相看,彻底的摆脱了印象中的不学无术,横行不法。 “伯安能有所悟,侯爷之言不输于点化之功,王华拜谢了,敬侯爷一杯。” 王华端起酒杯郑重的向张骥敬酒,同时也非常有预感,儿子这次,必然高中。 王华敬完酒之后也跑了,张骥请客好像请了一个寂寞。 但是张骥心情大好,王华对他印象扭转,王守仁估计对他印象极好,看来他的六边形战士计划,妥妥的可行啊! 朱厚照吃的肚子浑圆,再也吃不下去了。 “二舅,咱们什么时候给太皇太后准备礼物啊?” 张骥笑道:“这就去,今天二舅高兴,阿寿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二舅都给你。” 朱厚照高兴的一拍手,“二舅,这些人唱曲真好听,能不能把他们都带进宫里,我想经常听。” 张骥嘴巴一咧,暗忖你还真是把自己当成了大明文艺骨干啊! 但唱曲的应该没啥坏处,当即拍板道:“行,二舅给你买一个班子,回头我去跟姐夫说,不能死读书,要寓教于乐,劳逸结合嘛!” 给太皇太后周氏的寿诞礼物,张骥很是花了一番心思。 说起来,周氏挺能活,周氏可是明英宗朱祁镇的皇后,朱瞻基的儿媳妇,非常接近大明开国的时代。 有野史传言宪宗皇帝朱见深并非周氏所生,而是朱祁镇的爱妃刘氏所生,是被周氏硬抢来抚养的。 据张骥在宫里的见闻,这传说未必是空穴来风,但当年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了。 大明战神朱祁镇那时候太能作,很多宫闱秘闻都湮灭在了历史长河中。 第一卷 第51章 货不对版唐伯虎 但周氏肯定对这样的传言心有忌讳,再加上儿子宪宗皇帝朱见深,孙子朱佑樘对周氏并不亲近。 张骥就想出了一样非常能讨周氏欢心的礼物。 而且这件礼物,还能让他有十分正当,冠冕堂皇的理由去见一见唐伯虎。 唐伯虎的画作后世的时候价值连城,但在大明当代,同样已经小有名气。 张骥就想让唐伯虎画个二十四孝图,把这副画作当作给太皇太后周氏的礼物,而且还要拽上皇帝姐夫,相信周氏会非常高兴。 张骥这个想法有一石二鸟的意图,唐伯虎卷入科举舞弊,一辈子就毁掉了。 但跟姐夫朱佑樘如果扯上点关系,怎么有好过没有关系。 他到时候捞人也有个理由和借口啊! 当然最好是未雨绸缪的把唐伯虎从案子里摘出来,所以才有了这次堵门。 唐伯虎的住处,他已经叫人盯住了。 张骥本以为,就算唐伯虎不是小鲜肉,也该有星爷那样一眼即可分辨出来的气质。 可当健仆指着一个人说,那就是唐寅唐伯虎,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因为唐伯虎看起来年过三旬的样子,已然是中年大叔一枚,而且还不是帅大叔。 江南人士的唐伯虎个子不高,身材看起来十分单薄,这就是所谓的四大才子? 秋香能看上这样的? 他突然觉得自己京城三杰的名号,很名副其实啊! 唐寅本来就不是个帅哥,至于秋香,实际上是江南名妓,而且比唐伯虎早出生几十年。 唐伯虎点秋香的故事,只是后人杜撰罢了,让唐伯虎对一个老女人感兴趣,怎么可能呢! 虽然和自己设想的金装四大才子货不对板,但此人肯定就是唐伯虎无疑了,张骥只能重新做一下心理建设,上前搭话。 “敢问可是苏州府的唐解元?” 唐伯虎昨天晚上,刚嫖了个娼。 他为人生性如此,今天就起来的晚了,在客栈店面里才吃上中饭。 听到有人叫自己唐解元,抬头一看,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还带着个半大孩子。 老百姓俚语讲,人穷衣服破,说啥都是错,但张骥和朱厚照都穿着锦衣华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 唐伯虎当即不敢怠慢,起身拱手作揖还礼,“在下唐寅,不知两位有何贵干?” “果真是唐解元,那就没找错人了,在下张骥,这是我外甥朱寿,久闻唐解元江南才子大名,书画双绝,今天便来请唐解元画一幅画。” 张骥说着,眼神示意贾峤。 贾峤就把一沓大明宝钞放在了唐伯虎面前的桌案上。 大明宝钞贬值的厉害,但流通没有问题。 唐伯虎一看,这一沓宝钞有二三十张,面额都是百两,等于是好几千两银子,再打折,一千两也是有的。 唐伯虎对自己的画作技艺十分自信,但有人拿千两银子来买画,也创出了他的记录,心中很是激动。 不激动不行,老唐要没钱了。 唐伯虎进京赶考的盘缠都是苏州知府曹凤等人送的,他花钱又大手大脚,吃好的喝好的睡好的,盘缠早就没了。 如果不是半途认识了半个同乡的徐经,能不能走到京城都是问题。 但跟徐经关系再好,唐伯虎总是花人家的银子,心里也有点不得劲。 比如昨晚睡那个美人的钱,就是徐经给出的,他也有自尊心的好吧! 大生意上门,唐伯虎马上面色一变,脸上带笑道:“过奖了,在下可不敢当什么才子,倒是在绘画上略有心得,不知两位想要什么样的画作?” 搭讪的挺顺利,张骥自来熟般拉着朱厚照坐下。 “家里有老人过寿,便请唐解元画一副二十四孝图,尺寸一定要大,二十四孝尽在其中,而且时间也比较紧,没问题吧?” 唐伯虎看看那一摞宝钞,用力点头道:“没问题,肯定没问题,后天,不,明天就能画好。” 唐伯虎怕大生意跑了,准备连续两天晚上就把画作肝出来。 张骥看着唐伯虎这副财迷样,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唐伯虎家里有七八个媳妇在打麻将呢! 他可是听说唐伯虎流年不利,家里亲人,老婆孩子都刚死没几年。 虽然货不对版,但只要是真正的唐伯虎,那也算圆了张骥一个梦想。 而且他发现眼前的唐伯虎,更对他的脾气胃口,反正比跟王守仁在一起的时候舒服些,王守仁那家伙太正。 既然氛围不错,张骥就跟唐伯虎聊了起来。 他感兴趣的自然是四大才子,肯定没有光屁股作画的祝枝山,被打断腿的文征明之类。 但唐伯虎还真和其他三位所谓的才子认识,江南四大才子,也并非空穴来风。 唐伯虎匆匆吃了几口,揣上一沓宝钞,就准备去购买绘画的原材料,他的笔墨丹青早就用光了。 张骥看着实际上很窘迫的唐伯虎,心中不免唏嘘感慨,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和他年岁相仿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和张伯虎打招呼。 张骥转头一看,好家伙,这才应该时符合唐伯虎的相貌,风流倜傥的小鲜肉一枚。 不但年轻,脸还有型,听此人和唐伯虎寒暄,竟是科举舞弊的主角徐经。 徐经年少中举,家里又是巨富,待人接物方面无可挑剔。 当听唐伯虎说张骥甥舅是来请唐伯虎作画的,不由得面现难色。 “伯虎兄,今天大学士梁储受命前往安南国去册封,梁大人对伯虎兄那般赏识,我等合该前去送行啊!” 唐伯虎顿时犯了难,他非常感激梁储此人,对他十分的赞赏,在京城这段时间声名鹊起,多半都跟梁储的帮助有关。 本以为梁储会是这次会试的主考官,没想到梁储却要受命前往安南,这对他来说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这位张贤弟,我这边有事,画作可能要推迟一天,不妨事吧?” 赚银子重要,但是去给梁储送行更重要。 如果张骥不答应,那他只能肝的更快一点了。 张骥哈哈一笑,“今天初识唐解元,在下颇有一见如故之感,不妨同去,路上也好跟唐解元多多亲近。” 第一卷 第52章 圈子不同不必硬融 唐伯虎见张骥如此通情达理,大喜过望。 徐经则身为唐伯虎的迷弟,心生警惕,这是要跟他抢唐寅哥哥吗? 二人当然没有断袖之癖,唐伯虎和徐经的取向都很正常,只是徐经一直把唐伯虎视为偶像,很不希望偶像误交匪类。 不过当徐经得知,刘瑾,贾峤等人都是张骥和朱厚照的仆从,顿时高看了一眼。 他的身份地位,接触的达官显贵不少,一眼就看出这些仆从的不凡。 心中揣测甥舅二人绝对是京城的高门大户,当即收起些抵触之心,免得得罪了坐地虎。 赏识唐伯虎的梁储,如今官拜吏部右侍郎,曾经是朱佑樘的侍讲。 这几年一直参与大明会典的编纂,声名不小,否则也不会传出要主持此次会试的风声。 但计划不如变化快,安南国王位更迭,作为宗主国的大明必须派人前去册封,挑来选去就选中了梁储前往。 徐经八面玲珑,堪称社牛,但是说什么话都有分寸。 而唐伯虎性格不羁,敞亮口快,在提及梁储出使册封安南的事情上,张骥又听了个新鲜。 安南就是越南的古称,起源于唐代的安南都护府,可以说得上自古以来都是中原帝国的地盘。 等到了大明永乐时期,朱棣又将安南化为实际统治的土地,设置了交趾承宣布政使司,让大明多了将近二百个县的地盘。 但是大好局面,被朱瞻基给毁了。 朱瞻基废了交趾布政使司,虽然节省了点军费开支,但是让大明在西洋地方的声誉一落千丈,甚至动摇了大明宗主国的地位。 而后来的安南地方多次袭扰边境,甚至土司之乱,蛮莫之争,都跟这个有关,恐怕是蟋蟀天子朱瞻基没想到的。 唐伯虎颇有些出租车司机的派头,对大明放弃了交织布政使司非常的不满。 说完了背景接着说道:“如今西南地方不靖,纷乱不止,和安南的存在大有干系,宣德天子放弃安南,实乃一大败笔。” 徐经心脏一翻个,心说伯虎兄,这话不能随便说。 没看眼前这两甥舅气质不凡,在京城肯定有排面,得担心祸从口出啊! 张骥被科普了一下安南的知识,在想想后世时候安南的跳反和挑衅,忍不住附和道:“伯虎兄说的太对了,开疆拓土乃帝王之责也,宣德天子把成祖打下来的偌大地盘说丢就丢,太不应该了。” 唐伯虎见张骥赞同自己的观点,大为高兴。 这位也是真有键盘侠的特质,言说今后有机会一定要把安南重新划入大明版图云云。 张骥和唐伯虎都没想到的是,其实做到这一点的还就是嘉靖皇帝朱厚熜。 在嘉靖年间的时候,趁安南内乱,嘉靖大举发兵,废掉了安南国王室,将安南降格为都统使司,名义上把安南重新变成了大明属地。 张骥跟唐伯虎越说越投机,当他们来到给官员经常送行的地方,这里已经很热闹了。 梁储毕竟是吏部右侍郎,位高权重,这次出使安南一去上千里,半年时间能回来都是快的,来送行的人着实不少。 张骥也看出了大明各个圈子的不同。 比如英国公张懋那边,都是勋贵武将,鲜少有文官掺和。 而外戚之间的小圈子,常常窝里斗,跟谁都玩不到一块去。 至于文官圈子,才是大明朝的社交主流圈子,在场一个勋贵武将都看不见。 有道是圈子不同,不必硬融,偏偏今天多了张骥这个异数,差不多是羊圈里冒出来一只猛虎。 能来给梁储送行的,基本上都是官职品级不如梁储的,否则那就是社交事件了。 让张骥眼前一亮的是他看到了便宜老丈人,擢升尚宝司少卿的叶绅。 叶绅也看到了张骥,诧异过后不得不捏着鼻子过来。 也就是昨晚老妻王氏说了,女儿绿竹在建昌侯府过的顺心,在没有正牌夫人的情况下,身为滕妾的绿竹几乎和大夫人无异。 为了女儿他也得尽量维护好和张骥的关系,再说他对张骥的印象已经改观了很多。 “叶大人,今天挺热闹啊!这些都是什么人?” 张骥不想在唐伯虎面前过早暴露身份,免得引起唐伯虎的反感。 所以问完之后,又低声说了几句。 叶绅不知道张骥搞什么,但也不会坏了张骥的事情,颔首为礼。 “今天是吏部右侍郎梁储大人出使,我等便来给梁大人践行,来的都是梁大人曾经在翰林院,在学政,在吏部的故交和下属。” 张骥点点头,把叶绅介绍给唐伯虎和徐经认识。 叶绅虽然曾经只是从七品的给事中,但是能喷的名气非常大,作为举人的唐伯虎和徐经怎么可能没听过。 最近最有名的便是叶绅和御使张缙弹劾宦官李广与二张国舅,此刻见到了真人,当然愿意结交,态度十分的得体。 张骥是真的不学无术,因为原主给他留下的记忆遗产,就跟文学方面不沾边,所以这边的交流就插不上话。 而在这个时候,一个极有份量的人前来给梁储送行,那便是礼部侍郎程敏政。 唐伯虎和徐经这段时间在京城经常拜访名流,程敏政就是其中之一。 再加上有乡试座师梁储的赏识,程敏政也高看了唐伯虎一眼。 唐伯虎虽然号称书画双绝,但是写文章还真达不到冠绝第一的程度,在这里看见程敏政,马上和徐经商量,是不是买一些礼物请程敏政给老师梁储写一篇践行的文章。 花钱的事儿,徐经将来不会拒绝唐伯虎,去青楼找乐子都是他报销,何况今天是正事儿。 但是让徐经没想到的是,今天唐伯虎大出血了一回,拿出了上千两宝钞买礼物请程敏政写文章。 送行的地方,卖礼品的铺子肯定有,唐伯虎撒下宝钞,不光给程敏政买了礼物,还给他的恩师梁储也买了很重的礼物。 对这位身居高位的座师,他心存感激,既然手里有钱了,当然要孝敬恩师。 第一卷 第53章 能动手就不哔哔 梁储也好,程敏政也好,对唐伯虎的才华都是发自内心的欣赏,并不在乎唐伯虎送不送礼物。 但既然送了礼物,终归让他们心情不同,观感更好一些。 唐伯虎适时提出请程敏政给梁储写一份践行的文章,程敏政欣然应允,挥笔而就。 其中还把唐伯虎捎带上了,字里行间也不掩饰对唐伯虎的称赞。 这就是程敏政会做人了,不会让唐伯虎的银子白花,和官场上花花轿子众人抬的道理一样。 这边高谈阔论,自有圈子,张骥有很多典故词汇都听不懂,也就不去凑热闹了。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昌化伯邵喜。 邵喜是来找徐经的,这位也知道外戚之流不入文官之眼,也就没上去讨没趣,但是他把徐经拉到一旁的举动,恰好被张骥看个清楚。 张骥能想到邵喜和徐经走在一起准没好事,无非蝇营狗苟罢了。 徐经虽然是小鲜肉,但他骨子里还真没看得起对方。 不过当他看到唐伯虎随后被徐经拽过去,眉毛顿时一挑。 就冲一部唐伯虎点秋香,张骥对唐伯虎的观感就有先入为主的好感,现在又了解了一些唐伯虎实际上的人生轨迹,是可怜人啊! 而唐伯虎的人生分水岭,无疑是今年的这场会试。 和徐经搅合在一起,和邵喜勾搭连环,张骥似乎已经看到唐伯虎落魄半生的开端。 为了圆梦,为了拯救唐伯虎,他径直走了过去。 “邵喜,怎么哪都有你,今儿也是来给梁储送行的?” 邵喜刚才没看见张骥,他来找徐经,是想让徐经跟监生江瑢结交,最终把马文升和张骥拉下水,牵扯进科举舞弊的案子。 正阴搓搓的准备干坏事,当事人之一突然出现,把他吓了一跳。 “建昌侯也在,我怎么就不能来了?”邵喜镇定心神,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张骥虽然不知道邵喜在暗算他,可是看着邵喜就不免想起嘉靖皇帝,打心眼里厌恶这厮,抬手就推了邵喜一个趔趄。 “我看你就不烦别人,赶紧滚远点。” 邵喜心生恼火,但是看到张骥身边张永等人膀大腰圆,一时间怯懦,不想吃眼前亏。 唐伯虎没想到张骥会认识昌化伯,见二人言语冲突,他还想打个圆场呢! “伯爷,您认识二郎,二郎也不是外人,伯爷别跟二郎一般见识。” 唐伯虎是一番好心,怕新认识的张骥得罪了昌化伯。 邵喜一愣,“伯虎不认得他?伯虎还是别跟他走的太近,二郎可不是谁都能叫的,惹的人家不高兴,伯虎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徐经刚才倒是听清楚了,建昌侯,随即脸色大变,建昌侯那不就是二张国舅的小国舅吗! 张骥呵呵冷笑,“邵喜,你也不用冷嘲热讽,我今天就给你撂个话,谁惹我都行,你惹我,我保证弄死你。” 邵喜有点压不住火了,他在徐经,唐伯虎等人面前,那是高高在上,地位尊崇。 结果张骥当着这二人侮辱他,打他的脸,是可忍孰不可忍。 “张二,你还真是欺人太甚,我且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张骥秉承的是能动手就别哔哔,不等邵喜把话说完,一脚飞起,差一点就让邵喜蛋碎,但也踢中了邵喜的大腿根,把邵喜疼的嗷了一声。 张永等人,张骥手下的健仆,一看张骥动手了,哪敢让张骥吃亏,抡拳头就开打。 邵喜的身边也有家仆,只是没等他们大打特打,已然引起了那边的注意。 梁储,程敏政等人都过来一看究竟。 刘瑾先一步把朱厚照护住,拉远。 因为梁储是朱厚照的第一任老师,是太子侍讲,刘瑾深知梁储为人刚正不阿,脾气火爆。 如果让梁储看到太子在这里出现,肯定会生出事端来。 梁储并不认识张骥,也不认识邵喜,但看到自己的得意门生卷入其中,当即开口道:“住手。” 唐伯虎还想拉架呢!听到梁储的声音,乖乖站立,但还是稍微挡在了张骥的身前。 一来是因为感觉和张骥对脾气,二来张骥还是他的大客户,他银子宝钞都收了也花了,总得维护一下金主吧! 程敏政眉头紧锁,因为他见过张骥,也认得邵喜。 这两个外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掐了起来?凑巧吗? 在场的人不乏和程敏政一样认识两位外戚的,低声窃语几句。 梁储听的清楚,心里老大的不痛快,他出使安南图的就是一个吉利的时辰,被两个外戚一搅合,太败兴了。 张骥还没开口,邵喜当先给梁储和程敏政见礼。 “今天得知梁大人出使安南,在下正好路过,本想给梁大人践行,没想到建昌侯如此不省事,让梁大人和程大人扫兴了。” “路过?你还真打酱油呢?我看你就没安啥好心,你这号的,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张骥的嘴巴也是够损的,不管邵喜有没有歪心思,干没干坏事,先扣了一顶帽子。 外戚之间狗咬狗,梁储和程敏政都不想插手,更不想管。 梁储一身正气不假,但也不是头铁的傻子,不愿意搭理张骥,更不想跟邵喜有太多接触。 说了几句没营养的感谢言语,就想把唐伯虎叫到身边来。 唐伯虎和徐经,那是震惊的。 因为通过几个人的对话,唐伯虎已经确定了张骥的身份,国舅,建昌侯。 唐伯虎来京城已经有些时候了,接触过不少京城人士,听的最多的无疑是和建昌侯有关的传言。 都说这个建昌侯身为国舅,干了太多坏事,是个大大的坏人。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唐伯虎对张骥的印象不错,但此刻得知张骥的真正身份,心里不免有些腻歪。 他竟与不法权贵为伍,太羞耻了。 银子花了,那就还回去,这点骨气唐伯虎还是有的,当即对徐经说道:“贤弟,你可有千两银子,暂借给我,我好还给建昌侯。” 第一卷 第54章 宝宝心里苦 张骥一听,被气笑了。 暗忖唐伯虎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已经可以断定,唐伯虎卷入科举案子,后半生潦倒凄苦,肯定跟在场的人有关,起码跟徐经有关。 他好心拉唐伯虎一把,唐伯虎却要跟他划清界限,寒心不? 这一刻,张骥真的想一走了之了,心说你唐伯虎有刚,那就过你卖文鬻画的生活去吧!老子不管了。 但是刚准备走两步,他的脚步有顿住了,不对呀! 就这么走了,好像他怕了似的,更让他不能忍受的是被传出去怕的是邵喜。 想到这,张骥哈哈一笑,佯装大怒道:“我的银子,可不是那么好拿的,想还回来,那就百倍偿还吧!” 张骥一下子就针对上了唐伯虎,把唐伯虎弄懵了。 百倍偿还,那还不得几十万两银子,同时又有一种认清了张骥的恍然,这恐怕才是当朝国舅的真面目吧! 徐经见张骥不讲理,忍不住了。 他可以帮唐伯虎还几千两银子,但是几十万两,他又不是傻子,就是有,也不会给的。 “侯爷,这样不好吧!侯爷高高在上,何必为难我等小人物,对吧!” “对你娘个头。” 张骥一回手,狠狠的抽了徐经一巴掌。 扇的徐经眼冒金星,一个趔趄就倒在了地上。 “你们两个,竟然敢消遣我,来人,把他们都抓起来。” 张骥吩咐之后,贾峤,张永等人不由分说,把徐经,唐伯虎都控制住了。 梁储气的浑身哆嗦,好好的一场践行,被建昌侯搅合的成了一出闹剧,吃亏的还是自己看重欣赏的学生,老头的脾气一下子爆了。 “建昌侯,不得放肆。” “老帮子,赶紧出国旅游去吧!”张骥存心想把事情闹大,梁储爆了,他比梁储还爆。 “我今天还就要治一治这两个家伙,我看谁敢出头。” 程敏政站出来,“梁大人不要动怒,建昌侯,今天这等场合,梁大人乃是出使的天使,建昌侯不可……” “你算老几,滚一边去。” 张骥把飞扬跋扈的角色演绎的惟妙惟肖,一边抢断程敏政的话,一边对张永等人说道:“把他们俩都带走,今天谁敢阻拦,我把他的稀屎打出来,敢黑我的银子,反了天了。” 张骥咬的是一股邪理,唐伯虎收了他的银子,画却不画了,他绝对不能干。 可怜他一片苦心的想拯救唐伯虎,到头来还得扮演一个坏人,宝宝心里苦啊! 张永和侯府的一众健仆,撸胳膊挽袖子,杀气腾腾的。 试问这些文官又能怎么办,完全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眼看着张骥一伙人抓着唐伯虎和徐经扬长而去,梁储气的几乎要吐血。 但是他身为天使出使安南,时辰不能耽误了,转首对程敏政说道:“程大人,我写一份奏折,弹劾建昌侯,程大人帮我递往内阁转呈皇上。” 老头也是真怒了,也真的担心学生,写了一份措辞极其严厉的弹劾奏折。 程敏政被张骥一顿抢白,不要面子的吗? 见梁储这般,他立即说道:“我也写一份弹劾的奏折。” 在场的文官有二十多人,虽然都不是侍郎一级的高官,但是和梁储与程敏政关系匪浅,附骥者众,马上联名附属,弹劾建昌侯不法。 邵喜简直是心花怒放,张骥得罪他,得罪勋贵,皇上一句话,他们谁也动不了张骥。 但是这些文官联合起来弹劾张骥,肯定够张骥喝一壶的。 不过欣喜过后,邵喜也得想办法把徐经捞出来。 至于唐伯虎,他压根就没在意,死不死的和他又没一毛钱关系。 倒是监生江瑢和唐伯虎有点交情,正好借此把江瑢牵扯进来,一石二鸟,妙哉妙哉! 张骥并没有意识到,他抓走了唐伯虎和徐经,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他的本意是想拯救唐伯虎,把唐伯虎从科举舞弊的案子中摘出来,但是唐伯虎和徐经二人,乃是举人,还是来参加会试的。 几乎是几个时辰内,在京城的举子们都听说了,张二国舅飞扬跋扈蛮横不讲理,扣下了两个举子,一个还是南直隶的解元,一时间舆情汹汹。 再说张骥,让刘瑾等人把朱厚照送回宫里,他押着唐伯虎和徐经返回新的侯府,心下也是犯了难。 救人一时爽,接下来怎么办? 可别真的让唐伯虎厌恶记恨自己,那跟他的出发点就相悖了。 唐伯虎和徐经,有着读书人的傲气和风骨,倒是不害怕张骥敢阴害他们,被带进建昌侯府也没太害怕。 徐经还询问了一下,这才知道张骥是花钱请唐伯虎画画,随即就想到张骥这幅画,二十四孝图,可能是给太皇太后准备的寿诞礼物。 这个事儿有点不好办,因为张骥还真占着一点歪理。 唐伯虎收了银子,还花了,到头来不想给张骥绘画,搅合一二就说不清楚了。 两个人还以为会被关进柴房里受点虐待,但让二人意外的是,他们被带到了一处厢房内。 然后一个人高马大的健仆进来,送来了笔墨丹青,语气不顺道:“我家侯爷说了,唐解元如果不画,这个事儿就没完,或者这位徐举人,帮着掏几十万两的赔偿?” “欺人太甚。” 唐伯虎没想到张骥会如此蛮横,打死他都不会画的。 这要是传扬出去,屈从权贵,岂不是丢尽了他解元的脸面。 反倒是徐经懂得变通,低声道:“伯虎兄,不如虚以逶迤,咱们先离开这个龙潭虎穴才是正经的,在这里多呆一天,就多一分危险啊!” 听人劝,吃饱饭,唐伯虎也知道自己较真的话有点亏心,再加上有徐经劝着,那就画吧! 这一肝就是一晚上,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唐伯虎终于画出了二十四孝图。 同样一夜没合眼的徐经,连连称赞道:“伯虎兄的丹青之法,果真了得,这幅画,真是画的太好了。” 徐经夸早了,这幅画被健仆拿走之后,很快健仆就来传话。 “我家侯爷说了,画的不好,重画。” 这是纯心找茬啊! 唐伯虎气的头发都险些竖立起来,哪还会继续画,当即就来了一个非暴力不合作。 第一卷 第55章 明孝宗 张骥说瞎话了,他看到二十四孝图,也是连连称赞。 这幅画,他非常喜欢,立马就准备拿去让皇帝姐夫来个题跋,然后作为礼物送给太皇太后周氏。 但是唐伯虎肯定不能放走,除非会试开始。 张骥吩咐道:“去把市面上和会试有关的书籍,都买回来送到唐伯虎他们的屋里,就说我说的,画可以慢慢画,功课却也不能耽搁了,如果画的不好,会试结束了继续留在这里画。” 如此清新脱俗的借口,张骥自己都觉得脑瓜疼,但是没办法,且让唐伯虎误会好了。 至于关系,今后有的是时间补救,总有一天,唐伯虎会明白他的一片苦心。 张骥让人加急装裱好了二十四孝图,乐呵乐呵的去找朱佑樘题跋。 他还不知道,昨天和今天,弹劾他的奏折,跟雪片一样堆在了内阁。 朱佑樘也不知道,明天就是太皇太后的寿诞,这是宫里的大事。 他对周氏非常的尊重,有传言说周氏并非他的祖母,朱佑樘对这样的传言嗤之以鼻。 他之所以和太皇太后亲近不来,是有其他的原因,那就是跟他的生母之死有关,进而让他跟周氏的感情有些隔阂。 当年万贵妃独宠后宫,朱佑樘被立为太子那年,生母纪氏死的不明不白,对他极好的太监张敏吞金自杀。 这一切都跟万贵妃脱不了干系。 而当时如果周氏插手,以周氏太后的身份,朱佑樘的生母和张敏,肯定不会死,这就是祖孙之间难以调和的隔阂。 时过多年,朱佑樘已然把这份伤感埋藏在心底,反倒用心给周氏操办寿诞,这份孝心,也是没谁了。 司礼监秉笔太监戴义,拿着一摞奏折脑阔痛。 这些他都看过了,全是弹劾建昌侯的,内容大同小异。 他也是纳闷,建昌侯没事儿为难俩举子干什么,搞的文官集体弹劾,举子情绪汹汹。 这要是来一个“公车上书”事件,怎么收场? 戴义正犹豫,要不要现在把这些奏折让朱佑樘过目,还是暂时压一压,等太皇太后的寿诞过了之后再说的时候。 眼睛就看到了一脸笑容的张骥,顿感心累,这货现在还能笑的出来? 朱佑樘看到张骥,心情又好了不少。 昨天英国公张懋提了一句,神机营的作坊,在改进火药的生产上按部就班,事儿办的不错,还夸赞了张骥几句,朱佑樘与有荣焉。 “二郎,过来坐。” 张骥也没在乎这等可以在朱佑樘面前就坐的殊荣,兴冲冲道:“姐夫,我给太皇太后准备了一件礼物,这礼物就算姐夫和我一起送的,姐夫快看看。” 张骥把二十四孝图放到朱佑樘面前徐徐展开。 朱佑樘有一定的鉴赏能力,一看就知道这幅画的丹青功力不俗,而最让他心有触动且高兴的是,这幅画的内容,太贴切了。 朱佑樘看到了画上的落款,“唐寅?这是哪个丹青圣手,我怎么没听过。” “姐夫也觉得好吧!唐寅字伯虎,是本朝的举子,今年来参加礼部会试,我听说了他的大名之后,特意求来的画作,姐夫写一个题跋,我来给姐夫磨墨。” 朱佑樘没想到绘画的人并非古人,而是他治下的举人,连连颔首。 就着张骥磨好的墨水写了题跋,越看越觉得这幅画作为寿诞之礼献给太皇太后,非常好。 “走,我们一起去清宁宫。” 朱佑樘吹干墨迹,将画作卷起来说道:“这位唐寅既然是今科的举子,便不先赏赐了,等会试结束,无论他中没中进士,自有赏赐。” 张骥替唐伯虎在皇帝姐夫面前卖了个好,亦步亦趋的跟上朱佑樘前往清宁宫,在门口二人都看到了捧着一摞奏折的戴义。 朱佑樘看着那么高一摞奏折,哪怕他再勤政,也有点眼晕。 不等戴义开口抢先说道:“若是没有要紧事,就让司礼监看着办吧!” 司礼监有批红之权,等于是大明皇帝的秘书处,并不像外人想象的权力那么大。 因为秉笔太监只能对着奏折写同意,或者不同意。 掌握另一边话语权的是内阁,同样可以看成另一个秘书处,皇帝居中可以有效且巧妙的掌握平衡。 戴义听了险些把奏折掉地上,他刚从内阁来的,皇上又让他回去,那他只能听着啊! 清宁宫内,张灯结彩。 明天就是周氏的寿诞,太监宫女们把清宁宫布置的非常喜庆。 邵太妃,张皇后,还有内宫的其他先帝妃嫔基本上都在,气氛也不错,朱佑樘的到来,让氛围愈发的好。 周氏招手让朱佑樘上到近前,“皇上,这样便可以了,皇上奉行节俭,哀家也不能铺张浪费不是。” 朱佑樘很规矩的给周氏,邵太妃等人见礼,嘴上说道:“只是热闹热闹,花不了几个钱,一多半都是二郎出的银子呢!” 张骥呵呵笑了几声,“太皇太后,陛下专门给您准备了一件礼物,请太皇太后过目。” 张骥帮着朱佑樘把画作展开铺在桌案上,唐伯虎的丹青墨宝,极具吸引力。 不但周氏看的一呆,邵氏,张皇后等人也纷纷一窒。 周氏仔细的看着二十四孝图,眼眶瞬间湿润了。 她跟朱佑樘之间的隔阂,她自己能不知道吗? 归根结底还是朱佑樘生母纪氏的死造成的,但当年儿子朱见深独宠万贵妃,她这个当母亲的说话根本没有份量,最后能保住孙子朱佑樘都费劲呢! 今天从朱佑樘的手上献上这么一幅画,一下子就化解了她心中的万般委屈,无比动容道:“皇上至孝,有心了。” 张骥在旁边当啷来了一句,“那是当然,要不怎么能叫明孝宗呢!” 满宫瞬间寂静,落针可闻,就连周氏都不会了。 张皇后更是恨不得起身把亲爱的弟弟一脚踹飞。 反倒是朱佑樘哈哈笑道:“二郎今后一定要多读书,二郎这是提前给我安排了谥号啊!明孝宗,不错,很好,深合朕意,就这么定了啊!” 张皇后恨铁不成钢道:“二郎,切不可胡言乱语。” 第一卷 第56章 大明第一庸医 张骥这才知道,自己搞了个天大的乌龙。 明孝宗那是姐夫朱佑樘死后,给上的谥号,活着的姐夫可不兴这么叫。 好在朱佑樘袒护他,一笑置之,否则拉出去砍脑袋都够了。 朱佑樘是真的没有在意,同时也觉得孝这个谥号很贴心,伸手拍拍张骥的肩膀。 “不算说错话,你别紧绷着脸了,给太皇太后讲讲这幅画的来历。” 张骥尴尬一笑,将唐伯虎的事一说。 一说以乐呵的事情罢了,反正他不能说唐伯虎已经被他软禁在了府里。 周氏仔细看了看朱佑樘的题跋,朝张骥笑道:“建昌侯有心了,替哀家谢谢那位唐伯虎,来人,把这幅画挂到哀家的寝宫里。” 朱佑樘看了一圈,终于想起缺点什么了,“怎么不见太后?” 张皇后急忙说道:“太后偶感风寒,身体略有不适,太皇太后便下懿旨让太后好好休养,对了,二郎,你稍后去东苑那边看看。” 张皇后倒不是心血来潮,弟弟会“偏方”,或许比御医的治疗来的快呢! 张骥一听,心中便是一动。 他跟王太后有点旖旎的小误会,或者说是他起了色心,要不要去呢?这是一个问题啊! 朱佑樘可知道小舅子会的不止偏方那么简单,蓉蓉的病之后,他特意问过小舅子,还被小舅子科普了一番。 他虽然不知道科普是什么意思,但是小舅子进献的望远镜,显微镜,他都看过了,对细菌甚至有了笼统的概念。 “二郎,那便去看望一下太后吧!” 王太后虽然不是朱佑樘的生母,但他奉亲至孝,总不能看着王太后有什么危险。 说心里话,张骥不想去,因为思想容易跑偏,但是朱佑樘发话,他只能安慰自己。 我这是带着圣旨口谕来的,不来不行那种啊! 张骥来到东苑,这里是王太后的寝宫居所,门口的太监他看着还眼熟,正是上次拦住自己的太监。 “我奉陛下口谕,来看望太后,你进去……” 太监不等张骥说完,转身就把门推开了。 “侯爷来的正好,太后的风寒愈发严重了,御医也在里面,是太医院的院使刘文泰大人。” 张骥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就摔了个狗啃屎。 他上次见过的御医好像姓高,另一个姓什么他忘了,水平很高。 但是这个刘文泰,他可是久闻大名无缘得见。 因为这个家伙,接连治死了大明两任皇帝,其中就包括他的皇帝姐夫朱佑樘。 可以说,完全就是个庸医,水平差劲的可以。 大明朝有一个顺口溜,是后人总结的。 翰林院的文章,五库寺的刀枪,光禄寺的茶汤,太医院的药方。 反正刘文泰这个御医,最不靠谱了。 大明朝的皇帝喜欢修仙,朱见深也不例外,最后又被自己的御医给用错药药死了,下药的人就是刘文泰。 刘文泰本来是要下狱,甚至灭九族的,但是得益于朱元璋老婆马皇后立下的规矩,不可轻易杀御医。 所以朱佑樘也没把刘文泰怎么样,只是降级成了五品的太医院院判。 张骥总是琢磨让自己的皇帝姐夫长寿,所以无论是原主脑海里的记忆,还是他后世的见闻,从旮旯犄角把刘文泰给扫了出来。 对于这个蒙古大夫,肯定得给他弄走,起码得撵出太医院,免得把他的皇帝姐夫也给治死了。 进来一看,张骥认出了其中一个御医,高廷和,另一个肯定就是刘文泰了。 幸亏当初给蓉蓉治疗的不是刘文泰,否则都等不到他出手,蓉蓉就完蛋了。 刘文泰的确不是科班出身的郎中大夫,他本来是通政司的通政。 可为了能接近皇帝慕得天颜,大肆贿赂了御马监的总管张谕,摇身一变成了从四品的院使。 后来出了医疗事故治死了宪宗皇帝,才被降级为五品的御医。 刘文泰热衷权势,不但结交内宫宦官,即便是刘健,李东阳等阁臣,他也把关系维持的不错,看到走进来的张骥,笑脸主动打招呼。 “侯爷,您来的正好,太后的病情有些复杂,听闻侯爷有妙手回春的绝技,我等可就等着开开眼了。” 高廷和同时上前给张骥见礼,对于谄媚的刘文泰,他不屑与之为伍。 但刘文泰算是他的上司,只能硬着头皮附和刘文泰的话。 张骥深深的看了刘文泰一眼,心中已经给刘文泰判了死刑,起码是政治生命的死刑。 把这样的庸医留在皇帝姐夫身边,和他自救大策完全抵触,皇帝姐夫坏个肚子都能被这厮治死,听着就肝颤啊! “你们出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张骥佯装大咧咧的说道:“把诊疗记录留下,去吧!” 高廷和巴不得马上走,当即躬身退了出去。 刘文泰一脸遗憾,他还想跟建昌侯套套近乎呢! 张骥把人撵走之后,拿起“病历”看了看。 上面记载着王太后偶感风寒,体温略高,食欲不振等等,在寻常百姓家里不算啥,但王太后的身份在这摆着,宫里和太医院肯定要紧张对待。 张骥放下病历,看了眼床榻旁的宫女。 “你们也出去,我瞧病别人不能看。” 张骥走到近前,发现王太后闭着双眼,脸色的确微微发红,抬手摸了摸王太后的额头,只是稍微有点烫而已。 而且张骥看出王太后是在假寐,眼皮还动弹呢! 难道是上次的意外,让王太后羞于见到自己? 他把手收回来的时候,王太后也把眼睛睁开了,眼神的确有些复杂的看着他。 “没有大碍,多喝热水,也别捂太多被子,多吃一些清淡的,或者酸的食物,挺几天就好了。” 王太后开口却说出了让张骥愕然的话。 “我是故意的,如果不有点毛病,怕是没有机会能见到你。” 这话有歧义,张骥都误会了。 难道上次撩的太过分,让王太后对他有了啥想法? 还是王太后耐不住寂寞,泛春了? 王太后显然也意识到张骥在想什么,脸色更红,咬了咬嘴唇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弟弟王源遇到了麻烦,而这个麻烦,只能你能解决。” 第一卷 第57章 奇葩的姑父谁家都有 张骥自嘲一笑,他就知道自己没那么大魅力,王太后估计也是不敢越那雷池一步。 “说来听听,我斟酌看看。” “主要是两件事,王源和他的亲家,锦衣指挥张岳,半年前奏请了三十万盐引,如今这些盐引都砸在了手里,他们想卖掉也无人敢接,就想问问你,能不能按照市价买下来,三十万盐引,已经是他们大半的家当了。” 张骥哦了一声,“还有呢?一气说完吧!” “另外一件事,是我那侄女的夫家,定西侯蒋壑,牵扯到勋贵侵占军兵,民田,如今被马文升揪住不放,极有可能被削爵。” 张骥咂摸咂摸嘴,这两件事,他的确能办到。 三十万盐引对他来说小菜一碟,而定西侯蒋壑的罪名,还没有坐实,也有补救的措施。 哪怕是真的被马文升捅到了皇帝姐夫面前,他也有把握给按下来。 让张骥好奇的是,这两件事,王太后完全可以自己向朱佑樘开口。 以朱佑樘的性格,心里再不痛快,捏着鼻子也会认了。 “太后怎么不跟皇上言语一声?这点颜面,太后还是有的,或者说,太后言语不实,有什么岔头没跟我说?” 王太后也没想到张骥会如此精明,最后只能实话实说。 “我那侄子最初娶的是驸马都尉马诚之女,马诚便是宜兴大长公主的夫君,是个不着调的,奸污了婢女诞下马氏,后来这个马氏就嫁给了我侄子,但却是按照嫡女出嫁,后来知道这些后,我那侄子就跟马氏和离了。” 张骥一呲牙,宜兴公主,那是皇帝姐夫的姑姑,马诚便是姑父了。 没想到还能干出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而王源父子也可以,居然还退货了。 “如此,王家和马家就结下了仇怨,我这个孤老太后,又怎么能跟宜兴公主和驸马龌龊,其实这些罗乱,背后都是马诚搞的鬼,他就是在报复王家,以前英宗皇帝和宪宗皇帝还活着的时候,还能压一压马诚,如今却是无人敢制的,即便是皇上也不待见马诚,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张骥没想到皇帝姐夫还有个这样奇葩的姑父,简直跟他那两个不成器的姑父有一拼,划等号。 听王太后继续说,才知道马诚这个驸马是真的够牛的,把朱祁镇,朱见深,乃至朱佑樘祖孙三代气的一点招没有,看在宜兴公主的面子上,最多就是罚俸而已。 “我以为,我已经够操蛋的了,没想到还有比我更操蛋的,这个驸马,当的值个了。” 王太后无语,心说你也差不到哪去,但凡有一点办法,我都不会求到你头上。 “侯爷,此事,可有的商量吗?” 张骥呵呵一笑,“有没有的商量,怎么说呢!且看吧!” 这浑水,张骥并不愿意趟,因为听王太后所说,驸马都尉马诚那家伙,就是个滚刀肉,这种人他是不愿意搭理的。 王太后顿感被调戏了,目露哀求神色。 “我早已年老色衰,侯爷又何必消遣我呢!” “太后何必妄自菲薄,都说万贵妃冠绝三千佳丽,我是无缘得见,但是太后在我看来,却是不差分毫的。” “我比侯爷年长许多,侯爷不觉得如此说太过分了吗?” 张骥一笑,“我可是听说,万贵妃比宪宗皇帝还年长将近二十岁呢!不也不耽误宪宗皇帝对万贵妃的痴迷吗!” 王太后脸色略微一白,宪宗皇帝当年独宠万贞儿,而她又十分不受宪宗皇帝待见。 若是当年能得到宠幸,生下一儿半女,也不至于现在连个依靠都没有,连娘家人都护持不住。 张骥觉得逗弄逗弄王太后,十分有意思。 他也没有真的要跟王太后如何的想法,却很享受这种状态,步步紧逼道:“太后应该有闺名吧?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王太后瞬间凄苦哀怨,女子的闺名,除了父母就只有丈夫才能知道。 张骥这么问,比调戏还过分,可是看到张骥作势起身要走,不由得低声说道:“王嫣。” “王嫣,嫣儿,名字还真是好听啊!”张骥突然伸手摸进了被子里,“嫣儿不觉得热吗?” 王太后王嫣被张骥触碰,浑身打了个冷颤,嘴唇都颤抖起来。 她那天和张骥共处一个鱼缸内,就被占了便宜,此刻张骥更是过分,顺着脚指头一直捋到大腿,眼泪瞬间就崩了出来。 “侯爷,我不是下贱女子,侯爷如此待我,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不说你我年龄,辈分,身份的差异,若是被人知晓,我如何自处,如何活下去,侯爷也不怕担负骂名?令皇后蒙羞吗?” 张骥的手一僵,王嫣这话,比较有杀伤力。 张骥最在乎的就是张皇后和朱佑樘,这夫妻二人是他横行无忌的资本,而且可以预见,朱佑樘夫妇如果知道他这么调戏太后王嫣,肯定无比失望。 可是,越禁止的越有吸引力,要不怎么说发财的门道都在刑法上写着。 张骥只是动摇了一个刹那,手就继续往上捋。 “不让别人知道,不就好了吗!嫣儿也不想瑞安侯有事,不想侄子侄女的家里遭遇横祸吧?” 张骥说完自己都丢脸,这好像是某些动作小电影的开场白啊! 王嫣呼吸一窒,心理和生理上的原因都有。 她不得不按住了张骥作怪的手,眼泪一对一双道:“侯爷是想让我去死吗?” 张骥没有再过分,真把王嫣逼的走投无路,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他把手抽回来,却是按住了王嫣的香肩,“嫣儿不要这个样子嘛!好像我犯了多大的过错,只是嫣儿也知道,驸马都尉马诚,那家伙就是个滚刀肉,历经英宗,宪宗皇帝,还有当今天子三朝,他和宜兴公主可不是好惹的,三个皇帝都拿他们两口子没办法,我虽然得皇帝姐夫恩宠,也不敢跟人家硬碰硬啊!” 王嫣知道张骥这话毫无水份,马诚和宜兴公主两人,的确令人讨厌,但是再讨厌也拿他们没办法。 马诚可是连祭祀天地的时候都敢不到场,宪宗皇帝也只能生闷气却不敢过分处罚。 让张骥和马诚两口子对上,闹心的一方面,麻烦肯定小不了。 第一卷 第58章 越禁止越快乐 “既然如此,侯爷便退下吧!” 张骥呵呵几声,脑袋越来越低。 王嫣看着张骥凑近,下意识的一扭头,却被张骥霸道的把臻首扳了过来。 他是逐分逐寸的下压,仿佛在敲碎王嫣坚固的外壳。 王嫣感觉到有点炙热的呼吸,整个人都有点迷迷糊糊了,最终竟然有点无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就被破防了。 这一次和在鱼缸里大不一样,更缠绵,更悱恻,更刺激,她的脑海都在轰轰作响。 张骥感到禁止刺激的快乐,她又何尝不是,再说一辈子在宫里都没经历过这些,恰如老房子着火,没救了。 张骥尝了尝“口腹之欲”,没有再过分的起身做好,看着脸色红如蒸熟的大闸蟹的王嫣,伸手在王嫣的脸蛋上轻轻捏了捏。 “嫣儿一点都不比万贵妃差,宪宗皇帝眼神不太好啊!” 王嫣大口的呼吸了几下,眼泪汪汪的看着张骥。 “如此作践我,你很高兴吗?我们这样,简直就是在悬崖边上行走,掉下去,会粉身碎骨的。” “过把瘾就死,也挺快乐的,嫣儿好好养病,我会经常来看望嫣儿的。” 张骥也有点撑不住了,再这样下去,难免擦枪走火,这地方可不适合擦枪啊! 王嫣咽喉吞咽了几口唾沫,“王源的事情……” 张骥帮王嫣整理了一下秀发,最后手指一抚王嫣的嘴唇。 “既然占了嫣儿如此大的便宜,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了,盐引的事情,就是我一句话的事,只是宜兴公主和驸马马诚,有点不好办,所以下次我来见嫣儿,嫣儿就不能这样给我脸色看了啊!” 王嫣心头一松,盐引的事情先解决了也好,省的弟弟王源着急上火。 而来自马诚和宜兴公主的报复,大不了就忍受着,宜兴公主夫妇总不会对弟弟一家打打杀杀吧! 至于建昌侯,王嫣却是不敢再单独接触了,她刚才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似乎张骥再近一步她都不会反抗。 这简直万分骇人,她不敢想象,万一她跟张骥有了苟且之事,又该如何收场,那肯定是要真的死掉的吧! 张骥调戏逗弄过后,出来就把一直等着的刘文泰和高廷和大骂了一顿。 他这是没事儿找茬,无非要把大明第一庸医给从太医院撵走,哪怕把刘文泰的官职提高一些,也不能再让这家伙执业了。 人家当医生是治病救人,这家伙专门把人送走,就问你怕不怕? 刘文泰和高廷和遭受如此无妄之灾,心里憋闷,但是当他们看到刚才还病恹恹的太后居然能自己走出来,还开口给他们说了几句好话,顿感不服不行。 二国舅的偏方,如此厉害吗? 王嫣出来只是为了避嫌,没想到还反倒证明了张骥“偏方”的厉害。 她如果知道肯定会说是厉害,偏的太厉害了。 张骥回首朝王嫣点点头,转过去到了太子东宫。 朱厚照刚“下课”,看到张骥,急忙过来问道:“二舅,昨天把那两个举人带走,如何了?我今天听王华说,好些人在弹劾二舅,光是涉及二舅的奏折就有十几二十本呢!” 张骥啊了一声,他不知道啊! 他还没有意识到,针对唐伯虎和徐经,把两人扣下,惹得文人集体抗议,反倒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又没有把唐伯虎二人怎么样,好吃好喝好招待呢! 但是刘瑾的一番话,让张骥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刘瑾倍加小心说道:“侯爷,大明开科取士以来,对读书人的尊重程度仅次于宋朝,唐寅是解元,徐经是举人,天下数千举人对他们二人必定心生同情,这一股大势,即便是陛下也不敢等闲视之啊!” 刘瑾还有几句潜台词没说,建昌侯是受陛下的恩宠,但是和洪武以来的政治大局和风向对比,又不算什么了。 人家于谦再造大明的功绩,说咔嚓就咔嚓了,剥夺出身以来的文字,一介外戚又怎么跟粉身碎骨浑不怕的于谦相比? 于谦之死,可不是单单朱祁镇要杀他,而是当时全天下的读书人都要杀。 这就是一股皇皇大势,如果不是后来宪宗皇帝拨乱反正,给了朱祁钰皇帝的尊号,平反的于谦的冤案,那位再造大明的人,还是人们口中唾骂的奸佞呢! 朱厚照受的是正统的儒家教育,几个老师不是内阁大学士,就是宿儒,他年纪虽小,却也明白其中的关窍。 “二舅,要不,把唐寅和徐经放了吧!这要是闹到朝堂上,父皇肯定为难。” “阿寿这份孝心不错,但是,这人肯定不能放。” 张骥本就是为了拯救唐伯虎,放了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但是刘瑾和朱厚照的话,让他放在了心上,这个局可不好破。 唐伯虎收钱不给画画,这种理由上不得台面,但是论胡搅蛮缠,张骥自认自己是专业的。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嘿嘿笑道:“这件事,没准还是一次洗白的机会,就看怎么运作了。” 朱厚照和刘瑾不知道张骥嘀嘀咕咕自言自语说些什么,但是看张骥的神情,好像已经有了对策。 “阿寿,王华跟你提这一句,其实是在提醒我,看来跟王华父子的偶遇,效果不错,王华明天有课吗?” 朱厚照点头,“明天王华先生要给我讲论语,应该会来的。” “那二舅明天再来,到时候陪你一起上课。”张骥跟朱厚照约好,立即出宫回家。 厢房内,唐伯虎和徐经面对送进来的四菜一汤,没有半点食欲。 他们俩是举人,智商在线,昨天给梁储送行闹的不像话,梁储又扬言要弹劾建昌侯,肯定不会没有动静,就是不知道这个动静对他们来说是好是坏。 饭菜都凉了,张骥推门进来,顿时让唐伯虎和徐经紧张的站了起来。 “没吃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来人,把饭菜换成热的,我跟两位喝几杯。” 仆从们很快就重新端上来热乎乎的饭菜,张骥见对面二人不动弹,招手道:“别杵着了,那多没意思,咱们聊聊。” 第一卷 第59章 无间道二五仔 唐伯虎和徐经都不是怕事的人,闻听坐到了桌案旁。 唐伯虎觉得自己年长几岁,又因为自己的事情牵连徐经,本应由他出头。 “侯爷,绘画不佳,应该就是托词借口,侯爷到底想干什么,不妨明言,也好让我们明白则个。” 张骥给唐伯虎倒了杯酒,等唐伯虎在他的眼神注视下喝了,才说道:“画画不好是真的,多画几张就对了,不过唐解元说的也对,的确是个借口,我就是不想让你在会试之前满京城乱窜。” 这话能噎死人,唐伯虎忍了又忍才没蹦起来。 徐经插言道:“侯爷言语不实,多有欺瞒,消遣我们两个小人物,有意思吗?” 张骥沉吟一声,“其实不想跟你们说,因为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君,就算我说了,你们也不相信啊!” “侯爷不说,我等又何从判断呢!”唐伯虎见张骥又透话的意思,便将了一军使了激将法。 张骥做出勉为其难的神色,最后叹息一声道:“有人想在你们身上做文章,在会试的时候搞事情,如果我所料不差,你们必然会被卷入其中,到时候别说高中进士了,能不能保住脑袋都是两说。” 唐伯虎听了嗤之以鼻,但是徐经却脸色大变,让看到徐经脸色的唐伯虎愕然道:“贤弟,你这是什么表情?” 张骥心头一动,开口诈道:“想必昌化伯邵喜,对你有所吩咐吧?” 徐经额头瞬间见汗,张骥说对了。 虽然昌化伯没说春闱会试的事情,但是却让他交好监生江瑢,并且把江瑢引荐给梁储和程敏政。 而这里面还牵扯到一个人,户科给事中华昶,华昶此人,可是昌化伯邵喜的姻亲。 自己脑补了这些,再被张骥用言语诱导,徐经不浑身冒汗才怪。 他身为读书人,岂能不知本朝对科举舞弊的态度,哪怕没有实据,莫须有的罪名就能把一个人的前途葬送掉。 唐伯虎见徐经脸色几经变换,分明是被张骥说道了关节处,顿时变颜变色道:“贤弟,你怎么不说话。” 徐经略微失神道:“伯虎兄,我可能险些犯下大错,险些连累了伯虎兄,只是此事,不好办啊!” 徐家是邵喜生意上的领路人,但是随着邵喜的地位越来越高,徐家其实已经成了邵喜的附庸。 如果邵喜把徐家当刀子使唤,徐家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邵喜大概率不会害自己,那么最后被牵扯进来的唐伯虎肯定没个好,徐经等于是害了唐伯虎,这让他怎么说? 张骥看到真的有意外收获,心中那个钓鱼计划能更加完善了,循循善诱道:“徐举人,唐解元问,你便说嘛!也好帮我开脱一二,免得唐解元认为我是个坏人。” 徐经见唐伯虎望来,只能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张骥在一旁也听了个清楚,虽然摸不清邵喜想干什么,但以邵喜跟他的关系,最终肯定是要牵扯到他的。 所以这里面的关键人物,就是监生江瑢,也只有马文升的这个学生,才能把马文升,马璁和他串联起来。 唐伯虎虽然看的不那么透彻,但是有张骥的话打底,徐经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再想想春闱也没几天了,顿时感觉到了紧张。 因为他想到了进京之后自己和徐经的轨迹。 梁储是他的座师,恩师,和梁储怎么交流都不过分,但是后来被徐经带着,先后拜访过程敏政,李东阳等人。 而张骥又明确的说李东阳和程敏政会出任此次春闱的主考,副主考。 更要命的是,他和徐经写了不少文章给李东阳和程敏政看,李东阳对他们是欣赏的,程敏政更不用说了。 这要是掀起科举方面的风波,他和徐经必定首当其冲。 其实无论他们俩还是张骥,对这种事考虑的并不全面,因为都是政坛新秀,难免有雾里看花的弊端。 “不行,我得出去问问昌化伯。” 徐经越想越觉得害怕,起身就想走,随即看着对面的张骥,脸上不禁一阵红一阵白。 这个时候,张骥肯定不会放他走啊! 张骥冷笑几声,“你去问邵喜?你觉得邵喜会告诉你实情吗?你不过是一颗棋子,邵喜想对付的人是我,是马文升,甚至是其他人,便是舍弃你这颗棋子,他只要达成目的,你认为他会怎么算账?” 唐伯虎朝张骥一拱手,“侯爷,那把我们扣在这里,也解决不了问题,邵喜说让徐经接触江瑢,徐经不是还没接触吗!一切还有补救的可能啊!” “你以为邵喜是傻子,我把你们扣下,他就按兵不动了?没有你们俩,他自然还会找别人。” 张骥有些话不能跟唐伯虎二人说,但是认识到可能是邵喜搞鬼,那他当然有应对的策略。 “那我们怎么办?”徐经重新坐下,说完之后神情呆滞。 唐伯虎见张骥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问道:“侯爷既然因为绘画的事情当借口把我们扣下,想必是有用到我们的地方,侯爷不妨直言。” “唐解元这话说的敞亮,你们肯定没听过无间道,更不知道啥叫卧底,我就给你们讲讲……” 张骥就是想让唐伯虎和徐经当“二五仔”,只是他没把握这两人能不能配合。 配合的好了,能反砍邵喜一刀,配合的不好,那肯定是肉包子打狗了。 当唐伯虎二人明白了卧底,二五仔的意思,原来是让他们当所谓的细作,把邵喜后继的可能安排都通知给张骥。 二人不禁面面相觑,这样可以吗? 会不会被这两方都当作厕筹,用完就扔茅坑里了? 张骥使出了杀手锏,“陛下已经说了,无论你们今次会试有没有高中,都有赏赐。” 张骥这话不算纯粹的传瞎话,但是朱佑樘说的是画儿,而张骥则把唐伯虎二人的思绪故意引导到了会试上。 唐伯虎和徐经同时一震,唐伯虎惊愕道:“陛下,陛下也知道此事了?” 第一卷 第60章 君子与小人 “嗯哼!” 张骥继续忽悠二人。 “我再有泼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假传圣旨吧!你们如果不愿意,那么就一直呆在这里,等会试那天我就放你们走,如果你们愿意,那今天就能走,不过你们这一走,等于在陛下那里挂号了,若是再有反复,可是欺君之罪。” 一方是昌化伯邵喜,另一方是当今陛下,这还用选吗? 唐伯虎和徐经齐齐朝皇城方向拱手作揖,态度显露无遗。 这两人勉勉强强被张骥拉到一条船上,但是张骥对自己掌舵的本事心知肚明。 这种事,还得来个老成的给他把关,当今吩咐让人去请,马文升,便宜岳丈叶绅。 而且要秘密的请,尽可能别让人看到,知道。 马文升父子,叶绅到来之后被引到厢房。 张骥顾不得寒暄客气,把他知道的,分析的预判的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马文升作为政治经验丰富的官场中人,下的第一个论断就把张骥等人吓了一跳。 “这件事,单凭一个昌化伯邵喜,根本运作不起来,邵喜或许只是起了个头,肯定还有其他人浑水摸鱼,想借今年的春闱会试搞事情。” “那会是谁呢?”张骥眼巴巴的问道,其他人也都把目光聚焦在了马文升身上。 “暂时还看不出来,但是可以排除李东阳和程敏政,他们一个是礼部尚书,一个是礼部右侍郎,八成以上是今年会试的主考,副主考,没理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刘健身为内阁首辅,肯定不喜欢这样的事情发生,谢迁同样如此,而梁储是唐伯虎的座师,远去安南出使,都可以排除……” 马文升运用排除法,排除了大部分朝臣,而既想对付他还想对付建昌侯的人,也就剩下那么七八个人了。 “我怀疑的对象,是刘大夏,别看我再加上王恕被称为弘治三君子,但是我和刘大夏的矛盾不小,再者,邵喜,还有周寿周彧兄弟跟建昌侯嫌隙不小,他们能运作说服什么人参与其中,就不好判断了。” 张骥肯定要怀疑周氏兄弟,因为双方的矛盾很大,但马文升这样说,不好办啊! “马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侯爷未雨绸缪,已经做的很好了,等于破坏了小人们的计划,老夫会让马璁前往地方都司公干,至于我那个学生江瑢,让他参加南榜的考试,首先切断可能涉及侯爷和老夫的链条。” 张骥听了个模迷糊,唐伯虎一番解释,他才知道大明的会试,分北榜和南榜,会试使用的试卷不一样。 南榜的试卷比北榜难的多,马文升让学生江瑢参加南榜的考试,主要是为了避嫌,但这无疑会增加江瑢考中进士的难度,等于是做了牺牲。 叶绅在一旁等马文升他们说完,开口说道:“我倒是有不同的见解,户科给事中华昶此人,我接触过,了解一些,他为人最喜欢风闻奏事,毫无根据的事情,也会向陛下进个奏章,最好是把此人从给事中的位置上踢走。” 叶绅说完觉得自己堕落了,因为他就是这么被人从给事中的位置上挪走的。 但是他有一个很强大的说服自己的理由,那就是女儿叶绿竹。 这时候不给张骥出谋划策,吃亏的还是他女儿啊! 张骥连连点头,又把自己准备将唐伯虎二人放走,打入敌人内部卧底的计划说了一遍。 马文升对此十分赞成,他用十分锐利的眼神看着唐伯虎和徐经。 “你们两位举子,还没有正式步入官场,并不知道官场的凶险,这一次的事情,一旦被鼓动起来,必然是震惊朝野的大案,你们作为当事人,最好的结果便是被革除功名,最差的可能是午门问斩。” 唐伯虎和徐经再镇定,也被马文升给说的肝颤。 他们都知道马文升,除了不是内阁大学士,绝对是当今顶尖的那一撮重臣,说话很有含金量。 唐伯虎朝马文升一拱手,“马大人,我们省的,有什么事,马大人和侯爷尽管吩咐。” 马文升微微颔首,“也不让你们做什么危险的事情,离开这里之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如果有人谈论或者找你们提及春闱会试的事情,那就第一时间告诉老夫或者侯爷。” 几个人正商议的时候,张福进来说道:“侯爷,宫里罗荫大人来传话,陛下口谕,让侯爷把两个举子赶紧放了。” 张骥嘴巴一咧,看来是那些弹劾他的奏折被皇帝姐夫看到了,而唐伯虎和徐经听到这话,浑身又是一震,还以为这件事真的是有弘治天子运筹帷幄呢! 张骥想了想,“张福,你带着伯虎兄二人,去一趟顺天府,把买画的纠纷结具清楚,徐经,回头给我送一万两银子过来。” 马文升等人先是一愣,唐伯虎错愕,徐经肉疼。 但很快都明白这是张骥打马虎眼的举动,倒是十分附和建昌侯的人设,飞扬跋扈的可以。 等唐伯虎和徐经走了,张骥皱眉看着马文升。 “马大人,我现在就进宫把这件事告诉陛下。” “不可!” 马文升立即阻拦了下来。 “这件事本来就是侯爷的臆测,还没有成为既定事实,如果此时就跟陛下说,只会打草惊蛇,我们的目的是引蛇出洞,看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搞事情,单单一个邵喜,两个周寿周彧,干不出这种事,清楚了敌人是谁,才好办事啊!” 张骥虽然知道马文升说的对,但却不想利用唐伯虎,最后再把唐伯虎扔进坑里。 “若是不给陛下言语一声,事后唐伯虎他们,岂不是要担负很大的干系,毁了他们的前程。” 对于像马文升这样的大佬来说,张骥并不相信他们的品行。 在大明这个官场大染缸里,可不是谁都是于谦于少保啊! “此事倒也好办。”叶绅给出了一个主意,“马大人可以据此写一份奏折,但最好跟内阁打一声招呼,直接让内阁压下来,等事后翻起来,就有了证据和口实,可以把唐伯虎和徐经乃至江瑢摘出来。” 第一卷 第61章 坦荡荡常戚戚 马文升和张骥同时皱眉,这件事还真不好办,内阁的大学士们,他们都说不上话呀! 张骥的名声就不用说了,人家都绕着他走。 马文升也好不到哪去,如果马文升的人际关系好的话,他能进不了内阁? 能在想办法转任吏部尚书的时候,票拟通不过? 看到张骥和马文升的表情,马璁开口说道:“也不用通过内阁,侯爷和內官的关系好,直接递到司礼监,让秉笔太监压下来就行,虽然不符合规矩,但只是留下一个证据而已,重点是时间点,其他的可以忽略不计。” 张骥和马文升同时眼前一亮。 张骥赞道:“世兄这话说的对极,就这么办!” 马文升也没想到,一向庸碌的儿子还有这样的急智,难道之前低估看走眼了? 张骥很忙,明天就是太皇太后周氏的寿诞,他肯定要到场,而后天就是春闱会试,还得提防明枪暗箭。 所以他带上马文升写的奏折,准备进宫之后今晚就不回来了。 要说跟哪个太监的关系好,张骥还真没有,跟司礼监的戴义也说不上话,思来想去,就只能去找不打不相识的何文鼎。 何文鼎做了司设监总管后,日子愈发清闲,对到来的张骥表示非常诧异。 张骥也不见外,虽然不能把事情跟何文鼎和盘托出,但潜台词他相信何文鼎听懂了。 何文鼎笑道:“想把奏折夹在司礼监的奏折里,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没有内阁的票拟做不得数,侯爷知道什么叫祸乱朝纲吗?” 张骥一翻白眼,“我这事儿比较急,你就说能不能干吧!要是不行,我就去求皇后,我这次办的可是正事,大事。” 何文鼎吧嗒吧嗒嘴,“咱家去跟戴义说,侯爷就别出面了,免得坏事。” 张骥同样翻白眼,合着他在某些人的眼中,就是个坏事包呗! 穿越这么多天了人设还依旧如此,他也是感觉心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唐伯虎和徐经先是跟着张福去了一趟顺天府,自然少不了一顿故意的恐吓威逼。 徐经还让人当着顺天府官差的面,给张福拿来了一万两银子。 在城管大队的散播消息下,很多进京赶考的举人都听说了这件事。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次属于他们的胜利,迫使风评不好的建昌侯就范了,把人放了。 至于徐经破财,那也被他们理解占理,因为唐伯虎的确没有给张骥作画,却把收的银子拿去给座师买践行礼物,无论如何都是有点瑕疵的。 最先来接唐伯虎和徐经的,是江南的举子们,以唐伯虎的同科为主。 唐伯虎作为去年乡试的解元,在举子中有一定的知名度,但是号召力就别想了。 因为性格放浪张狂的原因,唐伯虎的人际关系不怎么样,如果不是涉及到广大举子,能来的人估计没几个。 唐伯虎的同乡兼好友都穆,代表众人给唐伯虎二人摆酒压惊。 唐伯虎的心倒是够大的,兼且还有马文升和张骥给他兜底,倒是没有显露出丝毫怯场,张狂如故。 反观徐经倒是有点藏不住事,被唐伯虎用脚踢了几下才进入状态。 举子们在一起,肯定免不了谈天论地,针砭时弊,用后世的话说,他们都是一群标准的键盘侠。 酒宴上说的最多的当然是对建昌侯的抨击,认为这等外戚,乃是大明朝的祸害,死不足惜这种话都有人说。 聊来聊去,最终的话题就落定在后天的会试上。 那才是他们面临的人生大考,能不能正式成为官员,会试是最终的试金石。 谈论的时候,已经有人得到消息,主考官定下来了,由礼部尚书,内阁大学士李东阳主考,副主考是礼部右侍郎程敏政。 同考官就多了,有给事中林廷玉,御使张缙等十二人。 都穆笑着对徐经说道:“徐贤弟真是运气好,副主考程大人可是徐贤弟的座师啊!” 程敏政在治学政的时候,录取了参加乡试的徐经,都穆这话说的不算错,而主考副主考其实就是会试的出题人。 那么徐经作为程敏政的学生,肯定占便宜。 徐经谦虚几句,眼神一凝,低声对唐伯虎说道:“伯虎兄,我看到了昌化伯的管家,我先离席了。” 唐伯虎微微点头,“见机行事,切记不可反复。” 唐伯虎知道徐家和昌化伯邵喜的关系渊源,生怕徐经两面三刀,那才是最要命的。 徐经颔首,他又不傻,明哲保身之道自然懂。 再说建昌侯,马文升背后杵着的是当今陛下,邵喜再能耐,也不能跟陛下相比呀! 徐经说了几句场面话,离席之后跟上邵喜的管家来到了那家玉器店,邵喜已经等在里面了。 让徐经诧异的是,邵喜并没有说别的,而是对他好一番安慰,让他专心备考。 甚至还准备了一份比较贵重的礼物,让他拿去送给座师程敏政。 这立马引起了徐经的警惕,同时心生失望。 邵喜这是把他往悬崖下面推,两家的渊源和情谊,就这般脆弱吗? 但想起张骥和马文升的提点吩咐,徐经顺从答应道:“多谢伯爷,那我现在就去。” 徐经带着重礼走了,邵喜转回头进了后院,里面正做着长宁伯周彧。 周彧已经听到了前面的话语,嘿嘿笑道:“邵兄还真是舍得,徐家这门财路,今后怕是要断了。” 邵喜摇头道:“别这么说,我可是提前把他摘出来了,更大的重礼已经给程敏政的书童送去了,考题下午就能弄出来,接下来,就得看你怎么运作了。” 周彧闻听大喜,他是真没想到,邵喜居然能弄出会试的考题,这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等考题拿到手,我这边立即行动,华昶那边说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不会出现任何差错。”邵喜把周彧打发走,末了呸了一声,“饭桶样的人,若不是用得上你,八百年都不想见你一回。” “伯爷!” 邵喜说话的时候,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的年纪,五官端正甚是英俊。 第一卷 第62章 亲手认证 邵喜对此人非常客气,招手让其过来。 因为此人陆松,是他大外甥兴王朱佑杬的总旗官,非常得朱佑杬的信任。 陆松的父亲陆?,在朱佑杬就藩的时候,就从锦衣卫跟着去了兴王的藩邸。 父子二人对朱佑杬非常忠心,因此邵喜也高看陆松一眼。 “你这次进京来给太皇太后送寿诞之礼,王爷有什么话带给太妃吗?” 陆松点头道:“有的,王爷让我带了一封书信给太妃,言说安陆王府内一切都好,让太妃不必惦记挂念。” 邵喜对三个外甥,最喜欢的是大外甥朱佑杬,他甚至觉得大外甥比当今的弘治天子更适合做皇帝。 但这只能心里想想,现在的他根本不敢细想这种大逆不道的东西。 更万万想不到,将来朱佑杬没当成皇帝,朱佑杬那个还没出生的儿子朱厚熜却做了皇帝。 邵喜把陆松找来是想拜托陆松一件事。 “我想请你去见一个人,帮我送一封信,可以吗?” 陆松急忙答应,“伯爷有何吩咐尽管说,陆松一定办到。” “那好,你将这封信送到甜水井胡同,靠街面的第一家,其他的就不用问了。” 邵喜不想把自己的事情牵扯到外甥朱佑杬身上,大明朝自从朱棣造反成功,对藩王的把控非常严格。 一旦知道朱佑杬和手下的人交结外臣,麻烦可不小。 但邵喜又想万无一失的无人察觉的把消息送给某人,只能借助陆松。 陆松心领神会,接过信件转身出去。 第二天是太皇太后周氏的寿诞,前来给周氏祝寿的人不少。 张骥没有凑这个热闹,而是在朱厚照的宫里和王华见了一面。 王华给朱厚照讲了一段论语,最终无奈的看着张骥,“侯爷,这课没法上了呀!” 张骥嬉皮笑脸的,“王大人,我可不是故意来捣乱,而是想跟王大人聊聊,不知道王大人对今次的春闱会试怎么看?伯安兄准备的怎么样了?” 眼看不能给朱厚照讲课了,张骥又问会试的事情,王华把书本放下。 “还得多谢侯爷在广乐楼的提点,伯安这次会试,据他说手拿把攥,最低也会中得二甲。” 张骥知道王华跟李东阳的关系非常好,所以不能对王华透露会试可能会出差错,那会打草惊蛇,所以他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最近听说有人在兜售会试的试题,王大人怎么看?” 王华一乐,笑道:“侯爷怕是不知道,每三年一次的会试,都有人兜售所谓的试题,其实皆是最近十几年来会试的考题汇总罢了,有些借鉴意义,但是不大。” 王华又给张骥科普了一下会试的考题是怎么诞生的,此举正中张骥下怀。 “王大人,既然考题是主考副主考所出,那肯定就有泄露的可能,我看伯安兄不可掉以轻心,据说这次的副主考程敏政,出题最为生僻刁钻。” 王华对此表示呵呵,他是状元出身,才高八斗,很看不惯某些人这样的出题方式,他是跟李东阳关系好,但是跟程敏政就差的远了。 张骥给王华的心里埋下这么一颗种子,转而感谢王华昨天隐晦的提醒。 王华也正色道:“侯爷,朝廷开科取士,最为严肃,举子都是社稷未来的栋梁,切不可为难,侯爷能把那两个举子放了,甚好。” 张骥打了个哈哈,开口邀请王华去给周氏祝寿。 像王华这样的外臣,等闲不可出入内宫,王华拗不过,只能跟着张骥这对甥舅前往清宁宫。 周氏作为朱祁镇的皇后,无论是在宫内还是宫外,地位无人可比。 一大早的,就有人来给周氏祝寿,但都谨守规矩,外臣来露脸混个面熟,女眷则在清宁宫内陪伴周氏,里里外外一片喜庆祥和的氛围。 朱佑樘在吉利的时辰,带头给周氏祝礼,内阁所有的大学士,六部九卿的官员,依次献礼。 至于官位低于侍郎的,也就是三品以下,根本就没资格进来。 比如王华,如果不是张骥和朱厚照带着,那就只能在家里遥祝太皇太后生辰快乐了,能以东宫属臣的身份过来,已经算是殊荣。 张骥很快就撇下了王华,被朱佑樘吩咐了些许琐事,然后又被姐姐张皇后给叫到了清宁宫内里。 张骥这才后知后觉,姐夫姐姐这是要给他保媒拉纤啊! 张皇后面带笑容,招手把张骥叫到身边。 “一会二郎就跟着我,等官员女眷进来拜寿的时候,好好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张骥心说,我要是看上已婚的怎么办?阿姐你不会打死我吧? 这样的玩笑只能心里想想自嗨,面对张皇后这副笑脸,他除了点头答应也不能说别的。 真把阿姐惹毛了,在姐夫那吹个枕边风,万一给他指婚,天知道会娶个什么玩意。 张骥转过身,给周氏,王太后,邵太妃等英宗,宪宗皇帝的皇后妃嫔们见礼,看起来乖顺的不得了。 恐怕在场的也只有王太后王嫣知道张骥是个什么货色,一看到张骥,王嫣的心都有点哆嗦。 张骥也是纯心给王嫣添堵,竟然就站在了周氏和王嫣的身后不远处。 因为座位和站位的关系,他距离王嫣更近一些。 “嫣儿,盐引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了,银子明后天就能给王源送去。”张骥把这件事吩咐给了张福,的确是小事一件。 王嫣被张骥这一声召唤,吓的差点岔气。 虽然宫里除了她自己和张骥,无人知道她的闺名,但张骥这样委实大胆,心中略有慌乱,却不敢跟张骥搭话。 张骥单向通话般跟王嫣聊着,眼神打量了一下周围。 周氏看起来的确是老太太模样,毕竟是大明战神朱祁镇的皇后,年岁已然很大了,而明朝的皇帝寿命普遍都不长,周氏往下,宪宗皇帝朱见深的女人,年岁差不多都在四十岁以下。 以邵氏最为美艳,看之如三十许人,其次就是王嫣,张骥也能给打个八点五分。 不过张骥敢断定,论身材,邵氏肯定比不过王嫣,毕竟他对王嫣亲手认证过了嘛! 第一卷 第63章 见色起意沈琼莲 至于其他上两代皇帝的妃嫔,姿容貌美者也不少,大概有二十几位的样子。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当今天子朱佑樘,只有他阿姐一个女人。 不单在有明一朝仅此一人,整个封建时代都是空前绝后。 张皇后突然给了张骥一个隐晦的手势,张骥只能收摄心神。 结果第一波来给周氏祝寿的,正当妙龄的,就是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英国公张懋的孙女,张元瑛。 张懋的夫人,张仑的夫人带着几个儿媳女儿之类,恭恭敬敬的给周氏祝贺。 周氏跟张夫人年岁相当,又是老相识,甚至还有拐弯的亲戚关系,对英国公府的人态度自然极好,礼毕之后就招呼老张一家子女眷坐到了距离上首最近的桌案旁。 张皇后胳膊肘碰了碰张骥,“二郎,那便是英国公府的孙女,张元瑛,二郎觉得怎么样?” “阿姐,我见过她一面,感觉性格有些合不来,这女娃子,怎么像是人来疯呢!有点不够稳重。” 张骥结合上次见面的印象,说了些推托之词。 张皇后还是比较钟意张元瑛的,无论是家世还是相貌,都属于一等一的好,但二郎说之前见过张元瑛,印象还不好,她只能作罢。 接下来还是勋贵外戚,不是没有合适的女眷,就是相貌太差,让张骥不由自主的想起大清内宫那些恐怖的妃嫔照片,太辣眼睛了。 然后是六部九卿的女眷,排在第四个出场的就是马文升的夫人,带着儿媳妇孙女来祝寿。 张骥也第一次见到马璁的女儿,马月仙。 马月仙年方二八,圆脸,大眼睛,鼻子挺翘,除此之外就是个子有点矮,顶天一米五。 张骥心下表示遗憾,这要是再高上十厘米该多好。 张皇后重点介绍的对象就那么几个人,看见马月仙,低声说道:“马月仙非常有才学,且贤惠,堪称女诸生,这样的女子进家门,可保三代无横祸,二郎觉得如何?” 张骥倒是没想到马月仙能得到阿姐这样的评价,可见是真的有才华内秀。 但是他跟马璁称兄道弟的,转头就跟岳丈叫大哥,太违和了。 “阿姐,我不喜欢个子矮的,老百姓都知道,爹矬矬一个,娘矬矬一窝,阿姐也不想以后的侄子侄女,全都是五短身材吧?” 张皇后连连摇头,她当然不想啊!只能遗憾的看着马月仙随家人退到一旁。 但是今天来祝寿的三品及以上官员的家属女眷,仅仅有几位能称得上姿色尚可。 张骥表示兴致缺缺,如果都这样,还不如找个机会逗弄逗弄王嫣呢! 至于王嫣说的娘家侄女,被他直接帕斯了。 人他看见了,容貌可以打八分,可是嘴巴不太好,居然有点结巴,这要是在一起过日子,能把他急死。 眼看着张皇后有点要变脸的意思,张骥可不想被姐夫朱佑樘来个指婚,盲婚哑嫁。 正准备跟张皇后说道说道的时候,他的眼睛瞬间发直,嘴巴微张,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了。 张皇后看到弟弟这副模样,顺着张骥的目光望去,双眸便是一凝。 张骥看到的人,她认识,是内宫掖庭女官沈琼莲。 朱佑樘对张皇后用情专一,视内宫佳丽如无物,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绝对是一心一意。 但是朱佑樘很欣赏这个沈琼莲,除了沈琼莲貌美如花之外,还会写诗,深得朱佑樘的赏识。 特别擢升沈琼莲做了女学士,官居五品,执掌内司,也就是皇帝的金银大管家,皇帝自己私有的财物,都归沈琼莲管理。 张皇后和朱佑樘心心相印,但是看到丈夫赏识沈琼莲,心里没有疙瘩那是假的。 也就是朱佑樘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专一,张皇后才对后宫的佳丽放心的很。 此时看到张骥对沈琼莲眼睛都直勾勾了,张皇后心中一动,低声说道:“那个女人是宫中女官,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身家倒也清白,她的祖上沈秀你可能还听说过,是沈万三。” 啥? 张骥没想到看见的一个大美女,居然是沈万三的后人。 沈万三那也算是一代传奇,聚宝盆的故事就是从沈万三那传出来的,虽然最后死的惨了点,但也名声赫赫啊! “二郎喜欢她?”张皇后看出了张骥的心思,“只是此女入宫的时候,年岁就不太详细,今年有可能已经二十五六岁,年纪大了,难生养,不宜居大妇之位,二郎如果看中了,我便做主放她出宫,去二郎那里做个滕妾如何?” 张骥嘴巴一咧,咳嗽一声道:“阿姐,我家里已经有了一个滕妾,就是叶绅的女儿,她若是去了我家,那就只能做妾了。” “年老色衰,做一个妾室,也不算亏待了她,那就这么定了。” 张皇后还是很想把沈琼莲放出宫去,虽然皇上对她一门心思,但是她也害怕出现意外。 皇上的生母纪氏,原本就是给宪宗皇帝掌管司库的女官,不就阴差阳错巧合的生下了她的丈夫吗!不可不防啊! 张骥是真的一眼相中了沈琼莲,一见钟情可定是瞎话,准确的说是见色起意了。 因为沈琼莲无论身高像是相貌,都是他的理想型,二十四五的年纪,对他这个穿越者来说,正是风华正茂的好时候,可堪采摘呀! “阿姐这么说,那我可当真了,阿姐不能说话不算话,或者到头来姐夫再舍不得。” 张骥已经看出张皇后在提防沈琼莲,但是他觉得张皇后多虑了。 按照沈琼莲十四岁入宫来说,那正是朱佑樘刚登基前后,如果真的有事,也早就发生。 迄今为止沈琼莲还是一个女官,已然充分证明了皇帝姐夫的专一呀! “瞧你这个猴子样,你都二十了,给张家传递香火是正经的,大郎家里都有四五个孩子了,你这还空着呢!不好。” 张骥心中呵呵,老大张鹤龄屁股一坨屎,脑袋一片绿,就是不知道那四五个孩子是不是老大的种呢! 不过对张皇后的催婚催生,张骥连连应承下来,反正能哄着阿姐高兴就好。 第一卷 第64章 没经过社会毒打 这个时候,祝寿大礼已经接近尾声。 在周氏的颔首下,御膳房开始传膳上菜,这个活属于张骥“帮闲”的主要任务,当即跟张皇后言语一声,转头去待客了。 张骥因为曲线拯救唐伯虎,导致洗白大计越洗越黑。 这里在座的都是官宦人家的女眷,多少都知道建昌侯被弹劾,举子情绪汹汹的事情。 看张骥的眼神,或者厌恶,或者躲避,很是让张骥没趣。 当张骥走到马月仙这一桌的时候,情形稍好。 马老夫人,马璁的妻子女儿大概听到的都是张骥的正面信息,所以看到的笑容真诚多了。 让张骥意外的是,马月仙竟然偷偷给他塞了个纸团,和马月仙的小手不经意间的触碰,让马月仙脸色绯红。 张骥倒是没认为自己魅力无限,让人家小娘子主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马文升父子可能要给他传递消息。 昨晚他没有回府,马文升父子想见到他有点难。 来到宫外无人的地方,张骥展开皱巴巴的纸团一看,的确是马文升的语气口吻。 “马璁已经去了京营,定西侯蒋壑的事情暂时可以压下来,江瑢受伤,无法参加明天的会试,举子中有人在传卖会试考题。” 因为篇幅有限,马文升每件事都写的很简短。 张骥不知道江瑢受伤是不是意外,但马璁和江瑢都远离了会试这个漩涡,对他和马文升来说就安全了许多。 蒋壑的事情不那么重要,让张骥抿嘴的是,马文升说有人在卖会试考题,那肯定是验证过的,考题极有可能是真的。 “李东阳不会卖,难道是程敏政?” 张骥对李东阳和程敏政的印象都不太好,李东阳给他的感觉有点阴搓搓的,程敏政还带头弹劾他。 不管这两位在历史上的评价如何,跟他的人际关系无比糟糕,已然属于不同阵营的敌人范畴。 “我也是的,天生反派吗?” 张骥把纸团撕碎,整件事他和马文升都看不真切,但做好了种种防护和防御,波及再大,应该也牵扯不到他们身上。 刚转过身,把张骥吓了一跳。 竟然是那个一眼让他见色起意的沈琼莲,悄咪咪的站在他身后,走路都没个动静吗? 沈琼莲梳着堕云髻,身穿宫装,眉心上还印着花钿。 哪怕在时人看来二十四五已经年纪大了,可在张骥眼中,正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年纪。 这眉眼,这鼻子,这嘴巴,还有绝非后世那种网红锥子脸,对张骥来说,极具吸引力。 他也不讳言,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他就想羞羞的事情了。 沈琼莲双眼之中蕴含雾气,福了一福,语气有些带着湿意哭腔道:“侯爷,我十四岁入宫,到今年已经十二年了,远离家乡,不曾再见过父兄,半生都在宫中过活,可以说皇宫就是我的家,无论是陛下还是皇后娘娘,对我也是极好的,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不想再出宫去,否则按照宫中的规矩,每隔五六年就会放归宫女一次,我早就离开皇宫了。” 张骥没想到沈琼莲是来拒绝他的,而且理由如此冠冕堂皇。 但是,可但是,关键是,孤独终老不是太浪费了吗! 他的反应也很有意思,根本就没搭理沈琼莲,直接往斜里迈出,越过沈琼莲又返回了清宁宫。 这样的操作无疑让沈琼莲诧异,她可是在听到张皇后的话便第一时间来找张骥说明心迹,却被无视了,一时间凌乱在风中。 张骥之前没接触过沈琼莲,但是听沈琼莲一番话,已经对其有了些许印象。 怎么说呢!女文青一个吧! 居然跟他讲理,那他还是人人厌恶的建昌侯二国舅了吗? 马月仙被爷爷叫帮着传递纸团,心里还挺紧张的,但也觉得刺激,认为自己帮了爷爷的忙,很有成就感。 她不知道纸团上写的是什么,看到张骥拿走之后,时间不长去而复返,径直朝自己走来,心就提溜了起来。 张骥脚步在马月仙这一桌顿了顿,假意整理一下腰带,微微低头凑近马月仙的脑袋。 “告诉老爷子,按照原来的计划,静观其变。” 马月仙颔首,表示自己听到了,她虽然不知道爷爷和建昌侯在干什么,但知道自己传递的消息应该非常重要。 好死不死的,张骥和马月仙的互动,被邻桌的张元瑛看个清楚,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她也是骄横惯了,当即不阴不阳的说道:“不知羞耻。” 这话马月仙和张骥都听到了,张骥混不在意,但是马月仙的脸色瞬间一白,粉拳紧握。 本来女子在闺阁之中就不该跟男子见面,她现在情况特殊,却也是自己知道。 如果被张元瑛传出话去,岂不是毁了她的清白。 “我没有,你别乱说。”马月仙立即反驳,涉及到自己的清誉,绝不能置之不理。 张元瑛轻蔑一笑,她即便不是天之骄女也是贵女,眼高于顶,哪会把张骥和马月仙放在眼里。 她真都不认识马月仙,但是对张骥的印象极坏,所以在她看来,和张骥勾勾搭搭的女子,就不是好东西。 “奸夫淫妇,自己玩去吧!” 张元瑛因为得张懋的宠爱,在家里出来进去的没人敢管,对外面坊间传播的消息极为灵通。 张骥扣押举子死要钱,被文官弹劾的细节,她都一清二楚,末了说道:“别污秽了我的眼睛。” 马月仙脸色涨红,霍然站起,“你信口雌黄,血口喷人,你……” 张骥后知后觉意识到马月仙为什么情绪激动了,他是虱子多了不怕咬,但是马月仙受不了这个,当即无意识的拍了拍马月仙的肩膀。 “你且坐下,不要恶了太皇太后。” 马月仙闻言一窒,知道在这种场合如果吵起来,她受到处罚倒没什么,给父亲父祖抹黑就不好了,所以狠狠的瞪了张元瑛一眼,重新坐下了。 张骥斜眼瞅瞅张元瑛,他对张元瑛的第一印象就不太好,现在更差了。 觉得这就是一个被家里人宠坏的骄横小姐,压根就没领略过人间险恶,没被社会毒打过。 第一卷 第65章 螃蟹步 所以张骥就让张元瑛领教了一次。 只见他一步走到张元瑛近前,抬手就捏住了张元瑛的下巴,低头在张元瑛的红唇上香了一下。 本来张元瑛和马月仙吵嘴,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张骥来了这么一下,纷纷侧目,满堂哄然。 这样的举动,就跟在后世大街上来了一次真枪实弹一样博人眼球。 张元瑛都懵了,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以至于整个人仿佛石化,懵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张懋的夫人,张仑的妻子,也都被吓的不轻,堂堂建昌侯,在这种场合亲吻了张元瑛。 这才是真正的不知羞耻,毁了张元瑛的清白。 换句话说,张元瑛以后就婚嫁困难了,谁还愿意娶一个被其他男子亲吻过的女人,哪怕她是国公府的孙女也够呛啊! 张元瑛反应过来之后,嗷的一声尖叫,顿时让张骥措手不及。 只见她竟然飞起一脚踹在了张骥的下三路,张骥又猝不及防,虽然没有当场蛋碎,却也被踢的当场弓腰如煮熟的大虾,瞬间红色上脸。 “卧槽,你这个暴力女,好疼。” 张骥被踢的腿脚都不好使了,幸好旁边的马月仙伸手搀扶了一下,否则非躺在地上不可。 “你敢轻薄我,你敢骂我,你算老几。” 张元瑛得势不让人,她本就家学渊源,堪称武英级运动员。 一招得手之后,还想下狠手,一招二起脚直奔张骥的面门。 这一下如果被张元瑛踢中,张骥最差也得破相,起码的鼻血长流。 偏偏他痛的难忍,根本躲不开。 眼看着绣鞋距离面门越来越近,张骥双眼一闭准备硬挨的时候。 一个娇小的身影挡在了他身前,却是马月仙挺身而出了。 啪的一声,张元瑛这一脚结结实实的踢在了马月仙的胸口,险些爆了个球。 马月仙闷哼一声,愣是没有叫出声,只是身子不受控制,后背撞到了张骥的怀里。 这说来话长,其实也就是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而看到这一幕的张皇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尤其是看见张元瑛一脚似乎踢中了张骥的命根子,她的脸色都跟着苍白起来,随即胀红。 纯粹是气的,这一脚如果把她弟弟给踢坏了,还怎么传宗接代? “放肆,大胆。” 张皇后发话,作为这个时期专宠于内宫的第一人,那威力无人可比。 宫女和太监立即反应过来,拦住了还想行凶的张元瑛,搀扶住了张骥和马月仙。 张皇后快步来到这一桌旁,看着因为疼痛五官近乎扭曲的张骥,再看看捂着胸口猫着腰的马月仙,最后看着还有点不服气的张元瑛。 愤怒之极的马皇后,抬手就扇了张元瑛一巴掌。 抽的张元瑛琼鼻出血,嘴角都嫣红了,可见张皇后气到了何种程度。 其实张皇后可并非深明大义的女人,她对自家兄弟的袒护多被人诟病,但因为被朱佑樘独宠,也没人敢说什么。 这也是后来嘉靖皇帝非常不待见她的原因,任其受气在宫内自生自灭,可怜的很,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对二张兄弟的无理袒护就是其中之一。 张元瑛能嘲讽马月仙不知羞耻,殴打建昌侯,但是对上张皇后,她挨打了也只能忍着,着实不敢还手的,但不忿亦是写在了脸上。 张皇后打完张元瑛也有点后悔了,她是气昏了头,对她母仪天下委实有损。 “二郎若是有什么闪失,本宫会让你负责到底。” 张皇后也不是善茬,抓住了张元瑛的短处,毕竟刚才那一脚的风情,围观者众。 再看张骥现在的模样,没准是真的被踢坏了,甚至可能无法人道。 “凭什么?” 张元瑛的牛脾气也上来了,她不敢殴打张皇后,但不是怕,皇后怎么了? 她身体里也有皇家血脉的,她的姥姥可是英宗皇帝的隆庆公主,虽然隆庆公主二十五岁就死了,但血脉却遗留了下来,较真的论出身,她不比张皇后差多少。 张皇后气怒道:“若是二郎不能人道,本宫就让你嫁给二郎,本宫这便奏请陛下言说此事。” 张懋的夫人,太皇太后周氏,眼看事情有点乱,急忙起身压事,但这件事搅合了寿诞,让这场大礼匆匆收场了事。 张皇后命人找来御医给张骥和马月仙诊看,张骥看到来的不是蒙古大夫刘文泰,心头一松。 这要是被那个庸医给治疗,没准更糟糕,没毛病也会给你治出毛病来。 张骥走路都不自觉的迈着螃蟹步,看的张皇后无比心疼,一旁的母亲金氏也在抹眼泪。 她们都是过来人,深知这要是被踢坏了,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同时,对于挺身而出的马月仙,张皇后和金氏心中感激。 如果不是被马月仙挡了一下,张骥可能都被破相了。 张皇后的寝宫之中,御医屏退左右褪下了张骥的衣衫。 张骥此刻感觉下边木木胀胀的疼,心里也有点担心,因为已经没有啥知觉了。 御医仔细的诊看了一番,悬着的心也跟着放松不少。 “侯爷不必担心,应该是没伤到要害,不会妨碍子嗣的。” 张骥心头大安,随即呵呵,“这位大人,怎么会没伤到要害呢?明明是伤的很严重,几乎都不能那啥了呀!” 御医一愣,他也是个聪明人,瞬间知道建昌侯这么说,肯定有别的想法,和这种陛下眼前的红人相处,肯定要顺着对方啊! “侯爷说的是,很严重,已经严重到很难医治了。” 张骥见对方如此上道,低声道:“你就这么对外说,哪怕是陛下和皇后问起,也说严重的很,但不用把话说死,总还有希望的嘛!回头去我府上,我请你吃酒。” 御医见张骥并非让他把瞎话说到底,心里更放松了,当然愿意深交建昌侯这样的当朝红人,连声说好。 这样的诊断结果,传到外面,张皇后和金氏瞬间泪崩。 就连朱佑樘都没有开午朝过来探看,同时也听说了事情的经过。 第一卷 第66章 把女儿赔进去 张皇后就是朱佑樘手心里的宝,看着张皇后哭天抹泪的,他的心都揪揪了,更别说一旁的岳母金氏也哭的很伤心。 再说他也是男人,当然知道那一脚的厉害。 可是让朱佑樘出面惩治张元瑛,又有点过了,而且朱佑樘深知英国公在军中的势力,在勋贵中的影响力。 这件事本身就涉及到两个女子的清誉,较真的话,对另一个当事人,马文升的孙女太委屈了。 还有一点,张元瑛的父亲,张仑的妻子是隆庆公主和驸马都尉游泰的次女游芝。 隆庆公主和宜兴公主一样,都是朱佑樘的姑姑,而且这两个姑姑都不是省心的。 宜兴公主和驸马马诚就够可以的了,隆庆公主虽然早薨,但是留下了两个女儿,驸马后来又续弦剩下了三女,这五个表姐都嫁给了谁? 安远侯柳文、英国公世子张仑、丰润伯曹栋、腾骧右指挥徐深、新宁伯谭纶,皆其婿也。 这便是勋贵的关系网,错综复杂,纠缠不清。 所以这件事,在朱佑樘看来最终无法在台面上解决,他不可能因为此事贬斥张懋,更不能给张元瑛太重的惩罚。 反倒是让张元瑛负责张骥的伤情,这一点还有的商量,毕竟张骥的伤是张元瑛造成的。 “二郎,快躺下,别乱动。”朱佑樘进来看到张骥要起身,急忙快走几步按住了张骥的肩头,“好些了没有?” 张骥的痛感已经好多了,但是既然想碰瓷,那就得演的像一点,龇牙咧嘴道:“已经好多了,不疼。” 这像是不疼的样子吗? 朱佑樘知道张骥这是怕他担心,说实在的,看着二小舅子这样,他心里十分生气,当即叫来随侍的秉笔太监戴义。 “传朕的口谕,让英国公看着办吧!” 朱佑樘都懒得细说了,相信张懋也会很快知道事情的经过,这件事如果不给他一个过得去的说法,肯定是没完的。 张皇后,朱厚照和朱秀蓉,这一家子对张骥的关切是真心实意的。 朱秀蓉还被吓哭了,却是一边哭一边安慰张骥,用小大人的口吻说着:“二舅舅,不疼了,不疼了,蓉蓉给你拿糖吃。” 张皇后这个时候当然要给英国公府的人上眼药,有张骥的状况在面前,可比枕边风还厉害。 朱佑樘面色凝重,一再保证会给张骥一个交待。 张皇后也是会见缝插针,提到了女官沈琼莲,朱佑樘对沈琼莲欣赏不假,但皇后既然说了,他便大手一挥,将沈琼莲赏赐给了张骥,并且让沈琼莲现在就来伺候受伤的张骥。 张皇后还提到了替张骥挡了一下的马月仙,朱佑樘立即让御医仔细诊治,并且给予重赏。 等朱佑樘一家子离开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沈琼莲的命运,因为几个大人物的几句话就定了下来,成为张骥的侍妾。 这对心高气傲满腹才学的她来说,可能是一个打击,但却不得不来伺候卧床的张骥,君命难违,不过如此。 张骥此时已经完全缓了过来,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张元瑛踢中了大腿根的穴道,所以当时疼痛的几近昏厥,时间一长就没事了。 沈琼莲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心中再是不甘心,也只能弯下身段照顾张骥。 好在她在宫中虽然是女官,但年少的时候也没少伺候人,倒不至于折手不知道从何入手,但张骥的反应却让她很是诧异。 “你现在去东宫找刘瑾和张永这两个太监,让他们马上来见我。” 张骥现在还不想出宫,但是和马文升的勾连必须保持通畅,思来想去只能借用刘瑾等八虎。 沈琼莲颔首点头,很快就把刘瑾和张永二人找来。 张骥耳提面命一番,最后让张永负责他跟马文升的联络,并且还写了一封信带给马文升。 幸好张骥吩咐的及时,随后便有人络绎不绝的来看望他。 比如太皇太后周氏和邵太妃的近侍太监,王太后着人送来了一些高丽参和其他补品,凡是在宫内有点身份地位的,几乎人人的心意都到了。 朱佑樘的口谕,有一定力度,再加上英国公张懋的消息也十分灵通,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把回家的张元瑛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这个得宠的孙女,太能给他惹祸了。 张元瑛也是骄横惯了,面对发怒的张懋,鹅颈一晃道:“我又没说错,他当时就在跟马文升的孙女眉来眼去,我说一句他们怎么了?” 眼看张懋还要开骂,张元瑛继续说道:“况且他还轻薄于我,我只是不小心踢了他一下罢了。” “你这一下,可能会把他变成太监,到时候你嫁给他,守活寡就高兴了?”张懋没好气的说道。 这话把张元瑛吓住了,她真的看不上张骥,如果非得嫁给张骥,然后再守活寡,那她干脆死了算了。 张仑在一旁狠狠的瞪了女儿一眼,这个女儿,就是被惯坏了,以为天下无人能制,任谁都得让着她。 不管这次是不是建昌侯轻薄在前,建昌侯受创不轻是真的,万一真的把女儿赔进去,可怎么好?他如何跟自家夫人交待? “你且下去吧!”张仑把张元瑛打发走,转首说道:“宫里刚传来的消息,建昌侯恐怕真的不能人道了,此事太过棘手,该怎么办才好?” 张懋同样头大,但是底线他已经给自己画出来了,最糟糕的无非是把张元瑛嫁给张骥罢了,还能怎么样?但是让张元瑛守活寡他也不愿意。 “你让你家里的,进宫给张皇后赔个不是,游芝毕竟是英宗皇帝的外孙女,是当今陛下的表姐,这亲戚可不远,再告诉你那岳丈游泰一声,让他那几个女婿也活动活动,我这边也动一动,先给足建昌侯面子吧!” 张仑一想也行,他夫人可是正经有皇家血脉的,张皇后再不痛快也不至于发难。 他正准备回去跟夫人游芝说的时候,管家一溜小跑进来,甚至还撞到了桌案,显然出了什么让其惊慌的事情。 张仑心里就是一翻个,难道陛下降罪了? 第一卷 第67章 寿宁侯之死 张懋也有点不快了,他这还没拿出态度呢!陛下就迫不及待的降罪,一点都不给面子啊! 结果管家一开口,把他们都给震惊了。 “公爷,出大事了,寿宁侯死了。” 寿宁侯是谁?张鹤龄可是当朝国舅,怎么会死呢? 管家吞了几口唾沫,“就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张鹤龄的府邸被人放火,还有贼人进去砍杀,张鹤龄及其妻妾子女,无一幸免。” 张懋豁然站起,这不是寻常小事,简直是骇人听闻的血案。 “马上知会五军都督府,协同顺天府,立即严查,我先去现场看看,随后进宫向陛下禀报此事。” 京城重地,天子脚下,当朝国舅被人灭门,这已经不是骇人听闻,而是天下震惊的事情了。 就连明天的礼部会试,都被这个消息给盖了过去,大街小巷不时能看到往来的衙役和军兵,京城随之戒严。 朱佑樘夫妇很快就接到了这个噩耗。 寿宁侯府的火势已经扑灭了,被焚毁大半,除了一些家丁仆从跑了出来,张鹤龄和亲眷一个没活。 张懋,刑部的人,顺天府知府,一起来见朱佑樘,带来了确认过的这个消息。 朱佑樘再不待见张鹤龄,但张鹤龄遭遇这种惨事,心疼心酸之余,龙颜大怒,把张懋等人狠狠的呵斥了一遍。 张皇后已经哭的昏厥过去,搭伴的还有母亲金氏,小儿子刚被踢的可能太监,大儿子又被灭门,让她怎么活? 张骥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呆滞好久,他看不上张鹤龄,但毕竟是原主的亲兄弟,怎么就死了呢? 当刘瑾和张永返回,张骥才知道,原本该死的是他,张鹤龄只是替他死了而已。 因为行凶者在寿宁侯府留下了记号,自报了家门,是杨虎和齐彦名,也就是霸州的那伙贼寇。 张骥在街上跟杨虎和齐彦名打了一场,杀了两个人,后来却被他们跑了。 但是这伙亡命徒不是肯吃亏的,居然又杀了个回马枪,想要扑入张骥府中行凶。 但是这些人对京城不太熟悉,打听道的时候,只问当朝国舅在哪住,有人就给指向了大国舅张鹤龄的府邸,这才有了此次惨案。 如果打听明白,那被灭门的可能就是建昌侯府了。 刘瑾和张永也是一阵后怕,都觉得这伙亡命徒太大胆了,但刘瑾多了个心眼。 “侯爷,杀人者在墙壁上留下了字号,但除了我们,没人知道杨虎和齐彦名等人是何许人也,此事必须把侯爷摘出来,否则侯爷必定会被陛下,被皇后等人埋怨。” 张骥深深的看了刘瑾一样,这个死太监说的太对了。 他连连点头道:“就按照你说的办,把这个决定告诉给张福,让他把知道此事的人吩咐一番,至于王华父子那里,我来说。” 刘瑾转头就去,张骥对张永说道:“你跑个腿儿,去找在京畿地方都司的马璁,告诉他,全力追捕杨虎,齐彦名等人,生死无论。” 亲兄弟死了,别说张骥在碰瓷,就是没碰瓷也得露面。 因此他迈着螃蟹步,在沈琼莲的搀扶下来见朱佑樘夫妇,表示要亲自给张鹤龄治丧。 料理后事还真得张骥来才行,朱佑樘夫妇对视一眼勉强同意,并且一再言说肯定会抓到凶手给张鹤龄报仇。 张骥也跟着掉了几滴鳄鱼眼泪,反正他骨子里看不起张鹤龄,也讨厌那个家伙,死了也好,而且死的挺有价值,替他挡枪踩雷了。 沈琼莲这个张骥眼中的好看花瓶,一并跟着离开了皇宫。 没错,就是花瓶,张骥相中沈琼莲,就是图沈琼莲好看,是理想型,搂着睡觉心里也舒坦不是。 张骥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直接来到了寿宁侯府。 只见偌大的宅子几乎成了废墟,还能看到有淡淡的青烟在升腾,顺天府,五军都督府,刑部的人都没走。 哪怕找不到有价值的线索,装个样子也不会轻易离去,免得引起朱佑樘的不满。 张懋和张骥一碰面,老脸尴尬的很,主动朝张骥一拱手。 “建昌侯节哀,若是需要用到老夫的地方,尽管开口,另外元瑛惹的祸事,老夫也一定给建昌侯一个交待。” 张骥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自己被踹了一脚的事情,张鹤龄之死才是大事,他表现的斤斤计较反而不美,便微微颔首道:“多谢公爷,家兄府内可能还有些东西,便请军兵们帮着找找看,顺便清理一下宅子吧!” 张骥随后又跟刑部,顺天府的人说了会话,压力不用他给,这两个部门肯定会尽心尽力的破案抓人。 张骥反倒不希望现在就抓到霸州那伙人,免得把他牵扯进张鹤龄之死。 张福等人则抓紧置办了灵棚搭建灵堂,准备买来最好的棺材收敛张鹤龄及其家眷。 张骥作为亲弟弟,守灵不能走,白天就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了。 等到临近傍晚的时候,陆续有人前来吊唁,有张家的亲戚,朝中的文武大臣等等,都得张骥出面接待。 张鹤龄身为国舅爷,死后可谓极尽哀荣,不管生前干了什么龌龊事,多么招人恨,人一死,自然一了百了。 哪怕是跟张家兄弟关系紧张的周氏兄弟,邵喜等人,也都亲自过来吊唁,至于是不是看张家的热闹,那就自由心证了。 王华和明天要参加会试的王守仁也过来吊唁了,作为能想到张鹤龄之死是替张骥去死的人,这对父子的选择十分有意思。 王华没言语,王守仁在上香的时候,低声对张骥说道:“贤弟节哀,贤弟提点我知行合一,贤弟也该如此才对。” 张骥先是一愣,随即明白王家父子这是给了他一颗宽心丸,人家不会传播什么小道消息。 张骥不禁暗忖文化人啊!说话都云遮雾罩的注释一番才行,但也让他彻底放心下来。 他在朱佑樘夫妇心目中的印象分,看来不会刷刷往下掉了。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张福过来替张骥守灵的时候,明显有点泪中带笑,还是抑制不住的那种。 第一卷 第68章 所谓福利 “二爷,在宅子的后院找到了一个地窖,里面有银冬瓜三十七个,大概有三十七万两,另外还有些金元宝和珠宝,一摞宝钞,这些折合起来有二十万两,地契和店铺的契约,没找到几张,可能都被大火烧毁了,到时候补办一下就行,被贼人抢走的现银,有不到两万三千两。” 张骥心中合计了一下,张鹤龄的家底儿差不多也就这样,不能再多了。 “让贾峤和张老六带人把这些东西送回侯府,回头补办那些地契的时候,记得换上我的名字。” 张福又说道:“二爷,大爷的夫人,乃是嘉善公主的女儿王氏,前兵部尚书王骥是其娘家,后事的料理,是不是跟那边知会一声?” 便宜大嫂的身份,张骥知道,但是没打过交道。 不过张福提醒的很及时,免得王氏那边挑理,再说人都死了,张骥也不介意给张鹤龄风光大葬,死人还能花几个钱。 “明天你亲自去言语一声,下葬的话,花费就按两万之数,办的漂亮些,风光些。” 张骥又累又有点痛,还迎来送往忙乎一天,到这个时候实在撑不住了,便回府去歇息,连泡澡搓背都免了,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张骥睡下之后,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沈琼莲是跟着回来的,稍微安顿之后和绿竹意外见面了。 绿竹看到沈琼莲,脸上满是惊讶还带着几分惊喜。 “莲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琼莲倒是知道绿竹被张骥欺负,最后带出了宫去,听了绿竹的问题,脸上流露出苦涩。 “蒙皇后娘娘恩典,陛下首肯,将我赐予建昌侯为妾。” 绿竹惊呼一声,她进宫就是个宫女,但沈琼莲却是内司执掌,有品级的女官。 在宫里十多年,宫女之中能服众很有威望,没想到竟然以这样的缘由出宫了。 沈琼莲比绿竹大了十岁不止,在宫里的时候又是官身,无论是气场还是其他,都能把绿竹压的死死的。 沈琼莲知道事已至此难以改变,便拉着绿竹的手询问建昌侯府的事情。 当沈琼莲得知建昌侯还没有成亲,心头先是一松。 她知道给人做妾很难,哪怕她出身清白是良妾,头顶一个大夫人也不好过活。 随后得知除了绿竹之外,还有一个小家碧玉是主动求张骥收留之外,府内还有七八个妙龄佳丽,全都可以归为张骥的侍妾之流。 绿竹还隐晦的提及,偶尔在一起大被同眠。 沈琼莲不禁啐了一口,宫内有传言二国舅荒淫无比,现在算是坐实了。 一想到自己极有可能也是那大被下的人之一,沈琼莲不免自艾自怜,今后的日子,怕是没那么好挨啊! “绿竹,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沈琼莲不经意间的一瞥,看到绿竹手里捧着的好像一本书。 “账本啊!有今天的礼账,还有几间铺子的账册。” 沈琼莲大吃一惊,绿竹刚才都说是滕妾了,而在她所知道的规矩中,类似账册,契约这种东西,只有当家主母才可以把控。 “建昌侯,把这些都交给你打理?”沈琼莲已经猜测张骥是不是要抬举绿竹做正牌子大夫人了。 绿竹点点头,“我们都有啊!侯爷说人不能闲着,便教我们怎么查账,记账,每个人各管一摊,然后交叉审核,谁要是挑出账本的毛病和错漏,还有赏赐呢!” 绿竹一想到赏赐,脸色瞬间微红,那种赏赐就不好言说了。 沈琼莲能想到这是张骥在让小妾们互相监督,但是让妾室接触到账本已经坏了规矩。 可是当她借过账本一看,当场瞠目结舌。 沈琼莲作为沈万三的后人,家学渊源,虽然她十四岁就入宫了,但小时候就学过记账。 而且沈家的记账方法乃是不传之秘,但她现在看着张骥的账本,犹如小学生面对二元方程,直接就傻眼了。 绿竹见沈琼莲看不懂,倒是没有嘲笑。 “很难吧!我们被侯爷手把手的教了好几天才勉强学会这种记账方法,侯爷说,这叫会计学。” 沈琼莲没想到如此高深独门的记账方法,是张骥教给绿竹等人,顿时让她眼前一亮。 “绿竹,能教教我吗?” “好啊!莲姐姐迟早也要拿一本账册,但现在帮我算算也很好的。” 绿竹高兴的直想拍手,她对这些数字,特别是弯曲的那种,一算起来就头大呢! 张鹤龄的灵棚停了三天,这三天可把张骥折腾坏了,然后还得把张鹤龄的灵柩运到张峦的坟地下葬,坟地所在地就是后世的宛平县,好在距离京城并不远。 这三天也是会试的考试时期,但是张骥分身乏术,只能让马文升和叶绅盯着点,另外再派出贾峤张老六等人帮忙走动。 他觉得以马文升和叶绅的官场经验,阅历,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张鹤龄的夫人,嘉善公主的女儿王氏娘家,也派出了以王增琪为首的娘家人帮着操办丧事,一行人在阵阵唢呐的伴奏下向宛平出发。 这个背景音乐让张骥头疼,揉着太阳穴对身侧的马璁说道:“世兄,都安排妥当了?” 马璁在京畿周边的都司卫所巡查,接到张骥的书信后,第一时间带着调拨来的一千二百卫所兵前来汇合。 “人手都在两三里外缀着,一旦出现状况,半刻钟内就能赶到,那伙贼人真的会来吗?” 张骥摇头,“防范于未然吧!虽然不可能,但也不能被他们钻了空子,小心驶得万年船。” 王增琪是王氏的弟弟,恩荫中书舍人的官职,以前没跟张骥接触过。 但是昨天今天接触下来,发现外界传言风评十分差的建昌侯,做事却极有把握分寸,面面俱到。 “侯爷说的极是,那些人是亡命徒,为了银子什么都干的出来,不可不防。” 张骥朝王增琪点点头,目光随即放到了道路两旁和远处。 他穿越之后便在京城内,皇城里,对大明朝这个时候的状况,了解的比较片面。 第一卷 第69章 墓地中的CBD 张骥此刻处身京城之外,发现空气是真的好,但环境比较原始,路旁是低矮的泥坯房,茅草房,偶尔才能看到砖瓦房。 不用问,那就是乡间的大户了。 再看遇到的看热闹的人,差不多都跟要饭花子似的,比京城里最底层的人活的还差劲。 一个个面有菜色,衣不蔽体,二三月的天气里,大多数人都穿着单薄的脏脏的衣服。 这个触动对张骥来说还是比较大的,他没想到大明朝底层百姓的真实场景是这样,简直颠覆了他的三观。 “张福,把那些开路钱多撒一些。” 丧事的流程中,要时不时的撒一把铜钱,这是答对外鬼的买路钱。 后世的时候撒的是纸钱,现在却是实打实的铜钱大子。 张福立即让人往外撒钱,黄灿灿的铜钱落向人群,顿时引得人们争抢。 若是能捡到几十个大子,那就能吃三五天饱饭呢! “民生多艰,百姓多是这样吗?” 马璁和王增琪没想到张骥会有此问,他们对这样的情况见的多了,毕竟是“本地人”,泥腿子不都这样吗! “这些应该都是失地的流民,在古时候,就做流或者氓,他们的土地或者卖掉,或者自行逃亡,所以生活的比较艰难,和真正的农民,佃户还大不一样。” 马璁毕竟比王增琪多了些底层的生活经验,立即给张骥解释了一番。 张骥作为穿越者,在后世的时候看到的和眼前的一幕对比,冲击性比较强烈。 这些人,居然连正常的身份都没有,也就没有大明朝赋予的基本权利,连农民都不是,统称为流民,流氓。 死了都不用销户,直接往壕沟里一滚就是了。 这一路到达宛平,没有意外发生,张骥摇摇头,觉得白白携带了朱厚照改进的几十罐颗粒火药。 难道杨虎,齐彦名等贼寇得手之后便远遁了? 抵达宛平之后,有地方的县令等官吏在外迎接,张骥只想快点完事,也没进去。 因为此时的宛平是顺天府附郭县,连个城池都没有,便直接让这些人跟着去了墓地,也就是二张国舅父亲张峦埋葬的地方。 好家伙,张骥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豪华墓地,这恐怕是墓地中的CBD。 占地面积大不说,修的还很奢华,因为张峦死的还没几年,看不出有失修的地方,簇新簇新的。 最惹人注目的无疑是翰林所写的神道碑,这个殊荣只有朱元璋时期的徐达,朱棣时期的姚广孝才有。 按理说,张峦作为故去的国丈,根本享受不了这样的待遇,只能说朱佑樘对老张家太好了。 张骥一眼就看出便宜死鬼老爹张峦的坟茔“违建”了,超出了规格,一问马璁,马璁顿时面有难色。 马璁见张骥还等着呢!舔了舔嘴唇,实话实说道: “昌国公的墓地,的确逾制了,而且在建造坟地的时候,徭役了数以万计的百姓,但陛下却免了这些人的税赋,却也使得京畿附近的百姓动辄冒充陵庙户,导致见户不支,流亡者日众,让当时的御使彭韶参了一本,如今的彭韶官拜刑部尚书……” 张骥的脸色顿时难看,合着一路行来看到的百姓惨状,和老张家有直接关系。 而且昨天见到的刑部尚书一张脸拉的老长,没有半点表情,原因竟然如此。 钦天监派来的“阴阳先生”找准了地方,掐准了时辰,开始破土下葬。 张骥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只等着一切完毕往回走。 一个身穿明亮甲胄的人骑马行来,跟马璁嘀咕了几句。 张骥招手让二人过来,“什么事?” 马璁急忙介绍道:“侯爷,这位是羽林前卫指挥使许泰,便是由许指挥使负责这次的警戒,许指挥使说周边十五里都没有异常。” 张骥听着许泰二字耳熟,随即想起这位看起来不到十八的年轻人,好像在明史中挺有名气,甚至还被他的外甥朱厚照收为义子。 对着脑海中浮现的信息多了一些,张骥的脸色也郑重许多。 许泰的父亲,祖父,都是军中悍将,屡立战功,从土木堡之变到后来的宁王起兵叛乱,这祖孙三人都出过大力,立下大功。 而且许泰和二张国舅以及朱佑樘朱厚照父子信重的文武外戚一样,最后都被嘉靖皇帝给清算了。 也不知道这个许泰后来死没死,但没死估计也惨兮兮的。 有了这个前提,张骥对许泰的印象立马好了不少。 询问得知许泰的父亲许宁刚刚去世没多久,许泰世袭了羽林前卫指挥使的职位,本人还是武举人。 一身武艺那是没得说,等闲十几个人都不是许泰的对手。 这样的人物,张骥很有兴趣结交,态度自然好的不得了。 许泰没想到建昌侯对他和颜悦色的甚至还询问他父亲祖父的战绩战功,与有荣焉中侃侃而谈。 张骥没有能力也不能插手军中将领的升迁,他这个中军都督府的二把手,主要职责就是督办火药而已。 而且人家张懋等勋贵也不会让他插手这些事务,所以更多的是勉励许泰,表示看好他,有机会的话会在陛下面前提点美言几句等等。 就这,已经让许泰受宠若惊。 许泰虽然也能归为勋贵行列,但是在勋贵之中有一部分人是异类,那就是真的干事的人。 比如许家就是一门心思打仗的,鲜少掺合到勋贵的蝇营狗苟之中,所以难免受到排挤。 在许泰看了,如果能跟建昌侯这等陛下面前的红人关系处好了,肯定有天大的好处啊! 张骥本来对这次给张鹤龄下葬抱着的心思是不得不来,但能结识许泰,倒是意外之喜。 不管许泰后来跟大外甥朱厚照怎么胡来,此人最大的优点和长处是能打,个人武力超绝,哪怕是当个保镖用也不错的。 张鹤龄一下子下葬完毕之后,时辰已经不早了。 张骥一行人无法返回京城,只能进宛平县住一宿,县令里里外外忙前忙后,把张骥一行人安顿的挑不出半点毛病。 第一卷 第70章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一夜无话,张骥回到京城之后,又忙碌了几天,才算把张鹤龄的后事料理完毕。 而此时,礼部春闱会试,已经考过两场。 按照会试的规矩,要考三场,每场三天,眼看着再有一场就结束了。 张骥的重心和注意力便转移到了会试上,正如他之前预感的那样,今年的会试,气氛非常不对劲。 考过两场之后,已经传出了不少风言风语。 考试的举子们有点燥,起因便是这次的考题,太生僻,太难了。 难到什么程度? 自认答出者,答好者,百不存一。 按照这个情况,觉得自己能考中进士的举子,罕见之极。 而在举子一片哀嚎中,有那么几个人比较跳,其中的佼佼者,代表者,便是徐经,唐伯虎。 一来他们是得到了张骥和马文升的授意,故意如此高调。 二来是真的考的不错,在第三场考完之后,徐经对周围失魂落魄的考生们口出狂言,声称自己可中。 唐伯虎就更张狂了,直言自己必中状元。 这话招人恨不? 合着我们名落孙山已成定局,你们没放榜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能考中,还考上状元? 俗话说嫉妒使人面目全非,这其中就包括唐伯虎的好友,同科举人都穆。 都穆其他题目考的不错,但程敏政出的那道生僻考题,回答的胡言乱语都是高估了。 郁闷的都穆也懒得上前跟唐伯虎和徐经搭话,闷头往住的客栈走去。 同行的还有几个考场失意的举人,不知道是哪个举人的家仆一直在礼部外面守着,突然传回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大吃一惊的消息。 作为副主考的程敏政,竟然拿着两张糊名的试卷,肯定的说文辞优美,题目贴切,必然是唐伯虎和徐经的试卷。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个家仆觉得不对劲,紧忙回来把这个传言告诉了自家主人。 当场就让这十几个举子炸锅了。 都穆心中妒火正盛,眼瞅着唐伯虎高中是板上钉钉,他不由得握紧双拳,没有往客栈走,而是去了户科给事中华昶的家里。 都穆和华昶的关系处的不错,之前就有所勾连,就把举子当中说的这些话都告诉了华昶,末了还说。 “世兄,这些话,您可不能说是我说的,我说完现在都后悔了,算了算了,他们中他们的,我回去继续刻苦攻读,三年后再战。” 华昶作为给事中,有和叶绅一样的毛病,但是他比叶绅浮夸些。 本来这种没影子的事情不该发表意见,但都穆所说,正中他的下怀,因为邵喜就跟他言语过会试的事情。 华昶向都穆百般保证,绝不会说是从都穆这听说的,然后他就让家里的人去举子居住的客栈里外搜罗消息。 果不其然,举子们都在传言程敏政收了徐经和唐伯虎的重礼,将会试题目卖给了二人,坊间已经流言四起,情绪激愤。 当天晚上,华昶又去了一趟邵喜的住处,在一起的还有周氏兄弟。 第二天,华昶就上书弹劾程敏政卖文鬻题给唐伯虎和徐经,拉开了弘治春闱案的序幕。 本来这份弹劾的奏折,按照流程得走几天,比如先过通政司的手,转送到内阁。 内阁给出处理意见再送到司礼监,司礼监是否同意内阁的意见,最终才会给皇帝过目。 这一圈转下来,估计会试都放榜了。 蹊跷的地方是,华昶这份奏折被特事特办了,没有经过通政司甚至没有经过内阁,直接递到了司礼监。 司礼监的秉笔太监戴义一看,这属于重大事件,规矩先放到一旁,立即呈给了朱佑樘。 朱佑樘是公认的好人好皇帝,但是一看华昶的这份奏折,本来张鹤龄的死就让他心情不好,顿时动怒,生气的要求严查。 朱佑樘非常清楚朝廷对科举作弊的严防死守,即便是有夹带的,跟人换卷的,最轻的都是发配边疆。 若是有官员参与作弊,马上就会被贬为庶民,这两者子孙三代都不准在参加科举考试。 消息很快作为中旨传到内阁,朱佑樘具体的举措是立即停止让程敏政阅卷,转而让主考李东阳亲自批阅试卷,也就是重审,继续在试卷上画圈。 此事发生的时候,张骥正好把手头的琐事都处理完了,城管大队搜集的信息,可比其他人都清楚。 传回来之后,张骥马上意识到其中暗流汹涌,幕后黑手开始动弹了。 因为斩断了牵扯的链条,张骥也不用避讳,立即去见马文升,好把手头掌握的第一手资料送过去,顺便还在路上接上了叶绅。 张骥叭叭的把街面上流传的信息一说,马文升和叶绅同时色变。 他们才说出官面上的消息,给事中华昶正式弹劾程敏政出卖考题,其中就提到了唐伯虎和徐经。 本来这些都在张骥等人的意料之中,唯一出乎意料的是,速度。 华昶弹劾程敏政上达天听的速度,不正常,显然其中有人推波助澜。 再者街面上已经有数百举子在串连,纷纷把矛头对准了程敏政,唐伯虎和徐经,又突出了一个快字。 显然是准备在没有放榜之前,就把程敏政等人置于死地。 马文升捋了捋胡子,即使知道幕后黑手把他也准备划拉进去,却也不得不称赞道:“这一手太漂亮了,对会试的流程,放榜的时间拿捏的死死的,手段堪称老辣。” 叶绅也说道:“华昶的奏章没有通过通政司,显然是打的和我们之前一个主意,此事不管能不能成,华昶的为官生涯算是结束了,华昶自己肯定知道,他还是个官迷,最喜欢邀名卖直,能让他做出这样的牺牲,背后的人绝不简单。” 张骥翻白眼道:“两位,就别事后诸葛亮了,人家这一手可是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和安排,徐经和唐伯虎要够呛啊!起码这次会试考中的几率几乎没有了。” 这话一点没错,马文升和叶绅神色一肃,他们都在宦海沉浮多年,深知张骥一语中的。 在没有放榜的时候传出这种事,后面阅卷的李东阳为了避嫌,肯定要罢黜唐伯虎和徐经的试卷。 李东阳甚至会刷的更狠,凡是答上来程敏政出题者,八成都会被罢黜。 第一卷 第71章 谁是人谁是鬼 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春闱案的走向,已经脱离了张骥等人的掌控。 很快他们就听说了,重审阅卷的李东阳,委实够阴够狠,罢黜了三十四份试卷,其中就包括唐伯虎和徐经的试卷。 要知道这三十四份试卷,八成已经可以出线录取,成为进士。 就因为李东阳洗脱嫌疑这一下,三十四个人的前程全部泡汤,李东阳这手甩锅技术,看的张骥都瞠目。 但是更劲爆的消息,是在当天晚上传扬出来的,再一次打了张骥等人一个猝不及防。 他们竟然也被卷进了春闱案之中,马璁,江瑢这两个链条都被马文升提前斩断了,怎么卷进去的? 城管大队出了差错。 本来这些人都是街面上的街溜子,泼皮无赖,虽然被张骥严加管束,但是有个别的人根本就不服管。 在街上有流传售卖的考题,这些人就过了一手,赚了个差价。 赚的银子还没张骥赏赐的百分之一,却把张骥给扔进了坑里,成为名副其实的科举舞弊的帮凶。 这就好比张骥在前面冲锋陷阵,五路突破,哪曾想家被偷了,塔都要倒了。 张骥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狠狠扇自己耳光的张福,强忍着把怒气压下来。 现在就是杀了张福也于事无补,把那几个老鼠屎砍成肉酱也弥补不了他心灵上的创伤。 马文升和叶绅都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变故,二人对视一眼,脑海急速翻涌,想找出应对的办法。 真要是陷入到科举舞弊中,就算弘治天子再宠信张骥,也够张骥喝一壶的,吃不了兜着走。 二人还没想出办法,张骥自己先笑了,看样子也不是怒极反笑。 马文升问道:“侯爷可有应对的良策?” “我姐夫是当今皇上,弘治天子。” 叶绅皱眉道:“这只能说是侯爷的最终依仗……” “我姐夫是当今皇上,弘治天子!” 张骥这不是神经质,马文升和叶绅也明白过来,合着建昌侯这是要胡搅蛮缠。 任谁来诘问刁难,都只这么一个回答,估计能气死个人。 张骥也是黔驴技穷,否则不会把朱佑樘搬出来。 见马文升二人愕然,他咳嗽一声道:“考题又不是从我这里泄露的,我顶多算是驭下不严,把那几个混账东西交出去就完了,事情的关键不是考题吗!” 马文升和叶绅有点想抽自己的嘴巴,他们都被张骥给带进了沟里,也是发自内心的关切张骥,直接忽略了此事的关键之处。 张骥又接着说道:“我本来以为是唐伯虎或者徐经反水了,既然他们没有,这一点主动还在我们手里,我大不了被皇帝姐夫骂一顿而已,可有人就要为春闱案掉脑袋了。” 我就是这么得宠,全无敌! 张骥琢磨张鹤龄那个死鬼全家都挂了,朱佑樘的亲小舅子就他一个,还没个子嗣呢! 就算他把乾清宫放把火烧了,龙椅凿开个窟窿,朱佑樘都可以容忍吧! 华昶的弹劾奏折,很快就传播开来。 大概意思是国家求贤若渴,科举取士,讲究个公平公正,但是今年会试,听闻朝廷官员公议于朝,举子百姓私议于巷,都在说礼部右侍郎,翰林学士程敏政把考题卖给了考生。 江阴人徐经,苏州府唐寅,自说得到了考题,于众人前炫耀。 身为言官,既然知道了此事,请求陛下特命礼部重新阅卷,凡是程敏政取中者,须由其他同考官再次重审,还天下人一个公正…… 这份奏折是上午递上去的,不知道怎么流传出来。 可能是程敏政平时太过自负,得罪的人比较多,人际社交关系紧张,另有两个给事中也紧随其后上了弹劾奏折。 朱佑樘对此事当然非常重视,马上让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内阁阁臣李东阳火速处理。 李东阳不愧是官场老油条,经验非常丰富,马上拿出了处理意见。 李东阳认为华昶的这份弹劾,纯属于风闻奏事,因为现在还没有放榜,徐经,唐寅等中没中式还不知道。 要深入调查需要时间,李东阳就申请推迟放榜的时间,改在三月初二放榜。 朱佑樘同意了,便发生了李东阳在礼部大权独揽,罢黜三十多份考卷的行为。 然后直接上奏朱佑樘,表示唐寅,徐经的试卷,并不在中式举子行列。 这些消息,张骥等人最初也听说了,只是没有这么详细。 因为他和马文升,叶绅都不是阁臣,跟内阁几个大学士的关系也不太好,就算通过宫中也无法及时得到消息。 除非张骥寸步不离的守着朱佑樘,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等到下午的时候,处理意见出来了,华昶被认为是捕风捉影,所奏子虚乌有,当即被下狱论处。 华昶等于是原告,原告居然被逮捕下狱,一时间朝野舆论哗然。 另外两个给事中也急了,纷纷上奏,认为华昶即使弹劾错了,也是一片忠心。 其中林廷玉还列举了程敏政的六大疑点,声称不彻查,就是巨大的不公平。 程敏政得罪的人比较多,纷纷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甚至还把李东阳牵扯其中,说是二者前后阅卷,是不是也有作弊的地方。 所以最好明辨是非,平息物议的办法,就是让这些人直接具奏。 朱佑樘因为对此事有些看不清楚,一锤定音,直接让东厂出面,把华昶,徐经,唐寅执送到镇抚司询问,审查清楚。 东厂,就是东缉厂事,位在锦衣卫之上。 此时的东厂厂公是太监杨鹏,比较受朱佑樘的信任,再加上朱佑樘非常限制东厂和锦衣卫的权势,杨鹏的为人也不错,不像影视剧中所讲的那样,凡是东厂的厂公都是大坏蛋。 杨鹏为人或许很好,但是东厂和锦衣卫是什么地方?进去不脱层皮能出来吗? 这便是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可谓眼花缭乱,群魔乱舞。 别说旁人了,就连张骥这等深入参与其中的人,都看不大清楚了。 因为根本看不出谁是人,谁是鬼。 第一卷 第72章 关心没过脑子 天色已经黯淡下来,二月底的京城,天气可比后世的时候冷的多。 张骥披上貂皮做的披风,和马文升告辞,他准备去见郭宁。 郭宁在锦衣卫中任职,有一些人脉,可以对唐伯虎和徐经照顾一二。 和叶绅刚走出正堂大门,意外的看到了马月仙。 张骥也是说话不过脑子,开腔问道:“马小姐留步,身上的伤势好些了吗?” 马月仙是去给祖母,也就是马文升的夫人端药,被张骥这冷不丁的一嗓子,吓的险些把药扔地上摔个稀碎。 转首见是张骥,问的又是她的伤势,脸色顿时绯红,讷讷不能言,说啥? 胸被张元瑛踢的都青紫了,现在还没消吗? “没有大碍,多谢侯爷。” 马月仙慌忙的迈着小碎步离去,心里却有些异样的感觉。 毕竟是被人关心私密事,而且还是个男人,跟她以往受的教育和叮嘱产生了强烈的冲突,不跑就不是她了。 叶绅喟然一叹,他知道张骥这个人有点管不住下半身,说是色中饿鬼也不为过,但是也得分谁。 他不过是低阶京官,女儿被送进宫中,最后落了个滕妾的身份,倒也不算辱没了家世。 可马月仙乃是兵部尚书马文升的孙女,可不兴这么撩扯,除非张骥是想娶马月仙,否则须得小心马文升不高兴。 等出了大门,叶绅用略带苦口婆心的语气说道:“侯爷,色字头上一把刀,身体也是侯爷自己的,看古往今来的记载,栽在色之一事上的英雄豪杰有多少?更别把身体糟坏了,得不偿失,后悔莫及呀!” 张骥脚步一顿,略显尴尬。 其实他刚才关心的问一句,问完也后悔了,像是他在撩马月仙一样,但是叶绅这话他不爱听,根本没往心里去。 他穿越过来或许有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屁话,但是如果自己都过的不舒心,那岂不是太悲催了。 人家凯申日记,或者某国学大师都在日记里说了,看到某个女人就想上,多日几个女人之类,做人,矫情了不好。 张骥就是没跟叶绅较真,心说站着说话不腰疼,这要是给你面前安排个美女,你能把持的住? 不过对叶绅,张骥还是尊重的,哼哈答应几声。 叶绅一看,得了,这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没当回事呀!气的他一甩袖子就走了。 来到成安侯府,郭宁得知张骥到来,急忙亲自把张骥接进去。 “二哥,这个时辰过来,肯定是想让我照顾一下唐寅和徐经吧?” “你小子倒是机灵……” 郭宁不等张骥说完,双手一摊肩膀一耸。 “二哥这话等于白说了,现在锦衣卫根本插不上手,东厂那帮爷,根本不鸟锦衣卫,就是把锦衣卫当孙子使唤而已,我根本说不上话。” 郭宁虽然是侯爷,还在锦衣卫任职,但是和东厂一比,身段就先矮了三分。 因为东厂的权势太大了,别说勋贵,皇亲国戚见着也得客客气气。 张骥奇道:“怎么我听说,我姐夫登基以来,一直压制着东厂和锦衣卫,难道这个说法不实?” “怎么说呢!陛下御极以来,的确对东厂和锦衣卫的权势压制削减了不少,但那只是跟先帝以前相比罢了,其实东厂的气焰一直都很嚣张,我也不怕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如今这个形势,陛下受到的制约不小,厂卫横行不法,官僚逐步腐败,他们再勾结一气,不好办啊!” 张骥眉毛一挑,“老三,你这是话里有话啊!说吧,都听到什么风声了?” “今天可是热闹的很,一大早的,李东阳的管家就去见了御马监的太监张谕,张谕又跟杨鹏见过面,东厂随后就把锦衣卫的人从镇抚司给清了出去,下午的时候,东厂的人就开始审理春闱案,我虽然不能靠前,可是听说包括华昶在内,徐经,唐寅,都遭到了毒打,这分明是想屈打成招。” 张骥的心一颤,“用刑了?他奶奶的,东厂这是不把我姐夫的话当圣旨啊!” “东厂一向如此,陛下还先说了要查明此案,杨鹏等人自然拿着鸡毛当令箭,往死里加码,二哥若是想照顾唐伯虎和徐经,非得亲自出面不可,我的份量肯定不够的。” “你现在就跟我走,叫上几个缇骑,我再把家仆带上,咱们去一趟镇抚司。” 张骥坐不住了,唐伯虎如果被用刑,人再被打个好歹,他忙一圈图啥? 郭宁没说的,立即照搬,他今天没少受气,正好借二哥找回场子,让东厂那些混蛋知道知道京城三杰的厉害。 京城三杰自然要整整齐齐,徐光祚也被找来,这家伙虽然没啥具体的官职,但是毕竟是定国公世子。 家世背景还在张骥和郭宁之上,也算是一面能扯的起来的旗帜。 结果京城三杰在镇抚司还真的吃瘪了,此刻镇抚司内外都是东厂的人,厂公杨鹏就在里面,直接命人挡住不让进。 哪怕张骥三人亮明身份,东厂的人也是不允,把京城三杰给晾在了镇抚司外面。 张骥气笑了,这是遇到茬子了啊! 他自打穿越以来,就没受过这份气,看来东厂果真如传言的那般,估计除了他的皇帝姐夫,是谁都不鸟的! “你们都听到了,是东厂拒绝我进去探看,把你们的力气都拿出来,棍棒刀枪都预备好,给我往里打,往死里打。” 张骥这时候如果退缩,那就成了软柿子,等于被东厂压了一头,今后还怎么混? 贾峤,张老六,包括郭宁带来的锦衣缇骑,纷纷应诺。 他们跟着张骥厮混近月,都知道自家这个二爷,这个国舅说一不二,更不会亏待手下人。 一时间摩拳擦掌,拎着刀枪攥着棍棒,准备打杀进镇抚司,反正出了事,自有建昌侯担待兜底。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镇抚司的大门打开了,出来一个一身大红衣袍的太监,身后跟着一二百听命东厂的蕃子,正是东缉厂事的杨鹏。 第一卷 第73章 东厂 东厂的首领除了被叫做厂公之外,也叫督主,是仅次于司礼监掌印太监的二号人物。 杨鹏自身就是司礼监排名第三的秉笔太监,他的官职全称是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简称提督东厂。 杨鹏手下的属官有掌刑千户,理刑百户,这些人都来自锦衣卫的千户,百户,所以才有东厂位格在锦衣卫之上的说法和事实。 张骥继承的记忆里,是见过杨鹏的,但也只有一面。 这个东厂厂公一向神神秘秘的很,鲜少出现,此时借着灯笼火把一看,大概有四十岁左右,卖相不错,两条斜眉毛很有特点。 杨鹏当然也认识二国舅建昌侯,当即朝张骥拱手为礼,却是无视了张骥身后的健仆和锦衣卫缇骑。 不等张骥开口,他先说道:“咱家受命协理春闱案,举子徐经已经招供,咱家急着进宫向陛下复命,便不接待侯爷了。” 张骥的心顿时一翻个,徐经招了?是受刑不过屈打成招吧! 有心阻拦或者进去,但看看身边的几十个人,再看看东厂的二三百蕃子,真打起来肯定吃亏。 “既然如此,我正好也进宫一趟。” 张骥决定来一个贴人防卫,拿到第一手消息,说完给徐光祚和郭宁使了使眼色。 意思是让他们守在镇抚司大门口,等他的消息。 张骥这一出,杨鹏没奈何,只能任张骥紧跟着他回到了宫中,甚至一路跟着他来到了乾清宫。 心里不禁腻歪,恨不得把张骥给踹飞了。 朱佑樘勤政,这个时辰还没睡,支棱着眼皮看奏折,听到罗荫来报,杨鹏有事,而且小舅子也来了。 把手里的奏折放下,颔首示意让人进来。 杨鹏进来行礼完毕后,从怀里取出一份供状,“陛下,江阴举子徐经,业已招供,请陛下过目。” 张骥急的差点抓耳挠腮,心说你怎么不复述一遍先让我听听啊! 朱佑樘拿过供状的时候,先让人给张骥搬了把椅子,这可是外臣享受不到的殊荣。 张骥心中一乐,屁颠屁颠的把椅子搬到了朱佑樘的案旁。 这也是大大的不守规矩,但朱佑樘不在乎,谁也管不着。 张骥看到了,供状比较简单,还不满一页,但内容让张骥喜忧参半。 喜的是徐经只说给了程敏政礼物,程敏政卖了试题给他。 忧的是,这一步打乱了张骥等人的计划,对于揪出幕后黑手没有半点帮助。 较真的说,程敏政都是跟着吃了挂落。 朱佑樘看完之后,拳头都握紧了,抬手盯着杨鹏,“属实吗?没有屈打成招用刑吧?” 显然,朱佑樘对东厂和锦衣卫的法脉,了解的一清二楚,否则也不会一直限制厂卫的权势,虽然效果差强人意。 杨鹏信誓旦旦道:“没有用刑,徐经自行招供的。” 张骥一翻白眼,心说你说的就是鬼话,没用刑?我把姓倒过来写。 张骥还是知道分寸的,没有在这个时候插嘴,他也想看看皇帝姐夫怎么处理。 毕竟涉及到的是礼部右侍郎,翰林学士,而且程敏政似乎还非常受朱佑樘的看重,他都替皇帝姐夫为难。 朱佑樘沉吟片刻,把供状放下,竟然不再说这件事了。 “朕腹中有些饥饿,让御膳房送两份宵夜来。” 罗荫和杨鹏一听,就知道这宵夜不是朱佑樘自己吃,因为朱佑樘没这个习惯。 那就是给国舅爷准备的,国舅爷得宠的程度可见一斑。 杨鹏本以为朱佑樘还有圣旨示下,但是朱佑樘就像是忘了这件事,把罗荫和杨鹏晾在一旁。 二人也不敢表示不满,只能双手垂下干站着。 御膳房速度很快,宵夜送来的是小食,有点类似炸元宵,还有两碗乳白色的汤汁,不知道什么熬制的,特别香。 果然如杨鹏二人所料,朱佑樘没吃,而是推到了张骥面前。 “都吃了吧!二郎饭量大,别饿着。” 十二个炸丸子,两碗汤,张骥全吃了,他总觉得朱佑樘似乎有话要说,而且跟他有关。 张骥刚放下筷子,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戴义走了进来。 这是他刚刚升任的职务,而且还被朱佑樘赐名怀恩。 戴义把两份奏疏放在朱佑樘面前的案上,恭声道:“陛下,这是夹带的奏章,奴婢问过了,分别是建昌侯,太医院院判刘文泰疏通关系参杂其中,分别是十一天前,九天前,请陛下过目。” 张骥心头一振,他听明白了,戴义所说,是他夹杂在一干奏折中唐伯虎和徐经的预防针。 而刘文泰帮忙夹带的,应该就是给事中华昶的弹劾奏章。 朱佑樘拿起观看,华昶的奏折他已经看过,如今看的是这两份奏折的相同点,果然看到唐寅和徐经,已经把他们在京城之中拜访的名流,达官贵人的经过写的清清楚楚。 甚至还未卜先知的提及,可能会因为会试考题引起别人的嫉妒,攻讦。 再把给事中林廷玉的奏章翻出来,提及的是程敏政在出题,阅卷,取式方面的种种疑点,朱佑樘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二郎,时辰不早了,今天就不要出宫了,去阿寿那边住一宿,去吧!” 张骥心里痒痒,还想继续坐下去,但朱佑樘已经发话,他不想走也得走。 等张骥离去,朱佑樘瞥了杨鹏一眼。 “把徐经,唐寅,华昶,交由成安侯郭宁看管羁押,此案,东厂就不必过问了。” 杨鹏身子一颤,额头见汗,但却不敢再说什么。 弘治天子已经隐隐表达了不满,是不是觉察到了他的痛脚?如此说只是给他留个脸面而已。 “奴婢知道了,奴婢告退。” 杨鹏深躬一礼,离开乾清宫之后,脸色阴沉的对身边的亲信心腹说道:“去告诉杨甲一声,不要掺和了。” 戴义,罗荫见朱佑樘让国舅和杨鹏离去,却再次陷入沉默。 二人猜度朱佑樘心下肯定很为难,春闱案有可能变成糊涂案,有人可能沦为牺牲品,现在就看要牺牲谁了。 让二人诧异的是,朱佑樘随后起身离去到了张皇后的寝宫歇息,没有再说一个字。 第一卷 第74章 撒尿牛丸 朱厚照这个时候早就睡下了,给张骥开门的是谷大用。 谷大用嘴里哎哟啊哟,对张骥百般阿谀谄媚。 张骥本来就不想打扰朱厚照睡觉,看着谷大用这副尊容,心中一动,低声道:“清宁宫那边有自己人吗?宫门的钥匙你能弄到吗?” 谷大用吓了一跳,笑容都僵硬在脸上,但想想张骥在宫中受宠的程度,似乎又没什么。 “奴婢有一个好朋友,在清宁宫当差,钥匙,钥匙也是有的。” “过去走走。” 张骥叫上谷大用,溜达到清宁宫外。 谷大用把在这里当差的好朋友引荐给张骥,让张骥很容易就拿到了清宁宫的钥匙,而且还是备用钥匙。 谷大用和这个叫桓恒的宦官,以为张骥又看上了哪个宫女,所以都没太往心里去。 毕竟有过前车之鉴,张骥睡过的宫女都被陛下赏赐给张骥了,前些天,还把非常倚重的女官沈琼莲赐予张骥为妾。 所以再睡几个,也没啥问题吧! 如果他们俩知道张骥窃玉偷香的对象是谁,估计就不会这么乐观,后悔的肯定直跳脚。 王嫣睡的比较早,这些天来,她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娘家人的琐事也都处理完了。 弟弟王源派人送来书信,盐引的那笔银子,建昌侯没有克扣,是按照市价给结算的。 儿女亲家的罗乱,也被建昌侯出力压了下去,驸马都尉马诚那边暂时没了动静。 心病没了,王嫣睡的甚是香甜,银霜炭熏烧过的房间,这时候就没太好的保暖效果,锦被里的暖炉也不热了。 王嫣迷迷糊糊中,隐隐感觉到有个地方很暖和,身体本能的往那边拱了拱,蹭了蹭。 然后她便开始做梦,做的还是羞羞的那种梦。 她虽然未经人事,但也知道敦伦之事怎么办,只是已经十几二十年没做过这种梦了,在梦里都觉得脸红。 猛地,王嫣悚然惊醒。 因为一只手在她身上不老实,几秒钟的发蒙过后,她使劲按住了那只作怪的手,这,竟然不是梦。 张骥钻进被窝,还以为王嫣急不可耐,此时也意识到王嫣刚才不太清醒,低声说道:“是我。” 王嫣浑身的汗毛孔都要炸了,头皮发麻,心中暗忖怕的就是你。 “侯爷怎可如此?你是怎么进来的?” 自从宪宗皇帝成化年间发生过有人行刺的事情,各个宫门的门禁甚是森严,类似于宵禁,到了时辰就会落锁。 张骥嘿嘿一笑,“不用管我怎么进来的,宫里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张骥说着,手可不老实,王嫣的抵抗,也被他理解为欲拒还迎,直到手背被咬了一口。 “我,来了月信,不对,即使没有月信,也不可如此。”王嫣都急糊涂了。 张骥顿感扫兴,他今晚总感觉心绪不宁,有因为春闱案的原因,也有刚才皇帝姐夫第一次在他面前显露城府心机的原因。 但都昭示着不好的预感,所以才摸到王嫣的寝宫内,想去去火气。 结果月信二字让他凉了半截,随即火气更盛,也不顾王嫣的苦苦哀求,再次上下其手。 直到确认王嫣没有骗他,才让王嫣吃了一次“撒尿牛丸”。 王嫣整个过程都是半晕懵状态,直到结束之后才稍微好了一些,只是身上被张骥留下的痕迹,酥酥麻麻的还有点疼,锦被一碰都让她忍不住抽气。 更让她感觉羞耻的是,后半程她几乎是躺平状态,或者说是默默配合,这太不应该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底线没有被突破,但能否认为是清白还在,王嫣自己也不知道。 反观张骥,神清气爽多了,而且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宝藏。 王嫣此女堪称尤物,除了一手难以掌握,肤质也如凝脂白玉般细腻,触感极佳。 转首看着王嫣脸上无声滚落的泪珠,张骥伸手擦了擦。 “你不说,我不讲,没人能知道,你怕个什么,再说你这里都快赶上冷宫了,也没人过来探看一二,放心吧!” 冷宫二字一下子击中了王嫣的心,让她心中哀怨更甚。 她十二岁就进了东宫,这几十年来看似养尊处优,实际上日子冷冷清清,没有被宠幸过,连个子嗣都没有,到头来连娘家弟弟被欺负都无可奈何。 或许是刚才被张骥欺负过头了,或者是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她扬起臻首,目光灼灼的看着张骥。 “我刚才,都是骗你的,那些东西,也是为了防备你一直准备好的。” 张骥没想到会是这样,这话简直就是回春妙手,当即二次把王嫣扑倒按压。 接下来就是真枪实战了,也让王嫣这个中年美少女,彻底的完成了进化。 半个时辰后,王嫣觉得自己快要散架子了,张骥才消停。 此时她汗出如水洗,呼吸急促,好半天才平复下来。 两次体验,张骥都比较满意,也没有扭头就睡,伸手轻抚王嫣的肩头。 “我今天心情不好,有些粗鲁了,但也是你太勾人,自从上次意外后,就一直忘不了。” 王嫣轻轻嗯了一声,“我们这样,算不算奸夫淫妇,在我家乡被人发现的话,会被浸猪笼,留下百世骂名吧!” 张骥嗤笑一声,“你想的太远了,生前不管身后事,能荣华富贵过完这辈子,我都烧高香,咱们就可着还能动的时候使劲乐呵吧!” 王嫣心思细腻,一下子听出了张骥话里有话,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你深受陛下宠信,难道还有烦心事?” 张骥乐得有人跟他聊聊,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有在乾清宫皇帝姐夫的反常说了说。 王嫣一向远离政治漩涡,无论是以前当皇后,还是现在做太后,都谨守这一点。 她的政治水平也低下的很,但却说出了让张骥眼前一亮的话。 “陛下是在回护你,有很多事,哪怕陛下君临天下贵为九五之尊也无法称心如意,你肯定是出现了错漏,被东厂和锦衣卫知悉,所以往好处想,陛下让你今晚不用出宫,就是想把你摘出来。” 第一卷 第75章 王嫣听到的消息 张骥一下子坐了起来,王嫣的这个说法,很可能是真的。 那么在什么情况下,皇帝姐夫得用这种办法呢? 肯定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唐伯虎和徐经彻底完蛋,程敏政也跟着吃挂落。 而促成这一点的,是连皇帝姐夫也不得不认了的形势和力量。 文官集团,也就是大明官僚,如此强大吗? 张骥有些不敢相信,这可是封建社会,皇权至上,但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力量让皇帝姐夫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呢? 张骥也就是顺口一问。 王嫣却再次说道:“我虽然不懂,但和你想的差不太多,皇帝为天下至尊,可毕竟需要有人来维护帮衬,如果文武百官,近臣内侍全都撂挑子了,那还是皇帝吗?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我活的年岁大一些,见过英宗皇帝,和宪宗皇帝又是名义上的夫妻,也是时常看到他们被旁人掣肘,处事不如意,想来当今陛下也是一样的。” “照你这么说,这个皇帝也没啥意思啊!” 张骥倒不是矫情,封建时代的皇帝,除了泰山封禅的,下江南南巡的,以及开国的。 还真就在巴掌大的皇宫里兜兜转转,说是笼中金龙也不夸张。 王嫣或许是经历了人生的重大变故,人也和之前的谨小慎微孤芳自赏有了变化,抿嘴一笑道:“怎么会呢!受到的限制和掣肘再多,那也是皇帝呀!” 这话不容反驳,张骥无语,因为只要不是傻子,脑袋没进水,都知道当皇帝的好处。 随即嘻嘻一笑,搂过王嫣,“我这也不差啊!你说对吧!” 王嫣听出了张骥话里的潜台词,按照老百姓的说话,张骥这是把先帝的老婆睡了,还是没开封的,的确是不差的。 笑闹了几句,王嫣又神情黯然下来。 她有十足的理由担心受怕,害怕被人发现,害怕有了身孕。 张骥追问,也有点皱眉,因为后者还真是无解。 这个时代可是没有安全的措施,真把王嫣的肚子搞大,他再能遮掩也没用,再受朱佑樘的恩宠也没用,弘治天子没准会来一个大义灭亲呢! 思前想后,张骥说道:“真到了那一步再说,万一的话,我把你弄出宫去,你愿意吗?” 王嫣倒是没想过这一步,随即颔首道:“如果能和你做一对真正的夫妻,也不枉此生了,宫中于我如冷宫,在外面,应该能更舒心快乐吧!” “那就没问题了,之所以让你留在宫中,也是帮我一些忙,打听一些消息而已,比如清宁宫里的邵太妃,她那个弟弟邵喜什么的,跟我很不对付。” 王嫣咦了一声道:“邵太妃吗?前些天,兴王派人给太皇太后送寿礼,我在场,好像一个叫陆松的总旗官给邵太妃送了些东西,我因为没人注意,偶然听到那个陆松提到了邵喜,还有个叫华昶的给事中。” 张骥脑海轰轰作响,华昶?邵喜?他们是有勾连的吗? 张骥又想起来一些传闻,得益于绣春刀之类的电影,他还查过一些锦衣卫的资料。 整个明朝大部分时候,东厂都是锦衣卫的爹,但陆炳做锦衣卫指挥使的时候,把东厂都踩在脚下,为什么? 因为陆炳他娘是嘉靖皇帝的奶娘,俩人吃一个母亲的奶长大的,嘉靖皇帝对陆炳无条件的信任,陆炳是谁?就是陆松的儿子。 王嫣无意中听到的话语,已经佐证此次春闱案,邵喜就是推动者,起码是其中之一。 陆松更是关键的一环,把这一环拆开,就能让幕后黑手麻爪子。 张骥庆幸今晚摸进了王嫣的被窝,人被他拿下不说,还得到了如此重要的消息,忍不住狠狠香了王嫣一口。 然后,俩人又骨碌在了一起。 翌日清晨,天空乌云密布,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雪糁子。 朱佑樘按照习惯开了早朝,有事启奏无事退朝那一套是不存在的。 大明帝国这么大,各种事情都有,哪会没事儿。 如今最大的事儿就是春闱案,朱佑樘刚坐下没一会,给事中林廷玉就出列启奏。 “陛下,春闱案中,华昶身为言官,职责便是风闻奏事,他的措辞虽然不当,但一片忠心天日可表,为此不惜自己的身家性命,现在华昶弹劾程敏政,程敏政安然无事,华昶却被下狱,如此一来,今后再有这样的事情,谁还敢说真话?微臣觉得,不如将华昶,唐寅,徐经一并释放,将程敏政罢官归田。” 林廷玉说完之后,另一个给事中尚衡,监察御史王绥纷纷上奏。 他们更狠,一致要求释放华昶转而将程敏政下狱,将程敏政严办。 程敏政今天不在,春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作为副主考,当事人,为了避嫌也得在家蹲着。 所以此刻包括内阁大学士在内,竟然无人替程敏政说几句话。 朱佑樘握紧拳头,继而松开,顺着文武百官的话,下诏将程敏政下狱。 程敏政当然要自我辩解,重申华昶提及的徐经,唐伯虎都不在中式行列,李东阳复审的罢黜的卷子,也不是其经手。 所以要求和所有同考官,礼部的有司当面对质,这是纯粹的想把春闱案扩大化。 朱佑樘当然不能同意,但却准许让程敏政,跟华昶,徐经,唐寅一起来午门对质。 由此可见他对程敏政还是很看重的,给了程敏政在百官面前自辩的机会。 张骥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一会。 他一大早就悄悄离开了王嫣的寝宫,去了何文鼎那里,询问一些关于太监张谕的事情。 等刘瑾来找他,午门对质已经进行了两刻钟,立即急三火四的赶了过去。 张骥作为外戚,领武职,本来是没资格参与此等置对,但他仗着皇帝姐夫的宠信,硬是挤了上前,看到了被东厂炮制过的唐伯虎和徐经。 结果让他愕然,唐伯虎和徐经好模好样的,身上看不到半点伤势,一点都不像被严刑拷打的样子。 再看华昶,也是如此,难道东厂发善心了? 杨鹏说没用刑,真的就没用刑? 第一卷 第76章 午门对质 程敏政浑身有点哆嗦,气的,终于见到弹劾他的华昶了。 他这个三品大员被一个从七品的给事中给恶心的不行不行的,几乎是没等朱佑樘宣布置对开始,便噼里啪啦劈头盖脸一顿说。 关键是程敏政说的有理有据,他又没在牢里,消息比较灵通。 知道顶头上司李东阳为了避嫌甩锅,罢黜了几十份可能榜上有名的卷子,底气更足。 从接任礼部右侍郎开始,到出任副主考,以及整个出题的经过,啰嗦一遍后,甩出了最有力的证据。 徐经,唐寅的试卷,不是没中式吗! 而同样答出他那冷僻考题的举子,不是还有别人吗! 徐经和唐寅在外面自夸,自诩名士必可高中,跟他有什么关系? 华昶老神在在,等程敏政嘚吧嘚说完了,只回了一句: “在下身为言官,风闻奏事,何错之有?” 华昶这样的怼人技术,可谓清新脱俗,顶的程敏政差点吐血。 接着便是徐经和唐寅的自辩,二人心中多少有点底儿,知道张骥和马文升不会见死不救。 虽然在昭狱遭了大罪,却没有攀咬程敏政。 徐经更是在午门当场翻供,提出自己和唐寅受到了东厂的非人待遇,别看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但东厂使唤的是阴招,水刑。 他实在受刑不过,才在东厂的人提示下,指认恩师程敏政收受了重礼,卖了他考题。 唐寅附和×1,言说虽然没有老虎凳辣椒水,也没有烧红的烙铁,但是水刑实在难以忍受。 旁听的张骥恍然大悟,他所知道的水刑,还是从米军关塔那摩监狱里流传出来的。 据说这一招使出来,就没有犯人不招供,妥妥的酷刑。 唐寅和徐经知道点到为止,真把东厂扯进来,必然让张骥为难,所以继续回归春闱案本身。 徐经能言善辩。 “我和唐寅来京城应试,程敏政大人是我的乡试座师,我仰慕程大人的学问,拿出钱财希望拜在程大人门下学习,此时程大人还不是礼部右侍郎,也不是副主考,便提点我等本次会试可能出现的题目,我和唐寅便在这些地方下了功夫。” 唐寅接茬说道: “谁知道这件事被我传扬到了外面,又恰好程大人出任本次会试的副主考,所以他出的考题与教授我等的类似,因而有人怀疑程大人出卖考题,实际上荒谬之极,我等求学在先,程大人教导在后,出任副主考更在其后,再者我从未贿赂过程大人,此前所说是不胜拷问,只好自污求活。” 程敏政三人把时间点交待的明明白白,可以听成是唐寅徐经拜师在前,二人并没有贿赂得到考题,也就不存在程敏政鬻题之说。 程敏政三人说的唾沫飞溅,但是轮到华昶,华昶还是那句话。 “微臣风闻奏事,何罪之有?” 别说程敏政三人,就连朱佑樘都被顶的胃部不太舒服了。 四人置对的过程中,监察御史王绥抖落出一个重磅消息。 程敏政的书童兼家奴,已经前往顺天府自首,承认受程敏政支使出卖会试考题。 人已经被暂时关押进刑部大牢,刑部尚书彭韶正在亲自审问。 这绝对是致命一击,而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就连程敏政自己,也不敢说能完全撇清嫌疑,书童兼家奴,本就是他的亲近身边人。 哪怕他不知情,也会落个失密之罪。 朱佑樘眼看局面不对劲,宣布午门置对搁置,等刑部的审讯结果再说,匆匆拂袖离去。 张骥只来得及朝唐伯虎和徐经点点头,急忙跟上朱佑樘。 自从昨天意识到皇帝姐夫情绪不对,他心里就有点压力了。 再说昨晚还把王嫣给睡了,如果说心里没有丝毫忐忑,那是糊弄鬼呢! 朱佑樘这次没有委婉的让张骥离开,回到乾清宫后似乎在自言自语。 “我想用一个称心如意的人,也是这么难啊!” 张骥听出话风,知道朱佑樘说的应该是程敏政,似乎是想重用程敏政,但是反而导致程敏政被集火攻讦了。 不过张骥暂时管不了程敏政死活,他得把唐伯虎摘出来,这是他的初衷,立即说道:“姐夫,我先认个错,其实在会试没有开始的时候,就有风声传出来有人售卖考题,我怕唐伯虎被卷入其中,才夹带了奏折放进了司礼监……” 朱佑樘摆摆手,转头看着张骥。 “二郎不懂,会试只是一个由头罢了,我的本意是想让马文升出任吏部尚书,程敏政出任礼部尚书,只是这个调整,内阁票拟的时候被卡住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压下马文升的任命,擢升程敏政担任礼部右侍郎,可惜还是引起了不必要的反弹,程敏政此次,怕是要丢官罢职啊!” 张骥愣住了,马文升之前还发牢骚,对自己不能转任吏部尚书耿耿于怀。 没想到不是皇帝姐夫不想,而是阻力太大无法任命。 “姐夫也如此为难吗?姐夫可是皇帝呀!” 朱佑樘摇头苦笑。 “自从三杨秉政以来,其后还有土木堡之变,内阁的权势日重,虽然出了号称仁宣之治的盛世,但也导致君权皇权受到了很大的制约,成化以来更为明显,我这个皇帝,也无法做到一呼百应啊!” 张骥难得有这样跟朱佑樘谈论朝政朝局的机会,但他的局限性很大,以前连个县长都不是,顶多算是科室主任,眼界看的没有那么深远。 只能从春闱案这件事说起,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朱佑樘。 有些事,朱佑樘知道,因为他毕竟掌握着不属于文官系统的东厂和锦衣卫,厂卫的情报能力还是不错的。 但是有些事情,朱佑樘不知道,比如张骥怀疑的,此次春闱案有外戚邵喜的搅合,甚至还牵扯到了宫里的邵太妃。 虽然张骥自认可能是捕风捉影,但朱佑樘则认为空穴未必不来风。 自从他着手整顿京营,打压勋贵开始,文官集团那边看似风平浪静,水底下估计早就暗流汹涌了。 第一卷 第77章 满仓儿 这些话,自己的苦闷,朱佑樘没有给张骥细说。 因为宠信宦官李广,被李广诈骗之后的幡然醒悟,朱佑樘是很想再做一番事业的。 可等他回头一看,弘治初年形成的大好局面,竟然有土崩瓦解之势。 不但勋贵外戚难制,满朝文武也貌似在拉帮结派,迁牵一而发动全身,九五之尊的他都感觉棘手,难以下手了。 “姐夫,那接下来怎么办?” 张骥自己看的没有那么高远,可朱佑樘毕竟号称是中兴大明的关键一帝,又当了十多年皇帝,怎么也比他这个穿越而来的半桶水强的多。 “先拖着吧!午门置对,全都是针对程敏政的,接下来应该有人帮他们说说话,等到事态平息之后,再轻轻放下便是。” 朱佑樘这个拖字诀,显然是低估了有人想扳倒程敏政的决心和能力。 当天下午,朝廷议论纷纷,举子也评论鼎沸,看这个架势,想等风声过了再解决,根本不可能。 倒也不是没有人替程敏政这边说话,比如担任吏部左侍郎的翰林学士吴宽,本就是唐伯虎的同乡,对唐伯虎十分同情。 上疏说唐伯虎只是在程敏政家中往来几次,就有人嫉妒其名声,大加诋毁,落得这个下场,委实不应该。 另外还有同考官王鏊,也说唐寅和徐经只是嘴巴不太好,喜欢自夸,并没有犯下什么大错。 只是这些人提到的都是春闱案本身,而没有触及春闱案背后的根由,完全解决不了大问题。 张骥有点着急了,他看出了皇帝姐夫的为难,看出程敏政,唐伯虎和徐经的危险。 照这个情况和走势下去,只会按照历史上记载的那样,程敏政吐血而死,唐伯虎和徐经一蹶不振,穷困潦倒而死。 所以张骥十分迫切的想要做一只小蝴蝶,竭尽所能的改变唐伯虎的命运。 这也是在给他自己注射强心针,如果连唐伯虎的命运都无法改变,那他自己的命运,怕也是嘉靖皇帝刀下的亡魂啊! 这件事必须往根里刨,往祖坟上刨。 因为张骥知道,他之所以被牵扯到春闱案中,却没有被人刁难,置对,是皇帝姐夫对他的百般回护。 或者也是他身上虱子多了不怕咬,那些幕后黑手不想分散了力度,便舍弃了他,转而专攻程敏政三人,先收拾了程敏政再回头收拾他。 见识到了政治斗争的凶险,张骥自认被上了一课。 回到家他把气儿撒在了那些纠集来的泼皮无赖身上,恨不得把参与倒卖考题的人全砍死,乱刃分尸那种。 张福的脸还肿着呢!也看出张骥满腹怒火。 他不敢给那些泼皮无赖求情,却说了一件和求情没区别的事情。 “二爷,那几个猴崽子罪该万死,我恨不得亲手把这些家伙全砍死,不过,有件事是他们发现的,二爷可能有用,我把他们找来让他们跟二爷说说?” 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张骥没有把这些收编来的城狐社鼠泼皮无赖一赶了之,就是知道这些人杜绝不了。 他不收编,自有别人去占领这块阵地,所以今后只能以加强管理为主。 听了张福的话,张骥点点头。 时间不长走进来四五个人,其中一个就参与过倒卖考题,此时为了将功折罪,急忙把听来的消息讲述了一遍。 “侯爷,昨天晚上,我寻思回家一趟,结果在路上碰到了东厂太监杨鹏的侄子,杨甲,侯爷说要盯着点东厂的人,我就跟了上去,亲眼看到杨甲进了长宁伯周彧的府邸,呆了半个多时辰才出来,可把我冻坏了。” 张骥一皱眉,杨鹏的这个侄子,那肯定是被杨鹏当亲儿子看待,指望着死后杨甲给他烧纸呢! 但东厂和周彧勾连,也不算意外呀! 没等张骥发问,那人接着说道:“我本来以为杨甲会回到自己的府邸,他却没有,而是去了鼓楼外的一个胡同,那一片是有名的窑子窝,我看到他和一个妓姐儿亲热的不得了,恰好那个妓姐儿我认识,叫满仓儿,是那一片的头牌歌姬,杨甲急三火四的把满仓儿接走,送到了自己的府邸里。” 张骥听了一个糊涂,这都哪跟哪啊? 但是他知道这件事如果不重要,手下人不会天寒地冻的守着好几个时辰,便颔首示意对方继续说。 “后来我就回家了,早上起来之后越想越不对劲,就去那片的窑子窝打听,还真有事,原来那个妓姐满仓儿的母亲和弟弟来找她,满仓儿是被其父亲卖掉的,后来又转卖了几次,为了卖出一个好价钱,牙婆就说满仓儿是长宁伯周彧的女儿。” 张骥险些岔气,这就把周彧扯上了?有点意思啊! “牙婆最后把满仓儿卖给了乐户袁璘,袁璘很会吹嘘,时间不长就让满仓儿有了不小的名气,是那一片头牌歌妓。” “满仓儿的父亲吴能是个低阶武官,当初卖女儿的时候,妻子聂氏不敢反对,只是后来没多久,吴能死了,聂氏思念女儿,就带上儿子吴政多方寻找,总算在窑子窝找到了,可满仓儿却拒绝与聂氏相认。” “聂氏不想女儿沦落风尘,就想强行把满仓儿带走,但乐户袁璘不同意,他已经给满仓儿花了不少银子,也是看聂氏可怜,就表示再掏十两银子,再买满仓儿一次,可聂氏不同意,强行把满仓儿带走了,袁璘气不过,一纸诉状将聂氏告到了刑部。” “刑部郎中丁哲和员外郎王爵审理此案,丁哲判了个逼良为娼,又因为袁璘强词夺理,当堂打了袁璘一顿,没想到袁璘回家没几天就死了,御史陈玉,刑部主事孔琦到场验尸,觉得没什么大问题,满仓儿也就判给了聂氏。” “案子到此也该结束了,但是满仓儿有个相好的,就是杨鹏的侄子杨甲,再加上杨鹏对刑部的人,尤其是丁哲十分不满,就叫杨甲带上袁璘的老婆道东厂上告。” 张骥豁然站起,终于知道手下人为什么觉得这件事肯定能引起他的重视了,他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第一卷 第78章 不跟你们抬杠 “杨甲强抢走了满仓儿,把人藏了起来,又找到最初的牙婆,让她们在一起串供,一口咬定满仓儿是牙婆的妹妹,根本不是聂氏的女儿,而聂氏的女儿早就卖给了长宁伯周彧。” 话说到这完了,张骥伸手捏了捏下巴,连声说有意思。 “杨甲深夜去见周彧,是不是也为了串供?为了一个妓姐儿徇私枉法,那个满仓儿难道是天仙不成?” “侯爷还真说对了,那个满仓儿我见过一面,的确生的无比标志,而且还是清倌人,杨甲一见倾心,为了她来回奔走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这跟张骥现在面临的难题关联不太大,见下面的人欲言又止,皱眉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侯爷,那个满仓儿还有一个追求者,乃是礼部主事傅瀚,据说,只是据说,傅瀚曾经在酒后跟满仓儿醉言,他要扳倒程敏政上位,出任礼部右侍郎,而且还计划万全,且有贵人相助,此事十拿九稳。” 张骥浑身一震,双眼死死盯着问道:“你没骗我?此事当真?” 其实春闱案,蹊跷就蹊跷在到现在都没有看出谁是幕后推手,如果这些传言是真的,那么傅瀚可能就是具体的经手人,整个春闱案的隐藏焦点所在。 任何事情都讲究一个动机,程敏政稀里糊涂的就被挂了起来,背后推动者肯定有动机。 傅瀚想取代程敏政的位置,这个动机足够了。 再加上程敏政不会做人,人际关系紧张,再有几个落井下石的,还能翻身? “张福,给他们每人一百两银子,答话的这个赏五百两,之前犯的错,下不为例,再有一次,先砍死再说。” 张骥说完急匆匆的往外走,再次找上叶绅,前往马文升的府邸里碰头。 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短板,这种事涉及到的朝廷官员不少,还得听马老头的意见,便宜岳父的意见也得听听。 与此同时,又把徐光祚,郭宁找来,唐伯虎他们还在昭狱里呆着,少不得让郭宁多关照一二。 张骥先是把满仓儿一案当个趣事说了说,最后才转折到傅瀚身上,顿时让马文升和叶绅等人都惊了。 马文升连说几次不可能,见张骥望来,他才说道:“傅瀚此人,天顺八年进士,后来选为庶吉士,翰林院检讨,如今在礼部官声不错,是公认的德行高洁的人啊!” 叶绅也觉得这是捕风捉影。 “前几年,有人进献白鹤给陛下,傅瀚还上书斥责这是贻误国事,说他有心扳倒程敏政参与春闱案,我是不太相信的。” 张骥眼睛一翻,“官声好,未必是人好,我手下的人看的清楚,听的明白,不能两位先入为主,就拔除了傅瀚的嫌疑吧?” 马文升颔首道:“侯爷此言倒也在理,所以老夫倒是有一个想法,趁着春闱案还得闹腾十天半个月,不如先解决了满仓儿一案,先把这个满仓儿控制住,询问其关于傅瀚之事。” 叶绅觉得也行,“满仓儿一案先是由刑部审理,如今又被东厂二次审理,不合规矩,我可以请张缙出面,让张缙在御史台发声,把案子重新转到刑部。” 张骥摇头道:“两位大人那是小看了东厂的能量,这件事就该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措手不及,反正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就跟他们操练操练,老三,这次可得你出力了。” 郭宁一听就知道,这是要动用锦衣卫的力量,他这个指挥同知正当其时。 一旁的徐光祚不干了,“老二,咱们京城三杰一起的,不能把我落下,我干点什么?” 张骥嘿嘿一笑,“老大去把满仓儿从杨甲手里抢出来,这可是老大你的强项,没问题吧?” 这不是啥好活,徐光祚却乐在其中。 “行,我现在就去,叫上城管大队的人跟我走,给我三百城管,我去把东厂平了都行。” 张骥伸手抚住额头,这话咋那么熟悉呢?好像是三千城管,即可收复宝岛的梗啊! 徐光祚和郭宁立即去办。 马文升对张骥说道:“从满仓儿案入手,或许真的能揭开春闱案的真相,因为杨鹏叔侄,周彧,乃至邵喜,都有可能在其中掺和,老夫不是替傅瀚说好话,还是不相信傅瀚为了上位而阴害同僚。” 张骥见叶绅也是同样的神情,也懒得跟二人抬杠较真。 “两位,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咱们走着看呗!反正我是保留怀疑意见,等到水落石出那天再见真章。” 虽然张骥这话味不对,但是马文升和叶绅也没计较,反而从中出力。 叶绅负责去撺掇请出御史张缙出面弹劾东厂在满仓儿一案中的不法。 马文升则去见刑部尚书彭韶,两人算是老相识,同殿为官这么些年,又是帮着刑部的官儿,相信彭韶能减少许多阻碍。 张骥怕徐光祚和郭宁吃亏,东厂那些蕃子他见过了,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因此后脚就赶去给两人压阵,这个时候,绝不能弱了京城三杰的名头不是。 城管大队里面虽然良莠不齐,但是该出力的时候真出力,一早上就把杨甲的府邸情况摸清楚了。 有一个人的相好还是杨甲府里的厨娘,可以确定满仓儿就在杨甲的府里。 “老大,你去砸门,老三已经去接聂氏母子,咱们这次有理,该砸就砸。” 徐光祚是行动派,嗷的一嗓子,身先士卒般冲了上去。 后面还有红衣健仆,锦衣缇骑跟随,叮咣一顿就把杨甲府邸的大门砸开了。 杨甲作为杨鹏的侄儿,本身又在东厂当差,隐形的权势不小,家里也豢养着不少家丁打手之类,反正比周彧家里那些家仆强的多。 可也架不住事态突然,而且杨甲又不在家,没有主心骨,一下子就被京城三杰这边占了上风。 徐光祚也没有黏糊着不走,直奔厨娘提供的地方寻去,果然在一间厢房里找到了一个二八年华的俏佳人。 一问是不是满仓儿,得到肯定的回答,架起人来就走。 第一卷 第79章 一朵娇花没大脑 此行来去如风,等杨甲得到消息,东厂那边还等着审理满仓儿此案,结果满仓儿被抢走了。 顿时把杨甲气的七窍生烟,问明是所谓的京城三杰动的手,知道这不是小事,当即去跟叔叔杨鹏言说此事。 满仓儿一案,杨鹏受不了侄子的苦苦哀求才插手。 他执掌东厂多年,深谙断案的流程,所以才让杨甲做好诸多准备。 比如串供,把重要人物藏起来等等。 也想顺手把看不顺眼的几个刑部官员给干掉或者一撸到底,因为刑部好几次都让他很没面子。 今天一早,杨鹏就已经把案子断明白了,虽然诸多涉案之人没有到场,但他就是如此任性。 结案陈词写的清清楚楚,满仓儿并不是聂氏的女儿,而是牙婆的妹妹,至于满仓儿已经被人牙子卖给了长宁伯周彧。 周彧也提供一份供词,所谓的满仓儿投井自杀,人都埋了。 如此一来,刑部主审此案的丁哲不问青红皂白,胡乱用刑导致乐户袁璘身死。 按照大明律法,当斩首,其他刑部官员不是被贬为庶民就是流放千里。 结果,白忙乎了。 杨甲跑来却说满仓儿被京城三杰抢走,聂氏母子也不见了踪影。 而这边杨鹏已经把结案的奏折送到了内阁,着实把杨鹏气的不轻。 “都是你干的好事,为了一个女人,折腾多久了?” 面对杨鹏的指责,杨甲一边擦汗一边说道:“叔叔,咱们不能这么算了,否则张二等人今后得骑在咱们叔侄脖子上拉屎,他自己屁股都不干净,恶心我们干啥!” 杨鹏狠狠瞪了侄子一眼,背着手来回踱步,最后站定说道:“按照陛下的性格,肯定是要锦衣卫镇抚司再审,只要得出的结论和东厂的一样,那就没事了,你去镇抚司走一趟告诉那边的人,我不想看到事情有反复。” 杨鹏提督东厂,就是锦衣卫镇抚司的顶头上司,多年下来积威不小,他有这个自信让锦衣卫按照他的意思办事。 事情也正如杨鹏所想,锦衣卫镇抚司得出的结论和东厂一样,就连结案陈词都照抄了一遍,两份一模一样的具奏前后脚送到了宫里。 只是让杨鹏没想到的是,御史张缙突然冒了出来,参了他一本。 御史和给事中差不多,都具备能喷人的特点,一份奏折把东厂和锦衣卫给喷的差点体无完肤。 张缙作为直接扳倒李广导致李广身死的御史,在朱佑樘心里已经挂号了,对这个可以说鸡毛蒜皮的案子不得不多看一眼,这一看就觉得不对劲。 因为案子涉及人伦,而且原告被告的是非曲直都没搞清楚,反而先认定刑部的丁哲有罪,这不是开玩笑吗! 朱佑樘也是较真的人,直接把案子甩给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这三个主管刑律的部门,会同锦衣卫再审。 张骥的本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想借满仓儿一案问出自己关心的问题。 但是见到满仓儿之后,双眼先是看直了一会儿。 手底下的人果然没有说错,这个满仓儿不愧是窑子窝里的头牌歌姬,十五六岁的年纪,一朵娇花似的勾人,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俱是一等一的。 不过张骥只是愣了一会,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再米青虫上头,那才是坏了大事。 因此把满仓儿弄到自己的侯府,先是好吃好喝的招待一番。 而后看着情绪稍微稳定下来的满仓儿问道:“我问你一件事,你如果实话实说最好不过,但凡有一句假话,你听说过凌迟吗?就是用小刀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一共得割三千多刀才死呢!” 满仓儿先是被抢来吓的够呛,现在又被张骥如此吓唬,整个人哆嗦成一团,点头如同小鸡啄米,嘴里连说知道知道。 “你认得礼部主事傅瀚吗?” 满仓儿摇头,“不知道啊!” 张骥险些被这话一口噎死,“不知道?不是,你想好了再回答,真的不认识?” 满仓回过味来。 “爷,朝廷官员不许狎妓,会被有司问罪,所以去青楼妓馆的哪会说实话,我不知道谁是礼部主事傅瀚,但见到人,是不是我肯定认得出来。” 张骥一想也是,转而问道:“那么我再问你,那个疑似傅瀚的人,喝醉了有没有说过什么话,跟今年的春闱会试有关的。” 满仓儿镇定的七七八八之后,爱现的一面表露出来,笑了一声,愈发让她显得娇艳。 “爷如果说的是这个,那消息可就多了,从去年开始就没断过,好些进京赶考的举人们,可有意思了……” 张骥想抓头发,眼前这个满仓儿,原来是个胸大无脑的。 这才是真正的花瓶,除了脸和身材,一无是处,跟你谈话呢!怎么抓不住重点? 一拍桌子,把满仓儿吓了一跳,张骥说道:“我不想听那些举子们的风流事,会试,考题,跟这些有关的,跟礼部有关的,能说靠谱一点吗?” 满仓儿一缩白皙的鹅颈,拍着有点颤巍巍的胸脯,“爷吓到我了,让我想想啊!” 满仓儿大眼睛往上翻了翻,做出了思考回忆状。 “想起来了,是有几个举子谈论过会试的事情,好像都是在骂一个叫唐寅的举子,说他张狂的可以,都诅咒唐寅名落孙山。” 张骥想捂脸了,唐伯虎的确很狂,没想到这么招人恨,就这搞人际关系的能力,堪忧啊! “就在会试的前几天,有人在传唐寅买到了会试的考题,好像是一个叫徐经的人出银子,爷,你说那个叫徐经的是不是傻,这银子都敢掏,脑子肯定拎不清。” 张骥已经看透了几分满仓儿的性格,知道这个少女和白目差不多,也懒得呵斥她,静下心来慢慢听。 “就在会试的前半个月,家里来了好几波客人。” 满仓儿说的家里,就是袁璘开设的妓馆。 “其中有一桌,我听的比较清楚,好像是个大官,还是侍郎呢!作陪的一个姓华,一个姓都,这两个姓都挺少见的,所以我就记住了。” 第一卷 第80章 走肾的极品 “他们在喝的差不多的时候,也提到了唐寅,那个姓都的最不是东西,据说和唐寅还是好朋友,却一个劲儿的诋毁唐寅,说唐寅买了考题,所以才自吹自擂能金榜题名,然后那个姓华的跟他嘀嘀咕咕,我就听不太清楚了。” 张骥眼前一亮,姓都的不知道是谁,姓华的,那肯定是华昶了,还有马姓侍郎。 这都好查,朝廷官员一个萝卜一个坑,一查一个准。 “再一个,就是爷说的那个可能是叫傅瀚的,他们后来坐到一桌的,嘀嘀咕咕说了很久,最后气氛还挺高兴的,是那个疑似傅瀚的结的账,花了一百多两银子呢!” 张骥霍然站起,满仓儿说的消息十分重要,起码把华昶串了起来,极有可能就是傅瀚指使华昶弹劾的程敏政,好取而代之。 这帮人在青楼妓馆里密谋,怕是没想到会有暴露的一天。 不等张骥往外走,满仓儿又说道:“爷,还有呢!我们那几天可热闹了,忙的很,累的我弹琵琶手指都肿了,有一个远道来的客人,长的可俊俏了,一晚上就叫了三个姑娘,我听其中一个好姐妹说,那个恩客十分大方,给了她十几两银子,还问出那个人叫陆松,是来京城办大事的,能够着天,和他一起来的好像也是一个官儿,在吏部当个什么郎中,姓张,他们说话的时候,还提到了什么伯爷,我想起来了,昌化伯。” 张骥头皮一麻,陆松,那就是兴王朱佑杬的人,吏部的郎中姓张,也有据可查,这牵扯面又广了。 看来他之前担心的没错,大明官场,不但水深,还盘根错节,错综复杂,不知道什么人就勾搭在一起了。 想到这,张骥又坐下,眯着眼看着眼前的满仓儿。 “我问你,你为什么不愿意跟你母亲相认?” 满仓儿轻哼一声。 “我爹当初把我卖掉,她们谁都不吭声,爷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活的吗?每天都要学弹琵琶,弹琴,稍微懈怠就被毒打一顿,饿上几天,还要忍受被人占便宜,如果不是我足够聪明,早就变成残花败柳了,我吃苦遭罪的时候,他们却拿着卖掉我的银子吃香的喝辣的,凭什么?看到我成了摇钱树,就想过来把我要回去,我那个兄弟吴政,也一门心思想开个窑子,拿我当头牌,跟他们相认,我不是傻吗!” 张骥心说你看起来实在是不够聪明的样子。 但满仓儿说的这些,对他极为有用,也算是在他这里立了大功,琢磨片刻道:“你先在我府里稍微安顿,一切听我的,只要让我满意,今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满仓儿咯咯一笑。 “爷,你也看上我了?我可不是裤带松的女人,别看我被卖到了青楼,可也守身如玉呢!爷想让我伺候您,可得给我有个正经的出身,我不做外室,那个姓杨的就是这么答应我的。” 张骥无语,但看着满仓儿娇滴滴的模样,心下倒也被她说的微微燥热。 脸蛋好看,身材也好,走肾玩玩也是极品了。 “只要你听命行事,给你一个妾室的名份未尝不可,看你的表现吧!” 张骥说完这才离开厢房,对在门外守着的人说道:“看住了,给她在拿来几套衣裳,清淡些的水粉胭脂,她身上那股低劣脂粉的味儿,太冲了。” 刚要离开府邸前往镇抚司,在转过角门的时候,张骥被人堵住了,堵住他的正是沈琼莲。 沈琼莲跟着绿竹学了几天新式的记账法,聪颖如她很快就把绿竹这点能耐掏空了,越想越觉得意犹未尽。 她从小学的是单式记账法,这是家学,对着张骥教授绿竹的一看,差距太大了。 “侯爷,这本账册妾身看过了,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妾身想深入的学一学,侯爷能否教导一二?” 张骥看着沈琼莲拿出来的账册,随意翻了翻,继而咦了一声,不禁深深的看了沈琼莲一眼。 他教给绿竹的是复式记账法,在会计学里面是入门,但是比古人可就先进多了。 而沈琼莲却以此学会了增减记账法,真是有够聪明,不过一想这位是聚宝盆沈万三的后人,估计遗传加成不少。 “深入的学一学,那就得深入的讲一讲。” 张骥在深入二字上加重了语气,顿时让领会了潜台词的沈琼莲面色绯红。 张骥笑了笑,“但是我现在没有时间,我房间里靠窗户的抽屉里,有我随手写的几本相关的东西,你自己拿去看看,不懂再问我。” 抽屉里是张骥随手写的关于会计学里复式记账的几种原理和模式,张骥说完就走了。 沈琼莲把本子拿出来一看,整个人立即就陷入进去,看的如痴如醉,俄尔偏头想到了对此不以为意的张骥。 这个别人眼中不学无术的国舅爷,似乎,和别人传的很不一样呢! 路上,张骥觉得马文升和叶绅说的对,先针对满仓儿一案入手,来一个斜切。 看似不显山不露水,但很可能有意外收获,足以改变春闱案的结果。 但这件事,张骥不准备让马文升和叶绅等人过手,他看的非常清楚,这两位有着儒家君子的法脉,行事讲究按照规矩来,反而起不到应有的效果。 反倒是按照他如今的人设,可以横踢乱踹,让人摸不着章法,所以现在就别在乎人设了。 就算是被当作凶神恶煞,无恶不作的败类,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北镇抚司昭狱内,张骥见到了唐伯虎和徐经,两人正在大吃大喝,桌子上有好酒好菜。 在东厂手里的几天,他们遭到了非人的折磨和对待,被苛待苦了。 唐伯虎看见张骥,和徐经一起起身拱手,唐伯虎说道:“多谢侯爷,若不是侯爷及时出手,我和徐贤弟,真的扛不住了。” 唐伯虎没说假话,他又没有红色战士的信仰,面对东厂不着痕迹的酷刑,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再落在东厂手里,估计人家让他说什么,他就得说什么,那水刑的滋味,真不是人能挨得住的。 第一卷 第81章 到底谁能一手遮天 张骥回礼道:“我过来就是再给你们一颗定心丸,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保证不会让你们遭罪,我还有别的事情忙,有几件事跟你们确认一下。” 张骥一问那几个姓氏,华昶不用说了,姓都的,则是唐伯虎的同乡好友都穆。 马姓侍郎,应该是吏部右侍郎马迪,至于旁人,他们俩就想不出是谁了。 “伯虎兄,有点交友不慎啊!向外放风说你们科举舞弊的人,都穆是首要一个。” 唐伯虎浑身一震,他自认跟都穆的关系不错,平时称兄道弟的,没想到就是这个同乡好友,在背后捅了他一刀。 张骥又说了几句安慰二人的话,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同行的郭宁说道:“二哥,东厂的蕃子过来了一波,说是要协同看守唐寅和徐经,被我回绝之后,据说那边还要过来一个实权千户,我怕是未必能顶住。” “我多让一些人过来,做好跟他们死磕的准备,另外来时的路上已经让马璁去找了许泰,他是羽林前卫指挥使,手底下有千八百人,还是袭封的伯爵,让他帮着压一压场面,东厂的人如果还是非要插手不可,弄死他们。” 郭宁见张骥说话的神情有些狰狞,吓了一跳道:“二哥,能行吗?那可是东厂,杨鹏那厮可不是好惹的。” “我他娘的也不好惹,无论是谁,敢跟我对着干,我凌迟了他。” 张骥意识到政治的复杂和危险之后,对这次春闱案特别上心。 如果不能扭转春闱案的结局,是不是也意味着他的命运依然如故,还是会被嘉靖皇帝抄家灭族?那他还折腾个啥呀! 至于勋贵包打听徐光祚,则被张骥拜托去打探满仓儿所说的那几个只有姓的朝廷命官。 他得把大部分的拼图拼出来,才能确定扭转春闱案需要面对的对手是谁。 等转过一个院子,则是满仓儿一案的涉案人员。 张骥进去一看,嘴角直抽抽,相比于唐伯虎和徐经遭受的水刑,这里的人可就凄惨多了,每个人身上起码留着四五种刑具的痕迹。 张骥身上并没有这个差事,但郭宁是锦衣卫指挥同知,在镇抚司发号一些命令没什么问题,张骥就仗着郭宁的身份实际上开始参与满仓儿一案。 凡事偏听则暗,张骥不能听手下的和满仓儿的一面之词,所以首先询问哪个是刑部郎中丁哲,员外郎王爵。 有锦衣卫的番役一指,却是那两个被严刑拷打最严重的,几乎没了人模样。 这两位在刑部可是实权中层,东厂依然毫无顾忌的用刑,足见东厂有多嚣张。 张骥没穿越之前的职业是外科医生,先看了看二人的伤势,就是一皱眉。 如果再不抓紧处理,性命堪忧,他立即让郭宁给准备了一些材料,亲自动手给丁哲和王爵处理身上的伤势。 蒸馏酒精消毒,敷上张骥认可的效果比较好的药物,总算稳住了伤情。 而另外两个被用刑不那么严重的,分别是御史陈玉,刑部主事孔琦,也都一并被处理了伤口。 丁哲等人这些天几乎是死去活来,骤然受到了如此好的对待,心里十分感激。 因此对张骥的询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整个满仓儿案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丁哲说出了一个让杨鹏叔侄非要将其置于死地的原因,袁璘的死有问题。 刑部用刑点到为止,打几个板子袁璘根本死不了,之所以回家没多久就咽气了,是因为杨甲向袁璘索要满仓儿被拒绝。 杨甲极有可能弄死了袁璘,抢走了满仓儿。 刑部主事孔琦也附和道:“没错,刑部的仵作去验尸的时候,发现了几处疑点,但刑部其他人都害怕杨鹏叔侄的权势,不敢声张,不愿意写出正确的死因结论。” 一旁的陈玉还提醒,“陛下让都察院的右副都御使,大理寺丞等人一起重审,这几个人跟杨鹏都有勾连,小心他们一手遮天。” 张骥哈哈一笑,“他们想一手遮天,问过我了吗?你们几位好好养伤,审问的时候实话实话就行,剩下的交给我。” 其实丁哲等着都不认得张骥这个国舅,只是看成安侯对张骥恭敬的很,他们才心里稍微有底说了实话。 此刻见张骥一副无比张狂的脸孔,丁哲才想起来询问,“不知阁下是哪位?受阁下的照顾,也好让我等知道是承了谁的恩情。” 张骥语塞了一瞬间,正色道:“在下建昌侯,中军都督府右都督,张延齢。” 听前面,丁哲等人还没反应过来,一听张延齢三字,哪还不知道这是当朝小国舅。 再联系之前国舅爷的风评,几个人全都呆住了,仿佛被按下了定格建。 张骥看着几人的表情,也是哭笑不得道:“几位就别愣着了,锦衣卫镇抚司,还有三法司等有关的人应该快到了,咱们一起出去吧!” 丁哲等人委实没有想到,这次被东厂给祸害够呛,站在他们一边,替他们说话的竟然是风评中无法无天的张二国舅。 不是他们不明白,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呀! 这一次重新审理满仓儿一案,阵仗可就大了。 东厂的人,北镇抚司锦衣卫,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来的官员有十几个,甚至杨鹏也在没审理之前到场了。 涉案的人,官员就是丁哲等人,原告被告现在也混了,袁璘的妻子,牙婆,聂氏母子,包括满仓儿也悉数到场。 按照朱佑樘的命令,主审的是都察院的右副都御使,坐在了镇抚司的正堂,会审的左右也坐了一溜,就连硬凑来的张骥也坐看来个位置。 这位右副都御使开场白估计没准备妥当,认为卖去周彧家的女孩是关键证人,哪怕长宁伯府的人说女孩死了,也得到场说明情况。 就这样,长宁伯周彧也被找到了镇抚司衙门,坐到了张骥的下首。 俩人见面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互相都看不顺眼,当主审官询问那个卖进长宁伯府的女孩。 周彧却说了一句让人大吃一惊,有些人无法接受的话。 第一卷 第82章 杀鸡宰鸭炖大鹅 “我从来没有买过什么聂氏的女儿,之前记错了,牙婆也没弄明白,所以我跟此案,没有半点关系。” 此言一出,杨鹏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杨甲的胸膛也起伏不定,如果不是被杨鹏眼神阻止,肯定要跟周彧说道说道,你丫的收钱不办事是吧? 都御史愣住了,好在经验算是丰富,转而询问牙婆,满仓儿,聂氏母子。 面对这样的场合,这些人被震慑,哪还敢耍花腔,一五一十的老实交代。 然后是袁璘的妻子,状告刑部官员审理不公,用刑过度导致袁璘身死。 堂下的丁哲等人当然不干,各自进行了辩解。 案子审理到这,张骥觉得事实已经清楚,证据也足够充分,但如果秉公办理,焉有之前的那么多破事。 果然不出他所料,骚操作开始了。 身为主审官的这位右副都御使,连同刑部,大理寺,给出的最后结论,竟然是丁哲因公致人死亡,判了个徒刑,王爵,陈玉,孔琦,皆判处一百杖刑。 袁璘的妻子无罪开释,聂氏母子杖刑二百。 满仓儿解除和袁璘签订的身契,恢复自由之身。 张骥都不明白这个判决是按照什么来判的,只能用主审官畏惧东厂杨鹏的权势而不敢秉公处理。 除了这个解释,他是真的找不到理由。 杨甲也后知后觉,暗忖肯定是叔叔早就打理好了一切,上上下下的人都安排的明明白白,他等着抱着美人归就是了。 周彧早就呆的不耐烦,见主审官审完了,长身而起道:“没我什么事了吧?那我先回去了,还等着进宫向太皇太后问安呢!” 周彧说完就往外走,却在大门口被人堵住了出不去,挡住他的人正是马璁。 马璁让军兵把镇抚司所有的门户堵住,也不去看脸色铁青的周彧。 径直走到里面到了张骥身边,低声说道:“侯爷,许泰率领一千二百羽林卫已经过来,将镇抚司衙门包围了,接下来请侯爷示下。” 张骥一直强忍着脾气没发作,就是在等许泰的人马。 他手里的健仆,郭宁手下的锦衣卫,加起来也不到三四百人,和东厂在镇抚司的蕃子相比,差距有点大,磕起来底气不足。 如今听到许泰到来,张骥心里有底了,起身鼓掌道:“以前只听说过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今天算是开了眼界,看了个现场直播,我只想说,不服不行啊!” 张骥说话的时候,一路走到了堂上,双眼精光四射般盯着主审官右副都御史。 “来来,你跟我说道说道,我这个旁听的都听清楚了,为什么判决的时候,跟我想的不一样?” 主审官当然知道张骥的身份,却没有丝毫的惧怕,微微拱手道:“本官的依据是大明律,建昌侯还有其他疑问吗?” “你别跟我梗脖子,没用,今天如果我没有弄清楚这个案子是怎么断的,你们谁也别想走。” 杨甲见张骥跳出来,再也压不住火气,叫嚣道:“建昌侯,这里是镇抚司,有三司会审,结论已出,侯爷如此行径合适吗?” 张骥讥讽般看着杨甲,此时一身明亮甲胄的许泰,带着羽林卫数百精锐已经走了进来。 张骥指着杨甲,对许泰说道:“此人涉及另一桩案子,把他给我拿下。” 许泰上次跟张骥聊的不错,后来在张骥的帮助下,成功的达成了京营整顿合格,还执掌了整个羽林卫。 承了张骥如此大的人情,当然要有所回报,也乐于跟张骥这个国舅爷进行捆绑,所以哪怕知道这次要跟东厂对上,亦是无所畏惧。 随着许泰一挥手,羽林卫的军兵如狼似虎般涌上前,将满嘴喷粪的杨甲给按住肩头。 杨甲作为杨鹏的侄子,在东厂能量不小,堂外就有上百东厂的蕃子,随着杨甲叫嚣纷纷亮出兵器。 羽林卫的军兵可不是吃素的,此次过来准备万全,不但同样亮出了兵器,还把火器也亮了出来,火铳,三眼铳什么的就有几十件。 许泰高声喊喝,“奉中军都督府右都督张大人命令,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人数上的优势,武器上的齐备,把东厂这些蕃子给压制的死死的。 尤其是羽林卫的人手里已经拿出了点燃的火折子,就对着火绳,让他们更不敢动弹了。 变生肘腋,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杨鹏身上。 毕竟这次会审,杨鹏真的跟大部分人打了招呼,得到了保证,但如果被建昌侯这样搅合了,他们可就没招了。 杨鹏起身看着不远处的张骥。 “侯爷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咱家不提大明律,五军都督府没有调兵的权力,侯爷却私自调动兵马,包围北镇抚司,胁迫朝廷命官,这可都是大罪,即便陛下袒护恩宠于你,朝廷百官的眼睛里可容不得沙子,所以国舅真的想好了?” 张骥一步步走近杨鹏。 “以前只是听说过,东厂,还有短暂存在的西厂,还有锦衣卫,是如何的横行不法,司法黑暗,冤狱重重,今天我是见识到了,其实不止是东厂,别的地方看起来也都沆瀣一气,无非是变着法的哄骗我姐夫呗!” 张骥深吸一口气,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说的没错,陛下,也就是我的皇帝姐夫,的确很袒护我,恩宠重于山,正因为如此,我才更痛恨你们这帮混蛋玩意,把我姐夫当傻子耍呢?你不是说朝廷文武百官眼睛里不容沙子吗?那我还真要试试。” 张骥说着,突然暴起发难。 竟然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把匕首,一手打掉了杨鹏的帽子,抓住了杨鹏的头发。 握着匕首的手,就跟杀鸡鸭大鹅似的,嗤的一下给放血了。 而且割的还挺慢,鲜血呲呲的到处都是,几乎喷洒了半个镇抚司大堂。 杨鹏也是一万个没想到,会被张骥来了这么一手,猝不及防根本无法反抗,兼且张骥的手抓的又狠有牢固。 只见他起初脖子喷血还挺快,挣扎的也厉害,但随着呲呲的血水慢慢顺着脖子淌,整个人也开始了抽搐。 大概也就百来下,身子一软两腿一蹬,彻底断气了。 第一卷 第83章 慌的一逼 别说死去的杨鹏没想到,在场的所有人,哪怕是来给张骥帮拳站台的郭宁,许泰,马璁等着,也全都看傻了。 更有人被吓的发傻,因为这一幕太过血腥恐怖,绝对是瞪眼宰活人,宰的还是提督东厂的杨鹏,谁不肝颤害怕? 张骥也有点恶心想吐,血腥味太冲了,鼻子有点受不了。 但还是强忍着不适,继续动手,活生生把杨鹏的首级割了下来,反弄了他一身鲜血。 张骥把匕首在杨鹏无头的尸身上蹭了蹭,一手拎着杨鹏的首级慢慢晃悠到堂上。 咣当一声,竟是把杨鹏的首级扔到案上,吓的主审官一哆嗦。 他倒是想双眼一翻晕过去,可惜就是没昏了。 “建昌侯,你,你竟然敢杀我叔叔,你……” 杨甲回过神来,又惊又怕,看看杨鹏的无头尸首,再看看杨鹏的首级,大声叫喊起来。 张骥感觉手上黏糊糊的,也不顾仪态的用衣衫的下摆擦了擦。 “他还有点用,那就把他的腿打断,两条腿都打折了。” 动手的不是羽林卫的军兵,而是张骥的健仆和郭宁手下的锦衣卫。 在看到张骥当堂“手撕”杨鹏,这些人惧怕的同时,也都快要嗨起来了。 这可不是宰杀一个蒋伦那样的太监,没错,杨鹏也是太监,但身份地位差距太大,不光是提督东厂的太监,还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中官行列可以排名前三,权势还用说? 却被张骥如同杀鸡宰鸭炖大鹅的方式给弄死了,作为和张骥一个阵营的,甚至是奉张骥为主的,不嗨就不对了。 杨甲自己都听到,双腿咔嚓作响,剧痛袭来,腿断了。 他也受不住这样的痛楚,双眼翻白晕了过去。 不用张骥再说话,郭宁已经传令,把属于东厂的蕃子全部缴械,捆绑,分开关押,自有他的心腹去审讯。 先问的就是满仓儿一案中杨鹏叔侄的所作所为,顺便再挖挖杨鹏叔侄的不法之事。 杨鹏这个东厂的主心骨一死,杨甲又昏迷不醒,东厂的蕃子还抵抗个什么劲儿。 吃饭的脑袋是自己的,眼瞅着建昌侯发飙了,瞪眼宰人,他们很是乖顺的没有丝毫的抵抗。 张骥这才转首看着身侧的右副都御使,“我再问一遍,刚才断案的结论,有什么依据啊?” “这个,那个,侯爷说的对。” 右副都御史嘴巴都瓢了,脸色煞白,顺着张骥的意思说道。 “我说的好像也不对,咱们得实事求是,该怎样就怎样,来来,你们重新给我审,记住啊!一定要审理成铁案,经得起推敲。” 杨鹏的脑袋还在案上摆着,参与会审的官员无不两股战战,战战兢兢。 好在刚才审理的过程清楚明白,只要重新写一份结案陈词即可。 趁着这个空档,张骥转身朝周彧走去,他这副尊容是什么样子? 脸上被喷溅了点点血迹,身上的衣裳就跟血色地图似的,说他不是凶神恶煞都没人信。 周彧和张骥产生过好几次冲突,手下人也大打出手过几次,但是今天这个场面绝对颠覆了周彧的三观。 主要原因是被杀的杨鹏身份特殊,不是勋贵外戚,更不是朝廷大臣,而是中官,弘治天子眼前的红人,东厂提督。 这样一个几乎凌驾在文武百官和勋贵外戚上面的权势之人,脑袋却被张骥给活生生割了下来。 说实话,周彧心里怕的一逼,浑身抑制不住的打摆子。 看到张骥走来,周彧的嘴里像是吞了一口沙子。 “张二,侯爷,二兄弟,我跟此事没有丝毫关系,我刚才都说了啊!” 张骥一伸手,把周彧吓的几乎瘫软在地,但张骥伸手却是钩住了周彧的脖颈,看起来跟勾肩搭背似的。 “长宁伯不必害怕,咱们虽然有过龌龊,但是我就服你一点,钉是钉铆是铆,当面锣对面鼓,这才是条汉子,跟那些身上缺了零件的不一样。” 周彧额头沁出的汗珠子都有黄豆大,也不知道张骥这话说的是真是假,附和道:“二兄弟说的对,我就是收了杨甲五千两银子,这才过来给他帮衬一二。” “那为什么刚才又反悔了?”张骥好奇问道。 “不是反悔,是杨鹏欺人太甚,给的他娘不是银子,是宝钞。” 周彧脸上隐含一丝怒气说道,他被杨鹏叔侄摆了一道,说好的银子变成了宝钞,能再配合才怪。 周彧却不知道,杨鹏叔侄也是被手底下人给欺骗了。 本来他们出的是银子,但手底下的人过了一手,五千两纹银就变成了五千大明宝钞。 张骥好悬没乐了,勾着周彧的脖子往外走。 “我跟长宁伯说的不是满仓儿一案,而是春闱案,长宁伯没有跟我想说的吗?” 周彧浑身一颤,脸上神情略带惊诧惊恐。 “你都知道了?不是我啊!我就是帮着摇旗呐喊的,帮着撺掇几个人,是邵喜,是那厮说可以把二兄弟卷入春闱案,哪曾想陛下居然轻轻揭过,还把邵喜气的够呛呢!” 接下来,周彧就把他知道的关于春闱案的事情说了说,但是周彧知道的,张骥也都知道。 比如华昶,还有都穆告密等等,很显然,邵喜也防着周家兄弟一手,只是利用周家兄弟罢了。 张骥又连诈带恐吓,发现周彧真的不知道更详细的信息,嘴角一撇道:“你就是个棒槌,什么事儿都敢掺和,现在麻爪子了吧!陛下要是知道你参与春闱案,太皇太后都保不住你。” 周彧都快哭了。 “我这不是鬼迷心窍了吗!二兄弟之前欺负我太甚,我就想找回场子,让二兄弟吃瘪,真没有别的意思。” 张骥原本就没把周家兄弟放在眼里,这对就是怂货,他把周彧送到了关押唐伯虎和徐经的房间,让他们继续对质,把春闱案的拼图拼凑的稍微完整点。 回到大堂,会审的官员已经把结案陈词整理完毕,请张骥过目。 张骥一看这次就舒服多了,完全是按照事实所写,判罚也都清楚明白。 第一卷 第84章 蛊巫 丁哲,王爵等人,当然是没有罪,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全都是杨鹏叔侄挟私报复,想将丁哲等人置于死地,判决是无罪开释,建议官复原职。 袁璘的妻子被东厂怂恿,状告丁哲等人,是诬告,是受到了杨甲的指使。 念其丧夫之痛作祟,情有可原,打十个板子,袁璘之死会重新审理,给予其一定的补偿。 牙婆受到杨甲的指使,颠倒黑白,满嘴胡言乱语,被判决打一百板子,轰出京城。 聂氏母子身为原告,自然是没什么错的,无罪开释,满仓儿一样如此。 但满仓儿拒不相认嫡亲母亲和兄弟,有违人伦,判决满仓儿即刻跟随聂氏母子归家。 本来案子到这就该告一段落,但是满仓儿却在堂上不干了,竟然反告聂氏母子,有违人伦的是他们。 她被卖掉的时候,可是没人给她说话,因此要求断绝关系。 说完之后,这货还给张骥抛媚眼,娇滴滴的可人,但主审会审的官员一看,得了,建昌侯这是跟满仓儿有一腿啊! 那没说的,又改了判词,将满仓儿之前所有的隶属关系全部斩断,恢复其自由之身。 右副都御史以为,这个情况建昌侯该满意了,他们拿着结案陈词就可以离开镇抚司这个龙潭虎穴,人间炼狱。 结果张骥没让他们走。 “诸位也算是三法司的精干人员,正好都在这,那就再审理几个案子,比如杨甲谋杀袁璘案,杨鹏贪赃枉法案等等。” 堂里忙活的时候,外面也没闲着。 郭宁让心腹之人开始审讯东厂的蕃子,收获不小,全是杨鹏叔侄的黑料。 现在一桩桩一件件的往堂上送,让这些官员齐齐倒吸口气。 东厂一屁股屎,根本擦不干净,杨鹏执掌东厂这几年,大大小小的破烂事少说都有百件。 像这次插手满仓儿一案,只是不起眼的小事之一。 郭宁那边也是够狠的,什么手段都上了,再者还有抄家李广的经验,第一时间就封了杨甲的府邸,还把杨鹏在宫外的秘密府邸给挖了出来。 搜罗出来的金银财宝倒是其次,万万没有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在杨鹏的秘密府邸里,搜出了一堆小人,是真正的小人,有木偶的,有稻草的,还有布做的,上面还写着名字,扎着针。 张骥都惊了,没想到杨鹏还有这个扎小人的爱好,上面的名字,全都是跟他不对付,让他憎恶的人名。 最最大逆不道的是,其上还有张皇后的名字。 压胜巫蛊,向来是大忌,为人厌恶诟病甚至痛恨,因为这是封建社会,迷信盛行,人们很信这个。 张骥看着面前搜来的几十个小人,追问道:“能确认这是杨鹏的笔迹吗?” 郭宁颔首道:“可以确定,我还找了几份杨鹏的书信对比,肯定是杨鹏的笔迹。” 本来张骥杀了杨鹏,心里多少有点忐忑,生怕朱佑樘不快。 可看到小人上有张皇后的名字,他就知道这次稳了。 皇帝姐夫把张皇后当成手心里的宝,是其逆鳞,杨鹏却干这样的勾当,他不死谁死? 张骥心里有底之后,也不急着离开镇抚司,眼看着时辰还早,他有时间再等等,把春闱案的拼图串的更清楚些。 一个时辰后,徐光祚到来,他这个包打听非常有效率,再加上还有满仓儿指认,诸如傅瀚,陆松等等,全部能对上号。 张骥可以钻空子插手满仓儿一案,但是对春闱案,他知道不能过多插手,只能当个幕后之手。 剩下的要留给其他人发挥,甚至是脑补。 现在当务之急是把杨鹏的死做好收尾,敲成铁案,而且这条时间线,也得颠倒一下。 不能一上来就说满仓儿一案,而是要从压胜巫蛊入手。 张骥叫人风风火火的把叶绅接来,路上已经跟叶绅稍微说了些情况。 叶绅又把他的好友,御史张缙接上,联袂来到了镇抚司。 对于叶绅,张骥当然不会藏着掖着,把今天在镇抚司发生的事情一说,叶绅和张缙双双倒吸一口凉气。 张骥第一次见到弹劾过自己的御史张缙,这位已经四十多岁,相貌端正,一看就很正义。 “侯爷,能确定提督东厂的杨鹏在搞压胜巫蛊之事?”张缙脸色极其严肃的问道。 “张大人请看,人证物证俱在,杨鹏虽然死了,但是那些小人上的字迹,确定就是其书写无疑,另外杨鹏的侄子杨甲还活着,敲开他的嘴不难。” 张缙肃然的点点头,叶绅说道:“侯爷为什么杀了杨鹏?留下活口让其自述罪过岂不更好?” 张骥双手一摊,“我看到杨鹏在用巫蛊诅咒家姐,实在控制不住情绪,脑袋一热就把他杀了,这个罪过,我自然担待不会抵赖。” 颠倒了时间线,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 正如张骥所说,镇抚司这里现在三法司的人都有,一事不烦二主,张骥就是苦主原告,状告杨鹏巫蛊诅咒张皇后,那就审理吧! 满仓儿一案,牵扯出杨鹏巫蛊诅咒一国皇后,朝廷文武,案件很快就被梳理清楚,明明白白。 再有张骥当堂杀人在前,主审会审的官员只盼着早点离开,全顺着张骥的言辞走向来审理,中午一过就审理完毕了。 张骥信不过这帮人,让叶绅和张缙帮着把关。 这两位一个是前给事中,一个是御史,全都门清,仔细的看过之后朝张骥点点头。 叶绅沉声说道:“杨鹏除了巫蛊诅咒之外,徇私枉法,贪腐豪夺,每一件事都能让他掉脑袋,张缙贤弟在这里,我也不怕徇私,这些东西,最好先不要现在就送到宫里,走最正常的程序,先送到通政司,让吏部过目之后转到内阁,让三位大学士看过之后再送到司礼监给陛下过目。” 张缙摆手道:“这算什么徇私,正常,应该如此。” 张骥不解问道:“这是为何?不应该先让陛下看看吗?” 叶绅摇头,“先让陛下过目,那就是私情,而走这样一遍程序,便是大义凛然,再者朝堂之上对东厂不满者众,能形成良好的舆论氛围,彻底压一压东厂的气焰,让后来者引以为戒。” 第一卷 第85章 小蝴蝶的力量 这就是张骥不太愿意让叶绅之流参与此事的原因。 东厂锦衣卫人人痛恨,为官者更甚,但这是皇帝姐夫的直属机构,说是特务机构也行。 真把厂卫取消解散,那肯定万万不行,朱佑樘第一个不会同意。 可这次张骥觉得只能顺着叶绅这个建议来,因为后面的春闱案,才是他要攻坚的重点,难点。 不要小看官僚集体,这是一股古往今来都令人骇然的团体。 古人就总结出了君权相权之争,相权是什么?就是官僚的集合体发声的渠道。 强如朱元璋,干掉胡惟庸终结的丞相这个职业,但还是不到百年就让大明帝国被官僚渗透甚至是捆绑,绑架了。 朱佑樘并不是一个雄才大略的皇帝,他还是一个好人,性格有着绵软的一面。 看似压制了厂卫,掌控了朝堂,但实际上在张骥看来,这都是表象。 如果没有明朝首创的内阁和司礼监能打一个平衡,大明朝的皇帝,只会沦为不一样的傀儡罢了。 叶绅和张缙为此前去奔走,张骥让郭宁,会同徐光祚,许泰等人,把镇抚司严加控制起来。 下午的时候,陆续有拼图拼凑起来,而最大的突破口,无疑是华昶招供了。 华昶受到了邵喜的指使,但他本身听的是礼部主事傅瀚的命令。 可怜邵喜还以为自己是春闱案的推手,实际上同样被利用了。 据华昶交待,他和傅瀚交情莫逆,二人又都跟程敏政关系不和睦,程敏政晋升礼部右侍郎,他们俩今后几年准没有好日子过。 傅瀚便想借这次礼部会试弊案,把程敏政顶掉,而他的资历足以出任礼部右侍郎,这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安排。 这其中还出了都穆这个嫉妒的告密者,傅瀚便让华昶弹劾程敏政,旁边还有邵喜,周氏兄弟敲边鼓,再加上一些其他的运作,才导致了春闱案爆发。 较真的说,傅瀚就是主谋,从犯是华昶,邵喜,周家兄弟等人。 不过张骥认为,傅瀚背后还有人,因为想要从礼部主事上位右侍郎,没有更高地位的大佬说话帮衬,根本办不到。 只是不知道这个大佬是六部尚书,还是三位内阁大学士中的一个,这恐怕只有傅瀚自己清楚。 掌灯时分,叶绅匆匆返回镇抚司。 “侯爷,满仓儿一案已经通过正常渠道递送上去,现在差不多到了内阁,只等明天一早便可通过司礼监放到陛下面前。” 张骥松了口气,既然叶绅和张缙执意要这么做,他也首肯了,没出岔头再好不过。 “春闱案,在放榜之日前,应该能结案吧?那些被李东阳罢黜的试卷,还有反复的可能吗?” 叶绅摇头,“这恐怕很难,有礼部和内阁的阻力,陛下那边也可能会尽快了结此事,只会认可李东阳的决断,罢黜的卷子不会再中式了。” 张骥拯救唐伯虎,除了把唐伯虎从春闱案中摘出来,能让唐伯虎中进士最好。 如此才说明他这个小蝴蝶的力度,如果不能竟全功,倒是有点遗憾了。 两个人又聊了半个时辰,叶绅以他的经验判断,春闱案短时间内结案是肯定的,否则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 但是结果未必如张骥希望的那样,那些幕后黑手能得到的处罚未必很重,朝廷和皇上,都想要个体面啊! 当天晚上,张骥没有离开,不过徐光祚和张福等人,把杨鹏叔侄的府邸搬了个七七八八。 折算成银子的话,能有二十多万两,比张骥预想的要少,这捞钱的本事,差了李广十八条街。 半夜的时候,杨甲醒来被突击提审,倒是交待了和原锦衣卫总旗官陆松本就认识。 但据杨甲说,陆松和春闱案无关,陆松此次进京主要就是给太皇太后和邵太妃送礼,表示兴王朱佑杬的孝心。 至于更详细的,那就只能询问陆松本人,但陆松早就离开了京城返回安陆。 杨甲陆陆续续又亲口承认了很多不法的事情,最关键的就是压胜巫蛊诅咒,他也是知情的,之所以会巫蛊诅咒张皇后,跟中官太监内斗有关。 国丈张峦死后,钦天监的监正负责采茔地,因为坟茔违制被弹劾。 杨鹏和监正有仇,就想趁此机会将监正干掉。 但钦天监采的坟地,张皇后非常满意,不但保住了监正,还赏赐了不少东西,便让杨鹏把张皇后也恨上了。 有了杨甲交待的第一手资料,杨鹏虽然被张骥割掉脑袋,相信朱佑樘夫妇都不会在意,应该只恨没有凌迟杨鹏的机会吧! 张骥对春闱案,是引而不发,把必要的几张王牌攥在手里,只等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再甩出王炸。 但杨鹏叔侄的案子,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已经变成了王炸。 炸的大明京官们发蒙,内阁三大学士都懵圈了。 对待厂卫,内阁的态度是不结仇,尽可能的维持关系。 毕竟厂卫上面就是司礼监,和司礼监的关系闹僵了,工作非常不好展开,打嘴仗就能把人打懵。 所以对杨鹏这个东厂厂公,尽管三大学士都很厌恶,但也摆出了敬而远之的态度。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杨鹏突然就死了,而且还是被建昌侯在镇抚司当场割了脑袋,简直骇人听闻。 从通政司,吏部,转到内阁的奏折,是张缙的署名,此刻已经被看完了,就摆在三位大学士的案前。 本来就被春闱案搅合的心绪不宁,现在又冒出一个杨鹏叔侄案,作为内阁首辅的刘健揉了揉太阳穴,看看另外两位阁臣。 “两位觉得,这份奏折所言,属实吗?” 李东阳脸色阴沉不定,面对刘健的发问,简短说道:“可信度还是有的。” 谢迁能侃,也喜欢说。 “依我看,八成以上是真的,巫蛊压胜之说开不得玩笑,张骥再受宠,也不敢当场斩杀了东厂提督,除非是他忍不住,杨鹏居然连当朝皇后都敢诅咒,恰恰就在无法令张骥容忍之列,被当场杀死,也在情理之中。” 刘健把手放下,“那就,送到司礼监?” 第一卷 第86章 最了解皇帝的人 这一下就冷场了,连谢迁也闭紧了嘴巴。 送到司礼监,那就得票拟,也就是写下内阁的处理意见,司礼监才会写同意与否的批红。 这个票拟怎么写?不好写啊! 刘健叹了口气,他刚刚接过徐溥的首辅之位没多久,担当还是有的,提起毛笔道:“票拟我来写吧!杨鹏叔侄的事情,就按照镇抚司内传出的,三法司的意见来处理,将杨鹏叔侄腰斩弃市,如何?” 李东阳和谢迁又没吱声。 刘健见二人不反对,就照着这个思路写好了处理意见,让人转送去司礼监。 司礼监掌印太监戴义,看到这份奏折和内阁的处理意见,呆滞了半晌。 他跟杨鹏的关系还行,没想到杨鹏就这么死了,而且张缙的奏折里面讲述的很详细,只凭压胜巫蛊一条,抄家灭族都够格。 这个批红戴义不敢擅专,也没法写。 他在司礼监内来回踱步,靴子底下都快冒烟了,这才定下身形。 一边拿起这份奏折,一边对心腹的小太监说道:“去知会罗荫一声,问问他愿意不愿意出任东厂提督。” 司礼监掌印是戴义自己,第一秉笔便是罗荫,然后是张谕,第三才是杨鹏。 作为宦官团体,内里的龌龊,勾心斗角不少,但是关键时刻也会抱团一致对外,否则早就无法成势,被摆弄的服服帖帖了。 朱佑樘起床之后,早朝之前的这段时间,奏折就放到了朱佑樘面前。 看到是戴义亲自送来的奏折,还是单本,朱佑樘就知道是很重要的事情,否则不会单独送来。 结果看完之后,朱佑樘脸色胀红,浑身哆嗦,几次张嘴都没说出话来。 李广骗他,甚至组团诈骗,朱佑樘觉得自己的原因有不少,是被李广投其所好了。 杨鹏此举,则是彻彻底底的背叛,背弃了朱佑樘对杨鹏的提拔栽培。 那些不法之事倒还是其次,杨鹏竟然对他的心尖尖张皇后下黑手,用巫蛊小人诅咒张皇后,这是朱佑樘绝对不能容忍的。 戴义对朱佑樘非常了解,知道朱佑樘为何气的话都说不出来,急忙上前抚着朱佑樘的后背。 “陛下息怒,杨鹏这厮已经被建昌侯枭首,替陛下出了一口气,陛下切莫气坏了身子。” 朱佑樘一口气缓上来,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说道:“去把罗荫找来。” 从之前戴义的吩咐看,朱佑樘这个皇帝,性格和行事习惯,已经被揣摩的七七八八。 这也是宦官们的优势,整日里陪王伴驾,能不了解吗? 罗荫得到戴义先一步送的消息,心里已经有谱,见到朱佑樘,恭恭敬敬的垂手而立,心中却是有几分雀跃。 杨鹏一死,最适合接任东厂提督的人选便是他,而他对这个肥缺垂涎已久。 果然不出戴义和罗荫所料,朱佑樘的心绪和身体已经彻底恢复正常,用他那很有特点的略带一点中气不足的声音说道:“杨鹏叔侄的事情,罗荫你过去看看,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朕想听实话。” 罗荫深知这一次的差遣能不能让朱佑樘满意,是他接任东厂提督的关键,立即恭声道:“陛下放心,奴婢这就去。” 整个早朝,尽管杨鹏的案子已经传开,但因为流程的关系还没有正式揭开,所以研究的是其他事项。 可无论是朱佑樘还是内阁和文武百官,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似乎都在挨着早朝结束,等着杨鹏之事进一步的明朗。 返回头再说镇抚司,一大早就忙碌的像是开了锅。 因为杨鹏叔侄牵扯的事情太多,之前东厂制造的冤假错案,杨鹏叔侄仗势欺人的事情等等,要搜刮底细,要寻找苦主之类,可以说锦衣卫北镇抚司这几年来都没如此热闹过。 罗荫抵达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来的路上也没闲着,锦衣卫里面当然也有他的眼线,把镇抚司大堂里面发生的经过了解的七七八八。 此时看着里出外进的锦衣卫,羽林卫,还有三法司的人,罗荫皱了皱眉头。 进来之后没有去找那位右副都御史,而是径直来见张骥。 张骥昨晚休息的不好,双眼有点红,兼且为了镇场子,立威,昨晚和衣而卧衣裳都没换。 罗荫一看张骥这副尊容,身上的暗红色血迹,嘴角禁不住抽了抽。 “建昌侯,陛下着咱家过来询问杨鹏叔侄一案,更详细的卷宗,咱家就先不看了,请侯爷给我讲讲如何?” 张骥跟罗荫算起来有点过结,罗荫兄弟罗照的干儿子蒋伦,就是张骥让人宰杀的。 但这件事双方都没摆上来讲过,张骥此时也当不知道。 颔首过后把杨鹏叔侄插手满仓儿一案,压胜巫蛊事发,他受到刺激没忍住把杨鹏枭首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是调整好时间线的经过。 罗荫关心的也是压胜巫蛊之事,其他的倒是不太在意。 执掌东厂这个油水丰厚的位置,如果不捞银子壮大势力,那肯定做不长久啊! 当罗荫看到物证的时候,立马知道杨鹏叔侄彻底完蛋,哪怕杨鹏已经死了,这事儿都不会轻饶。 因为他认得杨鹏的笔迹,扎针小人上那些人名,的的确确是杨鹏手书无疑。 这货,还真是该死啊! 确认了这件事之后,罗荫也不能抬腿就走,又耐着性子看了看现在搜集到的人证物证。 虽然无法搜集出类似李广那样的十大罪状,但是四个五个罪状肯定跑不了。 罗荫的到来,也从侧面给张骥站台了,因为罗荫扬言是奉弘治天子的旨意前来督看。 基本上已经给此案定性,让还留在这里的三法司官员心里多少敞亮了一些。 临近中午的时候,罗荫要返回宫中。 张骥见镇抚司这里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提出和罗荫一起,并且拿上了由三法司,锦衣卫镇抚司联署的卷宗,这些是要给朱佑樘亲眼过目的最详实的证据。 今天的午朝,朱佑樘直接取消了,但是在乾清宫这里,刘健等三位大学士俱在。 第一卷 第87章 兴大狱 张骥对刘健三人也不陌生,看了罗荫一眼,意思不言自明。 罗荫没想到张二国舅居然不先开口,把这个机会给了他,倒是很会做人的样子。 “陛下,奴婢在镇抚司内……” 罗荫嘚吧嘚说了一通,先说的是杨鹏叔侄的不法之事,最后才说巫蛊诅咒这件事,着实深谙屡战屡败,和屡败屡战的精髓。 刘健,李东阳,谢迁,亦是为之动容,然后张骥才把二三十页的卷宗往上一呈。 戴义没有让三位大学士过手,先一步接过来摆放在朱佑樘龙书案前。 朱佑樘看的很仔细,足足看了一刻钟,这才让戴义把这些卷宗送给三位大学士传看。 刘健三个人一看,也就是在朱佑樘面前才没有吹胡子瞪眼。 因为杨鹏巫蛊诅咒的人当中,他们三位赫然在列,其次就是刑部尚书彭韶,可见杨鹏心中对他们肯定没少干这种下作下三滥的勾当。 不得不说,杨鹏拉的好一手仇恨,几乎是把人得罪光了,都不用三人商量,分别发表了差不多的意见。 杨鹏叔侄腰斩弃市,抄家灭族,就这,他们都觉得轻了。 至于说杨鹏已经被张骥枭首,那没问题,让仵作缝上脑袋再腰斩也是可以的。 朱佑樘见三位大学士意见统一,当即准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张骥往前走了一步,朗声说道:“陛下,杨甲暂时不能杀,他身上还有别的案子。” 张骥等的就是这个由头,而且有三位大学士当面最好,紧接着就把杨甲贿赂周彧,周彧为了脱罪供出和昌化伯邵喜,庆阳侯周寿沆瀣一气,竟然还掺和了春闱案。 张骥点到即止,只说到华昶是受人指使弹劾程敏政,等于是把刀子递到了朱佑樘手里。 刘健三人神色各异,杨鹏的案子,哪怕牵扯到巫蛊诅咒,那也是中官内廷的大案。 他们即便身为大学士,内阁成员,也不好过多插手,太监宦官本来就是按照皇帝的家臣奴仆来对待的。 可牵扯到春闱案,那就完全不一样,这可是他们的主场,基本盘,岂容他人染指,朱佑樘这个弘治天子,较真的说也得跟文武百官商量着来。 朱佑樘眉毛一挑,深深的看了张骥一眼,转而对刘健说道:“刘爱卿,建昌侯所言之事,刘爱卿以为该如何办理?” 刘健脑袋都有点大了,他自认和春闱案八竿子打不着,也不想为此得罪了李东阳。 毕竟这是李东阳就任礼部尚书后发生的案子,同僚之间还是讲究一个分工的,可弘治天子把球踢到他脚下,他不回话万万不成。 “刑部尚书彭韶老成持重,微臣以为,春闱案单独交给刑部审理为好,并把一干人犯羁押往刑部大牢,令彭韶限期破案。” 李东阳和谢迁闻言松了口气,春闱案肯定要扒拉到自家碗里,摒除厂卫的影响。 礼部肯定不行,李东阳是主考,副主考程敏政又有嫌疑,那么刑部是最好的选择了。 二人附议之后,朱佑樘立即准了。 “建昌侯,把春闱案有关人员移交给刑部,另外杨鹏叔侄一案,就由建昌侯会同锦衣卫彻查到底,绝不能姑息一人。” 张骥等人领命,张骥终于有了正式的职责处理杨鹏叔侄的案子。 他的嘴角不禁翘了起来,准备来一个大索京师,好让某些人看看,得罪他到底是怎么后果,给某些人使劲敲响一下警钟。 “刘大人,三位大人请留步。” 张骥等人离开乾清宫,他就叫住了前面腿脚挺快的刘健三人。 刘健三人看张骥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无他,张骥在镇抚司当堂杀死杨鹏,固然让他们也解气一些。 但这种行径,令他们不耻,厌恶,反感,戒备。 刘健停下脚步问道:“建昌侯有什么话说?” 张骥微微拱手,“杨鹏叔侄的案子,有几个人牵扯到了春闱案,我又不能一放了之,所以刑部那边,我还是要过去旁听一二,三位大人最好还是跟彭韶尚书知会一声,我跟彭尚书的关系,三位也是知道的。” 刘健沉吟一声,“既然有人两边都涉案,建昌侯来回奔波辛苦了,彭尚书那我去说。” 目送张骥离去,谢迁皱眉道:“让他掺和进来,不太好吧!彭韶跟张家又有嫌隙,岂不是节外生枝,耽误结案的进度。” 李东阳则面带微笑,“让他旁听一二也不错,不管他要干什么,自有彭韶压制他,彭韶眼看就要告老还乡,春闱案肯定会办的漂漂亮亮,彭韶想功成身退,朝廷和陛下也需要一个体面,甚好。” 刘健听懂了,张骥想去旁听,估计不是张骥自己的意思,而是弘治天子的想法。 东厂提督杨鹏被杀,锦衣卫因为和东厂的关系,也会乱上一阵子,倒是张骥很符合充当弘治天子的耳目传声筒。 “倒是真的要知会彭韶一声,不能因为建昌侯把事情搞的复杂了,在春闱放榜之前,务必结案。” 张骥返回镇抚司,拿到了皇帝姐夫的口谕,他把徐光祚,郭宁,马璁,许泰叫到身边,从备留的卷宗里面抽出一张,递给马璁和许泰。 “你们按照这份名单上开始抓人,不管涉及到谁,不管什么身份背景,都给我带到锦衣卫来。” 马璁扫了一眼,密密麻麻有上百人,这是,要兴大狱吗? 许泰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刚跟张骥开始混,正想要表现一番,轰然应诺道:“侯爷放心,这上面的人一个都差不了。” 张骥又对徐光祚说道:“老大,你带人去把周寿,邵喜给我弄来,如果他们不来,打一顿,拖也给我拖来。” 徐光祚嘿嘿一笑,“老二你放心,一会就给他们弄来。” 这三位走了,张骥又对郭宁说道:“老三,马文升,叶绅那边肯定要说杨鹏叔侄的案子不宜扩大化,赶在他们开口,或者亲自来镇抚司之前,把杨甲的嘴给我撬开,坐实那些人的罪名,此次机会难得,咱们得尽快把镇抚司掌握在手里,你当不了锦衣卫指挥使,我也不可能做什么东厂提督,但是把他们架空应该没问题。” 第一卷 第88章 无关好坏只为生死 郭宁心领神会道:“二哥放心,千户的任命咱们没办法,但是百户,番役全换成我们的人,一点问题没有,实在不行,就从城管大队里面抽调人手。” 张骥发布了几个命令,整个京城为之鸡飞狗跳。 时不时就能看到锦衣卫缇骑在街上奔驰,时不时就能看到某个什么官儿被锁拿拖进镇抚司。 一时间人心惶惶,百姓和底层的官吏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彧看到陆续有人被抓进镇抚司,他的手脚有点发软,硬着头皮来见张骥。 “二兄弟,杀人不过头点地,我认怂还不行吗?心服口服,二兄弟可不兴这样,还真的要把我们兄弟赶尽杀绝?太皇太后虽然不待见我们兄弟俩,但绝不会看我们兄弟吃挂落。” 张骥伸手勾住周彧的脖子,哈哈笑道:“长宁伯这话说的,太严重了,咱们之间也算打出了交情,你都服软了,我肯定不会穷追猛打,但是,我想弄死邵喜,就得看你们兄弟会不会做人了。” 周彧吓了一跳,邵喜那可是邵太妃的亲弟弟,权势比他们周家兄弟还稍盛一筹。 而且把一个外戚置于死地,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二兄弟,这是不是不太好,邵太妃那里,兴王那里都不好交代的,而且邵喜顶天是插手了一下春闱案,也没法把他置于死地呀!” 张骥双眼死死的盯着周彧,“所以才需要你们哥俩的供述,邵喜不是卷入了巫蛊压胜案吗!难道你不知道?” 周彧心头一寒,身为一个外戚如果卷入巫蛊案,那可真是要了亲命了。 而且看张骥的脸色神情,分明是要弄出一个冤假错案,借此弄死邵喜。 他们兄弟想要脱身事外,就得做这个帮凶,这一样要了他们兄弟的亲命啊! 可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周彧此时就顾不得去管邵喜的死活了,先把他们兄弟摘出来是正经的。 万一不答应再被张骥给编排进巫蛊案,他们哥俩不死也得脱层皮。 “二兄弟说的是,邵喜和杨鹏联手巫蛊诅咒皇后和朝廷命官,当诛,万死莫赎,死不足惜。” 张骥见周彧挺上道,拍拍周彧的肩头说道:“唉!这就对了,走,咱们去研究一下细节,让邵喜无可抵赖,引颈就戮。” 锦衣卫办事,绝对是不讲道理的。 甭管你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多大的官儿,缇骑一出,锁链一晃,全给你拘到镇抚司来。 周寿,邵喜就是如此,可谓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和其他人一样,先后被带回了镇抚司。 周寿自有周彧去勾兑,串通一下怎么往邵喜脑袋上扣屎盆子,张骥则看着被锁拿来的邵喜,嘿嘿冷笑。 邵喜面无表情,看起来倒是镇定。 “建昌侯,这是什么意思?我乃昌化伯,太妃亲弟,如此待我,岂有此理。” “理你娘个头。” 张骥突然暴起,一脚狠狠的踹在邵喜身上,把邵喜踹翻在地。 紧跟着又是几脚,踢的邵喜在地上直咋呼,嚎叫不已。 张骥本来就对邵喜不满,由头是源于嘉靖皇帝,这位是嘉靖皇帝的舅舅,而嘉靖皇帝将来是要把历史上的建昌侯抄家灭族的。 张骥这只小蝴蝶的翅膀还没扇几下,反而因为李广和邵喜起了龌龊,邵喜还要通过春闱案阴害他。 双方已经有了解不开的仇怨,既然邵喜落到了他手里,不炮制的整整齐齐,那就不是他了。 痛殴狠扁了邵喜一顿,张骥稍微解气,接下来所想的就是怎么把邵喜往兴王朱佑杬身上扯。 只要把朱佑杬也牵扯进来,让嘉靖皇帝的老子还没把嘉靖给造人出来,就来一个圈禁或者废为庶人,让嘉靖皇帝朱厚熜无法出现在这个世上。 他这只小蝴蝶才算合格,没给穿越者丢脸啊! 张骥不是没想过,派人去把兴王朱佑杬除掉,那更干脆利落,但这就不得不提明朝的藩王制度。 藩王是有卫队的,虽然几经削减,但人数兵马并不少,而且各自藩王府都有一套班子,俨然一个缩小翻版的小朝廷,外人根本难以接近。 想从肉体上消灭一个大明藩王,太难了。 除非这个藩王造反,毕竟并非谁都是朱棣,以藩王起兵登基的也只有朱棣一个人而已。 其他造反的,以大明朝为例,全都完蛋了。 张骥的最终目的,就是把谋反的罪名给朱佑杬扣脑袋上,借助大明帝国的国家机器的力量,将其置于死地,如此一来方能高枕无忧。 这无关为人的好坏,三观的卑劣,而是为了活命。 张骥自认如果不这么干,或者一时懈怠,心软,那么将来他被砍脑袋,谁又来可怜他? 因此先下手为强,先剪除了兴王朱佑杬,阻止嘉靖皇帝出生再说。 有了这个宗旨,张骥对被弄到镇抚司的邵喜,可就下了狠手,辣手,黑手。 再加上锦衣卫里很多人都精通刑讯之法,每个人起码都掌握着十几种刑具的精髓,陆续不断的往邵喜身上招呼,可把邵喜祸害惨了。 邵喜又不是傻子,被人把话头往大外甥兴王朱佑杬身上扯,他立即警惕,同时心头惶恐。 以为他自己不过是个由头,弘治天子要找借口杀掉外甥朱佑杬,顿时咬紧牙关硬撑着,殊不知歪打正着摸准了张骥的初衷。 邵喜在这边被用刑,其他牢房也没闲着,而陪同张骥旁观的就是周寿周彧两兄弟。 两人平时高高在上,虽然干的都是欺男霸女横行不法的事情,但还是平生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这些。 说的夸张些,差一点就尿了,对张骥的心狠手辣有了彻彻底底的认识。 陪同参观的时候,呼吸都轻轻的,生怕引起张骥的不快,把邪火撒到他们兄弟头上。 除了邵喜这个被张骥重点关照的人之外,被抓进来的人有一百三十多个,大部分都是勋贵外戚,在京的文武官吏。 其中不乏张骥认识的,面熟的,比如王嫣的侄女婿定西侯蒋壑,跟张骥发生过口角的魏国公徐浦的儿子,还有些军中勋贵。 第一卷 第89章 王诗琳急死个人 对待这些人,张骥就没那么狠了,他们跟杨鹏叔侄基本上都是利益交换。 只要没牵扯到巫蛊案里,罪名都不大,活命有保证,当然前提是舍得出血,花钱赎罪。 张骥缺银子吗? 不缺,抄了李广的家,分了张鹤龄的家产,再加上杨鹏叔侄的贪腐腐败枉法所得,已经在朝百万两银子的大关迈进。 这么多银子,个人享受已经用不完了,折算成后世的钱币,换算上通胀,说他是首富一点问题没有。 但是这些银子如果用来干事,那就远远不足了。 张骥想干什么事? 很多很多,虽然大多是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排在最前面的无疑是大航海,重启郑和下西洋时的辉煌。 这个前提就是开海禁,但这跟大明帝国的国策相违背,阻力非常大。 其次就是想资助朱佑樘,让大明帝国不光要被称为中兴,还得有开创性,在原有的基础上更上一层楼。 之前就同情大明,认为大明最值得,那么张骥当然不想看到再过百多年,大明就被关外的鞑子给取代,开启华夏百年屈辱史的诱因。 另外就是改善,改善国计民生,都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做人,最好还是有点追求,树立一个崇高的目标,活的才有滋味啊! 当然这些现在看来真的是幻想,甚至是妄想。 张骥本身也只是有个模糊的想法而已,可实现一切想法的前提是什么?钱啊! 所以对那些和杨鹏叔侄牵扯不深,只是普通案件的涉及人员,张骥很敞亮的拿钱办事,准备关上几天吓唬吓唬就放了。 而那些和杨鹏叔侄勾搭连环,甚至狼狈为奸的,不好意思,钱我要,人也得的一勺烩了,彻底消灭之。 郭宁把一份名单递给张骥。 “二哥,这上面的三十七个人,已经查清楚了,和杨鹏牵扯不深,也愿意将功补过,每个人都拿了三千到一万两不等,是不是把人放了?” 张骥扫了一眼,看到上面排在第一的就是魏国公的儿子,虽然不是世子,但据说很得魏国公的宠爱。 “这个,让他多掏一万两,只给一万两,太对不起魏国公的名头了,还有啊!我记得定西侯蒋壑也抓来了,怎么没看到他在这份名单上?” “蒋壑涉及到一个案子,在贿赂杨鹏后,逼死了一家七口,证据确凿,所以就没放。” 张骥头疼,蒋壑是王嫣的侄女婿,没想到还真查出事情了。 冲王嫣的面子,他肯定会高抬贵手,但涉及到人命案,这手就不好那么抬了。 张骥刚想到这,就有家仆来报,瑞安侯之女前来探监,探的就是其夫君蒋壑。 随其同行的还有一女,据说是瑞安侯王源的次女,王诗琳。 “这人啊!就怕叨咕,不经念叨。” 张骥稍微一想就知道蒋壑被抓来,其妻王氏肯定去求了父亲王源和姑姑王嫣。 王嫣不好也无法出宫,就把俩侄女都打发到这来了,估计还带来了王嫣的口信之类。 人都来了不能不见,张骥让郭宁去把名单上的人整治一二,又把王氏姐妹请进来。 蒋壑的妻子一进来就哭哭啼啼的,说什么也要先见蒋壑一面,张骥只能叫人进来让他们夫妻先见一面。 房中此时就剩下张骥和王诗琳,前文已经说了,王嫣的这个小侄女有点口舌毛病,说话不咱们利索。 此时可能有点着急,张口就是:“侯,侯,侯……” 张骥深吸一口气,感觉心累。 暗忖你这么说,我眼前都浮现孙悟空了知道吗! “别着急,慢慢说,太后是不是有什么懿旨啊?” 王诗琳用力点头,她自家知道自家的毛病,脸色通红的,双拳紧握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姑,姑……” 张骥单手捂脸,这次不是想到孙猴子,这是鸽子成精了,咕咕咕的。 他当初委婉回绝了王嫣的保媒拉纤,果然有先见之明,和王诗琳在一起,能把人急死。 “你写在纸上吧!” 张骥看到旁边桌案上的文房四宝,暗骂自己人头猪脑,赶紧把笔墨推到王诗琳面前。 王诗琳眼圈发红,眼眶里迷雾渐生,她这个毛病,也被称为十不全之人当中的一种,本来就自卑。 但想到姑姑的叮嘱,姐姐的恳求,抽了一口气,提笔开始书写。 张骥没想到王诗琳写了一手好字,颇有大家风范,学的应该是褚遂良的笔法,看着很舒服。 写完之后他一看,原来王嫣让侄女传达的口信,竟然十分重要,而且不是给侄女婿求情。 纸上写的明白,邵太妃跑去弘治天子面前哭诉,为弟弟邵喜求情,弘治天子似有意动。 张骥知道朱佑樘的耳根子软,真要是被邵太妃求情成功,把邵喜给放了,结仇结大了不说,还扯不到兴王朱佑杬身上,那他岂不是前功尽弃。 所以说王诗琳带来的这个消息十分重要,重要到连他在宫里的眼线,如刘瑾张永等人都不知道。 “还有吗?”张骥怕王诗琳忘记什么,追问了一句,没想到还真有。 王诗琳继续写道:“姑姑说,小心马诚,锦衣卫千户王敏,王敏的姐姐是宪宗皇帝顺妃的弟弟。” 张骥的太阳穴突然一蹦,王敏的确就在镇抚司内,而且这两天投靠的很干脆。 又因为其是锦衣卫的老人,所以有些事就是交待王敏去办的,这个王敏有问题? 那问题就大发了,张骥只来得及告诉王诗琳一声,让其在这里先呆着,急匆匆的去找郭宁。 刚离开不到一刻钟的郭宁也在往回跑,两个人险些撞在一起。 没等张骥开口,郭宁脸色如土,嘴唇哆嗦,结结巴巴道:“二哥,出事了,我们好像摊上大事了。” “别着急,慢慢说,到底怎么了?”张骥嘴上安慰郭宁,心中却有非常不好的预感。 郭宁都快哭了,“原来准备放掉的人,还有羁押的人,死了二十多个,是中毒,砒霜中毒,华昶死了,御史陈玉死了,昌化伯邵喜死了,都死了。” 第一卷 第90章 乱花迷人眼 张骥嘴唇发干,这确实是摊上大事了。 遇事不要慌,张骥内心连说了好几遍。 羁押的人犯嫌疑人中毒身亡,还是大范围的,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抓住了要害。 对方万不得已之下才杀人灭口,为了打出烟雾弹,还多杀了那么多人。 尽管对方成功了,可如今围绕此事的无非是两个案子,杨鹏案,春闱案。 只要顺着这两个案子查下去,大概率会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老三,你别慌张,我刚刚得到消息,下手的人极有可能是锦衣卫千户王敏,把他给我按住,至于死去的那些人,不管是不是王敏干的,都安他脑袋上。” 张骥很感谢王嫣送来的消息,如果没有王嫣点出王敏此人,他估计会和郭宁一样像个无头苍蝇般乱了阵脚。 郭宁去抓王敏,张骥则来到了牢房,看着锦衣卫把一具具尸体往外抬。 此时正是饭口,嘴急先吃饭的,基本上都中毒了。 张骥重点看了看华昶,陈玉,邵喜的尸体,很符合砒霜中毒的特征。 这三人,都是杨鹏案和春闱案的关键人物,刑部那边还等着转移提审华昶和邵喜,看来又得一脑门子官司了。 “我不是说过把刑部的几位大人都放了吗?为什么陈玉还在这里?” 有人上前回话,“侯爷,王敏千户不准,说是要等朝廷正式行文才放人,否则他担不起责任。” 张骥嘴角一抽,等尸体都抬出来,牢房里面的人都消停多了。 之前被抓来的时候,一个个人五人六,呼三喝四的,现在看到死了这么多人,又一个个噤若寒蝉不吭声了。 张骥一个个看过去,这些勋贵,外戚,朝廷命官,无人敢跟张骥对视。 他们都以为此事是张骥所为,张骥的形象在他们心目中,已然成了睚眦必报,不可招惹的人,让张骥辛苦这么长时间的洗白计划,彻底泡汤。 郭宁很快去而复返,把张骥拉扯到一旁。 “二哥,还真是王敏干的,只是王敏留下一封遗书就畏罪自杀了,但没有给咱们扣黑锅,坦诚是他在饭食中下毒,动机是害怕罪行暴露……” 张骥呵呵几声。 “你信吗?王敏或许是真的自杀,但也是迫不得已才选择自我了断,否则可能会死的更惨,他这一手,或者说主使者这一手,把咱们兄弟彻底扔坑里了。” “那现在怎么办?是不是马上把王敏的遗书送到陛下那,摘清我们的嫌疑。” “此事不急,既然王敏选择了不牵扯我们,那就暂时压下来,让外人以为都是我们做的,看看是谁冒出来给我们扣屎盆子。” 郭宁眼前一亮,“对,谁这个时候跳出来对付我们,谁的嫌疑最大。” 张骥心下一叹,如果事情真的如此就好办了,两个案子纠缠在一起,让他有点看不清楚,跟雾里看花似的。 随即精神一振,管他么的,甭管谁使的阴招诡计,他只一路去,任何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啥也不是。 没过多久,刑部来人提审转移犯人,张骥根本就交不出人来。 唐伯虎徐经倒是没事儿,可原告,弹劾程敏政的华昶死了,让得到消息的刑部官吏为之愕然。 这官司有的打了,张骥把其他人交给刑部官员,对方倒也没说旁的,可必须让张骥去刑部一趟,跟他们的尚书大人彭韶说一说。 这么大的事儿,他们可扛不下来。 张骥没为难这些人,跟郭宁知会一声后前往刑部,亲自向彭韶说明情况。 彭韶六七十岁的人,胡子全白了。 此人久掌刑名,养成了不怒自威的面相,往那一坐,骨子里都有一股煞气。 彭韶和张皇后一家,从张峦那开始就结下了嫌隙,对张氏外戚也看不顺眼。 奈何国丈国舅一家得宠的很,他几次出手都没奈何得了这门外戚。 反而让张氏一门愈发兴旺,死去的张峦被追封为昌国公,张鹤龄虽然遭遇祸事满门被杀。 但张二国舅却捞到了除建昌侯之外的实权,成了军中的右都督,彭韶心里能痛快才怪。 因此看到张骥到来,也没啥好腔调,只是让张骥马上转交人犯人证之类。 结果没等张骥开口,刑部官员就把情况一说。 彭韶一听主要的华昶,邵喜等人全中毒死了,老头的火气一下子升腾起来,枯瘦的手使劲拍着桌案。 “建昌侯,你好大的胆子。” 张骥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跟彭韶这个刑部尚书顶牛,拱手施礼,“彭大人,可否屏退左右,我有要事跟彭大人细说。” 建昌侯这点面子还是有的,彭韶把左右的人都喝退,张骥就把镇抚司内的事情言说一遍。 不是他甩锅,而是想让彭韶这个老刑名掌握第一手资料,有个靠谱的判断。 彭韶性格如火,嫉恶如仇,但不是没脑子的人,他先是相信了张骥所说,因为张骥没有这个动机。 杨鹏已经死了,春闱案又已经被弘治天子把张骥摘了出去,除非张骥脑子进水才会做这种画蛇添足的事情。 “你怎么看?” 张骥一咧嘴,暗忖我又不是元芳,我站着看行不行? 但彭韶既然如此压事,给他说话的颜面和机会,当即就把自己的分析说了说。 彭韶认可了张骥的分析,老头捋了捋胡子。 “华昶一死,邵喜又死了,春闱案,怕是审不下去,这的确符合某些人的利益,但是本官要让他们知道,此案还能继续审理。” 张骥心中疑惑,问道:“彭大人,华昶和邵喜,是春闱案非常关键的一环,这两个人都不在了,又怎么审呢?该从何下手?好叫彭大人教我。” 彭韶哼了一声,“建昌侯去忙杨鹏巫蛊一案吧!春闱案就不用建昌侯过问了,来人,送建昌侯出去。” 这老头,真倔啊! 张骥被彭韶轰了出去,他心里痒痒,转头又去找了算是被他搭救的丁哲,王爵,孔琦,跟他们言语了一声,希望能及时得到刑部的消息。 这三个刑部中层没忘记张骥的搭救之恩,兼且张骥还弄死了杨鹏,给他们出了大气,纷纷表示会帮张骥盯着。 第一卷 第91章 小结巴 张骥从刑部出来,刚准备返回镇抚司,就被英国公府的管家给截住了。 客气言说英国公有请,务必让张骥过去一趟。 张骥猜测张懋这个时候请他过去,无非是给某个人求情罢了,就是不知道张懋求情的那人,在不在被毒死的人之列。 否则他即便想高高手放人一马,也办不到了。 来到英国公府,张骥正好看到仆从们在往下撤残羹剩饭,得了,本想在这对付一口。 没想到蹭饭的时间没赶上,只能喝着仆从端上来的茶混个水饱。 张懋没有云遮雾罩兜圈子,开门见山道:“杨鹏叔侄一案,牵扯的人很多,其中大部分是勋贵和官吏,难免有人因为些许小事被卷入,斥责几句,打一顿板子就行了……” 张骥还着急回去,而且也想知道张懋到底要捞谁,是不是还活着,很不礼貌的打断了张懋的话。 “公爷,要放谁言语一声就行,我斟酌着寻思寻思。” 张懋哈哈一笑,对张骥这态度很满意。 “金吾卫指挥同知杨伟,新宁伯谭纶之子谭越,徐浦家那个不成器的,这都是自己人。” 张骥叹了口气,死的人名单他大概还记得,杨伟就在其中。 金吾卫指挥同知,这个官职让他心中一动。 这属于皇帝姐夫的带刀侍卫之流,死的是不是太蹊跷了? 张懋说到这,张骥也不隐瞒了,“公爷,除了杨伟之外,其他两人,我回去之后就放人。” “杨伟为何不能放?他可是故去的兴济伯杨善的孙子,还是崇德公主的驸马。” 张骥愈发觉得杨伟的死有问题了,双手一摊道:“公爷,不是我不放人,是杨伟已经中毒身亡了。” 张懋豁然站起,“你说什么?杨伟死了?这怎么可能。” 与此同时,屏风后面跑出一个人来,正是张元瑛。 张元瑛的脸上又惊又怒,“姨爷死了?是你干的对不对?一定是你。” 张元瑛是公主的外孙女,管崇德公主的驸马叫姨爷是正解。 眼前这对爷孙一连好几个疑问,似乎都认定是张骥弄死了杨伟。 张骥还没说话,张元瑛已经动上手了,伸手朝张骥胸前的衣襟抓去,还想要上演清宁宫内那一幕。 这要是还被张元瑛踢个正着,张骥觉得自己一头撞死算了。 张元瑛家学渊源,他也灵活矫健的很,侧身避开张元瑛的抓取,脚踢。 反手捉住了张元瑛的脚踝,用力一带就让张元瑛趔趄着倒向自己。 张骥把张元瑛按坐在椅子上,转首看着张懋,“公爷,还让我说话吗?” 张懋瞥了张元瑛一眼,“元瑛,退下。” 张元瑛见张懋眼含怒气,不敢顶撞,一手拍开张骥的手,起身后双眼瞪大盯着张骥。 “你等着,我跟你没完。” 张骥见张元瑛一溜烟跑出去,转身对张懋说道:“公爷,镇抚司出了点意外,不止杨伟身死,还有十几二十个人都死了,我现在焦头烂额的手忙脚乱,急着回去处理,告辞。” 说完不等张懋说话,转身就走。 他没跟张懋说实话,因为想到了郭宁曾经跟他说的,弘治初年时整顿京营的时候,这位英国公暗搓搓的没干什么好事,还想过刺杀马文升。 张骥不敢保证此事跟张懋毫无关系。 走出英国公府,张骥对跟在身边的贾峤说道:“你派几个人盯着这里,看看英国公一家都跟什么人接触。” 随着王敏下毒弄死了那么多人,张骥眼睛都花了,看谁都像嫌疑人。 回到镇抚司,张骥看着房间内还坐着的王诗琳,惊讶道:“你没走?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吃饭了吗?” 王诗琳摇头,仍然是令人捉急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侯爷让我呆着吗!饿,饿了。” 王诗琳是早上来的,现在都下午接近傍晚,居然还老实的坐在这里,张骥微微摇头,这孩子,太实诚了吧! 因为出了王敏下毒事件,张骥让自己人开灶,立即吩咐人做点吃的送来,他也饿了。 顺口一问,才知道王诗琳的大姐已经离开。 可能是镇抚司抬尸体那一幕把人吓着了,但也不能把王诗琳落在这里吧!心也是够大的。 弄了几个小炒,吃着米饭,张骥见王诗琳不动筷子,“吃啊!你不是饿了吗!难道不对胃口?” 王诗琳脸色绯红,本来没出阁的女子就不该如此抛头露面,但为了家里的亲戚,她还是来了。 可现在要在男人面前动筷子吃东西,她感觉压力山大。 张骥也是习惯了后世的思维,以为王诗琳不好意思,还给对方夹了一筷子菜。 “吃吧!吃完了我派人送你回家。” 王诗琳轻轻咬了咬嘴唇,闷头开始吃饭,这对她来说是全新的体验。 一个男人陪着她,对坐而食,越想越脸红,根本不知道肉味,连着吃了两碗饭感觉撑得慌才停下。 “你还挺能吃的,这饭量可以啊!” 张骥倒不是打趣,而是盛饭的碗可不小,两大碗,比他吃的还多呢! 王诗琳的脸顿时红的像是染的红布,想说些什么,可她的嘴驽钝,越着急越说不出话来,脸色就越红,快赶上滴血了。 张骥意识到自己的话导致了对方压力陡增,急忙说道:“你这个毛病,倒也不是没有办法矫正,我想想啊!多数是有心理方面的原因,可能也是小时候模仿导致的,也有外界压力和其他因素导致的恶性循环,发声器官形成了不好的习惯,久而久之就结巴了,这个毛病急不来,越着急越严重。” 王诗琳没听太懂,但觉得张骥说的很厉害的样子,反倒让她脸上红潮消退,静静的听着。 张骥前世毕竟是个大夫,学习临床全科的时候,哪方面都得涉猎一些。 脑海中回忆起这方面的知识,给王诗琳说了自我治疗的一些办法。 比如情绪的控制管理,紧张与放松的区别,转移注意力,争取别人的支持等等。 张骥越说,王诗琳的眼睛越亮,这种远超当世的说法,让她心里敞亮了不少。 而且越想越觉得张骥说的有理,等张骥告一段落,她急忙起身福了一福。 第一卷 第92章 朱佑樘吃的饽饽 “你回去之后,按照我说的慢慢训练锻炼,谨记一个字,慢,古人说三思而行,你则要做到三思而言,一口气把话说完,一句话不要说太多,从三个字,四个字慢慢开始。” 张骥此刻仿佛化身为查房的主治医师,提醒王诗琳的注意事项。 像王诗琳这种口吃结巴的毛病,通过训练大部分都可以矫正的。 除非是遗传因素或者器质性病变,那就没招了。 这顿饭吃的倒也不算枯燥,张骥让人把王诗琳送走,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脑海中复盘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 他被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下手的人似乎也把事情搞砸了,弄死了太多的人。 通过追查王敏的各项事务,或许能找出一二线索和痛脚,再甄别出下手的人最想弄死的是谁,慢慢的剥茧抽丝,应该也能找到蛛丝马迹。 只要把这个人,或者这方势力揪出来,张骥发誓要给对方一个难忘的教训,请对方去跟阎王爷玩阴谋诡计,看看阎王爷讲理不。 追查,调查,侦查都需要时间,但是第二天的时候,宫里传出了两份旨意。 首先是任命罗荫出任东厂提督,成为新一任的厂公。 其次是任命了新的锦衣卫指挥使,名叫朱暟,是故去的保国公朱永的次子。 “二哥,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啊?” 郭宁没指望自己能做锦衣卫指挥使,但空降来的这个朱暟,想要架空对方有点难了。 张骥听了郭宁的解释才知道,弘治九年去世的保国公朱永,是非常著名的将领,战绩不俗。 在军中乃是实力派,其长子朱晖袭封保国公,继母还是英国公张懋的妹妹。 这让张骥越发怀疑起张懋来,一条条,一框框的,让他感觉越勒越紧,似乎有什么更不好的事情在步步紧逼而来。 “那就按照我们之前商量的,尽可能的把镇抚司中下层换上我们的人,尽量架空朱暟,我再把许泰调到中军都督府,增加可用的人手。” 郭宁皱眉道:“二哥,我怎么感觉事儿不太对呢!按理说陛下既然让二哥负责杨鹏一案,就不该现在就任命东厂提督和新任锦衣卫指挥使,这不是分了二哥的权力吗!” 张骥心头一沉,他猜测除了有人推动之外,宫里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王嫣说邵太妃去哭求朱佑樘,可能皇帝姐夫的态度也有了转变,耳根子软,有时候真坏事啊! “你这样,咱们今天一天就把杨鹏叔侄案给结了,让丁哲等刑部的人协助,敲打成铁案,让罗荫和朱暟只能看着卷宗干瞪眼,晚上我进宫跟陛下细说。” 一天结案,事情繁多,镇抚司内几乎开锅了一样。 为了取得必要的口供,张骥也放任那些擅长刑讯逼供的锦衣卫番役下手,一时间让镇抚司内仿佛人间炼狱一般。 至于张骥顾忌的名声,早就不要了。 掌灯时分,张骥总算拿到了丁哲等刑部官吏帮忙写好的卷宗,翻看之后微微点头。 除了已经被王敏毒死的那些人,还有二十多个深度涉及杨鹏叔侄案。 抛开巫蛊一事不谈,大多是沆瀣一气贪赃不法的勾当,即便那些死去的人,也有一部分坐实了罪名。 丁哲给出的处理意见,有四个人是要判决斩首示众的,其他人不是贬斥就是流放,最轻的也要打一百板子。 丁哲感激张骥搭救之恩,连王敏的死,也顺手查了查。 张骥结合锦衣卫和自家健仆的调查,王敏畏罪自杀,最大的可能压力,让他不得不死的理由,恐怕来自宫中王顺妃。 张骥开了一下脑洞,王顺妃亦是宪宗皇帝的妃子,现在亦是太妃,和邵太妃的地位差不多。 这就把焦点集中到了邵太妃身上,他突然觉得,以前都低估了这个嘉靖皇帝的奶奶。 再开一下脑洞,杨鹏巫蛊诅咒之事,难道就跟邵太妃没有关系了? 不说以后的事情,就说现在,邵太妃和他姐姐张皇后的关系,也不像表面上那么融洽啊! 该不是杨鹏叔侄一案,王敏一案,最初的根由就是宫斗吧? 不怪张骥这样脑洞大开,而且除了这个缘由,他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原因。 就像他怀疑的张懋,感受到的几条绳子不紧不慢的勒过来,也夹杂了几位先帝公主的子嗣后人,同样可以归为宫斗的有关人员。 他似乎是站在了勋贵,外戚,宫妃的对立面啊! 这不是把自己的基本盘给崩了吗! 张骥心里发愁,但事儿到了这个地步,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拿起卷宗进宫向朱佑樘面禀此事。 朱佑樘对张骥是真好,问过张骥还没吃晚饭,就让御膳房给端来了现成。 张骥吃饭的空档,朱佑樘把卷宗拿起来看了一遍。 一声叹息让张骥放下了筷子。 “姐夫,无论是杨鹏叔侄的案子,还是王敏的案子,我都查的没有虚假,可以保证是板上钉钉的铁案。” 朱佑樘放下卷宗,眼圈有些发红。 “王太妃,早上的时候悬梁自尽了,留下了一份遗书,和王敏的遗书对的上,杨鹏巫蛊诅咒皇后,其实是受了王太妃的支使,王敏为此还给了杨鹏一万五千两银子。” 是王顺妃,而不是邵太妃,这让张骥有些无法接受。 “王顺太妃,因何如此?有什么动机吗?” “这几年,王太妃一家可能是因为失势,和寿宁侯,和杨伟等外戚之间关系不睦,驸马都尉马诚抢夺了王敏家近半的庄田,寿宁侯也抢了王敏十几个铺面,杨伟还打残了王敏的儿子,皇后很是维护寿宁侯,宫中的太监擅自做主,苛待王顺妃过甚,让王顺妃怀恨在心,唉!我年少的时候,饿了好几天头昏眼花,还吃过王顺妃偷偷给的饽饽呢!” 张骥见朱佑樘几乎要流下泪来,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他怀疑的邵太妃了。 只要脑子没进水,这个时候就不能说了。 那个死鬼便宜大哥也是的,还有那几个外戚,把王顺妃一家欺负成什么样了,或许这真的是诱因。 但张骥还是怀疑邵太妃在其中起了非常不好的作用,有很大的可能就是杨鹏案的推手之一。 第一卷 第93章 二进宫 戴义脸色肃然的走了进来,躬身道:“陛下,为难苛待王顺太妃的太监,宫女,杖毙了三十六人,他们临死前已经说了是想巴结讨好皇后娘娘,才擅自虐待王顺太妃,此事和皇后娘娘毫无关系。” 朱佑樘擦了擦眼角,把眼眶里的眼泪粘下。 “此事到此为止吧!二郎,就按照镇抚司和刑部做出的判决,杨鹏叔侄腰斩弃市,抄家灭族,有关涉案人员依照大明律判处,朕有些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整个案子,因为王顺太妃和王敏先后自杀,给人一种虎头蛇尾的感觉。 张骥觉得其中还有很多可以深挖的地方,但朱佑樘已经这样说了,就是表明不会再追究。 张骥百分百可以肯定,皇帝姐夫这是被人拿捏住了心软的软肋。 还因为牵扯到了心爱的张皇后一家,到此为止也在情理之中。 张骥跟戴义点点头,径直向张皇后的寝宫走去。 宫里发生这种事,张皇后肯定会受到波及和影响,他想看看张皇后的状态顺便安慰几句。 果然不出张骥所料,张皇后的状态不太好,金氏还在一旁劝慰着。 张皇后一看到张骥,立马开始倒苦水,无论是王敏的遭遇,还是王顺妃的死,她都一推六二五,甩了个干干净净。 张骥对这位姐姐,已经有了很多了解。 其实王顺妃的事情,他更相信是张皇后示意那些太监宫女去干的,或许只是顺口说了几句。 但下面的奴婢们当真了,可着劲的为难王顺妃,再加上张鹤龄等人对王敏的欺负打压,造成了一系列的变故。 张皇后对亲人是极好的,这一点张骥无法否认,但张皇后的性格显然也有缺陷,不懂得如何笼络人心。 导致无论是太皇太后还是其他太妃,对张皇后只是表面上过得去而已,否则也不会导致后来和邵太妃产生龌龊,被嘉靖皇帝给晾了起来。 张骥和金氏一样的语气,好一番劝慰,终于让张皇后不再絮叨了。 转而紧张的向张骥打听朱佑樘的情绪状态,很明显怕朱佑樘对她有什么不好的看法想法。 张骥一个劲儿让张皇后放心,作为朱佑樘的心尖尖,朱佑樘把此事硬生生刹在这个程度,已经表明了态度,对张皇后的宠爱依旧,绝不会移情别恋什么的。 时间不长,朱厚照,朱秀蓉也过来了。 朱秀蓉还是个几岁的孩子,浑然不懂,朱厚照则已经是懂事的半大孩子,对事情有自己的判断,等张骥出来的时候他急忙跟上。 “二舅,我听丘聚打听到的消息,顺太妃的死有其他的内情,真是母后的原因吗?” 张骥摇头,这个时候绝不能给张皇后招黑,就算是张皇后的因素,也得撇干净,怎么撇? 当然是往那些欺压王太妃姐弟的人身上招呼,连死去的张鹤龄也不放过。 朱厚照明显松了口气,他还没有见识过人与人之间的险恶,得知与母后无关,小脸顿时洋溢起了笑容,岔开话题道:“二舅,走,我们去做实验,我有几个不懂的地方,二舅教我。” 和朱厚照忙乎了大半个时辰,张骥终于脱身来到了王嫣的寝宫。 他有钥匙,王嫣因为上次的事情,也把伺候她的宫女太监打发的远远的,让张骥无惊无险的摸了进来。 蜡烛被剪断没多长时间,火苗如豆,房间里的光亮十分昏暗。 王嫣听到响动坐起半身,就看到了蹑手蹑脚进来的张骥,跟做贼似的,随即一想,可不就是窃玉偷香的小贼吗! 没说的,张骥进来直奔主题先操练了一番,双双畅快过后,张骥才搂着王嫣说话。 王嫣正是恋奸情热的时候,很是受用张骥对她的所作所为,半眯着眼睛把宫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张骥。 “就是这样,现在你理解我对王源他们的担心了吧!顺太妃,王敏,那也是正经八经的皇亲国戚,却被欺负的那么惨,起了歹心,人走茶凉,跟红顶黑,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张骥表示赞同,那都是宪宗皇帝的妃子舅子了,现在是弘治天子当朝,关系自然远了一层。 按照历史的发展,等嘉靖皇帝上位,他的处境不就跟王敏一样,会被嘉靖皇帝的亲戚修理,最后被嘉靖皇帝抄家灭族吗! “邵喜的死,应该传到宫里了,邵太妃什么反应?” “你怎么总是关心她?难道对她还有什么想法?” 王嫣略显不快,她和邵太妃年纪相仿,而邵太妃的姿色又比她强上一筹,她还真怕张骥干出什么事情来。 “嫣儿还会吃醋了,放心吧!我可不敢跟宪宗皇帝相比,对大了将近二十岁的万大妈一片痴心,我是怕邵喜的死还有别的罗乱。” 万大妈三个字,让王嫣笑语如珠,觉得张骥所说很是贴切。 她进宫的时候,万贞儿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妇人,年老色衰之后还被宪宗皇帝宠爱,大妈二字,也算是替她解气了。 “邵太妃当然伤心不已,哭晕了几次呢!为此两次找上皇上哭诉,皇上也算仁至义尽,毕竟是王敏下毒害死的昌化伯,便让邵喜的后人继承爵位,还改成了世袭的。” “没了?其他方面呢?你也应该去探望过,邵太妃是真的伤心吗?” 王嫣愣了一下,“伤心还能有假?反正我看不出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骥觉得王嫣怎么也算自己人了,尤其是二人的关系万万见不得光,更值得信任,便把他对邵太妃的推测说了说。 倒是没提根本还没影子,说出来也不会令人相信的朱佑杬之子的事情,但是邵喜插手春闱案,陆松在京城的行迹等等,全说了。 王嫣觉得张骥多心了,邵太妃一个身居幽宫的太妃,还能有什么能量,能使唤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出宫一趟都费劲呢! 便让张骥把心放在肚子里,还自告奋勇,今后帮着盯防一点。 对于王嫣的表态,张骥十分高兴,而且对这个熟透了的,正是一个女人最后灿烂风华时期的身子骨很满意。 “二进宫”不在话下,恣意快活的可以。 第一卷 第94章 刑部行走 第二天早早的离开之后,张骥去了镇抚司进行最后的收尾。 郭宁经过一晚上的劳碌,总算在镇抚司内关键之处都安插了自己人,虽然无法做到把锦衣卫当成他们的,但量化的说,已然执掌了镇抚司三分之二的权力。 上午的时候,东厂新任厂公罗荫,锦衣卫指挥使朱暟联袂来到镇抚司,宣读了弘治天子对杨鹏案的处理结果。 该杀的杀,该放的放,该处罚的一个跑不了。 罗荫和朱暟对张骥等人都很客气,显然知道这件事告一段落,也不会强行掺和蹭什么热度,那不是啪啪打张骥等人的脸吗! 获得了人身自由的有六七十个人,有过这次镇抚司昭狱内的经历,他们出来之后对张骥最大的影响便是张骥再也不用洗白了,从里到外都黑透了还用洗吗? 尤其是张骥当时为了尽快得到口供,几乎全程参观了对这些人的用刑。 一传十,十传百,把张骥传成青面獠牙的妖魔鬼怪都不奇怪,这等于是黑红,招黑到极致,但也算红吧! 因为张二国舅的名头更响亮了,在某些人家,可以止小儿啼哭那种。 这个后果直接导致张骥的外戚基本盘崩塌,邵喜的后人肯定恨死他了,其他公主驸马什么的也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而在勋贵当中也被标记为另类,就连这段时间跟着张骥忙前忙后的老大徐光祚,也再次被定国公勒令禁足。 至于张懋这个英国公,因为杨伟的死,对张骥的态度明显冷淡许多。 张骥甚至还听说张元瑛在家里发飙,要给他好看呢! 只是此时的张骥对这些混不在意,因为他的精力,注意力都投注在了春闱案上。 想看看刑部尚书彭韶怎么处理此案,能不能把唐伯虎给摘出来,改变唐伯虎的命运。 “侯爷,在下徐珪,是刑部的典吏,孔琦大人,丁哲大人让我来帮侯爷在刑部进出更容易些。” 一个三十多岁,身材魁梧的人很是恭敬的对张骥说道。 徐珪的态度,代表了大部分刑部官吏,因为张骥救下了丁哲等人,而这些人都是刑部的中坚,所以就把张骥当成半个自己人对待。 张骥此时就走在刑部的甬道上,对徐珪点点头。 “有劳了,不知道彭大人审理春闱案,到了哪一步?华昶,邵喜等人身亡,这案子不好审理吧?” “按说是这样,但彭大人似乎另辟蹊径,从程敏政的书童入手,据说程敏政的这个书童已经招供,我因为没有具体参与审理,详情不太清楚。” 张骥还是认为光凭一个书童,想把春闱案反转过来很难。 邵喜就是个敲边鼓的,很可能也是被利用的人,华昶又死了,推动春闱案的幕后黑手有恃无恐。 都不用额外增加障碍,便够让刑部这边喝一壶呢! 刑部内部分工明确,左右侍郎之下还有四司,据徐珪说,彭韶为了审理春闱案,抽调了刑部三分之二的官吏,还让顺天府也出了不少人手。 但除了之前被羁押的人犯人证之类,还抓了一些看似不相干的人,其中就有城管大队那几个倒卖试题的,也被“请来”协助调查。 张骥也看出刑部内里现在很乱,都快赶上之前的镇抚司了,大大小小的官吏进进出出。 他被徐珪领着走进一处厢房,里面的刑部郎中丁哲,作为仅次于尚书和左右侍郎的刑部中层,正在和员外郎王爵,主事孔琦案牍劳形,处理着密密麻麻的账目。 张骥顿时就奇了,这是刑部,怎么还干上户部的活了? 一问之下,张骥才知道审理清查的是程敏政家里的账册,昌化伯邵喜的,还有华昶等人的。 细致和认真程度,都快赶上花旗国的税务部门了。 “丁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账册怎么多,是不是再请几个户部的算手之类?” 丁哲算账算的脑袋都有点大了。 “侯爷说的是,已经去找了,应该快到了,彭大人的意思是,华昶弹劾程敏政受贿出卖考题,涉及的金额有三万多两,这可不是小数目,各家各户的收支应该会有相应的支出和收取,先理顺一下看看有没有情况。” 张骥这才相信彭韶是真的在另辟蹊径的审理案件,连财务手段都用上了,恐怕开了大明朝的先河,不知道能否有意外收获。 孔琦对数学算账之类实在是发怵,便由他给张骥介绍了一下现在春闱案的进。 ,他比徐珪知道的多,因为本身就是会同审理的人员。 “尚书大人除了清查账目之外,还请来了三十几个举子,其中就有那个陪着华昶,马迪吃饭的都穆,都穆已经承认是他向华昶密告说唐寅行贿买了考题,也说这是他的揣测,嫉妒心作祟,实打实的诬告。” “为了震慑这些举子,尚书大人已经言明,如果不实话实话,哪怕放榜之日这些人金榜题名,他也会奏请陛下,革除这些人的功名,充做吏役,已经有举子相互揭发,指认了最初传扬坊间消息的人。” “最紧要的一步,侯爷提到的礼部郎中傅瀚,已经被完全控制,下官觉得此案能否告破,就看能不能撬开傅瀚的嘴。” 张骥连连点头,“华昶没死的时候,已经招供是受了傅瀚的指使出手弹劾程敏政,供词我都让人转到了刑部,这可是有力的证据。” “侯爷说的是,所以下官以为,此案最大的阻力,并非在刑部,而是外部,从昨天开始,就有官员连续上疏,一时间倒是难改之前的舆论氛围。” “这分明就是舆论绑架,左右案情。” 张骥作为来自信息爆炸的后世,对这一手太熟悉了,看来傅瀚哪怕是主谋,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这虽然是文官集团的内斗内讧,但程敏政和唐伯虎这边,因为人际关系的原因,大大的处在了劣势。 孔琦深以为然,低声说道:“尚书大人暂时没有理会这些,而是全力侦缉案件本身,依下官看,三五天即可见分晓。” 第一卷 第95章 恩科 张骥已经看出些许端倪,彭韶在刑部极有威望和号召力,左右侍郎,四司郎中等官员唯彭韶马首是瞻,把刑部经营的铁桶一般。 就是不知道是这些人在吹捧彭韶,还是彭韶真有本事把这件错综复杂,根由在案件之外的春闱案给告破。 张骥没有见到彭韶,便借着机会去看看唐伯虎等人。 虽然还是在牢里,但刑部大牢比镇抚司昭狱的条件好一些,再有丁哲等人的照顾,唐伯虎和徐经都没有再遭受任何刑罚和苛待。 两个人的心理状态也不错,对张骥的到来感谢感激。 因为丁哲把这个充好人的机会给了张骥,没少在二人面前说张骥的好话。 “侯爷,我听丁大人说,杨鹏叔侄一案已经结案,侯爷主持审理此案,公正公平,一举压制了厂卫,当真大快人心。” 张骥听了唐伯虎这话,微微摇头,心说也就你们这么说,外面都把我传成了十恶不赦之徒。 果然,屁股歪是有道理的,人情大于法治,在古代还真不是什么错误。 “你们二人在刑部怎么过的?彭大人审过春闱案了吗?”张骥这是没话找话,审没审他已经听丁哲等人说了。 “除了饭菜不如镇抚司那边,其他一切都好,彭大人虽然还没有问过我们,但是也给我们传过话,他一定秉承本心审理此案,不会被外面的舆论左右。” “彭大人还说,此案短时间内就会审结,不会拖到放榜之日,就是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今次的会试,怕是要名落孙山空手而归了。” 张骥现在的目标,已经不是让唐伯虎金榜题名,而是把人摘出来就行。 也算是改变了唐伯虎的命运,不至于让人堕落,离婚,一辈子穷困潦倒。 咦!或许还有别的补救的办法。 张骥说道:“二位不必气馁,我或许可以请求陛下加开一次恩科,就是不知道今年能否立即加开。” 唐伯虎和徐经对视一眼,隐含喜色。 唐伯虎说道:“恩科始于宋朝,跟礼部会试的正科有所区别,可别立名册呈奏,特许附试,称为特奏名,一般皆能得中,故称恩科,或者是国家恰逢庆典,特别开科考试,也叫恩科,只是这个名目不好办。” 张骥对恩科有所了解后,眼前一亮。 “谁说没有名目,我之前听人说,陛下对大明律进行更改,叫明会典,革除了很多大明律上的酷刑和不合理的地方,明会典已经编撰完成,这算不算朝廷大事?还涉及到千家万户,应该可以籍此开一次恩科吧!” 唐伯虎和徐经连连点头,他们这次会试肯定是没啥希望了,如果能赶上恩科,哪怕跟正科有所区别,但也算金榜题名,是正经八经的功名出身。 对此事立即燃起了希望,还给张骥详细的说道了一番。 张骥心里装了这么个事情,又觉得凭自己一个人,未必能推动的了。 最适合推动此事的无疑是礼部尚书,大学士李东阳。 但张骥就是对李东阳的印象不好,思来想去,他转头就进了程敏政关押的地方。 程敏政最近可谓喜忧参半。 喜的是春闱案由刑部一手审理,可以排除多方干扰,彭韶此人他也算熟悉,知道对方绝不会故意为难自己。 忧虑的是,自己隐为一代文宗,对治国平天下踌躇满志,本应该有更大的作为。 可因为春闱案,怕是要把这一切都葬送了,即便能出去,前途也晦暗不明起来,极有可能被勒令致仕。 张骥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程敏政对着牢房的换气口发呆,只能咳嗽一声引起对方的注意。 别看程敏政身陷囹圄,消息倒也灵通,知道张骥一手压制了厂卫。 杨鹏叔侄因张骥而腰斩,更有一些跟杨鹏沆瀣一气的官吏被法办。 所以哪怕他对张骥不待见,对张骥的这些行为,心里也不得不点个赞。 “侯爷是来看老夫的笑话吗?未免幸灾乐祸吧!” 要不怎么说程敏政的人际关系不好,这张嘴就得罪老多人了。 张骥也没跟程敏政计较,老头都这样了,他再当头给一棒子,太过残忍了点。 过来也只是请教恩科事宜,甚至让程敏政来推动此事。 程敏政颇为心动,他栽在春闱案上,如果能推动恩科成事,那就能把春闱案对他的影响减少到最低限度。 顿时来了精神,详细的给张骥说举行恩科的条件。 只是这里面有一个大前提,便是程敏政能从大牢里出来才行,否则戴罪之身,说啥都没用。 “程大人觉得,明会典的编纂完成,可以作为举行恩科的由头吗?” “当然可以,李东阳的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怎么来的?不就是修撰大明会典的时候,和另外几位大学士出任了总裁官吗!虽然还没有彻底编纂完成,但也差不太多了,以此作为开恩科的名头,足够了。” 张骥这才知道大明会典还没有彻底编成,看来唐伯虎等人的消息真的不如程敏政灵通。 这下他心里也有底了,便和程敏政商量怎么推动此事。 程敏政知道张骥这个国舅受宠,推动开设恩科本就有着天然的条件,但是只凭他们两人,力道肯定不足。 “此事若想成真,须得再拉上几个人,比如梁储,六部尚书,甚至是三位大学士。” 这一点张骥就没招了,能想到可以居中联络的,只有人际关系同样不怎么样的马文升。 马老头好歹也是兵部尚书,排面和影响力还是有的。 一天下来,张骥在刑部也不算白混日子,离开之后也没回家。 说起来自从主持杨鹏叔侄一案,他已经好些天没回家了,事情赶事情,也真的回不去。 比如现在,就直奔马文升的府邸商量恩科之事。 马文升身为兵部尚书,一天天的事儿也不少,整顿京营只是开始,地方都司卫所,兵马钱粮。 想要彻底整饬一番,没有一年半载都看不到成效。 第一卷 第96章 妇科 回到府邸屁股还没坐热,张骥就来拜访。 马文升知道张骥不会没事儿过来,落座喝茶后,听了张骥关于恩科的想法,当即举双手赞成。 让他居中联络关系比较好,合得来的朝廷大员,也一口应承下来。 “我虽然跟王恕,刘大夏的关系比较复杂,但这种事他们肯定乐见其成,乐于推动,程敏政说的梁储肯定赶不及了,可谢迁那里,我也有把握说服,再加上我,大概差不多了。” 马文升还想给张骥介绍几个人,虽然官职不高,但颇得他的看重。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自家发妻不顾有张骥在场,径直走了进来。 “老爷,能不能请太医院的御医过来看看?月仙再这样拖下去不成啊!” “前街的神医关,不是来看过吗!还是不见起色?”马文升皱眉问道。 “关神医说他束手无措,这可怎么好,为今之计只能请御医了。” 马文升颔首,“我与太医院的刘文泰关系还可以,那就请他来看看吧!” 张骥听了个大概,好像是马月仙病了,但是请刘文泰那个蒙古大夫来,这是要把人治死再顺便吃席吗? 可万万使不得啊! “马大人,不知孙小姐得了什么病?竟然重到要请御医吗?” 马夫人欲言又止,马文升倒是没有太过忌讳。 “还是上次在宫中被张懋的孙女伤到了,本来都好了,却突然有些恶化,侯爷在太医院有熟人吧?可否请侯爷跟老夫一起请刘文泰过来?” 张骥心说除了他谁都行,就连高廷和也比刘文泰强那么一丢丢。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马月仙的病还是被张元瑛踢一脚的后遗症,这跟他可就有因果关系了,不帮忙都不行。 张骥没有冒然的说,自己行自己上,因为马月仙得病的地方太忌讳了。 “刘文泰,高廷和之流,医术也就是那么回事,我马上派人去太医院请几个真正的名医过来。” 建昌侯国舅爷的名头十分好用,也就是半个时辰不到,太医院那边就来了两个平时真正干事的,医术据说十分了得的御医。 和张骥担心的一样,这两位御医也不能掀开马月仙的衣裳查看,只是以诊脉为主。 然后出来就一个劲摇头,马文升眉头皱的更深,马夫人几欲昏厥。 张骥朝两位御医勾勾手,在来时的路上,张骥的人已经跟两人提过一嘴。 所以先后开口言说张骥的偏方厉害,或许能对马月仙的病情有所起色。 急病乱投医,马文升夫妇对御医的话深信不疑,立即看向张骥。 张骥先是谦虚了几句,最后才露出勉为其难的神色进去给马月仙诊看。 房间里充斥着浓重的汤药味,前几天还看着没事的马月仙,此时躺在床上脸色很差。 看见进来的张骥,先是一惊,随即脸色绯红,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月仙小姐可否知道讳疾忌医的典故?” 张骥不可能一上来就掀马月仙的衣服,因此先帮马月仙做一下心理建设。 马月仙当然知道讳疾忌医的典故,就是不知道张骥为什么说这些。 “月仙小姐知道就好,我现在就是郎中大夫的角色,有道是医者父母心,我做什么,没有别的意图,只为祛病,而且我的办法比较另类,还望月仙小姐别觉得唐突了。” 张骥又跟着解释了几句,马月仙这才知道张骥要干什么,脸色瞬间如同煮熟的大虾。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长大成人却连丈夫都要避着一二,现在却要被撩开衣衫任人观看,这太挑战马月仙的三观了。 “月仙小姐想一想蔡桓公的下场,原本只是小毛病,拖来拖去却变成了不治之症,月仙小姐也不想在灿烂年华香消玉殒吧?” 这话十分有杀伤力和说服力,马月仙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体感受,微微点头,双目紧闭,直接来了一个躺平。 但接下来的发展,仍然让她浑身紧绷中微微颤抖。 因为张骥上手了,解开了马月仙的衣裳。 他还记得马月仙被踢伤的位置,只是解开抹胸后,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肉眼可以看到非常明显的肿块,就位于柰子的下半部分,而凭借他的经验判断,这根本不可能是外伤造成的。 仔细的摸着肿块,软中带硬,并且随着力道的轻重变化会发生轻微的位移,边缘是很规则的椭圆形状,总体大概有鸡蛋大小。 如果他的诊断正确的话,这是肿瘤。 此时此刻,张骥没有半点的淫邪之心,而是化身成了上辈子的精英医生,足足触摸检查了一刻钟。 而这一刻钟,马月仙则像是度日如年那么难挨,羞涩,害怕,恐惧等等情绪交杂在一起,别提多难受了。 张骥检查过后,把抹胸给马月仙盖上。 这让马月仙的情绪好了一些,眼睛巴巴的看着张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骥沉吟一声。 “这个病,可能极好,很容易就处理了,也可能极坏,月仙小姐最长也就能活一年而已,主要还是看切开之后的情况……” 马月仙惊呼一声,切开?是她理解的切开吗?要把她那个地方切开? 马月仙脑海轰轰作响,这样的说辞,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和能承受的极限。 “我的建议是开刀,如果是良性的,甚至只是一个脂肪瘤,那再好不过,如果命不好是恶性的,那谁也没办法,摊上了只能认命。” 张骥把马月仙的病症处理办法,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 “割!割掉吗?” 马月仙此时像是变成了小结巴王诗琳,而且她想的更糟糕,一想到要被割掉一个,那她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想哪去了,割掉?那是对我技术的侮辱,放心,只是开一个鸡蛋大小的口子而已,我已经找到了羊肠线的加工办法,痊愈之后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 张骥说完直接替马月仙做了决定,因为病情不能拖延。 然后走出房间吩咐自己的仆从,把他的那个“诊疗箱”从家里取来,里面有全套的器械和药物。 第一卷 第97章 愿意娶我吗 外面的两位御医倒是听高廷和说过张骥的偏方事迹,刚才也给马文升夫妇,马璁夫妇“科普”了一番。 马文升等人不禁对张骥寄以厚望,希望可以让马月仙摆脱病痛。 因此对张骥提出的一系列要求,不管合理还是不合理,马文升等人都极力配合,着实省了张骥不少口舌。 上次给朱秀蓉做手术,张骥之后跟御医学习了一下针灸止痛的技术。 后来又改良了一下麻沸散,算是稍微解决了一下手术麻醉的难题。 用镜子和蜡烛摆弄了个简易的无影灯,张骥把自己的状况整理好,看着喝下麻药有些晕乎的马月仙。 “我先给你扎两针,可以缓解疼痛,但是彻底的全麻肯定没指望,你得拿出坚强的意志力和抵抗力。” 马月仙哪知道什么叫全麻,但后半句听懂了,迷迷糊糊的哼了一声表示明白。 张骥开始动刀,心中也在祈祷,希望马月仙得的是很普通的脂肪瘤。 如果真是恶性肿瘤,那别说现在,就是后世的时候,也很难治愈,死的还挺痛苦。 随着锋利的,薄薄的刀片划开,张骥用其他的辅助器械将创口撑开。 当看到皮里肉外的肿瘤上那边界清晰的薄膜,悬着的心放下了八成。 经验告诉他,这是脂肪瘤的概率很大。 心情一好,下手又快,张骥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完成了手术,而且出血量很少。 就是缝合的时候费劲一些,毕竟还得兼顾伤口留下疤痕的美观。 若是造成好像一条蜈蚣趴在上面,就算当成刺青也过于恐怖了。 张骥的手法超好,再加上有药物和针灸配合,马月仙都没有感觉多少疼痛,因为的确没有割到肉里,真真正正的皮外伤。 所以当张骥把伤口缝好,马月仙也清醒的差不多了。 当她看到一旁的盘子里放着一个像是被压扁的煮熟的鸡蛋样的肉球,愕然道:“这是,我身体里的?” “还好不是恶性的,而且是非常普通的脂肪瘤,伤口处理的也不错,只用十天八天就能彻底痊愈。” 张骥用煮过晾晒干净的纱布,绷带给马月仙包扎好。 “其实最可能的诱因还是张元瑛那一脚,造成了气滞血瘀,再加上原本就存在的脂肪瘤,才造成了它的快速生长,也幸好张元瑛没有再大力一点,真踢坏了,可能就糟糕了。” 马月仙得知是张骥说的最好的结果,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 虽然胸口开始痛,但思想已经开始跑偏。 她被张骥这样看个光,虽然有讳疾忌医当说法,但是对她来说,心里那道坎很难迈过去。 可能是紧张,可能是担忧,更可能是心底里真实的想法写照,马月仙低声问道:“侯爷,能娶我吗?” 张骥正收拾器械呢!被马月仙这一问给问住了。 他就是古道热肠的帮着做一个手术,咋一下跳到婚嫁上面了? 随即看到马月仙异样的神情,后知后觉明白了一些。 非礼还勿视呢!他这可比非礼更严重,直接上手了。 但是张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马月仙这个问题,圆脸,大眼的马月仙还是不错的,球也好,就是身高不太符合他的审美。 再说他一直奉行走肾不走心,真的娶了马月仙,对马月仙来说不太公平,爱情什么的,都已经被他喂了狗啊! “你先好好养伤,我明后天再过来给你换药,到时候给你一个答复。” 张骥倒不是敷衍了事,而是想回去之后静下心来问问自己,究竟愿不愿意娶马月仙。 马月仙得到了算是肯定的答复,整个人从绷紧一下子到了放松,药物残留导致她眼皮开始打架,张骥起身离去的时候她就睡了过去。 出来跟马文升等人一说,尤其是看到盘子里那鸡蛋大的异物,众人无不松了口气。 更是对张骥的“偏方”赞不绝口,完全没想到张骥想把这东西取出来,要对马月仙做什么。 告辞之后,张骥是跟两个御医一起出来的,顺口一问才知道刘文泰,高廷和如今还在太医院。 当即做出决定,明天就去帮两个人挪挪位置,不能再等了。 回到已经好些天没有回来的侯府,张骥先是犒赏自己饱餐一顿,美美的洗了个热水澡。 绿竹和那个主动投来的小家碧玉,叫姜凝的,分了个雨露均沾,好不畅快。 即便是跟自己最长时间的绿竹,张骥也不是说不上心,但终究还是一个工具人罢了。 他来自的后世,爱情本来就是奢侈品,让他穿越之后再相信爱情,生死不渝相濡以沫那种,难度系数有点大。 随即想到自己家里还有一个顶级花瓶呢!张骥觉得自己还有点战斗力,就想尝尝鲜。 毕竟当初一眼就相中了沈琼莲的姿色,不用的话,花瓶摆在那岂不是浪费。 沈琼莲这几天过的十分惬意,通过张骥留下的资料,她已经完全掌握了复式记账法,阿拉伯数字。 毫不夸张的说,二元一次方程运用的就跟玩一样。 数学天赋极佳的她,还触类旁通,对基础几何都入门了。 而这些原本是张骥给朱厚照准备的课程,朱厚照现在有点偏科,物理化学的兴趣很大。 但凡事不能光做实验玩,所以掌握数学这门语言至关重要。 张骥进来的时候,沈琼莲正在画图,对身后的张骥恍若不见。 张骥也被震惊了一把,再看桌案上摆放的沈琼莲记的笔记,啧啧称奇道:“这些都是你自学的?” 沈琼莲吓了一跳,转过臻首看到是张骥,急忙起身施礼。 “闲着也是闲着,妾身对这些又感兴趣,就随便写了写。” “你这可不是随便写,起码达到了初三的水平啊!” 张骥本人就是个学霸,可惜当初不听劝,选择了学医,硕博连读好几年之后才勉强熬出头,一眼就看出了沈琼莲的真实水平。 好为人师的他一时手痒,就给沈琼莲当了一把家教。 凡是沈琼莲不懂的地方,一一予以解答。 沈琼看都惊呆了,暗忖这还是外界盛传的不学无术的国舅吗? 如果这都算不学无术,那么绝大部分学子还是买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第一卷 第98章 能娶俩媳妇的办法 张骥今晚可是来给花瓶开封,试用一番的,难免动手动脚,最后还把沈琼莲给拉着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沈琼看虽然对此早有预料,也有心理准备,但临到头上仍然万分不适。 而且她现在的确不合适,脸色绯红低声说了几句。 张骥没想到沈琼莲是真的来了月信,虽然略微有点扫兴,却没有发作,逞些手足之欲也不错。 反正都是自己锅里的肉,啥时候能吃就叨一口呗! 过了这个劲头之后,张骥突然想起,单论他接触过的女人,沈琼莲的待人接物,智商水平堪称第一,下意识问道: “今天在马文升府上,马月仙问我愿不愿意娶她,这个问题挺要命的,说实话,我不喜欢她,但又想不到怎么能委婉的拒绝,你有什么办法吗?” 沈琼莲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张骥会向她咨询这样的问题。 马月仙,她见过的,挺可爱讨喜的一个小娘子,脱口而出道:“侯爷既然不喜欢,那就拒绝,这有什么需要委婉的?” 张骥又把前因后果一说,沈琼莲当场无语。 这真的没法说了,看也看过了,摸也摸过了,还给划了一刀,换成她是马月仙,也得这么问问张骥。 若是张骥不娶,心里那道坎可不容易过。 “侯爷对月仙小姐,已经做了只能是丈夫才可以做的事情,又让月仙小姐如何自处?月仙小姐有此一问份属应当。” 张骥把讳疾忌医抛出来,而且最重要的是。 “我不喜欢她,如果娶了她,那对她更是一种伤害,而且她并不了解我现在的生活,看到我家中这样,气也气死了吧!” 沈琼莲很想怼张骥一句,这你也腆着脸说。 但她谨记自己的身份,一个妾室而已,就得有侍妾的本份,乱说话,只会惹的张骥不痛快。 “侯爷此话差矣!婚姻大事,无外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盲婚哑嫁乃是常态,又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两情相悦,心心相印,那不过是话本上的故事罢了,不能拿来过日子。” 沈琼莲还是觉得自己说的出格了,话风一转道:“月仙小姐的家世自不必说,其父跟随侯爷发迹,官拜四品武职,而其祖父又是当朝尚书,从实际的角度出发,结下这一门姻亲,得到的是马氏父子的人脉和政治力量,对侯爷有百利而无一害。” 张骥诧异的看着沈琼莲,沈琼莲这个角度看待问题,着实出乎他的预料,此女,有才啊! 他就没有从这方面想过,此刻愈发觉得沈琼莲的头脑不一般。 沈琼莲见张骥似乎被自己说的意动,脑筋急转。 “侯爷,说些不恭敬的话,寿宁侯全家被杀,但这一门的子嗣不能断绝,侯爷如果提出兼祧,妾身想来陛下和皇后娘娘肯定乐见其成,那么娶月仙小姐为大房兼祧之妻,既给了月仙小姐一个交待,又能让马氏父子也欣然接受,毕竟月仙小姐诞下的子嗣,可是能世袭寿宁侯之位的。” 张骥被沈琼莲这清新脱俗的脑回路给震住了,而且人家说的还在理,挑不出毛病。 别以为古代就是三妻四妾,那都是以讹传讹。 从有记载以来,都是一妻多妾制度,平妻那个说法,还是清朝那时候才有的。 以马月仙的家世,万万是不能给人做妾的。 这不像叶绿竹,叶绅不过一给事中,现在就算晋升为尚宝司少卿,也是五六品的小官。 而马文升作为当朝兵部尚书,孙女如果给人做妾,那还有脸面继续当尚书吗? 最打动张骥,被沈琼莲说服的一点,那便是马文升的政治影响力。 别看马文升没有入阁,但从地方到中枢,为官数十年,自成一派,绝不能小觑。 再者,如果和马文升结亲,再推动马文升入阁,等于他这个外戚就有了把手伸进内阁的机会。 他今后无论做什么,都是极大的助力。 跟沈琼莲这一番对话,给张骥打开了全新的思路,此时就不用去考虑见到马璁是该叫岳父还是叫兄弟了,大不了各论各的。 “琼莲这番话,令我茅塞顿开,明天我就进宫问问阿姐的意思,此事最好还是通过阿姐和姐夫指婚为好,兼祧,我这是能娶俩媳妇了呗!” 沈琼莲噗哧一笑,她可不敢居功,只是张骥当局者迷罢了,同时也不想让马月仙郁郁寡欢。 将心比心的想一想,如果被张骥看光摸光的马月仙最终嫁作他人妇,怕是一辈子都会闷闷不乐吧! “琼莲有什么想要的吗?我给你。” 张骥笑着说道,沈琼莲给他出了这么一个绝佳的好主意,的确值得奖赏。 沈琼莲一愣,试探问道:“妾身对算术,对生意很有兴趣,不知道能不能插手一二。” “这有什么,正好张福说最近贩盐的买卖有点乱,如今也是家中最大的生意,你且先管查账之权,如果适应了,这一块就交给你负责。” 沈琼莲心中暗喜,她即便是在宫中的时候,也不是被套牢的金丝雀,而是执掌着弘治天子的司库。 如果出宫之后只能吃了睡,睡了吃,那活的可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张骥让她负责盐引事务,她可是知道那涉及到多大的银两,想到这,又追问了一句。 “妾身虽然父母早亡,但还有两个兄弟,能否让他们也进京帮侯爷一二?” 张骥一概都答应了,沈万三的后人,想必是遗传了一些做生意的天赋,试用看看,也好为他下一步的打算积累几个可用之人。 城管大队用什么人都可以,正经的事业,用那些城狐社鼠纯粹就是败家了。 翌日,天气突变,乌云盖顶旋即下起了冒烟雪。 张骥拿着沈琼莲帮忙整理的数学教材进了宫,先去东宫跟朱厚照互动沟通一番,激发朱厚照学习数学几何的兴趣。 等快到中午的时候,朱佑樘罢了午朝,张骥寻着机会跟姐夫姐姐一起吃饭,说一说兼祧的事情。 第一卷 第99章 年轻火力壮 只是没等张骥开口,朱佑樘先说话了,而且说的是跟张骥有关的事务。 当时献出的改土归流政策,内阁已然制定完毕,开春的时候,便可迁徙大批流民前往大西南。 作为此策的始作俑者,朱佑樘当然要跟张骥念叨念叨。 最近连续因为春闱案,杨鹏案搞的朱佑樘心情不佳,所以改土归流可以实施是难得的好消息。 一边说一边脸上带笑,期盼着三五年能看到成效。 这是经过后世检验的策略,张骥觉得只要用人方面不出太大的纰漏,结果显而易见。 反倒是对越南,对东南亚一带能否重归大明这个宗主国的怀抱,他不太看好。 只凭陆上的军事行动,对东南亚一带的压力太小,反而靡费大明军费。 如果这些钱能投入到海军,再造大明郑和舰队的规模,从海路上予以威慑,相信会让东南亚那帮猴子俯首帖耳。 畏威而不畏德,向来是猴子们的传统艺能了。 张骥不能光听着不说话,他切入的地方很讲究,等朱佑樘告一段落,插话道:“姐夫,抄家杨鹏叔侄的时候,差不多能抄出十万两资财,我再补个三万两万的,凑足十万两作为改土归流的支撑资金,希望可以加快此策成型。” 朱佑樘大笑,他执掌着东厂和锦衣卫最终的权力,岂能不知杨鹏案能抄出银子。 具体数目虽然有差异,但张骥这话敞亮,受听,和旁人一比,这个小舅子太贴心了。 “真该让外廷的那些人好好看看,我一说要用银子,从户部开始,从上到下全在哭穷,我登基以来,税赋和人口都稳步增长,怎么的那也比先帝在的时候好一些,到头来需要用银子的时候,却告诉我没有,若是多几个像二郎这样的人,那多好啊!” 张皇后接话道:“那可不,外面的都是外人,咱们坐在一起的才是家里人,远近薄厚一下子就分出来了。” 朱佑樘连连点头,张骥见气氛烘托的不错,脸色微微做出黯然之色。 “姐夫,阿姐,说到亲人,我最近几天时常梦到大哥,他说吃住都挺冷,也没有人给他烧个衣物纸钱什么的,我寻思是不是大哥断了子嗣的原因,别人的供奉他是收不到的。” 此话一出,朱佑樘夫妇的脸色也不好了。 不管张鹤龄做事行为多么操蛋,引来多少非议,总是他们的亲人。 张骥梦到张鹤龄在九泉之下处境不好,他们感同身受。 张骥放下筷子说道:“我还没有成家,也没有子嗣,今早想来是不是能把大哥这一脉给兼祧起来,等生了子嗣就让他继承大哥的香火,也好保证大哥的祭祀供奉合情合理一些。” 此话让朱佑樘夫妇眼前一亮。 朱佑樘更是动容道:“二郎有心了,你自己还没成家,先兼祧大郎那一房,实乃至亲至孝之举,那就这么办,二郎把此事向礼部,宗正府报备一下即可。” 张皇后对自家兄弟的了解比朱佑樘强一些,一笑问道:“二郎可有中意的人选?若是没有的话,阿姐帮你选一个指婚的对象吧!” 张骥忙道:“马文升大人的孙女,在太皇太后寿诞时,替我挡了张元瑛一脚,近来伤势反复,昨天才有所起色,若是指婚的话,便选她吧!” 张骥还不忘在这个时候再给张元瑛上上眼药,穿个小鞋。 朱佑樘和张皇后对视一眼,他们都见过马月仙,张皇后对其也十分中意。 朱佑樘颔首道:“如此甚好,我回头就写一份指婚的旨意,唉!张懋那个孙女,太不像话了。” 解决了这件事,张骥的心事算是清空的一件,再去见马月仙的时候,也能给人家一个明确的答复。 虽然他的出发点目的不纯粹,只想着合理的接收使用马文升的政治势力,但还是那句话,爱情什么的过于奢侈,先走肾吧! 等张骥半夜摸进王嫣的被窝,提及此事的时候。 王嫣略有些不快,幽怨道:“兼祧一事,你怎么不考虑一下诗琳,那丫头对你也是有些心思的,昨天还进宫提起过,说你教她的办法,有一点效用。” 张骥咳嗽一声,“这话说的,我不得不考虑一下你的感受,那可是你的娘家人,咱们又这样,不好吧!” 王嫣愣了一下,心中有些感动,随即说道:“这也没什么的,我们见不得光,瞒着其他人就是,我只是心疼那丫头,若是和知疼知热的你在一起,她肯定不会受气,至于你担心的那些,都不是啥问题,圣人还扒灰,唐明皇还娶儿媳妇呢!和世间的污秽相比,算什么啊!” 张骥没想到王嫣还挺看得开,有悖人伦的事情都不甚在意,他便把为什么选择马月仙的因素说了一遍。 王嫣顿时哑火了,她娘家是皇亲国戚,但瑞安侯也好,侄女婿侄媳妇这两门亲戚加起来也罢,都无法跟兵部尚书的实权地位相比。 只要脑子正常,任谁都会选择和马文升联姻,这一点她挑不出张骥的错处。 “你这算是兼祧大房,传续寿宁侯的香火,那你成亲呢?能不能考虑一下诗琳那丫头?” “你这可把我问住了,我说实话,跟那丫头在一起,太费劲了,听她说话能把人急死,你还是别为难我了。” 王嫣横了张骥一眼,“不是好转了吗!算了,强扭的瓜不甜,便宜了马家那个丫头,白捡了一个侯爷夫人的位置,真是够好命的,当时啊!让诗琳替你挡那一脚就好了。” 张骥呵呵一笑,又跟王嫣说了些宫里的事情,最后自然上演了一幕妖精打架的戏码。 张骥不禁心下感慨,年轻就是好,火力壮,看把王嫣治的多服贴! 张骥上午还没来得及去给马月仙复查,一件大事的消息就传开了。 刑部尚书彭韶把春闱案结了,张骥除了特召之外,没有上朝的资格,听到的便是二手消息,但也把他震撼的不轻,遑论那些当事人,利益相关人员了。 第一卷 第100章 春闱案结 彭韶在刑名上的确老辣,通过另辟蹊径的办法,查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中间人。 也就是前文提到的,让陆松帮忙送信的那人。 赫然是南京刑部尚书戴珊的妻侄,戴珊的妻子居然是春闱案的推手之一。 这就属于典型的没管住枕边人,戴珊的妻子和邵喜有姻亲。 其借助戴珊的官职和影响力,一直在帮礼部员外郎傅瀚使劲,希望能推动傅瀚上位,顶替程敏政的位置,为此还收了邵喜等人四万两银子。 紧接着,给事中吴蕣,王盖弹劾戴珊纵容妻子纳贿。 戴珊妻子的娘家侄子归案后,就把整个春闱案给串连起来,却是跟唐伯虎也有嫌隙的。 去年唐伯虎中了应天府的解元,张狂无比,眼高于顶,曾经当众卷了戴珊妻侄的脸面,往唐伯虎身上抹黑,正中其下怀。 再有张骥前面提供的线索,证据,彭韶拿出来的结案卷宗,掷地有声,不容置疑,却是让朱佑樘又为难了。 因为戴珊此人,也是他想用的人,本来还想让戴珊出任左都御史呢! 现在却受到春闱案的牵连,想把其从南京升迁到左都御史,全没指望了。 彭韶没有判决,而是把卷宗递上后等着圣裁。 朱佑樘没有凭着自己的喜好断案,又把球踢给了内阁,让刘健三人拟出一个结果。 当天下午,内阁票拟送达司礼监,朱佑樘看过之后,虽然不是十分满意,但也批红通过,把此事画上一个句号。 华昶已死,但其风闻奏事纯属捕风捉影,又受傅瀚指使弹劾上官,人死了,家里人遭殃,全家被流放戍边。 邵喜以私心攻讦大臣,虽然不是主犯,但人死不能罪消,剥夺了邵喜一脉的爵位,转而让邵太妃故去的二弟之孙邵杰继承昌化伯的爵位。 傅瀚身为礼部郎中,不思进取,蝇营狗苟,投机钻营,以一己私心扰乱朝廷春闱大考,被判了个斩立决,家眷流放三千里。 戴珊管束家眷不力,勒令其致仕,亲属犯案以大明律论处。 …… 程敏政身为副主考,不知避嫌,对家仆管教不严,泄露试题,罚俸一年,降职为礼部郎中。 徐经,唐寅怀抱幸进之心,行事张狂,有违圣人教诲,罚二人在国子监闭门思过半年。 …… 有罪的人,自然惩罚极重,被牵连的人,那就是不轻不重了。 张骥得到了完整的消息后,大笑不已。 虽然没有完全达成他的期望,但唐伯虎的命运终究被他改写,不用被充当小吏,不用离婚,下半辈子应该不会穷困潦倒。 证明了历史可以被改写,他这只小蝴蝶的翅膀,还是很有力度的。 这无疑是给张骥注射了一支强心针,让他浑身上下充满干劲。 他坚信只要方法对,手段跟上,他的命运一样可以改写,不会落到被嘉靖皇帝抄家灭族的地步。 国舅爷今儿高兴,真高兴,广乐楼摆酒当东道。 除了他自己的身边人,也把卷入,牵扯杨鹏案,春闱案的诸多人士请来吃酒。 因为在两个案子中的表现,来回奔波,即便以前看不上看不起张骥的人,如彭韶,程敏政等人也都给了三分面子,前来捧场。 被包下的广乐楼二楼,可谓高朋满座,新换上的牛油大蜡烛把大厅内照的和白昼相似。 摆了个圆桌,可以不计较身份地位的高低,一连三桌谁也没落下,觥筹交错,气氛和谐。 张骥说了一段开场白,把彭韶,马文升,程敏政捧了捧。 花花轿子众人抬,人家给他这个面子,他也得投桃报李,给足这几位尚书大员颜面。 倒不是他吹捧,说的也算实事求是,没有马文升帮衬,彭韶雷厉风行,杨鹏案暂且不提,春闱案肯定要糟糕。 紧跟着,马文升,彭韶和程敏政也简单说了几句话,算是承了国舅爷这份人情。 不过彭韶,程敏政等人心有矜持,只坐了不到两刻钟就借口有事纷纷离席。 其他一同离去的还有刑部的两位左右侍郎,兵部,礼部的几位中层。 程敏政能在春闱案中脱身,哪怕降职为礼部郎中,也算走了大运。 谨记着和张骥的商量,在这些人走之前,已经把推动恩科的事情敲定,只等着明天联名上奏。 程敏政坐了半个多时辰才走,算是彻底和张骥化干戈为玉帛,可见张骥在程敏政这里刷到了不少印象分,成功逆转了关系。 等这些人稀稀拉拉的走了,剩下的就是和张骥关系亲近的人了,互相之间说话也没有太多顾忌。 回头看,又把两个案子大概复盘一遍,等于厘清了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之类。 徐光祚嘴里不干净道:“我是真没想到,春闱案的真相和结果会是这样,傅瀚太不是东西了,典型的小人一个,幸好他没有成功,否则岂不是更加嚣张。” 张骥心说也就是我在使劲,历史上傅瀚肯定成功了,气死程敏政,放逐徐经唐伯虎,人家顺利的摇身一变成了礼部右侍郎呢! 郭宁微微摇头,“老大看问题太过表面,傅瀚是主谋?我看未必,通过我在锦衣卫里面掌握的情报来看,傅瀚即便是主谋,背后也有人鼎力支持,更大的鱼,还在水下呢!” 马文升对此比较赞同,“不敢说牵扯到三位大学士,但三位内阁成员在春闱案上表现不尽如人意,更多像是消极的在被推着走,人家心里怎么想的,不好猜度啊!” 张骥深以为然,他虽然是后来人穿越者,但是融入到这个时代后,不能简单的凭借史书上说的忠臣奸臣来评判。 较真的说,外戚,勋贵那肯定是大大的坏,朝廷里面也有坏人。 可这些所谓的坏人,真坏的的确有,可大部分都是以事论事,单独一个拎出来,能坏到哪去? 通过自身这些天的经历,张骥觉得外戚肯定是没啥好人的,包括他自己。 勋贵已经腐朽,被豢养成了富贵病缠身的群体。 而文官集团,不乏争权夺利,政治斗争等等,一个礼部会试都被玩出花来,由此可见一斑了。 第一卷 第101章 东道主一条龙 这时候,唐伯虎和徐经去送程敏政回来,对张骥,马文升等人再次拜谢。 他们知道如果不是张骥等人帮衬奔走,施以援手,这一次不但名落孙山,一辈子也毁了。 唐伯虎躬身道:“朝廷虽然令我和徐贤弟在国子监闭门思过,看似惩罚,实际上却是变相的奖赏了,能从春闱案脱身,全赖侯爷等人帮忙,我们也算受到教训,今后肯定谨言慎行,谨记祸从口出。” 徐经跟着说道:“伯虎兄说的,就是我想说的,邵喜身死后,鸡血石,田黄石的生意,徐氏那边已经决定和侯爷合作,前门大街内的那间铺面,也交给侯爷的人来打理吧!” 徐经的感谢就很实惠了,那原本是邵喜占了一半股份的铺子,每年盈利不少。 如今转给张骥,几万两真金白银算是掏了出来,可以认定是跟建昌侯进行了捆绑,是变相的投名状。 张骥笑着点头,“伯虎兄,徐贤弟,你们的好意我领了,不过最好还是在接下来的恩科考试高中,按照我和几位大人的商量,最迟也就是和今年的乡试一起举行,等你们金榜题名之后,可得做东道请我一回。” 唐伯虎二人赶忙答应,保证得中之后请张骥喝酒。 一条龙服务到后半段就有点变味了,张骥看着唐伯虎和找来的歌姬互动频繁,险些单手捂脸。 这货刚才说的那些话可能立马抛到了脑后,骨子里就是个放荡不羁爱自由啊! 张骥今晚没有喝多,本来还想跟马文升说说兼祧婚事的事情,但恰好兵部收到边境送来的急报公文,便带上兵部的几个人匆忙去了衙门。 再看剩下的货色,一个个都搂着歌姬互动的有点不像话,天色也不早了,张骥大手一挥,后面节目的花费他也包了,让他们去广乐楼后面折腾去。 而他则带着家仆去给马月仙复查,指婚的旨意很快就会下来,他也得跟马月仙提前说一声。 走过两条街的时候,一道劲风直奔张骥的轿子。 张骥平时是不坐轿子的,但这两天天气冷,坐滑竿能把人冻死,所以选择了能防风的轿子。 而这个举动救了张骥一命,因为这道劲风赫然是一支利箭。 速度极快,似乎是用弓弩射出来的,但却被轿帘子挡住了,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响。 张骥自从张鹤龄死后,意识到大明朝这个时代治安状况堪忧,所以把轿子也改造了一番。 别说轿子本身,帘子里面都衬着一层铁丝编织的护甲,否则这一箭射到轿子里,张骥不死也得受伤。 紧跟着又是两箭,其中一箭射中了轿子,另一箭命中了一个健仆,肩膀几乎被射穿了。 一时间喊叫声不断,健仆们把轿子抬到靠墙的地方放下,结成人形盾牌阵挡着,还叮嘱张骥现在不要出来,免得被再次放了冷箭。 张骥先是慌乱了几秒钟,随即喝道:“怕什么,你们几个人去箭矢射来的方向查看,宵小手段,一击不中肯定早就跑了。” 像是回应张骥这话,又一支利箭射来,射中了轿子的木头沿子,发出嗡嗡的颤音。 有眼尖的家仆看到羽箭上还带着一张纸条,取下来递给轿子里的张骥。 “多行不义必自毙。” 张骥看着纸条上这几个字,嘴角一咧,他这算是招人恨了吧! 不知道是谁这么莽,想从肉体上把他直接消灭,看来今后出来进去得加倍小心,万一真被刺杀了,冤不冤? 时间不长,前去查看的人返回,刺客的确跑了,看雪地上的脚印,应该是两个人。 还有被雪压出的类似垛口的形状,射出箭矢的绝对是弓弩。 贾峤要去报官,被张骥给否了,先把受伤的人送去诊治。 他再次看了看手上的纸条,心里有了一个猜测,“明天再去报官吧!继续前往马大人府上。” 马璁刚才跟随马文升去了兵部,因此马家府邸都是女眷,但对张骥的到来没有丝毫抵触防备。 马璁的夫人还一口一个侯爷叫着,俨然通家之好。 张骥说是想给马月仙复查一下,马璁的夫人立即把张骥领到了后宅。 为了怕惊世骇俗,张骥和马月仙都没说动手术的事情,亲如马璁的夫人都不知道自家闺女胸口被割了一刀。 张骥做好了消毒措施,进屋后朝马月仙点点头。 二人颇有默契的一个解开了衣裳,一个开始配药。 “伤口愈合的不错,再过几天,最外层的棉线就可以拆掉了。”张骥一边给马月仙换药一边说道。 “还是有点疼,轻一点,像是针扎一样。”马月仙低声娇呼,感觉今天敷药比昨天还痛。 “换了一味药,稍微多了些刺激,你忍着点。” 张骥手上麻利的换药,包扎,半刻钟不到就收拾妥当。 马月仙还以为张骥会立即离开,毕竟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却诧异的看到张骥收拾好药箱子,反而坐在了床边。 “有件事,就是昨天你问我的,我今天能给你一个答复。” 马月仙神情顿时紧张起来,胸口都感觉没那么疼了。 她昨天后来一想,自己也是昏了头,那种话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问出口呢! 如果张骥给了否决的答复,那她今后如何自处? “你知道的,我的嫡亲大哥,寿宁侯阖家罹难,他那一支的子嗣就算断绝了,今天我去宫里的时候,阿姐,就是皇后娘娘提起想让我兼祧大房,传续香火,本来是想指婚别人,我就提到了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马月仙愣了片刻,才明白张骥所说的兼祧是怎么回事。 按照本心来说,她是不愿意兼祧的,因为那从法理上说,并非张骥的正妻,甚至跟张骥的正妻都得妯娌相称。 张骥继续说道:“我有一个妾室,原本是宫中的女官,她也说兼祧一事两全其美,毕竟你诞下的子嗣,一出生就能获得世袭的寿宁侯爵位,一辈子荣华富贵唾手可得,而且虽然是兼祧,但和一家人没什么区别。” 第一卷 第102章 姐弟恋争霸赛 马月仙对张骥的印象很好,有着一种我本有心向明月的姿态,张骥就是她的明月。 因为封建社会的婚嫁习惯,基本上都是盲婚哑嫁。 所以年龄相仿的,让马月仙看着舒心的也就张骥一人,难免成为少女怀春的对象。 张骥现在又把事情的利弊讲的通透,马月仙很快就被说服了,轻轻咬了一下嘴唇。 “若如此,全凭侯爷做主!” 张骥呵呵了几声予以回应,心中暗忖,今后再给女孩子诊治,可得倍加小心,不能一个劲的莽上去。 本来他对身高勉强一米五的马月仙不太中意,就因为一次手术粘手上了,这跟炒股炒成股东一个道理呀! 随即又暗责自己思想有问题,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本来想得到的,不就是马文升的政治势力的支持吗! 马月仙之事,反而让双方可以联结的更紧密啊! “既然你不反对,那么过段时间赐婚的旨意就会下达,到时候我们再商议婚礼的事情。” 马月仙脸色微红,她的性格是开朗了,之前矜持羞涩,是因为说出了她不该说的话。 此时婚事基本上尘埃落定,反而大胆的看着张骥。 “我很喜欢侯爷,能嫁给侯爷,哪怕是兼祧之妻,也算得偿所愿,谢谢侯爷没有让我难堪。” 张骥不去计较喜欢自己的人,和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区别,伸手在马月仙的脸颊上轻轻捏了捏。 “别把话说的那么满,成亲之后你别着恼就好了。” 两人正说话呢!外面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 张骥猜测可能是马文升父子回来了,促狭的对马月仙说道:“指婚的事情,暂且不要告诉马大人他们,就算是吓他们一跳吧!” 马月仙险些笑出咯咯声,愈发觉得自己勇敢选择的夫君真的很好,用力点头。 “好的,我连娘亲都不告诉。” 张骥朝马月仙挤咕挤咕眼睛,拎着药箱子出来,发现马文升父子的脸色都有些紧绷。 “马大人,世兄,可是兵部有什么要紧事?” 马文升皱着眉头,马璁说道:“边境送来急报,蒙古入寇掳掠,边兵损失了上千人马,总制甘凉巡抚,太子太傅王越大人在甘州病逝,游击王杲战败,参将秦恭,副总兵马升裹足不前,致使敌人如入无人之境。” 张骥听的是一头雾水,对这些兵事,将领全然不懂不知,转首问道:“马大人有什么应对措施吗?” 马文升哼了一声,王越是他举荐担任边务总制的,去年还在贺兰山大破蒙古,病死在任上令他痛心。 更让他恼火的是那些将领,督师,简直是一群酒囊饭袋。 “秦恭,马升论罪该杀,总兵官平江伯陈锐,侍郎许进都该罢黜,我现在就去写弹劾奏折。”马文升说着拂袖离去。 张骥就这些不懂的事情询问马璁,而马璁久在吏部待选,那段时间也不是干闲着。 加上马文升的熏陶,对这些边务,尤其是蒙古那边的情况,如数家珍,倒是让张骥听到了一段奇事! 此时距离土木堡之变已经过去整整五十年,曾经强大至极,打败明军俘虏明英宗朱祁镇包围京城的瓦剌,随着首领也先死去早就烟消云散。 如今一统塞外的是成吉思汗黄金家族的直系后裔,巴图孟克,在历史上被称为达延汗。 这个大汗之位是白捡的,因为他娶了一个好老婆。 一个比达延汗大二十五岁的女人,满都海。 满都海原本是满都鲁的妻子,满都鲁死后,本来谁能继承汗位,就可以把满都海收入账下。 但因为此女很不一般,极有政治手腕和军事才能,反倒变成了她嫁给谁,谁就可以继承汗位。 满都海的选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选择嫁给年仅七岁的,当时是成吉思汗仅存的后人,孤儿巴图孟克,是她前任丈夫的曾侄孙。 两人相差二十五岁,在满都海征战的时候,就把还是小孩子的达延汗用箭囊包着背在身后,等于是把丈夫一手养大的。 此后数十年,满都海凭借成吉思汗黄金家族的号召力,南征北战统一蒙古各部,给小丈夫手里送上了一份无以伦比的礼物。 而且满都海特别能生,别看和达延汗相差二十五岁,但达延汗的长子到七子,全都是满都海所生,五次怀孕三次是双胞胎,也是没谁了。 张骥觉得惊奇,因为在差不多的同一时间,京城内也上演了一出旷世姐弟恋。 明宪宗朱见深和万贵妃之间相差几近二十岁,好家伙,这是互相别苗头,看看谁能在姐弟恋争霸赛中胜出啊! 不过相比于满都海的成就,万贵妃万贞儿就差的远了,险些让朱见深连儿子都没有,偏偏自己还生不出来。 不论是从年龄差距还是生产规模,万贵妃可谓完败。 张骥听完马璁说的这桩有趣的事情,又了解了一些达延汗继位以来塞外蒙古的动作,对大明的北疆形成了比较大的军事压力。 其中察哈尔部,火筛部,朵颜三卫,在辽北时常劫掠,而后世的内蒙古西部,则时常侵扰陕甘,也就是明军这次吃亏的地方。 “也就是说,达延汗只是形式上统一了内部,其实西边并不太听从他的指挥?” 马璁点头,“达延汗的次子,就是被西部的人杀的,我看过吏部一些往来的文书,达延汗还是希望能形成实际上的统治,所以愿意向大明朝贡,这次或许是一次契机,如果达延汗能彻底的行使权力,剪除内部的不同声音,边境会和平一段时间。” 张骥不知道马璁的判断对不对,而且他一来没有能力插手此事,二来也容易引起攻讦,只盼着皇帝姐夫能使出好手段吧! 回到家里,张骥没有再骚扰已经睡下的美妾们,而是拿着那张箭矢射来的纸条再次看了看。 张福已经从广乐楼回来,得知张骥遇刺吓个半死,嘴里叫嚣着一定要把刺客揪出来碎尸万段。 “广乐楼那边都安排妥当了?” 第一卷 第103章 阉党骨干 “二爷放心,全安排的明明白白,今晚花了差不多九百两银子,我已经报到帐房了。” 张福说起这个心里有点不太舒服,自从二爷娶了叶绿竹做小妾,又被宫里赏赐了沈琼莲。 他这个管家就失去了对帐房的控制权,等于被削减了一半的权力。 “受伤的那个家仆没事吧?” 贾峤忙道:“已经诊治过了,休养三两个月就会痊愈。” 张骥把纸条放在桌子上,手指轻轻敲了敲。 他心中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张元瑛,因为张元瑛有动机,而且这张纸条上的字迹,很像女子书写。 再者张懋这个英国公有前科啊!弘治初年的时候,就用过这种手段恐吓过马文升,甚至还行刺过马文升。 其次的怀疑对象,就是杨鹏案和春闱案的利益受损者,也可能是知道他和张元瑛之间的龌龊,故意用这种办法误导他,让他和张懋掐起来。 “张福,你明天拿着这张纸条,直接去刑部报案,就找丁哲,让他帮忙查一查。” 张福接过纸条,“二爷,咱们不查吗?这可不是小事,必须尽快把刺客抓到……”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更不能被人当成刀使唤,先缓一缓,府里内外的安保加强,暂时以防范为主。” 张骥想钓鱼,刺客这次没有成功,肯定还会有下一次。 外松内紧迷惑对方,只要刺客再次露头,才有可能抓住。 朱佑樘的速度很给力,张骥向礼部和宗正府打上去报告,朱佑樘当天就下达了赐婚的旨意,还帮张骥置备好了三书六礼所需之物。 张骥感叹这样的姐夫,再来一沓都不嫌多啊! 马文升父子的确被吓了一跳,但实际上是一个惊喜,对这门亲事非常满意。 虽说是兼祧,可正如张骥说的那样,马月仙一旦生下子嗣,即可继承寿宁侯的爵位,这种好事哪找去。 原本被王越身死,明军败绩的消息搞的浑身不痛快的马文升,对送来聘礼的张骥和颜悦色。 马璁更是笑容满面,对张骥,他一直非常看好,虽然从兄弟变成了名义上的半个女婿,但双方的关系更亲近了。 马文升一直想给张骥介绍两个他看重的人才,借着这次登门的喜事,就把那两人找了来。 张骥对那个叫刘宇的已经打过交道,此人便是审理杨鹏案的右佥都御史,印象不是太好,觉得刘宇就是个墙头草,阿谀奉承,攀附权贵。 另一个叫张彩的是吏部员外郎,给他的印象比较能说,言辞犀利,善于辩论,极会揣摩人心。 因为是马文升介绍的,张骥不管心中愿不愿意,表面上维持的不错。 也给马文升保证,如果有机会一定在皇帝姐夫面前替这二人美言几句。 张骥却是不知道,刘宇和张彩,在历史上可是刘瑾阉党集团的骨干,是刘瑾安插在文官集团当中的中流砥柱,帮着刘瑾干了不少坏事。 张彩和刘宇如今还不是六部九卿之列,对于能结交攀附张骥这个国舅爷非常上心。 现如今谁不知道小国舅圣眷正隆,势力不小,在勋贵外戚之中仅次于张懋等人,只要巴结好了张骥,前途一片光明啊! 拍马屁这话不好听,但是被拍的人,那的确舒坦。 张骥就感受到了,无论是刘宇还是张彩,待人接物很有一套,认识才两天,就让张骥浑身轻飘飘的。 这也是张骥不知道张彩和刘宇在历史上的评价,放松了警惕,还以为又多了两个可用之人。 他的嘴巴在朱佑樘面前提过两次后,张彩便被提拔为吏部郎中,刘宇更是晋升为左副都御史。 张骥插手官员任命的行为,很快就传了出去,让他在文官集团主流当中的名声坏了不少。 更因为在随后的官员更迭中出现的变化,引起了一些人的警惕,认为张骥这个外戚有干政之嫌。 因为西北边事的变故,朱佑樘调整了一些官员,马文升终于如愿以偿的转任吏部尚书,成为六部九卿之首,仅次于内阁成员的第一人。 而与马文升,王恕号称弘治三君子的刘大夏,则从河道总督转任兵部尚书,收拾西北边务留下的烂摊子。 至于程敏政降职留下的礼部右侍郎之位,则由焦芳填补。 而这位也是大大的有名,被人称为不学无术,当年为了讲学士之位,就敢扬言谁阻拦他上位,他就刺杀谁。 这话把当年的大学士万安都吓唬住了,不得不擢升焦芳为讲学士。 朝堂之上的这一系列变化,张骥只是听说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现在正忙着成亲,迎娶马月仙为兼祧之妻。 就张骥知道的,后世的时候结婚虽然是喜事,但是非常熬人,各种事情忙不完。 以至于很多人新婚之夜只想补觉,不想补睡。 划重点,这个睡是动词。 哪曾想穿越到古代,结婚成亲一样让人疲惫不堪,三书六礼不只是说说,虽然这些东西有阿姐和皇帝姐夫帮忙置办,但他一样不得闲,各种跟成婚有关系的琐事太多了。 忙乎这些就花费了七天时间,总算把迎亲的日子定了下来。 而在张骥成亲的前一天,这一年的礼部会试终于放榜了。 一大早,张骥就被唐伯虎和徐经请到了距离礼部最近的酒楼,等着这一次放榜。 他们俩虽然被罢黜试卷,但亲朋好友也有参加今年会试的,凑在一起听消息,大概有七八个人。 张骥的身份地位在这摆着,自然坐在主位。 看着唐伯虎等人谈论的话题,望眼欲穿的神情,他突然觉得很像是在等彩票开奖结果一样。 而科举考试对学子们来说,还真差不多,事先谁也不知道能不能金榜题名啊! 除了等待放榜,这几个人还一致谴责都穆。 都穆如今被革除功名,充当小吏,一辈子和做官无缘,算是替换成了历史上原本唐伯虎和徐经的判罚。 让张骥刮目相看的是,唐伯虎并没有顺着旁人一起踩都穆几脚,岔开了话题,转而询问殿试时候的试题,这倒是人性的闪光点。 第一卷 第104章 状元郎大头仔 张骥不知道的是,历史上唐伯虎牵扯春闱案后半生穷困潦倒,即便那样最后也原谅了都穆,甚至有几幅画作还让都穆给题词题诗了呢! 和唐伯虎的恃才傲物不同,徐经等人说什么都没落下张骥,很想和这个当朝国舅,天子眼前的红人结下交情。 倒也让张骥觉得气氛不错,没有被划出圈子之外。 众人正聊着,铜锣声响起,礼部外面贴上了榜单。 早有专门吃喜报钱这个行当的人上前抄录,而且分工明确,合伙陆续给榜上有名者送喜报。 这份收入,差不多能让他们这些人吃喝不愁一年呢! 很快鞭炮声响起,报喜的扯着嗓子喊道:“南海县举子伦文叙,会试第一,殿试第一,第一甲第一名,状元及第呀!” 报喜的一边喊一边跑向打听来的客栈住址,希望可以跑在第一个给状元郎报喜,拿到最多的赏钱。 恰巧这位状元郎的客栈就在不远处,张骥等人目视就能看到状元伦文叙的长相。 张骥第一个就惊了,因为此人三十出头,脑袋大的出奇,比正常人大了两圈不止。 难道脑容量大,所以读书读的好吗? 可以看到伦文叙拱手道谢,给了报喜的一块银锭子,大概有十几两,又让人撒了几贯铜钱落于道路上,任孩童和大人争抢。 唐伯虎呵呵笑出声来,“伦伯畴这一下可是要饿上大半年肚子啊!” “伯虎兄认得这位状元?”张骥听出唐伯虎说的是状元伦文叙的表字,伯畴。 唐伯虎笑过之后脸上有些怅然,“我的座师梁储大人对其非常欣赏,没想到今次如老师所料,伦伯畴不但金榜题名,还中了状元。” 紧接着,唐伯虎就说了一些他所知道的伦文叙的情况。 因为天生脑袋大,伦文叙被人戏称为大头仔。 伦文叙幼时家贫,父亲伦显务过农,做过佣工,后以撑渡船为生,一家大小仅堪温饱。 由于收入甚微,伦显无力送子入私塾读书。 伦文叙两三岁时,父亲便在劳动之余,用心地教他写字、读书,背唐诗、宋词,年把时间,他就能流利地背出数十首词,并练得一手好字,还养成了勤学好问的习惯。 七岁时,因常到村内一间私塾门外偷听,塾师因此备受感动,免费收他为学生。 因聪慧好学,伦文叙八九岁已能诗文,长于对联,每试必列前茅,有神童、急才、鬼才之称。 其后,塾师年老病逝,伦文叙因而缀学,但仍一面卖菜操持糊口,一面专心钻研四书五经。 “伦伯畴尤其擅长对联,特别是一些岭南文化的对联很出名,近来都把伯畴和本朝早年间的名臣解缙在对联上的成就并列。” 张骥听完了伦文叙没考中进士状元之前的生平,连连点头。 “这个状元及第很有含金量,是他应得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大头仔凭借如此毅力完成了阶层跃迁,鱼跃龙门,硬是要得,伯虎兄稍后记得帮我引见一二。” 唐伯虎因为老师梁储的关系,和伦文叙还算是熟人,点头答应下来。 喜报声不断,中得一甲第二名的榜眼叫丰熙,一甲第三名探花名叫刘龙。 这俩人张骥都有印象,丰熙的印象来自于历史资料。 丰熙在大礼议中,不赞同嘉靖皇帝认爹,在宫门外哭诉,把嘉靖皇帝气的险些吐血,下昭狱治罪,最后打成了半个残废,扔到边境戍守,凄惨的死在了卫所。 而刘龙的老子,就是刑部员外郎刘凤仪,前些天出入刑部的时候,还聊过几句,见过其子刘龙一面。 对丰熙此人,张骥觉得丰熙始终站在皇帝姐夫和正德外甥这一边,屁股很正,为此还丢官罢职失了性命,他肯定要拉扯提携一把。 心中闪过这样的念想,第一甲前三名都轰传过了,张骥也终于听到了王守仁王阳明的名字。 这个在会试上两度折戟的阳明先生,这次终于中了,位列二甲第六名,算是前十名。 接下来就是金殿传胪,琼林宴,但是要等到两天后在奉天殿举行,皇帝依次召见金榜题名的进士们。 这个宴会张骥不想缺席,幸好和他的婚礼完美错开,不用急着两头赶场。 就在这个时候,黄榜旁边又贴出了一张告示。 却是由弘治天子首肯,内阁和礼部斟酌,宣布今年的乡试之后一个月,加开一场恩科。 让今年落榜的举子,和今年乡试折桂的学子不用再等三年,便可又有一次冲击金榜题名的机会。 此讯一出,学子们,举子们为之欢呼雀跃。 这种好事一般只在宋朝的时候常见,本朝却极其罕见,一时间奔走相告,摩拳擦掌准备今年再战一次。 唐伯虎和徐经早就知道今年会开恩科,就是不知道具体的时间。 如今靴子落地,同时长出一口气,暗下决心今年恩科一定要考中。 唐伯虎虽然放荡不羁爱自由,但是没忘这事是张骥首倡推动,因此和身边的几个举子详细说了说。 等于是在替张骥扬名,起码今年有幸可以参加恩科的举子们,都得承这个情份。 因为这省却了学子们三年时间,等于多了一次考进士的机会,而人生又有几个三年啊! 张骥觉得唐伯虎不是不会做人,就是思想容易跑偏,不是偏向茶酒,就是偏向妓馆,俗称走顺脚了,腿不听使唤。 随着报喜的继续奔走呼喊,张骥这一桌终于有了一个金榜题名的,名叫高良弼,甘肃岷县人,考中三甲同进士第八十一名。 又过了不久,同桌的临湘人柳尚义考中了三甲第一百零七名。 张骥和唐伯虎等人立即向这两位道喜,二人虽然仅仅是位列三甲,得到的是同进士出身,但名次还行,将来授官的时候不至于垫底。 这两位都是三十岁左右,虽然没有少年高中的张扬,却也意气风发。 整个人的气势跟刚才都不一样了,俗称气场转变,从此有了官气。 “贤弟,原来你也在这里。” 张骥等人把酒言欢庆祝高良弼和柳尚义高中的时候,王守仁出现在了酒楼门口。 “正好,为兄有一事相询,本来还想着去侯府找贤弟呢!” 第一卷 第105章 地图炮 张骥没想到王守仁会来寻自己,“有什么事先不忙,这里有两位是伯安的同年,我介绍给你认识。” 一起考中进士的称为同年或者同科,这跟后世差不多,也就是同学的意思。 如果没考上,那不好意思,连互相做同学的资格都没有。 王守仁走过来在张骥的引见下和高良弼,柳尚义打招呼,王守仁在京城声名不低,除了年少中举之外,还有个状元老爹。 高良弼和柳尚义不敢怠慢,也乐意结识王守仁。 王守仁很沉得住气的跟高良弼,唐伯虎等人喝了几杯酒,相互之间算是混了个脸熟。 这才低声对张骥说道:“贤弟和马文升大人结亲联姻,愚兄这里有件事得贤弟帮忙了……” 原来王守仁刚在榜上有名,就已经安排好了去处,会在工部观政,并且料理王越的丧事。 朝廷官员都知道马文升乃是王越的举主,很多事有马文升这边的配合,会轻快许多。 张骥嘴角一抽,王守仁这算是提前被安排好了工作吧! 有个好爹就是不一样,而且还得李东阳的赏识,以前李东阳不好提携王守仁,那是因为王守仁没有进士的功名,如今二甲及第,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伯安兄言重了,此事我肯定在马大人面前提一提,伯安是要亲自动身前往西北吗?” 王守仁点点头,“料理威宁伯的后事,当然要把灵柩什么的都接回来,正好我还没有去过西北,看看当地的山川地理也不错,西北的边疆防备事宜,不实地看一看那岂不是纸上谈兵。” 张骥知道王守仁骨子里有着指挥千军万马的梦想,十几岁的时候就去东北关外溜达了一个月,现在有机会去西北,肯定不会闲着。 此时放榜接近尾声,张骥就跟唐伯虎等人告辞,带着王守仁去拜会新任的吏部尚书马文升。 吏部作为六部九卿之首,马文升多年夙愿一朝达成,干劲十足,加班什么的司空见惯。 而吏部作为文武百官奏折上传的必经之路,马文升手里也就有了把奏折送不送到内阁和弘治天子手里的权力。 “这个焦芳,果真是不学如芳,不学无术。” 马文升很鄙夷的把一份奏折扔到一旁,这是新任礼部右侍郎焦芳的奏折,而这位新官上任之后已经写了好几道奏折。 看似言事,实际上都是车轱辘话,没卵用。 而且马文升本来就对焦芳的印象不好,肯定要把焦芳的奏折压一压,十本里面递上去一本都是多说。 马文升正在挑拣奏折的时候,得知张骥来访,笑容顿时洋溢在脸上。 对这个孙女婿,他打心眼里满意喜欢,急忙让人请进来,结果又看到了王守仁,脸色不太好看。 王守仁是李东阳看好的后辈,而马文升和李东阳的关系,因为刘大夏糟糕的很,但孙女婿的面子不能不给。 等张骥说明来意,马文升也想给王越的后事处理的风光一些,很是提点了王守仁几句,并且主动提出帮忙协调人力物力。 王守仁等的就是这个承诺,王越的灵柩不能等,兴冲冲的离去准备启程离京的事宜。 张骥把王守仁送走,回来见马文升皱着眉头,回想刚才的氛围。 “马大人似乎不太喜欢伯安,伯安此人胸有韬略,是个真正的人才!” 马文升觉得张骥的阅历还浅,眼光不那么深远,提点道:“大明不缺人才,但人才缺乏脱颖而出的条件,王守仁刚考中进士,路子就被王华和李东阳铺好了,这对其他人公平吗?看似料理威宁伯王越的后事是个苦差事,但有苦劳就有功劳,还能积攒资历,若我所料不差,等他从西北回来,便会被授予一部主事的官职,这一步,就把今年的同科进士们甩在了身后啊!” 张骥虽然不知道王守仁早年间的仕途经历,但觉得马文升说的很有道理。 知道王守仁的为人,事迹,忍不住替王守仁说道:“这些是他与生俱来的,两次被李东阳妨克,快三十岁了才中进士,打磨的已经够可以了。” 马文升哈哈一笑,他当然知道李东阳两次看好王守仁,结果导致王守仁蹉跎六年时间,这个锅肯定得甩在李东阳头上。 本来马文升想跟张骥说一说明天的婚礼,只是没等他开口,吏部的门子一溜小跑进来。 “大人,礼部右侍郎焦大人来访……” 没等门子说完,焦芳自己就走了进来。 张骥一看,穿着侍郎补服的这位已经六十多岁了,身材高大,面容有点虚胖,还生了一对斗鸡眼,也就是俗称的对眼。 嘴唇上没胡子,下巴上一缕胡子和公羊很像,这面相也称得上骨骼清奇了。 焦芳说话的嗓门非常宏亮,像是有点带着金属的颤音,进来之后劈头盖脸的说道:“马文升,为什么压本官的奏折?” 马文升也没想到,焦芳会径直来找自己理论,脸色沉下来。 “焦大人挑大明会典的毛病,也没挑在点子上,可谓粗鄙无学,焦大人也不是给事中,风闻奏事岂不是背后议论人,上疏几本奏折,全都是这些内容,就不用送到陛下面前了。” 焦芳是公认的不学无术,个性阴狠,听了马文升的话,呵呵冷笑。 “我看未必如此吧?压我一个人的奏折也就罢了,为什么所压奏折中八成以上都是北人官员的奏折?递送上去的几乎全是南人奏折,你是不是对北人有什么意见,恣意打压北人?” 在焦芳看来就是如此,官员之中除了同学,剩下的联系纽带,同乡占了很大一部分。 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地域之争,焦芳甚至可以说开了个地图炮。 “焦大人慎言。” 马文升又没想到,焦芳的脑回路如此与众不同,他压下不上报的奏折,都是他认为没什么用处的鸡毛蒜皮之事。 但自己再一想,还别说,其中大部分真的是北方籍贯官员的奏折。 焦芳的对眼看人,有点聚光,瞪眼睛说道:“慎言?你还真好意思说,去年河南大旱,我奏请免除河南税赋,这奏折为何也压着?” 第一卷 第106章 不学如芳 马文升也火了。 “你先是要献宝,献的都是什么玩意?蝎子,蝉,还有一种叫篦的毒虫,言说河南等地多此物,不就是想让陛下怜惜河南百姓吗!出发点不错,手段太过卑劣,再说去年大旱之地非止河南,其他地方也旱情严重,如果单独免除河南税赋,其他地方免不免,都免了,朝廷税赋从何而来?” “我看你就是对我们北人有看法,肆意打压,是可忍孰不可忍……” 焦芳居然突然动手了,六十来岁的人身手却跟年轻人一样矫健,下手也很快。 马文升猝不及防被狠狠的怼了一下,踢了一脚。 张骥都看傻了,以至于阻挡不及。 他真的万万没想到,堂堂三品大员,礼部右侍郎,竟然会上演全武行。 眼看着焦芳还要追打马文升,张骥急忙跳过去挡在马文升身前。 格挡之下,张骥才知道焦芳此人应该天赋异禀,身高力大,连他都被推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但经过张骥这一挡,他还顺势踢了焦芳一下,吏部自有其他人过来把焦芳挡住。 焦芳脸色涨红,不知道是不是疼的,伸手点指马文升,“马负图,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 负图是马文升的表字,被人伸手指着骂,马文升能没有脾气吗? 好在吏部有司官员都不忍见两个六十开外的老头互相拳脚相加,七嘴八舌的劝着,还有人硬是把焦芳给搀出去了。 张骥顿感看到了一幕西洋景。 一个吏部尚书,一个礼部侍郎,咋跟街头斗殴似的。 那个焦芳有古惑仔的风范,真特么是个人才啊! “马大人,似焦芳这般,也可为六部佐贰官吗?” 张骥揉了揉被焦芳推搡的地方,隐隐作痛,嘴里自然不会说什么好话。 马文升苦笑,“焦芳此人,虽然被称为不学无术,为人性格还挺阴狠,但抛开没什么事儿还喜欢上疏之外,此人很有能力,当年被大学士万安贬到地方,短时间内就升迁到了知府……” 都是为官几十年的人了,相互之间哪能不了解个大概。 马文升虽然不待见焦芳,但焦芳此人的能力他不会视而不见。 否则焦芳也不会在这次春闱案中捡个便宜,成为右侍郎,自身起码有些条件是过硬的。 “还有其子焦黄中,虽然仅有举人功名,却也是个人物,不可等闲视之。” 张骥被推搡近乎厮打,心中岂能没有恼怒之意,离开吏部回到家就让手下人去打听打听这位斗鸡眼的焦大人。 结果得到的消息,让正在喝茶的张骥一口全喷了出去。 无论是张福,还是贾峤等城管大队的成员,探听的多是坊间传闻。 但有鼻子有眼肯定不是瞎说,贾峤就提到了焦芳父子聚麀事件。 啥意思? 就是焦芳纳了一房小妾,焦黄中看着挺好看,也上手了,父子二人共用一个女人。 后来事发,焦芳和焦黄中父子还打了起来,一时传为笑谈。 张骥终于知道王嫣为什么对把她的侄女推介给自己为妻毫无心理压力和道德谴责了,合着在古人看来这都不是事儿。 比如焦芳父子这操蛋事,也只是笑谈,不会被有司拿来询问。 张老六则提到,焦黄中别看只是一个举人,没有具体官职,但黑白两道通吃。 别的地方不敢说,单单在京畿地面,实际上的能量和势力,能甩周家兄弟和邵喜之类几条街,属于咬人的狗不叫,闷声发大财类型。 十几年前,焦芳恐吓大学士万安,具体执行的人就是焦黄中。 虽然没把万安如何,却导致万安身边的人不明不白死了几个,八成跟焦黄中脱不了干系。 张骥借助联姻可以使用,借用马文升的势力和影响力,相应的,也该替马文升分忧,抵挡明枪暗箭,便让贾峤挑选几个得力的人手,盯防着焦芳父子。 一夜无话,翌日天不亮,张骥就被叫了起来。 按照古人结婚的流程开始迎亲,从建昌侯府出发,一路吹吹打打的来到马文升的府邸。 这个过程对张骥来说就是折腾人,各种规矩,忌讳都得遵守。 把盛装打扮的,头上盖着红盖头的马月仙接到自家府中,然后他再出来答谢亲朋好友。 国舅爷成亲自然极有排场,与会者数百,往来非富即贵。 张骥的便宜母亲金氏,也从宫中出来坐镇,帮着答对马月仙的娘家人。 张骥一刻不得闲,脸上带着笑容招待来道喜赴宴的客人,比如勋贵之中的张懋等人,外戚中以周家兄弟为首,官府方面马文升帮着帮衬。 可哪怕是喝着掺了水的酒,张骥也是喝的有点晕乎。 等到宾朋离去,太阳也偏西了。 张骥去茅房放了一通水,身子舒坦一些后,得知朱佑樘夫妇带着一双儿女也过来了,他不敢怠慢急忙出迎。 朱佑樘没赶着时间点来,就是不想引起旁人的议论,但过来是他自己的意思,绝非张皇后的枕边风,可见对张骥这个小舅子是极其满意,维护的。 张骥询问过张皇后,得知了一些避忌后,去了后宅把马月仙的红盖头揭开。 经过半刻钟的程序处理一些民俗习惯,然后带着一身红色吉服的马月仙来见朱佑樘夫妇。 看着身边的马月仙,张骥也不去计较身高了。 他虽然这副身体没有一米八,却也有一米七七左右,而马月仙貌似一四九,就当算是最萌身高差吧! 朱佑樘和张皇后对马月仙本就满意,他们一致认为娶妻娶贤,不能看重身段外貌,马月仙无论家世还是为人,知书达理,可为宅中大妇。 张骥和马月仙给朱佑樘夫妇行礼,张皇后从自己的手腕上摘下一只羊脂白玉的手镯,戴在了马月仙手腕上。 朱佑樘则给了张骥一副镶金嵌玉的腰带,还给题写了一幅字。 珠联璧合,佳偶天成,落了款的,可以摆在中堂之上镇宅。 朱厚照和朱秀蓉也送了礼物,这一番行为,和寻常百姓人家一样,并且还留下吃了团圆饭,最后才带上依依不舍的朱厚照兄妹离去。 第一卷 第107章 妻妾见面会 张骥和马月仙来到后宅正房,张骥一时间有些恍惚。 上辈子没结过婚,这辈子倒是圆上了,而且可以预见的是还得结一次。 回过神来看看身侧的马月仙,这实际上是名义的嫂子,真正的老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如……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张骥跑偏的思想,张骥这才想起家里添人进口,侍妾是要给大妇正房奉茶的。 曾经是有品级女官的沈琼莲排在第一个,叶绿竹是第二个,之后则是小家碧玉姜凝,被卖做歌姬的满仓儿。 这还不算完,原主张延齢还有四个是明确了小妾身份的,这加起来就是八个,能凑两桌麻将了。 张骥看着脸上神情有些愕然的马月仙,咳嗽一声道:“这些都是我的妾室,沈琼莲,叶绿竹是陛下赏赐,姜凝和满仓儿机缘巧合入府,余者情况各异,让她们依次给你奉茶吧!” 马月仙愕然是有理由的,据她所知,按照大明律,男子年过四十,无子者才可以纳妾,否则就是犯法。 比如她的父亲马璁,就她这么一个女儿,但因为还没有过四十岁,所以一直没有纳妾。 而眼前的所谓妾室,一下子就八个。 马月仙终于知道之前张骥说的,成亲以后的日子未必好过是什么意思了。 妻妾之间本就难以融洽相处,何况还是八个小妾,而且她还是兼祧之妻,说话未必那么硬气,受气都有可能,以妾凌妻的事情也不罕见的。 还得说马月仙有涵养,年纪不大却已然持重,首先接过沈琼莲的茶,轻轻啜了一口,同时定睛打量这个在一干小妾中地位最高者。 博学的知识告诉马月仙,沈琼莲身上穿着的是女官五品常服,头上的发髻也不是小妾能梳理的。 不用细想都知道沈琼莲故意如此,说示威可能有些过了,但意思也是让她知道,人家并非寻常小妾。 细看之下,马月仙猜测沈琼莲已经二十五六岁,比她大了十岁不止,但姿容过人,又是宫中出身,看来是不能当寻常妾室看待。 接着是叶绿竹,叶绿竹和马月仙的年龄相仿。 马月仙虽然没有见过绿竹,但她知道绿竹的父亲叶绅和自己的爷爷,还有自己现在的夫君关系匪浅。 对眼前这个看起来比她瘦弱的女孩子,给了一个善意的微笑。 姜凝是小门小户出身,因为脸蛋和身段标致,才被太监蒋伦抢了去。 她来投奔张骥,甘愿为妾,最初的目的就是想找一个靠山,免得被蒋伦那边的人给阴害了。 姜凝在建昌侯府就是个小透明,跟谁也不亲近,也不疏远,一本心思的只想着伺候好张骥就行。 如果有幸能生个一儿半女,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马月仙看出几分姜凝的性格,知道这个小妾肯定很规矩。 但满仓儿就不一样了,这个被张骥称为白目的,胸大无脑的。 先是咯咯笑出声来,脸上充满了热情洋溢,端着茶杯递到马月仙面前,脆声道:“姐姐喝茶,今儿打茶围人还挺齐的,平日里可见不着这么多姐妹,姐姐今晚开宝,大吉大利,首红开门彩!” 马月仙愣在当场,别说她,沈琼莲等女也茫然的很。 唯独张骥,脸都黑了。 因为他听懂了,满仓儿这满嘴都是青楼里的黑话切口,这是把侯府当成窑子窝了? “你可拉倒吧!” 张骥哪敢再让满仓儿说下去,否则指不定还会说出什么虎狼之词,他都不好给马月仙解释。 满仓儿后知后觉,看到张骥的脸色,猜到可能自己这话说的上不得台面,讪笑几声退了回去。 剩下四个小妾都敬完茶之后,这场别开生面的妻妾见面算是走完了程序。 一方面是确立了马月仙的身份地位,在张骥没有正式娶妻之前,她便是内宅大妇,主母。 另一方面也坐实了沈琼莲等人的身份,哪怕那四个没有妾室文书的,在侯府内亦算有了一席之地,不再像以前不清不楚的跟着张骥,她们四个应该是最高兴的。 夜深人静,红烛垂泪。 张骥是半点都没有睡了马月仙的意思,太累了,一天下来折腾的骨头都快散架子。 马月仙虽然想履行做妻子的责任和义务,可也是逞强罢了,她的伤口还没有拆线,真的折腾崩开,吃苦遭罪的还是她自己。 因此当张骥把这个理由一说,两人都没有了那个心思之后,躺下来说话。 二人虽然不算盲婚哑嫁,但仅仅是粗浅的了解,知道彼此的相貌而已。 马月仙有很多话想问,想说,把手搭在张骥的肩膀,侧着脸双眼亮晶晶的。 “我要叫老爷,侯爷还是夫君呢?” “叫夫君!其他两个称呼凭空把我叫老了,我勉强算是二十岁挂零好吧!” “挂零是什么意思?” 马月仙不知道,也没学过阿拉伯数字,觉得张骥的言辞听不懂,继而又问道:“那个叫满仓儿的,就是杨鹏案里的人吧?她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 这话把张骥问住了,不解释还不好,先说了几句阿拉伯数字,又给马月仙讲了讲什么叫打茶围,什么叫开宝,什么叫开门彩。 马月仙再度愕然,随即满面绯红,啐了一声道:“真不愧是青楼里面出来的,满嘴胡诌八扯,太不像话了。” 张骥哈哈一笑,“满仓儿啊!就是个没心没肺的,这样的人反而好相处,没有什么心眼子,她说什么你就听着,不用往深里想,她根本没有啥心机城府。” 马月仙嗯了一声,又向张骥打听沈琼莲等人的性格和为人。 张骥一一解答,让马月仙心里有数。 “我母亲昨天跟我说了,我是兼祧之妻,没有子嗣之前,连大房这边什么事儿都不用管,夫君这边亦是如此,之前什么样,今后还什么样吧!” 张骥哦了一声,觉得马月仙甚是会做人。 他也听沈琼莲补充给他讲过兼祧之妻的习俗,倒也不愿意让马月仙觉得受委屈。 第一卷 第108章 科举四宴 “你把她们四个带在身边吧!就是,好像叫芳涵的四个小妾。” 张骥说完脸色也有点红,哪有不太清楚自己小妾叫什么的。 他这走肾走的,脑脊液都走光了? 马月仙先是错愕,随即噗哧一笑,“夫君,不会连她们的名字都叫不上来吧?” “怎么可能,我用过的还能忘了?” 张骥检索脑海这的记忆,“芳涵,紫苑,菱荷,菲晴,错不了。” 是错不了,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四人的名字里都带着草字头,还是一起被买进府中的。 马月仙看出芳涵四人在张骥的心目中也就比下人强一些,而她并没有带来陪嫁丫鬟,略微一想道:“若是如此,便谢过夫君了。” 张骥微微皱眉,“我知道你知书达理,家学渊源,但是我这个人吧!在外面带着面具就够累的了,在家里,咱们不用凡事都文绉绉的,像底层的普通百姓人家最好。” 马月仙迟疑片刻低声应下,这便是交流的好处,可以促进彼此的了解,若是单单体液交流,那就真的没意思了。 两个人聊到半夜双双睡去,第二天张骥要参加琼林宴,早早的就出了门进宫。 马月仙起床后看着房间内的一切,灿然一笑。 虽然没有像满仓儿说的被开宝,也没有首红开门彩,但她从今天开始,就是有妇之夫了,嫁给的还是自己的中意的郎君。 看昨晚和夫君的交流聊天,这个郎君也是如意的呀! 科举考试中有四场宴会广为人知,分别是文举人的鹿鸣宴,武举人的鹰扬宴,文进士的琼林宴,武进士的会武宴。 今天这场琼林宴就摆在御花园的琼林苑内,乃是从宋朝开始留下的传统,堪称国宴,又叫恩荣宴。 这是大部分进士仅有的两次可以近距离看到当朝皇帝的机会。 京官的位置有限,泱泱大国地域广阔,需要的官吏也多,很多人考中进士留在京城的机会非常少。 一般都是下放地方为官,一辈子在宦海浮沉。 如果不是擢升到京官,高官,那么能在殿试传胪,琼林宴中得见天颜,除此之外便再无机会了。 张骥为什么如此积极? 当然是想提携一下和自己关系密切的,或者自己想结交的新科进士,伦文叙等三鼎甲不用他操心,肯定距离皇帝姐夫比较近。 但是像高良弼,柳尚义之流,二甲三甲之中都排不上号,自然会被皇帝姐夫忽略。 再有丰熙,刘龙,他也希望在后继的工作安排上使使劲,而且还得让对方知道是他在使劲,卖个好。 所以张骥别出心裁的提出建议,仿照后世团拜会的坐席,尽他所能的把高良弼等人的座次弄的靠前。 他在宫里有何文鼎能说上话,又放开了一些刘瑾等八虎的“狗笼子”,等到琼林宴开始前已经准备妥当。 朱佑樘登场后,张骥又开始窜场,以国舅侯爷之尊化身成了待客的。 一会儿说给这边添酒添茶,一会又给加菜什么的,很瞩目的证明着自己的存在感。 偏偏别人还挑不出毛病,他都降尊纡贵了,很难得好不好。 借着这样的机会,张骥偶尔会在路过朱佑樘这一桌的时候,指出某某新科进士,如何如何。 朱佑樘自然要眼神扫过去看看,别小看这一望,等于是在朱佑樘的心目中加深了印象,让被看被望者赢在为官的起跑线上。 国宴是严肃的,没有丝竹之乐,赴宴的大部分还心神紧张,所以没有影视剧和中那么多的花活,进行了大概一个时辰不到就结束了。 下午的时候,关于这些新科进士的安排就做出了决定。 基本上都会被放到六部观政一个月到三个月,等于实习期,看表现再决定最后的工作。 王守仁老早就捞到一个苦差事,当天就出京前往西北料理威宁伯王越的后事。 虽然辛苦,但绝不会出现差错,回来之后肯定要被评价极好,捞个好位置。 张骥的一番苦心,再加上马文升的影响力,他看好的高良弼,柳尚义等人,也都没有被安排在边边角角的旮旯里观政,在实习期很容易出成绩,给上官们留下好印象,前途基本上不会出现波折。 再说唐伯虎和徐经,谨记着张骥的提醒,这天晚上在酒楼摆宴。 一来是再次给高良弼等人庆贺,二来也请来了本次会试的前三名,以及交好的进士和举人们,总计二十一人。 张骥这次没让唐伯虎玩花酒那一套,而是一场很正式的会饮,就是互相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这就是包装了,张骥自诩六边形战士,那么在这些文人,以后的文官当中,树立的形象当然要好一点。 难免要自我标榜,显得清清正正。 唐伯虎还是老一套,话里话外点明张骥在春闱案中的贡献,粉刷一下张骥的正面形象,然后如果想在观政之后留在京城,张骥可以出力等等。 伦文叙作为此次的状元,肯定是要留在翰林院成为清贵,张骥和他聊的不错。 尤其是忆苦思甜,引起了伦文叙的共鸣。 伦文叙能以一介农夫之子位列状元,这其中吃了多少苦无人能体会。 偏偏张骥能说到伦文叙的心坎上,令伦文叙有相见恨晚之感。 再有唐伯虎,高良弼等人佐证,先入为主的认为张二国舅绝非传言中的飞扬跋扈之徒,在杨鹏案,春闱案中的表现可圈可点。 酒酣耳热,伦文叙这个大头仔就提出了一个请求。 “侯爷,我与吏部右侍郎梁储大人的孙子梁晨关系很好,我的四女儿想嫁给梁晨,还缺一个有份量的媒人,不知侯爷是否有空玉成此事?” 张骥一听没说的,“举手之劳,我还没做过媒人,做一次又何妨,回头我就跟梁晨那边透个话。” 张骥虽然不认识梁晨,但唐伯虎他们肯定认识,他的出面只是显得伦文叙重视此事罢了,名头的份量重要而已。 伦文叙大喜,他的四女儿和梁储之孙早就认识,但是伦文叙的家境太差。 即便女儿有意也不好提起,如今有当朝国舅做媒人,让梁晨过来提亲肯定没啥问题了。 第一卷 第109章 两场盛宴各不同 张骥在一干进士举人当中,看到的比较突兀的一个人,便是比他年纪还小的,以弱冠之年进士及第,考了个二甲第九名的胡文壁。 这绝对是古代的学霸,很符合话本中的年少登高,意气风发的主角人设。 看看别人中进士,不是三十出头就是四五十岁,而胡文壁这个少年郎简直就是鹤立鸡群,扎眼的很。 胡文壁年纪小,长的也挺帅,张骥突然想到这样的青年才俊,介绍给王嫣的侄女王诗琳很不错。 委婉的一问才知道,人家胡文壁早就成亲了,俩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张骥微微咧嘴,暗忖你这行啊!干什么都挺快,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二度当媒人没成功,但张骥觉得胡文壁为人性格不错,是个值得栽培的人物,准备回头跟马文升提一提,给安排一个好位置。 这边觥筹交错,气氛火热的时候。 英国公张懋府上,也在进行一场饕餮盛宴,只是吃的不是饭菜,而是银子。 改土归流政策已经开始实施,户部为此筹集了一百五十万两银子。 这其中就有张骥等京城三杰捐献的二三十万两。 这笔银子怎么花? 除了用来迁徙流民填补到西南之外,军资费用必不可少,也就给了军中勋贵们上下其手的机会。 张懋是个贪财的老头,否则也不会吃了一万多军兵的空饷。 而他维系勋贵第一的地位,手里如果漏不出好处,谁还跟他混? 因此对于这一百多万两银子,除了他之外,很有几个勋贵瞧着眼馋心热,想叼一块肥肉。 张懋也不客气,“我问过户部那边,军资能调拨个四五十万两,再多就没可能了,银子要拿,但事儿也得办,西南真出了事是要出兵的,到时候变不出兵来,陛下那里不好交代。” “京营刚被马文升整顿了一遍,刘大夏出任兵部尚书后,又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真有战事,京营的兵力充足的很。” “怕是不行,最近北疆不稳,朝廷不大可能调动京营的兵力,得留着防备蒙古呢!” “那就从西南的都司卫所做做文章,那帮破落户,丟个三五万两银子,也就够了。” 张懋听着勋贵们七嘴八舌的,大概意思他听明白了,只愿意从军资中拿出最多五万两才办事。 他嘬了嘬牙花子,有点少啊! 不过让张懋没想到的是,话题很快就跑题了。 不知道谁提到了张骥头上,话里话外对张骥不满之极。 除了张骥在杨鹏案中或者故意,或者因为疏忽导致了十几二十个勋贵身亡之外,张骥手里的来钱渠道,惹人眼红了。 “公爷,建昌侯有点太不像话了,仗着陛下恩宠,一手包办了奏请的盐引,去年只是半年时间,就从他手里流出了超过百万盐引,赚了个盆满钵满,反观我等,不但失去了奏请盐引的机会,弄到盐引还得被他打压,卖不出去,真是可恨。” 说这话的是新宁伯谭纶,他儿子差点死在昭狱,这笔帐被他算在了张骥头上。 而归根结底还是利益之争,他前段时间从周家兄弟手里买了一批盐引,结果因为张骥砸手里了,盐引几成白纸,心气很是不顺。 “不止,张骥还插手了玉石生意,听说还要再开几个粮铺,绸缎庄,吃相太难看了,弄的那几家掌柜东家们叫苦不迭,已经扬言再不想办法,就得被逼着关门,那我们自然就拿不到利益分红了。” “我们说的再多也没用,人家是陛下的舅子,圣眷正隆,多吃多拿也是应该,就我所知,周家那兄弟俩都被挤兑哭了,铺子生意没了八成,庄田也转给张骥七千多亩,合着辛苦多年,全便宜了张骥,那又如何?太皇太后那边都只当不知道呢!” 发牢骚的有,发狠的也有,张懋听着这些言辞,花白的眉毛紧皱。 张骥的出现,已经严重损害了他们这帮勋贵的利益,但正如刚才说的,弘治天子对张骥太好了。 张骥正当红,还红的发紫,这时候跟张骥碰撞,殊为不智。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声响起。 “各位叔伯,姨父,想要整治建昌侯其实也简单的很,他受陛下的恩宠又如何,其自身全是毛病,不法之事众多,稍加推动,即便不能让他身败名裂,也够他喝一壶的。”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和张骥有嫌隙的张元瑛。 张懋脸色一沉,他宠爱这个孙女没错,但这是什么场合?一个女娃子家家能说话吗? 只是没等他开口训斥,新宁伯谭纶先开口了。 “元瑛有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 张元瑛竖起三根手指头,“对付他,我有三招,伤其财,断其宠,毁其名。” 张懋等人没想到张元瑛还能弄出一二三来。 张懋好奇说道:“你且说来听听,怎么个伤,断,毁。” “建昌侯垄断盐引自己贩私盐,损害的不止诸位叔伯姨父的利益,还有朝廷利益,还有长芦,两淮盐户的利益,只要鼓动盐户闹事,鼓动边境卫所诉苦,陛下肯定不会再给其盐引,这是一伤。 其次我听马诚姨爷说起过,建昌侯在打听上好的木料,陈年的尤其好,可以做局让其吃个大亏,损失个几十万两银子不在话下,这是二伤。 再有第三,便是让新任的昌化伯邵杰毁掉昌华的鸡血石矿,田黄石矿,让其没有玉石可卖。” 张懋等人连连点头,这都是他们轻易可以办到的,边境的卫所,盐户所在的卫所,他们能支使的人太多了。 邵杰跟张骥的仇怨不小,应该能听话,至于作局坑张骥一把,他们毫无心理压力。 张元瑛继续说道:“断其宠,那便是离间建昌侯和陛下的关系,让其失宠,重点可以落在太子身上,这个就恕小女子买个关子,不能明说了,而毁其名,其实也不用使多大的力气,建昌侯在文官百僚那边的名声本来就不好,让其露出几个破绽,攻击他的人就不会少,虽然他本来的名声就臭大街,但再臭一些更好,那帮文人可是向来杀人不见血的。” 第一卷 第110章 送钱教科书 在座的勋贵们连连点头,张懋也没想到,孙女的头脑如此出色,随即摇头道:“让他吃点亏,意识到别太嚣张就好,和那些文官合作,还是算了吧!建昌侯再是烂,再是臭,也是我们锅里的,若是联合文官对付他,却是会让其他人看轻和不满。” 这个看轻和不满,指的是勋贵中的另外一批人,比如定国公,成安侯,最近和张骥走的比较近的许泰等人。 他们在勋贵之中也有一定影响力和追随者。 张元瑛咯咯一笑,“爷爷,这话说晚了,我可是听说,有些人认为建昌侯在杨鹏案和春闱案中有不法之嫌,尤其是在春闱案中挑拨离间,横踢乱卷,内阁之中的一位大学士都极其不满呢!” 张懋知道不满的是谁,不是外面盛传摔了杯子的李东阳,而是被称为谢侃侃的谢迁。 这里就不得不提马文升,就在马文升卸任兵部尚书之前,提出增加南方两税折银的数字。 被内阁大学士谢迁给强力否决了。 谢迁说的明白,先帝在的时候,南方赋税较重,所以用折合银两的办法来减轻。 如果再增加,与初衷不符,恐增加百姓负担。 另一件事,就是去年末今年初的整顿京营,马文升为了做好,故意将自认为是禁军的御马监,腾骧四卫摘了出来,导致这些地方都挂名领空饷。 虽然这些本就不在兵部管辖之列,可马文升并没有深究。 如此又被谢迁找到错处,狠狠的给马文升上了眼药。 虽然这都是“工作”之争,谢迁自认光明磊落,但马文升着实被弄了个灰头土脸,以至于刚在吏部上任,就有人不太服管。 昨天和礼部右侍郎焦芳互殴的事情也被传了出来,无疑是在落马文升的颜面,削弱马文升的影响力。 而张骥娶了马文升的孙女,等于捆绑在了一起,再加上张骥在文官那边的声名可谓狼藉。 都不用挑拨,自有人会眼睛放光寻马文升和张骥的错漏。 这里面还有一道坎,那便是京察。 这是吏部考核京官的一种制度,洪武年间的时候是三年一次,后来改为十年一次,到了弘治年间又改为六年一次。 今年就是弘治十二年,正好赶上京察之年。 马文升身为吏部尚书,肯定要主持京察,这个活可不好干,非常容易得罪人。 张懋已经可以预见,因为此次京察,马文升必然会被大部分京官厌恶,刁难,而和马文升结亲联姻的建昌侯,怕是也要被一勺烩了。 既然张元瑛说明这是文官那边搂草打兔子,顺带对付建昌侯。 他再趁机会落井下石给建昌侯一点颜色看看,也很合情合理嘛!勋贵内部也挑不出毛病来。 张骥并不知道这些,今晚这顿饭可谓宾朋尽欢,而且他还反客为主的一一把客人们送到酒楼门口,此时正拉着丰熙的胳膊说话。 “丰兄既然对刑名感兴趣,我一定帮忙,刑部那边彭韶尚书虽然不太待见我,但是郎中丁哲等人跟我关系甚好,明天丰兄就等着去刑部观政的消息吧!” 丰熙大喜,他大概率会被授予翰林编修,但他并不喜欢在翰林院空耗时光,然后做侍讲,更进一步是右谕德,基本上路子就是太子东宫的属臣。 这肯定是一条光明大道,看看现在的大学士们,六部尚书们,近半都是从这条路走来,以东宫班底出任要职。 可丰熙不这么看,此时弘治天子春秋鼎盛,太子年岁还小,说句大不敬的话,等太子登基的时候,他估计还在右谕德的位置上。 而三位大学士,六部九卿的位置可能还是那些人,哪有他的位置? 倒不如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干一些喜欢的工作,丰熙也就是随口跟张骥一提,张骥就满口应承下来。 而且不但如此,还答应保住翰林编修的职务,这已然算是提携了。 丰熙郑重作揖为礼,“侯爷带携之情,丰熙铭记在心。” 张骥哈哈一笑,拱手为礼。 心说就冲你在嘉靖皇帝宫门外给我姐夫和大外甥哭那一场,再怎么提携你都不过分,咱们可是自己人,同志啊! 外人都走了,此时留下的除了唐伯虎和徐经,还有江瑢,也就是马文升的学生。 这三位因为春闱案现在都去了国子监读书,真真正正是同窗了。 唐伯虎此刻面有难色,“侯爷,这银子,直接给,有侮辱斯文之嫌啊!” 刚才在吃饭喝酒的时候,张骥就跟唐伯虎提过一嘴。 希望能资助一下例如伦文叙这等家境贫寒的进士,除了伦文叙之外,比如丰熙,家境也不太好。 而且张骥刚才也知道了皇帝姐夫为什么对丰熙青睐有加,今次金殿传胪的时候,特意给丰熙穿了一套和状元一样的袍服。 因为丰熙事母至孝,十六岁丧母的时候,好几天都吃不下饭,滴水未进,几乎饿死,后又在守孝的房间里住了三年。 朱佑樘是被加谥号明孝宗的,当然对丰熙有不一样的印象,而丰熙也没忘记这段知遇之恩,伏门痛哭明孝宗,正德皇帝,被嘉靖给收拾惨了。 张骥的思想开了一个小差,对唐伯虎笑道:“伯虎兄变通一下嘛!我就举两个例子,比如伦文叙很会写对联,正好我的店铺要开业几间,请他写几副喜联,给个几千两银子的润笔费,那是我愿意给啊!再比如丰熙,他爷爷曾经是布政使,但那都是老黄历了,家道中落,我请他誊写一本给太子的蒙书,给个千八百两银子,合理吧?” 唐伯虎没想到还能这样,徐经和江瑢都笑了。 江瑢竖起大拇指道:“侯爷高策,既送出了银子,还让他们不得不收,心里也是明白侯爷的好意,高,实在是高啊!” 张骥嘴角一咧,暗忖别这么说,弄的好像你是汉奸翻译官,我是小鬼子似的。 再说了,送礼收礼什么的,怎么变通,在后世的时候招数多了。 实在不会,看一看廉政建设纪录片,也就啥都会了。 第一卷 第111章 琼莲落血崩如山 回到家,张骥去见了马月仙一面,马月仙说了一件让张骥意外的事情。 那就是沈琼莲等人,把各自管的账册给马月仙抄录了一份。 甚至还怕马月仙看不懂阿拉伯数字和复式记账法,沈琼莲还贴心的用时下的办法进行了标注。 张骥觉得沈琼莲这一手实在是高明,看来此女心有沟壑城府,不愧是五品女官。 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谁也挑不出错漏。 马月仙让张骥教了会阿拉伯数字,抬头微笑说道:“夫君今晚也不要在这休息了,沈琼莲敬我一尺,我怎么也不能让她看轻,夫君便去她房中安歇吧!” 张骥今天还真有兴致,而马月仙的伤口得几天才能痊愈,乐得如此,给马月仙留了几道家庭作业便去了沈琼莲的房间。 沈琼莲正在灯下盘账,看到张骥进来先是一愣,随即脸色一红。 她的月信已经走了,当然知道今晚肯定没有推脱的借口,而且也不必推脱什么,身为滕妾这都是她该履行的义务。 并且经过这么长时间在府内的生活,对张骥的了解,沈琼莲觉得命运对自己不算刻薄。 建昌侯和她所知的勋贵外戚很不一样,浑身上下都有吸引她的地方。 账也不盘了,沈琼莲起身朝张骥走来,“侯爷要泡个脚吗?我让下人把热水端来吧!” 张骥嘿嘿一笑。 “何止泡脚啊!我已经让人准备了浴桶,咱们就在屋里泡个澡。” 也就是前后脚的时间,下人抬来了一个张骥让人打造的浴桶,类似土耳其浴桶的样式,泡两个人都有富余。 沈琼莲没想到张骥会这样,脸红似血,随即做了做心理建设。 她是小妾,就该有小妾的样子,女训,女德什么的,也就不必过于较真了,反倒惹得侯爷不快。 张骥把门一关,衣服一脱,径直泡进了温热的水里,双眼目光灼灼的看着沈琼莲。 对这个让他一见面就见色起意的女人,此刻一丝一毫都不想错过。 沈琼莲大概猜到了张骥的心思,使劲咬了咬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最终当着张骥的面,在亮如白昼的烛光下宽衣解带。 沈琼莲已经二十六岁,在古代可以说是老姑娘,可在张骥看来正是娇艳欲滴之时。 看着沈琼莲身上的布料越来越少,张骥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沈琼莲不止长着一张漂亮的国泰民安脸,身段也苗条中不失丰腴。 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从头到脚都十分符合他的审美观点。 双人入浴,白浪低涌,这个澡洗的那叫一个旖旎无限。 最后沈琼莲是半点力气都没有了,被张骥打横抱到床榻上进行最后一步。 此中过程不必细表,沈琼莲二十六年守身如玉,一朝被破,反应之大远超张骥预料。 当然他肯定乐在其中,这种一碰就崩溃的,可都只存在于见不得人的和影视剧中。 他能遇到,得到,简直是一个男人最好的运气。 “侯爷,我……” 沈琼莲也没想到,她曾经臆想过的敦伦之事,会让她如此不堪,甚至是难堪,觉得刚才根本不是她自己。 “我刚才就想说了,在家里不用如此称呼,就叫夫君吧!” “那不是逾越了规矩吗?” “在家里,我就是规矩啊!” 张骥伸手轻轻拍打了沈琼莲一下,越看越喜欢,当然是走肾的喜欢。 他觉得还能再战一次,但是看看沈琼莲仿佛从水里跳出来的鱼一样,再来怕是要出事,急忙分散一下注意力。 沈琼莲想想刚才都算是坏了规矩,那就听话一些吧! “夫君,我今天本要寻夫君说件事,一直没找到机会,我的娘家弟弟,也参加了礼部会试,还考取了二甲第三十名呢!” 张骥惊讶道:“竟有此事,怎么没听你提过?不知他叫什么名字?” “沈炼,我也是才知道,沈炼去年底就来了京城,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和我联系,后来我又出了宫,以前的联系渠道更联系不上了,他又要刻苦攻读参加会试,直到昨天放榜才从别人那知道了我的去处,今天还来见了我一面。” 张骥再次啧啧称奇,二甲第三十名,这名次可不低呀! 没想到自己的便宜小舅子会是进士,看来向阿姐,姐夫要沈琼莲来,一点都不亏。 “你该叫人早点告诉我,今天在酒楼就有今科进士们的聚会,若是他去了……” 沈琼莲不等张骥说完,“他知道的,特意叮嘱我不要告诉夫君,倒不是不合群,而是觉得这一层关系,暂时还是不要揭开为好,不过他对夫君的印象很好,称赞夫君在杨鹏案和春闱案中的作为呢!” 张骥先是一愣,随即觉得沈琼莲的这个弟弟不简单,这样叮嘱沈琼莲,分明是意有所指。 “如此也好,我明天寻个时间,单独去见见他,他们不是一直做生意吗?做的是什么生意?” “沈家以前涉猎的生意很多,但现在家道已经中落,仅有丝绸的生意还算可以,家中有桑树几百亩吧!雇佣了几十个雇工。” 张骥想起上学的时候学过,明朝中期以后就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没想到自己的姻亲就有参与其中,怎么说都是规模不小的作坊了。 “府中也有丝绸方面的生意,你适当照顾一二,不能让便宜被别人占了去。” 沈琼莲心中喜悦,随即问道:“夫君前些天,调动了很大一笔银子,我问过绿竹,好像是要买木料?买那么多木料,要盖宅院吗?” “当然不是。”张骥兴头起来,“那些木料是买来造船的,造船知道吧?而且是造三宝太监下西洋那种大船,不过我有些想当然了,永乐年间以后,随着郑和下西洋终止,无论是造船的图纸,还是造船厂,全都丢失,荒废了。” 张骥这个想法,被证明是闭门造车,他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些。 而且造船厂在金陵城,北方也没有造大船的条件,事情就卡住了,只能先买木料囤积起来。 第一卷 第112章 永乐大典 沈琼莲久在宫中,能接触到皇家史料,对郑和下西洋也不陌生。 她没想到自家侯爷夫君竟然要造船,眉头微蹙道:“永乐之后,朝廷的旨意是片帆不得入海,是为海禁,夫君此举,大大的不妥啊!” 张骥嘁了一声,满脸不屑。 “制定这个政策的就是脑残,海禁,禁止的是发展的机会,我别的不知道,如果能弄到番薯种植起来,是可以让所谓的康乾盛世提前几百年出现,能养活亿万人口呢!” “番薯?康乾盛世?”沈琼莲听了个迷糊。 张骥知道自己说的又超前了,轻轻拍打着沈琼莲光华的玉背。 “我的意思是说,开海才是大明唯一的出路,这一步如果走出去,天下都将为之大不同,也可能天下大同啊!” 沈琼莲见张骥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特别异样,似乎对造船,开海为之神往,便把话题又转回来。 “我小的时候,看到过金陵城的造船厂,听老一辈的人说,郑和宝船建造使用的是铁力木,荔枝木,柚木等木材,为了造船,导致这些木材被砍伐一空,夫君又是从哪买到的木材呢?” “铁力木还真没有了,不过除了荔枝木和柚木之外,松木,杉木也可以,这类木材,山海关外多的很,恰好那里是大明版图之内,我已经拜托五军都督府,还有边境的富商帮忙打听,据说几十米高,几个人合抱的巨木,不罕见,就是买完之后运输困难,花费的银两比较多。” 松杉木材造的船肯定不如铁力木,荔枝木抗撞击和风浪,可后面两种木材都被郑和给弄断层了,再成长起来得几百年吧! 沈琼莲又说道:“至于郑和宝船的图纸,我记得皇家有收藏,即便京城没有,金陵那边肯定有遗留,夫君不妨向南京工部打听一二。” 张骥大喜,“真的留存了下来吗?” 张骥上辈子听说过,为了旅游什么的,南方还仿造过郑和宝船,可惜始终达不到史书上记载的尺寸。 也就是长一百六十米,宽六十米,这看起来就跟小型航母差不多了,后世都很蒙圈,不知道大明初年是怎么造出这等宝船的。 如果真的有图纸,张骥想想都觉得爽歪歪。 那意味着他将造出这个时代的航母尺寸的海船,绝对所向披靡,在大航海时代让大明始终屹立在世界之巅。 想到就做,张骥第二天就进宫去找皇帝姐夫,想查阅皇家典籍,寻找郑和宝船的资料,图纸。 不过这涉及到海禁一事,朱佑樘对海禁是持支持态度的,所以张骥就打着查看永乐大典,准备翻印的由头。 朱佑樘一听,张骥居然要翻印永乐大典,这可不是小工程,耗费巨大。 因为想要达到比较有质量的刊印效果,只能用雕版印刷,现在活字印刷弄出来的成品,质量很难让人看的入眼。 “二郎,你可知道,为了编纂永乐大典,就耗费了十几年时间,一代文人为此皓首穷经,而想要将其刊印传世,不光得人力众多,银两的耗费也是天文数字。” 张骥起初只是拿来当借口的,朱佑樘这一说他想起来。 后世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这一部永乐大典散失了很多。 如果多多印刷,令其传世,也算是一大功德,为华夏璀璨文化做了贡献。 “姐夫,此事花费再多,我也愿意做,只是需要有人配合,特别是朝廷,因为要用到很多匠户。” 朱佑樘沉吟一声,“二郎有此心,我当然赞同,这样吧!让礼部和工部抽调一些人手,在给你三千匠户的使用之权,若是能做成此事,姐夫我也跟着沾光呢!” 有了朱佑樘的支持,张骥就叫上了刘瑾等太监,在皇家藏书的地方寻找宝船图纸,顺便看看名气甚大的永乐大典。 但是当张骥来到皇家藏书的皇史窚,整个人都不好了。 在他的印象中,永乐大典也就是一部书而已,而且还是孤本,是以解缙为首的人历经多年准备,耗时六年编成,是永乐之前的世界最大百科全书。 不但空前而且绝后,后来的四库全书,在永乐大典面前连弟弟都算不上。 可真正看到皇史窚内的永乐大典,再由负责看护此地的太监一说。 张骥才知道,这部大部头巨著,竟然有三亿七千万字,两万多卷。 张骥终于明白皇帝姐夫刚才为什么脸显为难之色,想要刊印这样的大部头,还是雕版印刷,不但耗时间,花费的银子也海了去了。 但大话已经说了出去,而且这是对后代有无限利益的事情,张骥咬咬牙,暗忖就算再难也办了。 这都是之后要忙的事情,而现在,想在两万多卷书中寻找郑和宝船的资料,在没有图书目录检索的古代,也是一件困难事。 因为皇史窚这里有点管理不善,混乱的很。 张骥觉得自己找到了永乐大典丢失的主要原因,现在就没人把永乐大典当回事了,一年年过去,最后能剩下那么多,还让四库全书捡了个便宜,已然是邀天之幸。 刘瑾等人看着数不胜数的书卷,一个个脸都绿了。 从这么多书里面寻找三宝太监郑和的宝船图纸,跟大海捞针没两样,还得运气十足。 否则一本一本的翻找,一年半载能找到都是快的。 “边整理,边雕刻翻印,边寻找。” 张骥拍拍刘瑾的肩膀,“把宫里的闲人都发动起来,就说我说的,而且也不让宫人们白干,给点辛苦费,这里的艰巨任务,就交给你们了,你们轮流过来盯着。” 张骥着实被这些藏书数量吓到,有点犯了密集恐惧症,他先溜了出去透透气。 然后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找到图纸,到建造出海船,时间不提,花费的银子就不会少。 还在皇帝姐夫面前夸下海口要刊印永乐大典,耗费也不小。 合着他紧紧巴巴弄到手的银子,全填进去都未必够啊! 也可能是走顺腿了,张骥竟然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清宁宫这边。 既然来了,那就去看看王嫣吧! 这段时间忙的很,有好些天没见面了。 第一卷 第113章 拉家常 当张骥走进来,差点转身就走。 因为王嫣这里有客人,都是她娘家的女眷,除了小结巴王诗琳,还有王嫣的弟媳妇,以及另一个女儿,定西侯蒋壑的夫人王诗柔。 王嫣看到张骥,心中欢喜,表面上不能表露出来,客客气气道:“建昌侯来啦!过来坐吧!” 王嫣话都这样说了,张骥只能过去坐下。 听王嫣她们聊了几句才知道,王源的老婆孩子进宫,是来求王嫣的,目的是想给卷入杨鹏案的蒋壑寻个实际的差事。 大明朝勋贵也多,很多都是空顶着爵位吃一些俸禄。 得宠得势的还好,没能耐的,说是富贵闲人都往高了说,更别提像蒋壑这样犯过错的了。 王嫣也是为难,她不过是顶着一个好听的太后名头罢了,哪有什么势力,顶多就是在朱佑樘面前提一提,还不能明说。 但王嫣的眼眸瞥了瞥张骥,她的这个小情郎,肯定能办到此事,轻咳一声道:“建昌侯,蒋壑虽然没什么大能耐,却也是个可以办事的人,能不能?” 张骥想翻白眼,王嫣这话让他没有转圜的余地,想了想说道:“陛下刚才给了我一个差事,就是刊印永乐大典,有礼部和工部帮忙出力协调,蒋壑如果不觉得辛苦,过来帮帮忙也行。” 这个时候,抓个壮丁苦力,张骥觉得还是可以的。 王嫣等人并不知道,刊印永乐大典只是张骥一人推动,还以为这是跟编撰大明会要一样的重要差事,都非常高兴。 王诗柔更是起身朝张骥拜了拜,满口的感谢。 “谢谢,侯爷。”王诗琳也帮着道谢,而且这句话说的比较利索,仅仅有一点点结巴而已。 张骥当大夫的一面又上线了。 “你这样就不错,说话的时候先想好,别着急,一口气全说出来,养成这样的习惯,形成条件反射……” 王诗琳又紧张了,“侯,侯,侯爷说的是。” 张骥这个尴尬啊!心说大圣挺忙的,就别老招呼人家的外号了。 “慢慢来,别着急。” 王诗琳害怕又会结巴,只能用力颔首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王嫣看着这一幕,心中有点遗憾,如果王诗琳能取代马月仙成为张骥的兼祧之妻,那该多好了。 有张骥在身边时常看着王诗琳,肯定能治好王诗琳的口吃毛病。 王源这一家女眷,进宫的目的达成,就不好再逗留了。 张骥找了个借口留下,看着王诗琳回头望了一眼,只能当做没看见。 小姑娘的朦胧心思,他感觉到了一些,可能王嫣还提过,但他剩下的正妻之位,王诗琳肯定不合适。 别的不说,阿姐张皇后那一关就过不去,再加上他心里那道坎,可没有焦芳父子聚麀的勇气。 闲杂人等都被打发的远远的,张骥直接坐到王嫣身边,揩油也似占了个便宜。 “嫣儿有没有想我?” 王嫣这个中年美少女白了张骥一眼,“想你又如何,你不是忙着做新郎官吗!没少在马月仙那放肆吧!” “这你可冤枉人了,月仙身上的伤口都没好呢!”张骥说着,手被王嫣拍开,“要不晚上我留下?” 王嫣颇为意动,她正是食髓知味的年纪,尝到甜头哪有个够,随即脸色黯然道:“今晚不成了,要陪太皇太后等人看百戏,我走不开呢!” 张骥奇道:“百戏?宫里也能耍一耍吗?” “是英国公府送来的人,宜兴大长公主,张懋的孙女张元瑛也会来,我若是不露面,不一直陪着,那就太扎眼了。” 张骥微微蹙眉,他可是怀疑张元瑛就是刺杀自己的主谋,怎么还跑到宫里献百戏了,这是唱的哪一出? 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张骥可不会相信张元瑛无缘无故的就忘宫里带百戏班子,太皇太后的寿诞早就过了啊! “那我今晚也不走了,倒是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张骥说着还把他遇刺,怀疑是张元瑛说了出来。 王嫣惊骇的花容失色,她现在一颗心都扑在张骥身上,如果张骥有个三长两短,她觉得自己肯定没有再活下去的勇气,连带的也恨上了张元瑛。 “她到底想干嘛?上次一脚没踢到你,这次又弄什么幺蛾子?” “她那个什么姨爷,叫杨伟的,不是被王敏一顺手给毒死送走了吗!可能就把我埋怨上了,再加上之前的嫌隙,恨我是肯定的,但是我也怀疑是另有其人在借刀杀人,毕竟死了那么多勋贵,杨鹏叔侄也有几个没有显露行迹的死党,一切皆有可能吧!” 大白天的,张骥不能一直呆在王嫣宫中,就又去了朱厚照的东宫。 大外甥正一板一眼的读书呢!今天的老师赫然是大学士李东阳。 朱佑樘对太子朱厚照的栽培不遗余力,三位大学士偶尔也会充当讲师。 但是看朱厚照屁股下面像是长了钉子似的,估计学的肯定是难啃的四书五经之类。 张骥觉得李东阳有点阴,李东阳也不待见张二国舅,不过今天却一反常态,瞧着“下课”的时间到了,李东阳居然主动跟张骥交谈起来。 张骥脑袋又没进水,很快听出李东阳的弦外之音。 竟是要撮合缓和一下马文升和焦芳的紧张关系,让他这个马文升的孙女婿给透这个话。 张骥表面上答应下来,暗忖也会给马文升知会一声,但具体如何选择,他不能替马文升做主。 说完这件事,张骥话锋一转。 “李大人,我在陛下面前夸下海口,要雕版刊印永乐大典,需要不少人手支持,李大人是不是能帮忙推荐一些合适的人选?” 李东阳愣了愣,不提他对张二国舅的印象如何,张骥做的这件事,可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他身为内阁成员,文宗领袖之一,断然没有反对,阻碍的道理。 “侯爷此举,功德无量,本官回去之后就立即在礼部遴选人才,争取尽快将永乐大典刊印面世,本官也斗胆替天下读书人谢过侯爷的义举,壮举。” 第一卷 第114章 此白蛇非彼白蛇 张骥心说这话我爱听。 连你都这么觉得,那些我想交好的举人,新科进士们,肯定也会对我高看一眼,放下心房来交往吧! 把李东阳答对走,朱厚照顿时没了形象的软在椅子上,来了一个葛优躺,嘴里有气无力道:“二舅,早来一会该多好,我实在是坐不住了。” 张骥就跟看着厌学的熊孩子一样,呵呵笑道:“多读书又不是坏事,否则没啥文化,一脑袋大粪,今后别人欺骗你,把你卖了,你还得帮着抬价呢!” “其他的老师还好,就是李大人,往那一站,我都觉得凉飕飕的,那眼神盯着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朱厚照说完还夸张的让张骥看。 “瞧你这点出息,怕他作甚,走,二舅带你去溜达溜达。” 张骥赞成劳逸结合,今天也没拉着朱厚照去学习数理化,而是来到御花园,看他送给大外甥的两头金钱豹,一只大脑斧。 因为知道朱厚照喜欢大型野生动物,张骥很是花了一些心思在这方面。 但是他不会让朱厚照沉迷进去,发展成修建个豹房虎窝之类,而是在宫墙内修建了一个野生动物园。 朱厚照天生就喜欢这些玩意,看着结实的围栏里体态悠闲的吊睛白额猛虎,乐不可支,还亲手割了一块肉扔进围栏里,让张骥不忍直视。 照这样喂下去,猛虎就变成了萌虎,肯定跑不起来,从汹汹的变成萌萌哒! 两只金钱豹正上树呢! 对这种大型动物居然能上树,朱厚照啧啧称奇,放进去两只溜达鸡。 看着金钱豹动作迅捷的捕食,兴奋的像是他化成了金钱豹一样,直使劲跺脚。 折腾了一会,朱厚照意犹未尽道:“二舅,我听说在西边更往西,还有一种比老虎还大的猛兽,叫狮子,什么时候能弄来几只看看啊!” 张骥拍着胸脯道:“这简单,我到时候去让人搜罗,其实西边还有其他不错的东西,这个世界上,好玩的东西更多。” 张骥突然觉得,在大外甥心中栽下一个对外面好奇的种子,也许对他开海有用。 想到这就来了劲头,不但讲了非洲的草原雄狮,北极熊,还有美洲的,澳洲的一切独有的动物,植物。 把朱厚照勾的小脸通红,恨不得全弄来瞧瞧。 甥舅二人谈论的热火朝天,隔着一面墙,也开始热闹起来,却是在给百戏班子搭台子,叮叮咣咣的声音不绝于耳。 朱厚照一问,兴趣立即转移。 他也喜欢百戏,就是杂技,摔跤,幻术,唱戏什么的,结果跑过去一看,杂技摔跤没有,而是在搭戏台子。 一问宫人,今晚主要的节目是幻术,唱戏。 张骥倒是知道,唐诗,宋词,元曲,到了明代,就没什么特色了,却把戏剧发展到了极致,为后来的徽班子京剧的出现打下了基础。 明朝的人无论是百姓还是达官贵人,看戏是一样比较重要的娱乐活动,若是有个地方搭个草台班子,都能吸引十里八乡的人前来观看。 但是今天这些进宫的戏班子,怎么都是小美女? 让他想起了后世看到的一个个由小孩子演的正剧,诸如白蛇传,红楼梦什么的。 朱厚照看到一个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在排练,咿呀之声甚是好听,拉着他二舅就凑了过去。 一同凑过来的,还有宜兴公主,还有张元瑛等人。 朱厚照认得宜兴公主这些人,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姑奶。 宜兴公主是英宗太爷的女儿,宪宗爷爷的姐妹,如今是皇家年纪最大的,被尊称为大长公主。 宜兴公主很会拿架子,对当今的东宫太子也不给啥好脸色。 尤其是因为张骥在侧,那张脸拉的老长,跟谁欠她八百万吊似的。 张元瑛也冷着一张脸,深深的看了张骥一眼。 甥舅二人看着二女加起来一对扫把星似的,也没了啥兴致,扭头又去看动物去了。 张元瑛看着张骥离去的背影,冷若冰霜的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笑容。 又看看那些正在排练的小戏子,鼻音轻哼,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 张骥回头把谷大用叫来,低声吩咐道:“你派几个机灵的小太监,今晚全程给我盯着宜兴公主和张元瑛,就是他们去茅房,也给我盯死了。” 谷大用连连保证,“侯爷放心,我现在就去安排,实在不行我亲自盯着。” 不怪张骥多心,也不是有什么第六感。 而是宜兴公主和驸马马诚,还有张元瑛,都跟他结下了梁子,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傍晚掌灯时分,御花园这边热闹非凡。 有人在表演幻术,也就是魔术暖场,内宫之中的太皇太后等人陆续来到了看台,就连张皇后也过来看个热闹。 张骥的心思原本不在这方面,但随后才知道今晚表演的是南曲戏文,内容是传奇类别的白蛇记。 他以为是最初版本的白蛇传,倒是被勾起了几分兴趣。 想看看这初代版本的白蛇传和他比较熟悉的新白娘子传奇有什么不同。 好戏开场,张骥就冒出了“退票”的想法,这哪是白蛇传啊!跟白娘子八竿子打不着。 问过旁人才得知是书生刘汉卿及其妻子受继母迫害,出走他乡。 途中曾救一条白蛇,该蛇系龙王之子所变。 刘汉卿在异乡穷困负债,被逼投水自尽,幸被白蛇报恩搭救,并赴任州官,衣锦返乡,痛斥继母罪过,一家人团圆。 感觉被骗的张骥再没了半点兴趣,转而把注意力放在了宜兴公主和张元瑛身上,想看看她们到底会不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有他看着,还有谷大用等人盯着,张骥觉得对方还能搞出事情来,算他输。 再看其他人,或许是古代娱乐节目匮乏,上到太皇太后周氏,下到宫女太监,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戏台上。 听到精彩之处还跟着打一打节拍,摇头晃脑附和一二。 张骥是真的欣赏不来,就像后世的时候,高官显贵喜欢听京剧,他坐一会脑仁就得疼。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看到张元瑛站身起来,随后不久就有一个小宫女跟了上去,最后谷大用也跟着离场了。 第一卷 第115章 萝莉正太一箩筐 一刻钟之后,谷大用返回,在张骥的耳边说道:“她去了茅房出恭,一直没出来,我让人在那边看着了。” 张骥嘿了一声,不免恶毒诅咒对方得了便秘痔疮什么的,最好再脚滑掉进马桶里,那就畅快了。 但是又过了一刻钟,还不见张元瑛回来。 张骥就有点感觉不对劲,起身叫上谷大用,两个人过去看看。 就在张骥离场没多久,看戏正上瘾的朱厚照身边多了一个小太监,不知道对朱厚照说了什么。 朱厚照脸上十分焦急,腾的一下起来匆匆离去。 也就是前后脚的功夫,张元瑛返回,一脸舒爽的样子,隔着不远就是张骥和谷大用。 原来他们还没到茅房呢!就看见了往回来的张元瑛,那还过去干啥,闻味吗? 张骥坐下之后四下撒摸,先看到的是邵太妃正在和王嫣说笑,还指着戏台上对周氏说着什么。 其他的太妃看的也是聚精会神,阿姐张皇后嘴唇翕动,似乎在跟着唱呢! “咦?”张骥的目光往回收,就看到了刚才朱厚照坐着的地方空着,大外甥哪去了? 朱厚照不止是朱佑樘夫妇的心肝宝贝,在张骥的心目中,也是顶尖重要的亲人,是他将来的靠山。 大外甥如果出了点啥意外,他上哪买后悔药去? “太子呢?”张骥问伺候朱厚照的几个太监。 “侯爷,方才有个小太监说是孔雀卵那边出了点意外,太子就急忙过去看了。” 张骥心头一松,又觉得留在这太闹心,让其他人看着就行,重新起身去找朱厚照。 孔雀的禽舍就在老虎豹子的隔壁,张骥也不明白,这个时令孔雀为什么还会下蛋,只当是异种吧! 反正大外甥对那一窝孔雀蛋着紧的很,很想亲眼看着孔雀蛋孵化,还让人在禽舍里面加盖了一个小炉子呢! 张骥推门进去,一股怪味呛的他使劲咳嗽了一声,怎么雾气昭昭的? 可别是煤烟中毒啊! 提鼻子一闻,又不是煤烟那种古怪的硫磺味,反倒有点荔枝的甜味。 “阿寿,你在吗?” 没人回答张骥,与此同时,张骥感觉头脑有些昏沉。 先是看到奇异的昆虫铺天盖地的飞来,接着又看到很多衣衫华丽的男女老少在敲锣打鼓舞蹈,身子不受控制的有点飘飘然。 张骥的心里一沉,知道这是一种中毒的症状,类似吃了红伞伞白杆杆,跟菌类中毒非常相似。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朱厚照,正对着一窝孔雀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 又像是君临天下一般指天画地,不可一世。 张骥猜测自己遭到了暗算,有可能小命不保。 他挣扎着,迈着沉重的脚步想转身推门,但房门却纹丝不动。 情急之下,他快走几步,用尽最后的力气去砸窗户。 耳中听到咣当一声,好像是砸开了窗户,呼吸到了冷冽的空气。 但张骥的头脑已经不听使唤,仿佛嗑药过量似的,和朱厚照差不多一个德行了。 朱佑樘勤于政事,今晚虽然有百戏,原本也没想过来观看。 御马监的太监张谕到来言说从哈密卫那边送来的宝马,性烈难驯,或许可以让百戏班子的人试试看,那帮人驯兽很有一套。 这勾起了朱佑樘的兴趣,他特别喜欢其中的一批红色宝马,像极了传闻中的汗血宝马。 只是那匹马已经踢伤了御马监好几个太监,根本不能骑乘。 于是朱佑樘赶了个晚场,这边白蛇记已经快演到后半段了,他过来自然要问一问太子。 却被告知太子和国舅前一会儿还在,现在却不见了踪影。 皇宫很大,但是有灯火的地方并不多,朱佑樘担心太子和舅子,随后吩咐一声去找找。 这一找,出事了。 之前跟随在朱厚照和张骥身边的太监,被人发现在一处空的宫殿内呼呼大睡。 拍醒了一问,他们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但却说出了张骥和朱厚照的去处。 孔雀的禽舍处,大门推开,里面的一幕对古人来说有点辣眼睛。 张骥和朱厚照衣衫不整,披头散发,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四五个小戏子。 这些小戏子的衣衫也不太完整,虽然没有做出什么苟且之事,但已经让随后到来的朱佑樘脸色发青,恨声让人把小戏子带走,把朱厚照和张骥都给绑了起来。 这一下让张骥和朱厚照成了被围观的对象,也得说他们此刻比较反常,就跟蹦迪蹦断腿似的招笑。 朱佑樘实在看不下去了,让太监拎来两桶水,直接浇在甥舅二人身上。 冷水的刺激,终于让张骥和朱厚照恢复了七八分。 甥舅二人先是一阵茫然,随即浑身冷的直哆嗦,对于刚刚发生了什么,浑然不知。 朱佑樘真的生气了,他小时候吃过苦遭过罪,后来十多岁被立为太子,一直都谨慎的很。 并且知道男人不能过早成亲,那会极其伤身。 在这方面,他对太子严防死守,看朱厚照身边只有刘瑾等八虎环绕,连个略有姿色的宫女都没有,可见这方面有多严厉。 而他严防死守的对象,刚才在干什么? 如果不是发现的早,是不是就胡天胡地的胡搞上了? 再就是小舅子在这,小舅子什么德行他岂能不了解,对裤带以下的抵抗力差劲的很。 以前他完全不在意,看上了宫女,他给,看上了女官,他也给。 但不能容忍的是,小舅子把儿子给带坏了。 因此正在气头上的朱佑樘,吩咐身边的随侍太监,“把他们押出去,廷杖五十。” 鲜少能看到朱佑樘愤怒,太监们根本不敢说别的,架起张骥和朱厚照来到外面。 用平时行刑的杖子,噼啪就是一顿揍。 虽然太监们手下留情,但也不能一下都不真打。 五十下,总有十几下是要用力的,可把张骥和朱厚照揍苦了。 “太子禁足一个月,不得出门半步,建昌侯圈在家中一个月,同样不得出门。” 朱佑樘看着被打完的儿子和小舅子,又有点后悔了,生怕把二人打坏,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一甩龙袍袖子离开了这里。 第一卷 第116章 红伞伞白杆杆 朱佑樘走了,张皇后又开始恨铁不成钢。 小女人发怒般使劲捶打了张骥几下,嘴里念叨着:“你这个不争气的,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真正省心,好了几天又犯了老毛病吗?” 其他诸如太皇太后周氏,邵太妃等人,脸上的神情各异,但鄙夷的目光居多。 而王嫣则无条件的相信张骥,不会做出这等天怒人怨的事情,肯定是被算计了。 但她没法替张骥张目辩解,否则岂不是自曝! 张骥被揍了十几下狠的,屁股感觉都要飞边子快烂了,这顿打倒是让他有点晕晕乎乎的头脑彻底清醒。 看着周围不同脸孔上的表情,目光猛地一缩,他看见了张元瑛。 张元瑛的表情,意味深长值得玩味。 “里麻毙啊!” 张骥爆了一句粗口,这件事即便不是张元瑛所为,张元瑛肯定也是知情者,但他只来得及骂这一句,就被几个太监给抬走了。 从宫里被抬到侯府,府内一看这架势,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马月仙,沈琼莲等人看到张骥衣衫的下摆都沾染着血迹,反应也各不相同。 马月仙吧嗒吧嗒的掉眼泪,说什么伴君如伴虎,哪怕亲如郎舅也得倍加小心。 沈琼莲比较了解朱佑樘的为人,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重打张骥,张骥一定是做了什么让朱佑樘难以忍受的事情。 其他如绿竹,姜凝等人,显得有些慌乱。 而满仓儿则当即跪在地上,嘴里念叨着,不知道在拜什么神仙替张骥祈福,估计是各路大仙齐上阵。 “好啦!我还没死呢!去把我的那个小箱子拿来。” 张骥让人拿来箱子,取出制备的酒精。 马月仙对这个熟悉,也知道该怎么用。 她克制住心中的羞涩,又觉得在场的都是张骥的妻妾,不必避讳什么,直接解开了张骥的衣衫,露出被打破的身体。 众女一看,除了一个被打裂的创口外,其他地方也都青紫一片。 好在创口不太深,伤势没有那么严重。 张骥强忍着酒精清创的痛苦,等马月仙几女说擦干净了,又告诉她们敷哪种药。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处理完毕,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彻底的冷静下来。 “张福呢?去让他找个比较有名气的郎中来。” 时间不长,张骥趴在床榻上问被招来的郎中。 “有什么东西能让人稀里糊涂,陷入迷乱,你给我说道说道。” 张骥是西医外科出身,对这方面不太了解,除了红伞伞白杆杆,他想不出别的。 被招来的郎中被问迷糊了,等张骥具体说了说,才犹豫道:“这种情况下,一般是几种毒虫,或者是蘑菇,但这些都必须吃下去才会有效,和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五石散差不多,侯爷嗅到了荔枝的香气,我倒是可以八成认定那是野荔枝仁的味道,野荔枝仁同样可以导致神思错乱,煅烧的话,据说也会起效。” 张骥心里有数了,让人给郎中拿了几十两银子打发走,皱着眉头转了转眼珠。 他这次被算计被坑了,想从野荔枝仁追查,肯定查无后果,算计他的人早就抹掉了一切痕迹。 那几个小戏子,估计也是被算计的对象,拿来陷害他和朱厚照,都死掉,幕后之人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但是,张骥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宫中必须有人配合,否则不可能把他坑的不要不要的。 而且这个人身份地位不会简单,要么是宫中有些权力的太妃,比如邵太妃,要么是总管太监一级。 他先是宰杀了蒋伦,后来干掉杨鹏叔侄,肯定得罪了太监这个群体,即便跟他走的比较近的何文鼎,怕是也心有微词。 夜已深沉,张骥没让妻妾在这守着,该休息就去休息。 唯独满仓儿不听,非要留下来,张骥也就任她。 “爷,吃一颗莲子补一补。” 满仓儿手里端着个小茶蛊,嘴里含着一颗莲子,编贝玉齿轻轻咬着,要喂给张骥。 张骥哭笑不得,“我是屁股被打了,不是手脚残废了,你这个小骚蹄子,故意咒我吗?” 满仓儿执意把这颗莲子送到张骥嘴里,嘻嘻笑道:“爷,我大字不识几个,又是青楼出身,也就能搏爷一笑罢了,爷现在是身体不便,若是好模好样的,我肯定好生伺候伺候爷,让爷乐呵乐呵。” 张骥对这话挑不出毛病,随即心中一动。 “你在青楼瓦舍二年,对京城的戏班子什么的,应该听说过吧?” “那是当然,袁璘当年为了让我学会弹琴弹琵琶,找的好几个女师傅,就有一个是京城有名戏班子里的。” “明天让贾峤带你出去,给我扫听扫听,有一伙戏班子,很多都是十一二岁年纪的小戏子……” 满仓儿张口就来,“爷说的肯定是元龄社,就他们家会把小戏子推出来赚银子,我听袁璘两口子说过,这个元龄社背后有很大的背景,还是皇亲国戚,叫什么马都尉的。” 张骥哦了一声,猜测满仓儿说的是驸马都尉,到她这,官职变成了人名,也是个人才。 如果真的如此,那么宜兴公主夫妇是幕后主使吗? 多大仇,多大恨,至于吗! 张骥也就是插手了一下让马诚别再报复王源一家,这就被记恨上了? 张骥心底里还是觉得张元瑛的嫌疑最大,因为离开皇宫前,张元瑛那诡异的一笑,跟唐人案中思诺的那一笑相比,毫不逊色啊! 有满仓儿这个口无遮拦,满嘴市井俚语的女娃在,的确解闷,张骥在思索中慢慢睡去。 满仓儿单手托腮,嘴里嘟囔着。 “皇亲国戚也不好当啊!看那屁股被揍的,幸好不是打前面,否则……” 一想到自己想的后果,满仓儿先是一惊,随即忍不住笑起来,等张骥睡熟了,她爬上去,佝偻在床边对付了一宿。 同样是深夜,朱佑樘的寝宫内,张皇后在垂泪。 这一次倒是没有替自家弟弟争辩求情,因为她也意识到一旦儿子元阳早早丢失,会有什么后果,那是能导致无嗣的。 第一卷 第117章 阴天下雨打孩子 朱佑樘站在窗前,似乎在对着烛火发呆,眼睛都一眨不眨。 张皇后终于意识到了朱佑樘的反常,脸上露出微吓的表情,“陛下!” 朱佑樘回头看了看脸上挂着泪珠的张皇后,“我让人打了阿寿和二郎,你心疼了吧?” 张皇后先是点头,而后使劲摇头。 “妾身也是怒其不争,他们太不像话了,不打一顿,不会长记性的。” 朱佑樘却说道:“这一次,他们甥舅俩怕是被算计了,我刚才也是气的昏了头,此刻回想起来,疑点颇多啊!” 他从生下来,就处在宫斗之中,见多了宫中的尔虞我诈,心狠手辣。 生母,抚养他长大的太监张敏,都先后因为宫斗死去。 万贵妃的飞扬跋扈,父亲宪宗皇帝妃嫔间无所不用其极的争宠,固宠,可以说都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气怒过后,往回走的时候,朱佑樘就判断出儿子和小舅子被算计了。 疑点只有一个,那种若有似乎的荔枝味,用野荔枝仁来让人神识错乱,他就曾经亲眼目睹过,而且当年还是万贵妃的手笔呢! 张皇后惊了,“陛下,竟是有人要谋害太子吗?是谁如此大胆,一定要碎尸万段,抄家灭族。” 朱佑樘摇摇头,猜测是一回事,但是能不能查清楚,又是另外一回事。 特别是这种事,绝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查,尤其是在他有感觉到,对东厂,对锦衣卫的掌控出了问题之后。 “谋害太子倒不至于,更多的是针对二郎吧!二郎近段时间得罪的人比较多,很多人想看他的笑话,或者说是让他失宠,这次打了他们,就算打个马虎眼,也让他消停消停。” 朱佑樘已经看到了好几份奏折,说的都是张骥干政的,可见内阁和朝臣对小舅子颇多不满。 趁着这段时间也好平息一下非议,从长计议。 脚步声传来,进来的是新任的东厂提督罗荫。 “陛下,是野荔枝仁没错,禽舍那边遗留的东西就是此物,但是不知道是谁带进宫里的,那些小戏子所在的戏台后面,距离禽舍不远,应该不是刻意为之,同样是嗅到了野荔枝仁的味道,才出现了迷乱的症状。” 罗荫说着,还拿出了一块手帕,打开之后是几个残留的荔枝仁。 朱佑樘拿过来仔细看了看。 “不是最近才带进宫里的,应该保存了有一段不短的时间,这件事你好好查一查,但是不要声张,弄的人尽皆知就不好了。” “奴婢明白。” 罗荫小心翼翼的回答,作为从宪宗朝就在宫里的老人,他经历过那段时间宫中的凶险。 出现这种药物野方子,可不是什么好事,早晚会有人为此掉脑袋。 罗荫也猜到这次出事,针对的就是国舅建昌侯,宫里对建昌侯不满的人,有可能是杨鹏不为人知的亲信心腹,也可能是死掉的李广的爪牙,或者是他没想到的人。 这话绝对不能乱说,弄不好把他也会牵扯进去。 “明天一早,早朝之前让朱暟来见我。” 朱佑樘不想弄的人心惶惶,但是必要的调查必须有,且看看新上任的锦衣卫指挥使有什么手段吧! 宫里发生这种事,在朱佑樘严令之下被封口,没有传扬出去,否则张二国舅估计又会招来一波口诛笔伐。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张元瑛也不会傻到自曝。 她相信张骥能猜到是她,但也仅仅是猜度而已,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张骥迷糊,雾里看花,把怀疑的目光转向别处。 因为宫门已经落锁,张元瑛一干人无法离开,至于张骥那种特殊的待遇,她是不想享受到的。 “准备好了吗?”张元瑛问道。 贴身丫鬟拎着一个小箱子,“小姐,都齐备着呢!” “走吧!我们去看看太子殿下,有了国公府祖传的金疮药,太子殿下很快就能痊愈的。” 张元瑛咯咯笑了几声,带着丫鬟前往朱厚照所在的东宫。 朱厚照挨的板子比张骥少,但是他年纪小,吃的苦头同样很大,而且还觉得委屈。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稀里糊涂的怎么就挨揍了呢? 已经得到消息的刘瑾等人全回来了,看到趴在床榻上直哼哼的朱厚照,恨不得替朱厚照遭这份罪。 八虎虽然都是太监,但年岁大的也四十左右了,久在宫中,经历的事情也多,关心过朱厚照,就把心思转移到了这件事本身。 刘瑾皱着眉头,语气无比确定道:“这肯定是建昌侯招惹的祸端,连累了殿下,宫里面很是有几个人藏的深,想对建昌侯不利,对付建昌侯的时候就把太子也捎带上了。” 张永等人深以为然,否则以太子的身份地位,宫中之人谁敢阴害? 谷大用吧嗒吧嗒嘴。 “现在说这些没用,得把人找出来才行,既然都敢针对太子和建昌侯,弄死我们岂不是更容易,可别忘了,现在的二十四衙门,咱们连小头头都没混上,毫无还手之力。” 二十四衙门并非明代宦官体制,其主官太监也无硬性规定必用宦官,是侍奉皇帝及其家族的机构,后来多派宦官掌其职,因此常被现代人误解。 但绝大部分的头头脑脑,基本上都是太监出任,比如司礼监,内官监,御马监等等,都是皇帝的心腹近人。 这些人如果想对现在的刘瑾等人不利,刘瑾等人能做的,大概就是把脖子洗干净等着被放血了。 说到这,几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刘瑾身上。 刘瑾不但最得朱厚照的看重,几个人也素知刘瑾脑瓜子好事,一肚子馊主意。 刘瑾着实不负众人期望,尖利的嗓音压低说道:“咱们的确是任人宰割之辈,但太子不是,建昌侯也不是,再说侯爷在宫里也不是没有亲近的太监,何文鼎就是一个,现在太子和侯爷都受了伤,正是轮到我们表现的时候。” 刘瑾说完一顿,眼珠子转了转,用更低的声音与张永等人嘀嘀咕咕。 他们刚商量完,外面就有小太监来报,英国公的嫡亲孙女前来看望太子殿下。 这样的探望不能阻拦,刘瑾等人也不敢得罪英国公府的人,甚至还得摆出一副笑脸。 较真的说,人家张元瑛身上也流淌着皇家的几丝血脉呢! 第一卷 第118章 啥也不是 张元瑛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对给她开方便之门的刘瑾等人没有吝啬,一人送了一张宝钞,都是百贯面额,实际价值却也在十两银子左右。 可惜刘瑾等人都被张骥给养刁了,哪会看上这点银钱。 只是冲着英国公的面子,脸上的笑更显得谄媚些,腰在低一些而已。 张元瑛进来之后,看着趴在床榻上的朱厚照,声音清脆道:“表弟好些了吗?” 论亲戚关系,张元瑛和朱厚照之间有点复杂。 张懋的妹妹是仁宗皇帝朱高炽的妃子,但张元瑛的母亲,却是隆庆公主的女儿。 而隆庆公主又是朱祁镇的女儿,朱见深的姐妹,总之乱的很。 这里张元瑛取了个巧,把自己排成是朱厚照的表姐,倒也不能算错。 “我身上正好携带着祖传的金疮药,让丫鬟帮表弟敷药吧!” 朱厚照对这个比自己大几岁,总共也没见过几面的所谓表姐,有点不太感冒。 现在又委屈又在气头上,没好气道:“不用了,我不疼,就是疼的话也有二舅留下的药,效果很好。” 张元瑛来此的目的,是持续挑拨离间,听朱厚照对张骥很是推崇,娇哼一声道:“这次还不是建昌侯拖累了表弟,他就是个色中饿鬼,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他胡闹也就算了,还把表弟牵扯上,真是可恨。” 张元瑛这么说,是想表明同仇敌忾的态度,但是她全然不会想到,眼前十一二岁的少年,可不是普通孩子。 张骥掰直溜正德皇帝的计划,效果显著。 尤其是朱厚照还没长成歪脖子树之前就开始发力,令朱厚照的三观与众不同,看事情的角度和态度,和时人大相径庭。 听到张元瑛说张骥的坏话,朱厚照不动声色,显露的还是龇牙咧嘴的模样,但少年独有的狡黠让他跟上了这个话题。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应该,没什么吧?” 张元瑛呵呵两声,心中暗忖这对甥舅简直是一丘之貉。 太子如此年纪就赞同建昌侯的行为,长大了怕不是有样学样,成为建昌侯第二吧! 这话说对了正德皇帝朱厚照的正常人生轨迹,因为寻花问柳这个成语,就是朱厚照用自身阐述的。 可张元瑛如此看待现在的朱厚照,纯属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表姐知道什么是生物课吗?生理卫生知识也不大懂吧?说起这个,就得从男女之间不同的生理构造说起,女孩子在及笄之年就可以嫁人生子,但男孩子为什么不行呢?因为双方的身体成熟度存在差异……” 张元瑛直接听傻了,或者说有听没有懂,鸭子听雷一般只剩下了眨眼间,完全跟不上朱厚照的思维频道。 朱厚照从生物学扯到了数理化,越说越在张元瑛心目中显得神神叨叨。 张元瑛直接给朱厚照贴了一个不知所谓,神经兮兮的标签,应付几句匆匆离去。 朱厚照目送张元瑛主仆离开,嘁了一声。 “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是连这些知识的皮毛都不懂,二舅怎么说的来着,白目,缺弦残疾,脑子瓦特了。” 答对走了张元瑛,刘瑾等人进来把他们商量的结果跟朱厚照稍微透露一二。 朱厚照忍痛眨了眨眼睛,“刘瑾,你出宫一趟问问二舅,让二舅拿个章程出来,至于宫里的事情,什么都不要做,等我明天不那么疼了,亲自跟父皇说。” 宫里发生的事情,只在小范围内流传。 但这个小范围,在张元瑛的推动下,每一个知道的人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员,重臣。 原本就不待见张骥的,对张骥这个国舅的印象自然更坏了。 而和张骥关系密切,或者不相信的,也纷纷借着来探望张骥的机会询问一二。 张骥对外统一的回答是醉酒误事,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只有和他关系最密切的人,才知道张骥是被人算计坑了一把,不免同仇敌忾,想把心黑的小人给揪出来。 听完徐光祚骂骂咧咧,张骥摆手道:“老大,这件事急不来,甚至我觉得是个好事,给我敲响了一个警钟,这次是想坏我的名声而已,若是真的把我一刀结果了,你说我冤不冤?” 徐光祚一想,大为惊悚,因为这极有可能啊! 坐在下首的郭宁赞同道:“二哥说的对,吃个小亏长个大记性,今后这方面二哥不可等闲视之,一定要重视起来。” 唐伯虎,徐经等人也算是留存在了张骥的小圈子里,听到这等宫闱秘闻,再次领略到了人际的凶险。 唐伯虎在这方面有点迟钝,徐经则不然,大户子弟对尔虞我诈更有清醒的认识。 “侯爷,这么一说,有件事我得重视起来,也得跟侯爷提一提了。” 徐经接着就把鸡血石矿,田黄石矿出了问题的事情一说。 他也是刚从家里得到消息没多久,之前没重视,此时一想就觉得过于巧合了。 “呦呵!这是要使个连环计吗!也算看得起我了。” 张骥觉得徐经重视的对,接着就把自己的猜测对象说了说,无非是张元瑛,还有那些吃了大亏,死了人的勋贵外戚之家。 正说着呢!马璁到来。 自从他从张骥的世兄升格成了张骥的半个泰山岳父,这段时间来的就少了,帮着张骥在处理中军都督府的官面琐事,这次过来是替马文升带句话的。 “侯爷,家父不相信侯爷会做那种事,认定侯爷是被人暗算,家父说侯爷忍这一步很对,兵部那边,京营,腾骧四卫和御马监,最近的气氛很不对,有人要做文章,侯爷若是追查到底,反而会落入更大的麻烦之中。” 张骥心说我谢谢你了马老头,当初整顿京营的时候你就留了一手。 看来如果我没有成为你孙女婿,八成是赞成我跳出来搅合的。 “岳丈,此事我有分寸,暂退一步,并非是希望风平浪静,而是不想陛下恶了我而已,再就是换个战场,论玩阴谋诡计,小婿自认不输给任何人,既然跟我玩阴的,那就看看谁能阴得过谁。” 第一卷 第119章 马杀鸡的功力 “夫君……” 绿竹脸上的神色有些惊慌,当她来到这里才知道还有如此多的外人在,一时间又语塞不能言。 张骥洒然一笑,看绿竹的神情,肯定又是坏消息。 “有什么事尽管说,天塌下来我也扛得住。” “前几天买的木料,从鸭绿江放排之后就没了消息,妾身让张管家去问了问,才知道对方不见了人影。” 张骥笑的更欢了,但任谁都能看出这是怒极反笑。 他连连点头道:“里牛毙,一招接一招,简直是往死里整,行,我记住了。” 他一门心思想再造下西洋的宝船,为此砸下重金,光是买木料的预算就十万两之巨。 这一下又是合同诈骗,又是卖家失踪,坑了他最少七八万两银子啊! 张骥觉得一个人在愤怒的情况下,任何决定都是愚蠢的,他暂且把这些事情都抛到脑后,想冷静下来再做思考。 中午的时候,张骥本想给唐伯虎等人留饭,但宫里来人了,正是刘瑾。 刘瑾不是空着手到来,而是带来了弘治天子的口谕和慰问的礼物。 口谕只有四个字,君子慎独。 礼物全是治疗外伤的药物,补品之类。 唐伯虎等人离去之后,刘瑾这才说道:“侯爷,今天早上,太子去了乾清宫和陛下聊了小半个时辰,然后陛下就让我来传口谕送补品。” 张骥哈哈一笑,“我这个大外甥,没白疼,知道替舅舅说话了。” “侯爷,昨天半夜的时候,张元瑛去看过太子,被太子指东说西的给打发走了,太子还说张元瑛是脑残,侯爷,脑残是什么意思啊?” 张骥越发觉得朱厚照贴心。 “脑残,就跟你那话儿似的,没了脑子呗!权当脑子是个摆设,你来的正好,我现在身体行动不便,宫里给我盯紧一点,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来报。” “侯爷放心,我和张永他们都商量好了,禽舍里的事情会暗中调查,肯定是要把阴害太子和侯爷的人揪出来,要他们好看。” 张骥让绿竹把他编写的数理化的初级教材拿好,回去让朱厚照自学。 他已经想好了,非得把朱厚照培养成自考类型的大学生不可,这个大外甥,值得他下大力气栽培。 回头张骥又把张福等人叫来,重点部署的是生意上的事情。 玉器店没了货源,暂时关张,再就是加派人手,抓捕那个诈骗了他几万两银子的棺材铺掌柜的。 其他的比如绸缎庄,奢侈品店什么的,也加点小心。 唯独盐引这一块,张骥耳提面命说道:“这是来银子的大头,绝对不能出差错,告诉下面那些贩私盐的,就说我说的,从今天开始,每斤盐都下调两成的售价……” 刚提到盐引这块业务,张老六来报,“侯爷,长宁伯来访。” 周彧算是被张骥给收拾服贴了,主要还是张骥手刃杨鹏,割掉了杨鹏的脑袋把他吓破了胆,和大哥周寿的两面三刀相比,他更想跟张骥走的近一些。 “二兄弟,出事了,出大事了。”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摊上大事了,再大的事儿我已经摊上了,你慢点说,别呛着。” 周彧深呼吸几口气。 “刚得到的消息,长芦盐场,两淮盐场有灶户暴动,据说有几万人,还攻陷了一个县城,他们,他们打出的旗号就是国舅欺压太甚,盐户难以活命,只能揭竿而起。” 周彧也算是国舅,虽然知道此国舅指的是张骥,可也把他吓的不轻。 这要是被文官们,那些御史给事中什么的参一本,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张骥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一桩桩一件件,一环套一环,步步紧逼,给他造成了全方位的打击。 这绝对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计划,那些盐户能知道什么叫国舅逼他们揭竿而起?糊弄鬼呢! 周彧见张骥还能笑的出来,急道:“二兄弟,可别不当回事,我已经听到风声,六科给事中,御史台,已经准备上本弹劾了,兵科给事中还提出要派兵镇压盐户闹事,真到了朝廷派兵的程度,谁都不好说会怎么样。” 张骥似乎思维没有跟周彧在一个频道上。 “能做到这些,也只是有限的几个人,或许是他们联手起来对付我,也算是看得起我了。” 张骥知道自己成了众矢之的,木料在鸭绿江失踪,盐户闹事,甚至往起义方向发展,矛头直接指向了地方的都司卫所。 而能调动都司卫所的,也就是那些勋贵们,英国公张懋,应该是出手了。 王敏啊还有王顺太妃,你们姐弟俩可给我坑的有点惨啊! 张骥知道还是死去的那些勋贵惹的祸,让一部分勋贵把责任都安在了他脑袋上,对他恨之入骨。 再就是利益之争,从整顿京营开始,到独占奏请的盐引,被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倒也不奇怪。 还是那句话,冷静,冷静,再冷静。 这一天事情纷纷扰扰,客人纷至沓来,张骥没有做任何决定,就怕忙中出错。 被怒火牵着鼻子走,那岂不是遂了某些人的意。 晚饭过后,张骥喝着朱佑樘送来的补品,身侧还有满仓儿在给他抓背,倒也惬意的很。 “爷,力道还行吗?” “你这个马杀鸡的功力,不错啊!学过?” 满仓儿虽然不知道马杀鸡是啥,但意思她懂了,嘻嘻笑道:“那是当然,是一个老嬷嬷教我的,我当时还不愿意学,袁璘就吓唬我,把一只猫塞进了一个妓姐的裤子里,那天晚上吓的我都做噩梦了。” “你还真是不容易,没少吃苦头啊!” 满仓儿撅了撅嘴。 “可不是吗!窑子里折磨人的招数,可多了,等哪天侯爷把那个使坏的张元瑛抓来,我来好生炮制她,弄的她生不如死,给爷出口气。” 这个可以有! 张骥看到走进来的沈琼莲,“又有什么坏消息?” 沈琼莲看着张骥清洁溜溜的趴在那,看着满仓儿在给张骥抓背,心下啐了一口,暗忖这个窑子里出来的,太那个了。 第一卷 第120章 恐怖分子 “沈炼送来了一封信,说是能帮着运一船丝绸,按本钱出给我们。” 张骥呼了口气,“现在生意上的事情,都算小事了,难得他有这份心,你照市价收下吧!” 张骥已经猜到,这一套连招打击下来,肯定还有最后一个闭环。 那就是文官集团那边的施压,估计明天早上就会发力。 沈琼莲则有不同的意见和想法。 “夫君,府中资财还算够用,但是要养的人太多了,城管大队那边已经扩充到了八百人左右,这笔月例加起来就不是小数目,玉器店关张了,盐也薄利售卖,粮食也是如此,掌柜的伙计加起来,也二三百人,都要银子的。” 张骥突然想起后世的时候某个企业家说,一睁眼就要担心几个亿的工资支出。 他盘算一下这些人员的耗费,的确不是小数目。 “那就谢谢沈炼,这一船绸缎,能进账两三万两银子,可不是蚊子腿,咱家现在还有多少银子?” 沈琼莲把账本翻开。 “现银有五十七万两,宝钞三十万两,帐房那里还有三万四千两的活泛银子,不过夫君说要刊印永乐大典,匠户可以不给银子,但也要包下匠户一家的吃喝,那可是三千匠户,人吃马喂的,全下来没有十万两不够……” 张骥听着沈琼莲“报账”,都后悔在皇帝姐夫面前说包下刊印永乐大典了。 十万两,怕只是前期投入,真正刊印面世,再加十万两都不多。 果然不出张骥所料,第二天早朝的时候,就有地方官府送来的加急奏章和文书通过通政司直达吏部和内阁。 马文升本想压一压,最少拖延三五天,却因为无法完全掌控吏部,拖延计划泡汤。 而这些奏章和公文,全都是盐场暴动的内容,目标直指国舅建昌侯。 首先跳出来的就是风闻奏事的给事中和御史,这次有了切实的证据,更是把张骥给喷的体无完肤一般,简直成了十恶不赦之徒,立即拉出去砍脑袋才遂他们的心意。 紧接着,张骥前身张延齢的旧账也被翻出来,欺男霸女,横行不法之类,完全符合罪大恶极的标签。 而这些人并不知道,他们眼中欲除之而后快的建昌侯,正在无恶不作的路上策马奔腾呢! 张骥冷静思考之后,得出的策略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而他盯上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木料诈骗的最大嫌疑人,新宁伯谭纶父子。 毁了他的造船梦,这件事没完,而新宁伯父子在干什么? 数银子呢! 谭越笑的合不拢嘴,“爹,整整七万五千多两银子呢!张二真有钱啊!买这么多木料的钱,他想盖宫殿吗?” 谭纶看着现银和宝钞,捋了捋胡子,同样笑容满面,“稍后你装五千两给英国公府送去。” “爹,五千两,是不是太多了?”谭越很想一毛不拔。 “你懂什么,这银子必须送,没有英国公给鸭绿江沿岸的卫所递话,银子能到手吗?五千两都少呢!” 谭越点头称是,但心下还是觉得肉疼。 就在这个时候,下人来报,说是有人给送来了一千斤猪油,但府里没买这么多猪油啊! “既然有人送的,那就收下吧!一千斤猪油,也值不少银子呢!” 在谭纶父子没有看到的视角,整整十桶猪油被搬运进了新宁伯府,猪油的特性就是凉下来会凝固,呈现膏腴状。 有的下人看着实在眼馋,趁人不备伸手掏了一把,尝了尝,诧异道:“这猪油,怎么有一股怪味?不是坏掉了吧?” 这口猪油还没咽下去,砰的一声巨响,整个人都没了。 随即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几乎响彻京城的爆炸声响起。 然后,新宁伯府就没了,完全的被夷为平地。 如此剧烈的爆炸,简直和小型的地龙翻身差不多,谭纶父子这栋八进的宅院,连同府内上百口人,在烟尘火光之中消失,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找不见。 人们还没有从这一次爆炸中回过神来,几乎是前后脚的时间,腾骧指挥使刘文灿的府邸也被炸飞了。 两者相距颇远,因为声音传导的效应,令人误以为是一次爆炸呢! 直到看见燃起的大火,周围附近的人才知道这不是地龙翻身,更像是武库爆炸。 顺天府在第一时间派出衙役快手赶赴现场。 亲眼所见,太惨了,很多人都没见过这种震撼的场面,大吐特吐者不在少数。 顺天府不敢擅专,层层上报,一直汇报到了刑部。 而这两个宅院,都是勋贵之家,刑部岂能不重视。 以郎中丁哲为首,出动了十几个人现场勘查,他们也算效率非凡,居然查到了猪油这个关键的点子上。 但是猪油怎么会爆炸呢? 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时间人人谈猪油色变,整个京城的汤锅头,杀猪卖肉的眼瞅着全要失业了。 谭纶父子,刘文灿,这两家的三亲六故差不多都是勋贵。 尤其是谭纶,和英国公世子张仑乃是连桥连襟,更是令英国公府重视,直接有一队军兵进场“补充侦查”。 英国公府,还是之前那帮人,不过这次少了谭纶,刘文灿。 面对这个震撼的消息,惨烈的结果,在场十多人一个个嗓子眼像是塞了驴毛,皆一言不发。 张仑想到被炸毁的连桥一家,脸颊上的肉不由自主的抽搐着,咳嗽一声道:“此事,怕是建昌侯所为,我们按照元瑛的想法,一系列的针对他,他也不是傻子,肯定有所察觉的。” 有人疑惑道:“不能吧?这样程度的爆炸,把京城的武库点着了也就如此,用猪油?他是怎么办到的?” 张懋脑阔疼,面对这一手直接掀桌子,刀兵相见,让他一时间有点不会了。 更没想到张骥会如此反弹,这哪还是皇亲国戚,简直就是街面上的滚刀肉,赖皮缠。 “去把元瑛找来。” 张懋叫人去找张元瑛,认为是地龙翻身的张元瑛听完之后,也有点发傻。 但面对张懋等人质疑的,不满的目光,她收拾心情道:“就算是建昌侯所为,也是无能的狂吠而已,应该立即将此事捅咕到陛下面前,让陛下看清建昌侯睚眦必报的嘴脸,令陛下深深忌惮之。” 第一卷 第121章 来互相伤害啊 这倒也是个法子,但众人更关心的是,猪油是怎么爆炸的。 不搞清楚这个原因,他们今后都不敢吃荤腥了。 此时的张骥也有点反胃,猪油爆炸当然是他的手笔,而且是高科技成果。 灵感来源于后世看过的一个电影,但其中的化学知识,无非是硝化甘油,也就是硝化炸药。 这东西绝对是危险品,一不小心就会把制作者也炸上天。 “去,把那些猪油,猪油渣送人,猪油渣拌饭,吃起来可想了,记住啊!专门往那些勋贵府邸附近送,做好事,我肯定是要留名的。” 徐光祚,郭宁讪笑不已,他们更觉得张骥这是另类的恐吓。 但他们也的确觉得恐怖,猪油有大恐怖啊! “老二,今后还能吃猪油吧?” 徐光祚最近感冒了,说话的时候,偶尔会抽一下鼻涕,呲溜呲溜的作响。 “照常吃,就是这东西没想到真危险,以后不能再玩了,否则指不定哪天把自己炸飞。” 郭宁深以为然。 “二哥说的是,善泳者死于水,老祖宗早就说过这话,只是如此一来,岂不是让那帮人知道是二哥所为,是我们所为。” “知道又如何?他们还能来跟我火拼吗?那才是更快掉脑袋的行径,再说他们心里明白是一回事,有证据吗?有证据来告我啊!我还要反诉他们一个诽谤呢!” 张骥搞了个恐怖爆炸,总算出了个恶气。 猪油爆炸,在大明这个时代,妥妥算是高智商犯罪。 毫不夸张的说,整个大明朝现在也就他大外甥能琢磨个七七八八,其他人,啥也不是。 “敢黑我的银子,那就拿去买棺材吧!” 张骥已经确定,买木料的小十万两银子被谭纶父子给黑了,他也不要了,但这个话得放出去,让人知道知道。 得罪建昌侯的下场,那便是全家一起升天,顺便还得把鸡鸭鹅狗什么的都带上。 现在的局面就是,明知道猪油爆炸跟张骥有关,却抓不到张骥的把柄。 顺天府,刑部的官吏都得出一个结论,猪油爆炸纯属子虚乌有,不能扩大宣传以免引起恐慌。 而作为死了女婿和闺女的驸马都尉游泰,作为苦主直接跪在午门外哭诉,要弘治天子朱佑樘做主,严查到底,给死者一个交待。 这等大事,朱佑樘岂能不知,他首先也怀疑是张骥搞的鬼,因为颗粒火药就是张骥和朱厚照合伙弄出来的。 但东厂和锦衣卫传回来的消息,的确是猪油爆炸,朱佑樘就觉得这事儿跟自己小舅子没关系。 小舅子再能耐还能让猪油爆炸?他不信! 但新宁伯,腾骧指挥使这两家的确被“全家抬”了,死了小二百口人,堪称京城近年来第一大案。 朱佑樘很重视,把压力下放到厂卫,到刑部和顺天府,要求限期破案。 知道这个消息的太子朱厚照,第一时间就相信这是二舅所为,屁股快结痂的他开始琢磨猪油怎么会爆炸。 可惜他这化学水平还涉及不到如此高深的知识,越想越觉得浑身刺挠,非要整明白不可,接连派人去建昌侯府询问。 张骥哪敢让朱厚照琢磨这种事儿,万一大外甥来了好奇心,动手能力还强,坐起实验来,岂不是有概率把皇宫给送上天。 那他就不用扇动蝴蝶小翅膀,直接躺平算了。 为了转移朱厚照的注意力,那就只能给其作业加码,捎带欺骗的告诉朱厚照,想搞清楚这些,起码数理化得及格,否则就不用瞎折腾了。 张骥这种近乎于直接掀桌子,人道毁灭的行径,最直观的结果就是除了文官集团之外,那些针对他的小动作全部偃旗息鼓。 很显然,有人被张骥的恐怖手段吓着了,不想再步谭纶父子的后尘。 这就是一力降十会,面对这种局面,张元瑛恨的压根痒痒。 但是她爷爷已经放话,先消停一阵子,她憋气也得忍着,因为她爷爷也怕家里被送猪油啊! 张元瑛研究了两天,搞不懂猪油为什么会爆炸。 但是她觉得,搞定弄出猪油爆炸的人就行了,因此又暗搓搓的紧锣密鼓的推动她的另外一个计划。 借文官集团的手,掐死建昌侯。 张骥的反击犀利且有效,总结成一句话,那就是来啊!互相伤害啊! 这个办法对付勋贵外戚有效,但是针对文官集团,说实话,张骥不敢用。 大明朝如果发生唐代中晚期那种宰相当街被刺杀的事件,就是对历史发展的侮辱。 纵观有明一朝,当官虽然危险系数很高,但来自于同僚互相真捅刀子的还真一件没有。 而且两次爆炸事件虽然被传的沸沸扬扬,神神叨叨,但有的人不问缘由,直接认定就是建昌侯所为。 再联系之前几件弹劾之事,针对张骥的奏折又有摞满的趋势。 尤其紧要的便是盐户,灶户的暴动,两大盐场的经营和产出受到了极大影响,而盐业一直都是大明朝的支柱性产业,波及的是大明朝的钱袋子。 更甚的是,食盐的产量还涉及到开中法,也就是调拨给商户的部分,由商户输送各种生活物资到边关,再回头拿盐引换盐销售。 一旦盐场无盐可出,商户自然不会再傻傻的往边关输送物资,那影响的可是国防根基。 因此今天早朝,兵部尚书刘大夏就开始一通喷。 他喷的很有艺术性,先针对的是不服兵部管辖的禁军,极力请求弘治天子把禁军也纳入兵部管辖。 随后才提及盐田灶户暴动,已经波及到了边关的稳定。 最后一锤定音,要求弘治天子严惩建昌侯,平息盐田灶户的怒火。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早朝,刘大夏发言完毕,就是户部尚书,用数据数字说话。 如果盐田灶户的事情不平息下来,今年国库岁入会减少几多银两等等。 然后吏部右侍郎也发言,针对的是人事安排。 两大盐场所在地的地方官,镇守太监等等,准备来个大换血。 最后站出来发言的就是份量极重的内阁大学士谢迁。 这位更能说,在早朝就发言超过半个时辰,把坐在龙椅上的朱佑樘说的都头昏脑胀了。 第一卷 第122章 新办法 本该据理力争的马文升,一言不发,同僚们都很纳闷,马文升在吏部干的可不那么顺畅,这时候再不说话,岂不是坐实了无能的表现。 马文升想发言来着,但他谨记孙女婿的话,此时此刻,沉默是金,而且张骥那边已经有了安排,他就不能画蛇添足了。 就在早朝快要结束的时候,司礼监掌印太监戴义听到消息,向朱佑樘转述,“陛下,建昌侯在殿门外,请求觐见。” 朱佑樘不能不让张骥进来,虽然他觉得这个时候近乎众口一词的针对小舅子,但有他在,总不至于让张骥吃大亏。 但是看到被抬进来的张骥,朱佑樘顿感脸皮滚烫,因此张骥此时的形象太辣眼睛了。 只见张骥趴在一个简陋的平板床上,额头上还盖着一块湿漉漉的毛巾,脸色蜡黄从透着惨白,时不时的还哼唧一声,怎么看都像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夸张的程度,谁都看出这是在做戏。 “建昌侯,身体不适,为何还要觐见?”朱佑樘这话,就差没明说你赶紧回家吧! 张骥咳嗽几声,“陛下,请恕微臣无法大礼参拜,微臣实在是等不及了,想要给陛下献上祥瑞。” 朱佑樘的脸都要黑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献祥瑞,是怕落到别人手里的把柄不够是吧? 内阁首辅刘健,大学士李东阳也有点绷不住面皮,暗忖建昌侯好不省事,上赶着给人递刀子,蠢不可及。 其他针对张骥的文官,喜不自胜,乐不可支,当然都是内心戏,不能表现出来。 而和张骥走的比较近的,关系还不错的,纷纷皱眉,献祥瑞可不是什么好话,一般都是幸臣,佞臣的手段。 朱佑樘看着小舅子眼巴巴的小眼神,明知道张骥可能在胡闹,也没有严厉斥责,反而和颜悦色道:“何种祥瑞,献上来看看吧!” 张骥声音稍微大了一些,“微臣献上的祥瑞,由国子监生唐寅唐伯虎所绘,微臣请陛下恩准,令他上殿呈给陛下观看。” 朱佑樘对唐寅印象深刻,主要是春闱案闹的不像话,不过他也记起那副二十四孝图就出自唐寅的手笔,画工的确过人,有大家风范,当即恩准,宣唐寅上殿。 唐伯虎来到大殿,身后背着一个画轴,大礼参拜,口呼万岁。 “陛下,这便是建昌侯要献上的祥瑞,由侯爷口述,学生手绘,请陛下过目。” 张骥走到唐伯虎身旁,二人一起对着朱佑樘展开画轴。 这幅画不大,总共也就六七尺长,不过唐伯虎的技艺非凡,把这幅好像风景画,画的能让人身临其境。 这个还是张骥的功劳,他学过骨科,当然不是德国骨科,在素描上有点功力,把素描给唐伯虎恶补一番,唐伯虎学的特别快,现在画纸上就是近似写实画法。 朱佑樘看了看,一目了然,画上的背景是海边,有人在劳作,他却不知道那些人都在忙活什么。 “建昌侯,这就是祥瑞?朕怎么没看出来啊!” 大殿上这么多人,朱佑樘想偏袒小舅子也得有一个限度,今天小舅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肯定不行啊,祥瑞一词,不是可以随便说说的。 其他人也在等着,后面的朝臣不知道画上是什么,靠前的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多少看了一个大概,同样没看懂,如果这也是祥瑞,那他们当场也能献上一个。 张骥微微一笑,开始当然是梦中得到神仙青睐,告诉了他一大法门,让他转述给天子听。 至于神仙为什么不直接托梦给朱佑樘,当然是真龙天子有龙气护体,就连神仙也不敢靠近。 朱佑樘听小舅子越说越离谱,头都大了,好在没等他开口,张骥终于说到了正题。 “陛下,这神仙法门,就是取代煮海为盐,用晾晒的方式大量获得食盐,不但可以减少灶户的辛苦,产量还大……” 其他人,包括朱佑樘,都没了兴趣,其实晒盐法在宋代就有,但是产量不及煮盐,久而久之就被淘汰和遗忘了。 张骥所谓的祥瑞,是前人不用的,只是一个噱头而已。 但是,当张骥讲到改进之处,什么沟渠,滩涂,还有建设盐田的水泥等等,朱佑樘等人终于意识到,张骥说的,似乎极其可行。 等张骥嘚吧嘚讲完了,朱佑樘招手道:“到近前来,朕仔细听听。” 张骥为了破局,想出的解决盐场灶户暴动的办法,其实很有诚意,因为他的这个办法,后世的时候已经得到了验证,只要灶户按部就班的干,能剩许多力气,起码不用大冬天砍柴了,还破坏环境。 水泥什么的也是小意思,只要知道大概的制备办法,他就能带人做出来,实在不行就交给大外甥,绝对可以的。 “果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吗?”朱佑樘多少知道灶户的辛苦,如果改用靠天,而不是砍柴的加工方式,盐田灶户将大大减少苦楚,省下来的人力,种田不香吗! 张骥夸夸其谈,后世的时候,他亲眼所见,那还能有假吗? “那好,朕加封你为巡盐大使,总揽沿海盐场改煮为晒事宜,事情就这么定了。” 张骥有点不会了,他只负责出主意,怎么还捞了一个苦差事?姐夫,不兴这样的呀! 朱佑樘有他的考虑,最近弹劾攻讦建昌侯的奏折又多了不少,很多事情他不想说,因为他当这个皇帝也不容易,现在只能委屈小舅子出去避避风头。 再说晒盐的改进办法是小舅子提出来的,没有人比小舅子更合适。 再一个,他那个滚刀肉姑姑两口子,最近也往宫里跑的勤,说的也是小舅子的坏话。 如此多方面的原因,朱佑樘觉得让张骥去办个正经的差事,离开京城一段时间,是最优解。 张骥都快哭了,从出谋划策变成奔赴一线,能不能再苦逼一点。 这个时代可没有航空和高铁,往沿海出溜一下,弄不好小命就交代了。 “姐夫,我能不去吗?”张骥在下朝之后,一溜烟去找朱佑樘说道说道。 第一卷 第123章 滋润了 “二郎,你知道何为外戚吗?”朱佑樘罕见的当着张骥的面说起了外戚。 “不就是皇亲国戚吗?难道还有其他的说法吗?” “太早的咱们就不说了,霍光,王莽,杨坚,本朝的蓝玉,他们都是外戚。” 张骥吓了一跳,皇帝姐夫这话说的,简直都有恐怖片效果,他敢指天发誓,绝对没有颠覆大明政权的想法,前时那恐怖分子的行为,只是为了出口气而已。 朱佑樘看到张骥的脸白了白,微笑摇头。 “我的话还没说完,外戚固然得提防,但是本朝断然不会发生外戚窃国的事情,洪武皇帝废黜了丞相这个职位,又创立内阁制度,外戚就失去了生发的土壤,因此本朝也不避讳使用外戚,二郎,你还年轻,若是能为国为民出力建功,姐夫不会吝啬封赏,那些攻击你的奏折和攻讦,姐夫就更有底气不予理会。” 张骥听懂了,但还是不愿意去,山高水长,简直是遭罪,那可不是旅游,而是苦行僧。 朱佑樘为了小舅子也算操碎了心,略微沉思了片刻。 “你好好干这趟差事,等你回来,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和请求,只要别太离谱就行。” 张骥瞬间动心了,他想到了开海,这件事绝对不算离谱吧! 再一个,他如果南下,也能去看看金陵的造船厂遗址,找找当年工匠的后代,没准就有造船的图纸呢! “姐夫,咱们可说定了,到时候姐夫别不承认啊!” 朱佑樘大笑,“二郎到时候安心上路就是,姐夫记得呢!” 张骥心下想翻白眼,这是要把我送走啊! “不过,这件事,就不要跟你阿姐说了,我怕她担心你。” 张骥想着自己去沿海,起码也得是东海以南的海域,光照和滩涂比较合适,金陵也在江南,一顺水的事情。 脑海里想着这些事情,脚下又走顺腿,去了王嫣的宫中,虽然不能真的销魂,也得知会一声要远行,否则一连多时不见踪影,中年美少女指不定会如何胡思乱想呢! 王嫣还是一副吓吓的表情,就怕张骥来个不顾一切白天干那事。 “你瞅瞅你,我来就是为了找乐吗?跟你来道个别,我要出趟远门,最少也得俩月时间。” “怎么去那么长时间啊?去哪?”王嫣十分诧异。 “皇帝姐夫给我安排一个好活,去当个巡盐大使,今后咱们家肯定就是盐业寡头了,吃盐跟吃米一样简单。” 王嫣啐了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吃盐跟吃米一样,那还不得齁死啊!” “说笑一乐,倒是有个事问问你,王源被封瑞安侯,那地方离金陵多远?” “那可不近,有事吗?” “我身边的人都是京畿人士,南方的没有,要南下,怎么也得有个向导吧!” “去找王桥啊!他的岳父就是江阴那边的指挥使,人头熟的很,之前又承了你的情,肯定尽心尽力。” 张骥倒是忘了这茬,总算有个熟悉地方的人用,“王桥在京城吧?我回头问问他,看看他愿不愿意跟我去。” “那是肯定的啊!他在京城也没什么事,他娘子又想念双亲,早就想回去看看了,你们走京杭大运河,又快又方便安全。” 走运河,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抵达金陵后先找找造船遗址,再以金陵为支点做好盐业的更新换代。 二人说的正高兴,张骥就看见了邵太妃走进来,心下不禁狐疑,她来干什么? 邵太妃看见张骥,本来脸上洋溢着笑容,此刻一下子撂了下来。 不过她来是有正事,也顾不得张骥在场,娓娓道来。 原来邵太妃大儿子,兴王朱佑杬的王妃蒋氏要从安陆兴王府进京,向王嫣打听打听道。 王嫣嫣然一笑,“安陆在大江中游,顺着大江而下,往北走运河啊!” “我听说,王桥的岳父在金陵附近任职,那能不能到时候有个照应啊?” 王嫣点头说好,这又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她到时候写封信就行了。 张骥见邵太妃没有立即走的意思,给了王嫣一个眼神,说了几句客气话就走了。 邵太妃等张骥走远了才说道:“这个小人得志的来做什么?” 这话王嫣不爱听,却也得受着,总不能嚷嚷张骥是她小情郎吧! “没什么,陛下给他派了什么差事,也是要去江南,这不,和你说的是一个事儿,都想要找个熟人照顾而已。” 邵太妃也就揭过了这个话茬,又跟王嫣表示了几分亲近。 只是当她离开王嫣的寝宫,总感觉有点不对劲,绞尽脑汁想了想,突然站定了脚步。 她知道哪不对劲了,王太后,也太容光焕发了,哪像是独居幽宫的老女人,看起来比她年轻好几岁呢! 是得到了滋润吧!找了个太监? 最近听说建昌侯来的勤,该不是? 邵太妃想到这摇摇头,觉得自己的猜测太过离谱,但心里已经留了个岔头,会多关注一下王太后这里。 “二舅,你的伤好的这么快?” 朱厚照很是惊奇的看着张骥。 “本来就是皮外伤,又没伤到骨头,忍着点呗!我来给你说个事,看看你能不能弄出来。” 张骥把怎么烧制水泥的大概步骤和注意事项说了说。 朱厚照一下来了兴趣,“二舅,这比现在用的五灰一麻,或者是米浆什么的好用吗?” “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你要是弄出水泥,再公关一下来个混凝土,大明都将因你而改变。” 张骥可着劲忽悠朱厚照,也不顾忌是不是抓童工,祸害大明的花儿与少年了。 朱厚照被张骥说的热血沸腾,前面火药的改进就让他特别有成就感,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二舅,你就瞧好吧!这么简单的事情,我用不了一个月就可以弄出来。” “你可不能把话说满,我再放宽点时间,俩月,能烧制出水泥,二舅给你弄个大狮子玩。” 朱厚照更是眉开眼笑,一力保证肯定办到,就是为了看看大狮子,不行也得行啊! 第一卷 第124章 拿建昌侯扬名立万 回到家,张骥把自己要远行的事一说,妻妾都很担心,这年月,如果不是非走不可,很多人一辈子都不出县,甚至不离开乡村。 沈琼莲大概猜到了张骥的另一层意图,“夫君若是去了金陵,可以到沈家一趟,沈家毕竟是金陵人,头面熟,或许能找到当年造船厂的后人。” 叶绿竹诧异道:“造船的?那不是找到匠户就行吗!” “话是那么说,可是三宝太监之后,大明就禁海了,很多东西不明不白的不见了踪影,匠户也被打散,分散到了各地,想找到非常不容易。” 沈琼莲久在宫中,对这些知道的比较清楚。 张骥点头表示知道,他也没想着带妻妾上路,就算是坐船,也可能水土不服呢! “我不在家,家里的大事小情,你们商量着来,遇到拿不准的,月仙你来拍板。” 马月仙含笑点头,她是家里的名义上的大娘子,理该如此,但也不会让其他人为难,怎么说,还是名义上的,夫君在非常正式的场合,都得管她叫一声嫂夫人呢! 家里的情况张骥不担心,别人不提,马月仙矜持有度,沈琼莲成熟稳重,叶绿竹成长的很快,其他人,就连满嘴市井俚语的满仓儿,也是逗闷子的一把好手。 外间的事情,张福他们都能操持,以前叶绿竹还不太好压制,但沈琼莲几招就把这些人制了个服帖,对于家宅,他放心的很。 接下来,张骥密集拜会了他的小圈子成员,从马文升开始,到刑部的典吏,没考上进士的举子等等。 马文升非常赞同张骥出去走走,老头已经看出这是朱佑樘的回护之意。 “最近京城氛围不太好,主要有两件事,刘大夏鸡蛋里挑骨头,又把所谓禁军的事情提出来,跟勋贵们又有的碰撞,再一个就是京察之年,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了,你被人弹劾,只不过是有人想借刀杀人而已。” 张骥一激灵,“您这说的不会是谢迁吧!” 张骥无法想像跟个快板演员的谢迁会是背后出手的人。 马文升没想到孙女婿的政治敏感度还行,能想到谢迁头上,大差不差。 “能做到内阁大学士,就没有简单人物,谢迁这次纯属搂草打兔子,你只是被误伤罢了,再就是勋贵那头,虽然没有证据,但两次爆炸人家已经认定是你所为,你得多加小心,当年他们连我都刺杀,就没有干不出来的事情。” 张骥呵呵,感觉自己和对方都挺啦的,玩的全是人道毁灭啊! “我已经跟许泰说过了,我岳父那里,也会把中军都督府的位置安插几个自己人,咱可不能再让他们欺负了。” 马文升颔首,虽然不可能出现当街火拼的事情,但也不可不防,张骥未雨绸缪是对的。 张骥要走,不可能一个人上路,徐光祚和郭宁也想跟着,被张骥给否了。 郭宁有职务在身,锦衣卫又是他想插手的地方,不能缺了郭宁这个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定国公家里和其他勋贵走的算近,也是个信息来源的渠道,徐光祚的用处也很关键。 如此一来,张骥最后只带了贾峤等二十健仆,外加五十锦衣卫,出京城直奔通州码头。 张骥办的是皇差,也就是钦差,他这个巡盐大使在吏部也是备了案的,可不是传奉官。 因此出行都有一套约定俗成的规矩,做的也是官船。 张骥把自己的钦差印信系在腰上当玉饰,登船之后感觉有点冷,一头钻进船舱里不愿意出来了。 张骥怕被人收拾,已经跟马璁和许泰商量好,想来个钓鱼执法。 可惜他们在后面跟了近百里,也没有什么异常,便在河岸正式道别了。 张骥自己都没想到,躲过了初一没躲过十五,他的确被人盯上了,但不是他想的那些人。 还是之前那个锅,杨虎,齐彦名自从在京城干了一把大的,灭掉了寿宁侯一家,在大盗流寇这个行当里算是闯出了名号。 俩人早就握手言和,算是并了绺子,队伍因为他们的名气,迅速膨胀到了一千五百多。 他们感觉事业蒸蒸日上呢!就听到消息,上次杀错人了。 弄死他们几个兄弟的国舅,不是他们杀的那个,这对他们在道上的声名有所损害,时刻都想找回来,因此盯着张骥不是一天两天了。 本来打算故技重施,可城管大队改组之后,再想作奸犯科玩把大的没那个条件,只能固定派人蹲守在建昌侯府外,掌握张骥的大概行踪。 今次可算找到机会,张骥要出远门,他们怎么会放过。 这里面,齐彦名多了个心眼,他觉得建昌侯势大,不能在京畿附近动手,而且官员出行,大多会选择走水路,所以提前拜会了水面上讨生活的贼寇,双方约定等船过了大河再动手,最好是在距离大江不远的水道。 为什么?齐彦名面对杨虎的疑问,哈哈一笑。 “他离京的时候肯定带了一笔银子,而一路南下,沿途岂能没有官府的接待送礼,又会有一笔银子,多拖延几天,让他帮我们多赚俩花花。” 杨虎觉得这话说的没毛病,也跟着乐起来。 但是这一点两人猜错了,张骥只顾着早点抵达目的地,哪会在乎地方官那仨瓜俩枣,沿途就没怎么靠岸。 这一下让齐彦名他们坐不住了,立即联系水上的同道动手。 水上贼寇当然有办法让船停下来,为此找了个水道比较窄的地方,还偏偏巧合的有另一艘官船和自己的船交错会船。 就是现在,几艘小船被凿沉充当障碍物,还放了火,岸上的杨虎和齐彦名带着八百多人杀出,声势也算浩大。 本来张骥对此有所防范,但是这火起的太糟心了,把张骥船上携带的火药给点着了。 虽然没发生爆炸却助长了火势,不但他的船眼看着没救了,还导致另一艘官船跟着倒霉,一起被点着了。 贾峤一刀劈开一根燃烧的木头,“二爷,不能再在船上了,赶紧调到河里,快走!” 第一卷 第125章 野外活动专家 张骥气急败坏,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心头就是一沉。 那些看似贼寇的人太多了,比他们多出十几倍有余。 “往右面走,下水。”张骥说着自己先跳进河里。 这时候还是早春,河水冰冷刺骨,差点让张骥抽筋直接沉到河底。 紧扑腾几下,张骥朝敌人数量较少的右岸游去。 与此同时,两艘官船上的人,有的在抵抗,有的在跳水,倒是帮张骥吸引了一部分注意力。 轰隆一声,在张骥距离岸边还有三米的时候,他那艘官船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直接解体,炸死了自己人的同时,也把二十几个水贼炸上了天。 这样的异变让厮杀现场为之一窒,杨虎和齐彦名也没想到会这样。 “愣着干什么,杀,把逃上岸的人全杀光。”齐彦名发狠说道。 也就是十几秒钟,这些贼寇重新扑杀上来,对那些逃到岸边的人,还使用了木杆削制的类似标枪的武器,很快就刺死了几个人。 张骥看的清楚,哪还敢继续上岸,只能忍着冰冷刺骨的河水朝下游。 他的运气不错,游过沉船的时候没有被磕碰到,但也到此为止了,因为他的胳膊被人抓住了。 “撒手!”张骥喊了一声,使劲甩了甩,没用,对方使了很大的力气,而且意识似乎是半昏迷状态,这是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啊! 好在这个时候,水流突然加速,不用张骥自己使劲速度就很快,便暂时不去理会抓住自己的人了,逃命要紧。 一顺水的,张骥感觉自己漂流了两刻钟,离被袭击的地方怎么也有二三十里,可以上岸了。 不上不行,再漂着,人就完蛋了。 选择了一处水流比较平缓的地方,张骥奋力游过去,而抓住他胳膊的这位也沾光上了岸。 张骥顾不得身上湿漉漉的,仰面直喘,好半天互相才平稳下来。 此时再看坐了他顺风车的,竟然是一个女人,面目还挺姣好,看着也就二十出头。 张骥知道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当务之急是跑的更远些,到最近的州县求救搬兵。 “喂!醒醒,你别装死,我还要跑路呢!”张骥一边说一边使劲去掰那只手。 可能是很疼,这个女人终于醒来,她的手也离开了张骥的胳膊。 “救救我!”女人睁开眼睛看着张骥,口中恳求道。 张骥刚才还觉得女人面目姣好,但此刻女人睁开眼睛,把他惊了一下。 因为女人的眼睛很大,比正常人大了一圈不止,此时这双眼睛就让女人的颜值瞬间攀升了一大截。 再好看也不能当命来活,张骥把脑海中的不合时宜的想法抛开。 “你找个地方躲一躲,过个一天再出去找别人求救,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不认得路,也不会讲这里的话,你别走啊!” 原来张骥说话的时候,已经起身拧了拧衣服,准备跑路了。 “求你,求求你,我不能死……”女人哭着说,看见张骥返回,瞬间多了求生的力量。 张骥过来捂住女人的嘴,“别说话,贼寇追来了。” 不是张骥好心,而是刚才往远处一看,可以确定就是贼寇追来了。 张骥捂着女人的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不敢去大路,只能往野林子里钻。 与此同时,他暗责自己鲁莽,这伙人是真的贼寇吗?万一不是,他去州县搬兵,岂不是自投罗网。 张骥自以为分析的正确,错失了最佳的求救时间,等他们钻进林子深处,天色已晚。 感谢德爷,感谢贝爷,张骥对荒野求生不算陌生,首先找了一个三面背风的地方,用钻木取火的方式生了一堆火,准备先把衣服烤干。 女人惊异的看着,最后实在是冷,自行凑到了火堆旁,眼睛却不敢去看张骥,因为张骥把外衫全脱了。 “你叫什么名字?”张骥顺口一问。 女人脸色微变,但怕恼了张骥,又把她抛下,讷讷道:“妾身杉杉。” “杉杉,倒是不符合时代的名字,你家哪的?” “京城大兴,公子呢?”杉杉反问道。 “差不多,我也算是京城的,看你这样子,成亲了?” 杉杉从这开始就不爱说话了,张骥问十句,她也就回答半句,弄的张骥也没了说话的兴趣。 衣服烤干了,张骥从袖口的袋子里面翻出药包。 “你来给我敷药,我一会去找点吃的东西。” 杉杉惊呼一声,竟是张骥把裤子褪了下来。 “愣着干什么,现在这情况,跟嫂溺水叔援手有区别吗?快点,你也不想一会饿肚子吧?” 杉杉想说这不是一回事,但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了张骥屁股上的伤口。 而且此时腹中确实饥饿,杉杉只能硬着头皮给张骥的伤口敷药。 “省着点用,稍微敷一下,用手抹的均匀些。” 杉杉脸色通红,脑子一下空白,木偶似的照做,还做过头了,等张骥说好了,她都快抹到前面去了。 张骥起身让杉杉看住柴火,摊开了烧,晚上还得睡在余烬上呢! 这一去就是小半个时辰,杉杉还以为张骥自己跑了,没人再管她了,一时间有些慌了,不时的东张西望。 夜里偶尔有鸟叫兽吼,这更让她害怕,身后传来的进步声,把她吓的一激灵,差点蹦起来。 “是我,张骥。”张骥跟杉杉说的是本名。 杉杉下意识的拍拍心口,随即看到张骥手里拎着什么东西,衣衫的下摆也撕扯下来,好像包着什么,鼓鼓的。 “运气不错,抓了两条蛇,还有一包虫子,一只小野鸡。” 张骥把收获放下,让看清楚的杉杉,浑身难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这能吃吗?” 张骥苦中作乐哈哈一笑,“正宗野味,你就瞧好吧!” 找到这些猎物,费了张骥不少力气,他先把小野鸡拾掇干净,摘下来鸡油,把那包洗干净的虫子一起放在石板上煎。 鸡肉,蛇肉则做了个龙凤呈祥,绑在一起烤了。 没有盐,张骥弄了些认识的草药,,还薅了一把辣寥调味,整的还像那么回事。 “你不吃吗?”张骥把煎的油亮金黄的虫子放进嘴里,嘎嘣脆,鸡肉味,随即看着发呆的杉杉问道。 第一卷 第126章 紧追不舍 杉杉看着张骥吃虫子,头皮发麻,险些呕吐,下意识的摇头。 “不会吃,这可是高蛋白,营养足的很啊!” 张骥把油煎虫子吃干净,开始专心致志的烤蛇和野鸡。 “这两样东西也不吃吗?那你就得饿肚子了,别说我欺负女人啊!” 咕咕,咕咕,张骥这话说完,就听到了杉杉肚子里发出来的极度抗议,显然肚子觉得自己饿了。 杉杉伸手按住肚子,想用意志力取胜,来个精神胜利法什么的。 张骥抓到的两条蛇都是草蛇,无毒,也就是跑到了南边,放北边,人家还冬眠呢,哪会被他抓来祭五脏庙啊! 吃了一口,嗯,跟贝爷说的不错,有点鸡肉味,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野鸡借味了。 看着张骥先吃虫子后吃蛇,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杉杉更饿了。 “给我一块鸡肉,行吗?”杉杉实在不敢挑战其他两样,鸡肉,应该可以吧! “这就对了,生死面前,别说吃这些,只要能入口下肚可以转化为营养的,都可以吃掉。” 杉杉接过来一块肉,是鸡腿,比她以前吃的鸡腿小多了,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口,除了有点不好嚼,味道居然比她想的好。 几口就把小鸡腿消灭掉,杉杉又看向张骥,意思不言自明。 张骥虽然只吃了三分饱,但他也不想跟女人抢吃的,再说回来这里时,他还布置了几个陷阱,明天早上或许还能吃一顿。 杉杉很快就把一只小野鸡吃掉,颇有些意犹未尽,感觉还是饿,但已经没吃的了。 “还饿?只能忍着点,看看明天能吃到什么,如果你还挑食,估计无法活着走出这里。” 张骥说着让杉杉起来,他把火堆推开,露出地上的空地,地面已经被烤的干爽发白。 张骥又把收集来的干草枯叶什么的铺上,等了一段时间,确定不会燃烧,才对杉杉开口说话。 “今晚咱们睡这,抓紧时间休息,如果渴了的话,那也先忍忍,明天一早有露水喝。” 杉杉看着窄窄的一条枯草,一个人躺着都勉强,她睡哪呢? 张骥不管杉杉,又没想着把她怎么样,就没有做舔狗的必要,还是自己休息要紧。 杉杉很快就听到了细微的鼾声,顿时气苦,便也矜持的坐着不动弹。 但是意志力显然干不过大自然的威力,开始还好,随着时间的推移,山林里的气温下降很快,后半夜的时候,呼吸都能看到白气了。 杉杉原本以为自己还能坚持,但突然传来的不知名野兽的吼声吓的她一哆嗦,使劲的钻进了枯草堆里。 地上很温暖,还不咯的慌,杉杉不由得又往里拱了拱,然后就被张骥一把揽着肩膀,紧紧抱在一起。 杉杉大气不敢喘,还以为张骥要意图不轨,但耳边听到的喃喃声,似乎是梦话。 “仓儿别胡闹,等夫君回家再收了你这个小浪蹄子。” 杉杉心里啐了一口,暗忖这个叫张骥的,似乎不太老实。 这一晚上没有发生意外,二人睡的还行,张骥早早起来去巡视陷阱,运气一般只有几只勉强可以果腹的小兽。 倒是露水积攒了不少,看着很干净,应该可以喝。 张骥往回走的时候,再次看到了脚印,那种杂乱无章的脚印,说明人不少。 “这是不弄死我不甘心啊!这里距离我昨晚休息的地方只有三里地,不行,还得跑远些。” 张骥回到临时住处,一边给杉杉水喝,一边收拾猎物,一边跟杉杉说话。 “这里距离最近的州县应该不远,你……” 没等张骥说完,杉杉似乎猜到张骥要说什么,脱口而出:“我跟你走。” 杉杉一想到昨天发生的那一幕,哪敢一个人走几十里路,万一遭遇贼寇,贼寇肯定不会像张骥这么好说话,与其那样,还不如跟着张骥。 张骥无语,他看起来那么有安全感吗?这跟骂他是一个好人没区别呀!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张骥收拾妥当,招呼杉杉上路,至于早饭就只能往后推迟了。 张骥的想法是翻过这座林子,看看那边是什么地方,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 二人走的还算快,中午的时候就到了山梁的最高处。 极目远眺,张骥和杉杉同时发出惊呼声,就在他们昨晚休息的地方,有近百个蚂蚁般的人影,似乎在确定什么,然后就朝他们走过的地方追来。 张骥咒骂一声阴魂不散,抓紧时间带着杉杉赶路。 张骥还真猜对了一半,追来的的确是杨虎和齐彦名他们。 “老齐,我们还追啊!”杨虎不太情愿说道,他们这次收获不错,虽然死了些弟兄,可两艘官船就到手了好几万两银子,可以了。 齐彦名虽然跟杨虎和解了,但心里还是不满,觉得杨虎鼠目寸光,难成大事。 “当时逃走了一些人,死的人里面也没有建昌侯,不把建昌侯弄死,我们今后都得死,他是皇帝的小舅子,还能调动官军,你以后不想被数以万计的官军围剿吧!” 杨虎一想到建昌侯的权势,心里也是一突,马上答应继续追杀。 他们追到山梁的时候,才发现山的脚下有一条小河,皆顿感不妙。 张骥确实走了水路,他的运气好到爆棚,河水边居然有一个独木舟,可能是山里的猎户留下的,里面还有火折子,盐筒,水囊,简直解决了他的大难题。 张骥先坐到独木舟里,对杉杉说道:“快上来,我们从这里顺流而下,他们追不上。” 杉杉看着张骥坐的地方,她上去只能坐在张骥腿上,犹豫了片刻,暗暗咬牙坐了上去。 这东西跟皮划艇差不多,张骥还真练过,船桨也顺手,嗖嗖嗖的,独木舟就窜了出去。 也就是不到一个时辰,齐彦名和杨虎他们也扎好了木筏,顺水继续追。 而此时的张骥二人,情况有点不妙,他们所在的这条小河汇入了一条更大的河流,水流速度陡然加快。 张骥心里一沉,情况不妙啊! 第一卷 第127章 一起躺板板 知识告诉张骥,要么是地势发生了变化,要么就是前面有瀑布,落差如果大,他们掉下去就够呛! “帮我稳住船,快点!”张骥一边喊一边去拿独木舟里的麻绳。 杉杉不知道张骥要干什么,但见张骥一脸焦急,立即接过了船桨,左右拍打着。 张骥把一根木棍系在绳子末端,使劲朝岸边扔去,一次,二次…… 一连扔了五次,最终木棍卡住了两根树木之间,让绳子陡然绷紧,差点把独木舟拽翻。 七八米的距离,张骥奋力拉扯绳子,慢慢的把独木舟拽向岸边。 “搭把手,这独木舟或许还有用,在那片水流打团的地方绑牢靠。” 杉杉又帮着忙乎了一刻钟,总算把独木舟栓住了,二人躺在岸边的草丛上,呼呼回气着。 “咱们还得躲一躲,后面那些人,或许还会追来,走,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一说到吃,杉杉就来了精神,她早就饿了。 张骥手里捡到的几样东西,帮了大忙,干什么都快捷不少,除了昨天的食物,他还抓了一只比较肥的松鸡。 “前面好像还有草蘑,肯定无毒,弄个小野鸡炖蘑菇,味道肯定绝了。” 张骥抓到了一只鸡,兜着三斤左右的草蘑,回来后对杉杉说道:“今天吃个东北名菜,你肯定没吃过。” 杉杉想问东北是哪里,但她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刚才坐独木舟里的时候,作为过来人,她可是知道一直硌着她的是什么,还是少搭话为好。 张骥把鸡皮直接剥掉不要了,处理干净后切成块,放进小锅里煮,又把采来的草药放进去,最重要的是盐。 没有盐,人就会没力气,张骥没想到作为大明最大盐贩子的他,今天会因为一包盐感动。 开锅之后,把草蘑放进去又煮了两刻钟,小鸡炖蘑菇的味道,太香了,把杉杉看的不顾矜持的流口水。 张骥把刚刚削的筷子递给杉杉一双,“开动吧!” 张骥说着自己先夹了块肉,入口鲜香无比,还软烂,骨头都可以嚼碎吃掉。 杉杉也动了筷子,这就比昨天吃的好了,她喜欢吃鸡翅膀,活肉最香了。 “别光顾着吃肉,也吃点中草药和蘑菇,补充一下维生素。” 杉杉没听懂,但还是吃了几口素的,嗯!比她想象的好吃。 一只松鸡,三斤多草菇,不一会就被二人吃个精光,他们都吃出汗了。 张骥在几分钟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看杉杉怎么重影了?难道是草蘑有毒? 又不是红伞伞白杆杆,不能啊! 杉杉的脸怎么还变成了月仙?咋又变成了王嫣? 脱衣服干啥呢!我真不是那种人,救你也没指望你以身相报啊! 杉杉也陷入到迷幻中,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夫君,委屈的她一下子扑过去…… 小半个时辰后,张骥看着衣衫不整,哭哭啼啼的杉杉,也是懊恼的很。 “你就别哭了,意外而已,过后就当没发生过,问题不大。” “你,你……”杉杉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发生的事情,还有什么可说的,再说,她就只能去死了。 张骥看着杉杉此时的模样,魅惑倍增,他觉得自己还能再来一发,然后就付诸实施了。 杉杉想抗拒,刚才稀里糊涂的还算是个借口,现在清醒着,真的不行啊! 但杉杉那扭得过张骥,而且她并不知道,男人跟男人是不一样的,就张骥那几下散手,便让杉杉如遭雷击,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这一次只有两刻钟,杉杉觉得自己死了好几次,她突然感觉自己是个不知检点,不知羞耻的女人,应该去死。 张骥从贤者时间回归,看着杉杉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你觉得我们逃出生天的希望大吗?如果逃不掉,那不该在死前可劲乐呵吗?” 杉杉一愣,她都忘了后面还有追兵,是的啊!能不能活下去还不知道,真的能活再去想吧!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河水里飘过三四个木筏,上面应该是贼寇。 张骥先是紧张,随即大乐,“他们这些混蛋,倒是帮我探路去了。” 杉杉刚才看的清楚,木筏上的人都拿着明晃晃的刀枪,“我们现在怎么办?” “独木舟不要了,往斜对面走,争取早点到附近的州府,希望这片山不要太大。” 张骥二人把能拿着的东西全带上,先绕回小河口,在最窄处过河,这也是一个误导敌人的办法,张骥觉得那些追兵不会想到他又往回走了一段路。 齐彦名他们的确被小坑了一把,张骥判断的没错,就在下游四里左右,便是一个瀑布,落差虽然不到五米,可也让他们死了五六个人,失踪了三个人。 杨虎又开始发牢骚,说什么不该追,但齐彦名可不止安排了水上的追杀人手,沿着河水下来也有人搜寻。 小喽啰在杨虎发牢骚的时候,送来了发现疑似建昌侯活动的痕迹,而且就在几里外的上游,还找到了一个独木舟呢! 事实证明齐彦名是对的,杨虎也不再发牢骚,而是恶狠狠道:“娘了个皮的,找,找到他,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齐彦名伸手挑人,“我带这些人往回追,你带剩下的人往对岸走,同时告诉在山外落脚点的弟兄,别松懈,发现了建昌侯的踪迹后,不管是不是他,先砍死再确认。” 张骥觉得最快摆脱追杀的办法还是走水路,因此绕了一圈,来到了瀑布的下游。 “死,死人!”杉杉指着河岸的半浮着的尸体说道。 “看来是吃亏了啊!那就好。”张骥走过去,入手了一把刀,总算有了自卫的武器和荒野求生的工具。 接下来就是力气活,张骥要砍合适的做木筏的材料,还要打猎填饱肚子,很累的。 唯一调剂的乐趣,就是和杉杉做一做运动,开始的时候,杉杉百般不依,但张骥说了,只进入某某,不走进生活,离开这里安全了就永不相见,还顾忌什么呢? 第一卷 第128章 假夫妻 “你就是个魔鬼,我们会下地狱的。” 杉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她不由自主就想到了那从未有过的体验,有思想上的离经叛道,有身体上的条件反射。 张骥知道这叫口嫌体正直,杉杉都半推半就了,他自然来了一个顺水推舟,没有这点福利,跑路就太无趣了。 这一下思想的滑坡,杉杉就被张骥打开了新大陆,自此才知道之前的太小儿科了,现在才是真的飞翔在云端,都下不来了。 张骥这次尽兴了,看着一摊烂泥似的杉杉,嘿嘿笑道:“你可真是一个尤物,慢慢来,我几天就能给你开发出来。” 杉杉哼哼两声,但也知道张骥说的不是什么好话,白了张骥一眼没吭声。 爽也爽过了,浑身舒坦呢!也得开始干活,担起二人活下去的重任。 一连两天,张骥的收获还不错,起码两人能吃饱,再加上盐分的补充,身体都没有虚弱的迹象。 而两天时间,也让张骥通过水路钻出了山林,走的是跟之前相反的方向。 看着山间出现的羊肠小道,张骥心头一松,“总算钻出来了,现在只要往人多的地方一混迹,咱们就安全了。” 杉杉松了口气,她是真的怕了,既怕那些贼寇歹徒,更怕身边的张骥,当然后者是怕并快乐着,谁让张骥都不给她容一天休息呢!天天来,她这地都被翻的到头了。 张骥突然用刀把自己衣衫的里衬割开,杉杉不禁双眼瞪大。 因为衣衫里竟然掉出来几十粒金豆子,还有十几张金叶子。 张骥把这些东西收起来,掂了掂,“十两金子,足够我们活到逃出升天了。” 杉杉好奇道:“你怎么把金子藏那里了?” “有备无患,你以后学着点吧!走,找个有人烟的地方,好好吃一顿,洗个澡,杉杉你都快臭了。” 杉杉大窘,随即心下啐了一口,臭了你还啃的那么欢,这要是香,那还得了啊! 大概走了十里路,二人眼前出现一个小村子,这里也没有什么店铺,张骥敲开一户看起来环境不错的人家,自说是夫妻二人落难,在这里稍微歇歇脚。 山里人家淳朴的很,当然也有金豆子的功劳,这家的老夫妻给杀了一只鹅,蒸了黄面馍馍,整整一只大鹅,全被二人造光了。 然后又烧了一大锅水,洗了个澡,二人都感觉轻快许多。 张骥问道:“老丈,这里是什么地界啊!” 洗漱完毕,张骥向老头老太太打听道。 这可把老两口问住了,他们只知道这里的土名,叫小洼村,而且一辈子也没出去过,连县城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后生,我明天早上去村上问问,往年交粮交税的时候,都是我们村的二牙子帮着来的官差忙乎,他肯定知道。” 张骥急忙谢过,又给了对方两个金豆子,“老丈,把你们的衣服给我们两套,这身没法穿了。” “好的,好的,两件衣服,给多了,多了。” 当天晚上,张骥自然是又使用了杉杉一次,这顿输出可把杉杉折腾的飞了几个来回。 面对杉杉事后的嗔怒,张骥觉得这就是,不是自己的媳妇不心疼,那还不可劲造啊!露水情缘,乐呵第一哟! 搂着尤物大白条睡了一宿,张骥几天来的疲乏去了八成,反观杉杉,次日起来的时候,眼圈有点黑,她这块地,估计离被犁坏不远了。 早上,老太太给熬了一锅粥,吃着自家腌的小咸菜,感觉特别好。 刚吃完饭,老头回来了,“后生,我打听清楚了,咱们这归黄州府管,离的最近的县城是云梦县。” 张骥脑瓜子嗡嗡的,这一漂流,居然跑出这么远,从运河水系干到了湖广啊! 一旁听着的杉杉,眼前一亮,“我想去云梦。” 她的本意是还想往北走,但不敢说了,因为怕张骥纠缠,如果能像张骥说的那样,此处过后永不相见,那再好不过,否则唯有一死尔。 张骥沉吟一声,“那好,我把你送到云梦,然后我们就分开吧!” 谢过老头老太太,张骥二人立即上路,张骥觉得自己去云梦也可以,只要往县衙一躲,看谁还敢对他不利。 走到一个比较大的镇子,张骥也不用再劳费双腿了,用一两金子雇佣了一个车老板,坐着小厢车前往云梦,刮风下雨都不怕。 这一路又走了一天多,第二天抵达县城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张骥自然不能就这么让杉杉走了,怎么也得来个分手那啥吧! 如此这般,杉杉又被折腾了一宿,似乎她也知道今后不会再见面,索性彻底放开了,张骥想怎样她都配合。 这种好事张骥怎么能放过,自然是把杉杉全都开发通透,令其终身难忘。 翌日,临分别的时候,张骥给了杉杉一张纸,“今后如果遇到了什么难事,你就打开看看,我或许可以帮你,不说别的,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这都快半月的夫妻了,我不会不认账。” 杉杉啐了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要是想让我活,此事不要再提。” 杉杉说完奔出客栈,打听清楚了县衙的位置,直接找上门去,她做梦都没想到,张骥也是要去县衙的。 但是当张骥走出客栈的时候,又转身跑了回去,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人,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张骥扒着门缝,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人,不是张元瑛还是谁。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不对,人家肯定就是为他来的,张元瑛身边的军兵,不知道是京营的,还是地方卫所的,总之让张元瑛逮到,下场一定很惨。 县衙不能去了,云梦都不能呆了,还得往北走,说不定就能遇到真正在找自己的人。 张骥相信官船出事这么长时间,家里人肯定都知道了,张元瑛能来,他的自己人也会来,就他先遭遇的是哪一波了。 想到这,张骥管客栈的伙计要了一块姜,把自己的脸色染成腊黄,还穿着老头那买来的老年款衣裳,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第一卷 第129章 扛活的 张元瑛从县衙出来,对身旁马上的曹达说道:“云梦的县令,是跟咱们亲近的人,如果建昌侯还活着,肯定会向周边州县求救,这次必须抓住机会,抢在马璁和许泰之前找到他,弄死他。” 曹达是腾骧卫指挥使曹栋的孙子,“元瑛,建昌侯还能活着?齐彦名和杨虎那些盗寇或许一直追的不是建昌侯。” “不可能,你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杨虎他们追杀的就是建昌侯,建昌侯不死,他们不会罢休。” 曹达眼前一亮,“要不,跟杨虎他们联系一下?” 张元瑛摇头,“现在用不着,那些霸州人在哪,建昌侯大概就在哪,和他们勾连不是什么好事,我们之前已经去过孝昌,横山,安陆,就属云梦的贼寇多,让下面的人抓点紧,把建昌侯揪出来。” 张元瑛这次是私自出京,连张懋父子都瞒着,但为了手里有人可用,就把目标放在了舔狗曹达身上,曹达新袭封了指挥使,特意带着五百军兵跟随来此。 张元瑛心中发狠,暗忖这次机会难得,一定要把那个混蛋置于死地。 与此同时,横山,马璁和许泰正在跟知县作揖道别。 “马大人放心,老师的书信上说的清楚,学生尽己所能一定找到建昌侯。” 这个知县是马文升的学生,自然没说的,有多大力会出多大力。 许泰往外走,“大人,侯爷肯定还活着,齐彦名,杨虎他们虽然被我击溃,死了几百人,却还恋栈不去就是明证。” 马璁颔首,“但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侯爷的本意是去江南,或许也会顺水而下,而不是横插到了湖广。” “也有这个可能,但定国公世子不是带人去了吗?南镇抚司也有我们的人,会安排妥当的。” 马璁想了想,“那我们再找几天,就顺着湖广东下,陛下动了真怒,把我叫去耳提面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的心里,难受。” 许泰劝道:“侯爷吉人天相肯定会平安无事,大人往宽处,肯定不会有事的。” 现在是三方在寻找张骥,杨虎和齐彦名这一波,被许泰给打残散了,现在只剩下三百多人,伪装成普通百姓继续搜寻张骥的踪迹。 之所以如此执着,是他们找到了小洼村,确定了张骥的确还活着。 马璁和许泰这波,是奉旨意寻人,能调动最大的官方力量。 张元瑛的目的和齐彦名他们一样,也是要弄死张骥,而且还有后继动作,如此机会不把张骥弄死,她都睡不着觉。 而此时的张骥在干啥?遭贼了,身上的那些金豆子,金叶子,全被偷了,就连捡来的刀都没了。 “我草里个娘的八竿子……”张骥都语无伦次了,不知道该骂什么好,嘴皮子都秃噜了。 关键是被偷了还不敢声张,更不敢报官,憋气又窝火,还得憋着。 怎么办?张骥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得了,去扛包扛活吧! 这谁能想到,张骥堂堂建昌侯,皇亲国戚,居然干起了苦力,这谁找得到? 张骥也是有了全新的体验,成为大明社会底层人士,跟着一群苦哈哈在一起干活,吃窝头。 这是张骥第一次深入基层,和去墓地那次的流于表面不同,是真的知道了人民百姓的疾苦。 老百姓是真的吃不饱,种地的,扛活的都差不多,略好的是小地主之类,但也就是能吃饱而已。 张骥觉得还是产出不行,现在是大明中期,土地兼并还没那么严重,地缺,但开荒可以呀! 可一亩地打的粮食,太少了。 张骥越发觉得还是要开海,尽快把番薯等作物引进,不管好吃不好吃,养活几亿人都没有问题。 大明现在才多少人?几千万人顶天了,如果大明百年内多出几代人,那什么成色?人口就是战斗力,就是底气啊! 张骥也吃不饱,但是他却得到了消息,追兵还在周围转悠,他甚至远远看见过杨虎一眼。 这地方不能呆了,张骥谨慎起见,决定离开这里。 思来想去,张骥觉得最好去的地方就是安陆,也就是兴王朱佑杬的封地。 张骥也是想找个保险,倒不是非要躲到安陆王府,他可跟朱佑杬有仇怨,把人家的舅舅都弄死了。 朱佑杬或许会顾忌,但有的人未必啊! 张骥计议已定,就去跟扛活的老板说,有没有去安陆的活。 老板也是够黑的,活有,但是不给钱只管饭,到了地头还得帮忙几天。 老板运的货物是茶叶,明前新茶,价值比较高,除了张骥之外,还有七个苦力。 这几个人跟张骥混了两天,也熟悉了,在一起不避讳,什么都说。 有的人说这能剩五百个大子的口粮,回家给孩子吃几顿饱的。 有的说,已经攒了不少口粮,回头就卖了,去窑子里尝尝女人是啥滋味,长这么大还没摸过女人的手呢! 此话一出,轰然大笑,轮到张骥了,就有人问张骥能剩下多少口粮。 张骥苦笑,剩个肌霸,能够吃就不错了。 话这么说就不合群了,张骥笑道:“我攒着,到时候换个媳妇。” 众人又笑,这纯属想屁吃。 一路行进,就在要进入安陆县境内的时候,路上出现了卡口,有军兵在巡检。 张骥不知道这些军兵是哪部分的,摆在他面前有两个选择,视而不见,或者主动上前表露身份。 这个选择很难做,做错了,小命可能不保。 就在他难以抉择的时候,有人帮他做了选择,他竟然看见了齐彦名,在跟一个小军官低声说话。 养寇自重,张骥心里冒出这样的词,更可怕的是贼寇和张元瑛等人搅和在一起,这是不给他留活路啊! 幸好张骥脸色染黄,身上也穿着又旧又烂的衣服,卡口的军兵只简单查看就放行了。 他的运气委实不太好,就在他通过之后一刻钟,许泰亲自带人来撵跑了腾骧卫的军兵,齐彦名等人早见势不妙跑了。 许泰已经跟马璁商量好了,再在这边找一天,明天就顺水东下。 第一卷 第130章 转职 早春四月,乍暖还寒。 兴王朱佑杬府门外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二十岁的青年。 看看府门上的牌匾,又看看手里的一块玉印。 张骥把玉印揣进怀里,抛弃不切实际的幻想。 “张骥,你那个书画摊有人要买画。” 一个十岁光景,手提馕饼篮子的小男孩,呼呼带喘的跑来。 “快回去看看,兴许今天能开张!” 小男孩叫柱子,家里以卖馕饼为业。 如果不是柱子家一天接济他一张馕饼,早就饿昏了。 书画摊前。 站着两个身穿长衫的年轻书生。 正在打量张骥展开的素描风景画。 炭笔还是他自己做的,质量堪忧,难以表现出他精湛的医美素描功力。 “此画倒也新奇,称得上栩栩如生。” 刀条脸的书生称赞道。 “也不尽然,太过写实反而不美,缺少了意境。” 嘴角有一颗痦子的书生言语贬低。 刀条脸微微一笑,“就当看个新鲜吧!二十文,如何?” 张骥嘴角抽搐,二十文? 还柱子家的馕饼钱都不够。 这可是他跟唐伯虎研究出来的画法。 打击很大,侮辱性极强! “多谢兄台光顾!” 张骥没办法,二十文就二十文吧! 刀条脸取出钱袋子数出二十文钱。 “小兄弟既然有如此技法,何不专攻肖像人物?” 张骥尴尬的笑了笑,他怎么没试过。 原本以为下笔鬼神惊。 的确惊了。 第一天摆摊给人画了一副肖像。 因为太过真实,就跟照相机照出来的差不多。 哪曾想被人扣上了摄魂作恶的大帽子,好悬让人胖揍一顿。 有了前车之鉴,他哪还敢给人画肖像。 封建社会迷信盛行,惹不起! 就在两个书生要离去的时候,不远处跑来一队捕快。 十几个捕快把书画摊团团围住。 为首一个长相凶恶的捕快,啪的一声把一张人物肖像拍在摊子上。 “这是你画的?” “正是!” 张骥想骂人,不就是画了一张素描吗! 还把他告了? 摊上事儿了? “跟我们走一趟。”捕快倒没把张骥锁拿,但是言语很不客气。 “这位差官,不知我所犯何事?” 张骥心里抵触去衙门。 极有可能站着进去,躺着出来。 “大人吩咐,快走!” 张骥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想法,在一队捕快的“簇拥”下朝衙门走去。 大堂主位上空着,右侧站着三个官员,皆是愁眉不展的模样。 “杨大人,作画的人带到了。”捕头言语恭敬说道。 杨大人打量着张骥,“那张画是你画的?姓甚名谁?籍贯何处?” “秀才张骥,见过三位大人。” 杨大人哦了一声,“今科士子?治的哪一科?可曾高中?” 张骥顺嘴胡说,“进士科,未曾中第。” “这幅画是你画的?”杨大人把肖像画展开,“是真人临摹?” 张骥不知道这个杨大人为什么这么问,点头道:“是学生所画。” 杨大人眼前一亮,“若是未曾见过的人,只听口述,能否作画?” 张骥脑海中灵光一闪。 猜测到这个杨大人要让他干什么了。 这不就是后世协助公安机关破案,画犯罪嫌疑人的画像吗! 杨大人见张骥迟疑,“若是能画,本官酬谢你纹银十两。” “学生愿意试一试。” 张骥听到十两银子,却没敢把话说满。 “去把那人叫来。” 时间不长,一个农夫打扮的老汉颤颤巍巍走进大堂。 杨大人安抚两句,让老汉描述一个人的样子。 张骥按照自己的思路来。 先画眉毛,后画五官,一支炭笔用光,才把一副肖像完成。 老汉看着成品,满脸惊愕,伸手指着肖像画。 “就是他,就是这个人,天啊!这是把他的魂儿摄来了吗?” 张骥险些捂脸。 老伯,能不能不提这个茬? 我都有心理阴影了。 杨大人赞了一声好,命人取来十两纹银。 “张骥,画上十幅,邢捕头把画像张贴出去,务必要缉拿此人。” 张骥先是充当人形照相机,这又要客串一把复印机。 十幅画很快完成,包括杨大人在内无比震惊。 因为这些画跟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相仿,几乎挑不出差异之处。 “张骥,你且不要归乡,本官或许还要借助你的绘画技艺,先在衙门住下,可好?” 包吃包住? 好事儿啊!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吃饭问题了。 他大摇大摆的窝在衙门里,看看谁还能找到他。 自从来了安陆,几次险些被堵住,他连苦力都不敢干,换了个高端的营生,结果三天饿九顿,大明的娱乐活动,太贫乏啦! 白面馒头,鸡汤,煮熟的不知名菜肴。 张骥口水迅速分泌。 甩开腮帮子,颠起后槽牙,大快朵颐。 张骥几天来就吃了三张馕饼,肚子里没油水,饿的双眼昏花。 一顿大餐入腹,无比的满足。 葛优躺般靠在椅背上不想动弹。 一个丫头一边收拾桌案,一边忍不住笑。 张骥看起来瘦弱,可一顿饭吃的比她一天三顿加起来还多。 另一个丫头瞪了一眼,把煮好的茶放到张骥面前。 “公子请用茶!” 张骥喝了一口茶水,差一点喷出来。 根本不是记忆中的清茶。 茶叶是有,但还有很多“佐料”。 滋味酸爽的让他舌头遭了大罪,吐着舌头单手扇风不迭。 “两位小娘子,知道衙门里发生了什么案子吗?” 张骥闲着没事,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有个老农在开荒种田时挖到一只大瓷罐,招呼乡亲们一起将大瓷罐抬到田边。 打开罐盖一看惊得目瞪口呆,罐里竟是黄澄澄的马蹄金。 老农决定请本村的两个壮汉将这罐金子原样送到里正处,请里正发落此事。 里正将金罐严密藏好,准备第二天再向县衙上交。 次日一早,里正想检查一下那些马蹄金,谁知这一看,罐里装的竟是马蹄金状的黄土块……” “里正岂不是倒霉了,三百块马蹄金在他后宅得而复失,要担责任吧?” “谁说不是呢!已经被扣上监守自盗的罪名,收押在大牢,但杨大人说肯定不是里正监守自盗,而是中了贼人的圈套。” 张骥一琢磨也是这个道理。 第一卷 第131章 有女呦呦 里正的在大明皇朝虽然不算官,但也有不少实惠。 黄金再动人心,可众目睽睽之下,里正犯不着冒着杀头流放的风险贪墨。 “那个老农怎么见过贼人?” “田间地头都是左邻右舍,当时在场的只有那个人老农不认识,是贼人的可能性很大。” 丫头说着话锋一转。 “公子画的那幅画把我舅舅吓的魂不附体,却惟妙惟肖,跟真人一样,公子能给我画一张吗?” 张骥双眼瞪大看着丫头。 原来是第一个客户的外甥女。 估计是她向杨大人提了一嘴,才有了他的衙门之行。 一问之下果不其然。 张骥寻思他能有吃有住,还捞了10两银子的外快,得益于这个丫头的推荐。 当即起身给丫头画肖像。 “你不怕摄魂啊?” 两刻钟后,张骥把画好的肖像递给丫头。 “一幅画而已,有什么可怕的,画的真好!比照镜子还清楚。” 丫头看着肖像画爱不释手。 另一个丫头胆子小,看看肖像画,再看看同伴的脸。 眼神惊惧,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张骥询问得知丫头叫阿秋,今年十四岁。 阿秋并非衙门里的婢女,而是被请来做饭做菜的厨娘。 准确的说真正的厨子是她舅舅,她帮着打下手。 杨大人是本县的县尉杨忠,与里正有姻亲关系。 怪不得如此下力气想要帮里正洗脱罪名。 张骥不太看好这个案子能查清楚。 大明虽然也有类似身份证的路引制度,但想要按图索骥找到嫌疑人难上加难。 真应着这话来了,张骥稍后从阿秋口中听说案子没有任何进展。 而且此案惊动了武昌府,认定里正监守自盗,准备对里正展开审讯。 里正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闲着没事儿把金子搬进自家后院干嘛? 现在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吧! 案子一旦移交给武昌府,张骥混吃混喝的日子就到头了。 出门的张骥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撞在一起,把他撞了个趔趄。 抬眼望,满腹吐槽硬生生咽了回去。 人们常说的美人胚子,张骥觉得眼前这个就是。 还没张开就显露出几分动人姿容,五官俊美,肤色白皙,美艳不可方物。 “公子原谅则个!” 少女知道错在自己,开口向张骥道歉。 张骥再次一呆。 少女已经很美了,没想到说话的声音吴侬软语,比姿容更胜三分。 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在给耳朵做按摩,他的心都酥了。 “没关系!” 张骥被少女闪了一下,不过他也看出少女脸上满是愁思,微微蹙眉的模样,宛若西施捧心。 让他的心不由自主跟着揪了起来。 “呦呦来啦!”杨忠开门招呼少女,看到张骥愣了一下。 呦呦? 女孩子叫这个名字? 有点不太匹配! 张骥给杨忠见礼,没等他说明来意,杨忠把他和少女都招呼进了屋里。 “表叔,我父亲……” 少女开口就说不下去了。 一双大眼睛含着眼泪,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杨忠轻喟叹息。 “贼人和黄金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案子已经惊动武昌府,前景堪忧,我请几位大人帮忙说情,争取判个流放吧!” 少女闻听此言,泪水瞬间开闸。 哭的一抽一噎,仿佛无助的天使,受伤的精灵。 张骥看着哭泣的少女,心脏像是被五吨大锤砸中,脑筋一抽,脱口而出。 “你父亲是被冤枉的里正?要洗脱罪名也不是很难。” “你也认为我父亲是冤枉的?真的可以洗脱罪责吗?” 少女转首,泪眼蕴含希望看着张骥。 杨忠是过来人,一眼看出张骥被少女的姿色所迷,严肃道:“张骥,干系重大,不得信口雌黄。” 张骥讪笑,但他绝不是信口开河。 这个案子他琢磨了一天,有些不一样的想法,趁此说了出来。 “大人,缉捕贼人或许很难,但是替里正脱罪轻而易举,学生有十足的把握。” “说来听听。” 杨忠急病乱投医,想听听张骥的想法。 少女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张骥,仿若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大人,现场起获赃物的时候是傍晚,三千两黄金,应该在三百斤左右,那两个挑夫是用一根扁担抬进里正家中?一根竹竿扁担,如何担得起三百斤重物?” 张骥觉得这是非常简单的一斤棉花和一斤铁谁重的问题。 常人肯定下意识的认为一斤棉花轻。 他小时候就被这个问题唬过。 杨忠霍然站起,这确是被忽略的细节。 三千两金子,一根竹竿怎么可能抬的起来! “所以说,金子在没有进里正家门之前就被调包了,监守自盗的罪责不攻自破。” 少女一声惊呼,抬手掩口,眉眼无比激动道:“这么说,我父亲没有罪责?” 杨忠握拳一振。 “这是自然,只要证明金子在没有进你家门前被调包,罪责怎么也落不到你父亲头上,张骥,本官记住你这份人情了,待徐贤弟脱罪,必有重谢。” “大人,单单这样不足以让里正脱罪,一定要摆事实,讲道理,让人一目了然心服口服。” “愿闻其详!请讲!” 杨忠先是被张骥的另类画艺震惊。 如今又觉得张骥才思敏捷,不由得高看了几分。 少女正式且郑重的向张骥施礼。 “求公子明言,家父若是脱罪,呦呦铭感五内,愿为公子立个长生牌位,日夜焚香给公子祈福!” “小娘子言重了。” 张骥首先要杨忠找齐人证,重塑物证,来一场案件回放。 少女聪颖无比,听张骥讲完。 悬着的心顿时回归原位,随即秀眉微蹙。 “可是,案子已经移交给武昌府,会不会……” 杨忠摆手,“我现在就去见知县大人……” 没等杨忠成行,走进来七八人,走在前面的人年过五十,威势不俗。 其身前一个二十六七的年轻人,器宇轩昂。 杨忠急忙迎上去,“下官杨忠,见过县尊大人,见过王爷。” 知县王贺颔首。 张骥目瞪口呆,这就是朱佑杬?卖相不错啊! “今天王爷设宴款待赵颇大人,听闻里正丢失黄金一事,赵大人几句话就把案情剖析透彻,来人,把人证,物证都带过来。” 第一卷 第132章 救了不该救的人 盏茶功夫,捕快抬来一个大号陶瓷坛子,几百枚土块,一根竹竿扁担。 在王贺的吩咐下,捕快把土块填进坛子,让两个挑夫担起来。 咔嚓一声。 稍微一使劲儿,竹竿扁担从中折断。 又让人用两根竹竿担负,同样断裂。 王贺赞道:“王爷,果然如此,三百块马蹄金根本不是竹竿扁担能担负起来,金子在没有进入里正家门前就被调包了。” “王大人说的是,人们为金子所迷全然忘记实际的重量,里正确是被冤枉,但盗窃的贼人还得尽快揪出来以证国法!” 杨忠看着众人一脸信服的样子,下意识说道:“张骥,你和赵大人想到了一处。” 王贺哦了一声,“杨大人,此言何意?” 杨忠把张骥刚才的想法复述一遍,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张骥身上。 王贺哈哈一笑,“张骥吗?能与赵大人想到一处,倒也不失才思,甚好!” 杨忠自认欠了张骥一个人情,有心抬举张骥。 “县尊大人说的是,张骥虽然没能考中今科举人,但是一手写实绘画技艺前无古人,是难得的少年俊杰。” 杨忠又让人把张骥画的嫌疑人肖像取来,王贺等人看过之后都非常惊讶。 这种绘画技法的确闻所未闻,众人看的无比新奇。 “张骥,既然你有此才艺,本官要设宴款待王爷,可否作画一幅?” 知县俗称百里侯,还有一位王爷在场。 张骥岂能不愿意,拱手应允。 张骥回望了明眸皓齿的少女一眼。 少女脸上流露出感激的表情,笑面如花,盈盈一福,让张骥的心又酥了。 县衙后宅,张骥铺开画纸一边作画一边倾听。 筵席接近尾声。 朱佑杬想看看张骥的画。 看到自己的相貌已经有七八分神似,称赞道:“纤毫毕现,颇有几分前朝丹青圣手吴司空的神韵。” 张骥谦虚道:“王爷过奖了,学生焉敢与前贤类比,恨不能睹前贤大作。” “本官家中倒是藏有一幅吴司空的踏雪进谏图,待你画完此作,让你一睹为快。” “多谢王爷!” 张骥画的愈发用心,不止牢记朱佑杬等人的相貌。 即便是那些婢女,小厮也牢记在心,务必呈现出人形照相机的效果! 观望之时,张骥的双眸蓦地一怔。 心脏像是被狠狠抓了一把,身子不由自主的轻颤。 他看到了什么? 竟然是他刚刚画了不久的那个嫌疑人,绝对有七八分相似。 张骥直勾勾的眼神引起了那人的警觉,与张骥对视了一眼。 突然露出一个阴冷狰狞的笑容。 “小心!” 张骥被对方吓的心凉半截,但他显然想多了。 嫌疑人并没有对他行凶,而是直奔朱佑杬。 一把匕首映射寒光,直取朱佑杬的咽喉要害。 包括王贺在内,没人能想到在筵席间有人骤然发难。 一时间惊呼四起。 张骥条件反射的抓起一方砚台,朝嫌疑人砸去。 随着砚台飞起,无数点墨洒向嫌疑人。 几滴墨水溅入嫌疑的左眼,导致匕首失去准头。 没有刺中朱佑杬的咽喉,只是划破了朱佑杬的肩头。 朱佑杬呼痛的同时,嫌疑人不退反进。 将朱佑杬身边的一个官员撞飞,匕首再度刺向朱佑杬的心口窝。 张骥提醒及时,又用墨水迷住了嫌疑人的一只眼睛。 给了朱佑杬制造躲避的良机,身子一矮钻进桌案下。 嫌疑人怒哼一声。 知道再也没有行刺的机会,刺了主薄一下,又狠狠瞪视张骥一眼。 在卫兵扑入进来前,一纵身撞破窗户,几个起落不见了踪影。 筵席大乱。 王贺怒火滔天,一面命捕快追捕刺客,一面令人救治朱佑杬和许主薄。 “张骥,不错!本官记住了你这份救命之恩。” 朱佑杬深深看了张骥一眼。 如果不是张骥及时出声提醒并且用墨汁迷住了刺客一只眼睛,他肯定被刺客击杀。 张骥腿肚子还转筋呢! 他着实被嫌疑人的悍勇吓的不轻,那家伙绝对有真功夫。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 嫌疑人似乎知道是他绘画的海捕肖像。 这是被歹徒给盯上了! 再就是,他救朱佑杬干啥? 许主薄被一击刺穿心脏,已经咽气。 捕快搜捕了两刻钟没有收获,刺客像是凭空消失了。 杨忠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催的。 刚把表弟的案子转圜过去,还没有捉到盗窃贼人。 朱佑杬和县尊遇刺,主薄死了,身为县尉的他真是流年不利,官运不够亨通。 张骥此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对愁眉苦脸的杨忠说道:“杨大人,刺客就是那个盗窃黄金的嫌疑人。” 杨忠脸色一肃,“当真?” “学生绝不会认错,百分之百就是他!” “好贼子,胆大包天,邢捕头何在?尽出衙门捕快,挨家挨户搜捕。” 张骥完全冷静下来,建言道:“杨大人,嫌疑人先是盗取黄金,又行刺王爷,其中或许有所联系。” 张骥不得不献言献策出一份力,希望杨忠两个案子并案侦查。 谁让那个刺客已经知道他绘画的海捕肖像,不把嫌疑人逮捕归案,他怕自己小命不保! 杨忠觉得张骥言之有理,把这个情况向王贺做了说明。 王贺眼神看向一脸阴沉的朱佑杬。 朱佑杬思索半晌,“杨大人,先从失窃案查起吧!张骥既然确认两案是同一人所为,二者之间必有关联。” 杨忠点头说道:“王爷,县尊大人,秀才张骥既有绘画技法,又才思敏捷,下官想举荐张骥担任县衙顾问。” 朱佑杬和王贺同时颔首点头。 “让张骥作为本官僚属,出任记室,张骥你可愿意?” 所谓僚属等于幕僚,记室相当于秘书之类,负责整理记录文件什么的。 “多谢几位大人看重,学生一定协助杨大人将贼人缉拿归案。” 这话说的容易,想要实现很难。 张骥建言重新把案情梳理一遍。 “张骥,案情不是已经清楚了吗!贼人的相貌也已经明了,画影图形,下发海捕公文即可,还怎么梳理案情?” 杨忠皱眉说道。 张骥不是警探,但是上辈子跟刑侦人员有过密切接触,对怎么办案的流程和手法并不陌生。 “杨大人,画影图形未必有立竿见影的效果,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疑点。” 第一卷 第133章 侧写师 张骥人形照相机的绰号不是白叫的,对画面不说过目不忘也差不多。 脑海里回想筵席间的诸多细节,有一点让他很疑惑。 “贼人看似行刺王爷和县尊大人,但是我觉得他真正的目标,应该是主薄大人。” “许主薄?这怎么可能。” 王贺和杨忠同时惊呼。 “许主薄似乎认得贼人,看到贼人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惊愕,当他被贼人刺中后,表情更是难以置信,眼神透露出难以置信的骇然。” 张骥为了佐证自己的话,提笔画了许主薄临死前的面部表情。 朱佑杬等人一看,印象果然如此。 经过被张骥的画加强记忆,隐约想起许主薄的反应的确有问题。 这就愈发扑朔迷离了,贼人怎么可能认识许主薄? 难道许主薄知道盗取黄金的人是谁? 里应外合,真正监守自盗的是许主薄? 张骥重新摊开一张白纸,画了一份类似思维导图的案情要素。 老农,马蹄金,里正,贼人,许主薄。 用线条把这些要素串连起来。 这种新奇的模式,让朱佑杬等人对案情的了解更直观。 张骥在马蹄金和贼人上方画了两个问号。 “现在马蹄金和贼人不知所踪,人不好找,但是那么多马蹄金,没人动它不会自己长腿跑掉,先找到失窃的马蹄金,或许能打开案件的突破口。” 王贺手捋须髯,“贼人如果把它扔在河沟,掩埋在土里,怎么寻找?” 张骥说道:“就算金子被调包,时间也临近傍晚,城内宵禁,贼人盗取黄金后走不远。 再排除日后取出来的难易程度,河沟第一个被排除,掩埋的地方也不可能是人流密集经常行走之地,这样范围就小多了。” 说完之后,张骥又伸手指向贼人和许主薄的连线。 “如果许主薄真的认识贼人,那么许主薄这两天的行踪,也要仔细查探,或许能找到失窃的金子。” 对自己的记忆力和画面捕捉能力,张骥非常自信。 他认为许主薄和贼人肯定脱不了干系,被刺有很大的可能是杀人灭口。 杨鹤听了张骥的分析,心里敞亮不少。 同时觉得把张骥招纳为僚属记室,还真没做错。 当即吩咐捕房按照张骥的思路重新摸排查访。 张骥没敢出衙门,他总觉得贼人瞪他那一眼非常惊悚。 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他可不想做许主薄第二。 张骥觉得自己病了,相思病,同时暗骂自己有点操蛋。 怎么能对呦呦心向往之,简直禽兽不如,刚吃了一顿饱饭就思那啥了? 通过阿秋,张骥打听了一些呦呦的情况,堪称一个女神童。 五岁能看书,八岁能作诗,去年写的一首诗还得到了不少人的称赞,绝对是小才女一枚。 阿秋仿佛看穿了张骥的小心思,咯咯笑道:“公子看上了徐家小娘子?那可得抓点紧了。” 张骥心头一跳,“怎么说?” “那位里正大人觉得徐小娘子将来命运可能坎坷多舛,准备把小娘子送到女观里修身养性!” 啥玩意? 亲爹把亲闺女送去出家做女道士? 怎么想的?真是亲爹? 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公子虽然做了县衙僚属记室,但里正书香门第,公子若是没有功名在身,想要娶徐小娘子,有些困难!” 能别这么打击人吗! 阿秋看着张骥的神情,掩口轻笑。 “公子也不必妄自菲薄,明年或许就能中举呢!那就门当户对了,要不我帮公子牵个红线?” “真的?” 阿秋白了张骥一眼。 “看来公子对徐家小娘子喜欢的紧,公子既然是读书人,那就作诗一首表明心迹呗!我帮公子送去。” 你高估我了。 作诗? 七天能不能憋出六个字? 这太难了。 抄诗倒是没问题! 诗没憋出一个字,张骥就被王贺和杨忠找了过去。 张骥见二人脸色凝重,心头一突。 “两位大人,可是案子有了进展?” 王贺没言声,杨忠两条眉毛几乎纠结在一起。 “许主薄家内外搜查了一个遍,没有任何发现,但是徐里正家后院却有新土翻动的痕迹,在土坑里找到了一块马蹄金,经过老农和邻居辨认,就是失窃的那批马蹄金之一。” 张骥有点懵。 刚刚把徐里正的嫌疑洗脱,就来这么一出,还怎么洗? 王贺摇摇头,“武昌府已经派人将徐元一家下狱,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贼人凶手,他们一家怕是难有侥幸。” “什么?抓起来了?” 张骥没见过里正徐元,但一想到呦呦被抓进暗无天日阴冷潮湿的大牢,急的变颜变色。 杨忠唉声叹气。 “尽管有赵颇大人和你替徐元洗脱嫌疑,但马蹄金一挖出来,前功尽弃,武昌府认准了徐元监守自盗,最好的结果就是流放千里。” 张骥大声说道:“那贼人怎么解释?盗窃金子的是他,行刺的也是他,这就能给徐里正定罪?” “武昌府的人说,具体行凶的是贼人,但幕后主使是徐元,首犯要从重处罚。” 杨忠怒道:“分明是公报私仇,杜连山想要置徐元于死地。” 张骥一问得知。 武昌府负责此案的是推官杜连山,与徐元素有嫌怨。 准备借此机会一棍子把徐元打死,让徐元家破人亡。 “两位大人,徐元家中发现马蹄金的确不好解释,但无外乎是贼人栽赃陷害,或者是那个杜连山的小人行径罢了。” 杨忠叹气道:“我们知道有什么用?杜连山现在咬死这一点不松口,贼人上哪抓去?” “除非贼人死了,否则必然会显露踪迹,他得有睡觉的地方,得吃喝,再说那么多马蹄金,一个人根本搬不动,这都是我们可以着手追查的方向。” 张骥认为三百多块马蹄金,转移起来没那么容易。 就算熔炼成小块分批转移,也得烧火冒烟吧! 而且他始终觉得许主薄和贼人认识,这条线索非常重要。 张骥不得不走出衙门。 一来是不放心那些捕快的“办案”手法。 太原始了,毫无技术可言。 二来想去看看徐元一家,徐元这个人,真那么无辜吗? 第一卷 第134章 密码 张骥作为僚属记室,在县衙内还算有几分排面,跟邢捕头言语一声。 这位就带上4个捕快头前引路,来到了许主薄家。 这里已经被翻成狗窝猪圈,乱糟糟的。 用张骥的话说,现场都被破坏了。 邢捕头伸手指了指前屋后院,“挖地三尺都找过了,别说马蹄金,铜钱都没一枚。” “许主薄的家人呢?” 张骥觉得无论是哪种谋杀,亲人家属肯定都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信息。 现场看不出什么,只能从人身上打开突破口。 “全被带到了武昌府,王贺大人想去问话,都被挡了回来。” 张骥刚要去武昌府大牢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上徐元一面。 脚步突然一顿,推开了一间半掩的房门,里面是一些散落的书籍,纸张。 “邢捕头,这些东西,能搬到衙门里吗?” 邢捕头微微咧嘴。 但还是吩咐4个捕快把房间里的东西打包,几个人抬着带回了衙门。 张骥前去武昌府大牢,果不其然,连大门都没进去。 别说他这个编外的秘书,就是以王贺为首的县衙三驾马车来了,一样会被挡驾。 他总不能自曝吧!张元瑛还瞄着呢! “也不知道呦呦在牢里,会遭多少罪?” 张骥怀着对呦呦的担心,回到衙门请阿秋泡了一壶浓茶。 开始整理许主薄的藏书,往来的信札。 张骥不知道衙门和武昌府,为什么对许主薄的这些东西视若无睹。 起码往来的书信,不该被重点核查吗? 这一看就是大半夜。 张骥放下一封书信,呵呵笑了起来。 “公子还不歇息?” 阿秋已经准备睡了,看到张骥的房间里还亮着烛火,推门进来打着呵欠问道。 张骥招手让阿秋过来,“阿秋,许主薄家的祖坟,就在徐里正治下吧?” “对啊!怎么了?” “我想,我知道那300块马蹄金在哪了。” 张骥在翻看许主薄家书的时候,看到一封信,写的是上坟祭祖的一些琐事。 奇怪的是,一些祭品,竟然要从很远的地方采买,根本不符合常理。 他稍微琢磨就咂摸出了一些门道。 杨忠被拍门声惊醒,身边的小妾嘟囔几句转身又睡了。 睡眼惺忪的杨忠看着门外的张骥,“张骥,这都什么时辰了,有事?” 当张骥说,有八成的把握知道马蹄金在哪,杨忠的双眼蓦地瞪圆,“当真?” 张骥把一封书信递给杨忠。 “大人,这是许主薄家里祭祖采买祭品的清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一封密码信。” “什么是密码信?”杨忠一脸懵。 “就是黑话切口之类,大人请看,信上说十三日,有横眉樵夫,柴两担,300文,上薪家翁。” 杨忠还是没明白。 虽然上坟买柴禾的确不太合理。 “大人,我是市井升斗小民,对物价比较熟悉,两担柴,再贵也不会超过50文。 许主薄这柴火买贵了,而且买个柴禾,至于详细描述樵夫长什么样吗? 那个刺客,就是横眉,再看上薪二字,大人你细品。” 杨忠哦了一声,的确品出了点味道。 “你的意思是说,300块马蹄金,许主薄只是过了一手,这些金子,是送给某个人的?” “肯定啊!只是不知道怎么败露了,许主薄才被杀人灭口。 我问过阿秋,许主薄家的祖坟,就在徐里正治下,离老农挖出马蹄金的地方,大差不差也就几百米。 分明是交货的地点被意外挖掘,打乱了刺客和许主薄的计划,牵连到徐里正,应该只是一个意外。” “那你怎么断定,马蹄金的地点?”杨忠不懂就问。 “众目睽睽之下,想转移那么多金子,太难了,但是移花接木却非常容易。 大人看到了,许主薄采购的祭品,有金箔元宝,这要是往金箔元宝里掺和一些土块石头,到时候点一把火,可不就金子变石头了吗!” 杨忠愈发兴奋,他不知道什么叫逻辑自恰,但张骥分析的头头是道。 越想越合理,应该就是这么回事。 “也就是说,马蹄金就地转移,埋到了许主薄家的祖坟里?” “大人英明。”张骥不着痕迹的拍了一记马屁。 杨忠皱皱眉头,“挖人家祖坟,不太好办啊!武昌府还在勘合许主薄的事情,传出去,本官都得跟着吃挂落。” 张骥也很想知道,自己的分析到底对不对。 当即说道:“我和邢捕头他们去挖,大人并不知情。” 杨忠很满意张骥的表态,觉得张骥为人处事,很让人舒服。 邢捕头等人不知道,半夜出工是来挖人家祖坟的。 等来到地头,听张骥讲明之后,一个个杵在原地不动弹。 “张骥,干这种事,挖坟绝户生孩子没屁眼的。”邢捕头拒绝的很明确。 张骥把灯笼挂在一棵树杈上,拎起铁锹说道:“这里八成是假坟,不碍事,没准还有意外收获,发一笔横财都不蹊跷。” 看张骥动了,再加上发财什么的,几个捕快跃跃欲试。 邢捕头无奈发话,几个人最后也加入到了“摸金校尉”的行当里。 “是新土。” 捕快阿毛一锹下去,经验老到的他马上觉察到了不对劲,老坟新土,有问题。 几个人动气手来速度很快,土丘被铲平,地下并没有腐朽的棺椁。 “金子,是金子!” 一个捕快扬起土,看见地下黄橙橙一块。 在灯笼光源的照射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又一锄头下去,两三块马蹄金出土。 比拳头还大的金锭,吸引力十足。 阿毛迫不及待的抓起马蹄金,在衣衫下摆上蹭去泥土,直接上嘴咬了咬,金锭上呈现出清晰可见的牙印。 邢捕头见过大场面,没有被金银迷惑双眼,沉声道:“这是证物,赃物,有命拿,没命花,干活!” 一句话,犹如冷水浇头怀抱冰,张骥等人皆是一愣,都品出了邢捕头这话的份量。 因为这些金子,徐元一家至今还在武昌府大牢。 王爷遇刺,许主薄身亡,他们有几个脑袋干伸手? 但是这活,很快干不下去了。 因为他们不止挖出了马蹄金,还有其他金银珠宝。 第一卷 第135章 催命符 “邢头,马蹄金咱们不动,这些金银财宝,不是证物,赃物吧?” 第一个挖掘马蹄金的阿毛,眼珠不辍的盯着地上的财物,眼睛发红。 握着铁锹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除了张骥,其他几个捕快的眼睛也都红了。 如果邢捕头这个时候说个不字,没准儿会血溅五步。 张骥瞧出气氛不对,咳嗽一声。 没等他开口,邢捕头抢先说话了。 “马蹄金事关重大,绝对不能动分毫,其他东西,收拢一下,大家分了。” 此言一出,皆大欢喜,让另有心思的张骥不得不闭嘴。 有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他要敢说不拿,不立下这个投名状。 他都怀疑下一秒会不会被放倒,直接被埋进坑里。 反正坑都是现成的,不费事。 等整理好所有的财物。 除了马蹄金之外,还有各式金器,珠宝,价值不下2千两黄金。 邢捕头按人头,分成几堆,眼睛瞟了瞟众人。 “这是横财野草,希望大家把嘴巴闭严实,传扬出去,后果你们都知道。” 邢捕头又特意看了看张骥,“张秀才,等这件案子结了,我们都会离开衙门,去做个富家翁,你觉得如何?” 张骥头皮一紧,知道此时此刻不表态,绝对不行。 他第一个把分好的一堆金器塞进怀里,用行动回答了邢捕头的问题。 其他人有样学样,纷纷伸手“捞钱”。 人人怀揣400多两金子,胸前袖口无不鼓鼓囊囊。 张骥说道:“邢捕头,我们这些人,搬运这么多马蹄金费时费力,我留下看守这些马蹄金,你们马上回县衙禀报杨大人。” 张骥不敢走,他怕他去衙门报信,邢捕头等人会连300块马蹄金也贪墨,远走高飞。 那大牢里的徐元一家,可就得把牢底坐穿,或者人头落地。 等邢捕头他们走了,他思来想去,拎起铁锹远离许主薄家的祖坟。 选了一处好辨认的地点,把怀里的金子埋了下去。 后半夜,许主薄家的祖坟更热闹了。 来的不止有杨忠,还有知县王贺,以及兴王朱佑杬,以及衙役捕快近百人。 人多力量大,许主薄家的祖坟被刨了个彻底。 不但另外发现了一批金银财物,还有用油纸油布包裹的几个大箱子。 哗啦一声,箱子上的锁被砸落。 起开一看,众人无不倒吸口气。 箱子里整齐码放着弓弩。 这在大明皇朝除了军中之外,是管控的禁物,多半能和谋反篡逆联系起来。 事情大发了。 张骥身边凑近几个人,正是邢捕头和捞金的几个捕快。 邢捕头啐了一口,低声道:“早知道多挖一会儿,加起来怕是有万两黄金吧!” 张骥见邢捕头等人怀里袖口都平复着,知道他们也转移藏匿好了金子。 意有所指道:“知足吧!如果不是挖出弩箭,到手的也得吐出去,这案子,通天了。” 邢捕头一愣,随即颔首。 没错,正因为挖出了弩箭,金子什么的反而没那么重要。 和谋逆比起来,金子真的是小问题。 正如张骥所料,天亮时分,一队千人卫所兵开到,控场了。 朱佑杬还能往前凑凑。 王贺,杨忠根本就没资格靠近,三孙子似的先后被提拎过去问话。 “杨大人,找到了证物,还有这么多的弓弩,徐里正一家,是不是就能脱罪了?” 张骥不关心别的,一想到呦呦还在牢里,他的心就平复不下来。 哪曾想,杨忠脸上神色更苦。 “弩箭可以用来起兵谋逆,金子呢?只可能拿来充当饷银,或者贿赂朝臣,徐老表一家,危矣!” 张骥心一沉,找到金子证明徐元没有监守自盗,反倒成了徐元一家的催命符? 这上哪说理去? 杨忠对张骥很有好感,提醒道:“此事牵连甚大,已经不是你我能掺和,明哲保身吧!” 正如杨忠所说,案子被湖广三司全盘接手。 就连张骥翻找的许主薄那些藏书信札,也一并被收缴了。 武昌府的破案进度,堪称神速。 只用了三天就给出了结论,让一直关注此事的张骥为之瞠目。 这里面要是没有猫腻,他敢把名字倒过来写。 徐元最终还是被当成替罪羊之一,幸好张骥等人挖掘出马蹄金,监守自盗的罪名没有成立。 被判了个流放千里,籍没妻女仆从。 另外牵扯到的大佬,则是湖广都指挥。 据说那些金子,弓弩箭矢,皆是谋划大事,贿赂朝臣所用。 因为侦破失金案有功,知县王贺升迁成为一府通判。 县尉杨忠升迁为县令。 当事人没一个高兴的,因为这明显是明升暗降的手段。 离任在即,朱佑杬设宴践行,张骥被找来陪坐。 朱佑杬年轻,又有背景,关上门很敢说话。 王贺给朱佑杬倒了一杯酒。 “王爷慎言,切莫给自家招灾惹祸。” 杨忠脸色一暗,心气不顺道:“我那老表铁定家破人亡,我们又能好到哪去?早晚都得跟着吃挂落。” 他虽然升迁一级做了县令,号称百里侯。 但位置偏僻,县衙连年亏空,他上任又一去近千里,跟流放实际上没啥区别。 张骥不太关心这些,他始终对呦呦念念不忘。 更无法想象,呦呦那样的女孩子,流落到教坊司会是什么下场。 王贺长袖善舞,活跃气氛是一把好手。 随着他三言两语,朱佑杬和杨忠的情绪稳定不少。 就连张骥,也被他提点几句。 最后来了个只谈风月,莫谈国事。 酒酣耳热时,杨忠对张骥说道:“我如今远去千里之外上任,衙门里那僚属记室就算了,明天去我那取100两银子,回家安心读书,读书才是为官正途,是正经的晋身之阶,且不可荒废了学业。” 朱佑杬插话道:“回乡干什么?去我家,怎么能没有张骥的栖身之处,对了,你不是还想欣赏吴司空的大作吗!” 张骥笑着婉拒,他心里有事,不好对朱佑杬等人言讲。 事情一旦成了,他恐怕还得躲着朱佑杬三人。 散席之后,张骥陪着杨忠回转县衙。 转过街角的时候,猛地被人捂住了嘴巴。 张骥正待挣扎,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第一卷 第136章 杀人灭口 “是我!” “邢捕头?” 张骥借着月色打量,头皮瞬间发炸。 只见邢捕头几乎没了人模样,脸上五官近乎挪移。 伤口纵横交错,身上血迹染透了衣衫。 “出事了,阿毛他们,都死了。” 邢捕头语气带着悲腔,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 他所说的阿毛等人,都是当晚挖掘马蹄金,昧下数百两金子的衙门捕快。 张骥的心咯噔一下,翻了个个。 他就知道那些金子烫手,朝廷不知道许主薄祖坟里埋了多少金子,埋下金子的能不知道? 两下一核对,缺了2千两金子呢! “是那个刺客?” 张骥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冷峻,给他惊悚感的眼神。 “就是他,我去阿毛家的时候和他遇上了,阿毛替我挡了好几刀,我现在家也不敢回,知道你和杨大人,王大人去吃酒,一直在这里等你。” 张骥看着前面扶墙站着“放水”的杨忠。 “我们先跟着杨大人回县衙,你这身伤得收拾一下,那刺客总不会明闯衙门吧!” 邢捕头来找张骥,除了是昧下金子的同伙之外,似乎也是想得到张骥的救助,别人他信不过。 杨忠已经喝大了,被仆从搀扶到后衙歇息。 张骥现在不敢出门,怕被那个刺客给蹲了,只能拜托阿秋去买一些金疮药。 “邢捕头,他是为了金子,还是单纯的想杀人?” 张骥问了个十分紧要的问题。 “阿毛死了之后,我躲起来看着,他们把金子拿走了,我看他们是金子和人都想收走。” 张骥再无侥幸心理,他这是摊上大事儿了,他更有被那个刺客袭杀的理由。 “你确定,知道我们底细的,只有那个刺客?” 邢捕头颔首,“翻找金子的时候,都是那个刺客亲自动手,没有让旁人知晓,然后装进一个小箱子里,自己拎走的。” “也就是说,除掉那个刺客,我们的事情,就没人知道了。” 邢捕头知道张骥在想什么,脸上一苦。 “那厮身手极其厉害,等闲十个八个人近不了身,想除掉他可不容易。” 正说着,阿秋送来了金疮药。 张骥亲自给邢捕头敷药,等他看到邢捕头具体的伤势,脸上的肉不由自主的抽搐。 也就是邢捕头有经验,身中十几刀,刀刀避开了要害。 换成他,早死十几次了。 头上悬着一把刀,张骥毫无睡意,索性让邢捕头描述那些人的相貌。 他一一绘制出来,同时脑海里思考着脱身保命之计。 天亮时分,张骥双眼闪亮,“邢捕头,富贵险中求,敢不敢搏一把?” “什么意思?” “我有办法能除掉那个刺客,但是你得以身犯险,当诱饵,引他出来。” 邢捕头啊了一声,他躲着刺客都来不及,还上赶着当诱饵。 “张秀才,你的办法靠谱吗?可别把咱俩都搭进去。” “哪有万无一失的,但我们没法一直躲下去,否则早晚身首异处,你要是愿意,我就行动,不愿意,咱们一拍两散,各分东西。” 邢捕头沉声道:“你跟我详细说说,真的可行,我不介意当诱饵引他出来。” 张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邢捕头犹豫道:“能行吗?” “行不行,机会只有一次,明天,杨大人,王大人要赴任,城外三十里有一处渡口,那里的凉亭,你知道吧?” 邢捕头点头表示知道。 “就在那里动手,我给王,杨两位大人送行,把东西弄过去,你可千万趴窝,机会只有一次。” 张骥确认邢捕头不会临阵退缩,推门出去见杨忠。 杨忠做事很敞亮,突击花钱给张骥支取了100两银子。 慷朝廷之慨,又有名目,何乐而不为。 张骥表示明天会出城相送,杨忠深感欣慰,觉得这银子没白花。 张骥拿到银子,一文没留。 50两置办王贺和杨忠的践行礼,另外50两,求请阿秋和其舅舅,帮着购买一些东西。 反正他打定主意,绝不出衙门一步。 阿秋和另一个丫鬟,吃力的把大包小裹搬进张骥的房间。 “张秀才,这些东西都是干什么用的?味道好难闻。” 难闻就对了。 张骥开始埋头苦干,这一动手,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 连续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张骥的双眼比兔子眼睛还红,干涩发痒。 但是面对自己的劳动成果,他满心都是兴奋。 能不能摆脱危机继续活命,全指望这些东西了。 王贺,杨忠离任,送行的除了张骥,还有朱佑杬。 因此排场不算小,呼呼啦啦近百人前往渡口。 凉亭,朱佑杬命人摆下践行酒,左右没寻着张骥,好半天才看到张骥擦汗进入凉亭。 “张骥,你忙什么呢?” “给两位大人买了些践行礼物,我帮着搬腾到车驾上,再折几根柳枝应景。” 张骥说着,左右搜寻。 当他看到凉亭内有和邢捕头约定好的标记,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该说的话,昨天酒席宴间都说了。 杨忠见张骥心绪不宁,“张骥,今日一别,不知还有没有相见的一天,你的丹青技艺非凡,今天是不是给我和王大人留下一幅墨宝,权当留个念想。” 张骥笑着点头,再次展现了人形照相机和复印机的能力。 画了两幅几乎一模一样的送别图,末了还在留白处写了两句诗文。 王贺和杨忠收了画作,王贺朝张骥和朱佑杬一拱手。 “两位,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今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杨忠也说了几句离别的话,上车后与张骥二人挥手作别。 “张骥,你不回城?” 朱佑杬发现张骥没有回城的意思,好奇问道。 张骥只能说还有的琐事。 张骥循着邢捕头留下的标记,来到了凉亭附近的柳树林里,地上摆放着50多斤的包袱。 邢捕头从树后钻出来,“张秀才,这里面是什么?” “火药!” 张骥辛苦一夜的成果,就是这几十斤黑火药。 “什么药?” 邢捕头不解,还是按照张骥的吩咐,把这些黑火药搬到凉亭里。 张骥在远处观察着,同时从怀里取出两包石灰,牢牢攥在手里。 刚才邢捕头说的分明,那个刺客一直追着邢捕头。 如果不是邢捕头经验丰富,恐怕就被那个刺客拿下了,邢捕头信誓旦旦的保证,刺客追上来是早晚的事儿。 第一卷 第137章 烟花 “你是在等我吗?” 张骥身后,突然传出人声。 张骥扭头一看,头发根险些竖立起来。 身后几米外,站着的赫然是那个刺客,那双阴狠冷厉的双眼,正盯着他呢! “你猜对了。” 张骥双手一扬,两包石灰砸向刺客。 刺客并不知道纸包里是什么东西,黄纸扎实了很像石头,当即抽刀劈砍。 然后就被石灰兜头盖脸给笼罩了。 也就是刺客见机的快急忙闭眼,否则那双眼睛肯定会被烧瞎。 即便如此,还是一身灰白,狼狈不堪。 等眼睛能视物,发现张骥已经奔向凉亭,立刻提刀追赶。 “邢捕头,快来助我。” 张骥大声喊喝,跑进凉亭又是一呆。 邢捕头并没有把火药撒开,而是好整以暇的坐在凉亭里,饶有兴趣的看着张骥。 张骥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你们,是一伙的?是了,衙门里没有内应,刺客根本无法刺杀朱佑杬和许主薄。” 邢捕头叹了口气。 “张秀才,太聪明其实不是一件好事,整件事本来没你什么事儿,偏偏上窜下跳,怎么样,自己把自家折腾死了吧!” 张骥脸若死灰,“我有一件事不理解,你昨晚明明有机会杀我,为什么不动手?” “金子,你的金子藏哪去了?” 邢捕头恶狠狠道:“为了收回那些金子,我被阿毛他们剁了好几刀,现在就差你那份了,乖乖交出来,我给你一个痛快。” 张骥有点明白了,邢捕头和刺客是真的有昧下那些金子的心思。 那天晚上是人多眼杂没法行动,事后才一个个收拾。 而他谨慎之举,没敢把金子放在身边,救了他一命。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还真是一出人间悲喜剧。 张骥一百二十个没有防备邢捕头,结果被设局。 不是他不够聪明,而是敌人太狡猾。 “说是一个死,不说也是死,无非是遭点罪罢了,想从我手里拿回金子,做梦。” 张骥倒也光棍,硬气。 事情摆在这里,说还是不说,结果没有区别! 刺客此时也来到凉亭里。 一边抖落身上的石灰,一边神色凶狠道:“看来你不太理解,遭罪有什么区别,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滚你妈的。” 张骥爆了句粗口,他罗哩罗嗦,就是为了离火药包能近两步。 随即大喊:“王爷,贼人现身了,还不将他们拿下。” 刺客和邢捕头听了这声喊,同时色变。 当他们意识到被张骥欺骗,张骥已经就地翻滚,把一大包药抱在了怀里,同时拿出火折子。 邢捕头不知道张骥为什么对那包什么药视若珍宝。 在他或者刺客看来,无非是和石灰一样的阴损小手段,解决不了大问题。 “张秀才,我奉劝你识时务。”邢捕头抽出腰刀,指着张骥。 “识你娘个蛋。” 张骥觉得自己没个跑,首先邢捕头二人手持利器,而那个刺客的身手,他已经见识过了。 跑不过,活不了,那就只能有一个选项,同归于尽。 张骥有够硬气,狠狠的把燃烧的火折子捅进药包里,大踏步朝刺客和邢捕头奔去。 药包里不止有药,还有4瓶菜油,一股脑的烧起来,威力不小。 就算烧不死这两个恶人,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可能是跑的太急了,张骥脚下一个踉跄,药包竟然脱手而飞,他自己则摔倒在地上。 刺客和邢捕头,人之常情的飞身跃起。 他们不想以身犯险。 哪怕只是一大包石灰,沾到眼睛也是麻烦事。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药包,炸了。 没错,炸了。 张骥本来就没抱希望这包药会炸,偏偏在这个时候真的炸了。 更巧合的是,那4瓶菜油,有两瓶分别砸在刺客和邢捕头身上,破裂,燃烧。 最巧合的是,张骥因为跌倒在地,完美的避开了爆炸的最大威力范围。 只是后背的衣衫被烧出了几十个窟窿,受了点皮外伤。 再看刺客和邢捕头,先是被爆炸声震的耳朵嗡嗡响。 然后这俩家伙就变成了两个火人。 尽管这个土法大号烟花的爆闪只在一瞬间,一样把二人炸的烧的面目全非,凉亭里竟然弥漫起了肉香。 张骥只是迟愣了3秒钟,而后忍痛爬起来。 抓起邢捕头被崩飞的腰刀,用尽力气劈砍在邢捕头和刺客身上。 直到整个凉亭被引燃,邢捕头和刺客彻底蹬腿咽气,他才脚步踉跄的逃离凉亭。 一直跑的没有力气,张骥把腰刀当拐杖,躺在地上大口喘息,不久又哈哈大笑起来。 “看来我这个穿越者,也不算太差,有点气运加身的意思,这都活了下来。” 张骥笑过之后阵阵后怕。 他真的没想到邢捕头会和刺客是一伙的,真是太凶险了。 若不是邢捕头和刺客贪财,惦记他藏匿的金子,他昨晚就挂了。 “不知道这件事,算不算有了一个首尾,应该没人再关注我这个小虾米了吧!” 张骥思前想后,觉得当事人离开的离开,死的死。 他应该安全了。 但是张骥还是怕夜长梦多,挣扎着站起来,前去许主薄家的祖坟附近,把埋藏的金子都挖出来。 这些金子,他还有大用呢! 教坊司。 一座阁楼内,徐敏涛面无表情的坐在绣凳上。 一双小手时不时的拧巴着袖口。 房门一响被推开,进来是徐敏涛的丫鬟晓芸。 晓芸比徐敏涛大两岁,已经到了及笄之年。 身上的衣衫朴素,却收拾的极其干净,从上到下透着青春逼人的气息。 作为家生子,晓芸的身契在徐家。 徐家倒霉,她也跟着遭殃,被没入教坊司。 教坊司虽然隶属于礼部,但说白了就是官妓的大本营。 女人进了教坊司,一辈子也就毁了。 但晓芸脸上此刻却满是绯红,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徐敏涛面前。 “小姐,我们可以走了。” 徐敏涛稍显稚嫩的脸膛微微一愣,“走?往哪走?” 晓芸高兴的拉住徐敏涛的手。 “有人出400两黄金,把小姐和我赎买了出去,就算出去给人做妾,也比留在这里强千百倍。” 第一卷 第138章 医生画师的共同点 “400两,黄金?” 徐敏涛愕然,她虽然不通经济,但也知道400两黄金是多少银钱。 她从未想到,自己会这么值钱。 晓芸肯定点头,“我琢磨,既然能花这么多金子赎买小姐,总不会对小姐太差,否则岂不是亏了。” 晓芸说的粗鄙,徐敏涛脸上却有了些生气。 她肯定不想过玉臂千人枕,朱唇万人尝的生活,已经想着要悬梁自尽。 没想到峰回路转,又有了活路。 晓芸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很快,就有教坊司的仆婢把她们二人叫出来,让她们在两份身契上按手印画押。 至此便算摆脱了做官妓的命运,却也成了别人的私产。 当主仆二人来到教坊司前厅,徐敏涛再次怔愕,失声道:“张骥?” 徐敏涛觉得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丫鬟刚才已经说的足够明白,那么花了四百两黄金的人,除了张骥还能有谁。 张骥倒是淡然的很,也不避讳自己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和贪婪。 像徐敏涛,呦呦这样的女孩子,还是他来呵护最好,换成别人,那就是犯罪。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在客栈定了房间,过去给你们接风洗尘,去去晦气。” 张骥三人刚走不到一刻钟,曹达就带人来到了武昌府教坊司,他是听说有这么一个小美人,便想买下自己享用,哪曾想来晚了。 张元瑛看着一脸遗憾的曹达,微微撇嘴,“别耽搁时间了,马璁和许泰已经去了江南,我们也不能耽误时间。” 曹达哼了一声,“齐彦名那伙人就是废物,不行就把他们剿灭了,也好充当战功。” “他们还有点用,实在烂泥扶不上墙再说,武昌府,湖广布政使司,最近不太对劲,连都指挥都死了,这浑水我们不掺和,早走为妙。” 曹达呵呵一声,“的确挺有趣,京城方面处理的也快,看来很多人想让那个都指挥死啊!” 张骥也在复盘这桩堪称蹊跷的案子,呦呦是当事人家属,应该听说过一些他不掌握的信息。 而且张骥猜测徐元不是那么无辜,很可能是其中的一环。 当然这些不太重要,等他感觉安全了恢复身份,让呦呦一家翻身,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通过呦呦讲述,张骥听了个糊涂,这里面怎么还有兴王府的事情,难道一直在为此出力的朱佑杬,目的不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因为呦呦提到了一个人,曾经去牢里看望过徐元,张骥八成可以确定,那家伙就是陆松。 这事儿有点意思,但张骥决定暂时不跟他们玩了,当务之急是安全,只有安全得到保障才能谈其他。 张骥没说自己的身份,只是宽慰呦呦主仆暂时如此,他一定想办法救出徐元等等。 当张骥知道了丫鬟的名字叫晓芸,顿时乐了,又是个草字头,缘分啊! 张骥没有唐突佳人,而是规划了一下接下来的路线。 他手里还有几十两金子,路费盘缠什么的够了,但是往北走回京城,还是顺水而下去金陵? 张骥认为做事不能虎头蛇尾,既然要卯足了劲开海,没船开什么海,造船才是重中之重。 既然要远离此地,必须跟呦呦二女说一声。 徐敏涛年纪虽小,颇明事理,她和晓芸被张骥赎买出来,那就是张骥的人了,肯定是张骥去哪她们跟到哪。 不过徐敏涛提出了一个恳求,想再回安陆一次,拜托王府的人照顾一下她的父亲。 张骥觉得没这个必要,但看着徐敏涛期盼的小眼神,只能妥协了。 张骥还是那副打扮,脸色姜黄,穿着一件半旧的长衫,冒充读书人。 坐着雇佣的马车回到安陆,张骥没想到被朱佑杬看到了,在朱佑杬的盛情下,只能去朱佑杬的书房欣赏吴道子的画作。 张骥画东西以实用为主,实在没有那个艺术细胞,估计唐伯虎在的话,能乐疯吧! 与此同时,张骥对朱佑杬的观感有些复杂,理智告诉他,干掉这个人,那么他将高枕无忧,嘉靖他爹都挂了,嘉靖自然不复存在。 但朱佑杬这个人有些人格魅力,是个温和儒雅的王爷,待人接物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张骥现在特别希望徐元的案子跟朱佑杬有关,那他下手弄死朱佑杬就没有丝毫负担了。 朱佑杬很喜欢张骥写实的画法,继而提出了一个要求,想画一副肖像画,他们家都画。 这个张骥无法拒绝,更别说朱佑杬还给三百两银子呢! 张骥选了个光线好的地方,先给朱佑杬画,用的是碳素和米浆最后定型,能保存的时间更久。 这就是艺多不压身的好处,张骥以前都没意识到他在绘画上还有天赋,早知道上辈子做给画家也不错嘛! 随即他有思想跑偏,找到了画家和医生的共同点,都可以光明正大的看那啥…… 两刻钟后,张骥画好了朱佑杬的肖像,逼真程度达到九成五,看的朱佑杬啧啧称奇。 此时已经到了饭口,朱佑杬请张骥吃完再画,并且找来了王府长史,袁宗皋。 袁宗皋是朱见深给朱佑杬精挑细选的长史,老成持重,在他的打理下,兴王府日渐兴旺,还有一个好名声。 趁着吃饭前的空挡,张骥询问徐敏涛事情办的如何。 徐敏涛说已经找到了陆松,全都拜托过了,还送了份礼品,陆松也收了。 张骥并不知道的是,如果没有他的乱入,徐敏涛和陆松会有姻缘,而徐敏涛正是历史上嘉靖的乳母。 “办好了就行,那我们下午就出发,顺着府河先走一段,等你们适应了再坐大船。” 徐敏涛自然不会表示反对,她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错,家里落魄遭难了,还能遇到一个人拉她出火坑,再奢望太多就是不知好歹了。 张骥和朱佑杬吃了顿饭,袁宗皋作陪,这个规格可不低,毕竟张骥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个会作画的秀才而已。 饭后,朱佑杬请张骥来到王府后院,准备给王妃画一幅画。 陆松就在张骥身旁,他发现这个家伙有点精神不集中,偶然还走神。 转过角门是一个跨院,朱佑杬伸手一指,“本王的王妃就在那坐着呢!张秀才觉得这个距离,可以看清楚吗?” 第一卷 第139章 隔壁王哥还得学 “我里码!”张骥看到十米开外的兴王妃,险些蹦起来,因为那居然是跟他露水情缘一场的杉杉。 杉杉也看到了张骥,虽然张骥脸上的姜黄颜色更重,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慌乱之下,杉杉手边的茶杯被她划拉到地上,啪嚓一声摔了一个粉碎。 朱佑杬吓了一跳,急忙走过去,“爱妃,怎么了?” 杉杉心里苦,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做出后怕的表情,“府里怎么来了外人,吓了妾身一下。” 朱佑杬向张骥招手,“这是本王新认识的朋友,奇人,是本王找来帮爱妃作画的。” 张骥收拾心情,大有深意的瞥了杉杉一眼,但该有的礼数丝毫不差。 杉杉心跳如打鼓,就怕张骥搞出什么幺蛾子,但她又不敢现在就走,那只会令朱佑杬生疑。 两个人就像是互不认识,起码演的还挺像,但杉杉一声干呕,让张骥头皮发麻,这,好像是有了啊! 果不其然,朱佑杬看到杉杉吐的辛苦,立即去叫了郎中来。 “爱妃小心别动了胎气。”朱佑杬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杉杉,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减轻呕吐的辛苦。 张骥脑瓜子嗡嗡的,他可以确信,这个应该是他的,因为和杉杉在一起的时候,杉杉也说过那个刚走,再计算一下杉杉有了的日子,没跑了。 难道,我儿子是朱厚熜?不对,年纪对不上。 “王爷,掐住这几个地方,可能会有效。”张骥看着朱佑杬,突然感觉自己脑袋上多了个隔壁老王的标签。 “张秀才还懂这些?” “略懂而已,也不知道有没有大用,王爷暂且试试。” 朱佑杬尝试的时候,郎中到来,拿出不少补药,安胎药,偶然提及了怀上的天数,张骥顿感实锤了。 杉杉浑身轻颤,她当然懂一些这方面的知识,自己也会算日子,知道这绝不是宗藩血脉。 因此确认的第一时间,就想把胎儿滑掉,为此也吃了一些可以导致流产的偏方和药。 但是她低估了生命的顽强,肚里不但没事,还被朱佑杬知道了。 朱佑杬和蒋杉成婚六七年,一直没有子嗣,这个消息把兴王高兴坏了,更把蒋杉当宝贝看待,让她连对自己下手的机会都没了。 杉杉的惊恐苦闷没人知道,偏偏今天又遇到始作俑者,那心情和滋味难以形容。 “王爷,既然王妃没有大碍,这里的光线也好,那我就抓紧时间画了。” 朱佑杬见蒋杉的确不再呕吐,颔首道:“如此也可,张秀才坐这边来吧!” 张骥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坐过去,正好可以挡住别人的视线,可以隐晦的和杉杉交流。 “我的?”张骥的小手指沾着茶水在桌案上写到。 杉杉的毫毛都竖立起来,但她知道张骥不是傻子,她只能沉默以对。 “生下来,没想到还有一个这样的保险。”张骥把之前的字迹抹掉,重新写到。 杉杉咬了咬牙,她不知道张骥说的保险是什么,但是这件事风险巨大,一个不小心,他们都得死。 “你只管生你的,其他的我来安排,我给你的纸条看了吗?你该清楚我能办到。” 杉杉双手在腹前一错,意思不言自明,被她撕掉了。 张骥也不以为意,“我还有事离开,等我把事情忙完,就让你进京,咱们小聚一下。” 杉杉吓的不轻,“你还是放过我吧!我们这样对不起任何人,会下地狱的!” “佛都说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就老实生孩子,或者,把孩子变成遗腹子?” 这样赤果果的威胁让杉杉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她可是亲王妃,朱佑杬还是当今天子的弟弟,张骥哪来的自信啊! 这一番交流也就是两刻钟不到,张骥再磨蹭也得起来了。 只是他把画作递给杉杉的时候,明显听到了杉杉呼吸一窒。 因为这幅画还有个模糊的背景,别人看不出来,杉杉一看就看出来,那是他们幕天席地那啥的景色。 张骥没有理由和借口再留下,当他走出王府大门,却看到陆松在围着马车打转,而车上坐着的正是徐敏涛主仆。 “哟!我刚偷家完美成功,就有人挖我的墙角啊!” 张骥大咧咧的坐到车辕旁,也没跟陆松打招呼,一甩鞭子抽打马匹。 “走了走了。”等离开王府,张骥嗤笑道:“那个姓陆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晓芸嘻嘻一笑,“老爷说的对,偏偏小姐还说陆大哥是个好人。” “嗯!呦呦这手好人卡发的也不错,他就是一个好人。” 徐敏涛脸色微红,“公子有高兴的事情吗?” 张骥觉得呦呦这眼力劲可以,“的确是喜事,就是不能为外道也。” 他也没想到会让杉杉在连续输出中中奖,更没想到杉杉还是兴王妃,而杉杉一举得男,就是他的保险。 只要确保这个孩子成为兴王世子,他便是鸠占鹊巢,偷天换日,卡住了将来朱厚熜的上位之路,连世子你都不是,还想继承皇位,那不是做梦吗! 这是个意外,更不算正途,但总得来说,让张骥越发觉得自己稳了,来自嘉靖的清算被无限拉低,成为极其小概率事件。 张骥自己心里偷着乐,赶路却没有耽误,而且他没有去金陵,而是去了江阴。 不知道王桥死没死,但王桥的岳父,指挥使张剧应该值得信任,这是其他人不会想到的。 来到大江这边,也就是后世泛指的江南区域,张骥明显感觉到了社会的活力。 和北方,和湖广那边的麻木不同,这里的百姓脸上的笑容明显增多,人流量也大,人气的确可以。 “老爷,我们去哪里?”晓芸下了船,看着熙熙攘攘的码头,有些怕生问道。 “先溜达着,往江阴卫指挥使那边走,我先打听打听道。” 一个卫所的指挥使,官阶已然不小,张骥很快就打听清楚了张剧的住处,一边闲逛一边朝那边走去。 徐敏涛和晓芸主仆都鲜少有这样的经历,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张骥倒也没有手紧,把剩下的金银给了主仆一部分,喜欢什么随便买。 第一卷 第140章 笑的有点瘆人 此地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江南,离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地域还远。 但商品社会的属性已经成熟,人们觉醒了通过经商来改变生活的氛围。 张骥走在街上,看着徐敏涛主仆笑容满面,他偶尔也会问问没有见过的新奇稀罕玩意。 逛街终有尽头,张骥一行来到了卫所指挥使的府邸门外。 张骥谨慎了一路,不可能在最后的时候翻车,他先是写了一张简单的名刺,通过门房送进去,而后带着徐敏涛主仆躲在了暗巷里观察。 府邸门口随即一阵骚乱,从里面奔出七八个人。 张骥看到头里走出来的是王桥,知道没有危险了,同时也庆幸王桥没死,否则王嫣那里不好交代的。 更让他觉得意外的是,人群里还有老三郭宁的身影,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走过去相认就是。 郭宁一眼就认出了张骥,“二哥,你这脸怎么黄了啊?是不是病了?我们都很担心你。” 王桥亦是上前见礼,并且把二茬岳父张剧介绍给张骥。 张骥一一颔首,“寒暄的话待会再说,先给我准备些热水和几样草药,我去去色。” 众人簇拥着张骥往里走,同时也没忘了徐敏涛主仆。 郭宁就啧啧称奇,暗忖他家二哥到哪都艳福不浅,这两个小美女,很周正啊! 郭宁也就是不知道张骥在山里疯狂输出那事,否则非惊掉下巴不可。 张骥用最快的速度,把脸上的姜黄去掉,洗过之后,郭宁亲自送来了里外三新的衣服。 鸟枪换炮,焕然一新的张骥,总算恢复了国舅建昌侯的派头和气场。 “老三,你怎么在这里?” 郭宁凑到近前,“别提了,二哥出事的消息传到京城,把我们吓个半死,陛下更是龙颜大怒,召令东厂和锦衣卫四出,寻找二哥的踪迹,我就被派到了南镇抚司,但是我觉得二哥不太可能直接去金陵,恰好王桥跟我一起,就到这了。” “咱们哥俩想到了一处,我跟你说,这是如果不是遭遇了小人,也不至于折腾了这么多天。” 张骥就把自己怎么被杨虎,齐彦名他们伏击,流散,继续又被张元瑛吓着,不敢表露身份,张元瑛和贼匪勾结等等事情说了一遍。 郭宁哦了一声,“那张元瑛可真够狠的,卸磨杀驴,我之前听到的消息,那伙贼匪,全被他们剿灭了,杨虎胳膊丢了一条,齐彦名囫囵着,就跑了他们两个。” 张骥也是被张元瑛的狠辣震惊了一下下,这个女人,现在想找她的错漏都找不到了,皇帝姐夫还得封赏她,你就说气人不? 郭宁又说了马璁,许泰他们的动向,全在金陵呢!张元瑛等小字辈的勋贵也在。 “大家都辛苦了,为了我的事情劳碌奔波,我都记在心里了。” “二哥这话说的,我们不是自己人吗!都是应该的。” “应不应该,我心里明白,帮我磨墨,我写几封信,你用锦衣卫送到京城。” 张骥第一肯定要向朱佑樘报平安,并且保证会把盐业的提升改造完成再回去。 其次是写给马文升,提到了武昌府和安陆的案子,疑点颇多,让刑部的丁哲等人暗中查查,顺便把徐元择出来,这个人不但是当事人,还是徐敏涛的父亲,肯定得保一条命。 最后写的就是家信,哪怕都是走肾的,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总得言语一声,他毕竟是主心骨嘛! 其他的还有一些琐事,也都趁此机会办了,弄完这些,顿感浑身轻松。 郭宁马上通过他的职权,把这些信件送走,末了说道:“前两天谷大用来了,说是太子殿下做好了什么泥,让谷大用拿来的,被我打发到金陵去了,二哥的事情,陛下一直都瞒着太子殿下,刘瑾他们也都配合着。” “这挺好,免得他担心,大外甥行啊!鼓捣出水泥了?立即去把谷大用找来,金陵我们暂时不去了,歇几天直接去盐场。” 再说徐敏涛主仆,被王桥家的迎进内宅,王桥的媳妇,岳母都知道自己家现在和建昌侯捆绑在了一起,对待徐敏涛主仆当然不会马虎。 徐敏涛只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洗漱打扮这些都没用她自己动手,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最后穿上了极其华贵的衣裳,以至于她都忘了问为什么会这样。 等她想问的时候,身边又没人了。 晓芸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把徐敏涛看的一愣,因为晓芸此刻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丫鬟,反倒像个富家千金。 “小姐,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小姐的命,那是极好的。” 徐敏涛见晓芸一副无限感慨的样子,“你听到什么了吗?倒是跟我说说啊!” 她们年纪相仿,虽然是主仆,但小门小户的也不太讲究那个,更像是姐妹。 “小姐知道老爷是什么身份吗?”晓芸又开始卖关子,也自我调节一下情绪。 “老爷,不是秀才吗?” “可不是呢!是侯爷,建昌侯,我听外面的丫鬟说的,老爷是当今陛下的舅子,皇亲国戚啊!” 徐敏涛呆住了,她有文化,可不是一般的小家碧玉,当然知道侯爷,国舅是什么意思,最后喃喃自语道:“如此,父亲岂不是有救了。” “那肯定的啊!我听说老爷是落难了才不敢表露身份,如今平安了,还能有当朝国舅办不成的事情吗?小姐,这简直就是戏文啊!” 二女正说着,张骥已经走了过来,听到了晓芸的话,笑道:“你还挺愿意看戏的啊!” 徐敏涛主仆转首望去,全愣住了,之前张骥的容貌,因为姜黄的因素,只能说是普通人一个。 而现在,张骥彻底恢复本来面目,不说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但也绝对是小鲜肉一枚。 晓芸就有点发花痴,“老爷,是你吗?我的命,也不错嘛!嘻嘻嘻……” 她可是小姐的丫鬟,还是一起被从教坊司赎买出来的,做通房丫头,完全可以呀! “收着点,你这笑的有点瘆人了。” 第一卷 第141章 可别成了瓦匠 徐敏涛看着一身类似蟒服的红袍,大眼睛都眯了起来,她性子矜持,但不代表内心深处对晓芸的话没有触动。 女人,谁不想嫁的好一点,她这虽然不是嫁,可也算有了一个好归宿不是。 “你父亲的事,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先让他在京城小住一段时间,不会委屈他。” 张骥知道徐敏涛担心什么,首先说了这件事。 徐敏涛当即起身道谢,“多谢老爷。” “以前叫老爷,那是为了遮掩,今后在家中就叫夫君吧!” 徐敏涛闻言一愣,“如此,岂不是惹得大娘子不快。”她拎得清自己的身份地位,不想让张骥难做。 “我有一个兼祧的夫人,多房妾室,家里的氛围很好,你们不用担心这个。” 张骥没说加上她们,多房都要超过十指之数,怕吓着她们。 徐敏涛闻言心头一松,她听明白了,严格的说,张骥还没有成婚呢!兼祧,那只是宗法上的说法。 “我因为有事情要处理,就不带着你们奔波了,你们在这住着,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他们去做。” “夫君,去做的事情,有危险吧!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否则我们会担心的。” 晓芸也说,“有我在呢!小姐这里不用惦记的。” 张骥把徐敏涛主仆安排好,下午的时候,谷大用就到了,珍而重之的把一个小册子献给张骥,正是朱厚照鼓捣出来的水泥制备流程。 张骥仔细的翻看了一遍,对大外甥的智商很佩服,他提供的只是一个大概的想法和听说过的流程,朱厚照却还原了出来,不服不行啊! “太子已经实验过了?” “是的呢!殿下用烧制的水泥砌了一个很大的鱼塘,证明了水泥的确不漏,而且很结实。” 张骥呵呵,正德大外甥,可别像后裔天启似的,先点开了瓦匠的天赋,那就太招笑了。 “太子既然让你来,说明你对这方面不陌生,水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一个月之内把窑建起来,烧制出成品,到时候算你一功。” 谷大用自然答应,不过他来不止这件事,“侯爷,刘瑾他们让我给带个话,盐政,也是有镇守,分守太监的,这些人,侯爷若是能收归己用,可以省不少力气。” “你不说我还忘了,刘瑾既然这么说,肯定是有自己人了,可用吗?” 谷大用点点头,“虽然只是一个分守太监,职权不大,但足够侯爷切入盐场事物了,那人叫汪敏,是汪直的干儿子,汪直垮台之后就被打发出京,和刘瑾,丘聚的关系最好了。” “那你先耽误几天,把我送过去引见后再回来忙吧!” 张骥带着巡盐大使的印信,在锦衣卫缇骑和卫所兵的护送下,又往回走。 因为两淮盐场主要集中在黄海沿岸,他跑到江阴跑过头了。 张骥一行近六百人,声势很浩大的来到了两淮盐场之一的青口镇。 早前有消息传到京城,说是灶户暴动,张骥到了地头亲眼一看,不是那么回事,灶户们很忙,不是在打柴割芦苇,就是在煮海为盐,远近怎么看都像焚烧厂,乌烟瘴气的,不知道这算不算古代版的破坏环境。 张骥没有停留,径直去见了分守此地的太监汪敏。 汪敏三十出头,脸膛白净,对张骥的态度恭敬的不得了,除了刘瑾和丘聚的因素,他也想抱紧当朝国舅的大腿,争取早日离开此地。 因此在给张骥介绍情况的时候,没有丝毫的隐瞒,把他知道的都说了。 “侯爷,盐,那就是银子,不瞒侯爷说,我在这几多年,就已经攒下了数万两的身家,而这不过是小利而已,像那些晋商,徽商,才叫富的流油,富可敌国呢!” “这话怎么说的?他们都贩私盐吗?” 汪敏苦笑,“这个没法说清楚,朝廷不是把纳粮开中法,改成了纳盐开中法吗,现在是有银子就能拿到盐引,再用银子收灶户手里的正盐,一掺和,是不是私盐说不清楚的。” 张骥听着汪敏娓娓道来,才知道不止清代有所谓的扬州八大盐商,现在盐商的祖宗早就成型了。 先期是以晋商为主,因为倚仗纳粮开中法,加上晋商对北境地理的熟悉,赚了一个盆满钵满。 可最近,晋商被徽商完败,因为大明改了政策,纳粮变成纳银,一下就断了晋商的底气。 反观徽商出身的盐商,办法多,会套路,在盐上面玩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日进斗金。 “侯爷要从根本上改变制盐的法门,不能缺少盐商的支持,因为这会在短期内妨碍盐商的利益,有的人甚至会铤而走险,不可不防。” “再有一个就是地方官府和宗门豪强,他们靠海吃海,侯爷整饬盐政,等于砸他们的饭碗,还是金饭碗,阻力也会很大。” 张骥频频点头,觉得汪敏不愧常驻此地十几年,把门道都摸清楚了,可以说帮了他的大忙。 “看来不管古今,想干点事都不容易啊!” 张骥感慨过后,琢磨了片刻,“盐的事情先不急,汪敏你这有些人手,我先用着,谷大用,你在周围找找看,有没有适合烧水泥的地方,先把水泥烧出来。” 张骥又看看王桥,“我现在能动用的银子,还有多少?” 本来随身管银子的是贾峤,结果那家伙被砍了一刀,养伤就得半年,指望不上了。 王桥就暂时客串了账房先生的角色,因为他也倒卖过盐引,不算彻底外行。 “从京城运来的有五万两,船沉了之后打捞上来一万多两……” 张骥嘴角一抽,他这是凭空损失了很大一笔钱,就算家业再大也受不了扛不住啊! “有几万两就先用着,把青口镇这里支棱起来,当成一个试点,看看效果。” 张骥让王桥把一部分银子给谷大用,水泥是建设晒场不可或缺的材料,绝不能短缺了。 而张骥一行人的到来,当然也引起了相关人士的注意,都知道两淮盐场来了一个巡盐大使。 第一卷 第142章 盐商 “荣哥,新来的巡盐大使,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操着一口巢湖口音说道。 被叫做荣哥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精壮汉子,脸色黝黑,泛着油光。 荣哥拿起面前盘子里的一颗油炸花生米,放进嘴里越嚼越香,咽下去又喝了一口酒才说道。 “的确不是个东西,是来砸我们饭碗的。” 荣哥是青口镇盐场灶户的头头,古代封建社会最容易滋生会道门的,便是河工,漕工,灶户。 荣哥凭借自己的威望,又能打,手里管着一千多灶户,所以还给自己封了个官,荣千户。 荣哥下面管着灶户,上面又跟盐商,官府勾连,通过盐场,吃了一个盆满钵满,家底丰厚,可以说已经完成了社团化改造,多少可以自称小盐帮的帮主。 荣哥吃这碗饭,消息灵通,张骥一行人刚到,他就通过遍布青口镇的人脉关系网,知道了个大概。 “荣哥,怎么砸咱们的饭碗?难道还不让灶户煮盐了?” 荣哥哈哈一笑,“你他娘的还真说对了,就是不让煮了,而是要改成晒盐,真是异想天开,蠢不可及。” 荣哥当然知道晒盐法,那都是古早年间留下的,繁琐不说,更得靠天吃饭,真给你来个连雨天,能让很多人上吊。 “你去给那些灶户传个话,来的贵人他说他的,灶户们一切照旧,别耽误了这个月的正盐,正盐出完了,他们才能有点外快,去吧!” “怎么又回来了?荣哥话音未落,看到了小五子身后的吴芥。 吴芥就是跟青口镇对接的盐商,和荣哥是半个老乡,双方的关系一直很密切。 “老吴,你可来早了,月底才能给你出盐呢!” 吴芥年纪和荣哥差不多,但长的富态,生着一张笑面。 “我来不是为了盐的事情,青口镇是不是来了外人?” “老吴的消息真够灵通的,那伙人刚到你就知道了。” “屁个消息灵通,有人早就给我透过话,那就没错了,应该就是他们。” 荣哥给吴芥倒了杯酒,晃手让小五子继续去传话,“那可不,你是没看见那排场,阵仗可真不小,前有锦衣卫开道,后面还有卫所兵簇拥呢!” “废话,人家是当今天子的小舅子,建昌侯,排场能小了才怪。” 荣哥给吴芥抓了一把干炸小鱼干,“我只知道巡盐大使这官小不了,没想到会是皇帝的小舅子,那更惹不起了,咱躲着总行了吧!” “你倒是精明,这个建昌侯据说来者不善,是要变革盐政的,俗话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不能烧到我们头上,不管他想怎么变,咱们不变就是了。” 吴芥和荣哥统一了一下口径,起身告辞,他还要去其他几个小盐场传话,等晚上回到住处,已经累的快瘫了。 面目姣好,身段风流的小妾很知情识趣,端来热水给吴芥泡脚。 脚刚洗好,下人来报,钱御史来访,吴芥叹息一声,不情愿也得出去接待。 钱御史,就是俗称的巡盐御史,专管盐政这一块业务,吴芥去下面的盐场搞串联,就是得自钱御史的授意。 “钱大人,我可是一刻不得闲,刚从下面的盐场回来,您看我这脚,都磨出水泡了。” “老吴辛苦了,我这也是没办法,上支下派,大家伙都不轻松。” 吴芥也是懂官场规矩的,虽然理解但人受不了啊! “钱大人,那就算是皇亲国戚,得陛下的宠,也挨不着咱们啊!咱们把轿子给他抬好了,给足他面子,实惠,不就结了吗!” “我就是个七品官,大人物的想法看不透,但是我只说一点,盐课银子,这要是出了纰漏,牵扯出几千上万人都有可能,大人物急眼了,坐不住了,苦的不就是我们。” 吴芥抽了一口凉气,盐课银子,就是涉盐税银,这里面门道大了。 以前纳粮开中法的时候就说不清楚,近年又改成纳银开中法,就更乱了。 具体的情况吴芥不知道,但他判断,被贪墨的盐课,一年最少也有几百万两银子。 这么大一笔银子,一个人不敢捞,也捞不起,那么在盐课槽子里吃食的人能不急才怪。 凭空来了一个钦差,还是皇帝陛下眼前的红人,鬼知道是不是冲着盐课来的,改晒盐法,可能是打马虎眼呢! 钱御史见吴芥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个船要是翻了,内阁大学士都镇不住,人头滚滚都是轻的,难免会造成本朝早年间那种大案,所以不管多累,建昌侯在两淮盐场的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得打起精神来,这话可不是一个渠道传到我这的,布政使衙门,户部,五军都督府等等,你明白了吧!” 吴芥吞了吞口水,突然感觉进账不错的贩盐,突然就不香了,和摊上大事掉脑袋相比,的确没滋味。 关键是,吴芥没享受到盐课带来的利益,他还往里搭了不少维系关系,顿感自己是个大冤种。 但是没办法,吃了这碗饭,沾上一身咸味,想摆脱抽身可没那么容易。 吴芥敢保证,他稍微不配合,明天就可能横尸街头,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紧蹦跶就是了。 但是,关注青口镇这边的眼睛,突然不会了,建昌侯干了一件和盐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 谷大用要建水泥窑,只能从当地雇人,其实谷大用觉得,可以给灶户们摊派徭役,还不用花银子,可被张骥给否了。 张骥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们初来乍到,给灶户们带来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人家就不爱听咱们摆弄,起码让他们得到实惠,把银子拿在手里,才会觉得咱们不是空口白牙糊弄人啊!” 谷大用拍马屁道:“侯爷说的是,这就是商君立木,一诺千金啊!” “你这马屁拍的,水平可以啊!别说废话了,去雇人开工,力工,一天一两银子,我倒要看看能不能雇到人。” 雇佣力工的牌子很快挂了出去,一天一两银子,直接让青口镇的灶户们傻了,第一直觉就是官府在骗人,要把他们当傻小子使唤。 第一卷 第143章 修烟囱别挖井 青口镇盐工灶户不相信是一方面,另外荣哥已经放话,不准镇内的灶户配合官府,相比于官府,灶户们更愿意相信荣哥。 虽然他们也被荣哥扒皮剥削一层,但已经建立起了默契,而这种默契官府并不具备,哪怕牌子上打出来的旗号是建昌侯。 建昌侯跟他们有关系吗?来的是皇帝那还行,他们想问问,皇帝煮盐的时候,用的锅是不是金的。 张骥等了一刻钟,当谷大用用他的沙哑嗓音连说了几次告示的内容,还是没人站出来,他就知道不能等了。 这个时候就只能上手段,俗称牵驴的托儿。 “谷大用,扩大雇佣的范围,不限于青口镇,只要有人愿意干活,先给银子上打租。” 谷大用早就知道有这个戏码,还假模假式的演了一会,这才再次宣讲。 托儿是真的托儿,并非锦衣卫和卫所兵假扮,否则被拆穿就太尴尬了,失去更多的说服力。 从紧邻青口镇的村子里,姗姗来迟了十几个人,他们可以说是老弱病残,走路都费劲,过来就问是不是雇人。 谷大用脸上的笑容感人,连连称是,心说侯爷太狠了,哪找的这么多歪瓜裂枣啊! 谷大用简单的说了一下要干什么活,就开始先给一天的工钱,一人一两银子。 这个已经跟托儿说好了,真给,至于干不干活也不强求,磨洋工也不怪罪。 这样的好活哪找去,真来做十几天的托儿,一年的嚼货都够了。 真金白银给出去,青口镇这里的灶户受不了了。 那十几个人他们都认识,不认识也面熟,十几个人都不能算是灶户,更像是流民,户口路引都没有的那种。 就是这么一群人,居然真的从当官的手里拿到了先给的银子,再看那些人干的活,不就是挖土吗! 青口镇的灶户,目光纷纷望向小五子,荣哥不在,小五子是能说话的人。 小五子不知道官府这是要干啥,但是那些装在箱子里的官银,银元宝看着太馋人了,他看着都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两步,更别说那些灶户了。 这要是一拥而上……小五子看着那些站立的衣服华贵的锦衣卫,手持利器的卫所兵,立即打消了找死的想法。 青口镇的灶户,眼睛都红了,小五子知道众怒难犯的道理,立即回去告诉荣哥这个新的变化。 “真给银子了吗?”荣哥听到小五子肯定的答复,呵呵笑道:“那行啊!让人都去帮个忙呗!不过得加钱,除了给灶户的银子,咱们的抽头也得要一两银子一个人,看看京城来的这位国舅爷是不是真的财大气粗。” 小五子硬着头皮去跟谷大用谈条件,坐地涨价这么狠,谷大用立即告诉了张骥。 张骥对汪敏说道:“看来就是你说的那个荣哥在作梗,没关系,银子我出的起,工期不能耽误,给他们银子,开工,干活。” 张骥也是有脾气的,心说赚我的银子,我愿意花大价钱买劳力,但再给他搞什么幺蛾子,他会让人知道,他的银子不是那么好使拿的。 青口镇立即就变成了大工地,张骥也见识到了老百姓的狡狯,是人都充了人头,男女不限不说,上到八十老翁老妪,下到四五岁的孩童,全组团来薅张骥的羊毛,实在是太狠了。 给了荣哥一半的银子,工地这里每天的支出就有二千两左右,张骥觉得行,自己给的起。 大外甥朱厚照绘制了详细的图纸,张骥叮嘱谷大用把好关。 别弄的跟笑话说的,要建设一个烟囱,图纸拿反了,给挖一口井出来,那就耽误事了。 谷大用信誓旦旦的保证,京城的水泥窑他全程参与了修建,这次只是扩大规模,准保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消息不胫而走,后面两天,陆续又有人来捞外快,这可比煮盐来银子快多了,很怕过了这个村就再也赶不上这种好事。 工地的人,很快达到了四千人,王桥十分有眼力劲,主动给张骥送来了十万两银子,解决了张骥资金链的问题。 而张骥就在青口镇的消息,也传扬开来,传到了诸如张元瑛等人的耳中。 “这厮真是命大,那样都不死。”曹达已经听说了张骥大概的脱险经历,他们都没想到张骥居然躲进了安陆县衙里,只差一点点就能弄死张骥了。 张元瑛倒是没有恼怒,娇哼一声,“他到了又怎样,想改盐政,那才是找死的举动,我们这次只看热闹就行,看他碰个头破血流,再找个机会补一刀就是了。” 曹达皱眉,“你这也太乐观了,指望那些盐商,不靠谱吧!” “可不止是盐商,你就瞧好吧!不用我们拱火,两淮盐场及其地方就受不了,打破约定俗成的规矩,那些人可不会同意。” 张元瑛的确聪明,她现在还没想到盐课上面,但是知道盐商的力量很大,她记得有一年,就有晋商盐商,给了她爷爷送了二十万两银子,所求只是让北境沿途的卫所稍微照顾一下而已。 银子多,那也是力量,张骥所作所为就是跟很多人的银袋子过不去,他不是谁死,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会有人教张骥明白这个道理的。 至于张骥在鼓捣什么,反而没人在意,只要没和盐挂钩,那就让这位国舅爷随便瞎折腾好了,反正银子是国舅爷自己的,他们总不能拦着国舅爷花销吧! 烧水泥,从下料到产出是需要时间的,张骥没有浪费时间,而是规划晒场,既然答应了皇帝姐夫,就肯定要把事情办好。 为了减少掣肘,张骥没有动那些已经成熟的盐场,而是准备另起炉灶,建设全新的晒场。 这样更有对比意义,看看到底是哪种办法好。 郭宁在几天后被张骥打发去了南镇抚司,通过那边的关系,暗中调查郑和宝船的图纸踪迹。 如果实在找不到图纸,那就保护好造船厂的遗址,看看能不能挖掘出关键技术来。 这可是他愿意南下的主要原因,不能本末倒置了。 第一卷 第144章 江才 从金陵过来的匠户有一千户,包括了很多类别,都是祖传的手艺,有的甚至在元代就是匠户。 张骥用自己的职权调集这些工匠,过来修筑晒场。 他把自己的意图,还有相对成熟的图纸给匠户们看,得到的答复是,修筑一个标准晒场,二十天足矣! “侯爷,因为以前没修过这种东西,所以不敢打包票,但只论活计的话,我们肯定能干好。” “那就行,你们先打基础框架,最后收尾平整,抹灰的时候,我亲自告诉你们怎么做。” 晒场看似简单,其实学问也不小,晒盐的几个步骤,怎么合理安排利用等等,很是有些小窍门。 天公作美,张骥在青口镇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晴朗的天气,工程的进度就快。 谷大用的水泥窑已经初具规模,投了料,就等着出料了。 晒场的基础也有了雏形,除了一些零活,就等着水泥登场了。 而张骥也开始不得空闲,随着他在此地的消息传开,官私两面的人物陆续前来拜访。 大部分都是打着拜访的名义送礼,有两淮的地方官,有盐商。 多的送个一万,八千,少的送个三百,五百两,张骥的态度就是,照单全收。 他从王桥手里挪借了十万两,手里正拮据呢!这种好事上门当然不会拒绝,至于收钱之后不办事,那就得看看具体是什么事了。 比如现在坐在张骥下首的一个叫江才的小盐商,二十四五岁,很是精明强干的样子。 江才送了一百两银子,本来都挨不上号,还是张骥觉得这个名字有点江郎才尽的意思,好奇的想看看。 这一见面,张骥觉得江才谈吐不俗,其父亲也是依靠纳粮开中法指望着盐引而活的人,到了江才这,纳粮开中法变成纳银开中法,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侯爷,像我这样的,说是盐商,其实和货郎没区别,只是从灶户手里收购一些余盐贩卖,有时候还被打上贩私盐的烙印,日子不好过啊!” 张骥点头,他能理解,因为江才这样的既没有人脉,也没有资本,很容易就被边缘化,碾压至死了。 江才继续说道:“我来求见侯爷,是想向侯爷提个建议,斗胆之处,还望侯爷不要见怪。” “你说,有什么建议尽管提。”对于这个小盐商,真货郎,张骥没有显得不耐烦。 “不知道侯爷知不知道,盐场灶户已经出现逃户了,两淮盐场还不明显,长芦盐场我去年去过,十户里面已经逃了两户,致使盐场灶户短缺,去年的产盐量明显下降,今年会下降的更厉害。” 张骥当然不知道,配合的问道:“为什么逃?灶户虽然辛苦,也能维持生计吧!” “正常情况下是这样,灶户的赋税和徭役很轻,但架不住层层加码,年年加码,大明开国至今,原本还算轻松的灶户,也就成了普通一户,在辛苦煮海的同时,还担负着沉重的赋税和徭役,这种压力下,选择当逃户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张骥嘴角一扯,灶户这也是被当成了羊来薅,都快薅秃了吧! “灶户的辛苦,我算知道了,你说这些的目的呢?是想让我促成对盐场灶户的赋税减免,减轻徭役吗?” 在张骥看来,这是最合理的解释,而且他还真能办到。 出乎张骥意料的是,江才连续摇头,“那只会更加重灶户的负担,养肥那些贪官污吏和魑魅魍魉,我这里有一策,思量良久才成,请侯爷过目。” 张骥深深的看了江才一眼,难道他看差了,这个叫江才的,是来插标卖首,来抱大腿的? 接过江才递来的几张纸,字还不少,张骥看完花了一刻钟。 看完之后,张骥对江才刮目相看,他居然看到了张居正变法的影子。 虽然江才片面的针对的只是盐场灶户这一块,但就是一条鞭法的雏形。 张骥都错以为江才也是穿越者同行呢!这意识也太超前了,而且真的算是有才。 但超前太多,会死的很惨啊! “你觉得你的办法,能施行吗?就算朝廷推动,政令在地方上就行得通吗?” 江才呼吸为之一窒,他知道张骥说的对,阻力太大了,就连很多灶户自身可能都不理解,会表示反对。 “摊丁入亩你听说过吗?”张骥自以为好笑的开了江才一个玩笑,随即就是一愣,真有可能的话,一步到位还真不错的。 江才茫然,但听了摊丁入亩的大概意思,不禁对张骥惊为天人,顿感自己思考了两年的问题,还不如张骥随口一说,颇有些被打击到了。 张骥觉得自己可以把江才的想法,一条鞭法,摊丁入亩整理出来,到时候给皇帝姐夫看看。 思绪回转到眼下,张骥目光灼灼的看着江才。 “你有没有兴趣做个大盐商,准确的说是代理商,我简单的说一下,我一年给你一亿斤盐,除开人工和税课,价钱非常低廉,你能卖出去多少?” 江才怀疑自己听错了,一亿斤,这是什么概念呢?相当于大明一年产量的十分之一,但不要忘了,这个产量里包括了内陆的盐池,井盐的产量。 “侯爷,莫不是拿草民开玩笑?一亿斤,这,不太可能吧!” 张骥撇嘴,一亿斤才多少吨,晒盐法完全能产出,甚至还有富余。 “本侯可不喜欢信口雌黄,你就说你怎么办吧!” 江才头大,因为大明卖盐也是有一整套的办法流程,不能随便买卖,他想卖出一亿斤盐,说实话,他办不到。 “侯爷,草民无法办到,因为单单是官府就不可能答应,我前脚去卖低价盐,后脚就得蹲在大牢里。” 张骥呵呵,他就可以代表官府好吧! “我再教你两招,什么叫倾销,什么叫价格战……” 江才从张骥的住处出来,整个人都是飘飘的,感觉不太真实。 他居然从建昌侯手里赊到了一亿斤盐,还被教了怎么微利的把盐卖出去,听到了什么抢占市场份额,挤死同行,最后一家独大等等。 “建昌侯,非常人也!”江才最终只能发出一句这样的感慨! 第一卷 第145章 发癔症了吧 江才刚从青口镇出来,就被人用麻袋套了脑袋,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又被怼进了马车里。 当江才脑袋上的麻袋拿掉,看到面前的人,一看俩都认识,荣哥,吴芥。 一个是盐工头子,一个是比他更有势力和实力的盐商。 江才不愿意跟荣哥打交道,转首问吴芥,“吴大哥,我没有得罪过您吧?这是怎么个情况啊?” 吴芥对江才这个后生印信很好,尴尬笑道:“下面的人不懂事,糙了些,江才老弟别见怪,只是这几天,建昌侯只跟老弟聊的时间最久,我们就想知道都聊了些什么。” 张骥这些天接待的送礼的,一般都是几句话打发走,和江才的确聊的够久,难怪盯着这的人心里痒痒想知道。 荣哥没说话,但是嘴里呵呵,眼神凶狠,那意思非常清楚,赶紧说。 江才愣了片刻,随即苦笑,他说的那些,都是可以对人说的,不用藏着掖着。 吴芥听了江才的讲述,对江才又是刮目相看,江才所言,的确点出了盐政的弊端,但是积重难返,想改变,太难了。 然后,江才就说到了建昌侯给了他一亿斤盐的盐引,顿时让吴芥和荣哥喷了,咳嗽不止。 荣哥打了个哈哈,“你说真的?建昌侯要给你一亿斤盐?他知道一亿斤盐多重吗?原以为是个人物,没想到是个十足的大草包。” “这的确是有点不靠谱了。”吴芥也觉得荒唐,他不论一亿斤盐是多大一堆,只论价值。 大明食盐的零售价是三百文一斤,一亿斤能卖出去多少银子,想想都是天方夜谭好吧! 江才苦笑,看来不止他不信,旁人也不信啊! 张骥如果知道,只会对这些人说一句话,他们对科技的力量一无所知。 谷大用的水泥窑终于出料了,张骥对大外甥的信心不是很足,亲自过来查看。 一看之下,张骥服了,朱厚照鼓捣出来的流程并非实验室产品,完全可以日常使用,水泥标号拿来修路都可以,绝对不会出现豆腐渣工程。 跟着忙活了这么多天的青口镇灶户,看到他们弄出来的是一堆堆青色的灰,有点蒙圈,这东西能干什么?只能归于这是建昌侯的特殊癖好,用老百姓的话说,有钱烧的。 水泥烧出来了,张骥又告诉匠户们怎么使用,和河沙的比例,要不要加入石灰,怎么抹灰等等。 泥瓦匠这是世代传承的手艺,自有其经验和独门绝技,但还是被水泥的性能给惊呆了。 尤其是实验性的砌了一段,再等水泥干透了,那叫一个结实,把一众匠户惊为天人。 接下来就是完善晒场,一个标准足球场大的晒场,表面用水泥最后抹灰找平,整体也透着青灰色。 这样更能吸热,加快海水蒸发的速度,加速出盐。 除此之外,这个标准化的晒场还有一些辅助设施,都是张骥上辈子看到的,概括成一句话,一个这样的晒场,二十个人就能玩的转。 张骥把建设的过程定为标准,然后让匠户们继续开工,类似三班倒的大干快上。 为什么没人搞破坏?一来是都摸不清张骥的意图,不相信张骥在传统的盐场之外还能搞出花样。 二来,张骥身边的武力不是摆设,七八百人看着不多,却是卫所精锐,忠心有保证。 更别说,谷大用还从京城拿来了一百多罐颗粒火药,这威力就很有保障了,也是张骥的底气所在。 因此有心人都在等着看张骥的笑话,等着这个外来的皇亲国戚,灰溜溜的滚回京城。 张骥是真的来干事的,把标准制定好,开始马不停蹄的圈地,凡是适合的地点都被他标记出来。 现在制约进度的是人手,张骥专门找张剧询问过,能不能代管一下晒场,不白忙活,他给钱,这不比喝兵血来钱快啊! 张剧当然愿意配合,给钱是一方面,抱紧建昌侯的大腿,才是正经的,否则面对自家女婿的前岳父,他真的招架不来。 驸马马诚,那家伙就是个滚刀肉,太难缠了。 张剧能调动的兵马在四千多人,分散开代管晒场,毫无压力。 张骥发挥自己的特长,就是钱大,舍得花钱,连张剧麾下的军兵,他都先给银子,倒是赢得了军兵一致的赞许和信服。 这样的上官谁不爱,有事真给银子啊! 张骥还通过关系,让张剧的调兵遣将拿到了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公文,更名正言顺了。 在张骥跑马圈地一个月后,青口镇附近的晒场出盐了,质量极佳的雪花盐,堆成了小山一样。 江才接到通知,让他来运盐,当他看到小山一样的盐堆,愕然道:“这是这个晒场产出的盐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江才凌乱不已,他见过晒场制盐,可眼前的一幕颠覆了他的认知,觉得这绝不可能是他知道的晒法,建昌侯一定还使用了别的窍门。 哪有什么窍门,就是人民的经验而已,张骥捡了个现成的罢了。 盐出了,再谈就是价格的问题,按照现在的行情,一引盐三百斤,灶户能换一石粮食,也就是四五钱银子。 等出了灶户的手,到零售,一斤就是三百钱,价格差距巨大。 江才没胆子占建昌侯的便宜,壮着胆子报价给了市场价。 张骥的答复再次把江才吓着了,居然是不要钱,但是运输分销的费用江才自理,并且画了一道零售价格的红线,一斤二十文。 江才疑似身在梦中,继而压力山大,他如果敢卖这个价格到百姓手里,不用第二天,当天就得被同行砍死,扔到壕沟里。 因为这个价格,一下就击穿了成本线,煮海为盐的成本都不止这个数,绝对招人恨啊! 江才突然有了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而且是下不来那种,他敢说,现在转身就走,建昌侯也会第一时间砍死他。 可是他这个小身板,真的扛不住啊! 张骥没理会江才,他忙着呢!但也在知道之后给江才说了句话。 想赚取多大的利润,就要冒多大的风险,而风险可以转嫁,多找人合伙呗! 第一卷 第146章 大买卖 张骥在干什么呢?他终于觉察到了盐课的问题,大明的盐税,竟然低的可怜,折算下来,每斤盐上面,得到的税银只有二文钱。 而食盐最终摆在老百姓饭碗前的价格,是三百文每斤,这能信? “也就是说,朝廷,国库每年收入的盐课银子,在一百万两到二百万两之间,我没说错吧?” 此刻在张骥面前的正是便宜岳父马璁,也是马璁给他点出了这个极其不可思议的地方。 “我在吏部待选的那些年,看到过一些资料,洪武年间的盐课就是一百多万两,到了成化年间,还是不到二百万两,而这期间人口户数增加了何止一倍,按照户部前几年的统计,弘治朝,已经有了六千万丁口,这都是要吃盐的。” 张骥呵呵,人口增长了,食盐消耗增加了,盐税却雷打不动,这不是在搞笑吗! 这里面产生的庞大利润,盐课,到哪去了? 张骥能想到的就是地方上的雁过拔毛,盐商的暴利,除此之外没有合理的解释。 马璁看张骥的表情就知道张骥猜到哪了,这也是他急忙过来的原因,盐商和地方的利益太大,一个不好,这半个女婿半个兄弟可就要糟糕了。 “这都是从早年间积留的问题,好几代人也都是这么过来的,二郎切不可逞强,撞一个头破血流啊!” 张骥听得出马璁对自己的关心,但在他看来,这个问题很好解决,他只是被大明在盐课上的税收之少惊呆了而已。 他恍惚记得有什么万历三大征,就是从盐课上加税,结果搞的大明几乎散架子一样,那些既得利益者,太损了。 自己吞的银子不吐,还继续往老百姓身上层层加码,老百姓再温顺也得被薅的支棱起来啊! “不是我想跟谁过不去,而是他们对我的生产能力一无所知,岳父且看那边。” 张骥伸手让马璁去看即将堆盐的晒场,“可知道晒盐一次需要多少天?” 马璁愣了一下,按照他的理解,“半个月?” “好的时候,三天,天气条件差一些的话,四五天,这还是在两淮,如果去了南海,绝对可以两天收获一次,前提是弄好制卤,半成品跟得上。” 马璁难以置信,三到五天就可以收盐,还是小山那么多的盐,这比煮盐方便快捷多了。 “像这样的晒场,我打算从两淮一直修到南海,保守估计,一年理想的产量,能达到十亿斤,年头过的越多,产量还有可能提高,几年之后,可能产盐就是二十亿斤,大明的人,吃的盐我一个人就能承包了。” 马璁震撼的嘴巴合不上,这要是真的,等于直接另起炉灶开辟了新的盐政体系,而现有的煮海灶户,将不堪一击。 张骥又把他的那一套市场理论说给马璁听,什么扰乱市场秩序,欺行霸市,断时间摧毁大明的食盐供给流程等等,把马璁听的浑身直哆嗦。 但是张骥提到的,很新奇的生产税把马璁吸引了。 张骥觉得按照百姓人头收盐税,漏洞太大了,不如把税直接加在食盐这个产品上,不管你是不是人,只要你吃盐,那你买盐的时候就得交税。 俗话说得好,无利不起早,张骥意识到了这里面巨大的利益后,脑海里冒出了类似海关的关税想法,他把盐课垄断了,对大明包税,现在大明一年盐课银子不到二百万,行,我直接给三百万两,四百万两,把这方面合法化,然后换他来收税。 最不乐观的估计,刨除给大明国库的,张骥一年最少也能获得几百万两银子。 哪来的?是从地方,盐商手里释放出来的,让盐课税银回到合理的区间,又不给老百姓增加负担,那只能牺牲这些既得利益者了。 这可是涉及到一年几百万的生意,张骥越想越激动,那些贪官污吏和盐商拿到这些银子,后面无非是买房子置地,再养养扬州瘦马。 而他如果有这个持续稳定的资本来源,起码开海,远洋贸易就有资金了。 张骥打定主意,谁敢跟他抢这个生意,那不好意思,骥,拉登,张可就要上线了,猪油炸药了解一下,谢谢! 马璁听完张骥算的这笔账,整个人险些石化,张骥居然要包税,如果一年给朝廷三百万两盐课银子,那没人能挑出毛病来,谁不服,谁反对,也按照这个条件来顶替张骥就是。 而朝廷如果每年多一百万两的税银,可就解决很多问题了,在此事上最会支持张骥的,无疑是弘治天子。 但持重的马璁,还是语重心长的说道:“二郎,自古以来最难把控的是人心,尤其是贪婪之心,走出这一步,前面注定危险坎坷,满是明枪暗箭,一定要小心。” 张骥笑着点头,“那是肯定的,但只要让所谓的盐商退出历史舞台即可,就是打价格战,我也能把他们揍趴下。” 写奏折,张骥的水平不行,就让马璁代笔写了一道,同时把他的一些想法,写成家信的格式送到朱佑樘手里。 说一千道一万,皇帝姐夫的支持与否,才是张骥能否组建大明盐业集团公司的前提。 而此时的江才,自行领悟出了一个道理,有时候,免费才是最贵的。 张骥说食盐不要钱,又卡死了零售价格,江才拿到盐,愣是没敢卖。 他怕死,思来想去,不得不承认建昌侯说的对,多找人合伙才是降低自身风险的最好办法。 因此江才第一个找上了吴芥,希望能把吴芥拉上贼船。 吴芥起初不信,世上还有这种好事,直到他看到了江才手里的盐,以江才的财力,可囤积不起这么多盐,没看到还在持续的往堆场里运吗! 相比于江才,吴芥才是一个纯粹的商人,立即嗅到了巨大的商机,同时对张骥说的零售价格红线不以为然。 建昌侯再厉害,还能管他卖多少钱一斤啊! 所以当江才拉他入伙,吴芥立马答应,而且自以为鸡贼的给了每斤二十文的价钱,就当建昌侯零售给他了。 第一卷 第147章 包税 吴芥抖起来了,原本只是一个小盐商,每年能过手的盐不到万引,突然之间,开始大量出货铺货。 吴芥没有遵守张骥定的规矩,而是按照老办法,稍微下调了一些价格,以每斤盐二百文发卖。 就这已经比零售便宜了三分之一,一时间购买者络绎不绝,让吴芥的生意愈发红火,赚大发了。 而此时,大盐商们在干什么呢?仍然在观望,私下里沟通。 围绕两淮盐场,形成了五大盐商,他们前几年联手驱逐了晋商,以乡梓宗族为纽带,势力盘根错节,很是有些能量。 这五家分别是,白,黄,胡,柳,佘,加起来的资财超过千万两白银,敲重点,这些资财,指的是流动资金。 盐商的生活是豪奢的,不大愿意常驻盐场,反正都有心腹的人在操持具体的业务。 因此盐商们最喜欢呆在繁华的金陵,只有这里的销金窟才配得上他们的身价。 随着越来越多的消息汇总传来,再加上爆出吴芥这件事,五大盐商不得不碰头商量对策了。 比较有忧患意识的是白家的家主,这次就是白无忧把其他四家找来。 “青口镇那边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吧!” 黄家的家主接茬道:“白大哥说的是国舅爷,还是那个叫吴芥的小虾米。” 通过这话,就知道五大盐商的信息渠道各自都不差。 胡家的,柳家的,佘家的,显然都清楚,纷纷把目光集中到白无忧身上,五家,如果硬要选一个当头的,那白无忧有这个实力跟威望,他们四家都服。 “吴芥,芥癣之疾罢了,只是疑似跟建昌侯搭上了线,现在不好收拾他罢了,而且他只求财,这种人不足为惧。” 白无忧顿了顿,“我更担心的是建昌侯,他修筑的晒场,出盐的速度太快了,我找人去做了专门的对比,晒盐比煮盐有巨大的优势,这样下去,煮盐将不复存在,直接断掉我们的根基。” 胡家的家主嗯了一声,“白大哥,能不能跟建昌侯谈一谈,咱们求财的,多条财路不好么?” 其他三家的家主一起咧嘴,他们在这件事上没有完全自主的权力,因为和官府进行了深度的捆绑,就得受到相应的掣肘,他们想跟建昌侯谈,有大佬高官不愿意啊! 白无忧苦笑,“布政使刚跟我念叨过,要不我能躲到金陵来吗?那帮家伙,只把我们当钱袋子,现在还想让我们冲锋陷阵,真把我们当傻子了。” 佘家家主问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总躲着,人家该不高兴了。” 柳家家主哼了一声,“不高兴又如何,咱们是铁打的盐商,他们是流水的官,过二年他们就滚蛋了,怕他个啥?” “话是这么说,但已经喂熟了的,总好过下一波从头开始喂,能别把关系弄僵,还是要尽量维持。” “可是也得给个准话吧!到底是什么意思,到现在还打官腔,我也是服了。” 白无忧拍了一下桌子,让四人静一静,“其实是他们内部还没有一个统一的想法,大概是盼着建昌侯走马观花,随便折腾一下就回京,而眼下看来,建昌侯是认真在修筑晒场,短时间内都不会脱离盐政这一块,所以我们不能等了。” 白无忧的想法是尽快跟建昌侯接触,他们五家不出面,但手底下小盐商一抓一大把,派个合适的人前往就行。 白无忧的诉求很简单,就是买盐,甚至可以给到煮海灶户一样的价格,把晒场的盐全部吃下,回头转手卖高价。 这套路和吴芥如出一辙,可见纯粹的商人共同点都一样,追求的永远是利润。 他们注定要吃闭门羹,张骥一听是大盐商,连见的想法都没有,对这帮盐商很有抵触情绪。 就是这些人和贪官污吏勾结,把大明的盐课税银给吞了。 如果大明一年在盐政上收到的税是一个合理区间水平,那大明的财政将会宽裕不少,。 大明如果有钱,那还会裁撤快递吗?那肯定不会因为把李自成裁员让其去造反啊! 至于收编这些盐商,张骥表示不好意思,他就喜欢吃独食,而且也没信心跟盐商们玩心眼子,那岂不是太累了。 张骥就是想依托自己可以信任的卫所兵,组建一个盐业集团,哪怕让卫所兵全部转成盐业集团的世袭工人都行。 张骥比较看好的就是王桥和张剧这翁婿俩,近段时间大家配合的还不错,张骥已经打发王桥去江浙,南海修筑晒场,看王嫣的面子,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张骥转而公关张剧,希望张剧麾下的军户能转成盐业工人,他给许诺了丰厚的利益,并且提前打包票,这不是盐工灶户,而是一个新的衙门。 而就因为张骥那一公一私的奏折家信,京城几乎是人脑子打出了狗脑子,满朝衮衮诸公,全被波及个遍。 因为张骥投下的这个史无前例的重磅炸弹,威力简直骇人听闻。 建昌侯竟然要包盐税,而且每年不低于三百万两,并且逐年递增百分之三。 这是什么概念呢!大明现在的岁入也没多少,等于过个十几年,大明的岁入,建昌侯一个人全给出了,这是人话吗? 别说朝臣们不信,朱佑樘也觉得小舅子大难不死,脑子可能出了点问题。 就算朝廷答应,朱佑樘都不答应,不能让小舅子吃大亏啊! 但随后传来的晒场大获成功,食盐产量有望突破年产二十亿斤,朱佑樘又犹豫了。 如果这个产量没骗人,那小舅子所说,还是有几分可行性的。 更让朱佑樘高兴的是,这里面又有太子的功劳,太子发明的水泥是修筑晒场的必备材料。 朱佑樘高兴的大手一挥,给朱厚照放了三天假,还把沐昆献来的大象送给了朱厚照。 朱佑樘也随后把此事让内阁会同百官评议,看看能不能把盐课税银包给建昌侯,以换取每年三百万,今后会更多的盐课银子。 产生了这样的大讨论,有些人也终于坐不住了,国库增加银子,又不是给他们加俸禄,真的让建昌侯包税,他们可就一夜回到解放前了,是该让建昌侯知道知道,出头的椽子为什么先烂了。 第一卷 第148章 见上一面 京城关于张骥提出的盐政革新还没有定论,两淮盐场就出了重大纰漏。 以青口镇为中心,有十几个地方发生了灶户暴动。 这次不是纸面上的暴动,而是随着晒场大量出盐,灶户们的盐无人问津,再加上有人煽动挑拨,以为今后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灶户们彻底沉不住气,变成了一点就着的火药桶。 幸好张骥在青口镇有所准备,许泰后来又带着近千羽林卫进驻,才没有被灶户们冲垮,但包括青口镇在内的十几个晒场都遭到了破坏。 张骥觉得这一幕就跟资本主义萌芽时期,失业失地的农民狂砸机器一样,认为是机器夺走了他们的生活。 张骥没有惯着,而是吩咐许泰,张剧,面对胆敢冲击的灶户,直接上抬枪,上火药,先帮着他们冷静冷静再说。 与此同时,让郭宁带着锦衣卫缇骑,严查鼓动教唆者,灶户暴动背后,肯定有黑手。 当冲击青口镇的灶户,被一顿雷烟火炮给掀翻数百人,当时就散秧子了,他们哪里见过这么猛的。 而这个举动也成为口实,两淮地方官纷纷上书弹劾建昌侯私自动用火器,激起民变,死伤上千人等等。 张骥知道自己被人下套了,也意识到和盐商捆绑在一起的官僚有多少,但是他混不在意,这些魑魅魍魉,早晚会被他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张骥心说你们不是给我找麻烦吗?那我就帮你们回忆回忆东厂,西厂,锦衣卫的记忆。 玩恐怖,我是认真的! 随着锦衣卫缇骑四出,抓来的人被关进了锦衣卫临时规划的监狱,仅仅三天,就抓了五百多人。 这些人里面有灶户,有盐商,甚至还有官吏,立马让两淮地方乱了套,一时间谈厂卫色变。 张骥后继的处理很是简单粗暴,就是让锦衣卫用刑,拷问。 在锦衣卫的酷刑下,鲜少有人能扛得住,不管是不是屈打成招,到底还是供出来一些人。 煽动灶户的是五大盐商之一的柳家,柳家出了银子,也出了人。 张骥仔细一问,哟呵!这个柳家,和给他大外甥创造出寻花问柳的柳家,沾亲带故,不是啥好东西。 人证物证都有了,张骥立即让许泰带兵去拿人,就说了一句话,“把人拘来,死活不论。” 结果许泰没完成任务,柳家家主竟然跑进了布政使家里,许泰再能耐,也不能带兵冲击布政使衙门,那和造反就没区别了。 张骥火了,立即动身亲自去布政使衙门“捞人”,他倒要看看谁敢阻拦。 他没有鲁莽,而是做了万全准备,这个准备当然也包括了猪油。 让张骥意外的是,他人一到,布政使衙门大开,行省布政使廖丰亲自出迎,客气的把他请了进去。 花厅内,已经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清瘦脸膛,一身便服的廖丰笑着说,“侯爷贵人事忙,今天趁此机会,本官给侯爷引荐两个朋友,还望侯爷不要见怪。” 张骥立即知道柳家家主跑来布政使衙门,是早有预谋,分明是想找机会跟他谈谈啊! 张骥不置可否,廖丰权当张骥默许了,微微摆手,从屏风后面走出两个人,除了柳家家主之外,就是五大盐商之首的白无忧。 “侯爷,这位是白无忧白员外,这位是柳继善柳员外,他们对侯爷仰慕已久,今天总算得见了。” 廖丰说话有水平,张骥觉得既然来了,也不着急喊打喊杀的,看看这些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再说。 张骥拿出国舅爷的涵养派头,和白无忧,柳继善寒暄了几句。 柳继善掐着话茬说话,“侯爷,我也是做盐业生意的,可能跟侯爷闹了点误会,还望侯爷大人不记小人过,为了给侯爷赔罪,我这有一份小礼物,请侯爷一定要收下。” 张骥看着柳继善从袖口里取出两样东西,一样是一张十万亩的地契,看描述是上等的熟田,旱涝保收那种。 另一样是徽商票号,见票即兑的一百万两银子。 张骥都有点服气了,盐商真懂得砸钱啊!换一个没见过钱的,十万亩地,外加一百万两银子砸下来,只怕骨头都砸酥了。 就这还没完事呢柳继善继续说道:“听闻侯爷喜欢听曲看戏,我手里正好有一个戏班子,全都是雏,保证侯爷满意。” 张骥嘴角一抽,他在京城欲对戏班子小萝莉不轨的事儿,都传到这了吗?为了针对他,也是煞费苦心了啊! 张骥笑了笑,把地契和票号放在桌子上,问了一个好奇的问题,“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形容的就是盐商的豪富吧?那不知道柳员外身家究竟几何呢?” 柳继善脸色一变,他领会差了,还以为张骥嫌给的少,暗忖就这个胃口,也不怕把自己撑死。 “侯爷说笑了,可没有那么多,做盐商,赚的只是一点辛苦钱而已。” 白无忧见话题有点跑偏,索性开门见山道:“侯爷,一直都没有机会当面请教,晒场出盐,是要把煮盐彻底取代吧?那么侯爷对后继是个什么章程呢?盐,总是要卖到百姓手里吧!” “你这话说到了点子上,但老百姓吃到嘴的盐,也太贵了,一斤三百文,升斗小民之家,吃盐都得数着盐粒吧!” “我的想法很简单,让百姓吃上便宜的盐,为此我已经向陛下,向朝廷建言,今后大明的食盐,我全包了,代价吗?就是每年给朝廷三百万两银子的盐课,以后每年递增一部分,争取在十几二十年间,把盐课提升到每年五百万两,如果能到一千万两,那就更好了。” 此言一出,廖丰三人为之色变,张骥说的这个事情他们并不知道,委实太过震撼,简直是爆炸性的消息。 就连白无忧都觉得建昌侯疯了,一年给朝廷三百万两,后面要提高到千万两,那盐商还吃什么,盐业从日进斗金彻底变成打白工了啊! 张骥笑呵呵的看着白无忧和柳继善,“两位没有兴趣吗?如果愿意给大明的发展添砖加瓦,我也可以带上你们,做生不如做熟,这个行当你们比较熟悉嘛!” 白无忧和柳继善敬谢不敏,他们赚的是银子,无利可图,光捅咕手指头吗! 第一卷 第149章 在大明干直销 话说到这个程度,已经是不投机了,张骥压根就没有想跟盐商合作,盐商也看到了张骥的决心。 张骥目光转到柳继善身上,“我来这里的目的,柳员外知道吧?廖大人也知道一二吧!” 让张骥没想到的是,柳继善拱手道:“知道,灶户闹事,是我府上的管家煽动的,我有驭下不严之过,已经让他去了提刑司自首了,至于造成的损失,我加倍赔偿。” 张骥点点头,这帮家伙,真挺会玩的,自己先去自首,那还不是肉烂在他们自己锅里吗! 张骥没有跟柳继善打嘴仗,廖丰这个布政使毕竟不是摆设,当场的面子还是得给,当即提出了告辞。 饭没吃一口,酒没喝一滴,廖丰送走张骥回来,脸色拉了下来,“二位,人我们都见到了,和传闻中一样,油盐不进,心还挺大,是个难缠的主。” 白无忧叹了口气,“不止,他是认真的,一旦朝廷答应一年三百万两的盐课,让其掌控大明盐业,我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在场的都是圈内人,知道盐商的利润所在,和宋朝时期相比,朝廷从盐课上得到的赋税,还不到宋朝的三分之一。 朝廷没收到的税银,都进了盐商和关系网的腰包,而这些银子又返回头侵占兼并土地,导致农民失业变成流民,成为大明社会不稳定因素。 白无忧敏锐的意识到,建昌侯要做的是摧毁传承了几千年的官山海制度,彻底终结官盐制。 而他们这些盐商,要么退避,要么对抗,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造反不可能,袭杀建昌侯更不具备可行性,唯一的手段,就是商业竞争了。 “晒场的盐,成本已经找人核算过,每斤在十文左右,现在是不要钱,后继合理的价格在十五文一斤,就这个价,我们大量吃进,然后再倒卖出去,先赚一笔银子再说。” 柳继善觉得先这么僵持着也行,然后把地契和票号递给了廖丰。 “廖大人,这份礼物建昌侯不肯收,还请大人笑纳。” 廖丰手一哆嗦,这不是小钱,是几辈子都赚不来的巨款。 廖丰没有说拒绝的话,因为他无法拒绝,而且也知道这笔好处不是给他一个人的,两淮地方上都得雨露均沾,然后给五大盐商站台背书。 多年以来,双方已经形成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生关系,任何一方垮了,另一方也别想好过。 白无忧和柳继善走后,廖丰想到了前天来拜访他的人,这个时候改换门庭,还来得及吗? 张骥回到临时住处,意外的看到了张老六。 “二爷,我接到书信后,就先转道去了湖广,二爷交代的几件事,都安顿好了。” 原来张老六是替张骥前往安陆善后的,据张老六讲述,先找到的柱子家,给了柱子家五百两银子,再多就不是报答而是祸害了。 然后是厨娘阿秋,也给了五百两银子,可惜阿秋不愿意来,否则还能让徐敏涛身边多个熟人。 张老六还联系上了王贺,杨县尉,隐晦的提起了张骥的身份,并且拜托二人暗中继续查一下徐元的案子。 朱佑杬那就只能瞒着了,这事儿太大,张骥不可能告诉第三人。 “行,这趟差事办的不错,贾峤还得好几个月能好,你就别回去了,这段时间跟着我吧!” 张老六大喜,跟着侯爷,那才爽利嘛! 张骥这才倒腾出时间,把江才找来,江才这段时间的力度差了点意思,他觉得还得给支支招。 等见到江才,张骥才知道江才选择的是和其他小盐商合作,完全没有领会他当时的意图。 “你得发动灶户,让灶户帮你卖盐,你联系再多的盐商,无论大小,到头来还是有被人钳制的危险。” 江才有听没有懂,发动灶户?灶户不煮盐了吗? 张骥听了江才的疑问甚是无语,灶户如果继续煮盐,岂不是让他多了供给产品的竞争对手。 江才这次才听到完整的零售法门,张骥说完之后,语重心长道:“灶户现在没有收入,但是他们有收入的时候,一引盐也才卖三钱银子,买粮都吃不饱,而灶户转行去卖盐呢!我就算他们进价十五文一斤,卖多少钱是他们的本事,怕是一个月下来,就能赚过去十年的银子啊!” “侯爷不是说要盯死每斤二十文的零售红线吗?” “那是长期的终极的目标,是要靠市场去调节的,当盐供大于求,卖不掉的时候,价钱自然会仅仅比成本高一点点,甚至是持平……” 江才觉得自己又学到了,他从张骥这出来,径直去找熟悉的灶户,鼓动灶户加入为自己“代言”的队伍中。 江才发现青口镇少了个人,随即发现是荣哥不见了,他一打听才知道,荣哥因为煽动灶户闹事,被锦衣卫抓走了,据说落在锦衣卫手里老惨了,能不能囫囵出来都是未知数。 江才在张骥面前笨,但在灶户这,嘴皮子挺溜的,而且他的说辞极有说服力,不趁此机会大赚一笔,那就是活该当一辈子灶户了。 盐是硬通货,只要手里有盐,就没有换不成银子的道理,区别只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从青口镇这里开始,可以看到一个个灶户,或者推着小车,或者担着担子,或者直接拎着一袋盐,开始了走街串巷,直接向百姓兜售食盐。 和以往每斤三百文相比,灶户们的价格什么价位都有,最高的能卖到二百五十文一斤。 但是随着加入零售的灶户越来越多,短时间内食盐的价格大幅下跌,几天就跌到了百文以内。 而得到实惠的普通百姓,一个个高兴的跟过年一样,从来没吃过这么便宜的盐,很是囤积了一些,然后看着一天比一天便宜的盐,后悔的直跺脚。 同意后悔的还有五大盐商,他们显然没听说过一个叫埃尔多安的人,不知道玩起货币贬值有多凶残,现在他们只知道,之前囤的盐,一文钱都赚不到,面对几万直销大军,盐商,啥也不是。 第一卷 第150章 陈春和大奎 陈春是个车老板,其实就是养着一头大叫驴,干一些担担运输的活计谋生。 驴是陈春唯一的生产资料,最大的财富,因此平时把驴照顾的比他自己还好,当真是不让驴受委屈。 昨天干了一天大活,赚了半吊钱,五百文,陈春就拿出了一百文,给驴买了细料,糠麸。 大牲口也需要吃盐,陈春把家里的盐罐抠了抠,抠下一大块盐粒,他自己只舍得舔几口盐粒,最后都砸碎喂了驴。 人不吃盐,浑身没有力气,陈春每次买盐都挺心疼钱,因为实在是太贵了。 一斤盐三百文,人吃驴喂的,吃不了几天,但不买还不行。 陈春把自己的家底都倒在桌子上,数了两遍,有一千七百五十文。 再赚一年钱,就能攒到五贯,到时候我就去向林寡妇提亲,林寡妇带着一个丫头片子活的也不容易,寡妇失业的,跟了我,吃口饱饭绝对可以,而我也算老婆孩子全齐了。 陈春正幻想着林寡妇那水嫩的模样,有人拍门,驴子啊啊啊的叫了起来。 陈春赶紧安抚叫驴,嘴上喊道:“谁呀?轻点拍,把驴都吓着了。” “叔,是我,大奎。” 陈春嘴里嘟囔着下地开门,大奎是他表亲,虽然没到一表三千里的程度,但也出了五服,平时关系稍好一些而已。 “你小子天黑不睡觉,乱窜什么啊?” 大奎十七八岁,脸色黝黑,进屋后急三火四道:“叔,求你帮个忙,去白滩那运点东西,不短你钱。” 陈春听了直晃头,“白滩?离这二十多里呢!黑灯瞎火的不好走,再说驴累了一天了,再干活累坏了可不行。” 大奎见陈春心疼驴,直哎哟,“叔,实话跟你说吧!我要去白滩那边买盐,那里的盐只要二十文一斤,我把家里的银子铜钱全拿上了,能买多少就买多少,自己吃不完,转手卖掉,比我出几年苦力赚的都多。” 陈春吓的险些蹦起来,“你买卖私盐?那可是掉脑袋的,听叔一句劝,这买卖不是咱们能做的,官府和盐商,哪个都能一根手指头按死咱们啊!” 大奎也急了,“叔,不是贩私盐,白滩那里的盐场,是随便卖的,还给凭证呢!一斤盐只要二十文,二十文啊!” 陈春见大奎急的不行,看起来不像假的,“你在哪听说的?” “还什么在哪听说,也就是咱们不知道,后山的那谁,前段时间不是在白滩那帮工吗?人家先得到的消息,工钱没要全换成了盐,运到了百里外的地方出手,一把就赚了四百多两银子,买了两个小娘子回来,叔,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那行,你等会,我给驴烧点温乎水,饮一饮,来回几十里地,可不能亏了它。” 大奎见表叔终于答应了,这才没有继续激动,还劝陈春也倒腾食盐,赚到钱,别说林寡妇,什么寡妇都有了。 陈春被说的活心了,拿上全部身家,赶着毛驴直奔白滩。 等到了地方,陈春和大奎都惊呆了,因为这里已经有人在聚堆,靠近晒场的地方更是灯火通明,竟是在连夜发卖食盐。 “都排好队,讲究个先来后到啊!也别急,盐有的是,随便买。” 有军兵和小校在说着类似差不多的话,秩序很快就规整了许多。 大奎和陈春翘着脚往前打量,称的的确是白花花的盐,比他们以前买的盐干净多了。 陈春眼尖,看到过称之后给钱,不是太多的样子,可能真的是二十文一斤。 然后,陈春发现买盐的还拿到了一块竹牌,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问大奎,大奎说道:“那就是凭证了,只要手里有那块竹牌,就能证明不是私盐,可以随便卖,如果有人刁难,甚至可以拿着竹牌去找卫所帮忙。” 排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轮到了陈春二人。 大奎手里有不到五两银子,能买二百多斤盐,陈春则是一百斤的盐都买不上,最后还是大奎给添了点铜钱,勉强凑够了一百斤的数。 陈春和大奎也领到了两块竹牌,他们不认识字,不知道竹牌上写的是大明盐业四个字。 三百斤盐,毛驴驮着并不费劲,但陈春还是怕把驴累坏了,非要自己再帮着分担三四十斤。 “叔,我们得走远点,近一些的地方,差不多都知道了盐便宜了,越远离盐场的地方才能卖的上价。” “那我们卖多少钱一斤?” “以前我们买盐的时候,是三百文一斤,咱们就卖二百文一斤好了,都给送到家门口,这个价不贵。” 陈春不认字,但是算算小账没问题,他盘算了一下,二十文一斤来的盐,卖二百文一斤,那他投入进去的不到二两银子,岂不是要变成十倍,一这么想,立马激动了。 二人也是能吃苦的人,连夜赶路,在天亮的时候,就到了离家七八十里的集镇,开始挨家挨户的兜售食盐。 大奎所说的信息差存在,只有靠近两淮盐场的沿海地区才知道食盐价格暴跌,而远离沿海的地方,这阵风还没吹过来。 因此陈春和大奎卖的每斤二百文的盐,十分抢手,心眼活的大奎后来还涨了点价,多赚了一些。 陈春看着手里十七八贯钱,仿佛身在梦中,他昨晚全部的身家,一千七百多文,一夜过去就变成了小二十两,他是真的晕乎乎了。 大奎赚的更多,碎银子,铜钱,装了满满的钱褡裢。 “叔,这好事行吧?咱们趁热打铁,再干几趟,或者去更远的地方卖,后半辈子的老婆本棺材本,全不用愁了。” 陈春深以为然,他要赚更多的银子,娶小娘子,至于林寡妇,林寡妇是谁? 二人有点乐极生悲,就在他们准备离开集镇的时候,被人堵住了。 盐商也是有分销渠道的,很多时候使用的还是官方渠道,而像陈春和大奎这种,就太扎眼了,被堵住也正常。 本地的盐商可没跟二人客气,胖揍了一顿不说,还抢走了卖盐所得,就连陈春的那头驴都没保住被抢走了,看样子,变成驴肉火烧的概率很大。 第一卷 第151章 临时工待遇 “我的银子……驴啊……驴……啊!”陈春哭喊着,声音都在向驴靠拢。 大奎也心疼到手的银子,但他知道发生这种事哭天抹泪没用,忍痛拽起陈春,“走,去白滩那里,把发生的事情告诉卫所,他们会给我们讨回公道的。” 张骥和马璁正在统计食盐的发卖情况,和以前收人头户口的盐课不一样,张骥直接把理想中的盐课打进了盐里,每卖出一斤盐,在出场环节就记下了六文钱的盐课税银。 晒盐法成本低廉,产量迅猛,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把原有的食盐供应体系给冲了个七零八落,一干大小盐商哀鸿遍野。 因为面对成千上万的直销灶户,根本就无法防备,等于是个人都能卖盐,这还怎么玩? “竟然,有这么多吗?”马璁看完张骥统计出来的数字,为之咋舌。 满打满算一个月时间,张骥就通过晒盐法,搞到了十五万两银子。 “这些都是盐课税银,其他成本我都核销掉了,单看现在的水平,一年只是两淮盐场就能拿到二百万两的盐税,还有其他盐场呢!那帮家伙,胃口真不小啊!” 张骥用排除法,类比法,大概算出了盐商和地方官上下其手,过手银子的大概数字。 马璁连说了几次触目惊心,末了担心道:“万一朝廷不答应呢?陛下虽然可以反对批驳,可内阁就是不松口的话,那也没办法啊!” 马璁现在极力支持让张骥掌控盐业,这么一个下金蛋的母鸡,还是抱在自己人怀里才让他放心。 “他们会答应的,实在不行,我继续加钱,用银子砸的他们动摇,反正最后都是国库的银子,多给点也无所谓。” 正说着,许泰进来,“侯爷,今天又来了十几个告状的,都和市场纠纷有关,不过有一个叫陈春和大奎的,情形特殊一点,他们是被当地的小盐商给打了,抢了,此种案件,最近有增多的趋势。” “这是必然的,两种市场体系,被冲击的一方,总要有个垂死挣扎的过程,但这个苗头必须打下去,不能让帮我带盐的人吃亏,许泰你亲自处理一下,额外再给些补偿,让人们知道,给国舅爷办事,靠谱。” 许泰答应一声,转身走出来,看着惨兮兮的陈春和大奎,“侯爷发话了,一定要帮你们讨回公道,你们上马,头前指路,把地点和人指认出来,剩下的你们就不用管了。” 许泰艺高人胆大,只带了一百骑,打马扑奔陈春口中的那个集镇。 赶着毛驴觉得挺远,坐在军马上奔驰,不到百里的路,两个时辰不到就抵达了目的地。 陈春没想到真有军兵替自己撑腰,反而不敢说话。 大奎不管这些,他到了之后就跟狐假虎威似的,很快就把人指了出来。 能当盐商的坐地户,哪会没有点能耐,对于许泰这一百人,人家也没放在眼里,然后他们就知道了,卫所兵和卫所兵是不一样的,特别是许泰这种将门世家带出来的兵,流氓起来,真流氓都得撒丫子逃命。 集镇上的小盐商,这才体会到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因为许泰不是来说理的。 羽林卫骑兵一个冲锋就把盐商的队伍给冲趴下了,为首的小盐商被五花大绑。 许泰没杀人,而是现场做了一副特大号的木枷,卡住了盐商的脖子,在木枷上写了一行字。 妨碍大明行盐买卖者,枷号示众十天。 首犯就这么被挂在集镇上,而陈春和大奎的损失,许泰也帮着讨了回来,又从盐商身上刮下一层油水补偿给二人。 陈春二人挨了一顿打,但拿到了合计一百多两的汤药费,再加上原本贩盐所得,每人都有了五十多两的身家。 尤其让陈春高兴的事,他的驴没事,找到驴的时候,毛驴已经四蹄朝天,马上要起锅烧油了,很是上演了人驴抱头大哭的闹剧。 许泰等二人情绪稳定了,说道:“再发生这种事,你们先把牌子亮出来,按照侯爷的说法,你们都是大明盐业总公司的编外员工,也叫临时工,是受大明盐业总公司保护的,敢对你们不利,那就是对侯爷,对皇上,对大明不利,闹将起来,当场斩了他们都不冤。” 陈春和大奎,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如此重要,而且这种有了靠山的感觉,太香了。 二人的干劲更足了,随后的时间里,很是倒腾了多趟食盐,运往远离沿海地区销售,积攒了不少财产。 陈春也没有好高骛远,最后还是跟林寡妇搭伙过日子,来年就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 陈春和大奎的事儿,在万千给自己带盐的直销客中广为流传,因为从那时候开始,他们这些直销客,就被认定是大明盐业总公司的临时工了,是得到建昌侯庇护的,无论是黑白两道官私两面,敢为难这些直销客,那就尝尝建昌侯铁拳的厉害吧! 不管这是不是劣币驱逐良币,还是恶意的竞争,总之施行了好几个朝代的食盐供给体系,眼看就要崩盘了。 而手握大量资源产品的张骥,也预感到,有的人,要狗急跳墙了。 五大盐商没有针对那些直销客,不入流的手段,都是小盐商所为,但是他们的麻烦不小,张骥把食盐打压成崩盘价,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在张骥没来之前,五大盐商手里就囤了一匹货,准备给还想反扑的晋商好好上一课。 结果晋商没什么事,五大盐商被张骥给降维打击了。 柳继善就沉不住气了,“白大哥,这样下去不行啊!建昌侯来之后的另说,他来之前我们囤的盐,亏大发了。” 白无忧能不知道亏了吗?就算他们跟官府勾结,但从灶户那里拿到的成本价,也远远超过一斤二十文,毕竟给官吏上供这部分,也要摊进成本里面的。 现在的食盐出了盐场的行情就是二十文一斤,这已经被建昌侯锁死了,而且建昌侯聪明就聪明在,他没控制零售,使万千灶户和寻常百姓都成了帮手,这样下去,万万不行。 第一卷 第152章 拱火小妙招 柳继善,胡家家主,黄家家主佘家家主,都先后聚到白无忧府上。 “白大哥,建昌侯已经亮出刀子了,就他现在这么搞,人人都成了盐商,我们还拿什么维持门庭,早晚都得被打落尘埃啊!” 佘家家主说完,胡家家主附和道:“现在的情况已经一目了然,建昌侯就是要破坏食盐供销体系,然后一家独大,可惜他自行修筑晒场,没人能从源头上卡住他,另外建昌侯背后是弘治天子,这是不是弘治天子的意图,更不好说了。” “所以说,现在就得拿出一个立竿见影,一锤定音的办法来,不能再拖了。” 白无忧摆摆手,示意老哥几个先不用说了。 “有人想建昌侯死,但我不希望是我们几个给建昌侯陪葬,不要低估了那些官僚,关键时刻,他们不介意一起弄死我们和建昌侯,再把黑锅扣在我们脑袋上,至于他们需要的盐商,他们再养一批,更会得心应手。” 四人见白无忧说的严重,也都麻了手脚,对官僚的底线,他们比百姓更清楚,那就是没有底线。 “我会去尝试再见建昌侯一面,上次有廖丰在,有些话根本没法说,送礼人家也不会收,你们也回去各自准备准备,要不要见真章,就看我这次跟建昌侯聊的如何了。” 柳继善从白无忧的府邸出来,一脸心事重重的,吩咐贴身长随,“去夫子庙,走背巷。” 此地距离夫子庙不远,走背巷就得绕路,却能避开一些有心人的耳目。 柳继善来到地头,再一次犹豫片刻,扣打门环,“游大人在家吗?故友柳继善前来拜访。” 这里赫然是驸马督尉游泰在金陵的宅院,而柳继善和游泰早就认识,游泰续弦的夫人,就是柳继善远房堂妹。 而这层关系,柳继善瞒着不少人,同为五大盐商的其他四家都不知道。 此时游泰的别院内,热闹的很,都是京城勋贵的子侄后辈,俨然以张元瑛为首,十几个年轻人都服帖的很。 张元瑛这段时间一直想等着看张骥的笑话,看张骥和两淮地方和盐商上演全武行,结果等了个寂寞,只看到张骥风生水起,一手把控了盐场,两淮地方和盐商全都偃旗息鼓,好没意思。 张元瑛看到外公游泰朝她招手,立即起身走近游泰,“外公,怎么了?” “五大盐商之一的柳继善,实际上是我的姻亲,他来拜访,我琢磨着让你也过去,这些盐商长袖善舞,可别把我这个糟老头子绕进去。” 张元瑛哦了一声,没想到自家还有这样的亲戚,去见见也行。 柳继善没想到陪着游泰出来的是一个妙龄少女,介绍之后才知道是英国公府的嫡女,当即不敢怠慢。 柳继善是来诉苦的,同时希望能攀附上驸马督尉游泰,得到官方强援,别被两淮地方给拉去做了炮灰替死鬼。 柳继善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很多,而且还阐述了他自己的判断,建昌侯能成事。 “你的意思是说,建昌侯能把控两淮盐场?” 柳继善双手一摊,“不是我说丧气话,就建昌侯修筑的晒场一出,就已经拿到了最大的底牌,因为他不用灶户生产,另起炉灶的产出比灶户还多,据说已经把晒场修筑到南海,这样用不了几年,大明盐业尽归建昌侯矣!” “这么说,建昌侯准备每年给朝廷银子由他包税包销食盐,也有可能成功?” 柳继善点头,“虽然那会损坏他自家的利益,但是只要都打入盐里,早晚都会赚回来,保守估计,建昌侯一年还是能赚到百万两以上的银子。” 张元瑛娇哼一声,“还真是什么好事都让他摊上了,那可不行,听柳叔话里的意思,两淮地方要对建昌侯下手?” “这是毋庸置疑的,盐课银子就是绕不过去的坎,一旦朝廷把食盐包给建昌侯,建昌侯势必要查账的,盐政衙门,巡盐御史等等,谁都跑不了,再加上这么多年两淮地方上雁过拔毛,好处都吃了,让他们吐出来不可能,今后吃不着也难受,那么只有除掉了建昌侯,一切才能回归正轨。” 张元瑛嘻嘻一笑,“的确,建昌侯不死,一切难消,或许,我们可以帮着拱拱火啊!” 因为张骥身边多了锦衣卫和羽林卫,张元瑛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还想弄死张骥已经不可能,不像张骥落单的时候,怎么炮制都行,现在再下手,她也脱不了干系。 但是借刀杀人没问题,她本身对盐商和两淮地方也没有什么利害关系,利用起来毫无心理障碍,大不了把这个柳继善择出来就是了。 听柳继善说了不少内幕,张元瑛已经有了一个笼统的计划,等给柳继善吃了一颗定心丸,她立即去见了南京左都御史。 大明施行两京制度,在两京都各有一套中枢系统,一般来说南京的都是被流放贬斥过来的,但不能否认的是,他们和京城的官职并没有区别,少的只是实权而已。 南京左都御史,也是御史台的高官了,和英国公府有旧,张元瑛求到门上,看张懋的面子,忙还是要帮的。 张元瑛求的是一份弹劾,她准备把盐课的事捅上天,虽然看似在帮张骥,实际上则是把张骥架在火上烤,顺便让两淮地方把刀子磨的快一些,再不快,人家建昌侯可就动手了。 这个举动无异于火上浇油,让围绕盐业而吵的不可开交的京城,又爆燃了。 南京左都御史送来的弹劾奏折,数据非常详实,并且做了对比,细致的阐述了大明盐课之低,顺便还捧杀了张骥一下,觉得张骥既然公忠体国,那应该把包税提到五百万两一年,反正就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 内阁本来还拿不定主意,左都御史的奏折,立即成了施压的最后一根稻草,促使内阁必须拿出最后的决断意见。 而随着这份奏折前后脚进京的,还有两淮地方送来的银子,大笔的银子,不知道能不能左右朝廷的选择? 第一卷 第153章 侶端 侣鐘刚刚接替周经出任户部尚书,执掌大明的钱粮户口。 因为以前就管过户部的一些事物,侣鐘走马上任后做事得心应手,没有太大压力,还想着今年节省开支,国库能有个三五十万两的结余。 周经做户部尚书的时候,把纳粮开中法变成了纳银开中法,侣鐘觉得有一定的弊端,他准备找补找补,解决北境缺少军粮的问题。 至于从开国时制定的军屯制度,早就不能用了。 结果今天一上朝,满耳朵都是两淮盐场和地方上的罗乱事。 本心来讲,侣鐘不希望把盐课包给建昌侯,因为他不相信外戚,别看建昌侯现在说的好听,什么一年给几百万两银子的盐课,到头来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一旦建昌侯拿不出盐课银子,户部是能把建昌侯抄家怎么的?肯定和稀泥不了了之,最后落到户部手里的还是烂摊子。 与其那样还不如外甥打灯笼,照旧,起码盐课银子是固定的。 眼瞧着弘治天子要把盐课这块大肥肉扒拉到建昌侯碗里,侣鐘心中十分不满,回头就否决了弘治天子好几份旨意,特别是关于建昌侯的,全部力谏毙掉,比如张骥转送的给江南织造拨的一千匠户,这些其实都是修晒场的匠户,拨到织造那里,会让匠户的待遇好一些,可惜这个好事没办成。 今天午朝也是乌烟瘴气的,不管是反对建昌侯包税还是赞成,侣鐘觉得都是银子闹的,一年几百万两的额外盐课,谁不动心啊! 就拿户部来说,侣鐘的前任周经已经算勤俭有度了,可几年下来,国库的盈余也不过二十万两而已。 眼看最近朝廷花费日多,侣鐘觉得自己这个户部尚书不好当,可别卸任的时候弄的一屁股赤字,那他的名声可就坏透了。 下衙回家,刚在花厅小坐片刻,侣鐘就看到了长子侣端,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公务不忙吗?”侣鐘随口一问。 侣端三十多岁,在光禄寺任职,是一个清闲的美差,躬身答到,“没什么事情的,恰好有同年来访,我去应酬应酬。” 侣端敷衍了一句,离开府邸后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处妓馆,当他走出轿子,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哪还有半点在侣鐘面前的谨小慎微,俨然一方大豪模样。 妓馆已经被包场,侣端一进门,就有三四个人上前招呼,态度恭敬的不得了。 这几个人也都大有来头,虽然现在还没有所谓的绍兴师爷,但他们的功能差不多,都是僚属心腹。 来的都是谁?分别是淮安府,扬州府,凤阳府的知府心腹,而在最里面的则是山东布政使,浙江布政使的心腹。 侣端被迎到里面,没有先谈正事,吹拉弹唱先走一波活跃气氛,后面还有花酒伺候,让喜欢狎妓的侣端心情大好。 廖丰的管家见氛围到这了,拍拍手把闲杂人等屏退,另有下人去房前屋后站岗盯着,确保谈话的私密性。 “少相爷,最近的风头不太对劲,建昌侯在两淮地方,在江南,横踢乱卷,再这样下去,盐政就有废掉的危险啊!” 户部尚书在古时候又被叫做计相,大明没有丞相,但这个说法差不多,侣端也喜欢被人这么称呼。 其他几个知府的心腹也纷纷大吐苦水,似乎张骥再多留一天,两淮和江南就会崩坏一样。 侣端拿捏了片刻,“我父亲是不赞同将盐课包给建昌侯的,这一点你们放心,在朝堂之上肯定据理力争,不能把不靠谱的建昌侯放到那个位置上。” 淮安府的幕僚咳嗽一声,“少相公,只是这样不行啊!盐政方面的账目根本经不起折腾,能不能想个法子把建昌侯弄回京城,别让他在南边瞎折腾了,再折腾下去,可就糊弄不住了。” 侣端皱眉,“这件事我会想办法促成,你们也别太担心了,天塌不下来,就是真塌了,还有人比你们先顶着。” 几人讪笑,然后有人拿出了一个信封,陆续有人同样如此,放在了侣端面前。 “少相公,这是今年的常例,请少相公收下。” 侣端打开一个信封看了看,里面是一万两的票号,几个信封加起来,差不多有六七万两,有了这笔银子,他看好的庄田终于有了着落。 侣端走后,妓馆没有闲着,陆续有人赴约,这些来此的人非富即贵,全都和两淮地方与盐商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张庞大的关系网,几乎铺了整个大明中枢的一半,一百多万两银子撒下去,让朝廷的舆论都为之一变。 首先是反对张骥包税的声音增多,理由很充分,张骥包税没有可持续性,一旦出现差错,盐课税银的窟窿谁补? 其次,有科道言官大肆攻击张骥本人,翻张骥的旧账,还风闻奏事,言说张骥在两淮地方和江南净干一些狗屁倒灶的不法之事,舆情汹汹等等。 弘治天子朱佑樘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本想让小舅子南下避避风头,却又惹出了这么多麻烦事,早知道,还不如让小舅子继续待在京城呢! 之所以一时间还站在张骥这边,实在是开局一只碗的大明穷怕了,面对张骥画饼似的一年几百万两银子的盐课,朱佑樘怦然心动。 大明之前的皇帝,能保住不亏空就算好的,朱佑樘有中兴大明之心,那么标志是什么,国库有大额盈余是很能说服人的标志。 朱佑樘觉得,万一他双腿一蹬驾崩了,国库里有个几百万两银子的富余,任谁也得承认他是中兴大明的主,去见了列祖列宗,也有底气不是。 现在唯一让朱佑樘心里没底的是,小舅子以往办事不靠谱,真要是信口开河瞎咧咧,他们这对姐夫和小舅子,怕是会成为历史上的笑柄,遗臭万年都有可能。 心里烦闷,拿不定主意的朱佑樘,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东宫,恰好看见太子在跟宦官们玩耍。 朱佑樘老大不高兴,怕这些宦官把太子带坏了,等走近才发现,太子不是在玩耍,而是在计算着什么。 第一卷 第154章 皇家马车另辟蹊径 “你这个算的不对,我就知道你算数不如谷大用,可惜谷大用去帮二舅修晒场了。” 朱厚照看着五大三粗的张永,怒其不争的摇摇头,回头又看见刘瑾算错了,抬手就推了一下。 “你不用算,用脑子想一想,一刻钟过一辆,人受得了,牲口受得了吗?再说没有客源,还不得赔死啊!” 刘瑾等人抓耳挠腮,跟着急的猴子一样,朱厚照可是太难为他们了,就他们这文化水平,加减都费劲,还弄上乘除,太难了。 此时丘聚眼尖,看到了朱佑樘,急忙拽了朱厚照的衣袖一下,“陛下,万福金安。” 朱厚照没想到父皇会到这来,也急忙行礼问安。 “阿寿,忙什么呢?”朱佑樘说话的时候已经到了近前,看一眼也觉得有些眼晕,但大概记得朱厚照这些人使用的是阿拉伯数字,和传统的数术差不多。 朱厚照腼腆一笑,“前几天跟二舅恢复了书信联系,我不是烧制出了水泥吗?北方还是内陆又没地方修筑晒场制盐,就询问二舅,水泥还有没有别的用途。” 朱佑樘来了兴趣,“二郎怎么说的?”水泥他知道,修筑晒场的主要材料,据说修筑好的晒场能用好些年呢! “二舅说水泥混合石灰,鹅卵石就是混凝土,用来修筑城池固若金汤,用来修路也结实的很,不要日晒雨淋,后来还建议我可以在宛平筑城,在京城内修筑公共交通,最紧要的就是修茅房……” 其他几种都没有经济效益,唯独公共交通不一样,按照张骥所说是个来钱的买卖,朱厚照一下就上心了。 和张骥呆久了,朱厚照也学会了凡事谋定而后动,做好企划的习惯,只是刘瑾等人不太给力,拖后腿了。 朱佑樘听的不太懂,朱厚照就现学现卖给朱佑樘讲什么叫公共交通,用水泥修路,固定的时段固定的马车载客,固定的收费。 其实张骥给朱厚照说的就是一个公交体系,但这个买卖一般人干不了,偏偏朱厚照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尤其是马匹,皇家可是有御马监,皇家平时能用几匹马,还不如拿出来搞创收呢! 朱厚照又拿出来他规划的公共马车的路线,“父皇,您看,这就是修成以后的皇家马车路线,整个京城都囊括其中,没有留下死角,最远的一段,跑下来需要半个时辰。” 朱佑樘看着路线图,“怎么收费呢?不能是一样的假钱吧?” “父皇英明,按照我和二舅的研究,要用距离衡量收费的标准,马车停靠五站是一个价,五站以上是领一个价,最开始就是分两档,一档收费十文,一档收费十五文,等客流量上来了,今后还可以增加货运的项目。” 朱佑樘第一感觉就是贵了,“这么贵,能有人坐吗?” “父皇放心,已经在做论证和调查了,根据城管大队的问卷调查,这个价钱还是合理的,二舅也说开始不用赚钱,要培养百姓的出行习惯,等习惯成自然,生意肯定就好了。” “那你们算过,能赚多少钱吗?” “按照京城的人口,出行的需求,保守估计一天流动的人口就在三万到五万人之间,乘以十,每天的资金流动在三百贯到五百贯之间……” 这样简单的算数,朱佑樘还能算的出来,就按照朱厚照保守估计,一天三百贯,一个月就是九千贯,一年就是十多万贯。 别小看一年十多万贯,但这只是保守估计啊!而且在朱佑樘看来,一年白得这些银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这可是开源,远比节流有建设性和开创性。 而做到这一点的则是他年仅十几岁的儿子,还有那个被他一直溺爱的小舅子,这可以说是双喜临门。 “阿寿,这个皇家公共马车要尽快做起来,是需要用到御马监是吧?刘瑾,朕命你担任御马监少监一职,统筹除了御马之外的马匹用度,配合太子尽早成事。” 刘瑾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砸到身上,御马监少监,也算是混出一个小名堂了,当即大礼拜谢朱佑樘隆恩。 就这么一件事,已经让朱佑樘心中的天平朝张骥倾斜,因为事实证明张骥其他方面不靠谱,唯独搞银子没出过差错,暂时一年三百万两的盐课,朱佑樘肯定要攥在手里的。 因此第二天早晨,攻击打压张骥的人还是那么多,朱佑樘却一反常态的乾纲独断,召令内阁和户部商讨完善大明沿海盐场包税事宜,在张骥奏折的基础上修缮一二,就差明白的告诉所有人,就这么办了。 三位内阁大学士,大眼瞪小眼,不知道一直还在犹豫的弘治天子为何态度鲜明且坚决,他们哪知道朱佑樘被张骥甥舅二人的PPT给说服活心了。 内阁又把侣鐘这个户部尚书找来,刘健把召令往侣鐘面前一放,“我知道户部不同意包税,那么户部今年从盐课上,能征收三百万两盐课吗?” 侣鐘摇头,“这不可能,最多也就能征收一百三十万两,建昌侯在误导陛下,在欺骗朝廷。” 李东阳把张骥的奏折翻开,“建昌侯已经说了,会先行筹集一半的盐课税银,也就是一百五十万两,银子不够拿庄田冲抵,如果到年底凑不够税银,明年就不包税了,等于是户部白得一百五十万两。” 张骥如此破釜沉舟的举动,真金白银往外掏,让侣鐘没词了。 谢迁也怀疑张骥的动机和实力,但先给银子太有说服力了,谁也挑不出毛病,当然,如果张骥敢赖账,那张骥名声败坏也就不用混了,倒是算间接除掉一个外戚祸害。 三个大学士意见一致,侣鐘哪怕身为户部尚书,也只能点头答应,但他还是把丑话说在前面,看到张骥上缴的一半盐课税银,户部才会予以配合,让张骥把沿海盐场全部吃下。 而侣鐘回到家,脸上自然就流露出异样,侣端好奇,关心的问了一句,才知道内阁即将行文,大明盐场要彻底变天,不由得慌了手脚。 第一卷 第155章 包税成真 本来形势一片大好,侣端都觉得大明盐场一切照旧,歌照听,舞照看,两淮地方的人也快要回去了。 侣端不得不连夜找人,而那些人的消息也很灵通,都知道弘治天子的态度发生了急转,这盖子眼看就要捂不住了。 这次妓馆相会,除了侣端这个户部尚书之子,还有几个地位和身份与侣端差不多的人,其中身份最高者,是户部侍郎秦纮。 秦纮阴沉着脸,“按照内阁的意思,会把盐政衙门的牌子摘了,换成大明盐业总公司,一应账目人手都划拨到盐业公司,户部会派人协助清理账目。” 淮安府的师爷立马蹦起来了,“大人,万万使不得,账目根本经不起查,会让很多人掉脑袋的。” 扬州府,凤阳府的师爷也都变了颜色,但他们相信在场的这些大佬不会不管,因为他们都是吃这碗饭的,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锅砸了,谁也跑不了。 侣端咳嗽一声,“都静一静,慌什么慌,天不是还没塌吗!听听秦大人怎么说。” 侣端转首对秦纮说道:“叔,现在您得拿个主意,趁事情还没成定局,总得拿个章程出来。” 秦纮知道今晚在场的人,都是利益深度捆绑在一起的人,肯定值得信任。 “为今之计,只能除掉建昌侯了,建昌侯不死,只会把盐政革新推动到底,既然他一意孤行,那就成全他。” “没错,这个祸害不除,安定不了。” “就该把他碎尸万段,扔到海里喂鱼。” “喂鱼都便宜他了,剁成肉酱。” 这些人简直是同仇敌忾,恨不得现在就把建昌侯点了天灯。 秦纮摆手,“弄死他是肯定的,但得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能让我们的人跟着陪葬。” 侣端深以为然,“不如撺掇盐商动手,事后把盐商也除掉,我早就觉得这帮徽商不如晋商靠得住,钱赚足了,也不听话了。” 侣端这是把五大盐商当成了白手套,厕纸,用完就扔,还想侵夺五大盐商的财产。 不得不说,这些人差不多都是一样的想法,所谓五大盐商,不过是他们豢养的狗,搂钱的耙子罢了。 秦纮的格局不是侣端等人能比,在他的授意下,众人越听眼前越亮,心底也冒气寒气,这位才是咬人的狗不叫,简直狠到家了。 众人计议已定,约好配合行动,先后离开了妓馆。 侣端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自己养的外室这里。 他养的这个外宅颇得他的喜爱,一些重要的东西都放在这里。 家里他是不敢放的,他父亲侣鐘眼睛里不容沙子,连稍微享受都会被训斥一顿。 “老爷,您来啦!”外室韦氏娇俏可人,很有吸引力。 侣端只是颔首,“你去,把我锁的那个小箱子拿来。” 韦氏答应一声,很快去而复返,双手捧着紫檀木的小箱子。 韦氏很好奇,总以为里面装的是什么奇珍异宝,今晚亲眼看到侣端用钥匙打开,却发现压根不是什么宝钞票号,也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沓书信。 侣端把这沓书信拿出来一一翻看,每看完一封就烧掉,把韦氏看的稀里糊涂,“老爷,都烧了干什么?” 侣端嘿嘿一笑,“这是催命符啊!以前留在手里,是保命的,今后可未必了,烧了,心里踏实。” 韦氏听不懂,侣端看着信件灰烬,眼中闪过一抹可惜神色,但最近风声风向不太对,他必须未雨绸缪,无论事情好坏,怎么都得把自己摘出去才行。 侣端今晚就在这住下了,而在秦纮的运筹下,第二天一大早,城门一开,两淮地方的人,山东,浙江布政使的心腹,有走水路的,又快马赶路的,目的地只有一个,建昌侯所在的地方。 而就在三天后,内阁和户部达成了一致意见,然后由内阁送达司礼监,弘治天子亲自批红,通过。 大明从此废止盐政事宜,改成官督商办,组建大明盐业总公司,由建昌侯承包沿海盐场,每年的承包费用就是盐课银子,三年内每年三百万两,三年后到十年期,每年盐课税银增加百分之五。 其他一切事宜,全部交由建昌侯协理督办,顺便给建昌侯加了一个盐运使的官职。 张骥还不知道这些,但是他有预感,因为没多少人能抵抗一年几百万两的银子,主要是他的皇帝姐夫抵抗不了,那便足够了。 张骥鼓捣出来的全民带盐运动,已经成为一阵风,闹哄到什么程度?晒场的盐都快不够用了。 而且和他设想的那样,全民带盐,根本无法形成盐商那样的价格壁垒,很多人都是见利就卖,顶多在运输上加一点价钱。 直接鲜明的结果,食盐的价格从三百文每斤,直线跳水到了平均五十文一斤,未来还有大幅下跌的空间。 而这么大的价格落差,盐课银子却没有减少,因为张骥把盐课税银直接加到了出场价上。 “侯爷,以往官盐能收到每斤两文钱的盐课,如今差不多是六文钱,由此可见以往朝廷盐课损失了多少,侯爷若是真的接管了盐场,这部分的人和事,怎么算?” 张骥听了马璁的话,“我想过了,要搞一个离任审计,账目和人手全扣住,他们上下其手捞了那么多年,不出点血,想安安稳稳的去当富家翁,那是做梦。” 马璁忧虑道:“这样一来,得谨防他们狗急跳墙,尤其是那些盐商,为了银子和未来,肯定要拼命的。” 张骥摇摇头,“盐商不可怕,照比那些官僚,他们还是弟弟呢!该防备的恰恰是两淮地方上的官吏,我已经让许泰和张剧临时组建盐丁,他们敢狗急跳墙,我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鸡犬不留。” 马璁一直都知道张骥是狠茬子,屠灭两淮地方和五大盐商的事,八成真做的出来,正想再规劝两句,张老六鬼鬼祟祟的探头进来。 “二爷,那人又来了,见还是不见?” 张骥哟了一声,“还是空着手来的?那就不见了。” 第一卷 第156章 长的难看想的美 “这次倒是没空着手,但拿的是几本破书,还说二爷不看,是难以弥补的损失。” 马璁好奇问道:“谁呀?” “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人,那就让他进来吧!” 张骥发话没一会,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手里提着一个书匣走来。 “末学后进孙韬,见过侯爷。”孙韬朝张骥拱手为礼,随后将木匣放到桌子上,“听闻侯爷对造船感兴趣,这是我家的珍藏,侯爷或许能解惑一二。” “你倒是煞费苦心了,那就看看。”张骥对造船无比上心,闻言立即打开观看。 书匣里的书籍,并不是完整的海船图纸,而是一些零部件的图纸,看描述的尺寸,和郑和宝船有所关联。 “原本就是残缺不全的吗?还是觉得可以待价而沽?” 孙韬摇头,“收上来的时候就不全,当年是我家外祖从腾梧徐家换到的,侯爷若是真的感兴趣,我愿意倾尽所有帮助侯爷打造郑和宝船。” 徐家?那就是徐经家里了,据说藏书破万卷,没想到还有残缺的船图。 “我晾了你几次,你都锲而不舍,也算足见诚意了,说吧!你什么目的?” 孙韬一拱手,“所求无非是安身立命而已,还望侯爷给指一条明路。” 张骥哈了一声,“行啊!那就给我一个投名状,我带你们换一个赛道,你回去告诉你外祖,机会只有一次,希望他把握住了,稍有反复,那就是万劫不复。” “学生谨记,一定把话带到。” 等孙韬走了,马璁忍不住问道:“这是谁呀?挺特别的一个人。” “盐商白无忧的外孙子,要不说这个世界很小呢!他是胡文壁的同窗,辗转找上门来,我总要给胡文壁一个面子的。” 马璁惊呼一声,“这不是胡文壁的事,白无忧,这是要反水吗?” “即便有这个意思,也不能全信,他们没什么信誉可言,就看能不能拿出让我们满意的投名状了。” 投名状没等到,全民带盐那边先爆了,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看到灶户,寻常百姓因为带盐而发生阶级跃迁,越来越多的人投入到其中,很多就是之前的灶户。 这样的效果呈涟漪般扩散,最直观的就是销售回款的增加。 而靠吃这碗饭的盐商,官吏,也拿出了切实措施,开始胡乱盘查,设卡,和全民带盐活动的冲突摩擦越来越多。 就在张骥觉得对方是在玩埋汰的时候,朱佑樘和内阁的旨意到了,基本上都符合张骥的设想,他立即知会许泰,郭宁,对那些难缠的小鬼,可以先杀一批,因为他现在管起来名正言顺了。 张骥的本意,并不是把大明盐业私有化,但这个税收支柱已经被蚕食的不成样子,他再不出手,肯定越来越废,等真的拖到万历三大征的时候,绝对是一个爆点。 而且包税私有化之后,还是能攫取正常的大笔利益,可以成为他的钱袋子,用来支撑造船业,没有钱想玩大航海,根本玩不转的。 现在有了正管的名头,张骥立即和马璁商议,接管盐政衙门,清查历史账目,别看以前吃的欢,张骥现在就给他们拉清单。 郭宁从南镇抚司内借调了一千锦衣卫,当天就包围了巡盐御史衙门。 钱御史照常上班的一天,就被扣留在了衙门里,但是他没有丝毫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麻木了。 巡盐御史衙门里的所有账册被封存,张骥还准备亲自查账的时候,几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巡盐御史衙门就被大火吞噬了,包括钱御史在内,大火烧死了四十多人,至于账册什么的更是化为灰烬。 张骥先询问自己人的损失,得知没有大碍后,冷笑连连,“跟我玩火龙烧仓这一套,简直是太幼稚了。” 马璁不知道火龙烧仓的梗,“现在怎么办?拿不到巡盐御史的账册,就没有办法拿捏两淮地方啊!” 张骥觉得便宜老丈人还是不太了解自己,他想干的事,啥时候需要板上钉钉的证据了?锦衣卫是干什么的?罗织罪名,无中生有不是天生的强项吗! 何况这肯定不是胡乱兴大狱,就两淮地方上,拉出来挨个砍脑袋,肯定没有冤枉的。 就在旨意送达的当天,孙韬再次来访,这次还是拿了一个书匣,但里面的东西可以称得上投名状,全部都是这些年来五大盐商的行贿记录。 虽然孙韬只能保证白家记录的正确性,但这已经足够了,只要照着名单上挨着抓人就行。 与此同时,淮安府知府,山浙两地的布政使,提刑按察使,都指挥使,联名请张骥过去,明目是移交盐业有关事物。 这摆明了是一场鸿门宴,因为黑名单上,这些地方首脑基本上全部在列。 张骥没听马璁的劝阻,执意前往,如果这些人真的有魄力合谋在光明正大的场合下干掉一朝国舅,张骥还得敬他们是条汉子。 张骥判断对方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谈判的可能性不小,都想平安软着陆,他只能说,你们想多了。 胆大过人固然好,张骥也没盲目的莽撞,而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否则真的翻车,那就太悲催了。 而且张骥现在有内线,得到的消息是的确要谈判,互相给个台阶体面体面,这个体面可能涉及到二百万两之数。 就在张骥被许泰带兵保护着前往淮安府的时候,等于是帮了张骥一把的张元瑛,也开始有了动作。 谁也不会想到,张元瑛竟然对五大盐商下手了,首当其冲的就是位于扬州府的佘家,她也有内线,就是当了二五仔的柳继善。 有柳继善这个带路党存在,佘家面对装扮成匪徒的军兵,毫无抵抗能力,直接被灭族了。 张元瑛玩的一手栽赃陷害,让所有人都以为是张骥在泄恨报复,与此同时,曹达也带着一部分人,准备半路伏击张骥,再把张骥遇袭的缘由按在两淮地方和盐商头上。 张元瑛左右两边下套,就算弄不死张骥,也会让张骥麻烦缠身,想安安稳稳的坐拥大明盐业,张元瑛觉得张骥长的难看,想的挺美。 第一卷 第157章 别整一二三 四月末的两淮,草长莺飞,通往淮安府的官道上,许泰不解的问道:“侯爷,明知道是鸿门宴,还去他作甚?不如直接派兵过去围剿算了,我带来的虽然不到一千人,但个顶个都是军中好汉,对付那些衙兵,跟打小孩一样简单。” “凡事都要讲究个师出有名,名正言顺,真的杀过去,那岂不是形同造反,传到陛下那不好听,而且一上来就摆出赶尽杀绝的样子,容易坏事,像现在温水煮青蛙,等他们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许泰还是觉得危险,和张骥说了几句之后,吩咐亲兵扩大警戒范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和纰漏。 上次沉船,就让许泰颇为自责,认为当初再多送出百里,就没那回事了。 许泰的谨慎得到了回报,而且他带来的兵都是羽林卫的精锐,在距离淮安府还有四十里的地方,发现了端倪。 张骥没想到真有人要玩大的,他拿出了大外甥朱厚照制作的简易望远镜,观察着发现状况的山头。 “你看看。”张骥看完之后把望远镜递给许泰。 许泰没见过这东西,第一眼还以为山到了眼前,把他吓了一跳。 “侯爷,此乃何物?简直是战阵利器啊!”许泰看着远处的一切仿佛近在咫尺,立即意识到了手中竹筒的强悍之处。 “我教太子殿下做的望远镜,一个用处很多的小玩意,你看看,是有人埋伏吧?” 许泰嗯了一声,他一家三代都是将门,因战功封爵,和那些早先赚下功勋的勋贵相比,看家本领还没有丢弃。 许泰继续观察了一刻钟,“大概有千人左右,武器有弓弩箭矢,还有火器,不是衙兵就是卫所兵,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张骥笑了,“狗急跳墙什么干不出来,或者这是那帮人内部有不同意见者搞出来的,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许泰把望远镜还给张骥,心中已经有了好几个方案,“侯爷,前面那处地方是前往淮安府的必经之路,我认为想要击退他们,有三点需要考虑……” 张骥用头发测试了一下风向,打断许泰的话,“别整一二三了,现在风向正合适,放火,烧山。” 许泰被结实的噎了一下,他还想在侯爷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军事才能,但不用质疑的是,现在放火是最省力的选择。 许泰顿感自己兵书战策都读到狗身上去了,这时候用火攻,不是最佳选择吗! 羽林卫军中携带着方便的引火之物,张骥还额外赞助了两罐猪油,瞧准了风向,火势飞速的蔓延开来。 埋伏在山头上的正是曹达,他们准备了一晚上,在山上挖好了掩护的工事,准备好了诸多武器,寻思着就算不能击杀张骥,也能把张骥吓破胆,把这笔账安在两淮地方和盐商身上。 计划的挺好,但是他们不会想到张骥手里有侦查的利器,望远镜。 山头上稍微的异样,在望远镜中无所遁形,而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直到火借着风势迅速蔓延。 曹达也算是机灵,一看山下起火,就知道事不可为,同时大骂许泰坏了他的好事。 “撤,抓紧时间撤。”曹达惜命,而且知道水火无情,这时候跑晚了,很容易变成一把骨头渣子。 曹达他们撤的虽然快,但还是造成了一定伤亡,因为两罐猪油爆炸,造成的动静太大了,很多没见过听过的人,吓懵圈了,跑了相反的方向,被大火吞噬掉了。 曹达听到爆响,嗅到空气中飘来的荤油味,不由得破口大骂。 “建昌侯,果然是你炸了京中勋贵,咱们没完,你等着瞧。” 山火一路蔓延,许泰等没有了火势转向的危险,亲自带人查看火场,捡到了一些武器还还能辨认的衣物。 “侯爷,是衙兵,就是不知道是地方州府的,还是布政使衙门的,但肯定跑不了这帮孙子。” “眼见不一定为实,且看吧!我们继续赶路。” 张骥觉得现在追查没有意义,赶到淮安府一切都会见分晓。 发生了这个小插曲过后,直到临近淮安府都一路平安。 淮安府是两淮盐场中心重镇,张骥之前来过,这次算是旧地重游,但相隔却已然近千年,连轮廓都认不出来了。 张骥看到淮安府城门大开,距离城门不远处,有几十人在那等着,有见过面的廖丰,白无忧等人。 出头的是一个穿着正四品补服的中年人,对行来的张骥拱手为礼。 “淮安府知府陆友铭,见过建昌侯,盐运使张大人。” 张骥没和陆友铭打过交道,但是据他所知,这位也算是一个人物,因为为官以来一直在两淮地方打转。 先是出任凤阳知县,后来调任扬州知府,继而转任淮安知府,十几年都围着盐场打转,这在大明官场的规矩来说,已经有些不正常。 陆友铭又把凤阳知府,扬州知府等官员介绍给张骥。 之所以落不下凤阳府,是因为此地特殊,而且还有一个镇守太监,实际上比普通知府要高半级。 比如现在陪着张骥的汪敏就说,“侯爷,凤阳镇守太监蒋弘,可是个老阴货,别看是被贬斥到凤阳的,但在凤阳也没闲着,串联地方镇守分守太监,勾连两淮地方和盐商,没少捞银子。” 张骥点头表示明白,这都是老中医开药方,换汤不换药了,他一点都不奇怪。 现在就是看这帮家伙怎么出牌,是不是要掀桌子,无论怎么个玩法,他都会让这些家伙知道什么叫小胳膊拧不过大腿。 简单的寒暄过后,以张骥为首,由廖丰等行省一级的官员和蒋弘陪着,一起前往知府衙门。 开场白肯定是吃吃喝喝,张骥也没坏了规矩,该吃吃,该喝喝,只是在酒席末尾说明了他对盐政整顿的决心,重点就是追缴盐课银子。 既然巡盐御史衙门失火了,那么两淮地方上的备用账册,也就是核销账册就成了重点,大明两淮每年出多少盐,卖多少钱,就算是假账,那也得拿出账本才行吧! 第一卷 第158章 二哥要完 “诸位,我来淮安目的,接下来去凤阳,扬州的目的,不是为了跟某个人过不去,而是为了摸底。” 张骥顿了顿继续说,“我已经向内阁,向陛下夸了海口,从今年开始,每年向朝廷缴纳三百万两银子的盐课税银,过几年还得再增加,所以必须得做到心里有数,盐场以往每年产盐多少,盐课几何,我照比去年要多掏多少银子,当这个家,总得做到量入为出吧!” 陆友铭干笑一声打断张骥的话,“侯爷言之有理,本官已经把淮安府历年来涉及到盐政的部分准备妥当,侯爷随时可以清查,所以今天咱们只谈风月不谈公务,请侯爷满饮此杯。” 其他人也陆续劝酒,张骥本来也没想今天就迫使这帮人图穷匕见,乐得麻痹他们,推杯换盏来者不拒。 作为地主的陆友铭,等酒席吃的差不多了,开始安排众人去休息。 张骥对自己的安危无比上心,住到了知府衙门后院,周围皆是羽林卫军兵把守保护。 许泰也参加了宴请,但是他的心思不在吃喝上,人手也暗中撒出去了一些,此刻一边给张骥倒了一杯浓茶一边说道:“在城外伏击我们的不像衙兵,淮安府的衙役快手都没有烟熏火燎的痕迹。” “也许是别的地方的人手,也有可能有人在浑水摸鱼,但总的来说,他们还没有斩杀朝廷钦差大臣的胆量,个别人的冒险举动,翻不了大浪。” “侯爷不可掉以轻心,今天的气氛,感觉有点怪,但是让我说却说不出来。” 张骥点点头,他当然也感觉到了,说穿了就是个假字,处处都透着假,大家好像都在演戏,演技还特别蹩脚。 “今天就这样了,明天开始查账,管他有什么阴谋诡计,在较真面前都毫无用处。” 张骥刚说完,笃笃声响起,门外是一个妙龄少女,道了个万福,“妾身是府上的婢女,前来给侯爷暖床。” “不必了,这一路舟车劳顿,身体疲乏,你且下去吧!” 张骥是喜欢女色,但也得分什么场合,否则跟个泰迪似的四处拉骚,早晚肾都得爆掉。 少女还想说什么,许泰凶神恶煞似的把人轰走了,回来说道:“这女子,不像婢女,反倒像是个大家闺秀,陆友铭还真舍得。” “那有什么,舍不得闺女还套不着流氓呢!没准还真是陆友铭的闺女呢!” 张骥说笑一句,“晚上你精神着点,咱们在战略上蔑视他们,但是战术上必须重视他们,不能有半点马虎。” “侯爷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今晚谁想炸刺,我就先油炸了他。” 张骥刚住下,就有人陆续来访,全被张骥给婉拒了,来的人无法是送礼套近乎,而这些人能给予张骥的,和张骥从盐业上获得的,根本不具备可比性。 那就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张骥和许泰说的好像高瞻远瞩,实际上除了羽林卫,南镇抚司的锦衣卫也没闲着。 南镇抚司本来的主要作用是对锦衣卫内部的整治处理,打个比方,就是锦衣卫的纪律检查组织。 但张骥赋予了南镇抚司新的职能,查案,在外围展开调查,而且他们来的时间比张骥他们还早。 张骥和许泰刚来就意识到氛围诡异,而南镇抚司在这种氛围中已经干了十多天活了。 郭宁亲自出马,先去的凤阳府,他也知道凤阳府这边的太监神通广大,不可不防。 通过查访,郭宁知道了以蒋弘为首的镇守太监,分守中官们和两淮地方沆瀣一气,与盐商过从甚密。 后面白无忧为了自己的后路,给了张骥一本账册,郭宁拿到副本之后更是一查一个准。 凤阳府的气氛还行,但等郭宁到了淮安府,便处处透着不正常,尤其是侧面接触了陆友铭,总觉得这个四品知府,光剩下一副躯壳,内里没了瓤子。 其实不止陆友铭,其他涉及到盐政的官僚,给郭宁的印象都差不多。 郭宁愈发疑虑,他今年还不到二十岁,但心思已然十分缜密,出现这种状况肯定事出有因。 顺着这个异常查下去,郭宁发现两淮地方的知府通判知县什么的,家眷不见了许多。 这绝对可疑,怎么看都像是全家跑路的迹象。 郭宁一边把这个发现派人告诉张骥,一边继续追查,想要看看这些人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一查就是两天,郭宁也是下了大力气,直到他来到了淮水最窄处。 这里距离淮安府只有二十里,水坝高悬,旁边有新翻的痕迹,水坝周围还有四五百人。 突如其来的遭遇,导致瞬间爆发冲突,郭宁身边只带着一百多人,面对四五倍的敌人,一下就被冲散了。 郭宁隐约听到那些人说什么事情暴露,马上要毁掉淮水大坝,听的郭宁毫毛倒竖。 淮水一旦决堤,必然水淹淮安府,而建昌侯等人就在淮安府城内,这是一条绝户计啊! 这就是狗急跳墙的结果?郭宁来不及多想,拼着命杀出去,想第一时间通知张骥。 但是他很快就绝望了,因为身后水声隆隆,泛白的河水决堤,大水漫灌似的朝淮安府方向涌去,那浪头,都快比树高了。 “二哥,这是要玩完啊!”郭宁只来得及抱住身侧的大树,眼睁睁的看着洪峰下泄,心中充满了对张骥的担忧。 而在决口上游,一处安全的高地上,侣端拍了拍手,“古有关云长水淹七军,今日有我水祭建昌侯,能得这么多人陪葬,建昌侯也该知足了。” 站在侣端身侧的是秦纮之子,秦纮身为户部侍郎无法离京,因此这次针对建昌侯的计划就有他们二人包办了。 这个主意还是侣端想出来的,他不但要解决建昌侯,还想解决其他不稳定因素。 之前的火龙烧仓之举,就是让建昌侯不得不出动,再把两淮地方和盐商也调集到一处。 如此一锅端了,以前的一切首尾都将处理干净,侣端甚至都想好了,把建昌侯修筑的晒场也拿到手,换成他来包税,当然,他包税就不是一年三百万两,给个一百万两意思意思得了。 第一卷 第159章 人与动物 秦臻看着翻涌滚动的淮河水,有点眼晕,“侣兄,这次决开淮河,注定死伤无数,善后的事情……” “没什么需要善后的,这是天灾,谁也没有办法,建昌侯会同两淮地方努力抗灾,以身殉国,回头一定要上书嘉奖。” 秦臻也是服了,侣端这厮连死人都不放过,还要利用二回,不服不行。 侣端抽了抽鼻子,“这水土腥味有点大,我们走吧!” 秦臻还想说说遭遇的那队锦衣卫,转念一想,那么大的水,别说一百多锦衣卫,一万多也够呛能活,操那个心也没必要了。 倒霉的不止郭宁,他在抱树的时候,洪峰还没抵达淮安府,在临近淮安府的一处隐蔽地点,曹达等人正在迎接张元瑛。 张元瑛把曹达骂了个狗血淋头,骂着骂着又忍不住想笑,因为曹达被火燎了,样子看起来特别滑稽。 其他几个小辈也笑话了曹达几句,张元瑛摆手道:“算了,虽然没提前教训那个家伙,但柳继善已经传来消息,两淮地方和盐商肯定会在城里对建昌侯动手,我们等他们动手了,立即跟进,这次绝不能出现差错,一切目标都只有一个,弄死建昌侯。” 在场的大多和张骥有仇,差不多都是在锦衣卫昭狱里吃了挂落的家属,对于弄死建昌侯,毫无心理压力,张骥死的越惨他们越高兴。 因为有柳继善这个内线,张元瑛对城里的情况了如指掌,她调动众人的情绪,希望毕其功于一役,这次再让张骥跑掉,他们撒泼尿溺死得了。 张元瑛正说着,曹达耳朵一支棱,“什么动静?怎么像是骑兵过来了。” 隆隆之声隐隐传来,的确有点像万马奔腾的动静。 张元瑛皱眉,还以为他们的事情败露,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那是,水声。 刚想到这,比房子还高的水浪压了过来,张元瑛等人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就被浪头给压没影了。 而决口的洪峰顺势袭向淮安府城,得益于城墙的阻挡,没有立即遭殃,但也把淮安府变成了水乡泽国,平地水深超过丈二。 此时是午夜时分,张骥已经睡下休息,是许泰的呼喊声把他惊醒,一睁眼睛,水已经高到床沿。 “侯爷,发大水了,外面的水已经一人多深,快走。” “春汛?”张骥觉得即便是春汛也没这么夸张,再说这些天都没怎么下雨,哪来的水。 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几句话的时间,水已经涨了起来。 “门板,把门板拆下来。”张骥把身上的衣衫一捋,“这水涨的蹊跷,先往高处走。” 张骥水性不错,但许泰就有点旱鸭子,二人踹下了门板,一人抱了一片往外游动。 也就是半刻钟不到,知府衙门就被泡倒了一大片,水势还在上涨,已经没到了屋顶,很多人都在水里挣扎,但三扑腾两扑腾就没有了动静。 张骥看着肉眼可见的上扬水线,眼皮直跳,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淮河决口,否则没这么大的水。 此时他还没想到是人为导致,还以为是水利年久失修所致,心里把前河道总督刘大夏给骂了个祖宗十八代。 骂人不能解决问题,张骥记得城里最高的建筑在哪,可现在水流再平缓,已经上涨到两丈左右,根本过不去。 “许泰,去城墙,淮安府再年久失修,城墙大概还靠得住,往城门楼子那边游。” 许泰拼命点头,双手划拉着,最后又把腰刀抽出来当桨用。 反观张骥就轻松许多,还指点许泰左右平衡使劲,而他则自说自话,划船不用桨,全靠浪。 张骥的判断是正确的,但是低估了淮河肆虐起来的威力,河水倒灌进城,短时间内就淹死了很多人,同时也有很多人逃命。 张骥和许泰一人一块门板,太扎眼了,很多人都挣扎着向二人游来。 这个时候任何阴暗的踹度人心都不为过,张骥还没反应过来,那边不远处的许泰已经砍翻了两人,都是想把许泰推下门板取而代之的。 张骥这边也差不多,好在他的速度快,那些人都追赶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张骥靠近城墙。 而此时根本看不到城墙,城门楼子也只剩下一个尖顶。 张骥伸手握住凸起的砖块,借着月色往城里一看,白花花一片全是水,目测水深接近七米。 许泰也游过来了,双手抱住城门楼子的尖顶,“侯爷,现在怎么办?一直在这等着吗?” “除了等也没别的办法,上游没下雨,洪峰可能就这一波,扛住了就能活。” 许泰用腰刀别住城门楼子,“城里的人,全够呛啊!” 张骥点头,这么大的水,肯定会淹死许多人,水火无情,可不会因为你是布政使,你是知府就网开一面,在死亡天灾面前大家都是平等的。 一个时辰之后,水势稍微回落,证明了张骥的判断,但是从上游漂下来的尸体,柴草堆等事物,令人心惊。 张骥猜测是上游的县城完蛋了,尸体成百上千,死了不少人,一具具随着水流浮沉,特别恐怖。 最让张骥揪心的是,看到了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的尸体,身穿红袍的羽林卫的尸体,这些九成都是他的人,在城外有一些驻扎,看来是全完了。 许泰也看见了,不由得虎目含泪,他对自己的兵一向不错,能跟着他南下的羽林卫军兵,更是亲近的人,这一下估计十不存一了。 水位持续回落,但在下降到一丈多的时候不动了。 张骥看到露出水面的城墙,悬着的心稍微放松,“许泰,我们去城墙那里,这个城门楼子要塌了。” 许泰伸手猛推城门楼子,反作用力让他漂向城墙,就在他撒手的时候,城门楼子无声坍塌。 张骥已经游到城墙这里,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人踏实。 而借着此刻微亮的天光,张骥也看到了淮安府城的惨状,更看到了人狗争树的一幕。 一个小孩子想游到一棵树上,但树上已经盘踞了一只狗。 小孩子刚伸手就被狗咬了,沉入水里再也没有出现。 张骥只在纪录片中看到过淮河发大水,人蛇争树的惨剧,没想到会目睹人狗争树的一幕,何其惨也。 第一卷 第160章 一步踏错终身错 天蒙蒙亮,让张骥和许泰血脉贲张的一幕呈现,城内城外,出现了十几艘小船,这些小船上各有十几个人。 如同扑入羊群的饿狼,他们专门用武器劈砍捅刺官府中人,特别是已经到了安全地方的锦衣卫和羽林卫,八成都被他们杀害了。 “我干你姥姥!”许泰看到两个熟识的羽林卫军兵避无可避,被捅刺杀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张骥双拳紧握,却没有失去理智,他看出来了,这些人有非常明确的目的性,百分百是冲他们来的。 “许泰,别嚎了,他们是来杀人灭口的,趁他们还没过来,我们往外走,有什么仇,回头过来报就是了。” 许泰回过神来,腰刀使劲劈水,“你们给我等着,此仇不报,老子不姓许。” 其实许泰一开始喊叫喝骂的时候就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但一股水头打来,险些掀翻一艘小船,耽搁了。 等这些船分出两艘过来的时候,张骥和许泰划着门板越过了城墙,往淮水主流划去,希望借助水流摆脱这些人的追杀。 如果继续留在城内,那才是死路一条,根本摆脱不了十几艘小船的围追堵截。 洪峰虽然过境,但淮水的主流水势依然不慢,推着门板越来越快,张骥都分神想到了孙大圣渡海的那一幕,凄凄惨惨戚戚的可以。 后面追击的那两艘小船,估计也是看不大清楚,不知道门板上是什么人,追到淮水主流边上,害怕有失没有再追,在他们看来,就两片门板根本活不下来,一旦被冲到海里,十死无生。 他们身为死士不假,但却带着任务来的,没有完成任务就死,那可不行。 就见这些小船在城里来去纵横,主要围堵着城里的衙门和别馆,见人就杀。 陆友铭被洪水泡了个半死,此刻坐在还没有倒塌的知府衙门房上,看着驶来的小船,脸上露出诡异的神色。 “一步踏错终生错,悔不当初,悔之晚矣!” 一艘小船的人似乎认得陆友铭,脸上的肉蹦了几下,“请陆大人上路。” 三四把长矛把陆友铭扎成血葫芦,很快就咽气了。 小船们继续搜寻,其他如布政使廖丰,凤阳镇守太监蒋弘等十几个官员,没有被水淹死也被他们捅杀了。 还得说盐商比较猛,身边都养着死士,五大盐商除了佘家家主倒霉被水淹死,其他四家都活了下来。 面对围杀,盐商们奋起反抗,还干翻了一艘小船。 柳继善当了二五仔和游泰,张元瑛联络,面对袭杀有点懵,“是廖丰,想要弄死我们吗?” 白无忧摇头,他亲眼看到廖丰被杀,元凶不可能自己杀自己,肯定是更有来头,手眼通天的人,否则怎么决开淮水? 这就很让人绝望了,因为即便逃过这一劫,很有可能被扣上黑锅,躲不过二茬罪。 因为盐商是最好的背锅的,动机和手段都具备,还和建昌侯有利益冲突,幕后主导这一切的人,把什么都考虑算计到了。 哪怕白无忧给白家安排了后路,可一旦建昌侯死了,一切都是无用功,看眼前的架势,建昌侯活下来的可能性为零。 “再是困难,也不能坐以待毙,冲出去,夺船,拼了。” 白无忧年纪虽然大了,却不缺血性,尤其是现在,是挣命的时候,不拼,那就真的没救了。 五大盐商内部虽然各有心思,但这个时候还是能一致对外,还剩下的不到百人,居然真的夺下了两艘小船,砍翻了船上的二三十人。 “把小辈送到一艘船上,突出去回家善后,剩下的人,去救人,最好是能救下建昌侯,快点。” 白无忧拿出老大哥的派头,其他人此时都是懵的,自然听从安排,分头行事。 但是直到水位回落到半丈左右,直到那些小船陆续离去,白无忧也没找到建昌侯,而他们留下的人手,已经折损过半。 柳继善脸色如土,他没找到建昌侯,却看到了曹达的尸体,这让他身体直打晃,意识到驸马游泰那边,也跟着出事了,死的人身份不比建昌侯低多少。 柳继善嘴唇直哆嗦,“白大哥,我们算是完了,家业保不住了,族人活不下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白无忧看看其他几人,“为今之计,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好在前几年,我让白家二郎去了漕工那边,算是能说得上话,过去避避风头吧!实在不行,就只能出海避祸了。” 漕工,也可以称为漕帮,和盐商被称为盐帮差不多,都是有活力的社会组织,而漕工是在官府那挂了号的,在运河之上和官府都能说道几句。 白无忧未雨绸缪,早几年把自家弟弟送到漕帮发展,现在终于要收取回报了。 柳继善等人听到要出海避祸,一个个老大的不情愿,但是都知道白无忧说的没错,这次出了如此重大的事情,他们号称五大盐商,根本扛不住,最轻的都是被抄家灭族的下场。 淮安府城被水淹了,倒霉的不止一地,府城下游也是惨不忍睹,老百姓被淹死的不计其数。 张骥和许泰结伴逃生,在汇入淮水主流不久,许泰就见识到了张骥过人的水性,居然硬是在湍急的河水中游到了岸边,还把他拽上去了。 河水决堤在南岸,张骥此刻踏上的是北岸的土地,水窝了一些,却只到小腿附近,安全无虞。 张骥手里攥着一根捡来的长矛,收拾平复心情,“好手段啊!不知道是哪位的手笔,够狠的。” 如果这个时候还猜不出是人为导致的,张骥扎进水里淹死得了。 许泰情绪尤在,“别让我知道,我会让他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哪怕是在金銮殿上,我也要打杀了他。” 张骥拍拍许泰的肩膀,“这不是一个人能办到的,但是你放心,不管涉及到谁,我都要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让他们黄泉路上不会寂寞的,现在不知道马璁,郭宁他们如何了,希望能平安无事吧!” 第一卷 第161章 活的 许泰听到这,就是一激灵,郭宁和马璁一个在外围调查,一个协助清理盐政账册,这两个人的安危出了问题,无论是从情感上还是公务上,都是巨大的损失。 “侯爷,不如,我们杀回去,张剧的江阴卫大部分分布在两淮盐场,损失肯定不大,招之能战,哪怕只有千八百人,也足以左右局面。” 张骥一琢磨,许泰说的在理,现在别说千八百人,有三五百人就解决大问题了。 “去白滩,那里最近热闹,人多,张剧也在那里。” 张骥听从了许泰的建议,二人辨明方向,徒步向百里外的白滩盐场行进。 因为地势的原因,走了二十里之后,便看不到发洪水的迹象了。 更好运的是,他们遇到了去白滩盐场进货的陈春和大奎。 这俩人不认得张骥,对许泰有印象,知道是许泰给他们这些临时工出了头。 “爷,这是怎么个情况啊?”大奎急忙热心上前询问。 许泰也依稀记得陈春和大奎,先是询问了河这岸有没有发大水,又向陈春借驴。 因为赚到了银子,陈春和大奎一人一头大叫驴,用来赶路最好不过,否则靠两条腿走到白滩盐场,能累死。 两人只是犹豫了片刻,便把驴借给了张骥和许泰。 张骥自然少不了承诺,告诉二人稍后去白滩盐场,不但能拿回驴子,还另有重赏。 有了交通工具,当天中午时分,张骥和许泰抵达白滩盐场。 张剧恰好在此留守,听说此事后立即聚兵,召集了三百七十多人。 人数虽然不多,但之前就是卫所兵,还算训练有素,拉出去能打。 “张剧,你继续在此留守,同时发动沿海的晒场,盐场的人,从淮水入海口那里往上游开始救人,救一个人,赏十两银子。” 张剧颔首,“侯爷放心,我现在就去安排,尽可能的多救人。” 张骥又对原本隶属于江阴卫的军兵勉励加许诺,随后就带上这不到四百人,杀了一个回马枪,直奔淮安府城。 这些南人的思维和北方人不一样,临近淮水南岸的时候,竟然就地取材制作了类似舢板的小船,又很轻松的就汇入了淮水主流。 再次回来,张骥发现淮水的水位已经恢复到了只比涨水前高三尺的程度,但临近府城,情况没有多少好转,积水很严重,随处可见淹死的人和家畜。 之前那些架着小船逞凶的人已经不见了,张骥暂时也顾不得他们,先救人找人要紧。 许泰却有不同意见,正因为情况特殊,才更好衔尾追击,杀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张骥对自己不熟悉的不好装懂,就和许泰分开,他专门找人,许泰去追人抓人。 张骥首先来到知府衙门这里,房子早就塌了,死尸泡的到处都是,有的是被淹死的,有的身上明显有锐器伤。 张骥找到的第一个人,准确的说是尸体,是布政使廖丰,脑袋近乎被砍掉,明显死于他杀。 张骥拿到的白家给的账本,最高的就是行贿到布政使廖丰这里,但也知道廖丰不是一个人,在京城有更高深的关系和背景,但廖丰这一死,等于断了一条明线。 随后的发型,是一窝一窝的两淮地方官吏,证明了这是有组织的谋杀,灭口。 张骥觉得幕后黑手就是个傻子,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怕隐藏的再好,只要循着盐这个线索,总会把人揪出来。 张骥一边找人,一边也救了些人,最后还开了一扇城门泄倒积水,让城内的水位继续下降。 下午的时候,最大的惊喜莫过于找到了马璁,活的。 马璁当时距离张骥并不远,但大水冲来的时候,太急,根本来不及招呼张骥。 马璁也是命大,先是被冲到了牲口棚,抱住了一头牛的脖子,靠着这头牛度过了水情最危险的时候。 后来遭遇那些杀手死士随意砍杀朝廷命官,马璁装死再次躲过一劫。 等马璁觉得没有危险了,骑牛返回城中,又和张骥遭遇了。 张骥是真的松了口气,如果马璁死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马文升与马月仙开口言说,人家巴巴的来帮忙,把命丢了,再是亲戚也得受埋怨啊! “侯爷!”马璁险死还生,情绪比较激动,喊了一声就说不出话来了。 张骥好一番安慰,总算安抚住了马璁的情绪。 而后又有好消息传来,郭宁也活着,而且亲眼看到有人挖掘了淮水大坝,最具有价值的线索,无疑是听到有京畿口音的人。 张骥对此早有预料,所以没觉得意外,而是把重心放在了救灾上,死了这么多人,两淮地方官吏几乎团灭,他得担起责任发挥作用。 随着水位走低回到正常情况,张骥发动的救灾也有序展开,那些灶户,盐场的临时工发挥了不小的作用,救了不少人。 在张骥停留在淮安府城的第二天,竟然救到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英国公张懋的孙女,张元瑛。 张元瑛很惨,被水泡了一天一夜,整个人都要变浮尸了。 即便这个样,被张骥的人救起后,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呢! “我不要你救,你还能安好心,有种你就杀了我。” 张骥能惯着?上手就是一顿嘴巴,抽的张元瑛脸都变形了,也就是救起张元瑛的时候看到的人太多,否则张骥不介意一刀把这个讨厌的女人送走。 这顿嘴巴很给力,抽的张元瑛无法再叫嚣,嘴都肿了还怎么叫。 张骥也问过跟张元瑛一起救起来的人,得知张元瑛果然没安好心,就是来针对他的。 可惜张元瑛的运气不太好,一场大水险些喂了王八,和他反倒成了难兄难弟一般。 张骥狠抽了张元瑛一顿,心情好了不少,和马璁商量过后,联名写了一份奏折,把事情笼统的描述了一下,快马发往京城。 之所以如此,是没有过硬的证据,也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谁干的,现在只能看郭宁和许泰那边能不能有结果了。 郭宁脱险后,已然先一步调动南镇抚司锦衣卫的人手,用最快的速度围堵北上的关口要道,希望能抓到幕后元凶。 第一卷 第162章 左右手混合双打 “粮食不够?那就去买,现在快四月末了,很快就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没有粮,会饿死很多人。” “高价也无所谓,实在不行就把漕粮截留一部分,出了问题我担着。” “银子?先从盐业那边挪用,本地府库不也有一些吗?都拿出来,可劲买粮食,先把活人养活了再说。” 张骥说的口干舌燥,救灾是个力气活,特别是在两淮地方的官吏近乎被一扫光之后,他什么都得过问,安排,简直太累太难了。 好不容易把前两诉苦的人打发出去干活,马璁拿着几张纸走进来。 “大概的伤亡统计出来了,我对照着淮安府的户籍下去摸排,死亡加失踪的人,大约有四万七千多,民房垮塌八千余间,流离失所者,接近十四万人。” “造孽啊!为了一己之私导致这么多人死伤,无家可归,凌迟剐了他们都是轻的。” 马璁深以为然,他以前鲜少接触真正的底层,这次算是深入基层,见识到了何为人间。 “现在主要是缺银子,粮食,人手,死的那么多人得及时安葬,免得引发瘟疫。” 张骥点点头,“我已经吩咐了,尽可能的把事情办好,咱们都没当过父母官,赶鸭子上架,本心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好了。” “侯爷此言差矣!侯爷已经做的够好了。”马璁的确对张骥的表现感觉惊喜,张骥考虑的非常全面,比他都强出许多。 张骥心说那么多纪录片不是白看的,尤其是种花家对这种事总结的极其到位,他找着葫芦画瓢,只要不是胡乱涂鸦,也能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在张骥和马璁等人的努力下,淮安府和其下辖的县城,短时间内就稳定了局面,没有再发生大面积群体事件和伤亡。 张骥好不容易喘了口气,被控制关押的张元瑛又作妖了。 “她叫唤什么啊?真不怕我一刀宰了她。”张骥听到手下人来报,亲自过来看看。 “回侯爷,她让侯爷放她回去,她要回京城,还威胁我等,若是不放,后果自负什么的。” 张骥听了这话,都被气笑了,“她就不知道什么叫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吗?还在这演大小姐呢?” 张骥说着推门进去,看到了被锁拿的张元瑛。 是真的锁拿,因为张元瑛的手腕上用铁链锁着,哪怕她变成一头牛都挣脱不开。 “你还敢来?你把我放了什么事都没有,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骥看着这个奇葩,“刁蛮也得有个限度,就你这样的,不怕我恼了,直接把你埋了吗?” “有种你就杀,我还怕你不成?反正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那你就没想过,临死前我再把你废物利用一下?” 张骥说着,突然伸手一攥,特别使劲,差一点就要爆了个球,别说,不是篮球但也和保龄球差不多,没看出来啊! 张元瑛脸上表情痛苦,她不怕死不怕疼,但受不了这样的羞辱。 张骥试了试手感,又抬手勾起张元瑛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别以为有人看到你了,我就不敢杀你,让一个人消失的办法很多,你信不信,我弄死你,英国公和你爹还得感谢我。” 张元瑛把头甩开,但没言语,她不怕别的,就怕临死前被张骥给糟蹋了,那她比死了还难受。 张骥如果知道张元瑛的心声,只会说你想多了,他自己的女人,排班都排不过来,你还想占便宜,做梦呢? 但是,张元瑛成功的激怒了张骥。 当张骥询问她是怎么落到这步田地的时候,张元瑛的火一下子没收住,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什么张骥狗命大,她一路从京城开始追杀,都被张骥躲过去了之类。 张骥也是想起了这一路吃的苦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左右手混合双打,胖揍了张元瑛一顿,并且极尽羞辱之能事,除了没真的那啥,全捋了个遍。 张骥算是把自身的阴暗面全显露出来,每个人都有非人性的一面,这顿揍,夹杂着几分香艳,着实把张元瑛收拾的不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张骥从房间里出来,心情又好了不少,继而摇头,他觉得自己没有家暴的基因,为什么会这样?大概是张元瑛真的欠揍吧! 不弄死张元瑛,还有一个张骥想到的因素,那就是张元瑛和一些京城勋贵子弟,也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 在不知道敌人是谁的情况下,张骥觉得有必要结成统一阵线,把以英国公为首的勋贵绑上自己的战车,帮他分担压力。 他们都是受害者,曹达等人还被淹死了,勋贵们不想要一个说法吗?想要,那就只能跟他一致行动,劲往一处使。 至于张元瑛事后会怎么样,张骥一点都不担心,他觉得这段时间如果还不能把张元瑛打服,那也太逊了。 张骥已经把这个观点跟马璁提过,马璁赞成拉拢京城勋贵,合力把导致此次事件的黑手给按死。 只要查出来是谁,面对国舅爷和最大的勋贵集团,黑手也只能化成灰灰罢了。 不过无论是郭宁的围追堵截还是许泰的努力收到的成效都不大,反倒是盐商那边重新联系上了。 白无忧得知建昌侯没死,第一时间甩锅表忠心,不但把柳继善勾连驸马游泰和张元瑛的事情告诉了张骥,还提到了最有可能的幕后黑手,户部侍郎秦纮。 白无忧不是无的放矢,他有切实的证据,行贿的资金流向,有一部分就落在了秦纮手里,而提供这个信息的,则是以前的老对手,晋商中的盐商票号。 张骥觉得这个很符合目前的推断,可惜现在走不开,他还在等皇帝姐夫的回复,至于白无忧等盐商,命大没死,但是得加钱。 白无忧也是光棍的可以,明白了张骥的意图后,直接掏了三十万两银子买了一部分漕粮送到淮安府赈灾,希望能搭上张骥这条结实的线,以图将来。 张骥看到白无忧这么懂事,也不得不感慨,怪不得手套好用,这使唤使用起来的确舒心啊! 第一卷 第163章 金陵 有了银子好办事,替淮安府的百姓解决了生计问题,又开始有偿发动徭役,雇人整修了淮水,希望在接下来的丰水期,淮水大坝能给力,别再出现纰漏。 与此同时,京城的消息已然传来,弘治天子任命了已经退休的王恕为钦差,专理赈灾事宜,同时告诉张骥,忙完盐场事宜立即回京。 朱佑樘已经觉得小舅子流年不利,不宜出行了,走的这俩月,先是遇袭,接着又险些被淹死,再这样下去,真出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张皇后交代了。 张骥已经把大框架拉起来,粮食和银子准备的足足的,和前来的王恕办理交接。 对这个和马文升,刘大夏齐名的弘治三君子,张骥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 王恕也没想到灾情如此严重,好在张骥等人处置得当,给他省了不少力气,特别是张骥准备的物资,让他不至于向朝廷求助,因此对张骥的评价甚高。 老头不是从京城来的,张骥也没有瞎打听消息,很快就扔下这一摊,转进金陵。 张骥的南下最大目的是为了郑和宝船的造船厂遗址,不亲自来看看他不甘心。 淮安府的事情已经传开,当然是表面原因,极少有人知道天灾是人为的,对于张骥在淮安府的赈灾事宜,南京这边的一整套班子表现的有些沉闷。 张骥猜测这里的人,很有可能也参与了,但他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先拜访了南京工部尚书,拿到了一定的权限,立即封锁了造船厂遗址进行抢救性的发掘。 南京工部这边有专门的人才和匠户,张骥又不是吝啬的,造船厂遗址的发掘给了张骥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喜。 因为挖掘出了一艘几近完工的海船,虽然看尺寸不像旗舰,但绝对是海船,是真正可以在大海上航行的船只,显得弥足珍贵。 有现成的模板,照着画瓢,也能造出次一等的海船,张骥对这个发现满心欢喜。 随后的发掘中,虽然没有找到旗舰,但是出土了一些旗舰上的零部件,同样也是了不起的发现,再加上白无忧辗转献上的图纸,只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再造郑和宝船绝对不是无法完成的任务。 造船的事情有了眉目,张骥心情大好,也开始在城内进行社交活动。 南京作为大明皇朝的两京之一,自有其独到之处,朱元璋为了修筑这座城花费了二十多年心血,朱棣也在此度过了几年皇帝生涯,因此处处都透露着皇朝新城的气象。 张骥以前来过,但那是后世的时候旅游或者出差,远没有眼前的古色古香和原汁原味。 当然那是张骥熟悉了现代的繁华才这么说,反正就是各有各的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张骥第一个见的人是沈家的,沈炼在京城六部里观政,家里主事的是沈炼的兄弟沈煌。 因为有书信往来,沈家上下都知道早年进宫的沈琼莲已经成为建昌侯的滕妾,这个姻亲的关系不远,沈煌也在内心把张骥当成了妹夫。 不说什么高攀的话,沈煌对张骥的印象极好,主要是因为张骥的生意经。 沈家以商传家,虽然在古代这是低贱的营生,可没有妨碍沈家获取功名,而且沈家更知道手里有银子的重要性。 双方的见面,其实看起来更像是做生意,张骥向沈家订购了很多丝绸,而沈家也获得了一部分的盐引。 张骥鼓捣全民带盐,但也不会全指望那些直销客,所以就顺理成章的拿出了总代的模式。 沈家便成了南京畿的大明盐业总代理,虽然条件苛刻,但张骥都替沈家算好了,只要把总代的生意铺开,一年赚个十万八万两银子,不费劲。 沈煌心生感慨,这个妹夫,能处,真替自己人着想啊!更没想到有一天沈家能成为盐商,哪怕不是暴利时代了,也是一门稳定的长久生意。 最让沈煌高兴的是,由此可以看出,妹妹沈琼莲在侯府的日子,没那么难,否则建昌侯不会对沈家这样提携呀! 谈完了主要的感情联络,张骥话锋一转,“我这次在南京停留的时间不会太久,有两件事希望兄弟能帮帮忙。” “侯爷言重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沈煌没有摆谱,别看建昌侯把他当亲戚,但他不能顺杆爬,那就不好看了。 “第一就是郑和宝船的造船厂事宜,我是要重启的,这里也适合造船,北方就差了许多,所以很多琐事只能拜托沈家帮我盯着,这不是一件小事,涉及到的银子起码百万两,没有自己人,我不放心。” 沈煌当场就惊了,他是聪明人,听话听音,造郑和宝船,那只有一个目的,出海。 沈煌的声音有些发抖,“侯爷,朝廷是禁海的,片帆不得入海啊!” “这件事,我已经在陛下那里提过,我是有决心开海的,如果你信得过我,不放也投资一点,起码也造一艘船,到时候不妨试试水。” 张骥没把话说满,毕竟还没正式跟皇帝姐夫聊这件事。 但是他觉得,闭关锁国就是作死的行为,而且很有趣的是,东亚这边作死的时间都是相近的,大明闭关锁国的时候,倭国,朝鲜也相继进行了相同的操作,最终导致东亚缺席了大航海时代,为日后的衰落刷写了背景板。 沈煌作为生意人,买卖做的还不小,岂能不知道海茂之利有多大,但这个生意不好做,非是个人可以掺和,弄不好会掉脑袋的。 但是这是当朝国舅发出的邀请,背后可能还有当今天子站台,错过了可能是巨大的损失。 沈煌很有魄力,“侯爷如此说,沈家岂能错失,就是不知道做的什么买卖?” “无非是丝绸,茶叶,瓷器这些,算是拳头产品吧!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我说的第二件事,就是帮我请几个人,我见一见。” 张骥要见谁?当然是江南四大才子的其他三位,祝枝山,文征明什么的,既然来了江南,如果不见见终归是遗憾,而且受到唐伯虎点秋香的影响,他很想看看真正的四大才子,是不是金装的,唐伯虎多少有点让他失望,其他三个呢? 第一卷 第164章 无厘头的遗憾 沈煌还以为张骥要见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听完之后都懵了,江南四大才子?有这样的名号吗? 等得知了具体是哪四个,沈煌恍然大悟,原来张骥要见的是吴中四俊,四个年轻的后起之秀。 唐伯虎是极有名气的江南后生,金陵乡试的解元,后来卷入科举舞弊案,更是名声大噪,此刻还在京城国子监读书,回不来。 而其他三人,张骥言说的也有些谬误,实际上是祝允明,文徵明,徐祯卿。 之所以把祝允明排在前面,只因祝允明的家世最为显赫。 祝允明的外祖父,就是协助朱祁镇复辟成功的最大功臣,徐有贞,这位后来做到了兵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被封为武功伯。 当然,等祝允明长大成人后,徐有贞早死去多年,没让祝允明沾光,导致祝允明科举很不顺利。 张骥听完沈煌所知道的其他三位,愕然道:“科举都不顺利吗?” “差不多吧!文徵明参加多次乡试,都没有中举,祝允明更是参加了四次科举,依然没有考中进士,而徐祯卿更惨,因为长相的原因,很不受待见,为官数年也只是从八品小官,很是郁郁不得志。” 张骥摇头失笑,唐伯虎点秋香误我,原来真正的四大才子,混的都不怎么样啊! 但是既然已经和唐伯虎成为朋友,又身在江南,怎么也得见上一面,就当心理圆梦了。 沈煌见张骥坚持,马上答应攒一个局,把另外三人都找来,令张骥如愿以偿。 张骥就此入住沈园,只是沈家的宅院,并非那个有名的园林。 而一直在江阴卫的徐敏涛主仆,也被接到了沈园。 徐敏涛年纪还小,虽然聪明的很,但阅历上终有欠缺,为人处世就显得没那么完美。 比如,入住沈园的第一天,看到了被羁押监禁的张元瑛,心生怜悯,居然跑去向张骥求情,晓芸怎么拦都没拦住。 张骥在大概划分了大明盐业的总代之后,一门心思扑在造船厂,每天都追问进度。 咋一听徐敏涛所说还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意识到徐敏涛说的是张元瑛。 “你给她求情,看来我得给你讲讲什么叫农夫与蛇,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心地善良是好事,但绝不能当一个烂好人……” 张骥觉得家教很重要,否则徐敏涛真的把张元瑛放跑了,事情可就大条了。 徐敏涛这才知道张元瑛干了那么多坏事,几次险些害死了张骥,立即拿出了同仇敌忾的姿态,可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当然,事后张骥免不了又去教训张元瑛一番,直把张元瑛拾掇的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 内心深处的黑暗被释放,张骥觉得这样不对,可面对张元瑛的时候,总是收不住,看来还是张元瑛太能拉仇恨了。 沈煌办事很有效率,居然在金陵开办了一次文会,延请了吴中七子,这里面就包括了其他三位才子。 名头也符合张骥的意图,那就是借郑和宝船说事,顺带的歌功颂德一番。 国舅建昌侯的名声,在江南还稍微好一些,尤其是在淮安府赈灾的举动,收割了一波好感,否则这个文会能否举行都不好说。 张骥如愿的见到了其他三位才子,年纪和唐伯虎差不多,都是三十左右的年纪,最年轻的是徐祯卿,这位也真的是个丑角,比大头仔的状元郎还恶劣几分,难怪在以貌取人的官场,仕途不佳。 但这几位是真的有才学,诗词书画皆有独到之处,张骥借着和唐伯虎的关系,又会几手素描画法,很快就和三位才子聊到了一起。 祝允明等人对建昌侯并不陌生,因为和唐伯虎多有书信往来,对建昌侯在科举舞弊案中的作用非常清楚。 都知道如果没有建昌侯帮衬,唐伯虎和徐经铁定玩完,一生都得被耽误,顶着科举舞弊的帽子,注定要穷困潦倒。 对于挽救了唐伯虎的张骥,祝允明三人先天的有了先入为主的好印象,而张骥对他们也没有拿架子,特别是面对比较丑陋的徐祯卿,竟然没有丝毫异样,这就十分难得了。 张骥经过交谈,深入了解,觉得四大才子一生都不怎么幸福,是有原因的,性格多少都有些缺陷。 比如唐伯虎的狂,那是真的没边了,文徵明和祝允明的驽钝,再就是徐祯卿因为长相,或许是自卑,性格也有点扭曲。 既然相识一场,还算圆梦了,张骥也没忘拉扯提携一二。 徐祯卿有官职在身,虽然是个从八品的国子监小官,却也更好运作,淮安府不是受灾了吗?他就给王恕写了一封推荐信,顺便还给马文升这个新任的吏部尚书写了封信,推荐徐祯卿做一任知县。 如果徐祯卿真的有些能耐,一任知县的任期怎么都能脱颖而出了,还是不行,那就是徐祯卿自己的原因,谁提携给机会都没用。 至于祝允明和文徵明,这两位就可以去国子监陪唐伯虎读书去了,国子监生的名额,对张骥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今年正好还有恩科,能不能考上进士,完全可以搏一搏。 张骥把这些都放在私下里进行,很照顾到了读书人的面子和自尊心。 但别忘了还有沈煌呢!他不能让妹夫做了好事不留名,言语隐晦提及,此举更赢得了祝允明等人的好感,觉得张骥这个权贵值得结交。 最兴奋的莫过于徐祯卿,他因为长相处处不得意,都准备写一本诋毁朱元璋的书了,因为朱元璋的长相也不好嘛! 结果峰回路转,他有机会做一任知县,一时间踌躇满志,充满了干劲。 张骥是圆梦了,可惜没有希望中的无厘头的四大才子,想让唐伯虎给祝允明画一副小鸡子的画,只能在梦中回忆了事。 时间进入五月份,王桥从南海传来消息,在七月份之前,可以把晒场的事情处理完毕,而且越是往南,自然条件越好,晒场的产出比两淮高出许多。 张骥觉得自己回程的日期要近了,大明盐业总公司的章程,该书面确立起来了。 第一卷 第165章 昌国公 大明盐业的框架,张骥已经勾勒完毕,在成本的基础上,加上想获得的利润,再加上盐课银子,就组成了出场价,大概是十五文到十六文。 但事物的发展规律,张骥自认没有办法干涉,零售价二十文是想当然,只会在临海地区实现。 商品是需要运输的,这也是成本,可以预见,离海边的盐场越远,食盐的价格就会越高。 但张骥觉得不会再出现以前每斤高达三百文的畸形价格,为此他设立了总代,由总代承担一部分运费。 苏北地区的总代,张骥给了白无忧,这是白无忧该得的。 南京畿的总代给了沈家,而浙江的总代,张骥选择了最早投靠过来的小盐商江才,这个人脑子里有点东西,是个值得扶持培养的人。 再往南的福建,两广,张骥把总代给了自己亲近的人。 张骥不是撒手不管,他控制着出场的食盐,在总代层面还会安排审计巡查,目的就是确保食盐的价格降下来,但又能让盐课税银恢复应有的水平。 临时工直销客的作用,张骥也没忘,这些人也是活跃市场的主力,可以蚂蚁搬家似的把食盐的价格平抑下来,是制衡总代的一个额外手段。 张骥是想增加大明在盐业上的税收,不让这部分银子被盐商和贪官污吏私吞。 但这个垄断的买卖注定会产生巨大的利益,保守估计,除去缴纳包税之外,最少能年入一百万两,当然不可能都是银子,还包括了其他实物商品。 有了这个恒定的收入,张骥也有信心重组大航海舰队,远的不说,起码能把南中国海重新纳入大明霸权的范围。 甚至海上力量的增强,还可能导致臭名昭著的倭寇的消失,这也是张骥十分在乎的。 提到大航海,张骥就想到了最近才了解到的,大明以朝贡为主的外贸体系。 哪怕是郑和下西洋,也是这种朝贡贸易体系的一部分,大明就从来没有考虑过经济利益,只看重政治影响力。 以至于大明对外经贸总体上是亏的,亏的最后都裁撤了郑和的大洋舰队。 而在朝贡贸易中,给与外来商户的居然是外交身份,也算是一朵奇葩了。 张骥觉得自己除了掌控大明盐业这个钱袋子,对外贸易的权力也得拿在手里,因为没人比他更清楚大航海的威力。 掌握了外交,通商的职责,权力,张骥才能从容布局,给大明开一条新路。 但是挑战的是固有的朝贡贸易体系,挑战的是闭关锁国的祖宗之法,张骥感觉压力不小,哪怕有皇帝姐夫的支持,想战胜一帮老顽固,没那么容易。 比如今天就来了一个,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戴义。 张骥都没想到戴义会来,而且是作为宣旨天使来的。 戴义对张骥十分客气,先聊了几句问候的话,才让张骥焚香摆案接旨。 套头的词儿过后,旨意的内容很少,就是加官进爵,由张骥继承了便宜老子张峦的昌国公爵位,并且还是世袭的。 张骥满脑子问号,这个爵位来的有些突然,因为太快了,按照一般情况来说,他想晋升国公,怎么也得在三十左右岁。 现在年刚及冠,就晋升国公,肯定有原因啊! 一问又惊了,戴义笑着说道:“恭喜公爷,陛下之所以如此恩典,可能是和指婚有关。” 张骥干笑两声,赐婚?在这之前还把他突击提拔了一下,这个赐婚的对象,难道很不简单? 张骥当即发问,戴义摇头道:“具体的咱家也不清楚,更不敢揣摩上意,公爷回京之后自然也就知道了。” 张骥暗骂戴义是个老狐狸,肯定知道却不说,搁这吊他胃口呢! 戴义身份特殊,张骥也不好追问,等他换上了崭新的国公服饰,少不得要给戴义接风。 戴义应下了,但是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南京六部这边也有两个重要职务的调整,还有几个镇守太监的更迭,等他再回来得是几天后了。 张骥最想知道的,关于京城的信息,戴义也没有多说,只是提到张骥的奏折弘治天子看到了,留中没发。 张骥恨不得揍戴义一顿,这个死太监,知道的东西不少,却守口如瓶,真是太讨厌了。 三天之后,四处宣旨的戴义返回南京,张骥给戴义摆了一桌,作陪的赫然有江南的才子名人,因为他听说过,戴义有个附庸风雅的爱好。 “公爷有心了,但是,佳人就免了吧!”戴义心说你明知道我是不全之人,还这么安排,故意的吧? 张骥笑道:“戴总管误会了,这位是江南名家惠茹姑娘,听闻戴总管琴艺过人,是来向戴总管讨教的。” 这还真不是张骥刻意安排,他也是在惠茹找上门口才知道,戴义居然名声在外,一身的艺术细菌呢! 惠茹是江南名妓,但出名的不是姿色,而是琴艺,据说师承历史上真正的名妓秋香,就是跟唐伯虎传出绯闻的那个秋香,其实已经死去多年了。 “你是冲着广陵散来的吧?其实咱家真的不会广陵散,只是自娱自乐罢了。”戴义听到对方所谓的慕名而来,就猜到怎么回事了。 戴义琴技了得,不知道怎么传出他持有广陵散曲谱的消息,实际上是谬传,他会不会,自己还不知道吗? “请公公赐教。”惠茹不太信,或者说戴义不会广陵散,但是肯定也会失传的曲谱,而她最大的夙愿就是学会失传的曲谱。 戴义哑然失笑,有心不想比试什么,但场合跟气氛到了,他也有点手痒,犹豫片刻后答应了惠茹的请求。 惠茹先弹奏了一曲,张骥没啥鉴赏乐曲的能力,但是起码知道弹的不坏,曲子也称得上优美动听,他这个外行都听的入迷了。 戴义作为此中高手,亦是频频颔首,认可了惠茹在琴艺上的成就,就这手法,当世能比肩的不超过十指之数。 轮到戴义,张骥一听就惊愕万分,就怕人比人货比货,戴义这个死太监,竟然有音乐家的风范,一小节曲调弹出来,不止他震惊,满堂皆惊。 第一卷 第166章 玩坏 戴义的弹奏,慷慨激昂,充满杀伐气息,这首不知名的琴曲,听来使人沉浸在金戈铁马之中,很有些催发的妙用。 张骥即便再不懂音乐,也为之击节称赞,对戴义的印象有了些许改观。 惠茹这样的行家,更是听的如痴如醉,当戴义弹完了一小节而罢手,惠茹赞叹道:“此还不是广陵散吗?” 戴义小露了一手,听了惠茹的话,摇摇头,“广陵散,自嵇康后便绝矣!咱家弹奏的,是先王朱权重新编纂的聂政刺韩傀曲,虽然被认为和广陵散是同一曲,但还是有很大不同,绝非一曲。” 惠茹没想到戴义的学识如此渊博,佩服的很,想向戴义去请此曲。 戴义也没有藏着掖着,张口答应下来,对惠茹的琴技,他表示认可,琴曲给了惠茹,不算辱没,至于惠茹的身份,他并不在意。 张骥见识到了戴义的另一面,倒也不再把他当成单纯的太监看,这个家伙,倒是很符合武侠中大反派的形象。 接风宴过后,张骥开始做收尾工作,盐业的事情今年能步入正轨,也不指望能赚多少银子,把三百万两的盐课税银交上去就可以了。 至于造船厂这里,张骥还有些家底支撑,交给沈家帮忙盯着也不会出大的问题,等造出样船,他手头肯定宽裕,到时候再像下饺子那样造船也不晚。 即便这样,张骥启程的时候,已经是六月份,他这个新晋的昌国公离开南京畿,六部等官员都践行相送,因为张骥的地位变成了国公,而非侯爵,官场上的规矩大如天,有些人不想来也得来。 张骥这次还是选择了坐船,走运河漕运的路线回京,最为省时省力,而且这次有郭宁和许泰一路护送,再出问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戴义很有意思,在南京的时候没提别的,等到了船上,才委婉说道:“公爷,这都要回京了,是不是该把英国公家的那位放了?再这样下去,不好看。” “戴总管说的是张元瑛?我要说没在我这,总管肯定不信……” 戴义打断张骥的话,“咱家都看到了,差不多就得了,又不能真的杀了她,众目睽睽的,总要留一线,日后好和英国公相见的。” 张骥挠头,刚才也不是诓骗戴义,而是他这里出了差错,把张元瑛玩坏了啊! 本来是没到那一步,但前几天被晓芸撩拨了一下,再加上张元瑛的嘴巴的确不饶人,张骥火气一上来,就过了头。 前面那段时间,张骥在张元瑛身上就宣泄过人的阴暗面,这次直接一步到胃,真的把张元瑛当成了某某器,一发而不可收拾,凡是他能想到的字母圈的那些,全用在了张元瑛身上。 张元瑛的下场可想而知,身上近乎没有一块好肉,精神都有些失常了。 现在把张元瑛放了,还不如一刀结果了她呢! 张骥嘴上只能答应,最后怎么收场,他都不知道了。 应付了戴义,张骥回到自己的船舱,迎面看见晓芸,晓芸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只因张骥拾掇张元瑛的时候,被她看见了一次,吓的她腿都软了,还以为张骥是色中恶鬼,很是为自家小姐担心呢!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又不是鬼。” 晓芸笑的声音有点发颤,“没有啊!怎么会,老爷还要去吗?” “看看她,可别想不开真的死了,戴义说的对,众目睽睽之下,死了不好交代,早知道这样,一刀剁了多省事。” 晓芸低了低头,“老爷还是避着点小姐,小姐胆子小,会受到惊吓的。” 张骥摆摆手,来到了船舱最深处,张元瑛还在这锁拿着,但是身上的衣裳都换过了,脸上也没伤,看起来和正常人差不多。 但是张元瑛一看见张骥,就像是触发了某个开关,形成了条件反射,直接屈身摆出了一个姿势。 张骥不知道这某某器,是不是正式开发了出来,下意识的撩开衣裳,张元瑛就主动开始了下一步,都不用指挥的。 神清气爽过后,进入到贤者模式,张骥也是头疼,某某器虽然好玩,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看着张元瑛空洞的眼神,张骥拍拍张元瑛的脸蛋,“想不想回家?我要送你回家了。” 张元瑛使劲摇头,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最后还抱住了张骥的大腿,熟练的开始了某个动作,希望张骥重展雄风。 张骥觉得这是非典型的斯特哥尔摩症状,或者按照倭国的说法,变成“吃女”了。 看似张元瑛再也没有了威胁,但这样的张元瑛也没法放走,否则张懋,张仑会跟他拼命吧! 张元瑛的精神已经被摧毁的崩溃,张骥觉得趁还有时间,应该抢救一下,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在临近京城的时候,发生一场事故了。 到此时,张骥后悔没有兼修心理学,这要是会一些催眠的手法,也许会收到奇效。 放过了埋头苦练的张元瑛,张骥出来看到晓芸还在外面,轻轻一拍道:“这你也侯着,是不是想洞房,大功告成啊?” 晓芸一激灵,她可不能走在自家小姐前面,“老爷,要不要给她治治伤?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瘆人。” “你看着办吧!别对她太好了,这个女人,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好,人家把你卖了,你可能还得帮着抬价呢!” 晓芸一咧嘴,她倒是没见过张元瑛的另一面,只记得这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被他家老爷给祸害惨了,看着真可怜。 张骥就不给晓芸科普什么叫痛并快乐着,有这么一个某某器使用就够了,再多,他怕肾元不足。 船行靠近淮水的时候,张骥耽搁了一段时间,亲自过问了一下淮安府的状况。 此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遭了灾,十几万百姓活的如何,张骥还是比较上心的。 戴义知道些内情,也没说别的,跟着去了一趟,首先就是徐祯卿所在的县城,刚走马上任没多久的徐祯卿,着实干了些实事,虽然经验不足,但干劲给予了弥补。 一圈看下来,张骥觉得徐祯卿还行,不枉他拉扯了一把,或许,四大才子中,这位才是唯一的干才啊! 第一卷 第167章 漕帮械斗 徐祯卿可谓一朝得志,满心都是干劲,很想在张骥面前表现一番。 和其他三位才子相比,他更像是入世之人,当着张骥的面阐述自己的为官之道,很朴素的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的思想。 张骥上辈子没当过大官,但是各种领导致辞,纪录片什么的看过一些,他也有朴素的思想,那就是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对于徐祯卿的想法,张骥给予肯定的同时,还指点了一二。 “衡量一个官吏的好坏,无非就两点,一是给朝廷创造了多少赋税,二是老百姓活的下去,赋税上,可以活跃一下商税,这个地方的地理位置还算优越,多发展经济之道,很有潜力,另外今年多兴修水利吧!把水治好了,老百姓心里才踏实……” 徐祯卿受到了些启发,还以为比他年轻的张骥一向如此,是难得的少年英杰。 陪同的戴义却另有感触,之前的建昌侯,是什么货色他太清楚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了些改变,特别是离开京城这段时间,像是变了个人。 如今晋封昌国公,难道思想觉悟还拔高了吗? 张骥没有多呆,给了徐祯卿一个承诺,如果这一任知县干的好,他会在弘治天子面前美言几句,有很大的概率直升知府,等于是连升三级。 淮安府,张骥没去,他给淮安府留下的条件更优厚,那边盐场额外留出一份灾后重建基金,一年下来差不多有近十万两银子,无论是谁继任淮安知府,用好这笔钱,都能解决大问题。 继续启程后,平静了三四天时间,这段时间张骥也没闲着,偶尔会继续使用某某器,张元瑛的精神状态愈发不对劲,很像是在向附属品发展,已然要丧失自我人格了。 这天中午,船行进到山东境内,距离微山湖水段不是很远,出事了。 出事的不是张骥这一行人,而是在河段上发生了械斗。 张骥看的清楚,械斗双方加起来有近千人,武器有长矛砍刀等等,战斗的非常激烈,甫一接战就有数十人死伤。 因为以前吃过亏,张骥哪敢保证这是不是演戏赚他,因此船上的护卫力量立即进入状态,火器都摆了出来。 岸上随行的许泰也调集了几百骑兵进行戒备,只要这些人有不好的苗头,水陆必然可以夹击应对。 但是械斗的双方像是没看见这些外在因素,械斗继续,眼看着死的人即将破百,张骥立即让船上发射了一种名为连射水龙的火器,予以威慑。 械斗的双方这才罢手,各自抢回了自己人的尸体,救治伤员。 张骥让人去打听打听怎么回事,这家伙干架太猛,都赶上要起义了,难怪故老相传,北方就是响马多。 探听回来的消息,让张骥更吃惊,这些人居然都是漕帮人士,还有点半官方的背景,械斗的起因竟然是为了争地盘。 张骥已经见过灶户盐工这个有活力的社会组织,他还亲自下令打击了个遍,像荣哥那种盐工头子,被捕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而漕帮作为运河上最大的势力,连官府在河上跟两岸的影响力都无法跟漕帮相比,几成自治之地。 这种漕帮内部的争斗,外人最好不要插手,容易更激化矛盾。 但是张骥不想趟这浑水,却有漕帮的人过来问候,自报家门还是熟人,白无忧的弟弟,白家二郎白无尘。 白无尘知道张骥的身份,和自家也有交集,起码他给张骥筹集了上百船粮食,价值不菲。 张骥当然也想到了这个人情过码,而且和白无忧后继还有合作,真不好不见。 白无尘和白无忧长的有些相似,比白无忧年轻几岁,登船后礼数不缺。 寒暄几句后,白无尘很快说到了正事,佘家被灭的元凶已经查到,赫然是张元瑛等小辈勋贵所为,而柳继善充当了带路党的角色,目的是想嫁祸给张骥。 佘家家主是在淮安府城被淹死的,但佘家的家眷,则是被张元瑛一伙人灭族了。 白无尘说这些,不是想让张骥帮佘家讨回公道,而是五大盐商又除名了一个,柳继善被他大哥联合胡家,黄家给灭了,并且从柳继善那搜到了一些往来的书信,书信在孙韬身上,张骥回到京城就能拿到。 白无尘很隐晦的提及,书信和驸马督尉游泰有关。 张骥对曾经的五大盐商内斗没什么兴趣,他回京之后肯定要跟盐商背后的势力有来有往,多一个驸马游泰,根本就不在意。 反倒是对刚才的械斗来了兴趣,漕帮的战斗力不俗,抛开没有火器之外,都快赶上正规军了。 白无尘没隐瞒,“漕帮虽然是半官方的,但更多的是江湖习气,如今老帮主年岁大了,想金盆洗手,有能力竞争帮主的人,就那么三四个,怎么争,自然是比谁人多,谁更能打了。” “你也是有力的竞争者吧?有白无忧在背后支持,希望应该很大吧?” 白无尘苦笑,“我加入漕帮的时间还短,虽然有一些追随者,但是希望不大,这次的械斗已经看出来了,我想占据这段水道都非常吃力。” 张骥觉得白无忧挺有深远的谋算,白无尘加入漕帮,哪怕这次当不了帮主,今后在漕帮内也是能说的上话的高层,这可是有几万漕工的大势力,不容小觑啊! “你来见我,除了告知佘家和游泰的事情,是想求援吗?” “不敢,而且漕帮内斗,引来外援的话只会失去道义,那样一来名声就没了,但我希望公爷能对漕帮予以重视,漕运非常重要,一旦漕运出事,漕粮出事,那绝对是大事。” 张骥眉头一皱,白无尘这话,意有所指,漕运不止运粮,还涉及到南方的赋税北运,有人要打漕运的主意吗? 张骥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发问。 白无尘这才引出他今天最想说的话头,“公爷,河道总督衙门,最近越来越过分,对漕工的压迫越来越严重,再这样下去,必然会导致漕运出事啊!” 第一卷 第168章 外遇杉杉 白无尘说的河道总督,今年刚转任了漕运总督的熊绣。 河漕不分家,而这又是如今兵部尚书刘大夏的一亩三分地。 张骥了解之后,顿感马文升和刘大夏犯冲,因为马文升早年间出任过漕运总督,后来又是兵部尚书。 结果继任者都是刘大夏,而刘大夏几乎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人走茶凉,马文升制定的一些规划,留用的官吏,很快就被刘大夏给折腾没了。 这已经不是政见不同的矛盾,而是上升到了私人恩怨。 就以漕运为例,马文升在任上政绩不错,而且非常善待漕工,漕工的负担很少,收入还不错。 但现在的漕工,不但要服修河道的徭役,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摊派,日子可谓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再这样下去,漕帮面对内外压力,极有可能爆发严重的骚乱。 白无尘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还有户部右侍郎王俨,在漕运上屡屡加码,解送朝廷赋税本就是苦差事,却又削减了漕帮该得的损耗份额,漕帮最后得自掏腰包补上损耗,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以往时日,漕帮这里没有直达天听的能力,幸好公爷和白家有些交集,而我又身在漕帮,所以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向公爷讲述一二,只盼着能有所改观,毕竟是几万人的生计,很不容易的。” 张骥点头表示听到了,“漕帮的事,急也没用,先这样维持着,我在淮安府的遭遇,你应该是知道的,等我回京把这件事捋顺了,再说漕帮的事情,漕帮和河道,漕运,户部都扯上了关系,总有一个突破口,你耐心等待就是了。” 这里面涉及到专业的知识,张骥觉得回去之后要向马文升请教一二,不可能听信白无尘的一面之词。 但是从中可以看出,大明的政令体系,有点乱,特别是涉及到银子方面,合着每个衙门都想薅点羊毛啊!就是不知道薅秃了之后又该怎么解决。 漕帮械斗因为张骥的出现,再加上白无尘的退让,总算结束了。 等船即将离开山东境内的时候,前面出现了官船,旗帜赫然是王爵规格。 张骥派人一打听,脸上的表情瞬间精彩万分,那竟然是兴王妃蒋杉的船。 年初的时候,蒋杉就出行前往京城,结果半路遭遇变故没能成行,时隔三个月,居然再次北上了。 “这还真是,缘分啊!”张骥觉得自己和蒋杉有缘,当即让人前去传话,昌国公想向兴王妃问安。 张骥的身份,蒋杉前时不知道,后来也清楚了,同时也意识到,这是个几乎无法摆脱的麻烦。 蒋杉先是一愣,昌国公?她不熟啊!后来得知是建昌侯晋升为昌国公,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偏偏蒋杉还不能不见,她只是兴王妃,张骥却是新晋公爵,这个面子不给,说不过去。 当张骥登船见到两三月不见的蒋杉,第一视角就落在了蒋杉的肚皮上。 还真的显怀了,此时又时值六月,天气转热,蒋杉穿的没那么厚实,一眼就能看到已经隆起的小腹。 张骥有许多办法在这个时候和蒋杉独处,他已经让人给船上送了不少江南特产,下人仆从都有,轻易就把人打发出去了。 他也是胆子够肥,直接上手去抚蒋杉的小腹,嘴上笑吟吟道:“反应大吗?应该有三个多月了吧?” 蒋杉都快哭了,她也是一步踏错终身错,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当初一狠心滑胎呢! “你不要这样,被人看到,我们全都完了。” “放心吧!我的人把门看住了,这又是船舱里,没人能打扰我们,杉杉有没有想我啊!” 张骥说着,竟然把蒋杉抱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这样更方便他把摸。 蒋杉稍微挣扎了几下,马上不敢动了,因为张骥得寸进尺,大有把她就地正法的架势。 张骥也是这么做的,头三月已过,没那么危险了,这是常识。 可怜蒋杉本也是个强势的,却被张骥降服的服服帖帖,竟真的放肆了一回感觉别有滋味。 张骥事后把摸着蒋杉,心里特别舒坦,可有成就感了,他这不但当了隔壁老王,还借窝下蛋,更要坏掉嘉靖皇帝的命运轨迹,岂能不爽。 蒋杉稍微缓过来一些,眼神无比复杂的看着张骥,“我们肯定没有好下场。” 她自从上次出事,就没有再圆房过,哪曾想又再次失陷到了张骥手里,心里特别有负罪感,觉得自己是个不知道礼义廉耻的坏女人。 “想那么多干啥,没用的,这不是没人发现吗!杉杉,你说咱儿子起什么名字好?这个必须我来取。” 蒋杉一听咱儿子三个字,眼前都要黑了。 张骥还琢磨起名的事情,要不干脆就叫朱厚熜?不行,那更混乱,他也会有心理阴影,面积还不会小了。 “杉杉,你说朱厚熙这个名字怎么样?我大外甥叫朱厚照,我儿子叫朱厚熙,这哥俩的名字看起来多像啊!” 张骥纯属误打误撞,还真起到了历史上,兴王朱佑杬长子的名字,只不过这里面已经腾笼换鸟,变种了。 蒋杉已然麻木,“你高兴就好,反正我们是百姓眼中的狗男女,奸夫淫妇,就这么着吧!” 蒋杉明显是有破罐子破摔的趋势。 “话别说的那么难听,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又不知道彼此的身份,一切都是阴差阳错的巧合罢了,不要那么消极嘛!” 张骥不光嘴上安慰蒋杉,手上也没闲着,很是安抚的到位。 两刻钟过后,张骥和蒋杉又变的人模狗样,正襟危坐,开始聊正经的话题。 张骥这才知道,除了蒋杉要回家省亲,给邵太妃问安之外,兴王朱佑杬还摊上事儿了。 朱佑杬想侵占一些河滩地,大概有几万亩,但却被御史言官弹劾,惹了一身骚,蒋杉这次进京,也有给朱佑杬平事的意思。 张骥摇头失笑,他又不是没和朱佑杬接触过,没想到朱佑杬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栽跟头,看来大明的言官御史,确实能喷,无论有事没事,真上啊! 第一卷 第169章 一号线和二号线 蒋杉说完之后,还想让张骥帮忙转圜一下。 张骥都巴不得朱佑杬去死,能掺和这件事吗?再说这次吃瘪的不止一个朱佑杬,还有皇帝姐夫的另一个弟弟,以及一位皇叔。 这些宗室本来就吃喝不愁,还挖空心思去抢占老百姓的土地,愣把有人耕种的土地说成是无主之地,吃相太难看了。 蒋杉大概也知道,因为她的原因,张骥不可能帮着兴王说话,看来这次少不得要被宗人府记上一笔。 张骥尝到甜头之后,这趟旅程的后半段轻松惬意多了,虽然不能总欺负蒋杉,但勾起火来,还有某某器张元瑛可用,反正都玩坏了,再坏还能坏到哪去? 蒋杉也是被纠缠的没办法,先是答应了肯定争取孩子叫朱厚熙,后来直接躺平了,巴不得孩子滑掉流掉呢! 慢悠悠磨磨蹭蹭的赶路,六月底的这天,张骥一行人还是抵达了通州码头,早先一步得到消息的徐光祚带人在此给张骥接风洗尘。 而蒋杉的娘家人也在此等候,作为王妃的蒋杉还要去觐见邵太妃,有别的流程要走,双方就此别过,总算让蒋杉松了口气,不用再担惊受怕被人捉双在床了。 “老二,你可算回来了,我都回来十多天了,你们怎么这么慢,出什么事了吗?” 张骥哪能说多耽误这十多天,就为了多输出一次,和蒋杉的事情,绝对不能曝光的。 “路上的确出了点事,漕帮械斗……”张骥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我离开京城一百多天,别整这些虚的,先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再说。” 徐光祚哈哈笑,“那是,老二家里的娇妻美妾那么多,都翘首期盼呢!” 这话没说完,徐光祚就看到了下船的徐敏涛主仆,嘴巴一咧,“得了,刚才的话算我没说,老二你这是到哪都不闲着啊!” “这里面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赶紧走吧!郭宁和许泰还在后面,等他们安顿好了,咱们再好好聚一聚,我也得养精蓄锐,明天可能还得进宫见驾呢!” 徐光祚这才不再打趣,他也知道张骥这次外出回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接下来可能还有激烈的碰撞,干着急自己帮不上忙,唉声叹气个没完。 张骥一问,马上说道:“老大你别妄自菲薄啊!咱们这次跟人掐架,老大你可是主力之一,不能没有你啊!” 徐光祚这就来劲了,“老二,让我干啥?” “分清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一次,咱们玩一把大的。” 张骥决定了,这次回来要无比的高调,解决一些事,一些人,再把开海的事情做个铺垫。 当一行人来到京城,张骥再一次愕然,因为他看到了水泥路,还是双向车道那种,大外甥朱厚照,这是把大明公交给搞出来了吗? 徐光祚笑道:“老二,这是皇家马车,可是好东西,现在只铺设了一号线和二号线,方便快捷的很,我有事没事都喜欢做两圈呢!” 徐光祚科普一番,张骥马上懂了,朱厚照还真鼓捣出了公交车。 亲眼看到了那种看着很华丽的大马车,据说上面有二十个座位,起步价是十文钱,通票二十文,每隔两刻钟发车一次,生意兴隆的不得了。 张骥愈发觉得朱厚照是个人才,给大外甥一个点子,就玩的转啊! 他当即决定体验一下,尤其是看到了和公交站牌差不多的说明,其中二号线有一站距离他的府邸不远,这可不是他教的,站牌都鼓捣出来了,大明有能人啊! 张骥包了一辆车,马车很舒适,虽然没什么减震系统,但是行驶在水泥路上,又快又稳,他撩开车帘看到水泥路修筑的也不错,道路中间稍微鼓起一点点,下雨的时候肯定不会积水。 赶车的还是个太监,出身御马监,得知张骥的身份,态度恭敬的不得了,还把皇家马车给夸上了天,因为天就是受益者,当了公交司机,有不少的额外收入,比如帮人稍个东西什么的,张骥都以为要出外卖项目了呢! 这个事物的发展,主意是他出的,但是朱厚照完善的非常全面,已经拿出了比如公交专线的概念,公共服务的概念等等。 张骥不知道外国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公交体系,但大明的皇家马车,绝对是集成度最高的,这个新鲜事物不错,未来还有潜力可挖。 下了马车,张骥一些人又走了一段路才抵达府邸外。 建昌侯府的匾额已经换成了昌国公府的字样,红底金字,题写匾额的是弘治天子朱佑樘,足见弘治天子对小舅子的看重。 府邸门口有人洒扫,看到自家公爷回来,有人上前,有人去府内飞报。 张福和贾峤很快迎了出来,贾峤的伤已经差不多痊愈,再见张骥,二人都很激动,因为一家之主主心骨回来啦! 张骥看见熟悉的人,不时颔首,而内眷得到消息,以马月仙为首,一股脑全来到了正堂前厅,一百多天没见,说不想念那是矫情。 张骥再是走肾,也无法无动于衷,久别重逢本身就是一件触动人心的事情,他也感觉到了。 徐光祚没掺和张骥的家事,回去又去接郭宁和许泰他们了。 前厅只剩下了自己人,家里人,一时间什么情绪都有,喜悦中带着丝丝伤感,有感情丰富的眼眶含泪,没心没肺的也都大咧咧的笑着,没错,说的就是满仓儿。 “你们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夫君在外面还能闲着吗?这不,家里又要添人进口了吧!就是,是不是小了点?还没来天葵吧!” 满仓儿一眼就看到了徐敏涛主仆,晓芸倒也罢了,徐敏涛一看就是还没张开的,比豆蔻年华还小着不少呢! “夫君,您这可真下得去手啊!” 张骥使劲抽了满仓儿一巴掌,打在了满仓儿的丰丘上,一颤一颤的。 “就你嘴里没个把门的,悠着点吧你。” 笑闹了这么一出,稍微存在的隔阂感瞬间消除,接下来就是比较正式的交流了。 张骥把徐敏涛主仆介绍一番,马月仙颔首认可了新人,因为都知道一些情况,毕竟徐元还在如今的昌国公府住着呢! 第一卷 第170章 悬案渐解 众人说笑过后,沈琼莲吩咐下人烧汤热水,给张骥沐浴更衣。 船上条件再好,也有很多不便的地方,洗澡就是一方面。 张骥泡在浴桶里,热水刺的皮肤有轻微的刺痛,别提多舒服了。 而没人跟满仓儿比脸皮厚,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伺候,一边给张骥搓背,一边聊着家里的事情。 “家里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半个多月前,侯府变成了国公府,这一下倒是把月仙姐儿比下去了,等夫君再成婚,新媳妇可就压了月仙姐儿一头呢!” “你在家里,没听说宫里的什么消息吗?”张骥想到戴义的言语,皇帝姐夫有意赐婚,不知道对象是谁? “没有啊!夫君不在家这段时间,就是宫里的皇后娘娘派人来赏赐了一些稀罕物件,我都有份呢!总结起来就是让我们早生贵子,可没有夫君,我们也生不出来啊!” 对于有点彪的满仓儿,张骥也算有了免疫力,这个女人或许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颇有些返璞归真的味道,跟她说话不用动脑子,特别省心。 满仓儿嘻嘻哈哈的,“夫君离家这么久,开了几次宝啊?不会真把那个叫呦呦的开了吧?” “我还没那么饥渴,呦呦不是现在能用的,倒是你有句话成真了。” 张骥说的是张元瑛,对满仓儿也没隐瞒,很多细节都告诉了满仓儿。 满仓儿听的双腿发紧,都软了,嗲声嗲气道:“真是便宜她了呢!夫君喜欢这个调调,我也可以的嘛!晚上,我来陪夫君好不好?” 满仓儿主动求欢,张骥也不好拒绝,今晚本来是要跟马月仙深入交流,奈何满仓儿脸皮忒厚,直接截胡了。 洗了澡,换上常服,张骥出来后没看见徐敏涛主仆,一问才知道被领到隔壁去沐浴了,叶绿竹在那边陪着呢! 张骥坐下后,沈琼莲开始说正事,主要是报账,家里那么多生意,过手的银子数以十万计,不能马虎了。 家里的女人各管一摊,张骥看着清爽清楚的账本,基本上没有出错的地方。 “其他的生意还好,就是盐引和食盐的生意,上个月停了,所以府里的进项少了三分之一。” 张骥颔首,“停了是我的意思,两淮盐场距离京畿很远,长芦盐场还没有整合,没法做到联动,等从下个月开始,王桥北返把长芦盐场整饬完毕,新的食盐销售办法就可以在北方推行了。” 沈琼莲最懂经济,也已经知道娘家拿到了南直隶的总代,这可是一个金饽饽。 “夫君,每斤二十文,真能推行开来,持续下去吗?” “核算掉运输成本,还是能办到的,只是远离沿海的地方,想吃到便宜盐,得费点功夫,内陆的盐池盐田,想步入正轨得多几年时间了。” 张骥乐于跟沈琼莲聊聊这些,光走肾的话,委实也没啥意思不是。 其他人的账本看完,汇总了一下,张骥离开家这段时间,竟然勉强做到了收支平衡,这很不容易的,特别是缺少了食盐的收益之后。 这里面少不了沈琼莲的功劳,张骥笑着说道:“你这是在给自己赚月例银子啊!这要是不给你分红,我都不好意思啊!” 沈琼莲也笑了,“夫君别这么说,都是妾身应该做的,踏进了这个门,就是这家的人,为家就是为己啊!” 时间不长,徐敏涛和晓芸回来,马月仙也安排好了家宴。 内宅之中,张骥坐在上首主位,周围一圈都是莺莺燕燕,这次真的超过了两手之数,咋排班都会让张骥分身乏术了。 当然这是历史遗留问题,张骥觉得自己招惹的也就是绿竹,马月仙,沈琼莲,外带徐敏涛主仆,可这样一算,也不少了啊! 人多就是热闹,再加上有满仓儿,晓芸这样的活跃气氛的人,这顿家宴可谓其乐融融。 接风宴吃完,天色还早,张骥带上徐敏涛主仆,来到了东边的跨院,徐敏涛的父亲徐元就在这里客居。 东跨院的景色不错,有从玉泉山引来的活水,绿植密布。 张骥虽然没见过徐元,但院子里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在锄地,肯定是徐元没跑了。 没想到徐元如此年轻,但再想想徐敏涛的年纪,又很正常了,古人成婚早,十五岁当爹不算稀奇。 徐敏涛是小美人胚子,徐元看起来也是中年帅大叔一枚。 正在锄地的徐元听到脚步声,抬头之后就懵住了,看着女儿徐敏涛活生生俏生生的站在面前,徐元嘴唇颤动,手里的锄头也掉落在地上。 徐敏涛几步飞奔过去,紧紧抱住徐元,泪珠横飞,真情流露,此时此刻,才真的看出徐敏涛还是个孩子。 晓芸也走到近前盈盈一拜,她自幼被卖到徐家,徐元对她很好,从未亏待过。 这一家人算是团聚,有着说不完的别情。 徐元被人从流放的路上接走,到了京城才知道改变自己命运的人,竟然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大人物,当朝国舅,建昌侯,而后建昌侯又变成了昌国公,更是让他如在梦中。 过了两个多月,徐元才知道是自己的女儿遇到了贵人,一并脱离了教坊司,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 徐元安抚了徐敏涛和晓芸一番,这才走到张骥近前,一躬到地,“多谢国公爷,若是没有国公爷援手,呦呦危矣!” “说这话就见外了,我和呦呦也算定下了名份,说的实际些,我还得叫你一声岳父呢!” 徐元惶恐道:“不敢不敢,这是呦呦的福气。” 张骥来见徐元,是想了解那桩悬案,他觉得徐元应该知道一些内情。 旧事重提,徐元仍然有些不太自然,但张骥发问,他岂能不说。 “公爷,此事,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就把我知道的讲一讲吧!” 徐元娓娓道来,他不过是个小人物,但却结识了湖广行省的一员参将,就此埋下了祸根。 张骥听的很认真,因为整件事处处透着诡异,看不清楚,等徐元讲了一半的时候,张骥又惊了,因为这件事还真跟他搭上了关系。 第一卷 第171章 皇帝买马的钱都敢花 “那员参将叫郝文秀,祖籍就是安陆人,与我结识后,偶尔会回乡,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的意图,还以为遇到了一个知己。”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我们结识后一个月,那天夜里,我被拍门声惊醒,来人就是郝文秀,他的神情非常惊慌,说了一些我难以理解的话,我只记得他拜托我帮忙祭祖,其他的根本没听出个数。” “也就是在祭祖的时候,有农户在地里挖出了马蹄金,那时候天色已晚,我就让人先把马蹄金抬到家里……” 这后面的事情,张骥就知道了,马蹄金抬到徐元家里就不见了,处处透着诡异。 徐元没有停顿,继续说道:“我也是在被下狱后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因为没过几天,郝文秀就死了,死的非常蹊跷,再结合郝文秀之前那些囫囵话,我意识到事关重大,为了保全自身,我只能一直沉默着。” 徐敏涛见父亲说的话多,拿来茶壶给父亲和张骥倒了一杯茶。 “在牢里的时候,有人跟我接触,询问我金子的下落,我猜测是郝文秀知道,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而且听对方所说,数额特别巨大,折合成银子,竟然有二三十万两,这我上哪找这么多金子去。” 后来就发生了行刺事件,其实针对的就是主薄,因为主薄和郝文秀是亲戚,主薄的确知道金子的下落,当然刺杀者其实和郝文秀是一伙的,至于为什么发生内讧,徐元就不知道了。 “我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已经是那批金子被起获之后,兴王府的袁宗皋亲自找的我,希望我能把罪责承担下来,还保证只会被流放,没有性命之忧,我当时并不知道呦呦会被充入教坊司,怕连累到呦呦,就答应了袁宗皋。” 张骥没有打断徐元,他觉得真相快揭开了,徐元虽然是个小人物,但卷入郝文秀之死,似乎让某些人以为郝文秀跟徐元说了什么,没敢把徐元一棍子打死。 “袁宗皋说的还是有些语焉不详,但是兴王府的总旗官陆松后来给我解惑了,我才知道那批金子的最初来源,是朝廷用来做什么改土归流的……” 张骥愕然,改土归流是他提出来的,为此还捐了一大笔银子,好家伙,搁这薅他的羊毛是吧! “这笔银子据说超过五十万两,有一些是归到行省的都指挥使司,具体的我不知道,反正包括都指挥使,包括郝文秀在内,他们把银子贪了大部分,换成了金子,而给他们换金子的就是兴王府的人。” “后来可能是分赃不均导致内讧,郝文秀被杀了,这才引发后面一系列的事情,等案子捂不住了,湖广行省,武昌府就草草结案,据说也是受到了京城的压力,有人不希望贪墨改土归流的事情曝光,因为贪墨这笔银子的人还有不少,可谓是雁过拔毛,真捅开了,难以收拾。” 张骥总算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竟然跟他有关,而且震惊某些人的大胆,连改土归流的专款银子都敢伸手薅一把。 据张骥所知,朝廷为了改土归流能得到实施,拨付了近百万两银子,现在看来,能有多少真正用在改土归流上,得打个大大的问号啊! 另一个让张骥没想到的是,兴王府挺有钱啊!把不方便携带的白银给兑换成了金子,珠宝,那可是价值二十多万两呢! 最让他觉得可笑的是,朱佑杬当时表现的非常无辜,现在他可以确定,朱佑杬搁那演戏呢!那厮绝对早就知道事情的经过,目的无非也是想把兑换出去的金子珠宝收回来,做一次无本买卖。 否则难以解释王府长史袁宗皋和总旗官陆松为什么忙前忙后。 张骥觉得朱佑杬最后应该成功了一部分,起码拿回去了一千多两金子还有若干珠宝。 没看出来,这个兴王,手腕不弱,绝不是张骥看到的表面文章。 想到这,张骥对自己做了隔壁老王,让朱佑杬帮着养儿子,再无半点心理负担,他当初可是差点死了,收这些当利息,一点都不过分好吧! 徐元说完了,张骥安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且安心在府里住下,和呦呦还能团聚,若是觉得呆着无聊,我也能给你安排一个差事,你意下如何?” 徐元当然同意了,女儿呦呦都成了国公府的人,他还能去哪? 但徐元提出了搬出国公府,他很是为女儿着想,如果他住在国公府,那对女儿不好,而且国公府的女眷太多,该避嫌的。 张骥对此没有坚持,他的产业不少,安排徐元非常容易,无论徐元是想做甩手掌柜还是真的想干事,都有合适的位置。 张骥又让徐敏涛和徐元独处,有些话,人家父女肯定不会当着外人说的。 张骥回到自己的书房,把刚才徐元说的那些,写成了一个条陈,这件事必须让皇帝姐夫知道。 可别最后改土归流失败,把责任推到他身上,不是他的主意有问题,是挖墙角的人太多,好好的政策都要被吃干抹净了。 张骥把怀疑的苗头对准了军中勋贵,因为只有这些人有胆子动这笔银子,这又不得不提到张懋这个最大的勋贵军头,他觉得不管张懋为人如何,所作所为已经是个大反派了。 既然来到了书房,张骥索性把他带回来的那些账册都梳理了一下,再写一份和盐业,和淮安府遇险的详细经过,这些都要私下里给皇帝姐夫看看,让皇帝姐夫知道,他在外面可不容易了。 这一忙乎,等张骥拾掇完已经到了掌灯时分,满仓儿非常积极的守在书房里,看这架势,就算马月仙来也不会相让。 “爷,今晚可是我的好日子,让爷给我开宝,我也好把学到的那些真的施展出来伺候爷。” 满仓儿说着勾人的言语,手上动作不停,真的拿出了在勾栏里学到的十八般技艺,让张骥都恍惚了,这确定不是某莞头牌技师吗?古人在这方面,也很强啊! 第一卷 第172章 开宝与连续中奖 如果不是开宝见红,张骥怎么都会怀疑满仓儿已经被人拿下,早就通透了。 因为这妮子是真会玩,张骥能想到的,没想到的,满仓儿全都会,而且还特别的主动。 最后甚至把张元瑛还拽来了,满仓儿实现了自己的诺言,把一些非常手段用在了张元瑛身上。 张骥彻底服气了,认为古人一点都不比现代人差,尤其是在这方面,食色性也,古今同理。 特别是,张骥发现满仓儿的这些手法非常对路,原本就被折磨摧毁的张元瑛,发生了些异样的变化。 张骥觉得再这样下去,把张元瑛变成斯特哥尔摩综合征患者,一点都不难。 满仓儿自己也尝试了一下字母那些事,觉得自己不是很反感,深刻体会到了痛并快乐着的乐趣,反正就是她自己还拽着张元瑛,把张骥伺候的几乎原地起飞,这肾走的,要炸了。 一夜豪爽,张骥起来之后,看着还在熟睡的满仓儿和张元瑛,微微摇头。 有道是美味不可多用,尤其是这种非正常的方式,习惯了可够呛,他也不想强迫别人,每个人的接受程度不一样,本来走肾是很放松的事情,搞的跟受罪似的,那就没意思了。 张骥换上了衣衫,吃了早饭,觉得皇帝姐夫应该快下早朝了,当即拿上昨天写的那些东西,还有从江南拿回来的诸多特产,前往皇宫觐见。 赶到皇宫的时候,弘治天子还没用退朝,张骥就来了姐姐张皇后的宫中。 皇帝姐夫要赐婚,张骥觉得自己的姐姐肯定知道对象是谁,他想问问,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哪曾想还没到地方,就被人截胡了,拦住他的是王嫣宫中的宫女,非得让张骥过去一趟。 张骥对王嫣也有几分想念,主要是王桥现在帮他的忙,之前还拿了银子周转,这些都是看王嫣的颜面,吃水不能忘了掘井人嘛! 来到王嫣的寝宫,张骥发现六七月份的天,房门窗户也不开,弄的环境幽森森的。 再看王嫣躺在床榻上,还捂着一条锦被,张骥眉头一跳,“太后娘娘,病了吗?” 王嫣屏退宫女,当寝宫内只剩下他们两人,王嫣泪崩如雨下,泣不成声。 张骥走近一看,这哪还是中年美少女,已然憔悴的不成样子,看着都让人心疼。 “怎么了?别哭啊!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张骥坐下,伸手去擦王嫣脸上的泪珠。 王嫣坐起来,双手抱住张骥,哭泣道:“完了呢!全都完了,我,我,有了。” 张骥也惊了,只见王嫣掀开被子,单薄的衣衫遮掩不住显怀的小腹,看样子没有四个月也有三个月了。 这可真是,前后脚啊!张骥想到了蒋杉,两女应该是同一月份,难道那个月他的那啥质量好,比较活跃吗? 张骥在自己家里也没少忙活,结果开花结果的都是家外面的,他也是醉了。 对于王嫣的惊惧忧虑,张骥能理解,估计王嫣知道中奖有孕之后就没有安心过,提心吊胆过了一百多天,也是够受的。 事已至此,该安慰还得安慰,张骥说道:“不要哭了,事情已经发生,哭也没有用,我来想办法善后吧!” 王嫣泪眼婆娑的看着张骥,“怎么善后?只能把孩子流掉啊!可是我找不到药,也不敢声张,万一被人知道……” “你都这个年纪了,那样做太伤身体,其实之前我也想过可能会有了,所以想问问你,能抛弃宫中的荣华富贵吗?如果你愿意跟我走,那就假死脱身,把曾经的一切留在宫里,开始新生活。” 王嫣没想到,张骥连这个状况都想过,她一时间呆住了。 按照她的本意,离开如同冷宫的皇宫,没什么可留恋的,但脱身不是说说而已,她毕竟是一国太后,身份地位在这摆着,假死没那么容易。 张骥见王嫣不吭声,还以为她不愿意,“如果你不愿意离开皇宫……” “谁说我不愿意了,只是想离开好难,我离开了,也只有你可以依靠,连娘家人都不敢相见了,我怕!” “没什么好怕的,你既然这样说,那一切我来安排,你到时候跟我走就是了。” 弄一个人出宫,哪怕是太后,张骥觉得没有那么难,办法多的是,反倒是事后的情况可能出现罗乱,他没想追寻爱情,王嫣情况特殊,似乎是坠入其中了,后面如果不安分,那就大条了。 这些想法,张骥没有流露到脸上,极力安抚着王嫣,狂喂定心丸,总算让王嫣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张骥和她说好,这几天内就带她出宫,开始新生活。 得到了张骥的承诺,王嫣心情已然好了八成,这才说起其他的事情,询问张骥在外的遭遇。 张骥没说自己遇到的那些危险,反而多提的是王桥这个侄子,帮了他很多忙。 王嫣在宫里没别的事情,这么长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极力的掩饰着自己的身体状况。 在王嫣这里停留了半个时辰,张骥出来后觉得不用去皇后姐姐那里了,便转身前往弘治天子所在的宫殿。 朱佑樘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早朝上处理了不少政务国事,回宫之后还要翻看奏折,拿出一些紧要的,等午朝的时候和内阁大学士们商量。 朱佑樘知道小舅子回来了,因为戴义已经回宫,还说了些路上的见闻。 此时见到三四个月没见的张骥,朱佑樘挺激动,主要是因为小舅子流年不利,出去做个公干都能折腾的险些两次丢命,他都跟着提心吊胆的。 张骥和自己的姐夫也不客套,先把从江南带回来的土特产清单拿出来,吃的用的什么都有,宫里有些身份的人,都有份。 接下来才是告状,张骥是什么招都想了,从运河遇到袭击开始说起,再到更为凶险的淮安府水患,逮谁咬谁,目的只有一个,请皇帝姐夫做主,算账。 有些事,朱佑樘知道,但没有张骥说的这么详细,凶险,听小舅子说完,朱佑樘也怒了,拍着桌子把东厂和锦衣卫的人找来,这件事,必须一查到的。 第一卷 第173章 外交通商大臣 张骥看着罗荫和朱暟到来之后,对皇帝姐夫的命令满口答应,说实话,他反倒没啥信心。 因为牵扯到的人太多了,张骥有理由相信,东厂和锦衣卫的某些人,也牵扯其中了。 张骥自己已经卷入两件大案,春闱案,杨鹏案,牵扯到的人很多了,特别是杨鹏案,抄家灭族的,被人灭口的。 现在如果再掀起一桩大案,波及到的人更多,首先就会让人觉得晦气。 然后必然会遭遇反噬,张骥可以肯定,盐政上涉及的人会更多,那些人拧成一股绳的力量将无比强大,他再是国舅爷,昌国公,也未必能玩的转。 所以今天进宫除了告状之外,也是想打草惊蛇,先揪出几个小角色,再剥茧抽丝的把整件事掰扯明白。 等罗荫和朱暟走了,张骥说道:“姐夫,这件事我也想查一查,姐夫放心,我不会乱来的,就是心里气不过。” 朱佑樘还真怕张骥再搞出莫名其妙的爆炸,那不是解决事情的正途,只会导致人人自危,人心惶惶。 因此张骥说不会乱来,朱佑樘信了,但也没放权给张骥,而是变通了一下。 “让郭宁去查吧!我回头给他补一道旨意,他在南镇抚司做的不错,以整肃锦衣卫的名义,暗中调查。” 张骥倒没想那么多,让老三郭宁参与,跟他插手没什么区别,但这个名义不能没有,这一次,他要堂堂正正的跟那帮家伙斗一场。 朱佑樘看张骥写的那些东西,火气又被勾起来了。 首先就是安陆的案子,涉及到朝廷的改土归流款项,竟然被贪墨了二十多万两,简直是无法无天,坏朝廷的根基。 再看到盐商转交的贿赂两淮地方的官员名单,基本上都烂透了,而因此流失的盐课税银,竟然达到了每年百万两左右,是可忍孰不可忍。 湖广行省的都指挥使司,这一块只能交给现任兵部尚书刘大夏彻查。 两淮地方的失职贪腐官员,有很多都被那场大水给冲了,但朱佑樘也没放过,革除他们的功名,籍没他们的家产,这些由刑部的彭韶负责。 这便是朱佑樘能做到的极限了,他只能用自己的皇权往下压,具体办事的人还是那些朝廷命官。 朱佑樘平复一下心情,问了具体涉及到小舅子的事。 “二郎,盐课税银,真的没有压力吗?往年朝廷只能拿到一百万两左右的盐课税银,二郎一下子就提高到三百万两,多了这么多,内阁和百官才答应由二郎包税,但我看他们可能是要看二郎的笑话,一旦维系不下去,二郎的处境可就难了。” 张骥顿时来劲了,“姐夫,这个真不是我吹牛,虽然有点费劲,但我有信心办到,我给姐夫说道说道这里面的门道……” 张骥嘚吧嘚说了两刻钟,给朱佑樘普及了一下什么叫全民带盐,直销客,省去中间商赚差价。 “二郎的意思是,老百姓吃盐便宜了,朝廷还多收了税银,就因为砍掉了盐商和上下其手的贪官污吏?” “姐夫,这可不止是这个原因,而是重新建立了一个新的渠道体系,用市场调节的办法解决根本问题,这便是商业的妙处了。” 封建时代,重农抑商,张骥不去评判这个做法的对错好坏,而是从后来人的角度去看,适当的活跃商业经济,是大有益处的,可以解决财政上的很多窟窿。 现在未雨绸缪还不晚,否则真发展到明末那样,收商税收不上来,收大地主的税也没戏,只逮着瘦骨嶙峋的一波人可劲薅,早晚薅出李自成,那几乎是必然的。 因为历史的局限性,朱佑樘本能的不认可张骥的观点,祖宗家法说的明白,以民为本,什么是民?农民啊! 张骥也没指望能说服皇帝姐夫,但是离开京城之前姐夫的承诺,他得提一提了。 “姐夫,我离开之前,可是求过姐夫答应我一件事,现在该兑现了吧?” 朱佑樘笑道:“姐夫没忘,二郎说说吧!” 张骥像是开玩笑般说道:“我想要市舶司,大明的所有市舶司我都要,姐夫,万一到了年底我交不上税银,总得有个地方找补啊!” 朱佑樘很意外,市舶司他知道,那是大明对外的部门,基本上和朝贡是重叠的,他不知道什么是外交通商,但原理都差不多。 要不说朱佑樘是个很聪明的人,稍微一想,就猜到了点子上。 “二郎,是想开海?”朱佑樘脸色有点不好看了,因为这和大明的国策相悖,要知道当初洪武年间,为了海上的太平,把很多沿海地区的百姓都内迁了呢! 张骥没想到皇帝姐夫如此敏感,而且看样子不支持开海,顿时头大。 但是他也有急智,“姐夫说什么,开海?我不懂啊!我就是想管一下市舶司,来朝贡的队伍有什么好东西,我先挑一挑,转手再卖给那些朝贡的一点土特产,怎么也能赚个仨瓜俩枣的花差花差。” 朱佑樘释然,原来是这样,小舅子都夸下海口,每年给朝廷缴纳三百万两税银,把赔钱货市舶司让小舅子掌管,这是不是在坑小舅子? “你喜欢的话,先管着吧!亏的太多的话及时跟我说。” “姐夫,市舶司有点不太好听,听着跟做买卖似的,我看不如给我安一个外交通商大臣的名头,听起老够响亮,有派头。” 朱佑樘被逗笑了,又想到不过是几个市舶司,就由着小舅子胡闹好了。 “行,我现在就给你封一个传奉官,反正内阁肯定不会同意,那从今天开始,二郎就是我大明的外交通商大臣了。” 张骥心中大喜,这个明目起的好,皇帝姐夫又同意了,那他敢保证,就凭他这个外交通商大臣的名头,代管市舶司,也能润物细无声似的把大明的闭关锁国政策给腐蚀的千疮百孔,门暂时打不开,先弄成个筛子凑合着。 等大明上下吃到大航海的福利,估计就该口嫌体正直了,一个个哭着喊着说真香吧! 第一卷 第174章 又放火 摸清楚了皇帝姐夫对海禁的态度,张骥决定慢慢来,摸着石头过河,潜移默化的一点点展示开海的好处,最终的真香会让皇帝姐夫和其他人明白,这才是一条正路。 朱佑樘去上午朝了,张骥则来到了太子的东宫,大外甥朱厚照正在上课,讲课的是王守仁的父亲王华。 王华看见张骥,颔首为礼,适时的结束了课程,“公爷,我家那小子回来了,一直念叨着公爷,公爷若是有暇,不妨多亲多近。” 张骥离京之前,王守仁去忙活王越的丧事,估计在西北有了什么特别的感触,想跟他聊聊。 张骥满口答应,王华又提到了盐政方面的事情,他很支持盐政的革新,当然前提是张骥每年真的能上缴国库三百万两银子,如果做不到,那肯定是牛在天上飞,他会对张骥印象大坏,认为张骥只是想自己捞银子罢了。 张骥和王华约好,这几天会登门拜访,王华也没有妨碍甥舅二人,告辞离去了。 朱厚照早就急了,但是在王华面前只能矜持,等王华走了,朱厚照几乎是一步蹦到张骥面前。 “二舅,可算回来了,我都听说了,二舅这趟远门出的太不容易了,还好平安回来。” 朱厚照是真的担心张骥的安危,便又开始追问。 张骥大概的说了一下,转而聊到了皇家马车上。 这个主意是张骥出的没错,但具体经办和完善,差不多是朱厚照一人主导,朱厚照亦是极有成就感。 “二舅,皇家马车一经推出,亏了几天就开始赚钱了,京城这么大,还是有很多人愿意花几文钱节省时间和脚力,而且水泥路十分平稳快捷,坐着马车特别舒服。” 大外甥近乎独立的完成了一个项目,张骥自然要予以鼓励,和朱厚照还探讨了一下后继的路线规划,可能衍生的经营项目。 张骥发现朱厚照对商业很感兴趣,或者说对银子感兴趣,这样挺好,他稍加引导,以后的路会更顺畅些。 当然也有不和谐因素,比如御马监的太监张谕,就非常不满,因为使用的都是御马监的车马,而御马监和张谕本人没捞到好处,纯粹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而且张谕和外臣的关系不错,跟内阁大学士都能说的上话,很是有人上书说了些皇家马车的弊端。 首先就是有损皇家威仪之类,皇家马车,既然挂了这样的名字,岂是寻常百姓可以坐的,有僭越之嫌。 其次是破坏了京城的常态,一号线和二号线都是途径京城最繁华的路段,多了皇家马车之后,很是出了几次交通事故,被逮着说事。 朱厚照对此的态度,那就是滚一边去,他好不容易干了这么一件大事,还被如此诋毁,多闹心啊! 说完了这件事,张骥又考校了朱厚照的数理化课程,进度还行,如果把朱厚照揪到后世参加中学考试,起码是个中等生了。 大外甥如此给力,张骥这个当舅舅的也不吝啬,他这次回来带了几样南方特有的动物,可以丰富一下大外甥的动物园。 甥舅二人其乐融融,后来朱秀蓉这个外甥女也来了,张骥把他们两兄妹哄的大笑不止。 有件事张骥没忘,刚才没机会问皇帝姐夫,他就去问皇后姐姐。 “阿姐,姐夫要赐婚,是哪家的呀?” 张皇后正在整理张骥带回来的土特产,要由她分配给宫中诸人。 听了张骥的话,微微摇头道:“陛下是提过,但还没有最后确定下来,但是二郎放心,这次的对象肯定合你的心意,最差也是公爵家的嫡女。” 张骥没想到姐姐也不知道,那还不如直接问姐夫呢! 事情总有轻重缓急,张骥暂时不去想赐婚的事情,和盐政背后的人较量也是如此,急不得。 那么眼下最着急的事情,无疑是王嫣了。 王嫣有孕的情况如果传开,后果极其严重,张骥不能光想着当时怎么爽,现在出事了,他也得负责平事啊! 主意和办法,张骥有,但是需要人配合,他觉得还是找刘瑾等八虎比较合适。 刘瑾等人因为水泥厂和皇家马车的项目,也算稍微出头了,这也是引起御马监张谕反弹的原因之一。 张骥不去管刘瑾等人怎么跟另一伙宦官争斗,直接向刘瑾摊派了任务。 刘瑾一听,险些当场炸毛,国舅爷竟然让他在清宁宫放火,清宁宫这是怎么了,一年之内着了好几次火了啊! 张骥没和盘托出自己的事情,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和王嫣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面对张骥的威压,刘瑾不干也得干,哭着脸道:“二爷,这火要放到什么规模,真烧起来,万一控制不住……” “又不是把皇宫都烧了,你怕啥?你就负责点火,救火我另外安排人,就去烧王太后那边的宫殿,波及的范围不用太大。” 刘瑾一愣,王太后,瑞安侯家得罪国舅爷了吧!这是要刨了瑞安侯家的根基,可是,王太后的侄子王桥,不是在国舅爷手底下当差吗? 刘瑾有点看不懂,但是不妨碍他把事办了,还得办的漂漂亮亮。 夜长梦多,当天宫门落锁之前,张骥来到王嫣的寝宫,手里拎着一个包袱,里面是一套太监服饰。 “把衣服换上,跟我走。” 王嫣看着太监衣衫,“就这么走吗?这怎么可以,一旦我不见了,会引发轩然大波的。” “没那回事,我自有安排,快点换衣服吧!我帮你。”张骥觉得时间紧迫,哪会跟王嫣耽误功夫,直接动手帮王嫣换上太监的衣衫。 王嫣把秀发用帽子拢住,“好了吧?不会被看出来吧?” “还行,我们走,记得不要说话,否则穿帮就坏事了。” 张骥头前走,王嫣在后边亦步亦趋的跟着,看样子像是要送张骥出宫的样子。 就在张骥二人走到宫门前的时候,清宁宫方向传来冲天的火光。 回首看到这一幕,王嫣终于知道张骥说的假死是怎么回事了。 这哪是假死,简直是尸骨无存的节奏啊! 第一卷 第175章 鱼尾纹 本来进出皇宫有严格的规定,特别是几个重要门户,关门落锁之前都有重兵把守。 但张骥的身份特殊,又经常出入宫禁,所以也没人拦他,至于跟在张骥身边的太监,那太正常了,宫里谁不知道国舅爷和一干宦官关系不错。 “这就出来了?”王嫣走出皇宫,有一种做梦的不真实之感,继而身心无比雀跃,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从中年美少女变成了真正的美少女。 “别说话,我的轿子在那边。”张骥还是很谨慎,不想被人看出丝毫端倪。 抬轿子的健仆今天要挨累了,因为张骥让王嫣也坐进了轿子里。 一路无话,张骥回到国公府的时候,都没敢走正门,而是走了后院的侧门。 安置王嫣更是小心翼翼,因为家里不止一个人见过王嫣王太后。 沈琼莲本就是女官,绿竹也做过一段时间的宫女,还有马月仙,当日也拜见过王嫣。 倒不是不相信她们,而是事情过于惊世骇俗,还是得缓一缓为好。 又考虑到王嫣的身份和生活习惯,张骥也没让满仓儿这样的掺和,他怕满仓儿把王嫣吓着。 思前想后,张骥把王嫣带到了徐敏涛主仆住的跨院,徐敏涛年纪虽小但稳重,晓芸也会伺候人,应该没啥大问题。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小院这里已经掌灯,徐敏涛主仆刚吃完饭返回。 这也是张骥家里的特色,吃饭的时候,三餐都是在一起吃,没有给谁开小灶。 这样也方便大家相处的融洽些,免得产生隔阂。 晓芸正在给徐敏涛泡茶,就听到了敲门声,问了一句得知是张骥,急忙去开门。 晓芸心里还嘀咕,老爷夫君这是想干嘛?她家小姐还小呢! 结果开门之后看到张骥身侧站着一个穿着异样服饰的人,一时间懵住了。 “晓芸,你去拿一套你的衣裳过来,最好是新的。” 晓芸应了一声,徐敏涛听到声响也走了过来,盈盈一福,“夫君。” 王嫣看到晓芸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等她看见徐敏涛也叫张骥夫君,眼神不禁异样的瞥了张骥一眼。 张骥一看就知道王嫣想歪了,他可没有把徐敏涛怎么样,呦呦这样,他等的起,哪会祸害青苗呢! 晓芸很快拿来了里外三新的衣裳,她虽然连张骥的小妾都不是,顶多算通房丫头,但是待遇没的说,殷实之家的闺女都没她的穿戴好。 王嫣一看,脸上有些发窘,“我,不会穿。” 王嫣过的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倒不是不会穿衣服了,而是这样的服饰,她是真没穿过。 张骥只能让晓芸帮忙,总算把王嫣身上太监的衣裳换掉。 晓芸立即就看出了端倪,眼前这个女人,应该有四十岁了吧!虽然看起来年轻,但眼角淡淡的鱼尾纹她不会看错。 更让晓芸惊悚的是,这个女人明显有了身孕,肚子都显怀了。 晓芸不得不多想,自家夫君老爷,是把别人家的夫人给拐来了? 然后她再看看自家小姐,这看着就差了不小的辈分呢! “晚上还没吃吧?我让厨房做一些你喜欢吃的饭菜,我也没吃呢!” 张骥说完又看看徐敏涛主仆,“她暂时在这里住几天,这个跨院一般没人来,你们也不要跟别人说。” 徐敏涛是极其聪明的,一听就知道张骥话里的意思,同时意识到这个女人的身份不一般。 “夫君放心,妾身知道了。” 张骥出去了一段时间,再回来的时候拎着两个食盒。 走进屋里一看,王嫣居然在跟徐敏涛聊天说话,这好像不是王嫣的性格啊! 王嫣着实饿了,之前就没怎么吃好过,全被担心填满了,如今不再害怕事情败露,再加上她是双身板,面对张骥摆出的饭菜,食欲大增,胃口大开,很符合一个孕妇的食量了。 张骥都没吃过王嫣,好在他也不怎么饿,吃完饭还给王嫣做了个检查,以他的医疗知识水平,客串一下妇科医生完全没有问题。 徐敏涛主仆虽然都很好奇,但她们都没有发问,如果还看不出成色,那就是眼睛有问题了。 张骥虽然不能说王嫣的身份,但直接坦诚了和王嫣的关系,让徐敏涛主仆多费心照顾一下。 徐敏涛连连点头,“夫君放心,妾身会照顾好这位……姐姐的。” 这个姐姐着实有点大,但从张骥这论,除了叫姐姐也没法叫别的。 实际上很担惊受怕的王嫣,吃饱喝足之后就开始犯困了,眼皮直打架。 张骥照顾王嫣的情绪,今晚就不打算走了,王嫣对此非常高兴,睡着之后嘴角还微微翘着。 小院这里环境虽然好,但是只有两间半房,王嫣自己占了一间,隔壁徐敏涛主仆可就睡不着了。 晓芸八卦劲十足,低声道:“小姐,老爷是不是把别人家的媳妇给拐来了?我瞧着年岁可不小了,当我娘都绰绰有余,咱们老爷这牙口,不服不行啊。” 最近晓芸和满仓儿走的比较近,二人个性也有点类似,说话就没个把门的了。 徐敏涛啐了一口,“别瞎说,那位姐姐很漂亮,尤其是气质如兰似桂,看着就很不一般,谈吐也与众不同呢!” “反正我觉得这不像啥好路数来的,老爷要是把别人家媳妇偷来了,万一走漏风声,可不大好。” 话音刚落,传来张骥的声音,“你们俩就不能小点声啊!这里的隔音可不好,别让她听到了。” 晓芸一吐舌头,徐敏涛也发窘,然后就看到张骥走了过来。 有些话,张骥还是要提点一二,“她担惊受怕了好几个月,你们明天多和她说说话,安抚好她的情绪,等过一段时间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家里有人见过王嫣,知道王嫣的身份,瞒肯定瞒不住,但也要他给王嫣安排好新的身份再说。 徐敏涛没忍住好奇心,“夫君,连夫人那边也不说吗?” “先不要说,我已经吩咐厨房了,每餐都会送来,另外再找两个丫鬟过来伺候她。” 晓芸一紧鼻子,做俏皮状,“老爷,可真是着紧啊!倒也应该,毕竟那可是老爷的骨血呢!” 第一卷 第176章 都在袖口里藏刀 王嫣的身份,张骥很轻易就解决了,通过人牙子的渠道,弄来了全套的身契。 倒不是不能通过顺天府去办,但张骥想不留下任何痕迹,自此,昌国公府就多了一个国公的小妾。 回来的第二天,张骥就开始了大规模的社交活动,有给他接风洗尘的,有他前去拜访的。 而在这样社交活动的掩饰下,张骥在动用自己所有的能量,彻查盐政上的一连串事情。 还是上次的妓馆,侣端吃过花酒狎过妓,他要等的人才姗姗来迟。 秦纮本不想来,他身为户部左侍郎,被人看到在这里出现,有些影响名声。 “世叔,来晚了啊!”这话透露出侣端的不满。 秦纮坐下后,阴沉着脸,“有什么事不能和秦臻说?非得和我见面,见面就不能找个清净的地方吗?” “这里不是挺好吗!这叫大隐隐于市,谁能想到世叔会来这里呢!” 秦纮不想跟侣端打哑谜,“什么事?如果说的是昌国公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那就说一件世叔不知道的,东厂,锦衣卫,还有昌国公本人,一直在查我们,现在已经把目光盯上了廖丰等人的家眷,一旦那些人出事,肯定就牵扯到我们了。” 秦纮嗯了一声,“我已经让人去处理了,不会循着线索查到我们,再说还有王俨那个右侍郎在打马虎眼,还有令尊的排面在,不用怕。” 侣端追问之后得知了秦纮的处理方式,嘴角一抽,这个老阴货,真他娘的够狠,全给卖了啊! “世叔,张延龄那个人,可是莽的很,有时候不按常理出牌,这次我从御马监的张谕那里听说,昌国公看起来波澜不惊,实际上从锦衣卫,宫里都抽调了人手,而且据说还有大盐商没死,有些账本落在昌国公手里,已经呈给皇上看过了。” 秦纮抽了口气,这的确是个大麻烦,“当初不是信誓旦旦的保证,会全都解决吗?现在倒好,一个尾巴接一个尾巴,晦气。” 侣端是知道秦纮的能量的,有些事他办不到,没那个人脉,但秦纮不同,一句话可能就轻易解决了。 当然他也有秦纮不具备的优势,类似城狐社鼠的手段,熟练的很。 “先消停两天,回头等我消息,这两天别搞事。”秦纮虽然有点不待见侣端,但是看他老子侣鐘也得忍着,侣端此人,可是他刻意留出来的挡箭牌。 秦纮回到家,把儿子秦臻叫进了书房,“刚才侣端找我过去,我看他的意思,想要跳船啊!” 秦臻起初还没明白跳船是什么意思,随即几乎蹦起来,“他要干什么,想把我们推出去挡刀,这还没怎么样,他就开始考虑退路了?” “他没表现的太过,但是我们不能不防,必要的时候,就只能把他推出去,既能推的一干二净,还能牵连到侣鐘,侣鐘去职,户部尚书的位置,就是为父的了。” 秦臻连连点头,“这个好,爹,我该怎么做?” 秦纮微微一笑,“你还记得马玠吗?” 秦臻愣了一会,随即想了起来,“马文升断绝了关系的次子?” “没错,你去见马玠,就说他当初打死了人,都是侣端设局,关键的那个家仆没有死,用马玠引马文升下场,昌国公是马文升的孙女婿,这不就串起来了吗!” 秦臻哦了一声,“马玠的事情,真的是侣端做的?这可是跟马文升结了大仇,当初如果不是陛下格外开恩,马玠死定了,即便如此,马文升还是不得不跟马玠断绝关系,将其逐出家谱,我明白了,我明天就去办这件事。” “记住,只能适当的打草惊蛇,把昌国公那边的注意力吸引到侣端身上,我这边会继续解决后继的首尾。” 张骥今天很忙,虽然有一些都是无用社交,可却又不得不参与。 等他闲下来才开始办正事,和郭宁碰面后,听郭宁讲追查那些两淮地方官吏家眷的结果。 “二哥,线索断了,那些家眷全都不见了,我怀疑是被人灭口,不知道埋哪个乱葬岗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背后的那些人,岂能想不到这个破绽,肯定会抹擦干净。” “二哥,我这边进展不大,东厂和朱暟那边也差不多。” 张骥哼了一声,“他们是消极怠工,能拖就拖,肯定是有人打了招呼。”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查?” “隐约都知道肯定都有谁,缺的不过是关键性的证据而已,但是有时候证据又没那么重要。” 张骥拿出了在安陆时的名侦探造型,给郭宁弄了个侧写板。 “咱们就从最笨的办法入手说说,五大盐商,两淮地方,他们想把银子弄到手,那么有那些衙门口和人是绕不开的?” 郭宁张口就来,“肯定是主管的几个衙门口,比如地方上的承宣布政使司,中枢的户部,管理运输的漕运总督……” 张骥一一把名字写好,在户部上画了个圈,“最可疑的就是户部,因为有直接的利益关系,而户部的几个人,肯定有人参与其中,甚至就是主导者。” 郭宁看着张骥写出的几个名字,上到户部尚书侣鐘,下到户部主事等等,他脑门上的筋都蹦了起来,二哥,该不是要动粗的,来硬的,把这些人全绑了吧! 张骥倒是想,但为了将来计,现在就不能把局面搞的乌烟瘴气,把自己推到所有官员的对立面。 “老三,你那是什么表情?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看啊!这么多可疑的人,但是却有一个关键的位置被忽略了,而这个位置的人,不可或缺,绝对知道些内情。” 郭宁还是没明白,“二哥,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我好去拿人。” 张骥刚想说,门外奔跑进来一个人,正是便宜岳父马璁。 马璁进来气喘吁吁道:“公爷,快,家里,家里出事了。” 张骥还以为马璁说的是自己家,后来才知道是马璁家里,而他也是第一次听说,马文升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很奇葩的儿子马玠。 第一卷 第177章 参加自己葬礼既视感 “这么说,我还有一位二叔?”张骥讶异的对马璁说道。 马璁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神色,但还是讲述了过往的一些旧事。 “我那个兄弟马玠,脾气秉性不太好,经常粘火就着,前些年,曾经失手打死了人,当时被扭送到了顺天府,本来是要一命顶一命,还是陛下开恩,免了他的死罪。” 通过马璁所讲,张骥得知马玠虽然没死,但也差不多完了,最终被削除了马家族谱,马文升还跟其断绝了父子关系。 “公爷,本来这种陈年旧事已经过去,但不曾想马玠突然找上门来,说当年的人命案另有隐情,打死人的不是他,他是被人设局陷害的,还拿出了证据,指向了陷害他的人。” 马璁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父亲对此极其重视,毕竟当年此事闹出的风波很大,便拜托了刑部的彭韶尚书查一查,结果还真如马玠所说。” 张骥眉头一皱,“当年陷害二叔的人是谁?” “户部尚书侣鐘的儿子,光禄寺少卿侣端。” 张骥抽了一口凉气,和马璁,郭宁对视了一眼,他们怀疑的幕后黑手就有侣端,因为他是侣鐘的儿子。 “这件事,倒是一个极好的切入点,老三,你亲自带人盯着点,必要的时候,把人拿下,当然是借马玠的事情当由头。” 马璁和郭宁都觉得这样挺好,既不会过于打草惊蛇,又能试探一二。 郭宁又问起刚才被打断的话题,“二哥,户部那边,我们从哪个地方查?” “度支司,到主事这一层级即可,度支司的职权范围内,必有破绽。” 张骥自己就懂得会计学的皮毛,户部的度支司有类似的账本,只要查这些积年老账,肯定能查出蛛丝马迹,把户部的底儿查掉,自然就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 张骥这次没有大张旗鼓,更没有搞恐怖行动,目的就是想树立一些正面形象,为他出任外交通商大臣打基础。 他已经了解过,大明有完善的外交体系,分别由礼部,市舶司等部门交叉构成,他想另起炉灶少不了这些部门配合,他好整合,和这么多的官僚打擂台的话,只会坏事。 当然这是明面上,私底下的小动作,张骥没有落下,正在编织一个网兜,等到时机合适,他会收网,那些欠了他的,他会连本带利拿回来。 马文升的次子事情另有转机,张骥自然要问一问,当天就去拜问马文升,也见到了马玠这个二叔。 马玠比马璁年轻十岁左右,看着三十出头,长相却有点凶恶。 可能是早年间受到挫折打击,这个看似凶相的人,实际上已经收敛不少。 张骥和马璁来的时候,马玠正双目通红的跟马文升说着什么。 马文升朝张骥颔首为礼,嘴上却在训斥马玠,“你还是要知道自己犯的错漏,圣人言,一日三省吾身,当年如果不是你冲动易怒,又怎么会被人算计。” 马玠连连点头受教,这些年的生活,已经磨平了他不少棱角。 “彭韶已经答应会让刑部会同顺天府重新查找当年的卷宗,你带来的那个人证,一定要看护好,绝不能出现差错,等此事尘埃落定,就重新把你录入族谱吧!” 马玠大喜,他家族除名,和父亲断绝关系,一直是他的心病,如果能重新回到家族,他就没什么遗憾了。 张骥也趁机在一旁提到了让锦衣卫帮忙查一查,马文升表示同意,锦衣卫职责特殊,更能容易的查到刑部和顺天府查不到的隐秘。 马文升趁张骥过来的当口,和张骥说了说京察的事情,这个差事他办的极其不顺利,受到的掣肘太多,言外之意,有希望张骥能在弘治天子面前提一提的意思。 张骥自然满口答应,他正好要进宫,因为宫里已经传出消息,清宁宫失火,王太后薨逝。 刘瑾在放火的时候就心绪不宁,后来得知王太后薨逝,把他吓的不轻,因为他好像就是那个凶手啊! 因此当张骥进宫的时候,就被刘瑾给堵住了。 “公爷,这可如何是好,我……”刘瑾没有丝毫历史上大权奸的样子,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你慌什么?这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张骥又没杀人放火,毫无心理负担,但也不介意涮一涮刘瑾,吓唬吓唬他。 刘瑾一咧嘴,这话说的,亏心不?但是他不敢跟张骥掰扯,只求张骥能把事情兜住,因为这事经不起查。 “安心吧!我们去帮着料理一下后事。” 这个后事也不好办,因为宫里没有发现王嫣的尸首,好在小范围内的火势燃烧猛烈,可以用化为灰烬解释。 对于这种意外,宫里上下倒是没有深究,一方面通知了瑞安侯这样的娘家人,一方面加强宫里的消防建设和意识。 张骥唯一觉得不好意思的是,看着仿佛天塌一样的瑞安侯王源,又不能告诉他实情,憋的有点难受,还得劝王源节哀顺变,他真是太难了。 本来朱佑樘还要跟张骥说一下婚事,但王太后薨逝打乱了节奏,王太后的身份地位很高,差不多要举行国葬,小舅子的婚事只能往后拖了。 张骥也没想到,让王嫣假死,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别说他那没影子的婚事,朝廷的运转都受到了一定影响。 白天帮着料理后事,晚上回到家再看到正主,张骥自己都觉得太违和了。 反观王嫣,倒是吃的好睡的好,那脸和身材像是气儿吹的,圆润了许多,眼角的淡淡纹理都看不见了。 “王源,也来了吗?”王嫣喝了一口冰镇酸梅汤,脸上露出几分不舍,她也算是扶弟魔,跟王源的感情很好。 她假死避免了自己的危机,但也让亲人跟着着急上火,毕竟在外人看来,她已经死了。 “除了王桥在南边没法回来,你的弟弟,侄女侄女婿都到了,还行,看他们的情绪,都挺在乎你的。” 王嫣脸上一僵,有种参加了自己葬礼的诡异感,算是提前体验,知道了她如果真死了,别人是什么反应。 第一卷 第178章 使坏的人 这天晚上,张骥终于跟马月仙圆房了,过程不必细表,反正开宝的过程都差不多。 事后,张骥抚慰着马月仙,还提到了马玠。 马玠出事的时候,马月仙还小,对这个二叔没什么印象,否则早就说给张骥听了。 马月仙的体验没那么好,此刻才缓过来,“夫君,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张骥一愣,这话题还跳不过去了啊! “月仙何出此言?” “满仓儿说,开宝是很美妙的事,我也没感觉到啊!” 张骥脸色一黑,满仓儿的话还能全信吗?那妮子的生理知识,都超纲了好吧! 张骥急忙把话题继续转移,总算让马月仙找回了几分自信,不再觉得是她自己有问题。 聊来聊去,就聊到了马璁纳妾的事儿,马月仙和娘家联系紧密,她母亲偶尔也会来窜门,提及了家里的闹心事。 倒不是马璁有宠妾灭妻的举动,而是男人的通常毛病,和年老色衰的正妻相比,小妾还不到二十,难免就多流连几次。 而且马璁的这个小妾出身不低,是个良妾,进门没多久就有了身孕,难免恃宠而骄,马月仙的母亲活了半辈子才初次尝到宅斗的滋味,个中辛酸可想而知。 张骥觉得马月仙今天晚上的思绪有些混乱,但难保不是意有所指,毕竟家里多了个特殊的女人,她作为半个女主人,应该是知道了。 张骥除了继续打马虎眼装糊涂,也没法说别的,但他知道王嫣的存在,估计瞒不了多长时间了,怎么让王嫣闪亮登场,重活第二春,这个问题还真得谋划一二。 和马月仙的深入交流,体验并不美好,张骥却也只能耐着性子,日后慢慢磨合吧! 马玠的事情,远比张骥预想的要猛烈的多,可能是马文升觉得多年前的事情有被冒犯,竟然亲自下场施压了。 老马发飙,在早朝的时候喷了户部尚书侣鐘,再加上弘治天子对当年的事情还有印象,当即责成大理寺加入,来一个三法司会审,务必要查清真相。 作为被直指的矛头靶心,侣端第一时间就感觉不妙,老早的事情,现在被翻出来,还有所谓的人证,再加上他的人脉得到的消息反馈,马上判断这是被故意针对了。 侣端倒是还没想到是被自己人下了绊子,要把他推出去背锅,更没鲁莽的要干掉那个人证,那才是真的不打自招落入圈套。 在家里,侣端被侣鐘给狠狠的骂了一顿,因为传言和证据有鼻子有眼,侣端在马玠一事上,手脚就是不干净。 侣端当然不能当着侣鐘的面说那事儿就是我干的,那时候马文升还是漕运总督,也是因此时才间接阻击了马文升的仕途,没有和自家老子形成直接竞争关系。 表功就算了,侣端忍着被骂,等侣鐘骂累了他才离开。 侣端不觉得这件事能直接牵扯到自己,当年的首尾处理的非常干净,对于那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人证,他也没放在心上。 因为他也有专用背锅顶罪的,大不了放出去,虽然丢了一个得力的心腹是损失,但还在可承受的范围内。 当务之急是抹干净盐政上的首尾,他离开家门,直接去了御马监总管太监张谕在宫外的府邸。 张谕这段时间很不顺,堪称流年不利,御马监的权柄被砍掉了一大块,还有个刘瑾跟他处处不对付,闹心的很。 搁以前,张谕一巴掌就能按死刘瑾,奈何刘瑾不但得太子朱厚照的看重,弘治天子也对刘瑾在皇家马车的事务上,可圈可点的表现予以认可。 张谕深知顶风上没好果子吃,只能徐徐图之。 张谕不喜欢和宫中的女子对食,反倒在自己的府邸娶妻纳妾,这会正和一个小妾乱七八糟了一回,就听到消息,侣端来访。 张谕和侣端的关系比较密切,因为侣端给的实在太多了,一年有好几万两银子的进项都来自侣端,对这个财神爷,张谕非常看重。 张谕的消息来源比较广泛,知道侣端最近两天麻烦缠身,这样也好,找到他门上,这是来给他送银子来了。 果不其然,侣端见到张谕,开口就有事相求,“总管,我听说不光三法司在查我那件陈年旧事,就连东厂和锦衣卫也参与其中,这有些过了,似乎坐实当年的事情真的是我所为似的。” “侣大人也知道,涉及到马文升的儿子,而马文升现在又受陛下器重,难免要体现一下圣眷正隆嘛!” 侣端没跟张谕绕圈子,他在张谕身上花了不少银子,希望的就是这样的时候得到回报。 “总管,那也得有个限度吧!厂卫那边,是不是能帮我递个话,罗提督那里,我想见一面,有下情和罗提督说说。” 侣端说完,往张谕面前递了个信封,半开的信封可以看到里面是好厚的一沓票号银票。 张谕觉得侣端十分上路,“这个没问题,明天我把罗荫找出来,大家一起坐下喝杯茶,不过,侣大人这件事,指望东厂和锦衣卫,也不是太对的路数。” 看在侣端送了一大笔银子的面上,张谕觉得应该帮侣端一把。 “总管有何见教,我洗耳恭听。” “事情还得从源头解决,马文升如果倒台了,案子自然会高举轻放揭过去,现在马文升的处境可不是太好,又拿他次子说事,我想和马文升不对付的人,很愿意落井下石踹上几脚。” 侣端还没听懂,张谕直接提了马文升和刘大夏的矛盾,而刘大夏和内阁大学士李东阳是老乡加同年,你品,你细品! 侣端的思路一下子被打开了,他的交游和人脉本来就不差,和李东阳未必能说的上话,但是和刘大夏还是有点关节的。 再次谢过张谕的提点,张谕也给侣端提了几个人,都是刘大夏的得力帮手,侣端很容易就跟刘大夏这边搭上了线。 此时正是京察的关键时刻,但刘大夏的好友,属下,却似乎被针对了似的,想过京察这一关不容易,真要是给评了个下下,怕是连京官都做不了。 为此,刘大夏和马文升的矛盾越来越激烈了。 第一卷 第179章 没事常来呀 张骥一脸阴沉似水的看着郭宁,当然他不是针对老三,而是针对老三郭宁查到的事情。 郭宁的脸色也不好看,“二哥,那些犯官的家眷,男的全都被杀了,女眷中年轻貌美的全都被奸污杀害,老弱也没能逃过一死。” 郭宁当初在两淮就觉察到那些两淮官吏的家眷,有大部分都不见了。 他对此一直很上心的追查,今天才得到确切的结果。 “真够心狠手辣的,斩草除根的太彻底了,只是这么做,简直不是人。” 张骥心头冒火,他的三观正常,有做人的原则和底线,而幕后黑手这样的行径,简直是禽兽不如。 “二哥,这条线索断了,下面怎么办?” “按部就班的办,从度支司一点点的查,今天早上,马文升大人传了口信过来,他会配合,重点彻查户部,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亲自去查。” 马文升借着这次京察,变通的改变了京察的顺序,目的就是为了配合张骥。 “老三你也别闲着,和老大看好锦衣卫,许泰那边说他受到了锦衣卫和东厂的警告,看来罗荫和朱暟在搞小动作。” 张骥不是没想去皇帝姐夫那给厂卫上眼药,穿小鞋,但是皇帝姐夫最近在忙王嫣的丧事,还被朝堂上的纷争搞的心力交瘁,他也不想再让姐夫过于疲累,再说这事情还在他可以应付处理的范围内。 当天晚上回到家,张骥把自己的妻妾都叫了过来,点名让沈琼莲,叶绿竹,马月仙,还有徐敏涛,明天换上男装,跟他去户部度支司查账。 这把马月仙等人惊到了,马月仙问道:“夫君,我们这样好吗?万一传出去……” “都是自己人,没什么的,主要还是按照传统查账太慢,如果换成我们会的审计办法,可以节省大量的时间。” 沈琼莲颔首道:“的确如此,如果只是找出账本和收支的纰漏,哪怕再多的账本,十天半月也能看出端倪了。” “爷,我也想去,让我出去见见世面呗!”满仓儿嘻嘻笑道。 “你就拉倒吧!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都算不明白,去添乱啊!” 张骥对这个只有胸没脑子的小妾,是真的头疼,这妮子,就是个白目好吧! 确定了这四个人,张骥也没心思再走肾,但时间不长,下人来报,英国公世子张仑来访。 张骥知道这是来要人的,也挺佩服英国公府沉的住气,过了这些天才来。 张元瑛在张骥手里,这是双方都知道的事,张骥也没推诿说不清楚,那是侮辱英国公府的智商。 张骥已经把张元瑛弄的身心崩溃,又不能真的一刀宰了,放人是肯定要放的。 张仑这次来,态度非常客气,女儿的小命攥在张骥手里,姿态不低不行。 另外,勋贵这边面临着巨大的压力,湖广那边案发,牵扯出勋贵薅了改土归流的羊毛,弘治天子异常震怒。 而这个时候,新任的兵部尚书刘大夏也落井下石,导致以英国公为首的勋贵不想再跟张骥这个国舅爷起冲突。 张骥很给面子,和张仑聊了几句,然后张元瑛就被满仓儿领了出来。 张仑看到张元瑛,悬着的心就是一松,因为张元瑛看起来很好,脸上气色不错,流光水滑的,显然在张骥这里没吃苦头。 他哪知道,张元瑛吃的那些苦头超乎他的想象,更不会被他看到。 满仓儿不知道在张元瑛耳边低声说了什么,让张元瑛的脸色微变。 张仑则不想再跟张骥说什么了,道谢之后带着张元瑛匆匆离去。 等坐上马车,张仑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女儿比以前沉默了太对。 “元瑛,你不要紧吧?”张仑关切的问道。 张元瑛一愣回神,微微摇头,“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张元瑛回到英国公府,自然是一件喜事,上下都洋溢着笑脸,唯独张元瑛借口身体不适,一人独处。 张元瑛拿出了一个比较大的铜镜,慢慢的解开自己的衣裳,可以看到锁骨以下,满是纵横交错的痕迹,有深有浅。 镜子里出现的一幕,让张元瑛身体微微发颤,然后却不由自主的伸手摸着那些痕迹,肿痛刺疼让她忍不住轻哼出声,眼神也迷离了起来。 张骥府上,张骥好奇的问满仓儿,“你都跟张元瑛说什么了?” “爷,没什么啊!我就是让她没事的时候常来,我们跟她做游戏呗!她可是答应了。” 张骥脸色一黑,当然知道是什么游戏,随即眉头一跳,如果张元瑛真的来了,那是不是说明,已经在精神上控制了那个女人,到时候多一个走肾极品的玩物,也不错啊! 晚上,张骥没去别的地方,仍然选择陪着王嫣,免得这个中年美少女得个忧郁症什么的。 王嫣的身体已经稳定下来,圆润之后比以前还多了几分颜色。 “二郎,我跟你说的事情,真的不能考虑一下吗?” 张骥很想挠头,因为王嫣提的还是旧事,想撮合他和王诗琳,或许也是想这样和娘家人更近些。 “先不说我愿意不愿意,皇帝陛下已经有意给我赐婚,我现在提出要娶王诗琳,不现实,而且我实话实话,瑞安侯府的女儿,跟我现在的昌国公爵位,差了不少,皇帝姐夫不同意,我阿姐还有老娘金氏都不会同意的。” 王嫣知道张骥说的是实情,但是她真的想跟娘家人近一些,“要不,让诗琳给你做妾?” “你还是别害她了,我这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啊?做妾还真是坑她呢!” 张骥对那个小结巴有几分怜悯,但那不是好感,如果只因为王嫣把王诗琳给弄到手,那绝对是害人。 王嫣叹息一声,“那陛下到底要你娶谁呢?如果家里真的有了大妇,我怎么办啊?” 这还真问到了张骥的心坎上,张骥也猜测皇帝姐夫要介绍的对象是谁,是勋贵之后,还是大臣之女? 真要是娶了一个强势的,还有点背景的,会不会闹出家宅不宁的局面啊? 第一卷 第180章 摸底 户部,尚书侣鐘正在和吏部尚书马文升谈话,在公私两面,二人的关系都不好,但涉及到京察,谁也不敢马虎。 马文升不觉得自己在公报私仇,如果户部的官吏没毛病,他就算鸡蛋里挑骨头,不也白费劲吗! 左右侍郎秦纮和王俨,再就是各司的郎中,主事,员外郎,此刻都集中在大厅内。 马文升和侣鐘不咸不淡的说完,立即让人进场开始京察。 吏部的考功司等官员,按照以往的惯例,按部就班的开始了。 张骥没有暴露身份,甚至还乔装打扮了一下,而他的四个妾室也是如此。 一行五人和其他吏部的人进驻度支司,从今年的收支账目开始核查。 度支司的官吏不敢有丝毫怠慢,从郎中到打杂的,都积极的配合,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沈琼莲等人跟张骥学习新式记账法,最少的都有三个月,基础无比扎实,就连学习时间最短的徐敏涛,也因为天赋加持,算起账来有模有样。 度支司的人有点懵,因为他们根本看不清楚张骥这一组的人在干什么。 阿拉伯数字,科学先进的审计方法,使度支司的人像是在看天书,看了没有懂。 都说古人对数学不重视,这样说来其实也没错,因为这是一小撮人的领域,寻常人谁没事还看个多元方程,函数微积分啊!又不是吃饱了撑得。 张骥记得以前看资料的时候,清朝的康熙似乎会微积分,他还看过康熙做微积分的题目,一点都不具备普及性,和规范数学差的有点大。 把这些纷乱的心绪摒除,张骥一点点的梳理着度支司的账目。 由此也可以对大明的实际经济状况和户籍状况有一个直观且清楚的了解。 张骥只想说,一两银子都是好的,因为大明的经济状况实在不怎么样。 此时已经有人提出了弘治中兴的说法,不止是歌功颂德拍弘治天子的马屁。 因为弘治天子朱佑樘干的确实不错,从仁宣之治后期,历经朱祁镇两兄弟,再到成化宪宗皇帝朱见深,整个大明的岁入和支出,一直深陷财政赤字当中。 也就是到了弘治朝,在朱佑樘的励精图治下,国库终于有富余的钱财了。 虽然不多,每年少则十万两,多则三四十万两,但这可是余钱,不用再寅吃卯粮,已然是了不得的成绩。 而税收的增加,还得益于人口户数的增长,是人口基数的增加,促使了税收的增加。 张骥也是第一次直观的看到,大明有多少户口,总人口已经超过七千万,如果再加上逃户流民和被隐匿的户口,算做八千万也不算夸张。 小一亿人口,张骥可没有丝毫的高兴,因为按照历史规律,一旦人口达到一个峰值,必然会伴随着各种自然灾害和人祸。 实在是养不起这么多人,这也是张骥为什么想开启大航海的原因。 只有从发现的南美洲等地带回番薯和玉米的改良品种,再加上千百万年来积攒的鸟粪岛屿,主要是蕴含氮肥的鸟粪,这种天然的化肥,才可以爆出粮食。 清朝为什么能支撑四亿人口?不就是多了番薯这个大杀器吗!还因此落了个康乾盛世的好名声,若是没有番薯,别说康乾盛世,老百姓啃树皮吃草根,也支持不起四亿人口的消耗啊! 张骥再次把自己的思绪扯回来,然后就看到沈琼莲在对自己眨眼睛。 “夫君,这里有问题。”沈琼莲经验丰富,查的又是两淮地方每年和度支司对接的数据,很快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今年解送的税银和去年存在出入,但是度支司记录的支出却和往年持平,这里面就有十九万两的差额对不上。” 这仅仅是一年的,涉及到盐政的,除了两淮,长芦,还有内陆的盐池,四川的井盐等等。 找到这个突破口,张骥心神振奋,眼神示意沈琼莲不要声张,慢慢查,细细查。 这一查,不说其他地方,仅仅是度支司就是一笔烂账,漏洞不小,单单是这一点,就够度支司喝一壶的。 查账不是目的,查人才是关键,得感谢古人的智慧,不但在建造器物的时候,要留下工匠的名字,就连这些数据账册,都有经手人的签字画押。 一一把这些人都记录下来,然后继续往前追溯,一直追溯到弘治六年。 这个计算量可不小,第一天张骥亲自去了,其后的六天张骥并没有再去,而是按照查出来的名单开始在暗中布控。 除了度支司,沈琼莲等人又查了其他司,等于捋了一遍户部最近几年的情况,了解了大明的家底。 数据造价肯定存在,但有数据才能说明问题,把水份挤出去,大概可以得到相对真实的状况。 “这个家,不好当啊!”张骥拿到了户部的数据,看过之后唏嘘不已。 沈琼莲等人已经返回家中,这次对她们来说也是一次难得的体验,等于在了解一个国家的运转方式,从宏观和微观层面洞悉了一个国家的本质。 张骥的概括就是,小农经济和小手工业者,的确是一个可以自给自足的社会。 怪不得从明朝开始,在外贸上就一直是贸易顺差国,流入了世界上最多的白银,这个情况一直持续到清末,都让外国毫无办法,最后还是被巨舰大炮轰开了国门。 “夫君,这是我们整理的名单,一共三十七人。” 沈琼莲把一份名单递给张骥,“可以确信,他们在盐政上录入的都是虚假的数据,还有一些记录的数据甚至是随手乱填的。” 张骥嘴角一抽,这不是跟手填那啥一样吗! 张骥觉得可以对那些小人物,但却是非常关键的人物收网了。 通过这些具体的经手人,可以挖出户部的几个大蛀虫,这其中难保没有两淮事件的幕后黑手。 “怎么了?还有事吗?”张骥拿着名单准备去找郭宁,让郭宁按照名单抓人的时候,发现沈琼莲脸色有异,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第一卷 第181章 确认过 “夫君,妾身昨天送敏涛回跨院,偶然看到了一个人,问过才知道,竟然也是夫君的妾室,以前没有见过呢!” 张骥看着沈琼莲探究的表情,知道沈琼莲见过王嫣肯定会心生疑虑,因为沈琼莲见过王嫣,还不止一次。 要不要向沈琼莲和盘托出?张骥觉得火候还不到,倒不是不信任沈琼莲,而是王嫣的事情,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 “你见过了吗?以前的一次风流债,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沈琼莲微微错愕,继而说道:“夫君,那位,姐姐好像有了身孕,这可是国公府的第一个血脉,不能等闲视之,妾身还是过去照看一二吧!” 张骥呼吸一窒,“你有心了,这样也好,但是别太打扰她,她现在情绪不太好,有点敏感。” “夫君放心,我知道的。”沈琼莲目送张骥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抿了抿。 沈琼莲觉得自己不会看错,跨院里的女人,和她见过的王太后一模一样,她不否认世间有面目相似的人,可一模一样就不对了。 而且昨天虽然只说了几句话,但说话的声音和谈吐的气质更佐证了她的怀疑。 一想到自家夫君不但把王太后拐带出宫,还让王太后有了身孕,沈琼莲的脑海嗡嗡作响。 对张骥的脾气秉性,沈琼莲已经有了比较深入的了解,其他方面不提,在女色方面,夫君是真的兴趣极大,以前可是每晚无女不欢。 而且夫君对感兴趣的女人,往往令人摸不着头脑,比如她自己,诚然,略有姿色,但已经二十五六岁,试问哪个年刚及冠的年轻人会喜欢? 偏偏自家夫君居然央求陛下和皇后,把她讨要出宫。 在宫外这段时间,沈琼莲觉得日子过的还算美满,除了夫君好色,甚至贪色的性子外,她挑不出半点不满的地方。 这也怪不得夫君,好像每次圆房,她都是不中用的那个。 沈琼莲急忙甩头把脑海中冒出来的不和谐的画面甩掉。 “夫君刚才没有断然否认,看来我的猜测没错,跨院那个就是王太后,真是的,现在还是国丧呢!正主却在这里猫下了,说出去会吓死多少人?” 沈琼莲当然不会告发自家夫君,但还是朝跨院走去,不为别的,王太后肚子里的可是宝贝疙瘩。 昌国公府至今还没有继承人呢!如果王太后生下一个男丁,才能确保昌国公府不至于一代而国除,所以一定要把王太后照顾好了。 沈琼莲又想到了自己,连王太后这个四旬的人都能有孕,她是不是更有希望? 张骥很快就把沈琼莲的猜测忘了,他直接找上郭宁,“老三,你按照这份名单,派出缇骑给我把人都抓了。” 郭宁一看名单,眼皮直跳,“二哥,用什么名目?如果只是为官过失,现在处在京察的当口,有点不好办。” “简单,随便安几个治安案件的罪责,回头我跟马文升大人知会一下,这些人估计扛不住几下,你尽快审讯。” 有张骥兜底,郭宁马上付诸行动,一下子从户部抓了三十七个郎中及其以下的官吏,更是直接把度支司给搬空了。 得知此事的侣鐘,左右侍郎秦纮和王俨,先是发蒙继而愤怒。 少了度支司虽然不至于让他们变成光杆司令,但是户部没有了度支司,根本运转不起来啊! 更是在随后,负责京察的马文升,把度支司集团判了死刑,京察无一人合格。 侣鐘彻底怒了,当天就在早朝发飙,而且他一出头,刘大夏,甚至内阁大学士李东阳都帮忙站台,给了马文升极大的压力。 马文升大概知道张骥的谋划,因此再大的压力他也必须顶着,甚至连三法司那边重审次子马玠的案子都顾不上了。 马文升的喷子能力不差,导致早朝就跟菜市场似的乱七八糟,乌烟瘴气。 朱佑樘实在受不了,罕见的提前宣布退朝,但回宫途中,罕见的被首辅大学士刘健拦住了。 刘健也有点无奈,他不是为了自己的事情,而是同乡刘宇。 刘宇得马文升和张骥的推荐,官运亨通,但是却不受弘治天子的待见。 这也是刘宇有点飘了,原本刘宇就是历史上宦官集团里的骨干,在根子上就有点烂,再加上出任新职,干了几件事都令朱佑樘不满,很快就被挂了起来。 刘宇有点慌了,可马文升忙于京察,张骥也没时间理会刘宇的事情,刘宇无奈只能求到刘健头上。 刘健由此对刘大夏十分不满,因为刘宇几次上书,都是被刘大夏挑刺,甚至在朱佑樘面前指出刘宇的不是,这严重的挑战挑衅了刘健的权威。 刘健也没直接说,当官几十年,伺候了好几个皇帝,他自有办法,不着痕迹的帮刘宇一把。 朱佑樘对刘宇,起初只是没有眼缘,后来更是看出刘宇水平能力一般,自然就疏远了这号人。 此刻刘健拐弯抹角的替刘宇说话,朱佑樘有点不满,但也没有表露,心中则酝酿着吧把刘宇踢到南京六部那边。 安抚了刘健几句,朱佑樘话锋一转,“刘爱卿,有件事,朕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刘爱卿出面比较好。” 刘健忙道:“陛下有何吩咐,微臣自当竭尽全力。” “是一件喜事,朕想让刘爱卿做个媒人……”朱佑樘是记挂着小舅子的婚事的,等王太后的丧期一过,就准备敲定此事。 刘健离开皇宫,脸上的表情比较古怪,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弘治天子让他当这个媒人,替昌国公提亲的对象,会是那家。 “这算什么事儿啊?是不是有点乱了?”刘健嘀嘀咕咕,但弘治天子已经跟他说了,又怎么能拒绝啊! 张骥和郭宁的行动速度非常快,把度支司的人给抓捕一空后,郭宁立即上了手段。 锦衣卫的刑具,罕有人能顶得住,一圈下来,这些被抓来的人,祖宗十八代都交代的清清楚楚,很快就形成了证据链。 郭宁拿到第一手的口供,兴冲冲的直奔张骥的府邸,他觉得,起码是摸到了一条大鱼。 第一卷 第182章 滚刀肉马诚 “老三,你确定这份口供没问题吗?”张骥看完一沓口供,不由自主的捏了捏眉心,头疼。 郭宁咧嘴,大鱼是摸到了,但是这个网,不好起啊! “除了驸马马诚,就是光禄寺卿,要不,先把光禄寺那位先弄过来?” 张骥觉得这个主意也不咋地,光禄寺卿,那也得经过皇帝姐夫点头才能拿下的。 至于驸马马诚,那家伙就是滚刀肉,连英宗宪宗都拿其没办法,皇帝姐夫听了都紧鼻子,更不好弹弄。 “不对呀!”张骥皱眉,这么两个人,和盐政扯上关系的概率有,一个是驸马爷,一个是负责皇家部分采买,但是绝不可能涉及到上百万两的盐课银子。 怎么看都像是被推出来当挡箭牌的。 更往深处想,或许有人巴不得自己和这两个人发生冲突,有点被安排了的意思。 张骥转念一想,也不完全是,因为利益是可以交换的,就拿马诚来说,不一定要拿盐课银子,或许换成了良田万顷呢! “老三,你继续审那些人,往祖坟上挖,我去会会那位驸马爷。” 张骥倒不是要树敌,这个节骨眼,跟马诚掐起来对他没有半点好处,但是他觉得,马诚肯定知道一些事情。 别人去问,未必能问出来,他这个昌国公,还算有点排面,试一试也无妨。 马诚夫妇俩,是朱佑樘的姑奶和姑爷,比张骥更高了好几辈,既然不是以掐架为目的,张骥就做足了礼数,以后辈的身份登门拜访。 马诚日子过的逍遥自在,以前几十年,还有英宗和宪宗皇帝多少压他一头,现在则没人愿意搭理他了。 毕竟他这个无赖驸马爷的名头,不比张骥讲究多少,都属于臭大街那一类。 年纪大了,马诚在女色方面有心无力,转而喜欢捞银子,然后买房子置地。 之前欺压王顺太妃的家人,就有马诚一份,捞到的好处是几万亩熟田。 最近更是做了好几笔大生意,通过户部把那些巧取豪夺来的土地都变成了合法拥有。 这也是为什么查度支司,顺带把他揪了出来。 马诚正在喝茶,顺便训斥两个不争气的庶出儿子。 这俩儿子不是马诚和公主所生,但也被马诚养歪了。 “你们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什么事情都敢掺和,光想着捞银子不要命了?” 马诚是真的生气,这俩儿子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居然还敢包揽诉讼,然后拿了银子,事儿还没办明白,得他出手善后擦屁股,想想就窝火。 俩儿子大气不敢喘,他们的母亲出身太低,以至于马诚这个当爹的给他们求个荫封官,都困难重重。 这样再不想办法捞银子,不借着驸马老爹捞好处,以后怎么过活? 马诚大抵也知道俩庶出儿子的心结,骂了一通出了口气,继续说道:“官职的事情,你们不要急,我在想办法,怎能也能弄个世袭的指挥千户什么的……” 不是马诚不给俩庶子求官,而是连续三任皇帝,都看他不顺眼,全给驳回了啊! 马诚话音未落,管家进来禀报,“老爷,昌国公来访,还送了不菲的礼品。” “昌国公,哪个昌国公?”马诚一时间蒙住了,没想起昌国公是哪一号。 “老爷,就是之前的建昌侯,当朝国舅张延龄。” 马诚哦了一声,弘治天子的小舅子,和他一样都是皇亲国戚,不过他是过气,人家昌国公正当红呢! 如此郑重的前来拜访,马诚再是滚刀肉也得讲礼貌,开了中门亲自把张骥接进了府邸。 马诚顺便看了一下礼单,好家伙,价值近两千两,这可谓是一份厚礼。 官儿还不打送礼的,马诚之前隐约和张家兄弟有矛盾,这个时候也暂时放下了。 张骥来之前,已经做了些功课,深入的了解了马诚的状况,进来看到两个年纪不小的,穿的还挺富贵的,就知道这是马诚的俩庶出儿子。 马诚论辈分,张骥要叫一声太姑爷,那都是太奶奶辈的了。 张骥当然不会自降身份,以驸马督尉的官职相称。 寒暄过后,仆从上茶,张骥很快就把话题引到了马诚的俩儿子身上。 “锦衣卫那边,人是安排不过来了,倒是羽林卫能有两个世袭千户的缺额,不知道马大人有没有兴趣?” 马诚是皇家滚刀肉不假,但是他很聪明,否则也不会让好几个皇帝都拿他没办法,来个眼不见为净。 一听张骥提到这个,马诚就精神集中了几分。 反观那俩儿子,纯粹就是狗肚子里装不下二两香油,一听可能得到世袭千户,眼睛都放着贼光。 “小公爷,这话从哪说呢!我就倚老卖老,不跟你兜圈子了,俩千户我想要,你想要什么?” 马诚可没有半点驸马的姿态,反而像是市井里的牙行掌柜,直接跟张骥开侃了。 张骥心说这个老糟东西,还真不按牌理出牌,倒也真是个人物。 人家已经把话说到这了,张骥如果再拐弯抹角,显得太没气场。 “马大人,是这样的,最近在清查户部度支司的时候……” 张骥也来了一个单刀直入,而且说的明白清楚,把马诚怎么腾挪,借助户部侵吞百姓良田的行径一一道来。 马诚的脸色瞬间就黑了,毕竟这不是啥光彩的事情,被人扒出来,好说不好听。 但是马诚也没放在心上,他又不怕别人告发,再说张骥先说了俩千户名额的事情,分明是要跟他谈,而不是往崩了谈。 张骥第一次接触马诚,但做了那么做准备工作,节奏他把控的很好,慢慢讲,把两淮地方,盐课税银都捋了一遍。 马诚暗暗啐了一口,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件事被张骥找上门来。 马诚的确进行了利益交换,说白了就是帮人洗钱了,而且他也有这方面的需求,有些地,不倒几手,根本就不好处理的。 现在张骥的诉求很明白,就是问马诚,这银子是怎么洗的,帮谁洗的。 张骥见马诚沉默不语,知道对方还在犹豫,看来他还得继续加码,今天非得把真正的大鱼摸出来一条不可。 第一卷 第183章 一切历史都是现代史 “马大人,最近是不是有很大的麻烦啊?”张骥自顾自说道:“先是崇王因为非法占地被问责,这个月,兴王又因为求请云梦泽之地被呵斥,马大人那几亩地,也不太好办吧!” 张骥说的崇王和兴王,分别是弘治天子的叔叔和弟弟。 兴王妃更是来京城拜问邵太妃,给兴王朱佑杬平事,可见针对这一波皇亲国戚在土地上的小动作,御史言官喷的力度非常大,弘治天子朱佑樘都无法捂盖子。 马诚嘴角一抽,终于意识到张骥这厮先礼后兵,先送了礼,现在又言语威胁,这是想干嘛? “我有一个滕妾的父亲,是前给事中叶坤,与御史张缙的关系也还好,借助他们的人脉,帮马大人顶住科道言官的攻讦,想来不算太难。” 马诚哦了一声,心中权衡利弊,他在户部搞的那些事情,虽然承诺不会对外声张,但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嘛! “小公爷想知道这里面的银子是怎么流转的,那我就说道说道。” 马诚很可耻的选择了出卖朋友,因为正如张骥所说,包括他在内,崇王,兴王等人,都被御史言官喷的够呛,他再是滚刀肉也有点扛不住。 而且可以预见,只要这个事没过去,他两个庶子想获得荫封世袭,那是白日做梦。 随着马诚讲述,张骥也算开了眼界。 有人会从两淮地方的票号,徽商票号把银子送到马诚手上,这个之前是通过晋商票号,毕竟在没有改开中法之前,盐商包揽在晋商手中。 马诚拿到银子,会先用来购买土地,然后再通过户部倒手把土地卖出去,这一进一出,他能拿到一成的辛苦钱。 有时候也不限于土地,还有其他的商品过手,总之不会让马诚这个驸马爷空手。 据马诚所知,这个买卖不止他在干,其他勋贵也多有参与,包括已经死掉的寿宁侯,都是某些人的大客户。 张骥觉得自己落了一空,如果他也和死鬼便宜大哥一样早点接触那波人,今天就不用这么费劲了。 马诚讲完了惯用的手法,最后还是说了几个人,“别的你也不用找了,最初跟我搭个的人是光禄寺少卿侣端,他爹就是户部尚书侣鐘,你找上他准没错。” 这没有出乎张骥的意料,因为侣端本来就在怀疑名单上,缺的只是切实的证据而已。 “马大人,除了侣端呢?他一个人也办不了这么大的事情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户部其他司,也有侣端的人,他仗着老子是本部尚书,其他人哪会不给面子,至于别人,我觉得你还是问侣端更好。” 张骥又问了几句细节,最后起身和马诚告辞,不管今后是否独立斗一斗,现在是要承马诚的情。 关键是弄清楚了这里面的手法,主要的经手人,搞行贿受贿捞钱这一套,对这帮古人不服不行,而且也让张骥明白了一切历史都是现代史这句话的含义,说的简直太精辟了。 现在交汇的点,集中在了侣端身上,无论是张骥自己查的,还是其他人查的,都表明侣端是个关键人物。 而这个侣端现在又被卷入马玠一案,对张骥十分有利,可以在对方的麻痹大意下,出其不意的一举攻破对方的心里防线。 除此之外,对徽商,对晋商,也要加大力度,那些商人手里掌握的资料,非常有用,甚至是扳倒某些大佬的利器。 张骥在安陆的时候,养成了一个小习惯,那就是侧写。 回到家,他再次开始梳理,把整件事都从头到尾的捋了一遍。 最后在侣端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这位他没打过交道,但是既然是京官,还是户部尚书侣鐘的儿子,那么称呼一声衙内也没错。 在张骥看来,侣端有身份和能力把整件事串起来,因为他不会小看一个衙内的能量。 身边的近人,陆续来到昌国公府,聚集一堂。 马璁先是说了马文升的难处,今天早朝,午朝,马文升被刘大夏,李东阳等人攻讦质问,场面很难堪。 这也就是说,通过京察再想搞事情,基本上不可能了,否则到时候发飙的就不止户部尚书和刘大夏。 而李东阳明里暗里在给刘大夏,乃至侣鐘站台,不知道是不是代表了内阁的意见,一旦是,马文升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 张骥把板子翻过来,让众人看着,他对马璁说,“告诉马大人,不用再给户部施压了,继续正常的京察即可。” 马璁也看到了张骥重新画的侧写草图,一目了然,清清楚楚。 徐光祚,郭宁,许泰等人都看明白了,合着最大的嫌疑人,早就进入了他们的视野,说明之前的功夫没白费。 郭宁嘿嘿笑道:“侣端,这个家伙太有动机和能力了,身为户部尚书之子,肯定是把户部上下都摸透了,本身又是光禄寺少卿,还有马诚的佐证,二哥,现在就把他拿下吧!” 张骥摆手,“现在还不急,侣端还牵扯到马玠的旧案,先借助这一点控制他,然后再收网,我们先从外围打开突破口,让他百口莫辩。” 张骥这边摩拳擦掌的时候,侣端也没有闲着,就像是两条平行线,各忙各的,但注定会由平行线变成相交线。 侣端有银子,但是出入李东阳府上的时候,一份礼物都没带,只是阐述了一下本职工作,顺便帮侣鐘敲敲边鼓。 李东阳对侣端的印象还行,关键是侣鐘这个户部尚书对他的每次吩咐完成的都挺好,所以就高看了侣端一眼。 侣端离开李东阳府邸的时候,和王守仁巧遇,王守仁当然也认识同样是二代出身的侣端,相互颔首为礼。 王守仁自从完成了王越的葬礼,已经确定下来会在刑部任职,起步就是主事。 今天来是向李东阳私下里讲一下刑部的种种,但是巧遇侣端,话题自然先切入到了马玠的案子,侣端在这个旧案上,牵扯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第一卷 第184章 突击审讯 “当年的事情,大概和马文升出任漕运总督有关,马玠的案子一出,马文升被打压了好几年,如果不是陛下对马文升赏识,他焉能做到如今吏部尚书的位置,还救下了马玠的性命。” 王守仁饶有兴趣道:“我刚到刑部任职,听说侣端应该是被羁押的,但他却仍逍遥自在,帮他开脱的还有本部左侍郎,着实不简单。” 李东阳微微一笑,“就连张谕的话都递到了我这里,此子的人脉还是有一些的,谢迁也因为和马文升起了龌龊,帮他说了句话,再说毕竟是侣鐘的儿子,那件陈年旧案,未必能给他造成什么阻碍。” “我看未必,彭韶尚书最是较真不过,正在查找还原当年的案情,侣端,极有可能就是给马玠下套的人,可是为什么又留下一个人证的首尾呢?” 王守仁和李东阳围绕此事聊了片刻,王守仁这才道明来意。 在给王越治丧的时候,王守仁在西北逗留了不短的时间,然后根据他的感悟和整理,写了一份西北防务十条。 本来这个是要根据流程往上递送,但王守仁作为状元郎的儿子,岂能不知官场上的捷径,所以直接来找本方阵营的大佬李东阳。 李东阳不太懂军事,但是他很欣赏王守仁,否则也不会连续两次克的王守仁名落孙山,还不是寄予了太高的期待吗! 但李东阳不是蠢人,看过西北防务十条,觉得王守仁写的很好,极有见地,具备很高的可操作性。 “我觉得不错,明天我直接拿到内阁,给刘谢两位大人看看。” 李东阳赏识器重王守仁,刘健和谢迁也挺看重王华的这个儿子,能得内阁全体成员的看重,不得不说王守仁的起点,已经超过了状元郎大头仔。 王守仁见李东阳没有挑毛病,心下略安,这个西北防务十条,还是张骥帮他参详的。 张骥也不懂打仗,但是他的见识领先了王守仁几百近千年,每每发言如高屋建瓴,令王守仁茅塞顿开。 本来王守仁就被张骥拔苗助长提早开悟心学,至此对张骥更为佩服。 今次来见李东阳,也是受张骥所托,来试探一下李东阳的口风,张骥要玩一把大的,没有内阁的帮衬可玩不转。 “大人,我在刑部听说,锦衣卫把户部度支司全端了,背后是昌国公授意,大人对此事怎么看?” 李东阳嘿了一声,从桌案上拿出一份奏折,“这可不是一锅端的问题,侣鐘有大麻烦了。” 奏折是马文升所写,不但明确的列出了度支司的过失,户部其他几司也一个没跑了,全被查出有问题。 这个是以京察的名义写的奏折,没人能压的住,如果真的如此,李东阳觉得侣鐘的户部尚书,刚干没多久记得搬家了。 王守仁稍微一看,愕然道:“问题这么多啊?怎么还涉及到了盐课税银,那岂不是……” “这些就让刘健去头疼吧!”李东阳岂能看不出来,但六部之中,吏部和户部,一个人事一个财政,都是刘健这个首辅手里的自留地,他就不跟着操这份心了。 王守仁大抵看出了李东阳的模糊态度,针对马文升,那是抹不开刘大夏的颜面,但李东阳大概率不会牵扯到户部的事情。 张骥得到王守仁告知的这个消息,心下稍安,起码内阁已经有一人置身事外了,动起来压力就没那么大。 郭宁,许泰等人一起看着张骥,张骥当机立断道:“那就先以马玠案为理由,把侣端拿下,突击审讯。” 侣端本来就是嫌疑人,牵扯到马玠案和盐政的案子,再有厂卫给侣端通风报信,也没跑了。 侣端是在妓馆被抓的,一同被抓来的还有他的相好姘头。 郭宁知道侣端身份特殊,一边顶着东厂罗荫和锦衣卫指挥使朱暟的压力,一边加紧审讯。 郭宁没给侣端留任何体面,能用的上的刑具,一样不落的全往侣端身上招呼。 但是出乎郭宁和张骥等人预料的是,侣端只承认了受贿收钱,这些年也就捞了几万两银子。 其他的,马玠案,盐课银子,则是一问三不知,哪怕被拷打的遍体鳞伤也咬定没这回事。 张骥都怀疑侣端是信仰忠诚的战士了。 郭宁也有点没辙,“二哥,不能再用刑了,否则他挺不过去,现在怎么办?” “一点点办,你马上把侣端的口供整理好,让罗荫和朱暟也过来见证,先敲定他的罪名,剥了他的乌纱帽,然后再往下审。” 侣端现在还不是犯官,张骥觉得不能给人口实,起码也得让侣端的老子侣鐘无话可说才行。 罗荫和朱暟对郭宁的举动十分不满,因为他们都得到授意和招呼,要关照侣端。 结果侣端还是被抓来,受到了严刑拷打,只能说郭宁已经彻底掌控了锦衣卫,把朱暟都给架空了。 两个人全程受邀来看侣端写自供状,随后画押按手印,承认了和几万两银子有关的受贿罪责。 罗荫和朱暟见就这么一桩事,同时松了口气,就这,要不了侣端的命,他们也算给某些人有个交代了。 侣端招供之后,没有被再毒打,此刻他看着郭宁,罗荫和朱暟一起离去,嘴角微微翘起来。 一声闷哼,侣端摸了摸肿起来的脸,他对痛苦的抗性非常高,甚至感觉不到痛感,这个天赋异禀让他不惧任何刑具。 突然被抓,的确出乎了侣端的意料,但是这原本就在他的猜测当中,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而已。 因此,侣端避重就轻,招了自己在光禄寺的事情,对其他的一概不认。 但是通过锦衣卫问话,十分的有针对性,侣端就知道有些人瞒不住了。 “秦纮,你的身板可比我硬实多了,还是你去背负所有吧!” 侣端早有安排,只要他被抓了,一系列针对秦纮的手段就会展开,完美的把锅扣在秦纮父子身上,他好来一个金蝉脱壳。 就在这个时候,牢头把栅栏打开,“侣大人,用饭吧!” 第一卷 第185章 断尾 东厂和锦衣卫拿到了侣端的口供,立即向弘治天子朱佑樘禀报。 这天的午朝还没有结束,罗荫和朱暟联袂把口供呈给朱佑樘。 朱佑樘看完之后,心情极其不好,侣端这个人他有印象,印象还不错,但没想到竟是个贪官污吏。 别看侣端贪腐了几万两银子,似乎不多,但近年来朝廷每年的结余也才几十万两而已,等于侣端一个人就贪了几分之一的大明收入,这么一对比就恐怖和突出了。 朱佑樘把口供让戴义给侣鐘送去,侣鐘亦是他眼中的重臣,但是对子女的管教实在太糟糕了。 侣鐘拿过口供一看,的确是儿子侣端的笔迹,说明侣端是在自愿的情况下写的口供。 而内容在侣鐘看来可谓触目惊心,他跟钱财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自己家里肯定不缺钱,但也没有几万两的家产,侣端却一年就能贪这么多。 更要么的是,很有几桩事,都有户部的官吏帮衬,更是在啪啪打他的脸。 侣鐘向前走了一步,“陛下,侣端贪腐,证据确凿,微臣请陛下将此人革职查办,以大明律治罪。” 当此时,侣鐘除了大义灭亲没有别的选择,就想当年的马文升,不也被迫跟次子断绝了关系吗! 朱佑樘恼恨侣端,但是并没有把侣端置于死地的想法,勒令其辞职回家也就可以了。 侣鐘继续说了,要引咎辞职,告老还乡,儿子犯了错,他也没脸继续当这个户部尚书了。 这里面涉及到三辞三让的传统,马文升都没有趁机落井下石,而是看看侣鐘是不是真的要回老家。 就在侣鐘坚持要辞职走人的时候,有厂卫的人悄悄到来,在罗荫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罗荫脸色一变,顾不得大殿上君臣正在上演的戏码,“陛下,光禄寺少卿侣端,在昭狱畏罪服毒自尽了。” 此言一出,大殿为之一静,侣端畏罪自杀了? 侣鐘听了,浑身摇晃了几下,险些晕倒在大殿上。 朱佑樘眉头一皱,他还没想杀了侣端,侣端却自杀了,倒也还残存了些廉耻之心。 午朝没法进行了,朱佑樘要给侣鐘时间去料理侣端的后事,至于侣鐘要辞职回家,只能容后再议。 侣端死的第一时间,张骥就得到了消息,令他难以置信。 或许是以前吃过亏,张骥马上让人把昭狱封锁,所有人不得离去。 按照张骥对侣端的了解,这个人没有求死自杀的理由,虽然张骥很想让侣端去死,也不介意事后把侣端干掉。 但在正常情况下,侣端还有个当尚书的爹,大概率死不了,顶多判个流放戍边之类。 对此门清的侣端会选择自杀,这本身就不正常。 上次被王敏毒死了好几十人,张骥就把昭狱的厨房彻底掌控了。 给侣端送饭的牢头怕的要死,浑身哆嗦,“公爷,我不知道啊!我把饭菜拿给他,他吃了几口就不行了。” 张骥翻看了一下饭菜,又给侣端来了一个不用解剖的尸检,确认侣端中毒身亡,应该是乌头碱一类的毒素,量还不小。 “我没说是你下的毒,你也没那个本事,但是把你怎么拿的饭菜,怎么给他送来的经过说一遍,任何细节都不能落下。” 牢头不敢怠慢,努力的回忆,倒是说了个七七八八。 下毒的源头,肯定离不开厨房和送菜这一路,已经有人去厨房盘查,还有跟牢头有接触的人,也被抓了起来。 很快就能看出厨房没问题,而和牢头接触的人中,有一个锦衣卫中的番子,竟然咬舌自尽了。 这还不是更绝的,这个番子竟然是孤家寡人一个,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说白了,这就是个死士。 至此一切线索都断了,恰好此时侣鐘来收尸料理侣端的后事。 张骥没有理由阻拦,只能让人把侣端的尸首交出去。 郭宁许泰等人都有点窝火,他们自信能撬开侣端的嘴,把新账旧账拢在一块算。 结果正主却死了,你说闹心不。 张骥突然哈哈笑了起来,真有捧哏的,郭宁问道:“二哥因何发笑?” “我笑侣端这一死,纯粹就是画蛇添足,摆明了告诉我们,侣端还有同伙。” 郭宁和许泰一寻思,可不吗!能在这个情况下,还把侣端干掉,也不知道对方是蠢还是聪明。 张骥八成可以确定,还是盐政的原因,他接下来重点就是从侣端这打开突破口,侣端正巧死了,说明侣端并不是幕后黑手,起码幕后黑手并非一人,而是团伙作案。 基于这样的判断,张骥决定还得深挖他那张侧写名单,大概率,他想找挖的人,就在其中。 同一时间,秦臻被秦纮狠狠的抽了一个嘴巴,吼道:“你是不是蠢啊?这个时候对侣端下手,摆明了告诉别人,侣端还有同谋啊!” 秦臻委屈的要死,“父亲,不是我做的,我怎么会去杀侣端,我也纳闷,还以为是父亲派人做的。” 秦纮和秦臻同时陷入沉默,不是他们干的,那又是谁?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杀掉侣端? “你和侣端走的近,他平时都接触什么人?” 秦纮觉得事情变的复杂了,侣端不是他们杀的,那杀侣端的人,为什么除掉侣端? 秦臻皱眉,“侣端除了上衙门当值,最大的爱好就是狎妓,还有养外宅,也没看他接触别人啊!” “你知道侣端养的外宅在哪吧?马上把人控制住。” 秦纮觉得也有可能是侣端养的女人下的黑手,弄死侣端,或许能得到一大笔银子。 秦臻立即动手,把侣端在外面养的几个女人都控制住了,但这些女人并没有养小王姘头之类,没有勾结外人谋害侣端的意图和能力。 倒是一个侣端养的女人提供了一个让秦纮父子重视的消息。 侣端曾经烧了不少书信,烧了那些书信后,还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充分说明,侣端在和他们合伙弄盐课税银的同时,还有人对他们的事情了如指掌。 秦纮忧心忡忡,他本以为接替侣鐘出任户部尚书十拿九稳,但额外出现的这个岔头,让他预感到,这个事肯定没完。 第一卷 第186章 敲定的婚事 弘治天子朱佑樘给了侣鐘一个体面,准许侣鐘告老还乡,而且定下了侣端就是畏罪自杀。 秦纮的担心没有成为现实,接替了侣鐘出任户部尚书,但是他心里还是不踏实,因为他知道,还有一个人,或者是几个人知道他和侣端的事情,这就像是悬在他脑袋上的利刃,随时会落下来。 父子二人商量过后,一致认为要密切关注侣端的那几个女人,当天晚上他们就把人送回去了。 另外和侣端合作这几年,侣端分得的银子超过百万两,侣端又没有买地,最大的可能是把银子藏了起来。 盐政改革,张骥包税,今后就没这个来钱道了,秦纮父子觉得把侣端的银子弄到手,他就可以收手了。 马文升那边以京察的名义,把户部的官吏,除了俩侍郎之外全撸了下来。 马玠也因为侣端的死,案子被刑部翻案,故意殴打他人致死变成了失手,洗脱了过往绝大部分罪名,可以重新认祖归宗了。 但是,张骥对此不太满意,人是被处理了一批,死的死,判的判,可盐课银子,淮河决口的事,还没有水落石出,心中这口恶气出不来。 张骥知道侣端是被人灭口的,说明侣端只是同谋,背后还有主谋。 张骥觉得秦纮的嫌疑比较大,因为秦纮是最大的利益获得者。 而且通过监控秦纮,张骥这边发现秦纮的人在监视好几处住宅,里面都是侣端养的外宅。 这个发现让张骥精神一振,这次没有选择打草惊蛇,准备长期监控,揪住秦纮的把柄。 通过这次的事情,张骥也有收获,捋清楚了大明官场的一些脉络,看清楚了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京城三杰再次聚首,徐光祚骂骂咧咧道:“这事儿就算完了啊?这不是虎头蛇尾吗?” 郭宁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侣端一死,等于断线,剩下的都是我们的猜测推测,没有证据的。” 张骥嘴角一翘,“慢慢来,不着急,是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 张骥这样做,也是为了配合马文升的京察,户部都被几近清空,马文升面临的压力很大。 如果再揪出其他地方的官吏,那没说的,马文升即便能占据压倒性的优势,要不了多久也会被内阁给阻击赶回老家。 因为内阁也要负领导责任,内阁那三位大佬肯定不会答应,破坏稳定,那是在抹黑他们的政绩。 稍后不久,马璁,许泰等人到来,在广乐楼这里推杯换盏,进行庆祝。 张骥把人找来,庆祝还是其次,主要是要正式组建自己的班底。 外交通商大臣的职务已经签批下来,张骥要拿到手一些权柄,比如礼部的,市舶司的等等。 口子位置有了,没有人那怎么行,总不能当光杆司令吧! 所以这次来赴宴的人,有一些是今年的新科进士,比如丰熙,胡文壁,沈炼等等。 另有一桌,还有除了徐祯卿的三大才子,徐经等国子监的学生。 张骥一桌桌的敬酒,聊天,试探性的提出邀请,来外交通商衙门来任职。 这个部门地位低于六部,可也算是九卿一级,张骥能争取自己的实职位列三品,那么三品之下还有俩从三品的副手,四品到从九品加起来,得有二三十人。 这个诱惑力和吸引力都不小,尤其是这些差不多刚结束观政的进士,如果不能在京城做京官,那就得星流云散的分布到大明各地做官,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而张骥这个橄榄枝抛出来,在场的人无不动心,张骥则来者不拒,通通留下,就这也才解决了十几个位置。 因为新科进士的起点不会太高,从六品就是一个坎。 所以张骥还得物色左右副手,四品,五品等位置的合适人选。 这个急不来,有位置的人未必愿意过来,没位置的又不够资格过来,毕竟这可不是传奉官。 现场敲定的人选就有丰熙,胡文壁等人,和张骥交好的沈炼,高良弼等人自然主动朝张骥靠拢。 吃喝完毕,皆大欢喜,张骥喝的也有些大了,回到家的时候,看人都是双影。 和报仇相比,张骥更在乎开海,如今把外交通商衙门支棱起来的话,就可以推进下一步的渗透了。 到了家里,沈琼莲先得到消息,过来伺候,但张骥的酒劲还没消减,直接去了跨院。 “嫣儿,来,让我看看肚子,鼓多大了。” 张骥进屋把王嫣和徐敏涛主仆吓了一跳,见张骥直奔王嫣,急忙去搀扶张骥。 “咦!呦呦?来,嘴一个。”张骥看到徐敏涛的脸在面前晃,伸手把住,就要下嘴。 徐敏涛娇呼一声,她还没在外人面前跟张骥亲昵过呢! 被张骥香了一个,徐敏涛转身躲过,张骥笑嘻嘻的来到王嫣身前,倒还知道不能鲁莽,轻轻的摸着肚子。 “嫣儿,咱们大儿子再有几个月就出生了,应该是大儿子,你这肯定早几天的。” 张骥不小心还自爆了一下,可惜这话没人听出来。 王嫣发窘,脸色通红,没外人的时候,怎么亲热都行,可现在这人可不少,多尴尬啊! 尤其是看见了沈琼莲,她是知道沈琼莲的,宫里有名的女官嘛! 王嫣初见沈琼莲的时候就差点穿帮,后来搪塞过去了,但彼此心里都有数,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可这个当口,王嫣有点遭不住了,围观者众,她也要脸啊! “你呀!还不收敛点,宫里已经传来了话,正研究你的婚事呢!帮你提亲的还是内阁首辅大学士呢!” 王嫣当啷一句,张骥倒是听到了,不过脑子跟不上,再次搂着王嫣温存一二。 沈琼莲还算是了解几分张骥的,笑着对王嫣和徐敏涛主仆说,“让夫君在这歇息吧!我去让厨房准备些醒酒汤。” 张骥折腾了一会儿沉沉睡去,等半夜的时候被尿憋醒了,起夜之后总觉得忘了点啥。 “我去,好像是把我的婚事定下来了,到底是谁呀?” 张骥一脑门子问号,对这个包办婚姻十分抵触不满。 第一卷 第187章 谜底 翌日,张骥拿着自己的计划书,准备正式开门立户,把外交通商衙门支棱起来。 拟定的官员名单要报送吏部和内阁,最后由弘治太子批红。 张骥借此机会去见皇帝姐夫,顺便问问他那桩包办婚姻,对象到底是谁。 朱佑樘最近因为户部的事情,京察的事情,心情也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圈。 张骥对此比较上心,因为他记得皇帝姐夫在位也就十几年,如今年号改成弘治都超过十年了,必须把皇帝姐夫的养生事宜提上日程。 朱佑樘看见张骥,脸上露出笑容,把张骥招呼到身边。 “内阁送来的关于外交通商衙门的奏折,我都批了,那些用来翻译的,接待外国使臣的人才,还有招待使臣的馆舍,也一并划拨给你。” 张骥写的计划书很是令朱佑樘动心,因为张骥提出了驻大明使馆的概念,这对于弘扬大明国威十分有利。 张骥没敢说这都是为了开海做准备,说了几句之后,嘻嘻笑,“姐夫,我听说我的婚事定下来了,不知道是哪位大家闺秀?” 朱佑樘罕见的卖了一个关子,“刚走流程,等刘健拿着你的生辰八字去提亲,你自然就知道了。” 张骥心里就跟有小猫爪子挠似的,可皇帝姐夫摆明要逗弄他,偏偏不告诉他。 不过张骥也有办法,姐姐张皇后肯定知道,姐夫这问不出来,他去问阿姐还不行吗! 来到清宁宫,张皇后居然不在,张骥问了宫女才知道,都去了太皇太后周氏那里,原因让张骥眉头一挑,是蒋杉来宫里给邵太妃问安来了。 最近这段时间忙着处理首尾,张骥也没心思联络蒋杉,听闻蒋杉进宫,眼珠子转了转,径直朝太皇太后的寝宫走去。 王嫣的丧期还没过,宫里比较冷清,直到太皇太后这才有些人气。 张骥是宫里的常客,进来就给周氏等人问好,眼神也瞟了瞟蒋杉。 蒋杉本来脸上浮现着笑容,结果看见张骥进来,那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周氏笑着对张骥说,“昌国公有心了,从江南带回来的特产,都不错。” 邵太妃等人也纷纷表示感谢,因为张骥的举动很赚人缘,谁会讨厌送礼的呢! 张骥本来是要问问张皇后,婚姻对象是谁,但在这里看到蒋杉,就只能先把这件事先放放。 不刻意安排的话,想见蒋杉一面难度不小,机会难得,再过一段时间,蒋杉可能就离开京城了。 面对张骥的频频眼神暗示,蒋杉差点吓死,非常担心张骥做出出格的举动,眼看着张骥有点不耐烦的样子,蒋杉只能微微颔首,免得出现更大的麻烦。 敲定了私会的事情,张骥先行离开,找到张永和丘聚给安排了一个没人住的宫殿。 蒋杉在离宫的时候,自然被太监拦住,引到了这座宫殿。 蒋杉心怀忐忑,生怕私情败露,进来之后东张西望蹑手蹑脚。 “放心吧!都是我的人,别说他们不知道内情,知道也不敢乱说的。” 张骥现身,伸手揽住了蒋杉的腰肢,“又胖了一些,看来营养跟得上啊!” 蒋杉气苦,有了身孕自然一天一个样,她这根本不是胖的啊! 她不想让张骥太放肆,“注意一点,真的传扬出去,我们还有好下场吗?” 张骥把蒋杉的身子扶正,伸手勾住蒋杉的下巴,“我是无所谓,就怕你不敢。” 遇到张骥这样的,蒋杉也是没辙,只能转而温语相求。 张骥吃这一套,见蒋杉可怜兮兮的样子,摆手道:“好了,我们见一面不容易,还是先温存温存吧!” 张骥没有太折腾蒋杉,一刻钟就结束了战斗。 但还是让蒋杉鬓角流汗,脸色红扑扑的,显然是尝到了美妙的滋味。 蒋杉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没有完全褪下的衣衫胡乱的披着,大大走光的姿势依偎着张骥。 “我们,肯定会下地狱的。” 张骥呵呵一声,抚着蒋杉的光滑脊背,“不要唯心,要唯物,事已至此想这些岂不是自寻烦恼,再说就算下地狱,不是还有我接着吗!” 蒋杉扬脸看着张骥,“你总算说了句良心话,我就要走了,这一次回安陆,以后相见遥遥无期,彼此记得就好,别再犯错了。”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你这么快回去,朱佑杬的麻烦解决了吗?” 蒋杉对张骥直呼兴王之名已经麻木,“邵太妃去求了陛下,陛下只下了一道斥责的旨意,事情就算揭过去了。” “邵太妃的面子还挺大,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不是邵太妃的颜面足够,而是法不责众罢了,因为圈地占地的事情,已经有好几个皇亲国戚和藩王被弹劾,崇王那更是严重,陛下总不能把这些人都处理了吧!” 蒋杉接着说道:“我走就别送了,人多眼杂的,你要是有心,就按照我说的,今后不要再见面了。” 张骥嘴里哼哈答应,心说你要是生个儿子,诞生一个朱厚熙也就罢了,如果不是,那我还得再接再厉呢! 最好是把冒牌的嘉靖都整出来,当个最后的保险,没准还能过过吕不韦的瘾。 随即呸呸,吕不韦那不是啥好兆头,他也不能让蒋杉变成赵姬,否则多堵得慌。 温存过后,张骥把蒋杉送走,返回头又去见张皇后。 张皇后鼻子紧了紧,感觉张骥身上的味道有点怪,不过听到张骥询问自己的婚事,顿时来劲了。 张骥这才揭开了谜底,但也让他愣愕半晌,因为皇帝姐夫给他介绍的对象,竟然是德王朱见潾的嫡亲孙女。 德王朱见潾是何人?是朱祁镇的次子,宪宗朱见深的弟弟,弘治天子的亲二叔。 张骥没见过,也不认识朱见潾,但是这个未来的正牌子岳父,也是个奇葩,最喜欢搞房地产了。 这次兴王朱佑杬,崇王朱见泽等人圈地,朱见潾也提出要把之前宁王朱权的旧地给收了,还拒不缴税,嚷嚷自己没钱哭穷,当然这话没人信。 张骥想完朱见潾的大概信息,直咧嘴,虽然要娶的可能是个郡主,但是他真不想要啊! 第一卷 第188章 沐猴而冠 张皇后看着张骥的表情,噗嗤一笑,“二郎,你是担心德王的嫡亲孙女长的不好看吗?那你大可放心,我四五年前见过秀贞一面,那时候秀贞就是美人胚子了。” 张骥呵呵,四五年前,那时候朱秀贞才多大啊?现在也才刚到及笄之年,十四岁而已,万一长咧了呢? 这次可是真的盲婚哑嫁,张骥对那个没见过的朱秀贞没抱有太大的信心。 但这件婚事是阿姐和皇帝姐夫给他选的,根本拒绝不了,张骥也想好了,万一来的是个凤姐之流,那他只能打个板把这位郡主供起来,免得看着难受。 晚上吃饭的时候,是一场家宴,张骥逗弄着外甥女朱秀蓉,不时和朱佑樘父子谈谈皇家马车的运营。 朱厚照的兴致最高,他在皇家马车上赚了一笔钱,用这笔钱做资金,扩建了水泥厂,在把三号线提上建设日程的同时,还修筑了宛平县城。 朱佑樘眼神十分满意的看着小舅子和儿子,尤其是儿子,他就这么一个独苗太子,倾尽心血培养。 最近这大半年来,朱厚照的表现让朱佑樘刮目相看,最开始还是改良所谓的火药,后来又整出了皇家马车,还学到了很多复杂的知识,每一处改变和进步,都让朱佑樘欣慰不已。 “二舅,宛平县城已经修筑好了,按照二舅的建议,使用了混凝土,里面也加了些竹竿和铁条,还别说,建筑的高度提高了一倍多,以后再在城头摆上火炮,就再也不用担心蒙古骑兵的突袭了。” 张骥觉得大外甥越来越靠谱了,提早一百多年修了宛平城,绝对是一个十分有用的举措。 “阿寿,我觉得可以先把城内的道路都修缮成水泥路,另外再建造一些公厕,这城里的气味,一到夏天实在太味了,而且收集的秽物还可以做肥料。” 张骥组建城管大队是抓的软环境,而京城现在的硬件设施令人不敢恭维,虽然不像满清末年那种大厕所,但也强的有限。 张骥不介意推动一下爱国卫生运动,否则一开窗户,涌进来一股氨水的味道,那也太上头了。 张皇后打断道:“吃饭呢!别提那些,二郎,内阁大学士刘健就要帮你提亲了,我和皇上觉得,下半年秋闱和恩科之前,就把婚事办了。” 张骥还能说什么,只能让姐夫和姐姐做主啊! 张骥也很快转移话题,施加他的影响力,让皇帝姐夫帮忙完善外交通商衙门,争取早日开张。 期间也不忘拉上大外甥,如果朱厚照对大航海感兴趣,那也是为来影响国策的重要筹码。 这顿饭吃完,张骥没有留在宫中,回到家后,把沈琼莲找来,“本来是想让沈炼往前进一步,可惜他的起点太低,只能先安排他去市舶司,你且问问他的意思,毕竟市舶司不比留在京城,一切尊重他的选择。” 沈琼莲出身经商世家,当然明白市舶司是干什么的,“别人或许会贪图留在京城做官便利,但沈炼不会的,夫君直接跟他说就行。” “如果他愿意去,那么我就帮忙把他再提一级,以五品官的身份,去各地市舶司摸摸底,主要是搜集贸易物价,出海航线和海图之类,已经过去了一百年,以前的水文资料肯定用不上了。” 沈琼莲说让张骥稍等,她很快去而复返拿来了一个小册子,“这是沈炼兄弟俩去年搜集的贸易物价,今年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动。” 张骥好奇的拿过来一看,不得不说人家骨子里就是做生意的,把物资的产地价格,批发价格,售卖价格详细的列出来,就凭这个,也活该人家发财。 张骥重点是看外贸,当他看到一担生丝在江南的价格是五十两,而运到日倭的价格是五百两,有点懵。 “琼莲,这个价格是不是记错了?” 沈琼莲看了看,“不会有错,倭人自己虽然也产生丝,但是质量不好,而且倭人的贵族对大明的丝绸情有独钟,使用大明的丝绸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所以生丝在倭国供不应求。” “还有一点,倭国产银,有很多大的银矿,不介意多花些银子买大明的生丝等物产,逐渐的就推高了价格。” 张骥隐约有点懂了,这个时候的倭国,还不是丰臣秀吉跨海攻打朝鲜的时候,他的脑海已经浮现了某个外国人描述的,见到倭人的第一眼,还以为是猴子骑在狗身上,那么买大明的丝绸来个沐猴而冠,也不难理解嘛! “沈家是怎么得到这些信息的?” “朝廷虽然海禁,但也有人铤而走险,甚至占据外海的岛屿和倭人,琉球进行贸易,赚了不少银子,而这些人想采购商品,就只能找内陆的商户合作。” 张骥没想到这个时候就有海盗的雏形了,再谢谢嘉靖末年到万历时,倭寇横行一时,估计就是现在打下的基础。 张骥想开海,进行大航海,绝不会放任海盗雏形继续成长,那么就得拥有一定的海上军事力量,说到底,还是要拿实力说话,用战舰开道,因此造船厂,必须尽快办起来。 第二天下了早朝的时候,首辅大学士刘健来到昌国公府,做这个媒人。 张骥早就知道刘健今天会来,大开中门欢迎,哪怕刘健不想多呆,也只能留下喝喝茶再走。 张骥对刘健很尊重,毕竟是相当于宰相的首辅,而且结合各方面的信息来看,刘健做这个首辅乃是众望所归,李东阳和谢迁都比不上他。 张骥把写有生辰八字的红纸递给刘健,“刘大人,这次要麻烦您了。” 刘健有点不待见张骥,主要还是因为张骥借这次京察搞事,还把户部弄的空了,让他这个主管领导很没面子。 不过这次算是私事,还是天子所请,刘健不得不捏着鼻子办事。 只是张骥话还没说几句,郭宁快步跑了进来,大声说道:“二哥,出事了。” 张骥瞪了郭宁一眼,郭宁这才看到首辅大学士刘健在此,立马闭嘴,但浑身乱动,跟活烧屁股似的站不住,看来是真的出了事。 第一卷 第189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刘健看到郭宁这副做派,也就不再停留,言说会尽快向德王府提亲。 郭宁又惊呆了,等张骥去送刘健回来,讷讷道:“二哥刘大人说提亲,德王,是我知道的那个德王吗?” 张骥见郭宁脸色有异,“你那是什么表情,和德王联姻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倒是没有,就是听说那位郡主的眼神不太好。” 张骥脸上的表情瞬间石化,什么叫眼神不太好啊?看不见东西还是别的毛病啊? 再一想,这门亲事是皇帝姐夫亲自安排,姐夫应该不会害他坑他。 郭宁又说道:“二哥,这也差了辈份啊!郡主,准确的说是未来的郡主,和太子与公主一辈的,较真的说还得叫二哥一声舅舅呢!” “乱说什么,这就各论各的了,你就别跟着添乱了,你有什么事?刚才跟火烧眉毛似的。” 郭宁一拍大腿,“二哥不说我还忘了,有情况,侣端的一个女人,想要逃走,却被另外一伙人给抓住了,我们顺藤摸瓜找到了他们的落脚点,要不要现在把他们拿下,我和许泰都没主意,所以来问问二哥。” 张骥想了想,这种突发状况,结果无法预料,“那就把人拿下,都抓到外交通商衙门,省的东厂和锦衣卫捣乱。” 张骥一伙人虽然大半架空了锦衣卫,但郭宁毕竟不是锦衣卫指挥使,还是会受到朱暟的压制和掣肘。 但是在外交通商衙门就不一样,那是张骥自己圈起来的地盘,要人有人,要房子有房子,谁也无法插手。 张骥发话,郭宁这边雷厉风行,等张骥抵达原本的四夷馆,现在的外交通商衙门,侣端的外宅女人和六七个男人都被抓了过来。 这里的临时牢房,有全套从锦衣卫拿来的刑具,郭宁也不废话,对那六七个男人先打了一顿杀威棒,继而隔着一个人用刑。 杀鸡儆猴的效果不错,看到被用刑的那副惨样,还没被用刑的都快吓尿了,有什么说什么,全交代了出来。 “高升号,这是什么意思?”张骥得知这几个人都是高升号的伙计,听从高升号大掌柜的命令看守侣端的女人,看到侣端的女人要跑,就想把女人给掳走。 张骥给高升号标了个记号,“老三,你叫人过去看看,不行就拿人。” 张骥又看看侣端养的这个外宅,对侣端的审美观不敢恭维。 “你为什么要跑?” 女人哭丧着脸,“前些天就抓了我一回,问了那么多问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好把我放回来了,结果我昨天又看到有人在瞄着我能不跑吗?等死啊!” 张骥等人眼前一亮,张骥问道:“你好像不是第一批被抓走的人,你知道是谁抓走你的吗?” “反正是官差,具体是谁我怎么知道,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问的都是侣大老爷的事情,我告诉你们,我真的啥都不知道,知道的话,我早就说了。” 张骥觉得这个女人的话可信,而且也提到了一个很有价值的事情,抓她的是官差。 官差也分很多种,比如顺天府的捕快衙役,刑部的差人,乃至六部都有各自的部里差丁。 张骥分析过后,觉得还是户部库房差丁的可能性更大,侣端遗留的问题,多牵连户部,有人想找补找补,自然会盯上侣端的外宅。 本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插曲,张骥都想让人把侣端的女人放了。 这个女人突然说道:“这位大人,有件事,妾身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什么话尽管讲,说错了也不要紧。”张骥不会为难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 “还真是不知道对错,有一天老爷突然去妾身那,拿出了一直放在那的上锁箱子,妾身还以为里面是金子,或者房契地契什么的,没想到都是一些书信。” 女人喘了几口气继续说,“本来都烧成灰烬了,看不出个数来,但是有一张信封对着烛台,妾身恰好看到灰烬是的一行字。” 张骥没想到真有意外收获,忍不住问道:“信封上写的是什么?” 女人做回忆状,“是一个叫黄中的人写给侣老爷的,叫,焦黄中,对,没错,就是这么个人。” 这个人张骥也熟知,礼部尚书焦芳的儿子,和老子抢女人的奇葩。 侣端和焦黄中竟然勾连到一块了,张骥想想又不觉得奇怪了,都是二代衙内,相信会有共同语言。 至于焦黄中和侣端的事情,乃至在两淮的事情有没有关系,现在还无法下定论。 “还有吗?”张骥顺口一问。 “再有就是不全的了,有个兆同的人跟侣老爷也写过信,但我只能认出兆同二字。” 张骥不知道兆同二字怎么解释,这时候就显出了徐光祚的能耐。 “老二,兆同,应该是李兆同,李东溟的儿子,过继给李东阳做了嗣子,李东阳的儿子都早夭,或者英年早逝,李兆同是李东阳和李东溟兄弟俩的宝贝疙瘩。” 张骥嘶嘶抽了口气,这怎么还扯上李东阳的嗣子了?还有焦黄中,难道这些个二代衙内还组团了? “老三先去查高升号,看看高升号背后的人是谁,老大,你去跟李兆同接触一下,试探问问他和侣端的关系。” 张骥又给了女人二百两银子,权当女人提供消息的酬劳,并且保证会把女人送到她想去的地方。 锦衣卫再加上城管大队,高升号的背景底细很快被扒了出来,是晋商的票号之一,历史悠久但是规模不大,信誉还不错。 直觉告诉张骥,这个高升号肯定和盐商有关,就像五大盐商喜欢跟徽商勾连,晋商中的盐商,应该和高升号关系密切。 后继的调查支持了张骥的判断,郭宁把高升号的大掌柜直接抓来配合调查,知道了高升号的几个股东,就是几年前废除纳粮开中法之前的盐商,在和五大盐商的争夺中逐渐被驱赶出了贩盐行列。 张骥没有对大掌柜用刑,而是对晋商中的盐商很感兴趣,提出想见一见高升号背后的几个东家。 大掌柜哪敢不从,很快就促成了此事,那三个高升号的东家,怀着忐忑的心情来见了昌国公。 第一卷 第190章 专业的力量 乔远中,乔远新,乔远先,这一家三兄弟就是高升号的东家。 放在五六年前,乔家三兄弟那可谓是财大气粗,不说是大明首富,也能排到前十。 因为得益于纳粮开中法,乔家垄断了从九边流出的盐引,外带北疆特产,日进斗金都是小意思。 但是随着纳粮开中法被纳银开中法取代,以乔家为首的晋商盐商受到毁灭性打击,很快就被徽商给取代了。 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乔家虽然不再参与暴利的贩盐生意,却也另辟蹊径开辟了票号钱庄生意,甚至还开了几家赌场和妓馆,捞偏门也捞的飞起。 不过作为尝尽了起起落落的乔家三兄弟来说,昌国公的召唤,他们不敢不听,甚至还备了厚礼前来。 张骥先是跟乔远中三人闲聊,了解以前纳粮开中法的运转细节,可以拿来借鉴。 最后就聊到了今天的事情,“三位,你们为什么监视侣端的女人啊?和侣端有什么过节啊?” 乔远中来的时候已经想到是因为这个事,苦笑着拿出一沓欠条借据。 “公爷,侣端在高升号存了五十万两银子,然后今天借三万,明天借五万,不到一年,侣端那五十万两做抵押都不够了。” 乔远先又接着说道:“侣端喜欢狎妓,偶尔也玩几把,他养的外宅,有几个就是从我的妓馆里带走的。” 张骥没想到侣端还这么会玩,尤其是抵押贷款这一套,都有后世金融诈骗的雏形了,乔家拿出的欠条借据,杂七杂八的加起来,都有八十多万两,等于是额外得了三十多万两的外快。 乔远中苦笑道:“我们也知道那三十几万两算是烂账要不回来了,以前通过侣端做的两淮盐场的生意,我们兄弟的确没少赚银子,就当打点他了,可是没想到侣端竟然死了,我们就想看看能不能捞一点本钱回来,恰好焦黄中大人有个相好的,是侣端养在外面的女人,多少知道点侣端的事情,就发生了这样不愉快的事件,还望公爷海涵,原谅则个。” 张骥嘿嘿两声,焦黄中这货,专门挥舞着小锄头挖墙角吗? 这看似一场误会,还夹杂着几许桃色新闻,但是张骥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乔家三兄弟,完全可以当做一个新的突破口。 侣端在几年前就伙同乔家做盐引生意,积累的资财就达到百万两。 这几年,和五大盐商的合作更顺遂,手里的银子也不会低于百万两。 那这最低保守估计的二百万两银子哪去了?东厂,锦衣卫,掘地三尺也才找到十万两不到。 剩下的可是一笔巨款,不可能不翼而飞。 这也是张骥判断侣端有同伙的重要依据。 高升号差不多是侣端前几年使用的清算行,那些往来的票号账目,很有侦查价值。 张骥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沈琼莲,相信在沈琼莲的专业能力下,只要是破绽,一定会显露出来。 不得不说,票号有点像是银行的支票和汇票,都有严格的记录,毕竟是大笔银子的支出,哪怕是同一票号的不同分号,都会严谨的记录。 沈琼莲一连忙乎了三四天,把高升号内和侣端有关的票据清查了一遍,得到了相当重要的线索。 “夫君,一共查到了三个资金流向。”沈琼莲也沾染了从张骥口中常说的后世言语。 “有一笔银子流入了大丰号,这个票号背后有户部的影子,应该是侣端自己开办的,用于洗钱。” “另有一笔流入了侣端家乡的一个矿场,那是一个很大的铁矿,价值超过二十万两银子。” “但是最大的一笔银子,大约有八十万两,夫君肯定猜不到流向何处。” 张骥眼前一亮,知道沈琼莲肯定是查到了关键的地方,“我怎么猜的到,琼莲别卖关子,快点说,真的有收获,奖励你夜夜笙歌。” 沈琼莲啐了一口,她如果夜夜笙歌,那还不得坏掉啊! “京瑞行,京城位居十大的商号之一,而京瑞行的东家,就是现任户部尚书的儿子,秦臻。” 张骥一拍大腿,“我就知道是他们,现在有证据了,他们还真是可以啊!前腐后继的也是没谁了。” 张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又亲自核对了一下,板上钉钉,从侣端这流出的大笔款项,就是流入了京瑞行,到了秦臻的腰包口袋里面。 “夫君,要对京瑞行下手吗?”沈琼莲问道。 张骥摇摇头,“先不急,要进行外围侦查,这次咱们不玩阴谋诡计,要堂堂正正的让他们无路可走。” 入主外交通商衙门,张骥也算正式步入官场宦海,他这个外交通商大臣如果还玩以前那一套,只会被整个官僚体系排斥,而缺少大明官僚体系的支持,想把事儿办明白,难度会更大。 以前只是极度怀疑秦纮,现在不管秦纮是不是像侣鐘那样本人没事,但秦臻肯定跑不了。 张骥立即安排人手开始盯防京瑞行这家商号,同时从外围切入调查秦纮父子和京瑞行的掌柜跟伙计等人。 徐光祚等人得知找到了正主之一,甚至是比侣端隐藏的还深的家伙,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都在畅想把人揪出来后怎么炮制。 尤其是郭宁和许泰他们,差一点就被大水给冲没了,对幕后主使恨之入骨。 张骥让他们别着急,又对马璁说道:“岳父,这次要揪住他们的尾巴,您有什么建议?” 马璁还以为张骥像以前一样,程咬金的三板斧先砍出去,没想到张骥换套路了。 这个改变马璁很支持,毕竟像以前那样搞什么恐怖炸弹,没什么出路的,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公爷,刚才的思路是对的,先从京瑞行入手,把事情都查明白,然后雷霆一击,把涉案者全部拿下。” 马璁的话算是把基调定了下来,然后全员开动,各司其职,围绕京瑞行开展细致入微的侦查调查,把这个商号给剖析明明白白。 第一卷 第191章 大明的人情社会 因为专注于京瑞行的事情,张骥几天没有顾及到朝堂,这天下午,马璁把他请了过去,实际上是马文升要见他。 简单的饭菜吃了几口,都是家里人,马文升也没藏着掖着,“昨天,我把这次京察的部分结果呈给了陛下,除了户部之外,就是兵部,工部,礼部,真是没想到,会遭遇那么大的阻力。” 张骥看的出来,马文升是真的想干点实事,比如裁撤传奉官,把多余的官员打发出京。 但这个举措必然得罪一大批官僚,马文升本人没有入阁,兼且能跟他掰手腕的人也不少,遇到的难度和阻力可想而知。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张骥觉得自己最大的作用就是帮着敲敲边鼓,让阿姐给姐夫吹吹枕边风。 让他意外的是,马文升不是这么说的,而是要借人,“你上次去户部的时候,带去的那些算手,能不能再劳累一二,我想对工部和兵部展开审计核查。” 张骥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马文升的意图,马文升被人处处针对,岂能不反击,工部是谢迁分管,兵部尚书是刘大夏,这两个人跟马文升都不对付,再加上另一个阁臣李东阳是刘大夏的同窗,这压力的确很大。 也就是马文升为官几十年,站得住,否则早就被推趴下了。 “能不能再等一等,我这边要有个大动作,一旦成功,可以确保此次京察按照老爷子的想法进行下去。” 马文升哦了一声,他知道张骥虽然有时间不靠谱,但只要这么说了,大概是有几分把握的。 “详细说说,我好斟酌一二。” 张骥就把京瑞行的事情,以及牵扯到秦纮父子,焦黄中,李兆同等人都说了一遍。 马璁也在一旁补充了一下细节,让听完之后的马文升倒吸凉气。 “属实吗?竟然涉及到这么多人,六部九卿几乎都没跑了,大明官场,怎会崩坏如斯?” 张骥回了一句,“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以前没人揭盖子罢了,正好可以通过这件事,把大明官场荡涤一下。” 马文升深以为然,并且立即就发挥了姜还是老的辣的特色,帮着查遗补缺,并且愿意充当第一个冲锋的号角。 外围的调查又进行了四五天,张骥觉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硬碰硬的硬仗。 在张骥的授意下,郭宁和许泰在第一时间查封了京瑞行,把掌柜的伙计全抓到了锦衣卫昭狱。 本来郭宁建议抓到外交通商衙门,被张骥否决了,因为那样不符合程序,容易落人口实。 至于罗荫和朱暟可能造成的影响,张骥也有办法对付,他让大外甥朱厚照去水泥厂工地视察,特意点名让罗荫和朱暟陪同,来了一个眼不见为净。 至于另一个人脉不错,在整个事件中若隐若现的御马监总管张谕,也被张骥想办法弄到宣大地区买马去了。 京瑞行被查封,秦纮父子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相比于秦臻的慌乱,秦纮比较镇定,“所有的线都斩断干净了,京瑞行也只剩下一个空架子,随他们折腾去。” 秦臻紧张道:“父亲,京瑞行再是空架子,账目什么都还在,掌柜的和伙计也多少知道些事情,万一……” “事已至此,想那么多没用,稍后我去见见谢迁和李东阳,你跟焦黄中和李兆同也谈谈,他们拿了那么多好处,该出力的时候,不能往后站吧!” 不说秦纮父子在运作,锦衣卫昭狱内,进展不错,京瑞行的掌柜和伙计,哪能受得了各种酷刑,没几样试过就招了。 张骥除了指挥郭宁和许泰,还从刑部借了人,名头就是他的生意被京瑞行诈骗了。 在刑部当差的王守仁也在,还在憋心学的他,没想到一个商号会涉及到上百万两银子,涉及到达官显贵。 丁哲等人也意识到这可能是大案,立即回报了尚书彭韶,加派了人手进行支援。 毕竟张骥是直接在刑部告的状,刑部增派人手在情理之中。 有了刑部的支持,最初的口供很快出炉,正当张骥要拿着这些口供挨个抓人,抓的都是一些底层官吏的时候。 内阁大学士李东阳突然造访锦衣卫,质问锦衣卫为何胡乱抓人,闹的人心惶惶。 张骥直接把口供怼到了李东阳的脸上,“李大人,京瑞行的案子,还涉及到李大人的嗣子李兆同,李大人是不是该回避一二?” 李东阳是被秦纮鼓动而来,但是他万没想到,此事会涉及到他的侄子,嗣子李兆同。 仔细看过京瑞行的人写的供词,李东阳心中窝火,随即拂袖而去。 不知道是不是回去要狠狠收拾李兆同。 通过现在的供词看,李兆同也好,焦黄中也罢,牵扯的都不深,顶多是些灰色的银钱往来。 随后,张骥就知道了国人为什么是人情社会,上到另一个内阁大学士谢迁,下到城管大队的一员,纷纷跑来说情,目的无非是捞人,捞的还是底层的那些官吏。 如此,傻子都知道这里面有事,而且张骥也猜到了这样做的目的,法不责众呗! “看来,这次是狗咬卵子,真的掏上了,郭宁,你们加快速度,把那些人的口供尽快落实了。” 在张骥的亲自督促下,这一天就抓了七百多人,有贩夫走卒,有衙门里的小吏。 别小看这些人,因为很多事都是这些人经手,哪怕他们不知道自己干了啥,也足以把很多人很多事串起来。 然后,张骥就被弹劾了,科道言官御史们来势汹汹,喷的唾沫星子飞溅。 弹劾的理由五花八门,主要可以归类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因为张骥的职权范围怎么都挨不上这个案子,兼且他还是原告,能找出的漏洞太多了。 张骥为此哈哈大笑,越是如此,越说明他的路子走对了,有人急眼了啊! 事情越闹越大,当天晚上,张骥就被朱佑樘叫进了宫里。 张骥不知道皇帝姐夫是不是要和稀泥,因为牵扯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两个内阁大学士的因素,所有张骥认为有必要堵住皇帝姐夫的嘴,起码现在不能让皇帝姐夫插手。 第一卷 第192章 平衡与妥协的帝王术 罗荫头前引路,嘴里的话不无发牢骚的意思,因为他这个东厂提督,现在说话根本不管用,彻底被架空了。 “公爷,这次言官御史们来势汹汹,弹劾公爷的奏折都有两尺高了,陛下的心情不太好,一会公爷尽量少说几句,切不可把在东厂和锦衣卫那套搬出来顶撞陛下。” 张骥压根没拿正眼瞧罗荫,把厂卫渗透的跟筛子似的,这个东厂的厂公,也就是个摆设而已。 “弹劾我?随他们去吧!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就搞些鸡毛蒜皮吹毛求疵的事情,都对不起他们那份俸禄。” 张骥一语双关的顶了罗荫一句,现有的证据表明,罗荫也掺和了进去,捞了几万两银子的好处。 虽然罗荫不可能是主谋从犯,但跟着摇旗呐喊的小丑,也不受待见啊! 走进乾清宫,大太监戴义正在摆饭,朱佑樘笑着点头,“二郎来的正好,饭菜还热乎着。” 当皇帝的想吃一顿热乎饭不太容易,也就是朱佑樘饮食简单,不会没事弄个几十样菜,御膳房才能凑出几样热乎菜。 张骥看着几样素菜,心中就想皇帝姐夫又要给他忆苦思甜了吧? 事情照着张骥的猜测来了,朱佑樘从他在宫里吃百家饭讲起,三十年的人生归纳起来就是年少遭了不少罪,被立为太子后勤奋学习,登基之后励精图治,开了以前被废除的午朝。 朱佑樘之后话锋一转,说的是治国的不容易,剖析帝王术的本质,是真的把张骥当成了值得信任的亲人。 “为君者,其实最需要的是平衡之术,唯有平衡,才能尽可能的把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比如说,刘宇的为人,我不喜欢,哪怕他是刘健的老乡,是马文升和二郎推荐,我怎么办,只能找机会把他踢到南京去。” “朝廷里面有坏人,我只凭臆想就知道,但这些人也有存在的价值,还是平衡,如果没有这些人,那我拿什么去平衡限制内阁的权力?大明虽然没有宰相了,但皇权和相权之争,不过是换了个外在而已。” “二郎针对长芦和两淮盐场,我乐见其成,而且二郎还给我一个惊喜,盐税包税之后,每年可以多上百万两的盐课税银,所以二郎把侣鐘拉下马,把户部折腾一空,我没有阻拦。” “但凡事过犹不及,不宜矫枉过正,这次二郎对户部,工部,兵部的事情多有掺和,可以说犯了众怒,不管二郎对不对,平衡已经倒向另外一方,我也不能等闲视之。” 张骥没想到皇帝姐夫来了一次长篇大论,而且说的句句在理,是他以前忽略的方向。 看来当皇帝,没有经验不行,能想到这些,得益于朱佑樘过去十几年的积累。 但是张骥也有自己的底线,他觉得自己是为大明好,抛开个人享乐的因素,让汉人这最后一个封建王朝重新绽放光辉,吃掉满清的时间份额,那不是挺好吗! 而想达成这个念想,现在就不能让皇帝姐夫和稀泥,打乱现在的势头。 “姐夫,我不介意做姐夫手里平衡的砝码,我知道过去乃至现在,我给姐夫惹了很多麻烦,闯了不少祸,但我想让姐夫知道,在我心中,大明是第一位的,姐夫是第一位的,亲人是第一位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围绕这些,谁敢触碰这些,就是挖我的根,我绝不答应。” 朱佑樘笑着点头,给张骥夹了一口菜,“我相信,那么我说完了平衡,再给二郎说说什么叫妥协。” “安陆的案子已经查清了,二郎提供的线索都对,是有十几个勋贵,把三十几万两改土归流的专款银子给贪墨了,二郎绝对想不到,那十几个勋贵,都是国之栋梁之后,包括英国公,甚至还有保国公,二郎说,我该怎么办?把他们全都下狱吗?” 那当然,张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还真不行,因为那十几个勋贵还有用,掌握一定兵权不说,还是边事的台柱子,把这些懂得打仗的勋贵全砍了,打起仗来还指望谁?文官?还是老百姓? 因此朱佑樘明知道这些勋贵们贪得无厌,能做的只有妥协,让勋贵们收敛点,吃相别太难看。 “户部出了漏洞,有人贪了盐课税银,我替换了侣鐘,哪怕他是被其子侣端连累的,换上了秦纮,现如今秦纮父子又出了纰漏,我也可以撤换掉,甚至治他们的罪,但是势必会让文官们生出兔死狐悲之感,他们或许知道内情,或许不知道,可不妨碍他们做出这样的选择。” “李东阳和谢迁都表了态,马文升又把事情闹的有点大,在平衡和妥协之下,二郎,你觉得我该如何?” 张骥脑袋有点大,他觉得自己被皇帝姐夫给绕进去了。 皇帝姐夫说的对吗?肯定挑不出毛病,能把平衡和妥协玩明白,古之帝王也没几个,朱佑樘做的够好了。 但皇帝姐夫摆明了要和稀泥,张骥还是不能答应,他这次摆明车马炮,如果半途哑火了,今后面对整个文官集团,还能有话语权吗? “姐夫,这话说的,有点晚了。”张骥决定先拖住皇帝姐夫。 “什么晚了?” “京瑞行,还有所有涉及到案子的人,都被收网归案,再有半个时辰,详细的卷宗和口供就会摆在姐夫面前,涉及到什么人,涉案的银子有多少,是不是还有人命案,全都会一目了然。” 朱佑樘被噎住了,合着刚才说了那么多,都是在磨嘴皮子,麻用没有。 张骥可不想把皇帝姐夫气个好歹,急忙补充说道:“姐夫,我觉得这件事,止于六部就可以了,再说本朝每六年才进行一次京察,撸掉一些尸位素餐的完全在情理之中,借着公私两件事,当成一件事来办,也未尝不可。” 朱佑樘没听别的,重点是止于六部这四个字,在他看来,这也是小舅子的妥协。 小舅子在两淮吃了那么大的亏,差一点就没命了,他这个当姐夫的都憋着一口气,这口气如果不出来,当皇帝都没滋没味。 那就,止于六部? 第一卷 第193章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朱佑樘心里有了决断,摆手让戴义等太监出去,“二郎,你把事情详细跟我说说,情况到底怎么样子的?” 张骥心中一动,感觉到了皇帝姐夫的关切和正式,一下子就有底了。 “姐夫,事情还得从我在运河遇袭说起……” 这是难得给别人上眼药穿小鞋的机会,张骥可着劲往里塞私货,从勋贵二代到官宦二代,再到兴王的不轨之举,一路说到两淮地方,全给捋了一遍。 张骥这一说就是大半个时辰,可谓声情并茂,有理有据,说完饭菜都凉透了。 张骥其中还捎带着看到的真实地方疾苦,百姓的真实生活水平,听的朱佑樘那是相当动容。 不得不说,把朱佑樘单独拎出来,在众多古代帝王中,或许有一些通病,比如袒护亲人,一度被太监欺瞒等等。 但是朱佑樘仍不失为帝王中的佼佼者,否则也不会被冠以中兴之名。 听完张骥所讲,朱佑樘心中的平衡和妥协已然有了偏重的方向,那就是认可马文升的京察结果,以此为突破点,掀起一场官场的整肃运动和风潮。 姐夫和小舅子这次足足聊了大半个晚上,张骥离开的时间都快半夜了。 张骥没回家,而是去找了郭宁和许泰,让他们明天早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涉及到京瑞行的人全部拿下,不管涉及到谁都不用管,有皇帝陛下给他们架底,怕啥? 张骥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除了值夜的人,都睡下歇息了。 张骥也不想惊动别人,让值夜的仆人打来热水,准备洗个脸就睡了。 绿竹打着呵欠走了进来,张骥惊讶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一直在等夫君来着,没想到我先睡着了。” 绿竹也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张骥就知道有事,“我们会屋里说话。” 绿竹一说,张骥才知道是叶绅的身体出了毛病,已经病了两天,只喝水不吃饭了。 “我明天务必去看看,你也别担心,只要不是绝症,总有办法的。” 绿竹心中宽慰不少,很是庆幸自己所托非人,别的不说,自己家里有事,夫君从来都很重视的。 “夫君,这是今天送来的名刺和片子。” 张骥随意翻看,有两件事不能忽略,一个是梁储和状元郎家的婚事,他答应过的,自然要去。 其次是兴王妃蒋杉,要离京了,张骥觉得自己高低也得送一送,没准能创造机会温存一二。 剩下的名刺,一看就是说情或者捞人的,完全不用理会。 张骥也是这段时间难得有机会和绿竹独处,说话聊天也精神了,自然水到渠成的相互尽了责任和义务,舒爽成双。 一大早,京城百姓就看到了一副奇景,原本乘坐有点习惯的皇家马车,紧张了,好像是被人包场了一样,来来回回的不停歇。 特别是几个大衙门口,那人还了去了,再加上锦衣卫缇骑四出,傻子都看出这是出了大事。 老百姓看出端倪,身在官场的,下到衙门口的捕快,上到一品大员,感受更深刻。 京瑞行被查封,被抓人,在情理之中,毕竟京瑞行得罪的是当朝国舅,昌国公,能好的了才怪。 但是涉及的人越来越多,层次越来越高,有人就警惕起来。 果不其然,马文升把完整的京察结果整理完毕,亲自送到内阁,几乎是紧贴着三位内阁大学士,让他们把京察结果送到司礼监。 李东阳和谢迁十分不满,但是刘健没拦着,再加上刘健是首辅,马文升的这份奏折得以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朱佑樘手上。 朱佑樘详细阅览过后,直接批红通过,一时间朝堂震动,因为按照马文升的评断,京官要被最少淘汰四分之一,也就是每四个京官就有一个得卷铺盖走人。 动静闹的太大,就连衙门口看大门的门子,都知道那些上官老爷们都急眼了,为了能留在京城继续为官,当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这还是没有涉案的,那些被抓走的官吏才叫愁云惨淡,同僚们也都人心惶惶,不知道下一个被带走的是谁。 也就是第二天的中午,震惊的消息传来,刚上任没几天的户部尚书秦纮被锦衣卫带走关进了昭狱。 秦纮的家也被查抄,秦臻等家眷子嗣一个没跑了。 这一下算是刨到了根上,仿佛推倒了多米诺骨牌,彻底塌方了。 这是很多人都没有料到的状况,因为朱佑樘的反应,出乎了绝大多数人的预料。 朱佑樘本人非常反对酷刑,反对株连,为此还改革了大明律,删减了很多严酷的刑罚。 但事实却是,从杨鹏案到春闱案,再到户部的两任尚书,牵扯波及到的人却是越来越多。 有人就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昌国公,看看这些案子,或多或少都跟昌国公有关,是昌国公进谗言影响了弘治天子,张骥就是那颗老鼠屎。 一时间群情激奋,弹劾昌国公的奏折翻了好几倍,却都被朱佑樘给无视了。 直到三位内阁大学士去问,朱佑樘才给出一个答案,那就是看会审的结果,结果出来了再说其他。 这一次不止是三法司,还包括东厂和锦衣卫,当然后两者基本上被张骥给架空控制了。 有前期掌握的线索,对秦纮父子的审讯进展很大,张骥也亲自过来旁听。 秦纮父子到现在还有点懵,因为在他们的判断中,京察是重头戏,户部又刚刚安稳,再加上对朱佑樘性格的了解,他们平安着陆已经板上钉钉。 结果等来的是疾风骤雨般的打击,顷刻之间就翻船了。 郭宁负责审讯,也不跟秦纮父子对质,把他掌握的资料都甩了出来,堵的秦纮父子根本没法辩驳回话。 张骥等郭宁把词甩完了,看着秦纮父子问道:“我现在最好奇的是,你们把银子藏哪了,除了那些不动产,起码有一百三十万两现银下落不明,跟我说说呗!” 郭宁一拍桌子,“没错,你们赶紧老实交代,否则就大刑伺候。” 第一卷 第194章 恶名立住了 秦臻本来还想狡辩否认,但是当初跟他和侣端前往两淮地方的心腹手下,被揪了出来,任何话语就显得苍白无力了。 秦臻以前觉得自己是个爷们汉子,但真的下狱,面对诸般酷刑,他才知道自己也是一个普通人,一样也怕疼。 秦纮一言不发,秦臻抻不住了,“银子没有现银,都用于利益交换了,或者买了良田,大多挂靠在亲戚名下。” 随着秦臻老实交代,秦家的家底逐渐被理清,单单是良田就是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还有很对店铺,矿山水利等等。 张骥看了看秦纮,“秦纮,你不说一个字,秦家也好不了,我们做一个交易如何?” 秦纮终于拿正眼看张骥,“什么交易?” “你把事情一五一十老实交代清楚,我可以答应你,给秦家留一个香火,用来传宗接代,否则秦家,被诛灭九族可能夸张,但夷灭三族,我相信不难办到。” 这句话突破了秦纮的心理防线,事实已经摆在眼前,秦家完蛋了,但如何能留个后,是最紧迫的问题。 秦臻有子嗣,是秦纮的孙子,今年才两三岁,秦纮非常疼爱这个孙子。 “我信不过你,我要见首辅刘大人,向刘大人托孤,如果刘大人愿意做这个见证,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 张骥觉得这个要求合情合理,为了快刀斩乱麻,他亲自去请刘健来当这个见证人。 而且按照大明律,两三岁的孩子,即便是男丁也不会杀,因为这么大的孩子,只要不是关乎谋朝篡位的大罪,都有商量的余地。 刘健对秦纮的观感一直不错,再加上他一直掌控人事和财政,多少要负领导责任,毕竟两任户部尚书都倒了,他的脸上实在没有光彩。 刘健对秦纮父子,怒其不争,已经做到了六部尚书的位置,差不多是位极人臣了,家中也有不少资财,三代都花不完,还这样,只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 但这个见证人不做还不行,关乎他的德行名声,刘健只能硬着头皮来,顺便再把秦纮的孙子领走进行安置。 秦纮没有了心事,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光交代了他们父子的事情,还有其他人被他们父子供出来,涉及到两个布政使,六个参政,十几个知府,三十多个知县。 以秦纮为首的这个贪腐团伙,正式宣告塌方式覆灭。 张骥第一时间就让厂卫联合三法司写好了奏折,将秦纮的案子办成铁案。 唯一让张骥等人疑惑的是,秦纮父子都说侣端不是他们杀的。 秦家父子已经这样,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根本没有必要说谎替别人扛罪。 张骥等人也只能先把这件事放下,一切以推动结案为前提。 马文升也借助秦纮父子的案子,把京察盖棺定论,那些之前攻讦他的人都哑火了,生怕被卷到秦纮父子的案子里,和这个相比,换个地方做官,甚至丢官罢职都变得可以接受了。 把卷宗整理完毕,张骥不再事事冒头,而是让厂卫和三法司出面向皇帝姐夫汇报,他已经够找人恨了,再冒头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当天下午,张骥和绿竹去了叶绅府上,探看叶绅的病情。 叶绅看起来病的很厉害,都瘦脱相了。 张骥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还有叶绅描述的疼痛程度,叶绅得的应该是恶性肿瘤,不是肺部就在肝部,他面对这种情况下也是束手无策,一点办法都没有。 叶绅自己倒是看的开,也并不畏惧死亡,就是有点放心不下身后事。 “公爷,昌国公府,现在如日中天,烈火烹油,但切记花无百日红啊!公爷得罪的人太多了,他们现在碍于陛下对公爷的厚爱,不敢呲牙扎刺,但是以后呢?得为百年计啊!” “岳父说的对,我受教了,所以这次秦纮父子的案子,我今天就退出来了。” 叶绅听完很欣慰,他就怕张骥年轻气盛,凡事都要出头,树敌太多,今后必将举步维艰。 看看大明开国以来的皇帝寿命,除了洪武和永乐,哪有超过五十岁的皇帝? 大多都是三十来岁就没了,当今天子弘治皇帝,今年已经三十岁,这就是个危险的坎。 叶绅不觉得自己在想大不敬的话,而是事实,一旦弘治天子驾崩,换成太子继位,那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局面,退一万步讲,太子还是对昌国公好,那以后呢?太子的太子呢? 到时候,昌国公府,怕就是现在的周家,邵家,成为昨日黄花矣! 叶绅把这些担心都给张骥说了,张骥连连点头表示知道,再说他也没指望大外甥的儿子再照顾他,如果大外甥真的有了子嗣,他甚至会乐疯呢! 叶绅又推荐了自己的几个好友,领衔的就是御史张缙,希望能得到张骥的提携。 张骥对言官御史是真的不感冒,但叶绅这么说,他也硬着头皮应下,只盼着别把张缙等人提起来,到时候再反咬他一口。 绿竹也看出父亲在交代后事,难免哭哭啼啼,张骥又得安慰她。 好在王氏有了身孕,一举得男的话,叶绅也算有个遗腹子,张骥自然会百般照顾。 大概也就是十多天的时间,叶绅病亡,后事都是张骥一手操办,风光的很。 几乎是同一时间,朝廷关于秦纮父子的案子也给出了判决,秦纮父子秋后问斩,家产籍没,家眷男的流放千里,女的没入教坊司。 牵扯到此案的大小官吏达一百多人,全部按照大明律处理。 至此,被称为弘治四大案的户部案落下帷幕,另外三大案分别是李广案,杨鹏案,春闱案。 让人咋舌的是,这四大案跟昌国公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管昌国公为人好坏,这恶名算是立住了。 京城,通州码头,兴王妃一行人正在进行离京前的准备工作,但兴王妃本人却不在。 蒋杉也是服气的不行,张骥竟然见缝插针,连这么点时间都不放过,她挺着个大肚子,容易吗? 第一卷 第195章 早晚得出事 不到一刻钟,张骥就结束了战斗,可谓开了一次速炮。 即便如此,蒋杉也有点受不了,发根都被汗水打湿了。 “你是属牛的吗?” “那还不好,不是犁了你这块地,快要有收成了吗!” 蒋杉知道自己说俏皮话说不过张骥,一边整理衣裳一边说道:“这一次分开,就真的不要再见面了,我在安陆,你在京城,想见也没有可能。” “刚才答应我的事情别忘了,兴王帮我养着你,但是你不能让兴王碰。” 张骥倒不是要玩个黑暗系,而是不想让蒋杉再有身孕,也算破坏了朱厚熜的出生,或者说,他和蒋杉真的把朱厚熜鼓捣出来,腾笼换鸟。 蒋杉满口答应,至于能不能办到,那可就说不准了。 张骥最终还是目送蒋杉离去,户部的大案结束后,他很自觉的不再掺和朝堂里的明争暗斗,免得被针对,他如果把内阁三巨头同时惹恼了,肯定没好果子吃啊! 所以送走了蒋杉,就又去了梁储府上,做了一次媒人。 梁储和伦文叙要结儿女亲家,也算是一大喜事,张骥也想跟梁储缓和一下关系,打听一下越南那边的事情。 梁储这个老头本来非常不待见昌国公,但是随着三法司和厂卫联合执法审案,真相大白,梁储反倒高看了张骥一眼。 因为把户部两任尚书都扒拉倒之后,不但追回来大笔的银两,张骥还落实了每月的盐税银子,收益的可是光大官员。 比如像叶绅那样的贫寒官吏,每个月的俸禄肯定有保障,不会再拖欠,再给发陈粮。 张骥是来当媒人的,梁储开正门迎接,很快就把这一套流程走完,接下来就是具体操办婚事,张骥等着喝喜酒就行。 “梁大人,出使交趾,不知那边情况如何?本朝在那边的影响力还在吗?” 梁储没想到张骥会问这么有深度的问题,沉默片刻道:“阳奉阴违,贪图好处,畏威而不畏德罢了。” 在梁储看来,交趾越南估计是知道大明无力再行使对交趾的统治,表面上对大明百般恭敬,实际上时不时的挑起边患,谋夺利益。 “梁大人,以你看,如果朝廷解决了西南的土司之患,对交趾用兵的话,有没有胜算?” 梁储吓了一跳,暗忖难道这是陛下想问的? 梁储可是知道,改土归流进展的还算顺利,他从陆路返回京城的时候就路过西南,据说贵州那边已经有大动作,如果再继续往南,可不就跟交趾对上了。 “胜算虽然有,但是耗费太大,路太难走了,天气也多变,一旦用兵,没开打就去了三分优势。” 梁储可不会低估张骥对弘治天子的影响力,更怕自己说错话,发出了错误的信号。 张骥的目的可不是这个,“梁大人,如果是走水路,海路呢?如果大明还有三宝太监那样庞大的舰队,从海上出兵,交趾能抵挡吗?” 梁储眼前一亮,“如果真的有三宝太监那样的舰队,交趾一战可平,可惜,大明再也没有那样的舰队了。” 张骥心说那可未必,三五年之内,他就要人大吃一惊,到时候去倭国,去交趾溜达溜达,岂不美哉,彰显大明武德充沛嘛! 从梁储府上出来,又去伦文叙那言语了一声,这里坐的就是年轻一代的官员和举子了,因为下个月就是恩科,考举人和考进士叠加,很多人都来向伦文叙请教学问,甚至是押题。 春闱案不远,这些举子也学乖了,不再围着礼部考试院打转,免得传出风言风语,而是盯上了上一科的状元榜眼探花。 每个来拜访的人都带了礼物,倒是让家境不好的伦文叙捞了些实惠。 伦文叙和张骥的关系一直很好,也不避讳别人,把张骥引见给在场的同僚和举子。 张骥的名声的确不好,最近更坏,但是在举子群体当中却不是这样。 首先是张骥为了唐伯虎和徐经,揭开了春闱案,最后还胜了,就博得了举子们的好感。 而张骥提议的恩科,则是实实在在的好处,不管举子能不能金榜题名,毕竟多了一次机会,这可是百年不遇的大好事。 张骥也没想到这些举子如此热情,别人捧他,他立即就给了回馈,大手一挥,广乐楼走起。 这一宴请,人就少不了,不但徐光祚和郭宁等人来了,唐伯虎,徐经,文徵明,祝允明等人都到场了,粗略一看有七八十人。 众人都要推张骥做首位,被他拒绝了,“今天文曲星荟萃,当然要以文才论高低,还是让状元郎做首位吧!” 伦文叙被张骥推到首位,没想到张骥这么捧他,大头仔心里很是受用,投桃报李的夸了夸张骥。 文徵明和祝允明来京城时间不长,对张骥的风评有所耳闻,好话不多。 但是今天一看,很多进士和举子对张骥非常推崇,再结合他们自身的遭遇和感受,就觉得那些风评都是中伤。 众人落座之后,大部分话题就是今年的恩科,上到猜测谁是主考官,下到考试的试题,能聊的话题太多了。 因为年初的春闱案,众人猜测今年恩科的主考官只能是礼部尚书焦芳,而对焦芳这个人,最出名的无疑是不学如芳,还有坊间流传的父子聚卺,成了同道中人。 焦芳的名声,可以说在学子中,比张骥坏多了,眼看着有人身攻讦的迹象,伦文叙急忙开口打住。 在伦文叙的引导下,避开焦芳说起了各种时弊,表现出了读书人该有的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气场。 等大部分举子进士们都走了,就是小圈子里的聚会,张骥看着唐伯虎等人,“距离恩科不到一个月,这次是你们的机会,如果不中,那就又得再等三年了。” 唐伯虎和张骥的关系,在众人中最为亲近,“公爷放心,这一次别人如何我不知道,我肯定是十拿九稳,注定榜上有名。” 张骥还真不太看好唐伯虎,这货还是有点狂,现在徐经都比他沉稳了许多。 俗话说的好,天狂有雨,人狂有祸,唐伯虎这张嘴如果不收敛点,也只能在大中午说说话了。 因为早晚会出事。 第一卷 第196章 燕瘦环肥 张骥回到家的时候,张福迎出来,“公爷,殿下和公主来了。” “今天怎么跑出宫了。”张骥挺诧异,因为最近朝堂的动荡,皇帝姐夫对朱厚照严厉了不少,每天的功课都排的满满的。 正堂花厅里,马月仙等几人正在陪着朱厚照兄妹。 昌国公府上没有专门招待尊贵男客的人,好在朱厚照是张骥的至亲,年纪也不大,马月仙等人才好接待。 气氛还是不错的,尤其是朱秀蓉特别受宠,奶声奶气的成了众人的开心果。 另有一层意思,在场年纪小的还不急切,但是像沈琼莲,晓芸等,已经到了该生孩子的年纪,看朱秀蓉,自然是爱屋及乌,想到了子嗣方面。 朱厚照现在还没开窍,但也觉得马月仙等人姿容出众,好看,暗忖二舅艳福不浅。 “阿寿,今天怎么出来了?”张骥到了厅堂内笑着问道。 朱厚照起身见礼,朱秀蓉已然先一步扑向张骥,被张骥抱了起来。 “二舅,我是有正经事来找二舅商量。” 张骥坐下,把朱秀蓉放到腿上,“什么事说啊?” “我想把秦纮被充公的那几个矿山弄到手,试验二舅说的那种改良的火炮,现在光有颗粒火药不行,还得有炮,才能派上大用场。” 张骥心怀大慰,只要正德是干正事,他就没有不支持的。 “这个简单,远的地方也用不着,凡是京畿之内,或者靠近京畿的矿山,我帮你要来。” 朱厚照又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二舅,再就是我手头有点紧,能不能支援我一点银子啊?” “没事,十万二十万两你让刘瑾他们过来提就行。” 当初抄家李广,朱厚照分到手的都是宝钞,不值钱不说,又贬值了。 而朱厚照鼓捣课外作业数理化,非常费银子,捉襟见肘太正常了。 朱厚照大喜,今天来的目的全部达成,顿感还是二舅好,这要是管父皇要银子,肯定会被说教一顿。 父皇也不想想,皇家马车现在还每天盈利呢!那可都是他的主意啊! 朱厚照和朱秀蓉被张骥留下用饭,在府里快活游逛到太阳西下才回宫。 吃饭的时候,大部分人都看见了,张骥就顺着小路来到了跨院。 王嫣吃的是小灶,有丫鬟仆人伺候,除了没有尊贵的头衔光环,和在宫里没什么不同。 再加上时常能看见张骥,就更没什么不知足的了,她这状态纯属老房子着火,没救了。 最近,王嫣倒是害怕张骥过来,因为到了孕中期,她的面容和身材都有点走样走形,感觉自己变丑了,怕张骥看见。 张骥对此一笑置之,女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可理喻,习惯成自然就好。 王嫣躲不开,又见张骥对自己的肚子爱不释手,也就听之任之了。 “按照三书六礼,秋围之前,二郎就可能要迎娶德王的嫡亲孙女,比较德王的就藩之地离京城也不远,等那个小郡主入府,也不知道会不会给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年老色衰的小妾气受。” 张骥见王嫣说的可怜,不由得呵呵笑,“你就别演了,这个家里可没人给你气受,不说别人了,琼莲可是猜到了你的身份,再加上我的疼爱有加,我看谁能给你气受。” 王嫣也就是逗一乐,她以前闷在宫里,现在闷在这里,其实也挺无聊的。 “二郎,我就是想家。”王嫣又提起了这个茬口。 张骥握着王嫣的手,“再等等吧!如果我们常驻京城,相认是别想,见面也有风险,等我都安排好了,肯定安排你们相见。” 张骥要组建大航海舰队,北方没有优良的天然港,把舰队冻在码头里就太搞笑了。 所以舰队的基地只能放在南方,还得是金陵以南,气候条件最合适。 等到那个时候,张骥觉得自己大半的时间都会在南边,再让王嫣和王家人见见,就没啥大问题了。 为了缓解王嫣的心情,张骥晚上留宿,自然要稍微温存一二,王嫣是解馋了,张骥却是不够尽兴,不上不下的。 王嫣嘻嘻不已,招呼了一声,进来的竟然是晓芸。 也不知道王嫣是怎么跟晓芸说的,让晓芸放弃了不破在徐敏涛前面。 张骥兴头正盛,自然来者不拒,开宝大吉。 王嫣说动说服晓芸很简单,眼瞅着正牌大娘子就要归位了,不趁着大娘子进门之前,尽可能的把肚子搞大,难道还等着让大娘子盯上? 这一晚上,张骥尽兴了,王嫣那是有点猎奇,晓芸却是有些内媚,虽然是开宝之夜,也尝到了甜头滋味,配合的不错。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张骥看着一肥一瘦的二女,呵呵笑着起身。 结果一出门就看见了徐敏涛,嘴就有点瓢,“呦呦,起的早啊!” 徐敏涛噗嗤一笑,她就住隔壁,隔音效果不怎么样,昨儿隐约听到了,没想到张骥会比她还尴尬。 “夫君,饭菜都准备好了,吃了再上衙吧!” 张骥呵呵干笑两声,“我们一起,一起吃。” 他主要是怕把小孩子教坏了,徐敏涛还没长成呢!过早接触这些不好,怎么也得按照后世的标准,不刑才是真的行啊! 外交通商衙门的牌子已经挂上,衙门口有衙役在站岗,都是从城管大队挑选出来的。 看见张骥,急忙行礼,把门大开,让滑竿轿子方便进去。 马璁今天上衙最早,已经准备好了公文,得知张骥来当值,拿着公文过来。 “公爷,这是整合之后的,九品以上的属官名单,请大人过目。” 在衙门里,马璁可不能摆便宜老丈人那个谱,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谨样子。 张骥示意马璁坐下,翻看了一下名单,觉得自己执掌的也算是一个大衙门,人员配置丝毫不比六部少。 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张骥找来的,自然都熟悉,看着名字基本上能想到长啥样。 “衙门差不多熟悉完了,也该开始办公了,有什么章程法脉吗?” 马璁答道:“四夷馆,礼宾院等处,是萧规曹随,按照以前的规矩即可,新增加的部门,整合的部分,还得公爷示下。” 第一卷 第197章 要出家 “新官上任还有三把火,新衙门当然要有新气象,首先第一件事,就是向和大明建立邦交关系的,派驻使者,同时也邀请他们来大明安排使馆事宜。” 张骥有一份完整的计划书,他为此特意用了好长的时间规划,模板就是后世的外交框架,结合当前的实际情况进行操作。 大明因为朝贡外交的政策,培养了不少外交人才,起码翻译人才够用,这都是了不得的外交资源。 对于外派的使者,张骥给予了最大的优待,不但官职都是从四品,而且允诺一派三年后,回来肯定官升一级。 并且在俸禄方面毫不吝啬,甚至是慷慨,一个大使的三年总俸禄,高达五万两银子,其他随员依次递减,这么说吧!建立一个驻外大使馆,三年的花费最低预算是二十五万两。 好在现在和大明可以确立外交关系的地方和国家还不多,总额在可控范围内。 “第二件事,就是把在大明境内活动的外国人都请来,不管是商人还是传教士,一个都不能落下,重点是在南方,浙闽两广等地。” “第三件事,改组市舶司,咱们这个衙门叫外交通商,除了外交之外还得通商,搞钱,没有银子,衙门可运转不起来。” …… 张骥嘚吧嘚说了一通,马璁听的连连点头,认为张骥思虑的已经足够详细,他们按部就班开展即可。 和马璁对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张骥在外交通商衙门进行了一次施政演讲,而后让大家集思广益,拾遗补缺,争取把这个衙门给立住。 因为眼下都是规划,能成行的还都远在千里万里之外,所以对外派的大使,因为条件的优厚,展开了一系列的竞争。 这种好事哪找去?要知道除了无法外派的官员,剩下的都是小年轻,或者好些年都没得到升迁的,大多都是五品以下的官员,有些还是六七品。 而一旦成为驻外大使,就立刻成为从四品,三年后就是正四品,再结合当前的官职,最低都是连升三级啊! 如此平步青云的机会,太罕有了,一旦成为正四品的官职,在外则是一府知府,在京也是一部郎中啊! 张骥没有掺和这些,而是提供了一个公平的环境,谁有能耐谁上,否则选出一个草包,酒囊饭袋出国当使者,丢的可是大明的脸面。 随着外交通商衙门走上正轨,各种事项有序进行,时间也进入到了八月。 八月初三这天,昌国公和德王府的婚事走完了所有程序,婚礼订在八月十二,而八月十八则是今年恩科开考的日子。 这段时间张骥也没闲着,身心都有点疲惫,主要还是走肾走多了。 得知张骥和德王嫡亲孙女的婚礼确定下来,昌国公里凡是有名位的小妾,都想抓紧机会把自己的肚子搞起来。 这次进门的可是正牌子大夫人,比马月仙更名正言顺,真要是立规矩,这帮小妾还真没辙。 可如果肚子里有崽就不一样了,生出来再是庶子,也比嫡子年长,嫡子也得叫一声哥,一声姐啊! 在这样心思的撺掇促使下,张骥的肾就遭殃了。 他其实很想说,这都不是事儿,在他心里就没人能走进去,爱情什么的既然不存在,那就没必要迁就谁。 随着婚期的临近,昌国公府愈发忙碌,但张骥却当了甩手掌柜,白天逛逛,关心一下今年的恩科,晚上睡睡,不让肾闲着。 比如今天晚上,府里就来了一个偷偷摸摸的主儿,张元瑛。 张骥有日子没见到张元瑛了,几乎把她忘了,此时一见,张元瑛看起来珠圆玉润,在满仓儿的耳语下,脸色绯红。 “今天怎么过来了?你这可有日子没来了。” 张元瑛稍微正色了一些,“我来是有件事告诉你,我父亲和爷爷,想给我找一门婚事,我没同意。” 张骥觉得这也是一个难事,总不能拦着张元瑛不让人家嫁人吧! “你不同意,也拖延不了多长时间,你是国公府的嫡女,即便是联姻的价值,也得嫁人。” 张元瑛摇头,“我已经想好了,出家,做女观,就在后面的小山上盖一座道观,行不行?” 张骥没想到张元瑛还能想到这样的招,一琢磨也可以,张元瑛和蒋杉不一样,让张元瑛嫁人,容易出事。 张元瑛过来就没打算走,道观的选址紧挨着昌国公府,她已经让人盖了简易的茅草屋,打个幌子也是好的。 张元瑛是彻底被降服了,不光是张骥降服,满仓儿也把张元瑛拿捏的死死的,今晚注定又是一个盘肠大战的夜晚。 随着京察落幕,朝廷中枢的矛盾大不如前,这天是大朝会,张骥也要参加,主要就是确定恩科的主考,副主考。 果然照着张骥等人那时的猜测来了,主考官是礼部尚书焦芳,副主考则是梁储和即将离任刑部的彭韶。 这个结果,朝廷不太满意,学子也是如此,都觉得焦芳个人私德有亏。 奈何年初刚发生了春闱案,如果不让礼部尚书出任主考官,又会生出许多事端。 关键时刻,还是首辅大学士刘健提出了折中的方案,由弘治天子出考题,因为是恩科,那么除了殿试之外的考试由天子出题,更能体现恩科的恩,以此来削弱焦芳担任主考官的非议。 张骥就是来打酱油看热闹的,这种事他根本插不上手,也没必要搅和。 倒是对焦芳,焦黄中,张骥始终保留怀疑的态度,因为秦臻临死前说过,毒死侣端的可能是焦黄中。 虽然户部的贪腐和盐课税银的案子,已经翻篇了,但肯定有漏网之鱼,或许还是大鱼,但张骥也为皇帝姐夫考虑,再继续追查揪着不放,这个家就不好当了。 散朝之后,张骥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交好的举子,好让举子们安心,由天子亲自出题,那考中了就是正经八经的天子门生,和焦芳的关系就不大了。 第一卷 第198章 Q版大娘子 八月初十,德王府的送亲队伍就抵达了京城,被安排在宗人府附近的宅院,等到吉日张骥便可以来此接亲。 听说了这件事,张骥心里就痒痒,因为不知道朱秀贞长什么样啊! 这成亲成的,跟开盲盒一样,惊喜可以期待,但也可能只有惊没有喜。 郭宁给张骥出了一个馊主意,亲自去看看呗! 只要隐瞒身份,总有机会看一眼,那长什么样不就知道了。 甚至理由郭宁都帮着找好了,送点礼,官还不打送礼的呢! 徐光祚也跟着掺和,凑个趣。 张骥被这二位一鼓动,心思也活了,当天就打着拜会德王长史的名义去了。 旗号打的是郭宁的,张骥不能亮明身份,徐光祚还只是国公府世子,排面不太够,那就只能让身为侯爷的郭宁顶上去。 成安侯现在也算炙手可热,基本上代管着锦衣卫,他这个锦衣卫副指挥使说话比指挥使朱暟还硬气呢! 德王长史关鹏岂敢怠慢,亲自出迎,希望和郭宁打好关系,毕竟德王之前因为索要朱权的土地被申饬了,如果有锦衣卫的门路,消息肯定灵通些。 郭宁和关鹏打哈哈,说的都是一些没营养的话,他在这是打马虎眼,给张骥和徐光祚创造机会去看新娘子。 徐光祚可能是长的有碍观瞻,过二门的时候就被拦了下来。 反倒是一身仆从打扮,拎着礼盒的张骥等人进去了。 其实这些人都是组团打马虎眼的,全是昌国公府上的人,张骥为了一睹朱秀贞的芳容,也是煞费苦心,动了脑筋。 一行二十多人,咋咋呼呼的,的确乱了一气,张骥瞧准机会,穿过角门进了内院。 内院外人不让进,男丁都得是德王府的小厮才行。 张骥进来看了看,知道哪是正堂正屋后,寻着后窗户往里看。 屋子里张灯结彩,基本上都是女眷在忙乎,张骥也看不出个数,瞧不准谁是朱秀贞。 正瞅呢!一个嬷嬷朝张骥招手,“那个谁?你过来,先把礼盒放下,去把这些绸子缠上去,把灯笼挂好。” 张骥没想到自己会被抓了真壮丁,又一想能进去说不定能看到朱秀贞,立即哼哈答应。 一边缠着绸子,一边近距离打量这些女眷,按照传统,这些都是朱秀贞的陪嫁,在德王府的时候都是伺候朱秀贞的。 这也是怕朱秀贞嫁过来没有趁手的人使用,更方便快捷的树立朱秀贞大夫人的权威。 张骥也听着这些女眷的聊天内容,大部分都在说昌国公这个姑爷子,她们山高路远的不知道昌国公的名声臭大街,提及的多是昌国公的爵位,国舅的身份等等。 一致认为德王嫡亲孙女找了一个好归宿,将来肯定比王府的其他贵女幸福。 张骥干活磨磨蹭蹭,女眷们也没在意,说的热火朝天,尤其是话题说到了皇家马车这个新鲜事物,纷纷表示到时候一定要坐坐。 张骥都快磨蹭不下去,绸子缠完了,灯笼也挂好了,那个嬷嬷眼瞅着要跟张骥说什么,大概率是让张骥走人的时候。 正主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然后张骥差一点就从梯子上掉下来,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 女眷们几乎齐齐行礼问好,朱秀贞在德王府,虽然也是贵女,是朱见潾的嫡亲孙女,但是没有爵位,连郡主都不是。 可朱秀贞嫁到昌国公府,那就不一样了,身份地位提升了一大截,她们这些陪嫁的仆从都跟着沾光呢! “不用多礼,都起来吧!”声音有点略微奶声奶气。 也不怪张骥黑脸了,因为眼看的朱秀蓉,完全可以起一个外国名字,朱.萝莉.秀贞.塔,徐敏涛在昌国公府就够小的了,朱秀贞看起来比徐敏涛还得小两岁。 说朱秀贞到了及笄之年,打死张骥都不信,肯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抛开这个问题,朱秀贞完全没有长开,模样倒是不丑,底子很好,长大的话,八成姿色不俗。 但张骥完全不想抄底好吧!趁着那个嬷嬷没注意他,直接溜了。 来到前堂正厅,张骥给郭宁使了个眼色,都没话题可聊的郭宁终于松了口气。 出来之后,徐光祚和郭宁八卦之火,火苗蹭蹭的。 “老二,怎么样?看到没啊?” “二哥,未来的二嫂,应该很不错吧?” 张骥呼了口气,“老三,你去宗人府给我查一查,德王朱见潾的子嗣,孙子孙女都是哪年生人。” 徐光祚和郭宁见张骥脸色不善,齐齐询问怎么回事? “我可能是被人涮了,我刚才看见了朱秀贞,根本就是一个小孩子,比我外甥女大不了几岁……” 张骥就差骂骂咧咧了。 徐光祚是勋贵包打听,“不能啊!这都是要在宗人府备案的,我去给你问问吧!” 等张骥回到自己府上,徐光祚和郭宁也前后脚过来。 徐光祚脸色古怪道:“老二,我查了也问了,没错啊!按照宗人府的备案,朱秀贞今年正好十四岁半多,过了九月就年满十五了。” 郭宁也确认了此事,“二哥,差不了,我特意问了关鹏,年岁绝对没错。” 张骥比划了一下身高,再想想那张稚嫩的脸庞,顿感闹心。 如果年岁没问题,那问题可能更大,朱秀贞可能有病,发育迟缓或者直接不会再发育了,也就是俗称的小人儿症。 闹心也没用,这门亲事没法退,不但是皇帝姐夫亲自赐婚,而且还是宗藩之女,谁的脸都不能打。 第二天上午的时候,传来消息,朱秀贞被正式册封为郡主,封号银環。 张骥觉得自己才是惨绝人寰,但是请帖都发出去了,礼都收了,他能做的就是明天早上去接亲。 这个事,昌国公府里的内眷都不知道,但能看出张骥不高兴,这都大喜的日子了,怎么还绷着一张脸? 满仓儿胆子大,直接问张骥,“夫君,怎么不高兴呢?我可是听说,大娘子明天可能还会被封为公主封号,夫君也是驸马爷了,不好吗?” 张骥翻白眼,他这是娶了一个玩偶,跟谁说去啊! 第一卷 第199章 婚礼进行时 昌国公大婚,那不叫隆重,那是相当隆重,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从昌国公府一直到宗人府附近,都铺上了红毯,连道路两边的树木都裹上了红色的绸缎。 因为朱厚照开辟的皇家马车三号线就是这条路的一段,趁着没有投入运营,先给张骥大婚专用了。 张骥也想开了,既然这门亲事无法推脱板上钉钉,那就当成喜事来办吧!就像他之前想的那样,大不了把朱秀贞打板供起来,眼不见自然就不闹心了。 朱秀贞,瞧瞧这名字起的,袖珍啊! 张骥骑着高头大马,披红带绿,来到喜宅外面的时候,王府长史关鹏已经把一切准备妥当。 张骥按照习俗,把朱秀贞接出来,又跟状元郎跨马游街似的,一路吹吹打打把朱秀贞接回昌国公府。 这其中的琐事就不必细说了,也就是在朱秀贞刚进昌国公府,大太监戴义就亲自来宣读圣旨,册封朱秀贞为天元公主,享受皇家公主的一切待遇。 这对昌国公府来说是双喜临门,但张骥本人却高兴不起来,直到贺喜的宾客到来才略微好过。 能来府上给张骥道喜,喝杯喜酒的,关系自然差不了,那些和张骥关系不怎么样的,只是把贺礼送来而已,比如内阁三大学士,礼部尚书焦芳等等。 而亲自来的,全都是真正的兄弟,朋友,利益相关人。 张骥终于把自己代入了喜庆的范围,迎来送往,推杯换盏。 一桌桌敬酒的时候,来到学子这一桌,对唐伯虎等人寄予厚望,鼓励他们在大后天的恩科中力争上游,金榜题名。 喜宴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到半夜了,张骥也喝了不少酒,整个人有点晕乎乎的。 张骥白天的时候,还想着晚上晾着朱秀贞,但这会儿已经喝多了。 管家张福哪知道张骥心中所想,殷勤的把张骥送入了洞房。 朱秀贞还盖着红盖头坐在床边,看到张骥进来,一直陪着朱秀贞的丫鬟婆子立即开动,在她们的指引帮助下,完成了最后的程序。 张骥把朱秀贞的红盖头揭开的时候,看人都是双影,根本看不清楚长相。 王府陪嫁来的婆子嬷嬷早有准备,点燃了一种好闻的檀香后,又把张骥和朱秀贞送入洞房。 张骥只觉得闻了香气后,浑身燥热,心也燥热,再往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一夜宿醉,张骥早上醒来的时候,后脑勺都疼,太阳穴一蹦一蹦的。 扭头之后,心脏又险些蹦出来,因为他看到的是朱秀贞那张小脸。 朱秀贞还在熟睡当中,但眼角尤有泪痕。 张骥有种不妙之感,他缓缓的掀开被子,脑瓜子嗡嗡的,该发生的事都已经发生了。 让张骥有点意外的是,朱秀贞的年龄应该没有造假,因为看那身体特征,绝对是成熟了,就是比例感人啊! 朱秀贞身子一激灵,睁开眼睛看到了张骥,脸色瞬间通红,拉扯被子的时候,失声惊呼。 张骥自感尴尬,他之前想的挺好,结果却把事情一条龙给办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事已至此,张骥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还能吃得消吗?一会要接受她们的敬茶,如果你不舒服的话,那就改日。” 朱秀贞摇头,“多谢公爷体谅,但该有的规矩怎么能改日呢!” 张骥心说这是你自己说的啊!一会受不了可别摆脸色。 就这样,在丫鬟婆子的伺候下,张骥先穿好衣服离开,朱秀贞则被婆子悉心照顾,身体也好受了许多。 因为之前马月仙嫁进来,府里大部分人都有经验,都等着去给朱秀贞敬茶呢! 朱秀贞的身份太特殊,是近枝王爷的孙女,又被弘治天子册封为公主,连马月仙这个尚书的孙女都没法比。 还是满仓儿敢说话,笑着对张骥说道:“爷,昨晚可是春风得意了吧?一会敬茶的时候,可得照顾点我们这些旧人,别上演只听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张骥拍了满仓儿一下,“你就别贫了,等会还能笑的出来,我就服你。” 时辰差不多的时候,由马月仙领衔,张骥的妻妾大军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前厅。 然后,马月仙等人的脚步都是一顿,因为她们都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小大人。 再然后,马月仙等人的目光又转移到张骥身上,仿佛都在说,禽兽。 张骥直翻白眼,但也不想解释什么,人家朱秀贞那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配置可全都达标了的。 马月仙镇定心神,以兼祧之妻,妯娌大伯嫂的身份,和朱秀贞对饮了一杯茶。 这也是马月仙唯一能高出朱秀贞的地方,她的兼祧身份,可是张骥的大嫂。 朱秀贞也知道一些昌国公府的大概状况,知道张骥有兼祧之妻,但接下来的敬茶一幕,把她和王府陪嫁来的丫鬟婆子吓了一跳。 沈琼莲是以滕的身份给朱秀贞敬茶,绿竹也是以滕妾的身份,但是她们没有想到,后面那一溜,都是张骥的小妾。 满仓儿抢了先,再到徐敏涛和晓芸收尾,光是敬茶的时间就用了差不多两刻钟。 然后像是故意挑事,满仓儿又在敬茶结束后说道:“大夫人,还有一位姐妹王嫣,因为有了六七个月的身孕,前来不便,还望大夫人原谅则个。” 这哪是解释,这纯属是挑事,话茬子谁都能听出来味道不对。 朱秀贞看着小小一只,但涵养的确不错,听了满仓儿的话,立即对身后站着的嬷嬷说道:“我记得拿来了不少的滋补营养品,你准备一份给送过去。” 然后朱秀贞开始撒币,给了马月仙等人都准备了礼物,只是没想到张骥的小妾会超过两手之数,还得加紧准备几份。 但这却没有掀起应有的波澜,对寻常大户人家的妾室来说十分重要的钱财,在昌国公府就差了一些,因为这帮小妾是真的不差钱。 满仓儿还想挑事,宫里派人来传话,让张骥按照习俗,三天后跟朱秀贞进宫权当回门之礼,那么现在就得开始准备了。 第一卷 第200章 押题 八月十五团圆日,张骥携朱秀贞进宫回门,朱佑樘处理完国事政务,一家子和张骥夫妇吃团圆饭。 “二郎,这几天很忙,你献的改土归流政策,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之前闹事的土司基本上都安生了,朝廷也委任了四个知府,十七个知县,相信再有一年,西南土司将彻底纳入朝廷流官治下。” 张骥也觉得这是一件喜事,“姐夫,一直都是这么顺利吗?” 朱佑樘摇头,“哪会容易呢!云南的沐昆出了大力,使用朝廷拨付的颗粒火药,狠狠的打了几场,颗粒火药的威力巨大,有十几个土司城寨被炸毁,这才让土司觉得大势已去,不敢再和朝廷对着干。” 坐在对面的朱厚照插话道:“父皇,二舅,颗粒火药算什么,等我把大铁炮造出来,那才叫镇国利器,按照我整理计算的结果,一炮能打出三五里地,几炮就能摧毁一座城寨。” 朱佑樘倒是越来越重视朱厚照鼓捣的那些东西了,“果真如此?那堪称镇国利器,可以拿来应对蒙古的威胁,对付骑兵,还得是火器啊!” 张皇后见丈夫和儿子只顾着跟弟弟说这些,给了朱佑樘一个眼神,“二郎,你如今算正式成家了,和秀贞一定要和和美美,早生贵子,传续张家的香火啊!” 张皇后心里是非常不高兴的,因为看到朱秀贞的第一眼就觉得朱秀贞不是好生养的,本身还像个孩子,怎么早生贵子? 朱佑樘略显尴尬,他也是被人给忽悠了,他知道的朱秀贞,落落大方,知书达理,结果却货不对板,否则也不会册封朱秀贞为天元公主,这是对张骥的补偿。 能忽悠住朱佑樘的,只能是朱佑樘身边的近人,既包括罗荫,也有邵太妃的因素,最后还是太皇太后周氏拍板定下,认为这是亲上加亲,是好事美事。 哪曾想看到的朱秀贞,会是这般模样,说后悔什么的都晚了。 但是,朱佑樘觉得小舅子对对他的堂侄女还行,起码面上过得去。 被张皇后岔开话题,朱佑樘不再谈政事,而是聊上了家长里短,也算旁敲侧击一下,看看小舅子对这桩他没办好的婚事是不是抵触不满意。 结果张骥没说任何带刺的话,心说婚都结了,还不能退货,再说那些屁用没有。 而且朱秀贞的表现可圈可点,尤其是家宅没有出现不宁的迹象,这就让张骥很满足了,否则朱秀贞顶着公主的头衔作妖,也是一件闹心事。 另外不得不说的是,朱秀贞颇有内媚,让一直走肾的张骥尝到了异样的甜头,端起饭碗吃饭,回头再砸锅,那是人干的事儿? 这顿团圆饭吃的其乐融融,朱秀贞很快就融入到了这个大明第一家庭,颇感新奇,因为这和她的预想不符,真的没想到会和普通的百姓之家一模一样,体会到了在王府都没感受到的亲情。 离开皇宫的时候,天色傍晚,朱秀贞抿了抿嘴唇,脸色微红的坐在张骥腿上,食髓知味的她,就知道张骥不会老实。 张骥也只是把玩而已,谁让朱秀贞适合这样呢! “夫君,再这样,妾身不依了。” 张骥笑了笑,“等回到府里,你主动跟月仙说一声,让我今晚不再你那里歇息,如此显得大度些。” 朱秀贞应声,“妾身知道的,妾身又不是三岁孩子,岂会不明事理。” 张骥心说我这也是为了家庭和睦,再说你这外在,总让人下意识的想教你做事啊! 结果回到家,马月仙也谦让了,反而让脸皮最厚的满仓儿抢了个先。 张骥不得不感慨,这种事,也是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个够啊! 满仓儿倒也没吃独食,而是偷偷把女观出家的张元瑛接来,狠狠的胡天胡地了一回。 八月十六,恩科正式开考,先考的是乡试,仅京畿顺天府,就有八千多秀才参加,上到八十老翁,下到十岁稚子,凡是有秀才功名的都像搏一搏,其中最老的一个秀才,甚至是宣德年间的秀才。 全国各地的情况也差不多,时人迷信,都认为恩科是特例,容易取中,也幸好礼部做足了准备,没有出现大的纰漏。 张骥对秋闱没有太上心,他关注的重点是进士科,熟悉的举子都有秀才功名,争的是金榜题名的机会。 乡试结束之后,礼部会试接踵而至,一大早的,张骥就来到国子监接唐伯虎等人去贡院。 距离并不远,主要是张骥有些话说,也算是提点吧! “伯虎兄,诸位,今年的策论,我可以押一题,那就是改土归流的成功,围绕这一点,立足当下,展望未来,诸位不妨构思一二。” 张骥觉得自己押这道题,肯定能押中,因为这是现在最热门的事件,可以看成是朱佑樘最大的政绩,皇帝姐夫都自得,没理由不拿出来再渲染一下。 张骥又说了一通,甚至跑题都跑到可能立足西南,重新将交趾纳入大明版图了。 把相熟相识的二十多个举子送到贡院门口,张骥就没走,想等等看看第一天的效果怎么样。 他还真怕有人临阵掉链子,被抬出来,作弊肯定不至于,可万一懒驴上磨屎尿多,身体出点毛病呢? 倒是有别人作弊被揪了出来,张骥还去看了夹带的小抄,作弊手段之强悍,让后世学子都汗颜。 会试结束之后,张骥看着走出贡院的唐伯虎等人,这一次唐伯虎没有咋咋呼呼,但脸上明显有很多话要说其他如徐经,祝允明,文徵明等人也是如此。 等张骥把人接到酒楼犒劳唐伯虎等人,才知道自己真的押中了策论题目,再加上他的阐述,让唐伯虎等人不至于抓瞎,策论题肯定都会合格。 张骥觉得唐伯虎终于学乖了,否则像上次一样,再嚷嚷一通,把他都得装里。 等待会试结果的过程比较熬人,张骥见唐伯虎等人患得患失的样子,第二天就把人拉到了外交通商衙门,先抓一批壮丁再说。 第一卷 第201章 张恒和朱厚熙 八月二十八,会试放榜,张骥陪着唐伯虎等人来到礼部外张贴皇榜的附近。 张骥是第二次经历此事,但唐伯虎等人更显紧张,尤其是唐伯虎和徐经,他们这一年时间不到,经历了大起大落,今天却是检验他们的时候。 是一飞冲天,还是名落孙山,很快就要揭晓答案了。 等的时间不长,皇榜张贴出来,一阵阵报喜声传来。 张骥没等着让人来报喜,他已经派贾峤带人守在那里,时间不长,贾峤把抄录的和张骥关系不错的人送了回来。 但也抄录了会元的名字,应天府的举子孙琪高中会元第一名。 张骥突然哈哈大笑,他看到了唐伯虎的名字,恩科取中,成为进士,总算扭转了唐伯虎的命运。 其他如徐经,文徵明,祝允明等十几人,皆榜上有名。 张骥哈哈大笑,“伯虎兄,金榜题名,恭喜贺喜。” 其他人也向唐伯虎道贺,唐伯虎颇有意气风发之感,觉得这一年的郁气一扫而空,整个人神清气爽。 唐伯虎大概还不知道,如果按照他原本的命运轨迹,今年回家之后,妻子就会跟他离婚,他也将身世浮沉雨打萍。 张骥又对祝允明和文徵明等人道喜,“马上就是殿试,希望你们都能取得好成绩,当然了,就算是落在榜尾,也欢迎你们来外交通商衙门当差。” 那些没有考中落榜的,张骥也好生宽慰一番,全力资助他们留在京城备考下一次,在此期间,去外交通商衙门做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殿试的结果出来后,就不那么令人满意了,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和唐伯虎等人无缘,二甲也是如此。 反倒是唐伯虎得了一个三甲第一名,其他如徐经,文徵明等人都在三甲之内。 但对张骥来说,这就是天大的喜事,他一直把改变唐伯虎的命运,和自己的命运进行了连接,如今总算有了一个圆满的结果。 经历三个月的观政后,大部分人都选择去了外交通商衙门,因为张骥这里的待遇和福利真的不错。 唐伯虎则被朱佑樘给亲自安排了位置,朱佑樘很欣赏唐伯虎的绘画技艺,人尽其才,当然要做皇家画师的头头了。 张骥对此乐见其成,就唐伯虎那嘴巴和性格,务虚最好,真让其做个知县知府什么的,害人害己啊! 时间就这么到了十一月,天气越来越冷,但是张骥的昌国公府,室内却温暖如春,因为用上了朱厚照给设计的暖气。 锅炉房白天黑天都不熄火,搞的张骥都上火了。 晓芸突然窜了过来,“夫君,嫣儿姐姐好像快生了。” 张骥闻听,心中计算一下日子,可不是吗! 稳婆接生婆什么的,张骥根本信不着,他准备亲自上阵,凭他的医术,客串一下产科医生,游刃有余小菜一碟。 但是这可把府里其他人吓的不轻,不管张骥有没有这个能耐,在她们的认知里,这不吉利啊! 张骥哪管这些,把自己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只用了半个时辰,就顺利的帮王嫣顺产下一个不太胖的男丁。 王嫣一举得男,高兴的险些晕过去,反倒是其他人反应不一,大多都瞥向朱秀贞。 朱秀贞是正牌子大夫人,现在却出来一个庶长子,可不是啥让人高兴的事情。 朱秀贞没啥反应,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她已经看出来了张骥的本质,根本就没人在张骥的心里有多大的分量。 张骥喜欢的是漂亮的,看看满府妻妾,哪有长的丑的,就连那个王嫣,也好看的很。 可是等再过几年看看,一个个年老色衰,还怎么拴住张骥的人?年轻好看的姑娘不有的是吗! 张骥没想到会被朱秀贞给看穿了走肾的本质,那没办法,他就这么个人,在古代也就剩下这点乐趣可以持续了,干别的也没那个条件不是。 张骥有了庶子,等于昌国公府有后,乃是一大喜事,就连朱佑樘都非常高兴,亲自给张骥的庶子起了名字,张恒。 张骥按照习俗摆酒庆贺,一直热闹了好几天,而王嫣在还没满月的时候,就等不及了,想见一见娘家亲人,哪怕只是偷偷看一眼也行。 张骥理解王嫣的心情,但王源和王桥父子都不在京城,那就只剩下俩侄女,王诗琳和王诗柔。 因为是女眷,王家只派人送来了贺礼而已,不便登门拜访。 所以张骥还得找个理由把人请来,这个理由可不好找,他在这方面的名声太难听,传出去对人家都有不良影响。 最后还是徐敏涛给出了一个主意,让天元公主出面,举行一个赏梅会,邀请在京的官宦女眷参加。 如果张骥愿意避嫌,那天就去当值好了。 张骥觉得可以,跟王嫣一说,王嫣也同意,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随后几天,昌国公府就忙这件事了,而就在赏梅会开始的前一天,徐光祚来找张骥。 “老二,你让我注意点宗人府的事情,我这些天在宗人府,我爹看我都烦了。” 张骥笑着给徐光祚倒茶,“老大今天过来,是有什么动静了?” “嗯!你不是让我盯着点兴王府吗?今天一早就有消息,兴王府报上来的,兴王长子朱厚熙,生辰八字什么的我还抄了下来呢!” 张骥双眼一眯,朱厚熙,看来蒋杉没有把事情办出错漏,再看生辰八字,百分百可以确定是他的种了。 有朱厚熙这张牌在,等于堵死了朱厚熜的路,张骥觉得自己玩去完全可以对朱佑樘父子的事情安心了。 徐光祚见张骥笑的有点不正常,“人家兴王生儿子,你关注个什么劲儿,对了,该不是想结娃娃亲吧?那没戏了,你们这都是男孩啊!” 张骥没想到徐光祚的脑洞开的还挺大,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老大,明天有时间没?去看看太子殿下的兵工厂,阿寿跟我念叨好几回了,安暖气都耽误了试炮的进度,我不去看看,阿寿肯定会不高兴的。” 徐光祚点头,“那就去呗!我可是听说西山那边咣咣响个不停,据说就是在造炮,明天过去看看怎么那么响。” 第一卷 第202章 双线并举 西山靶场,这里已经被朱厚照建设成了一个工业园区的雏形。 早前的水泥厂就建在这里,后来为了安全起见,火药坊,也就是兵工厂也迁过来了,再加上冶铁厂,炼钢厂等等。 张骥一来到地头,就看见了不少烟囱在冒烟,里面工部所属的匠户们里出外进,人数不少。 今天朱厚照没有在东宫读书,而是专门来看试炮,得知张骥到来,亲自在门口迎接。 对于张骥这个二舅,朱厚照打心眼里佩服,是二舅教授他知识,让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二舅,这么冷的天,怎么不事先告诉我一声。” “阿寿,这里捯饬的不错啊!”张骥的确感受到了惊喜,他没有想到朱厚照这个大外甥把事情办的这么漂亮,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朱厚照也十分想在二舅面前表现一番,带着二舅参观几个厂子,颇有立足当下,展望未来的派头。 不得不说,朱厚照干的不错,虽然大部分都是张骥给他讲过的,但是他极其聪明,举一反三,自己又钻研了不少东西。 比如钢的炼制,就采用了朱厚照自己琢磨出来的化学物理反应,钢的质量不错。 虽然现在只有每年五万斤的产量,但只要路子走对了,未来可期。 张骥一边参观一边给提出意见,很多都是后世老生常谈的问题,但是对朱厚照来说,宛若醍醐灌顶,大受启发。 两刻钟后,张骥一行人来到了西山靶场,朱厚照看着已经准备妥当的新式大炮,兴致勃勃的给张骥讲解。 “二舅,这新铸造的大炮,采用的是铁衣铜胎,按照设计来说可以达到三里地的射程,今天就看看能不能达标。” 张骥看着黑色的铁炮,看着和影视剧里的红衣大炮差不多,如果今天试射成功,那岂不是说在重火力放方面,大明可以排在当今世界头一号。 张骥对此非常期待,朱厚照同样如此,吩咐匠户们进行最后的检查。 一切准备就绪后,朱厚照竟然想亲自点火试射,张骥立即阻止了。 正版的正德皇帝,就是不听劝非得玩水才一命呜呼,可别把他拽回来,再玩个炮仗炸膛,把小命崩飞了,那就搞笑了。 面对严厉的张骥,朱厚照还是很怕的,连连答应,保证以后不会再这么干了。 张骥又把刘瑾等人训斥一通,严令他们今后看好朱厚照,再有这样行险的举动,张骥就把他们全砍了。 刘瑾等人也吓的不轻,看的出来,张骥真的动怒了,而让张骥发飙有什么后果,看看四大案还不清楚吗? 换成匠户点炮,要捻子呲呲响,紧跟着就是砰的一声炸响,大炮的炮口射出一个比人头小不了多少的弹丸,射向了标靶。 三里地的距离,转瞬即到,准头什么的都没有考虑,起码射程达到了。 匠户们赶紧检查大炮,还有人在收集发射参数,这些都是张骥跟朱厚照提过的流程。 大约一刻钟后,匠户红光满面的来到朱厚照和张骥等人面前。 “回太子殿下,回国公大人和诸位大人,大炮的试射取得了圆满的成功。” 朱厚照一拍手,哈哈大笑,受张骥的影响,他也十分推崇流水线作业,只要今天的大炮合格,那么就可以按照标准源源不断的生产。 为了进一步的进行寿命测试,后来又连续发射了二十三炮,中间有的也只是技术暂停。 结果充分说明了大炮的质量可靠性,能连续发射二十多炮,那么正常使用的话,五十炮之内出问题的概率很小,只看这个寿命就值得了。 张骥很满意,他的要求放的更低,别说五十炮,就是五炮也够用了,一发入魂,其他的都是多余嘛! 然后,朱厚照一脸讪笑的看着张骥,张骥心里咯噔一下,这笑容,这表情,分明是要钱的节奏啊! “二舅,造大炮太费银子了,花的跟流水一样,今后还要扩建兵工厂,又是吃银子的大户,二舅能不能再支援两个。” 张骥笑了,看来他的直觉一点没错,“要银子也行,但我觉得还是进行商业化比较好,这样吧!兵工厂我占一半股份,剩下的算你技术和人工场地入股,以后生产的大炮,除了供给朝廷,就全用来出口赚白银吧!” 所谓出口当然是幌子,张骥要把大炮武装在郑和宝船上,让其成为战舰。 朱厚照现在就缺银子,听了张骥的话,一拍即合,甥舅二人还当场立了字据。 张骥在西山的时候,昌国公府的赏梅会也如期举行。 起初碍于张骥的名声,哪怕是天元公主朱秀贞主持,赏梅会也没几个人来,后来听说昌国公不在府内,这才纷纷给面子,来的都是正牌子的夫人,否则碍于朱秀贞的脸面,来的也可能是小妾之流,由此可见张骥的名声败坏到了什么程度。 朱秀贞之所以让府上打着她的旗号做东道,也是想缓和跟一干妻妾的氛围,自从王嫣产子,府里就不太对劲。 倒不是关系紧张,而是阖府上下都是一片粉红气氛,朱秀贞再想想张骥的爱好,她都怕把张骥给掏空了。 那么展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社交,把府里的人精力转移发泄,无疑是比较好的办法。 因此赏梅会的场地,简直和宫殿差不多,富丽堂皇,梅花也竞相绽放。 再加上朱秀贞本就是皇室中人,毕竟顶着公主头衔,有很多节目,寻常官宦之家都不能僭越,让与会者大呼没有白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保留节目,是应王嫣要求安排的,那就是让各家的女眷们看看尚在襁褓中的张恒。 这让与会者哪能错过,昌国公不好,也不敢让她们打交道,那么看看张恒,也算和昌国公府拉近了关系不是。 王诗琳和王诗柔姐妹俩,在看过梅花之后,和各府的女眷聊了聊,得知要去看昌国公的儿子,二人也就随大流过去了。 王诗琳心眼实在,觉得第一次看小孩子,总得给点礼物,她就和王诗琳商量,能不能把她随身携带的玉佩送出去。 第一卷 第203章 措手不及 对于昌国公府长子张恒的情况,京城多有流传,其母王氏是昌国公府上不起眼的小妾,还是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 关键是王氏年纪不小了,风传已经三十岁,更让人觉得张骥癖好特殊,荤素不忌。 其实这年龄已经传小了,但是见过还在坐月子的王嫣,人们倒是觉得相符,王嫣此时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王诗琳和姐姐王诗柔进来的时候,襁褓里的张恒正好在哭闹。 婴儿的嗓音很是宏亮,哇啦哇啦的,王诗琳比较好奇,先朝张恒看去,只见张恒比其他新生儿干净的多,脸色粉白粉白的。 王诗琳往前凑了几步,说来也怪,她一站在张恒面前,张恒就不哭了,虽然现在新生儿视力看不到什么,但怎么也能有点感应。 这可能就是血脉的力量,冥冥中有莫名的联系。 王诗琳见小孩子不但不哭了,好像还在对她笑,顿感新奇有趣,并且把自己的那块玉佩,放在了襁褓里。 旁边照看张恒的丫鬟啧啧称奇,“小娘子和我们小少爷很投缘呢!小少爷哭起来,很不好哄,小娘子看一眼就不哭了呢!” 王诗琳也觉得有趣,“我……能抱抱……他吗?”这一紧张,她说话又结巴了。 丫鬟犹豫了一下,觉得也没什么。 得到丫鬟的同意,王诗琳把襁褓抱起来横在身前,大眼瞪小眼,张恒这次笑的更明显。 气氛温馨和谐的时候,王诗柔走了过来,那脸上的神情和见鬼没两样,走路都险些摔倒。 “诗琳……我……跟你说……我看见……” 王诗柔比诗琳还结巴,根本就说不明白话了,因为刚才看见王嫣的时候,着实把她吓的不清,只因和她的姑姑长的一模一样。 王诗琳见姐姐这样,只能放下张恒,询问怎么了? 王诗柔说不清楚啊!就拉着王诗琳往里间走。 王嫣本来只想偷偷看一眼就行,没想到王诗柔跟着别人进来的,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根本避不开。 看到王诗柔的脸色大变,王嫣就知道不好,没等她想出怎么敷衍的时候,王诗琳又进来了。 相比王诗柔,王嫣更喜欢王诗琳,否则当初也不会极力撮合王诗琳和张骥。 王诗琳看到王嫣,嘴巴顿时合不上,那双大眼睛瞪的更大,心中狐疑,世上还有长的如此相似的人嘛? 王诗琳也是太过真纯,下意识的伸手去握王嫣的手,把王嫣的手掌翻了过来,清楚的看到在王嫣的掌心有一颗豆粒大的朱砂痣。 看到朱砂痣,王诗琳的脸色瞬间苍白,惊恐,人可以长的相似,不会连朱砂痣的位置都一样吧! 王嫣终究有些阅历和镇定,笑着说道:“小娘子在看什么呢?” 哪曾想,刚才还惊愕的王诗琳,情绪瞬间收敛,“好看。” 有内秀的王诗琳,没头没脑的回了这么一句,然后就拽着王诗柔提出了告辞。 这反倒把王嫣整不会了,不知道王诗琳这是唱的哪一出。 张骥回到家的时候,王嫣特意把这件事跟张骥说了。 “你呀!还是小看了她,她才是极其聪明的,我猜她过几天还会来,到时候要不要相认,就看你的意思了。” 王嫣愣了,“可以吗?” 张骥一笑,“肉烂在锅里,家里人知道没什么,就是别大张旗鼓的就行,我想诗琳会跟王源说的。” 张骥是真的不在意,当事人就这么几个,还能往哪说,告诉王源父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等再过几年,张骥的重心会转移到南方,以出海为重点,京城这边只能兼顾,哪怕再传出什么流言,根本就不用在意。 王嫣心中感动,反而犹豫起来,不打算跟娘家人相认了。 张骥话已经说到这,剩下的就是王嫣的选择了,他逗弄了张恒一会,就去了正堂。 晚饭之前,张骥把朱秀贞,马月仙,沈琼莲等管账的人找来。 朱秀贞还是第一次知道,府里的小妾竟然还管钱,而且不是仨瓜俩枣,动不动就是几万十几万银子,把她听的都呆滞了。 总账房还真是沈琼莲这个滕妾,因为到了十一月,还有一个月就得给户部盐课税银,所以她得总揽账目。 “夫君,盐业公司那边,银子都准备好了,因为不是整年,所以一百二十万两左右就够了,之前的账目,都由户部给朝廷兜底。” 沈琼莲把账本的目录递给张骥,“等到年底的时候,应该能结余不到二十万两,妾身计算过,按照包税的额度,明年盐业公司的盈利会更高,保底能有一百五十万两。” 张骥心里有数了,现在他来钱大头就是盐业,所有的项目现在还得靠盐业公司输血。 “琼莲,把今年盐业公司的结余提出来,给阿寿送去。”既然答应了朱厚照,那就得全力支持。 沈琼莲点头表示知道,接下来就是绿竹的这一摊,店铺什么的,能有个不到十万两的盈利。 马月仙则计算了一下属于昌国公府的土地,这一块也是大头,现如今粮食和布帛都算流通货币的一种,今年秋天丰收,粮食折算成银子,有三十万两左右,张骥这也算大地主了。 朱秀贞起初是呆滞,后来是震惊,再就是麻木,因为就连姜氏,满仓儿,晓芸之流,府里的小妾全都管着一摊事,哪怕最不起眼的,手里也过着几万两银子呢! 张骥把账目拢了一下,除去给朱厚照的银子,府里能动用的银子,现在还有五十万两左右。 “琼莲,你跟沈煌说一声,年前给他拿去三十万两,把造船的木料和工匠都准备好,不要怕花钱,一切都要最好的。” 沈琼莲知道张骥出海的意志非常坚决,为了造船,已经花费了近百万两。 “沈煌那边来信,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但进度不是太快,明年一年能把框架拉起来就算快的了。” 张骥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造船不能马虎,那是要出海远航,万一质量不过关,全泡汤可就糟心加搞笑了。 第一卷 第204章 扩 一直到年底,京城都没什么紧要的事情,主要是张骥不搞事了,京城又被马文升的京察血洗了一遍,一个个都谨小慎微的,即便是科道言官御史之流,也喷射能力大减。 朱佑樘很满意现在的氛围,朝堂无事,家庭和睦,国家也呈现中兴的迹象,别无所求啊! 距离春节还有三天的时候,朱佑樘举行了一次祭祀,在太庙祭拜列祖列宗,这一次连滚刀肉驸马马诚也来了。 张骥觉得这样规模的祭祀,太熬人了,但是他身为国舅,还是驸马,躲不掉,只能挨到结束。 马文升距离张骥的站位不远,低声说话交谈不会被人听见。 “昨天刘健把我请过去,说了一件让我出乎意料的事情,他想扩大内阁的成员,这件事,你怎么看?” 张骥没想到刘健会对马文升说这个,随即心下了然。 刘健身为内阁首辅大学士,现在的情况有些尴尬,首先是失去了财权,户部倒下两任尚书,刘健受到的攻讦很多,这一块的权力,很快被李东阳夺走,如今的户部李东阳说话的声音比刘健还大。 其次是吏部,马文升可不是谁都能摆弄的,等于刘健也失去了人事上的绝对话语权。 既然受到了掣肘,刘健扩大内阁,引入阁臣来分李东阳和谢迁的职权,的确是一招好棋。 看来刘健跟马文升许诺了不少条件,否则马文升不会在这个时候跟张骥提起。 马文升问张骥的意见,张骥反问道:“增加新的阁臣,会增加几位?” “刘健的意思是增加三位,除了我以外,刑部尚书,礼部尚书可能都会入阁。” 张骥眉头一皱,别人不提了,焦芳那样的入阁,他第一个不会答应。 不是关于私德,论私德,张骥自己的名声比焦芳还臭,而是关于侣端的死存疑,焦芳父子颇有嫌疑。 “焦芳之流也能入阁?还是这是刘健的意思?”没有刘健力挺,焦芳根本入阁无望。 马文升颔首,“刘健之所以允许焦芳入阁,是为了阻挡李东阳和谢迁属意的人,有焦芳挡在那,肯定会占去一个名额。” 新任的刑部尚书,是刘健门生,再对焦芳许诺,再拉上马文升,在内阁之中,刘健依然可以压李东阳和谢迁一头。 这就是权力斗争,为了权力,刘健也不得不妥协。 张骥看出马文升动心了,无论是做了几十年的官,还做到了兵部尚书,吏部尚书这样的高官 。 但是只要不入阁,终究不算位极人臣,哪怕退休告老还乡,被人称呼一声阁老,也是莫大的荣耀啊! 张骥心下一叹,人生在世,难逃名利二字,马文升也不能免俗。 马文升在此时跟他说,明显是要借助他的力量去影响皇帝姐夫,让皇帝姐夫在增加阁臣上有个心理准备,然后刘健会推动此事。 于公,张骥不赞成增加阁臣,尤其是焦芳那样的,增多的人数只会让斗争更复杂,也难以让刘健集中首辅之权。 试问马文升入阁之后,会没有自己的主张吗?会甘愿受刘健的领导吗? 张骥倒是觉得,马文升入阁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求分管兵部,钳制刘大夏。 但于私,张骥没有理由阻止,还得帮衬,马文升入阁之后,对他推进开海作用很大,再以此和刘健勾兑,那就能拿到内阁里面保守的三票,四票,或许一勾兑,就通过了呢! 总的来说,利弊都有,张骥也就给马文升吃了宽心丸,肯定会在皇帝姐夫面前说几句好话。 祭祀完毕,张骥返回府中接上朱秀贞和马月仙前往宫中,还要赴姐姐张皇后宴请百官女眷的宴席。 本来沈琼莲也有资格去,但是府里年底盘账,实在是走不开。 进宫之后,张骥也没去清宁宫,而是来乾清宫见皇帝姐夫。 朱佑樘正在训斥朱厚照,祭祀完毕的时候,朱厚照跟马诚发生了点不愉快。 朱厚照能惯着马诚吗?没给这个姑爷好脸色。 等朱佑樘说完了,朱厚照先是认错,然后开始给马诚上眼药。 “父皇,矿山渔海之利,本就是大明所有,马诚却圈地自占,还要高价卖给我,世上还有这个道理吗?” 朱厚照要扩大兵工厂,需要更多的铁矿石,在马诚的田产附近发现了一座铁矿。 不知道消息怎么走漏的,马诚先一步把矿山圈了起来,还要十五万两银子转让给朱厚照。 朱厚照本来就缺银子,年前从张骥这里拿到一笔钱,正准备大干一场呢!马诚却要雁过拔毛,朱厚照能干吗! 张骥上次不得不跟马诚妥协了一次,这次肯定要帮着大外甥狠狠踩马诚一脚。 “姐夫,阿寿说的对,兵工厂需要铁矿石,关乎大明的长治久安,马诚却设置障碍,唯利是图,其心可诛。” 朱佑樘叹了口气,“回头我再说说他,阿寿,兵工厂制造的火炮,真的有那么大的威力?” 朱厚照信誓旦旦道:“父皇,现在火炮的数量还不多,等达到了一百门,儿臣就请父皇去检校,保证让父皇感到惊喜。” 张骥帮腔道:“一百门不够,怎么也得一千门,到时候千炮齐发,那才叫震撼。” 甥舅二人给朱佑樘描绘了一幅重兵器大兵团作战的豪横画面,成功的把朱佑樘给吸引了。 其实朱佑樘只相信了一半,但即使一半也令人神往,可以让明军在面对蒙古挑衅的时候予以强力回击。 “具体什么时候?” 朱厚照和张骥对视一眼,张骥给了一个保守的时间,“大约有半年时间足以,等明年秋天蒙古诸部如果还敢南下挑衅,必让他们有来无回。” 张骥眼珠一转,接着说道:“姐夫,不如让京营中的神机营给阿寿代管,也方便阿寿演练关于红衣大炮的战法。” 自从刘大夏入主兵部起了高调,所谓禁军中的腾骧四卫已经被纳入兵部管理,导致刘大夏和勋贵们的关系有些紧张。 这个时候让朱厚照拿到神机营的指挥权,肯定非常容易,将大明最先进的火器部队掌握在朱厚照手中,比烂在京营强百倍。 第一卷 第205章 交换与地域之争 朱厚照又长了一岁,虽然还是喜欢大猫之类的宠物,但对于能统带兵马更为向往,他骨子里就是这么个人,否则也不会干出化名御驾亲征的奇葩事。 神机营也就三千多不到五千人,朱佑樘觉得交给朱厚照管理也没什么,主要是朱厚照表现出了在火器上的天赋,当爹的当然要满足一二。 “那就这样,等检校红衣大炮的时候,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有你们甥舅好看的。” 那边张皇后宴请百官女眷结束之后,一家人在一起吃了个团圆饭。 其实张皇后心里挺内疚,因为看着正牌子的弟媳妇就不是能生养的,当初以为是一门好亲事,亲上加亲的,现在她开始为朱秀贞能不能生出嫡子担心了。 朱佑樘倒是高兴,认为和小舅子的关系更亲近了,饭后喝茶拉家常的时候,还提到了刘健扩充内阁的事情。 张骥没有发表具体的意见,更没有提到具体的人,他觉得这个时候皇帝姐夫的内心是非常敏感的,此时美言几句,只能得到负面效果。 朱佑樘更满意了,虽然他想听听小舅子的意见,但小舅子不发表意见,才是最符合他的心思,对于外戚,任何帝王都有一定的戒备心理。 朱佑樘把张骥当成亲弟弟般看待不假,但他也算是有作为的皇帝,这方面肯定在及格线以上。 内阁要扩员的消息,在年后终于得到了证实,一时间朝臣议论纷纷,以刘健为首的三大学士的府邸,门槛都要被踏烂了。 因为风传此次内阁扩员,人数可能是四个,刘健三人都有廷推的名额,那些自认为有资格入阁的人,当然希望能得到刘健三人的支持。 李东阳和谢迁也比以往高调的多,他们属意的人选,比如刘大夏,徐甫等人,也都有资格入阁。 其他如六部尚书,御史台首脑等等,也为了一个阁老的地位开始四处钻营。 过了年休沐结束,为了入阁,在京的某些人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今天有人请张骥吃酒,地点还是广乐楼,而且整个广乐楼都被人包场了。 张骥推门而进,朝迎来的陈经拱手为礼,“陈大人,太客气了。” 陈经笑着回应,等走到屏风之后,张骥才看到刘健也在,拱手作揖的同时,心知肚明肯定是为了入阁的事情。 陈经本来已经从户部尚书的位置上退下来,但为了一个入阁,居然还想老骥伏枥,不服不行啊! 同时张骥也感觉到了刘健的难处,如果有更合适的人选,肯定不会拉上老伙计陈经,当首辅,估计压力不小。 先是客气了几句,刘健就说起了正事,但说的是马文升。 马文升的资历绝对够用,刘健也先保证了肯定会推举马文升入阁,并且也会把陈经捎带上,至于焦芳,那是妥协的产物。 “刘大人,不是要推举四人入阁吗?还差一位,不知道是谁?” 刘健苦笑,“我只能推举三人,马文升,陈大人,焦芳,至于第四人,那就是李东阳和谢迁的范围了。” 陈经在一旁也说了些李东阳和谢迁不太好听的话,这时候就是过独木桥一般,而昌国公却有非一般的影响力,可能会决定最后的结果,巴结一二不寒碜。 张骥对此心知肚明,所以说,之前在皇帝姐夫面前都没表态,等的就是现在被当成举足轻重的筹码。 张骥当即和刘健谈条件,此时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意图,“我要开海,希望得到内阁的支持,刘大人以为如何?” 刘健诧异道:“国公新成立的外交通商衙门,不是已经把朝贡的事务都转过去了吗?” 在刘健的认知里,这就是开海的代名词了。 张骥也没觉得刘健没见识,“刘大人,我说的开海,是全民皆可出海,或渔利或通商……” 听完张骥的科普,刘健和陈经都沉默了,此等开海,乃是太祖明令禁止的,后来的三宝太监下西洋,那也是朝贡体系的一部分,后来难以为继就取消了。 大明海疆无事,不是挺好的吗,昌国公偏要开海,属于没事找事的范畴。 但张骥已经摆出了条件,球踢到了刘健和陈经脚下,怎么回? 陈经久在户部,问道:“国公想要开海,是为了商事利益?仿照宋的海上丝绸之路吗?” 张骥觉得和搞财务的说话就是省力,“陈大人可以这么理解,而且闭关锁国没有任何好处,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只会固步自封,越来越落后,这话说远了,咱们就说近一点的,一旦开海,每年流入大明的白银将是天文数字,可以缓解缺银子的现状,让朝廷实现真正的银本位,将来可能实现金本位……在农事上,可能发现新作物,提高粮食产量,养活更多的人口……” 张骥把开海说的天花乱坠,但刘健和陈经并没有往心里去,而是单纯的当成条件来看。 “国公,如此说来,马尚书是赞成开海的了?”刘健直接询问。 张骥觉得自己的科普白讲了,人家没听重点啊! “没错,马尚书是赞成开海的,再加上两位大人就是三票,如果再让焦芳点头,那就是四票,以七人内阁的话,已经可以投票通过了吧!” “如此的话,我也正式答复国公,只要此三人可以入阁,开海必是新内阁要处理的第一件事。” 张骥见刘健如此表态,当即颔首,“那事情就这么定了,两位大人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张骥离开之后,陈经说道:“我怎么听宫里的消息说,昌国公没有对此次内阁扩员没有提过一个字,现在再去,能行吗?” 刘健捋了捋胡子,“这恰恰是他的聪明之处,关键时刻只说一句话就管用的。” 陈经唉了一声,“马文升和焦芳如果入阁,怕是会掀起南北地域之争,到时候也是首辅大人的烦心事啊!” 刘健嗯了一声,“先顾眼前吧!李东阳和谢迁咄咄逼人,先让他们此次铩羽再说。” 第一卷 第206章 干亲 张骥正在逗张恒,孩子满月之后出息了不少,眼睛可能也是看见东西了,哭闹的时候不多,特别招人喜欢。 张骥上辈子没成过家,也没能爱上什么人,但是对孩子不一样,感觉这是自己生命的延续,是跟男女之间特别不一样的情感。 王嫣恢复的也不错,起码现在看起来不像怀孕时那么难看了,昨晚也第一次恢复了那啥生活,显得气色更好。 “夫君,今天王桥他们可能会来,夫君要不要见他们一面?” 张骥问道:“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诗琳后来不是又来了一次吗!她虽然怀疑却也没有说破,我也就顺水推舟,说要跟她结个干亲,以后就像亲戚那样走动。” 张骥觉得这样也行,可以少很多的麻烦,他虽然不怕麻烦,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见还是要见的,王桥去年跟着建设晒场,辛苦的很,银子虽然没少给他,但人更贴近。” 张骥对王桥很满意,年后准备让其主持长芦盐场的改造,等到下半年的时候,还得去内陆的产盐地进行巡视督导。 其实王诗琳回家之后,非但没有跟姐姐说实话,还替王嫣打马虎眼了,但是等父兄回来,她不敢再隐瞒,把自己的猜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王源和王桥。 爷俩险些被吓死,觉得此事一个不好就是灭门大祸,别看张骥现在无限风光,但花哪有常开不败的,一但张骥失势,这就是命门。 爷俩一合计,还不如专门认个干亲,而且还不能是王源来认,那更容易引起别人的联想。 王嫣的样子,见过的官宦女眷不在少数,王嫣身为张恒之母,今后少不得要跟其他女眷打交道,被人想到那方面,迟早是个问题。 商量之后,王桥就说不如让王诗琳来认个干姐妹,可以掩人耳目所以今天王源父子来拜访张骥,王诗琳则来和王嫣结拜来了。 王嫣倒是没计较那么多,面上的能过得去就行,等二女独处的时候,王嫣抚摸着王诗琳的脸颊,“诗琳,都猜到了吧?” 王诗琳一哆嗦,抬眼看着王嫣,嘴唇抖动,“姑姑?” “在有人的时候,就别这么叫了,我们心里明白就行,你跟你父亲和大哥也这么说一声。” 王诗琳对此还是非常好奇的,“怎么会这样呢?也太惊世骇俗了。” “你是不知道宫中的凄苦,虽然不是冷宫,但也相差无几,他,还是很好的,一来二去就这样了,但是我不后悔,现在挺好的。” 王诗琳多少能理解王嫣的心境,她又不是没去过宫里,除了逢年过节,就没有人气的时候,再加上王嫣的人缘也不那么好,活的太累太苦了。 二女谈过私密事,就让丫鬟去请朱秀贞等人,邀其来做个见证。 知道王嫣身份的还有沈琼莲和马月仙与叶绿竹,但是她们不可能挑事,摆饭吃酒,算是认证了王嫣和王诗琳的干亲关系。 有了这层关系,张骥那边谈完之后,王源父子也就有理由来见王嫣一面。 王桥和王诗琳不敢说的话,王源得说,把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一一说来,倒不是埋怨王嫣耐不住寂寞,而是真的怕出事。 王嫣笑着说,“放心吧!一切都有他担着,而且他说了,今后的重心不会在京城,等到了南方,更是天高皇帝远,谁还记得。” 王源父子倒是知道,张骥抽调了大笔银子和人手造船,肯定要在南方常驻,远离京城倒也是个保险。 更多的,王源就不能说了,人家俩人连孩子都有了,而且看情形,王嫣在府里过的快乐,哪怕只是小妾的身份,也没人敢小瞧轻视,况且还有张恒可以依靠,哪怕年老色衰也不会没有依靠。 王源父子走了,王诗琳却留了下来,实际上是想照顾王嫣一段时间,但是话传出去就没那么好听了,谁让张骥的名声不好呢! 但是张骥不在乎也没理会,年前祭祀太庙,年后最大的一个活动就是祭天。 祭天主要是为了农事,但是祭天这天,张骥搞了个事情。 因为这个日子是张骥选的,通过影响钦天监达成的目的。 张骥通过查找资料,确定今天会发生日食,不是日全食就是日偏食。 果不其然,在祭天的时候,天象大变,钦天监立即给出了相应的解释,和刘健要增加扩大内阁形成呼应。 张骥觉得皇帝姐夫骨子里还是有点迷信的,否则不会被李广骗的团团转。 江湖骗术被张骥来了一个大揭秘,但星象天象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张骥和钦天监串通一气,把生辰八字什么的卡的死死的,条件几乎就是给马文升等人量身定做。 刘健看人挺准的,张骥的确有办法,而且在祭天结束之后,张骥陪着朱佑樘回宫,也没提内阁的事情。 反倒是朱佑樘主动提起,“二郎,你对今天的天象怎么看?我听说和内阁改组有关,二郎觉得是这样吗?” 张骥一晃脑袋,“姐夫,这不是胡说吗!我看这么说的人,别有用心。” 朱佑樘一听,更觉得张骥贴心,但是对天象异变还是比较上心的,“虽说如此,但内阁也是该有所改变,二郎觉得……” 朱佑樘主动提,张骥自然可以畅所欲言了,但也没偏袒谁,甚至没提马文升,反而推了徐经一把。 至于其他手段,那都是在水下呢! 朱佑樘对徐经的工作和政绩都挺满意,心里算是认可了。 然后在随后的廷推当中,张骥给李东阳和谢迁挖了个坑,李东阳和谢迁死命推荐的人选,先后被卡掉,最终出炉的人选,就是马文升,陈经,焦芳。 朱佑樘对马文升和焦芳都不太满意,但是张骥又说了些好话,关键是张皇后那边吹了几阵风,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张骥见事情尘埃落定,立即要刘健兑现承诺,必须把开海的政策定下来,他现在出不了海,但可以让民间先行,只要老百姓和地方官尝到甜头,自然会支持,方便他今后开展工作。 第一卷 第207章 跨国打金服 刘健很讲信用和承诺,在第一次改组的内阁进行会议的时候,把外交通商衙门的奏折摆了出来。 “这是昌国公的奏折,我看过了,主要还是外交和通商上的事务,准备大规模的绘制海图,方便朝贡船队的往来,现阶段朝廷的力量不足,所以昌国公的意思是发动百姓,出海帮着绘制海图。” 刘健会帮张骥,但也很讲究策略,他抛出的这个理由冠冕堂皇,一切都是为了朝贡船队着想嘛! 李东阳和谢迁属意的入阁人选被卡掉,心中很是不满不高兴,本来就想为了反对而反对,此时又涉及到开海,当然极力反对。 “刘大人,太祖有训,大明子民不得出海,哪怕是为了绘制海图,也没有必要让百姓出海。” 谢迁附和道:“李大人所言极是,不能因为要绘制海图,就破坏了规矩。” 刘健嘴角翘起,“此事也不算什么大事,我们表决一下吧!同意外交通商衙门这本奏折的,举手。” 这是马文升等人第一次参加内阁会议,必须要维护刘健首辅的权威,陈经和焦芳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心思。 四个人举手,李东阳和谢迁,还有另一个新晋的内阁成员,举不举手都没有什么意义。 刘健很满意李东阳和谢迁吃瘪,把昌国公的这份奏折写好批复意见,马文升等人署名,送到了司礼监。 戴义这边的关节已经被张骥打通,送到了朱佑樘案前。 此时就看出刘健的老辣之处,想出的理由十分强大,朱佑樘也没细想,既然内阁和司礼监都是一个意思,那他直接准了就是。 批红拿到内阁,刘健看到朱佑樘的批复意见,心中松了口气,总算没有把张骥的事情办砸了。 散会之后,李东阳和谢迁拂袖而去,等离开几百米后,谢迁极其不满道:“欺人太甚,这是摆明了吃定我们。” 谢迁的嘴最是能说,今天却被噎的直喘气,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被刘健说了。 本来三人内阁气氛不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分歧?谢迁觉得四大案绝对是导火索,严重破坏了三人的默契。 最后户部的案子,让刘健意识到了首辅的权力受到挑战,才不得不改组内阁,甚至把不学如芳都拉进内阁,简直不能容忍。 李东阳沉声道:“刘健只是现在占据上风而已,马文升和焦芳的矛盾很大,陈经就是应声虫,暂且让他们得意几天,等他们生出矛盾,不可调和,到时候再看。” 张骥得知消息后,大为高兴,总算在法理上撬开了开海的一道缝隙,这道门打开,再想关上可没那么容易。 对于刘健找出的借口,张骥觉得不是随便找来的理由,因为大明对外海的情况所知太少。 远的先不说,朝鲜和倭国往来大明的航线资料,水文气象资料,这些现在就可以搜集了。 首先释放的就是渔利,北到渤海,南到南海,由地方官府和外交通商衙门宣传,鼓励渔民出海,贡献海图和水文气象资料。 如此不但能获得渔利,还有额外奖励,沿海之人本就有靠海吃海的朴素想法,以前是不让出海,现在鼓励出海,一时间出海的热情高涨。 各种信息汇总到外交通商衙门,勾勒出了大明沿海的自然状况。 张骥记不住大明沿海的地图,但是世界地图有个大概印象。 当不是很准确的世界地图被张骥画出来,不但外交通商衙门的人被惊呆了,朝廷上下也为之侧目。 张骥假借是从外国传教士那得到的地图,以此增强可信度。 大明之前因为郑和下西洋,对世界的了解比较多,起码知道东南亚,南亚次大陆,欧洲非洲等地域。 可张骥绘制的地图,却还有北美,南美,南极洲,而且还标明了大多数地方都是无主之地。 那些无主之地,居然有五六个大明那么大,比如澳洲,完全可以称为化外蛮夷,土著都稀少的很,哪怕派一卫之力过去就能拿下。 当然,张骥还提到了大航海运动,出海也不是一帆风顺,有强大的竞争对手。 这些话倒是没有公布出去,而是当成内部讲话,给部内增加压力和动力。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缺船啊!缺驾驶海船的人才,缺能看懂仪器远洋的专业人才。 张骥知道造船急不来,但是人才完全可以引进外援。 他记得澳门就是在大明中叶被葡萄牙人非法滞留得到了居住权,那么现在那边和两广肯定也有外国人,他们不可能是飞来的,只要坐船就得有开船的吧! 张骥一声令下,此时在大明境内的外国人算是倒霉了,不问缘由通通被请去喝茶,老实交代怎么来到大明,坐的什么船等等。 如此拉网似的摸排,多少有些收获,抓到了十几个懂得使用六分仪的,会有远洋经验的外国人。 张骥没有为难这些人,而是奉为上宾,让他们充当老师教授航海知识。 起初这些外国人还不配合,但是没多久就真香了,除了那些特别虔诚的传教士,这些人不远万里来华,求的还不是改善生活,积攒财富。 而这些张骥都能给与,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大明的航海学院很快就拉起了框架。 要知道此时的欧洲,物质还处于并不丰富的阶段,和满清的满街道大厕所相比,绝对不相上下,有一拼。 而此时的大明,别的地方不说,起码京城建设的比欧洲此时先进的多,皇家马车,水泥路,爱国卫生运动等等。 所以当张骥让他们写信邀请亲朋好友来华,这些人没有二话,也就是他们的层次太低,否则张骥还想邀请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家来大明溜达溜达呢! 当张骥把这些处理完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五月份,朝廷之中,马文升和焦芳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具体的就是南北地域之争。 俗称地图炮般的地域歧视,起初还只是嘴炮,但慢慢就发展到了互相整人,为此马文升不得不知会张骥一声。 第一卷 第208章 试炮 “焦芳进了内阁就开始胡搞,他把观政结束的,是南人籍贯的恩科进士,全打发到了偏远之地为官,反而是北人进士,差不多都留京任用,再不济也是上等县的知县,真是欺人太甚。” 马文升数落着焦芳的不是,最让他恼火的是,刘健没有过问,李东阳和谢迁也不说话,就看着他跟焦芳打擂台。 马文升兼任吏部尚书,本来这是他的分管范围,再加上地域之争,他的心气更不顺了。 张骥宽慰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但焦芳只是行动,没有表露丝毫,走的过场也挑不出毛病,流官制,那些地方总得有人去当官,再说恩科那边除了我挑剩下的,也没几个人了。” 张骥现在一心扑在大航海上,对京城中枢的斗争倾轧不太上心,只要在这个时候不给他捣乱,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过去就过去了。 所以哪怕张骥对焦芳一百个看不顺眼,也想劝劝马文升。 但劝也是有技巧的,得让马文升感觉他是站在马文升这边,否则老头只会功能更不高兴,再气出个好歹来就不好了。 在张骥的安抚下,马文升情绪好了不少,晚上还在府里吃了饭,张骥更是当着马文升的面,让贾峤去查查焦芳,令马文升老怀大慰,觉得孙女婿是自己人,心里敞亮多了。 把喝的明显有些多了的马文升送走,张骥微微摇头,他也分析过现在的内阁局面,有刘健在,大方向不会出问题,刘健放任马文升和焦芳打擂台,也是一种制衡手段。 如果马文升和焦芳好的穿一条裤子似的,还能显出刘健这个首辅的作用吗?那刘健折腾的扩大内阁算什么?给他人做嫁衣? 不过张骥让贾峤去查焦芳,也不是假的,这也属于遗留问题,侣端的死,他一直怀疑跟焦芳父子有关,可惜没有证据。 焦芳父子看似和侣端没有金钱往来,焦芳家里的地也没有增加,但张骥就是有一种直觉。 这一年直到八月末,都没什么大事,朝堂上的摩擦小的有,但一切如张骥所料,全在刘健的掌控之中。 张骥家里倒是发生了两件喜事,叶绿竹和沈琼莲怀孕了。 张骥对女人不太上心,但是对于自己的孩子比较特殊一些,把孩子当成了自己思想的延续。 如果家里的妻妾平均都能生一个孩子,那就是十几个,也算扩大了培养基数,这么多孩子,总有一个能成才吧! 沈琼莲和叶绿竹有孕,也给其他女人不少的鼓励和希望,再就是张骥真的做到了不偏不倚,对妻妾没有明显的偏袒,只要身体和心情允许,晚上总要乐呵乐呵。 九月初,朱厚照来找张骥,兵工厂已经铸造了一百二十多门大炮,之所以没有想象中那么多,是朱厚照在随时进行改进。 因为执掌了神机营,朱厚照没事儿就鼓捣炮,无形中倒是让神机营的战斗力得到了极大的加强,神机营的将士对朱厚照也佩服认可的很。 “二舅,父皇跟我说试炮的事情,要不就这几天?” 张骥觉得也行,“最好还是实战,才能显出火炮的威力,那个什么火筛不是常来打秋风吗?看看能不能遇到他,请他吃一顿雷烟火炮。” 朱厚照举双手赞成,“要不,咱们劝父皇来个御驾亲征?” 张骥黑脸,心说你以为你爹像你呢?皇帝姐夫谨记大明战神吃的亏,一辈子都没离开过京畿好吧! “实战的机会有的话,就让许泰去做,至于御驾亲征就免了,最多去宛平,不能再远了。” 这段时间以来,勋贵们也没有搞事,都挺老实,老实的结果就是大明武力很稳定的下滑,或许只能说和以前差不多,给张骥的感觉,刘大夏还不如马文升呢! 兵工厂要试炮,自然要邀勋贵随行,朱佑樘对此兴趣极大。 朱佑樘能同意收复哈密,已经说明他有一定的进取心,有开疆拓土的野望,而且也明白大明非常依赖火器的力量。 儿子发明制造了新的火器,朱佑樘当然要看看,给儿子站台。 因此一行两千多人来到了宛平县,又经过这段时间的建设,宛平县比之前的规模扩大了一倍,俨然成为一座真正的军事要塞。 朱厚照在这里下了不少功夫,很想得到朱佑樘和张骥的认可,先带着朱佑樘等人参观。 和上次有明显的不同,朱佑樘都看出这里俨然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不说别的,就是人口都增加到了五万多人。 张骥也不介意给大外甥表功,“姐夫,这里的人口,除了匠户之外,都是阿寿招募的流民,原本从京城到这里还能看见乞丐,现在是一个都没有,全来这里做工了。” 朱佑樘大喜,“甚好,甚好!” 朱厚照说道:“父皇,不止呢!我还打算扩建几个作坊,安置更多的流民,到时候这里会变成一座十万人的城池。” 一行人说着话,就来到了城西的靶场,靶场也是新建设修缮的,可以看到一百门火炮被红色的炮衣覆盖,一字排开,看着就很有气势。 朱厚照迫不及待的想让朱佑樘看看自己大半年的成果,但还是按照二舅说的循序渐进,先安排朱佑樘和一干勋贵观看别的改进的火器。 因为有颗粒火药这个基础优势,再加上朱厚照的心思和集思广益,诸如火铳,火龙连珠等,威力都有极大的提升,射程,威力等等。 英国公府来的是张仑这个世子,老头子据说身体不适没来,至于是不是真的不适,那就只能去问老张头了。 张仑看着火器威力提升,和身边的勋贵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任谁都看出这里面有赚头,但是这块肉他们吃不到嘴里,有点闹心啊! 以前吃这块吃惯了,现在只能看不能吃,习惯性的开始开动脑筋想着怎么弄点花差花差。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试炮终于要开始了,红色的炮衣被揭开,露出了红衣大炮的真面目。 第一卷 第209章 这不巧了么 改进过的红衣大炮更大,越来越贴近张骥曾经看过的实物。 神机营的军兵很熟稔的把实心炮弹安放好,又放进去了流水线生产的发射药。 军兵们的速度几乎整齐划一,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完成了发射准备。 朱厚照挺胸抬头,下巴微微扬起,大声喊道:“开炮!” 也是特制过的有一些防风防雨的火把,把导火索点燃,为了达到最佳的视觉效果,这些导火索的长度都不一样。 最短的导火索燃尽,砰的一声闷响,白烟弥漫,炮口喷出一道火蛇,人头大的跑单被发射出去,准确的命中了三里地外树立的巨大实木靶子,把靶子轰的稀碎。 这一炮,也把还在窃窃私语的勋贵们吓了一跳,更让他们惊愕的是,下面就像开启了连珠炮。 大炮一门接着一门发射,实木靶子超过七成被轰碎,可见大炮的准度和威力都不错。 一百门大炮依次射击过后,神机营的军兵又马上进行检查,降温,保养。 一刻钟后,百门大炮开启了一轮齐射,声音震耳欲聋,把树立靶子的小山几乎轰的散碎。 目睹红衣大炮的威力,朱佑樘喜不自胜,手指险些把龙袍的下摆都挠破了。 张骥趁热打铁道:“姐夫,如此军国利器,不能放在武库中蒙尘,不如和蒙古人打一场,杀杀他们的威风,让他们再想南下的时候得掂量掂量。” 朱佑樘深以为然,“二郎说的对,是该如此,让谁带兵?二郎可有推荐的人选?” 张骥本来不想说,但是朱佑樘问了,他当然要推荐许泰。 朱佑樘对许泰也有印象,还不错,“那就传我的旨意,让许泰率领本部人马,再带上神机营和红衣大炮,主动进攻火筛部。” 红衣大炮很沉重,但是张骥和朱厚照已经解决了运输问题,滑轮组加水泥路,完全能把火炮运抵边境。 朱厚照也算得偿所愿,他知道这一次实战如果能取得成绩,无论是父皇还是二舅,都会对他刮目相看,起码不会栓的那么狠了。 至于那些勋贵,都感觉到了压力,带兵打仗没他们的份,先进火器又插不上手,那他们还能干什么?很快就会被后起之秀挤压甚至取代,然后一辈不如一辈。 朱佑樘今天分外高兴,在宛平县城多喝了几杯,龙驾无法返回只能驻陛在此。 事情也是凑巧,就在许泰得到消息,先来宛平的第二天早上,烽火居然传来,有一部火筛部的骑兵,从喜峰口一路南下,人数在三千骑左右。 朱厚照险些没乐疯了,也不去请示朱佑樘,直接拉开了阵仗,他倒是没忘张骥的告诫和叮嘱,没有靠近炮兵阵地前线,但也通过旗语遥控指挥,排兵布阵。 等朱佑樘等人出来的时候,朱厚照已经完成了阵地的预设。 火筛部骑兵此时已经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朱厚照兴奋的告诉炮兵阵地,先不要开炮,等待敌人离近了再打,免得把敌人吓跑了。 张骥站在宛平城头,怕朱厚照出现纰漏,对许泰说道:“你的本部人马多久能到?” “半个时辰吧!” 张骥点点头,“你立即去和本部人马汇合,带上一半的神机营将士,去喜峰口。” 许泰心领神会,知道张骥想让他去堵这队火筛部骑兵的退路,立即颔首离去。 张骥这才把自己的安排告诉朱佑樘,朱佑樘觉得张骥考虑的很周详。 朱佑樘只看见了试炮,对实战同样非常期待,而且宛平城修筑的和固若金汤的堡垒一样,完全不用担心几千骑兵能干什么。 当火筛部的骑兵距离宛平城只有半里的时候,朱厚照还没下令射击,而是让神机营的将士用上了那些改进的其他火器。 蒙古骑兵对大明的火器一点都不陌生,也琢磨出了应对的办法。 但是今天办法好像失灵了,因为大明的火器打的又远又准,只是一波射击就又近百骑兵被射落下马。 火筛部的这队头领,南下不是无的放矢,更不是打草谷抢掠,而是听闻大明在此地附近有大动作,所以才来看个究竟。 但这却一头撞在了枪口上,朱厚照实验过轻火力的火器,立即打出旗语,所有火炮,平射,齐射。 被压低的炮口,几乎同时喷出火蛇,射出实心炮弹。 就像是烧红的铁球在雪地上滚动,所过之处留下了清晰的沟壑痕迹,而组成沟壑的就是火筛部的骑兵和坐骑。 只是一轮齐射,就让近千火筛部骑兵死于非命,而这只是刚刚开始。 火炮的射速不比火铳慢多少,一刻钟之内就连续射击了三次,再看火筛部的骑兵,已经只剩下了一千不到。 但是这些骑兵也逃出了火炮的射程,仓惶向喜峰口的方向狂奔。 朱厚照见好就收,没有盲目追击,骑兵是大明的弱项,即使追上了也可能吃亏,就不那么出彩了。 张骥跑去使劲拍了拍朱厚照的肩膀,“好小子,有你的,干的漂亮。” 张骥又带着朱厚照来见朱佑樘,“姐夫,阿寿天姿过人,乃是天纵奇才,姐夫后继有人啊!” 张骥拍过马屁,张仑等勋贵才阿谀奉承,同时也像是第一次认识朱厚照,都觉得大明这位太子深藏不露,以前完全没看出来还有这一手。 朱佑樘红光满面,仿佛一朵牡丹花一样,看着朱厚照越看越欣喜,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将来的皇位非朱厚照莫属,现在看来这个儿子将来的成就或许比他还高。 朱佑樘又看看张骥,朱厚照除了接受东宫的教育,也没少跟小舅子学习,看来这个小舅子也出彩成才了。 “二郎,你也跟着费心操心了,姐夫心里都明白。”朱佑樘没多说什么,全放在心里了。 张骥除了高兴这些,主要是大炮研发生产顺利,完全可以照搬到海船上,有了这样的力气,那些什么日不落,海上马车夫,全都得靠边站,大航海,大明必定后来居上。 第一卷 第210章 静极思动 当天下午,许泰传回捷报,逃跑的火筛部骑兵,在喜峰口附近被全歼。 朱佑樘回到京城,大大的嘉奖了朱厚照和张骥以及许泰,赏赐了不少东西。 鉴于新火器的巨大作用,朱佑樘终于给朱厚照拨了一笔巨款,五十万两银子,希望可以武装京营提高战斗力。 这笔银子也是张骥每月缴纳给户部的盐课税银,不得不说,盐业改革之后,大明的富余钱多了不少。 也就是在这一年的年底,大明在和蒙古的交锋中,轻轻松松的打了几次胜仗,火器的威力功不可没。 但这也挑动了紧张局势,蒙古的达延汗本来就有意迫使大明互市,终于找到了借口,蒙古和大明都在进行大规模的战争准备。 打仗,张骥是外行,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多贡献点银子,让草包将领没有往前凑的机会。 同时在许泰的建议下,把杨一清,神英等人的地位提一提,据许泰说,这些将领都比较靠谱。 反正张骥大明中叶的武将也不熟悉,暂且信了许泰的推荐。 又一年的年底,戴贤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沈煌说金陵造船厂已经基本造好了一艘海船,就等着“舾装”了,如果下水顺利的话,那么有了成功的经验,造船的速度会大大加快。 张骥大为兴奋,年底没法走,他决定等河道解冻之后就南下,然后在江南长住一段时间,亲自主抓海船的武装工作。 同时也适应海上航行,他想亲自开启大航海之路,怎么能放心让别人打头阵呢! 上辈子去过的新马泰,欧洲,南北美洲,他都想溜达一圈,这可能会用去几年时间吧! 眼跟前是走不开,叶绿竹二女有身孕,等她们生产之后倒是可以带着全家去往江南。 那么现在就得布局了,南京那边也是两京之一,虽然实权没有但是地位在那摆着,真要是被找点麻烦和毛病,也是闹心事。 张骥去找马文升,希望能运作个自己人去做应天府的知府,再在南京六部九卿安插一两个自己人,那就很舒心了。 马文升当成了要紧事来办,把他的一个学生安排去做应天府知府,南京六部里面,兵部和礼部两个尚书跟他的关系不错。 铺开这样的关系网,张骥自己也通过沈煌,白家等非官面的势力,把触角伸向江南,特别是运作了张永做了杭州镇守太监,谷大用做了金陵镇守太监。 如此一来,虽然不说在江南可以横着走,但也算蝎子的粑粑独一份了。 大雪小雪又一年,今年张骥带着全家人进宫陪朱佑樘一家吃的年夜饭。 朱厚照已经把朱佑樘夫妇居住的宫殿,朝廷六部九卿的办公场所,都给安装上了暖气,此举赢得了很多人的赞许,都说太子体恤百官,是未来的明君。 一周岁的张恒,已经能蹒跚而行,很是招人喜欢,不过王嫣没来,宫中她是真不敢回来,那可不是用长的像就能遮掩过去的,只能称病不来。 好在徐敏涛平日里时常哄着张恒,倒也不怕张恒哭闹。 面对这么一群莺莺燕燕,张皇后心里是不太高兴的,虽然盼着张家多子多福,但这也太多小妾了,而且下蛋的才两三个。 满仓儿,晓芸等小妾,都是第一次来皇宫,新奇不已,而且弘治天子朱佑樘也没有她们想的那么可怕,倒是很快就适应了环境。 张骥不去管自家姐姐和妻妾们的互动,他今年来给皇帝姐夫拜年,是有事说。 “姐夫,我准备年后去江南一趟,视察看看盐业公司的状况。” 张骥没说实话,虽然擦边开海的政策已经制定完成颁布施行,但在没有拿的出手的成绩之前,还是低调为好。 朱佑樘也没多想,“出门在外,一切都要小心,你去江南,是宝船造出来了?” 张骥尴尬一笑,他倒不是故意瞒着皇帝姐夫,但看来东厂和锦衣卫,效率依旧不差啊! “是造出来了一艘样船,我这次去江南,也想看看性能如何,能不能在海上航行。” 朱佑樘迟疑了一下,“二郎,你说我如果去江南看看,可行吗?” 张骥愕然,皇帝姐夫这是静极思动了?姐夫不是这样的人啊!再说离康乾下江南还早着呢!也没这个风气啊! 但是,张骥还是赞同皇帝姐夫离开京城走动走动的,去看看大明治下的真正社会情况,这对上位者,尤其是封建时代的皇帝来说很有必要。 真正了民间疾苦的皇帝,都是有作为的明君嘛! 得到了张骥的赞同,朱佑樘显得特别高兴,京城这巴掌大的天,他是真看够了,但他无法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起码内阁就不会同意。 张骥一拍胸脯,“姐夫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肯定让姐夫下江南看看。” 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完全来得及,张骥能说服马文升,刘健那里问题也不大,而且他还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以去祭祀明太祖的陵寝嘛! 晚上回到家,张骥越想越觉得可行,甚至能拉着朱佑樘给他站台。 抱着张恒来到王嫣的小院,丫鬟却告诉张骥,王嫣已经睡下休息了。 张骥也没离开,让丫鬟看顾张恒,他也准备在王嫣这睡下了。 一进被窝,张骥就呵呵笑,“醒了?那正好运动运动,去去酒气。” 王嫣低声嗯嗯两声,张骥立即付诸行动,很快就觉察到了不对劲,怀里的可能不是王嫣。 但是已经这样了,张骥也不可能退出,甚至已经想到了是谁,就开始继续折腾。 主要是喝的有点多,没太控制自己,等第二天醒来,看着臂弯里的侧脸,果然是王诗琳。 “嫣儿让你留下的?”张骥知道王嫣一直有这个心思,只是没想到王诗琳也会同意。 王诗琳点头又摇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张骥看着王诗琳这副模样,哪还不明白王诗琳本人对他有点意思。 还好,不是王嫣的一厢情愿,否则就是造孽了。 第一卷 第211章 下江南 早春三月,大地解冻,从京城到通州码头的水泥路上,一溜几十辆马车不紧不慢的行驶着。 张骥骑在马上,耳边是首辅大学士刘健的唠叨声。 “昌国公,陛下安危就拜托了,如果陛下有个闪失,不止是你,我和内阁乃至朝廷百官,怕是都逃不了干系。” 张骥颔首,“刘大人放心,一切都有万全准备,绝不会出现差错,京城还有太子监国,有刘大人坐镇,不会有什么变故的。” “我是怕达延汗卷土重来,去年他们没占到便宜,今年可能会加大劫掠的力度。” “有神机营,有京营,要是还让蒙古人得逞,那就是我们自身的原因了。” 刘健为了支持朱佑樘下江南,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好在回报丰厚,梁储和徐甫入阁,让他牢牢的掌握了内阁的话语权,把李东阳和谢迁压的死死的,而这却是张骥施展浑身解数运作的结果。 朱佑樘是带着张皇后和朱秀蓉一起南下,再加上张骥一大家子,还有随行护卫的军兵,足足坐了六十多艘船。 直到船队启航,朱佑樘才算放心,不用怕有大臣上演死谏的戏码了。 张皇后是在宫外生活过的,她没有入宫前,和寻常的大家闺秀一样,在兴济也会溜达溜达,逛逛庙会,倒是不觉得新奇。 朱佑樘和朱秀蓉就不一样了,他们打从出生开始就没离开过京畿,更多时候只生活在皇宫中。 因此一离开就像是离锁金龙,出笼彩凤,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张骥毕竟走过一次,就客串了一下导游,除了看看名山大川,主要还是让朱佑樘看看大明的真实社会情况,别被下面那些大臣们给蒙蔽了双眼。 张骥还没有通知地方州县,虽然有些地方州县通过各种渠道得知弘治天子下江南,跑码头请朱佑樘驻陛,全被张骥给拒绝了。 一路上只停靠了三处地方,都是不知道朱佑樘南下的州县。 张骥在这三处地方进行补给的时候,陪同朱佑樘三口来了一个下基层。 穿着便服,以寻常百姓的身份接触大明社会,对朱佑樘来说体验十分新奇。 但是在新奇过后,张骥的目的也达到了,看到真正的民间是什么样,朱佑樘沉默了很长时间。 “姐夫,据我所知,这几年已经好多了,都说姐夫是中兴明君,绝对没有说错。” 朱佑樘幽幽道:“还能做的更好吗?现在好了,几年前岂不是没法看。” 张骥开解道:“这不是短时间能改变的,要遵循事物的发展规律嘛!我相信会越来越好的。” 张骥不是没想过给皇帝姐夫灌输一些资本主义萌芽的思想,但皇帝姐夫显然已经形成了固有的三观,远不如朱厚照有可塑性。 但看见皇帝姐夫流露出来的,朴素的为人的底色,他还是很高兴的,皇帝姐夫将来能被称为孝宗,不是没有理由,也不只是字面上孝的意思。 因此张骥只说了一个浅显易懂的道理,闭关锁国是死路一条,自我满足的小农手工艺者经济,根本就奈何不了对外扩张型的国家,最终会被打击的一败涂地。 张骥还举例说明,告诉朱佑樘,现在世界变化很快,欧洲那些海盗强盗们,已经在满世界的搜刮财富,损人利己,大明如果不赶上这波热乎的,被搜刮的就是大明了。 当朱佑樘得知国外被流放的囚犯,都可能翻身称为什么女王的座上宾,尽管不赞同,却也大受触动。 当然主要还是赚钱快,无本买卖的利益太大了,哪怕正常的贸易都有巨大的利润可图,渐渐的对真正开海有了想法。 最后一个补给点启航后,张骥回到了自己的船舱,莺莺燕燕这一路倒也不觉得无趣,很有一种后世旅游的心态。 老百姓那是舟车劳顿,皇家出行就算不是享受,也没有什么罪受。 朱秀贞正在逗弄张恒,她是大夫人,张恒按照规矩得管她叫母亲的。 可能是朱秀贞心思比较细腻,是第一个觉得张骥跟妻妾有隔阂的人。 是那种看不见的隔阂,不是张骥对妻妾不好,而是心与心上的距离。 张骥把张恒放在腿上,“夫人怎么了?晕船吗?” 朱秀贞摇头,最后还是没和张骥说这方面的话题。 “夫君,我们是要在应天府长住吗?” 张骥点头,“最少也会住个三两年,好在一家人都在一起,也不用两头奔波。” 一旁的沈琼莲说道:“大夫人的意思是,夫君造船肯定要出海,夫君也会去吗?” 沈琼莲直接把朱秀贞的心思挑明了,同时也是其他妻妾关心的问题。 家里人都知道张骥对造船有多上心,那么造好了之后呢?一旦张骥要出海,她们能不担心吗? 张骥笑了笑,“先在家门口转悠转悠,先看看正经的生意利润如何,琼莲不是说过吗!生丝运到倭国,价值是在大明的十倍,真有这么大的利润吗?” 现在朝鲜是大明的属国,忠心耿耿的小弟,那么倭国就得拾掇拾掇,张骥是不想看到将来倭寇横行的局面,那就得现在把倭国打服了。 如果把倭国变成大明的殖民地,那还做什么生意,看好啥了直接拿就是了。 前朝没有攻占倭国,那是技术不过关,天气不给力,但只要大明的舰队组建起来,以强大的实力强行叩关,用海上交通加强联系,把倭国变成殖民地是可行的,再不济当成倾销地总可以吧! 张骥提到倭国,算是稍微让妻妾们安心,倭国她们毕竟听说过,如果张骥说要去南北美洲,可能会把他们吓个半死吧! 离京一个多月,朱佑樘南下的龙船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以南京六部尚书为首,齐齐在码头接驾,刘健已经早就行文南京,他们准备多时总算等到了圣驾。 朱佑樘站在船上看着大明的第一个都城,这是太祖老人家修筑的城池啊! “二郎,我也不觉得疲累,先去祭祀先祖吧!” 朱佑樘南下的由头就是祭祀先祖,得先把群臣的嘴堵住,他可不想再听这一套班子唠唠叨叨了。 第一卷 第212章 辉煌 明孝陵的由来,是因为马皇后死后有占着一个孝字,大明又有以孝治天下的说法,明孝陵就这么叫开了。 后来的满清,动不动就说我大清以孝治天下,其实都是跟这学的。 张骥上辈子来明孝陵旅游过,听导游嘚吧嘚说,康熙乾隆下江南,基本上都会来祭拜,行的还是三拜九叩的大礼,张骥直接把这归于收买人心。 南京的六部官员,大概知道弘治天子来南京肯定要祭拜孝陵,所以一切事物都准备齐了。 祭拜孝陵过后,朱佑樘去了南京的皇宫,答对那些请安问安的大臣们。 张骥则住进了沈煌给买的宅院,亲自听取沈煌关于造船的汇报。 “公爷,因为多了能工巧匠,造船的进度大大加快,如果公爷参观之后觉得可行,那么明年这个时候,就可以组建一支出海的舰队了。” 张骥点点头,“火器的炮位都预留出来了?” “不但预留了,还安装了一部分……” “别在这里说了,我们去看看。”张骥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郑和宝船。 造船厂内,张骥看着比他猜测中小了一圈的宝船摇摇头又点点头,他那现代眼光不能衡量古代的船只,再说这可能是现今世界上最大的海船了。 没说的,张骥直接登船测试,他觉得大明的工匠值得信赖,不会发生阿三那种出船坞就下沉的奇葩事。 天气虽然不错,没有风,但这艘风帆为主要动力的海船,速度仍然不慢,天黑之前就往返了一次南京和出海口。 张骥觉得很有风帆战列舰的味道,火炮的测试也达到了他的预期。 下船之后,张骥对沈煌说道:“就按照这个标准,加紧时间建设,明年这个时候,我希望能有一支富余的舰队,至于银子方面,你不用担心,要多少有多少。” 沈煌得知沈琼莲怀孕,知道自家和昌国公进行了更深的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即用力点头,“公爷放心,明年这个时候,一定让公爷看到大明的舰队。” 弘治十五年,在张骥主导下,大明组建了一支由二十五艘舰船组成的舰队,首航倭国,逼迫倭国签订城下之盟,使倭国成为大明的属国。 弘治十七年,太子朱厚照在喜峰口大败蒙古火筛部,炮毙火筛。 弘治十八年,朱佑樘效仿朱棣出塞,京营火器部队大获全胜,蒙古达延汗俯首称臣。 也是在这一年,昌国公张骥亲自率领舰队出海,在东南亚一带大败西班牙和葡萄牙的舰队,抢占马六甲海峡,取得南亚次大陆为殖民地。 弘治二十年,张骥和欧洲几国签订贸易协议,把大明的手工艺产品倾销到欧洲。 弘治二十五年,朱厚照主持蒸汽机的正式应用,同年,蒙古被大明纳入版图,达延汗夫妇长居京城,被封为义安郡王。 弘治二十六年,张骥出航美洲,带回番薯,玉米作物,改良推广,并且一船船的运回鸟粪,这种天然的氮肥,使大明粮食产量疯长翻番。 弘治三十年,张骥殖民北美,把土著印第安教化为大明子民。 弘治三十五年,张骥在南美击败以西班牙,荷兰,葡萄牙为首的欧洲联合舰队,殖民触角延伸到南美。 弘治四十一年,朱佑樘驾崩,太子朱厚照继位,年号正德,加封张骥六子为王,分别为大明海外殖民地总督。 正德四十二年,张骥百岁之龄独自出海,杳无影踪。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