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人生巅峰来自殡仪馆》 第1章 失去庇护 赵子轩刚刚步出火化场的大门，正准备登车之时，忽然目睹一位年迈的男士在门口昏厥倒下。 四周的群众立刻散开，只有一位年轻女士在附近焦急地寻求帮助。 赵子轩见此情形，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冲上前去。 在当下的社会环境中，人们对于扶助老人往往有所顾忌，特别是在火化场这样的地方，老年人因情绪波动而引发身体不适甚至猝死的情况并不少见。 赵子轩迅速对老人进行了基本的检查，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她抱起，对那位年轻女士说“快跟我来，我熟悉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说完，他立刻驾车快速驶向医院，幸运的是，由于及时送达，老人并无生命危险。 赵子轩默默地支付了医疗费用，没有留下姓名就悄悄地离开了。 然而，这次救援行为耽误了他的时间。在途中，他接到了省委办公室副主任刘文海的电话。 “赵秘书，你已经请假很多天了，我们办公室可不能一直等你，今天秘书长要来视察，偏偏你不在，我能说的都说了，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刘文海没有给赵子轩解释的机会，就挂断了电话。 赵子轩的脸色变得阴沉，刘文海那阴阳怪气的语气像是针一样刺痛了他的心。所有人都知道赵子轩正在处理林东海林书记的后事，而刘文海却故意提及，将“人走茶凉”的现实展现得淋漓尽致。 赵子轩刚刚参加完葬礼，刘文海就火急火燎地打电话来问话，其行为显得过于急切，心太坏了。 此刻，赵子轩没有时间多想，立刻赶往省委办公室。尽管刘文海的语气尖刻，但赵子轩明白，他必须亲自解释清楚，否则如果无法平息刘文海的怒火，对方肯定会在其他方面制造麻烦。 失去了老领导的庇护，赵子轩深知此刻必须谨言慎行，保持低调。 刚进入办公楼，许多同事看到他都不由自主地避开了。 一些平时只是点头之交的同事，现在也装作没有看见。 赵子轩直接走向刘文海的办公室。 当他敲门进入时，刘文海正在电话中大声斥责“你们是怎么做事的？连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好！什么事都要来问我，你们还有什么用！” 刘文海愤怒地挂断了电话。 作为省委办公室副主任，刘文海掌管着大量事务，他一向脾气暴躁，对下属非常严厉。 然而在此之前，刘文海对赵子轩还算客气，经常称赞他是省委办公室的中坚力量。 但现在，面对赵子轩，他不仅毫不掩饰地发泄自己的愤怒，还抬起狭长的眼睛，眼中闪烁着冷光，似乎在酝酿着某种危险的情绪“刘主任，我来了。” 赵子轩主动开口，并且放低了自己的姿态。 在权力之下，人不得不低头。 尽管老领导曾提拔他为副科级，但在省委办公室这样的环境中，副科级的地位微不足道，就像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刘文海作为副处级别的省委办公室副主任，直接对赵子轩进行管理，赵子轩即便在权势显赫时，在他面前也必须保持谦卑，现在处境更加艰难，只能更加谨慎行事。 “子轩，我一直对你抱有很高的期望，但最近似乎有人反映你的工作态度有些问题啊！” 刘文海的语气中带着讽刺，对赵子轩的指责已经毫不掩饰。 赵子轩心中清楚，这所谓的“大家的意见”，实际上只是刘文海自己的观点，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变色龙那样，可以迅速改变立场。 赵子轩心中虽有不满，但表面上还是尝试着解释“刘主任，我确实事先请了假……” “我不是在问你请假的事情，我在讨论的是你的工作态度！”刘文海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粗暴地打断了赵子轩的话。 赵子轩心中也涌起了愤怒，一个副处级的领导，竟然如此对待自己这个副科级，这真的合适吗？ 这段时间以来，他不是一直在全心全意地照顾那位老书记吗？这件事刘文海难道不知道？ 然而，官场中的权力等级制度是残酷的，赵子轩即使心中充满怒火，也只能强行压制，低声下气地道歉。 刘文海看到赵子轩这样的态度，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实际上，他对赵子轩早已心存不满，这其中可能包含了羡慕、嫉妒和恨。 再加上背后有人指使，给他布置了这个任务，刘文海自然不会手软。 即使看到赵子轩垂头丧气，他依然不放过任何攻击的机会。 “今天秘书长非常生气，已经要求组织部提出处理意见，我虽然为你辩护了很多 ，但组织纪律是不容侵犯的，刚刚的处理意见已经送到我这里，你自己看看吧。” 刘文海的虚伪言辞传入赵子轩耳中。 赵子轩强忍不适，扫了一眼那份处理意见，只见上面明确写着警告处分、书面检查，以及调离原岗位。 看到这样的处理意见，赵子轩感到如遭雷击，即使他今天上午没有按时上班，接受警告处分并写书面检查已经相当严重，毕竟警告已经是正式的行政处分。 然而，意见中紧接着提出的调离原岗位，显然已经超出了对今天事件的处理范畴，而是对自己近期表现的一次全面清算，意图将自己排挤出去。 赵子轩再也无法忍受，将处理意见猛地拍在桌上“刘主任，这样的处罚是否太过分了？”赵子轩并非完全没有脾气，更何况在官场上，尽管有“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说法，但也要看你是否做得太过分。 自己上午确实未按时上班，但已经按照规定办理了请假手续，他们却想借此机会一并清算，自己怎能答应！ 尤其是刘文海的态度令人极度反感，自己作为办公室的一员，名义上还是他的下属，在这个过程中，他不仅没有伸出援手，反而煽风点火，让人心寒。 如果他们非要如此无情，那自己也无需再顾忌情面，索性彻底翻脸，这对刘文海这位副主任的权威无疑是致命一击！ 察觉到赵子轩眼中闪烁的怒火，刘文海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冷笑道“赵子轩，你想清楚了，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你有这个资格吗？” 话音刚落，刘文海重重地拍了拍桌子，手中赫然出现一封信。 赵子轩一脸困惑地走上前去，打开信封，赫然发现是一封匿名举报信，而被举报的对象正是他自己，称其收受了两万元的购物卡。 第2章 调职风波 平日里的人情往来，收到的不过是一些烟酒、饼干之类的普通礼物，他绝不可能收受购物卡。 然而，信中却描述得清清楚楚，甚至标注了具体的日期。 看到那个日期，赵子轩不禁打了个寒颤。 确实，前一阵子有个自称是老领导同学的商人，送来一盒饼干，让他转交给病中的老领导。 那时老领导病情严重，哪里有心情品茶。 老领导让他将饼干带回家，他拿回家后一直未曾打开。 难道这饼干里藏有玄机？ “子轩啊，你在省委办公室也工作了一段时间了，应当明白‘受贿’的后果，知道受贿严重，你怎么还会犯错误，真是令人痛心疾首啊。” 刘文海边摇头边叹息，仿佛对赵子轩的‘失足’感到非常遗憾。 但赵子轩分明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幸灾乐祸之情。 赵子轩顿时觉得事情不简单，这可能是一个陷阱？但为何会有人会费尽心思地针对自己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角色，何况如果是老领导的同学送来的饼干，老领导不可能让自己经手。 在政治敏感性上，老领导的洞察力绝对远超过自己。 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举报者又是谁？ 赵子轩一时间思绪纷乱，两万元虽然不是大数目，但一旦曝光，达到五千元就可以立案侦查。 一旦立案，自己的名声将毁于一旦，个人档案上也会留下永久的污点，政治生涯可能就此终结。 当然，这一切也要看具体情况，如果老领导还在，这两万元的购物卡最多只会受到口头警告，但现在，失去了依靠，局势变得紧张。 “或许，这购物卡并不是给你的，可能是给别人的？只要你能解释清楚，这件事就与你无关了，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 刘文海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敲着桌面，目光锐利地盯着赵子轩。 赵子轩看着他的表情，立刻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他们想要诱使自己诬陷老领导！ 毕竟，作为老领导的秘书，如果他站出来指控老领导受贿，尽管林领导已经去世，组织上不会展开调查，但老领导的名声将因此受损。 赵子轩感到一阵寒意，他们并不是单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自己作为前领导秘书的身份！ 这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官场的冷酷无情，老领导已经离世，他们却还要咄咄逼人，连最后的尊严也不放过？ 或许他们急于消除老领导的影响力，至于为何如此决绝，以赵子轩目前的地位，根本无法揣测高层的真实意图。 “想清楚了吗？子轩？这关乎你的未来啊。” 刘文海不断地施加压力，试图击溃赵子轩的心理防线。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明显的意思，要迫使赵子轩背叛老领导，投靠他们，否则将面临政治生涯的终结。 赵子轩脑海中浮现出老领导的音容笑貌，回想起老领导的栽培之恩，以及他为人民谋福利的坚定决心。 赵子轩没有丝毫犹豫，直视着刘文海，坚定地回答“这件事我认了！要调职就调职，随你便。” 刘文海的脸色瞬间凝固，目光变得凶狠。 赵子轩心中充满了怒火，他毫无畏惧，与刘文海对视。 在这坚定的目光中，刘文海甚至感到了一丝不安，他意识到，眼前的年轻人此刻毫无畏惧。 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有如此胆量。 “好！既然你这么坚决，那我也不留你了，组织部的路你自己知道怎么走，我不送了！” 刘文海冷笑着端起茶杯，做出了送客的姿态。 赵子轩没有多说，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办公室，背脊挺得笔直，此刻，他心中充满了正义，问心无愧！ …… 回到家中，赵子轩立刻找到了那个饼干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藏着两万元的购物卡。 愤怒涌上心头，他第一时间拨通了送饼干者的电话，但对方并没有接听，不知是忙碌还是故意不接。 赵子轩心中明白，这正是所谓的“墙倒众人推”。 这是赵子轩的第一反应，但很快他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基于对前辈导师的信任，他坚信如果那个人不可信赖，前辈导师绝不会让自己接手这个任务。 饼干盒里究竟有什么秘密，老领导真的一无所知吗？他让自己带回家，显然是觉得这样做没有风险。 于是，赵子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拿起饼干盒仔细检查，突然间灵光一闪，终于发现了端倪。 原来，这饼干罐已经被人暗中拆封过。 尽管拆封的人手法高明，重新封口后几乎不留痕迹，但还是被赵子轩发现了微小的瑕疵。 当初，那位老板送给自己饼干时，包装肯定是完好无损的。 尽管当时自己心绪不宁，但基本的警觉还是有的。 饼干转交给老领导时，他可能也感觉到了异常，但并没有打开检查。 后来，自己带着饼干回到办公室，然后又带回家，在这段时间里，饼干盒被人悄悄打开过，有人知道里面的内容！ 赵子轩想到这里，意识到官场的复杂远超自己的想象，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能被人利用，让自己措手不及。 想到这里，他连午饭的胃口都没有了，赵子轩在家苦思良久，最终决定去组织部接受安排。 既然不愿意背叛老领导，那就只能接受这个结果，面对这个看似无解的局面。 到了组织部，赵子轩得知自己被调到防预站工作。 防预站的站长关永锋，是赵子轩之前有过接触的人。 从省委办公室调到政府部门的下属机构，赵子轩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被彻底边缘化，虽然不再是领导职务，但职级仍然是三级主任科员，没有降低。 毕竟，如果副科级没有坐稳就被撤职，那自己这几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在防预站担任副科级职务，还有机会展现自己的能力。 走进关永锋的办公室，赵子轩很识趣地低下头，恭敬地打招呼“关站长您好，我是来报到的，从今天起我就是您的下属了。” “哎呀，欢迎欢迎，有你这样的人才加入，我们防预站的工作真是如虎添翼啊。” 第3章 火葬场的考验 刚好有两位领导在汇报工作，听到赵子轩的名字，他们立刻站起来致意。 赵子轩也赶紧向他们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然而，关永锋并没有为赵子轩介绍其他人，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很好，你直接去行政服务科报到吧。” 赵子轩稍微松了一口气，行政服务科相当于防预站的办公室，自己还可以继续从事熟悉的文秘工作。 但关永锋接下来的话却让赵子轩如坠冰窖。 “最近火葬场那边事情比较多，你先过去协助调研，期限是三个月，到时候给我交一份报告。” 关永锋依旧面带微笑，但这个微笑在赵子轩看来却显得有些阴险，他驾车前往火葬场的路上，心情越来越沉重。 昨天从防预站回家后，赵子轩整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一会儿想起老领导，一会儿又想到那笔神秘的购物卡，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又梦见自己走在悬崖边，一不留神掉了下去。 从噩梦中惊醒，赵子轩坐在床上抽了几支烟，再也无法入睡。 第二天一早，随便吃了点早餐，他就早早地前往新的工作地点。 到达火葬场，他直接走向负责人的办公室。 负责人叶秋山，看上去很有军人的风范，腰杆挺得笔直，虽然他很有礼貌，但给人一种距离感。 被上级单位派到火葬场调研三个月，在外人看来无疑是被流放的信号，尽管防预站是火葬场的上级主管部门，但通常情况下，上级领导总是尽量避免到这里来。 官场上的人普遍避讳与不祥之事沾边。 这个年轻人被调到这里，显然是因为冒犯了某些权势人物。 叶秋山简要介绍了一下基本情况，随后将他带到了一间临时的办公室，里面的设施非常简陋，只有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和一台电脑。 赵子轩刚在办公室坐下，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女友柳莉，电话一接通，那头就传来了尖锐的斥责声。 “赵子轩，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不要管那个病恹恹的老头子，你听进去了吗？你非要去多管闲事，现在好了，被发配到火葬场，你的前途算是完了，我要和你分手，以后别再联系我……” 面对柳莉近乎疯狂的责骂，赵子轩只是冷笑一声，然后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柳莉是淮北市某街道办事处的财务，外表光鲜亮丽，两人刚认识时，赵子轩确实对她动过真心，甚至考虑过与她步入婚姻的殿堂。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赵子轩发现柳莉心思不纯，对待感情的态度也摇摆不定，从未真心想过与自己共度余生。 因此，赵子轩逐渐对她失去了兴趣，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可有可无，彼此之间保持着一种表面上的联系，实际上却各取所需，互不干涉。 分手就分手，反正两人都没有走到最后的打算。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响起，赵子轩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精神一振，打电话来的正是那位送卡的老板——老领导的旧日同窗，陈路。 赵子轩立刻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陈路连声道歉“真是对不住，赵秘书，我昨天把手机落在公司了，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于这样的大企业家来说，同时使用多个手机号码是常有的事。 赵子轩从陈路的语气中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于是他详细叙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并质问对方为何要在饼干盒里放一万块钱的购物卡。 “赵秘书，您这是误会我了，林书记生病时，我作为他的老同学得知了消息，只是想表达一点关心，考虑到直接送现金太过直接，所以才换成了购物卡，藏在饼干盒中送给他。” “老林经验丰富，洞察力强，拿到盒子应该就能猜到里面是什么，再说，我和他之间没有业务往来，即便是送购物卡，也只是基于同学情谊的一份心意，他将购物卡转赠给您，也是对您长期悉心照料的感激，这有什么不妥吗？” 听了这番话，赵子轩愣住了，随后慢慢理清了思路。 自己当时确实对这件事的内情一无所知，虽然猜测老领导应该明白饼干盒里的内容，但却没有深究，结果别人趁虚而入，自己措手不及，最终吃了个哑巴亏。 他隐约感觉到，对方可能是利用自己经验不足，精心设计了这个陷阱。 陈路条理清晰地分析道“赵秘书，您别不信，如果真要对付您，我完全可以编造一些您为我做过的事情，然后说我给你送了购物卡，这样一来，即便您想为老林承担责任，纪委会就此罢手吗？一旦 纪委介入，您是否认罪已经不重要了。” “你……你的意思是？”赵子轩的脸色变得阴沉，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陈路真诚地说“我认为，有人在试图诱骗您。他们只知道您手里有购物卡，却不知道是谁送的，所以故意抛出举报信，试图从您这里套出对老林不利的言论，您觉得，谁能知道您手里有购物卡的信息？” 赵子轩回想起之前的疑点，饼干盒确实被人打开过，有人知道里面有一万块钱的购物卡，并将这个信息透露给了林书记的政治对手，对方随后将矛头对准了自己，企图诱使自己泄露不利的信息。 如此推测，嫌疑人的范围相当广泛，饼干盒曾在省委办公室出现，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窥见其中的秘密。 这时，陈路又补充道“我还有一点猜想，掌握购物卡信息的人，应该是最近才得知的。因为一个月前我赠送购物卡时，老林已经病得很重了。” “如果对方真的想要彻底打倒老林，当时得知这件事，肯定会立刻采取行动，何必要等到老林去世之后才动手呢？” 如果是最近才得知？赵子轩脑海中闪过几个模糊的身影。 陈路意味深长地提醒“赵秘书，官场风云变幻，往往内部才是最大的威胁，您想想，谁最有可能拆开那个饼干盒？” 第4章 接风宴 那就是刚刚和自己断绝关系的柳莉！ 就在几天前，他带柳莉回自己家中，两人有过深入的交流。 第二天早晨，他去医院照顾病危的老领导，柳莉则独自留在了家中。 柳莉平时喜欢喝茶，完全有可能出于好奇打开饼干盒，无意中发现了里面的购物卡，之后她可能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有关人士。 对照时间线，一切都对得上。 唯一难以解释的是，举报信中提到的具体日期，柳莉确实没有办法知道饼干盒送达的确切时间。 不过，这一点也可以查证，他曾经把饼干盒带到了办公室，办公室里有很多人看到它放在桌上，比如刘文海，他经常进出办公室，即使当时没有注意到，事后也能回忆起来。 赵子轩陷入了沉思，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挂断电话的。 他的脑海中反复思考着这件事，时而愤怒，时而又感到无比压抑。 如果现在打电话质问柳莉，她肯定会矢口否认。 而且，柳莉这样做，是不是受到了别人的指使？最关键的是，自己已经接受了处罚，被流放到此地已经成为定局，失去了最佳的反击时机！ 想到刘文海等人精心策划的阴谋，赵子轩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勇敢地反击。 赵子轩的脸色时而铁青，时而泛红，情绪起伏不定。 正当他沉思时，突然有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正是叶秋山。 赵子轩惊讶地问“叶馆长，您怎么无声无息地就出现了？” 叶秋山面无表情，平静地回答“刚才我敲门了，赵秘书可能没听见。” 听到“赵秘书”这三个字，赵子轩感到非常讽刺“叶馆长，您直接叫我小赵就可以了。” 虽然他是被防预站派来调研的，但赵子轩对自己的身份定位非常清楚。 叶秋山点点头“中午我们为你准备了一个接风宴，顺便让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赵子轩遵循着客人的礼节，刚到这里，自然不会失礼，而且心情烦乱，借酒浇愁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答应了之后，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跟着叶秋山一起离开了。 虽然现在正是中午，但赵子轩的心中却是乌云密布，他还没有意识到，命运的轮盘已经在悄然转动。 在午宴上，除了叶秋山，还有负责殡葬咨询服务室和殡葬业务接待处的张文强，以及负责火化车间的苏礼。 面对这个负责人赵子轩笑着主动伸出手“苏部长真是既抓党建又抓生产，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啊。” 苏礼有些惊讶，官场上的人听说他负责火化，往往避之不及，但这个前来调研的年轻人却没有这样的忌讳。 叶秋山的眼神微微动了动，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 “赵秘书似乎不太熟悉我们这里，您之前在哪里高就？”张文强对这位新来的年轻人很感兴趣，友好地询问他的背景。 赵子轩直言不讳，告诉他们自己来自省委办公室。 三人听到赵子轩的背景，都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省委办公室是领导身边的红人，同样是副科级，省委办公室和防预站的地位可谓天差地别。 更不用说挂着三级主任科员的头衔，却被调到火葬场来了。 沾上了这份晦气，以后在官场上要想有所作为，几乎是不可能了。有哪个领导会用一个在火葬场工作过的人做科员呢？ 看到三人沉默，赵子轩却微微一笑“来，我们喝酒。” 叶秋山等人看到他强颜欢笑，也纷纷举杯与他共饮。一顿酒席下来，大家之间的关系拉近了不少。 苏礼喝得烂醉如泥，拍着赵子轩的肩膀说“赵秘书，虽然你是来调研的，但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火化车间那边，我一定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 赵子轩听了，心里觉得好笑，找你火化车间能帮上什么忙？ 叶秋山等人见状，连忙为苏礼道歉“这家伙以前是做业务的，就因为说话不经大脑，被投诉了好几次。现在管火化车间了。” 苏礼酒后失态，趴在桌边呕吐不止。 张文强开玩笑说“这家伙，酒量不行还天天喝。别还没等到退休，就把自己先给火化了。不过话说回来，他火化的时候身上全是酒精，倒是能省不少燃料。” 赵子轩听了，不禁感到惊讶。 这里的人开玩笑，真是百无禁忌。 叶秋山却挥了挥手“迟早大家都会变成灰烬，人生不过如此。” 这句话颇有哲理，据说叶馆长曾帮人写悼词，文 笔一定很好。 …… 酒宴结束后，赵子轩独自出去散步。火葬场周围是一片田野，远处是正在修建的公路。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来到了一个池塘边，这里非常安静。 赵子轩点燃了一支烟，看着河面上微风中泛起的波光，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回想起叶秋山等人的话，虽然有些道理，但人生在世，怎么能没有追求呢？正是因为人生短暂，所以才更应该有所成就。 回想起和林书记一起深入基层，共同为淮北市探索改革之路、推动经济转型的日子，赵子轩感到非常充实。 然而，遗憾的是，林书记已经去世，留给他的只有深深的怀念。 正当他思绪飘荡时，一个美丽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一名女子正在池塘专心地拍照。她背着双肩包，穿着宽松的工装裤，头戴鸭舌帽，手里紧握着相机，专注地捕捉每一个镜头。 由于阳光强烈，她已经脱下了外套，随意地系在腰间。里面的紧身背心勾勒出了一个三十多岁女性特有的风韵，同时又不失二十岁少女的活力。 皮肤白皙，气质优雅，当她把外套系在腰间时，周围的景色似乎一下子变得生动起来。 赵子轩被这美丽的景象吸引，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位女士显然是一个摄影爱好者，拍照的动作非常熟练和专业，身姿矫健，显示出良好的身体柔韧性。 赵子轩驻足欣赏了一会儿，然后看了一眼手表，打算回去休息。 然而，他刚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一声尖叫。 第5章 紧急救援 这个池塘的形状不规则，四周的淤泥很深。一旦陷入其中，很容易被牢牢困住，无法自行脱身。 出身农村的赵子轩对这种情况非常了解。 看到女子已经开始呛水，他毫不犹豫地脱下外套，跳入河中。 经过一番艰难的救援，他终于把女子救上了岸。但她已经昏迷不醒。 赵子轩判断她可能肺部进水，试图施救，但效果甚微。 情况紧急，他果断地把女子扛起来，快步跑向火葬场的停车场。 刚到门口，正好遇到苏礼和张文强在交谈。两人看到这种情况，大惊失色。 “赵秘书，你这是……要把人送到哪个科室？要不要先办手续？”苏礼惊魂未定，语无伦次地问。 赵子轩焦急地回答“人还没死呢，我要把送她去医院！” 话音未落，他已经打开车门，把女子安置在后座，驾车疾驰而去。 在路上，他对苏礼的反应感到无奈，心想如果在外面，这样说话可能会引起麻烦。 到达医院后，赵子轩迅速把女子送到了急诊室。 幸亏抢救及时，女子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住院观察治疗。 他把女子的背包放在一边，然后去办理了缴费手续。 收费员看到赵子轩，疑惑地问“这位先生，您的家人怎么总是进抢救室啊？” 赵子轩瞪了收费员一眼“什么我家人，我是看到别人出事，帮忙送来的。” “哦，我想起来了，昨天也是你救了一位老伯伯。那位老伯伯后来特意来打听你的名字，她的丈夫还让我们留意你，问你是哪个单位的，说要给你送锦旗。” 由于这件事发生在昨天，收费员对赵子轩印象深刻，更不用说，那位老伯伯的丈夫显然不是一般人，他不仅找到了院长，还调取了监控录像，坚持要找到这位救命恩人以表达他的感激之情。 赵子轩摆了摆手，婉拒了他的好意“还是算了吧，别人如果听说我在火葬场工作，可能会觉得不吉利。” 他迅速交完费用就离开了，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 然而，赵子轩刚走不久，一辆黑色奥迪轿车稳稳地停在了医院住院部门口，保安一看到车牌尾号“008”，立刻恭敬地放行。 车门打开，一位大长脸脸、气质威严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出来，身后紧随着一名司机。 他们直接走进了医院，目标是那位摄影女子所在的病房，这架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院长听到消息后急忙赶来迎接，但中年男子只是挥了挥手，显然没有时间寒暄。 原来，院长起初并不知道这位女子的真实身份，直到护士在检查过程中接到了女子手机的来电，得知是她丈夫打来询问病情的，这才明白事情并不简单。 紧接着，院长接到了省委的电话，这才得知这位女子是某位重要人物的夫人，心中顿时感到非常紧张，担心在这位贵人身上出现任何问题，于是赶紧召集了科室主任和主治医生一起前往病房。 众人走进病房，只见摄影女子已经苏醒，虽然脸色苍白，但意识已经恢复。 “欣怡！”中年男子急忙走到床边，关切地查看她的情况。 确认妻子没有大碍后，他略带责备地说“我早就告诉过你，外出采风时要注意安全，尽量避免去山区那些危险的地方。如果不是运气好，被人救下，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白欣怡听了丈夫的责备，回过神来“确实是我太疏忽了，但是那位救我的人呢？怎么没看到他？” 中年男子转向在场的医护人员“请一定要告诉我，救我妻子的是谁，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院长看向科室主任，主任也是一脸茫然。 他打了一个电话询问，过了一会儿，苦笑着回应“是个年轻小伙子，缴完费就离开了，没有留下名字，收费员说他昨天也救了一位老伯伯，同样没有留下名字，老伯伯甚至调取了监控录像，但我们知道的只有画面，不清楚他的具体单位。” 中年男子听了，脸色微微一变，语气坚定地说“现在这个社会上还有这样的好人？真是难得。你们把监控截图给我看看，我问问身边的人认不认识他，如果认识，我一定要亲自向他表示感谢。” 在那位重要人物的指示下，相关工作人员迅速行动起来。 监控截图很快就传到了中年男子的手中，画面中确实是一位年轻男子。 白欣怡仔细辨认后，点头确认“没错，就是他。我当时在拍照，注意到他在河对岸抽烟，周围没有其他人，一定是他救了我。” 中 年男子则将截图放大，凝视着青年的脸庞，眉头微微皱起，低声自语“竟然是他……” 赵子轩处理完医院的事宜，驾车回到了火葬场。他没有直接回办公室，而是直接走向了为他安排的宿舍。 赵子轩走进宿舍，心中感慨这个地方和一家小旅馆没什么两样，既舒适又整洁。 他在午后稍作休息，傍晚时分在职工食堂简单地吃了饭，借此机会认识了几位同事。 在这个普通人很少涉足的火葬场里，新来的赵子轩无疑成了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傲慢自大，他深知自己调研的责任需要亲历亲为，因此他谦逊地融入了众人之中，倾听他们的故事，收集鲜活的第一手素材，为自己的调研报告理清了思路。 赵子轩思考着那份即将完成的报告，心里不禁有些疑惑即使我写得再精彩，分析得再深刻，恐怕也没几个人真的愿意坐下来，耐心地去理解里面的细节。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打破了火葬场的宁静，宣告着新一天的工作正式开始。 赵子轩一整夜都没睡好，早早地起床，随便吃了点早餐，就直奔工作场所去了，想着能帮上一点忙也好。 正巧赶上停尸房那里有些混乱，他二话不说，主动提出要去帮忙整理秩序。 刚从停尸房走出来没几步，突然耳边响起了一声炸雷般的喊叫“赵子轩！你小子跑这儿来干什么呢？” 他抬头一看，不远处站着一个梳着大背头、脖子上挂着金链子的小胖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痞气，这不是大学时的死对头金浩然还能是谁？ 赵子轩心里暗骂倒霉，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遇到了这个家伙。想当初在学校的时候，两人为了追求同一个女生，闹得不可开交。 最后，还是赵子轩凭借一片真心和几分才情打动了那个女孩，金浩然却因此对他怀恨在心，没少找他的麻烦。 有一次，赵子轩被逼得没办法，在篮球场上和金浩然硬碰硬地干了一架，直接把他打服了。 毕业后，两人各奔东西，再也没有任何联系。 谁能想到，现在自己正处于低谷，竟然又遇到了这个冤家。 第6章 傲骨嶙峋的少年 金浩然一听，脸上那笑容立马荡开了“哎哟喂，你瞅瞅，当年咱系里那个文采飞扬、聪明绝顶的学霸哥，今儿个居然屈尊降贵到这火葬场来了，听说这儿待遇不错啊，你小子可真够让人眼红的！” 赵子轩回话说“金老板要是眼红，我倒能拉你一把，走走门路。” “算啦，哈哈，不用了，我现在就做点小生意，那官场生活不适合我。” 金浩然这话，摆明了是在挖苦赵子轩的体制内身份。 赵子轩没接茬，金浩然却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瑾欣要是瞧见你现在这样，怕是要后悔当年怎么挑了你。不过也罢，你们俩没成，我看反而是瑾欣这辈子最明智的选择了。” 金浩然这类人，赵子轩通常不屑一顾，心情如止水。 可一提到瑾欣，哪怕时过境迁，心头还是不免泛起一丝不快。刘瑾欣毕竟是他的初恋，至今在他心里占着一角。 那时候，就因为穷，被瑾欣家里人百般阻挠，硬生生把两个人拆散了，瑾欣不得不远赴海外求学，两人的联系就此中断。 赵子轩考公务员，其实是想证明自己，要混出个样子，再不让任何人小瞧。 但现在，面对金浩然的冷嘲热讽，赵子轩无言以对。如果瑾欣家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恐怕只会嘲笑三声，庆幸当年的决定多么正确。 回忆涌上心头，赵子轩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 “你知道刘瑾欣现在在哪儿吗？”金浩然像逗猫似的看着赵子轩。 赵子轩默不作声。 金浩然嘿嘿一笑“这周末有同学聚会，就看你敢不敢来了？” 说罢，见赵子轩迟迟没反应，金浩然不屑地摇摇头，掏出奔驰车钥匙，迈向火葬场大门。 当年那个敢在球场上把他堵得求饶的穷小子，如今已没了棱角。就他这样，还敢参加同学会？ 可金浩然还没走出几步，背后传来一句“时间地点！” 金浩然一惊，回头一看，赵子轩已恢复了冷静，目光坚定地与他对视“同学会具体在哪儿？” 金浩然一时失神，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傲骨嶙峋的少年。 他咬咬牙，说出了聚会地址，转身时脸上满是狠厉，他在心里暗自发誓，这家伙真要有胆量出现，就别怪他不留情面，让他见识一下社会的冷酷无情。 在火葬场工作其实挺轻松的，因为习俗原因，大半天也就忙活个上午。 一到中午，叶秋山他们几个就爱吆喝着一块儿打打扑克，反正过了午休，活儿基本就消停了。 赵子轩呢，倒也没自个儿跟自个儿较劲，哪怕知道自己被发配边疆了，还是铆足了劲搞起了调研。 也就两天的功夫，他对这儿的情况就门清儿了，还洋洋洒洒写了个调研报告。他心里明镜似的，这报告上交给民政局多半石沉大海，于是转手扔给了叶秋山他们，希望大家伙儿能从中得到点启发，工作上能更顺点儿。 话说有那么一天，赵子轩正坐在叶秋山办公室里，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聊着公事，张文强忽然闯了进来，两眼瞪得跟见了鬼似的，直愣愣的。 “文强，咋了这是？”叶秋山瞧着他那德行，心里也犯嘀咕。 他倒不怕撞鬼，就怕是出了啥不得了的大事。这火葬场要是个安全出点啥岔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文强这才回过魂来，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瞅着赵子轩“赵科长，有人会议室等着您呢。” 赵子轩随口一问“谁啊？” 张文强嘿嘿一笑，故作神秘“您去了不就知道了嘛。” 看对方那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估摸着不是啥坏事。赵子轩二话不说，起身往会议室晃悠去了。 会议室里，一男一女，赵子轩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组织部的方琴和孙婷嘛。 “方主任、孙主任，二位怎么大驾光临了？” 赵子轩心里头也是画满了问号，自己刚挨完处分，难不成在火葬场还能再吃一记？ 方琴倒是热情得很“赵秘书，风采不减当年啊，我们是组织派来的使者，赶紧跟我们走吧。” 走？赵子轩一脸懵圈。 孙婷看着他那呆样，忍不住笑出了声“方哥，你不跟赵秘书说明白，他哪敢跟你走啊。” 方琴乐了，掏出一份文件“赵秘书，你的事儿被上头关注了，觉得惩罚有点过了，现在给你安排了新去处。” 赵子轩接过文件，好家伙，又是一纸调令。 文件上说之前那处分确实重了点，决定把他从民政局的小科长位置上调到省办公室工作。 赵子轩感觉像在做梦，脑袋瓜子嗡嗡的，这一周之内，两道调令砸下来，来得太突然，太戏剧性，让他一度怀疑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一星期里连着两回调职通知，这可是破了组织部的纪录啦。 “赶紧上车吧，大领导正等着您呢。”方琴说着话，不自觉地加了点敬意进去。 赵子轩随着两人步出会议室，叶秋山、张文强和苏礼也都到了。 “赵科长，真是可喜可贺啊。”苏礼笑得一脸荣耀，上前道贺。 赵子轩瞅了瞅手里的调令，一时间表情都愣住了“先别急着道喜，我自己还晕乎着呢。” 叶秋山难得开口“管它啥事，能离开这儿就是好事儿。” 叶秋山走上前，跟他握了握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去哪儿都好，加油干，别回头了。” 跟火葬场这几位，虽说相处不久，但感情还真不错。赵子轩也打趣道“这可不由我，万一哪天真有个三长两短，苏部长怕是要亲自来接我，送我去火化工厂呢。” 方琴和孙婷一听这玩笑，都暗暗咂舌，心想这帮人，开这种玩笑，也不怕给自己招晦气。 苏礼倒是一点不在乎，拍着胸脯说“赵科长放心，我手艺杠杠的，还得过劳模奖呢……” “去你的！”叶秋山毫不客气，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打断了他。 第7章 可别走岔了 赵子轩没当回事，跟着方琴他们离开了火葬场。 望着外面鸟语花香，一时间感觉像是换了个世界。这几天发生的事，实实在在，却又让他觉得像在做梦一样。 三人驱车回到政府大院。重回这个工作了近一年的地方，赵子轩下意识就往省办公室走。 方琴一把拉住他“张大秘书，你可别走岔了。” 赵子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新单位不是省办公室，而是省办公室。 省办公室和省办公室，听上去差不多，其实差远了。 省办公室，那是党办，管的是党内事务，现在党领导一切，权限自然不小。而省办公室，又叫行政办，专管政府行政那摊子事儿。 在大院里待了快一年，赵子轩心里明镜似的，这两者的区别大着呢。 走着路，方琴那句话就在他脑子里转悠能回来，多亏上面有人替我说了好话。 可到底是谁呢？想着新去的单位，该不会是省委的哪位大人物出手了吧？ 说起来，省委办和省委办，差别就在头儿不一样。省委办理论上归省委书记管，但实际上常委、秘书长才是日常当家的。省委办就直接，市长做主，专门为省委领导服务。 赵子轩琢磨半天，也想不出跟省委哪位大佬有过交集。到底是哪位神仙暗中助了自己一臂之力？好奇心噌噌往上冒。 省委办在二楼，西边是各职能科室的地盘，东边则是市领导的领地。 望着市长、副市长的门牌，赵子轩心里直犯嘀咕，难不成是哪位市长给自己搭了把手？ 方琴领着他往里走，停在了东边第二间——省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钟俊彬的办公室门前。 钟俊彬？赵子轩脑中立马蹦出这人的档案。钟市长是两个月前从省里空降来的，正好赶上林书记生病那阵子。 那时候，赵子轩三天两头往医院跑，跟钟市长几乎没打过照面。 真没想到，这位钟市长会是自己的贵人。而且，如果真是他，把自己调进省委办也就不奇怪了。 毕竟，常务副市长大多分管政府办。对钟市长而言，安排个人进政府办，不过是小事一桩。 赵子轩跟着方琴，小心翼翼迈进办公室，一眼就瞧见位国字脸的中年男士端坐其中。 虽未正式打过招呼，但照片还是见过的。钟市长本人比照片更显严肃，气场也更强。 两人眼神一交汇，赵子轩顿觉自己渺小了不少。“你就是赵子轩吧？”钟市长目光如电，透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经过这些天的风风雨雨，面对这样的大人物，赵子轩条件反射般弯腰致意“钟市长好，谢谢您的关照。” “关照？怎么叫关照，咱俩有私交吗？”钟市长脸上波澜不惊，反问道。 赵子轩一时语塞，确实没私交，可这不是客套话嘛？ 方琴在一旁听着，也微微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看钟俊彬那架势，似乎和赵子轩并不怎么熟络。 在组织部混迹多年的他明白，大领导出手肯定有其理由。他原以为是赵子轩靠着林书记的老关系，私下里搞定了钟俊彬。 但现在看来，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赵子轩先是愣了愣，随即转念一想，钟俊彬的话不无道理，帮忙这种事，通常是朋友间的行为，自己哪能攀得上这等大领导的关系呢。 至于为何相助，或许只是一时兴起的善心，自己怎敢随便往交情上扯。 想到这里，赵子轩连忙认错“是我失言了，多谢领导主持公道。” 钟俊彬语气平和地说“我看你是个可塑之才，不愿你才华埋没别处，先去文秘科报道，找主任安排一下，以后有需要我会直接告诉你。” “是！”赵子轩受教了，不敢再多嘴。心里不禁又想起林书记，那是个多么和蔼可亲的人啊，而且在常委里排第三呢。 但转念一想，这样比较实在不对。毕竟是钟俊彬把自己从困境中解救出来，自己怎能还拿他和老领导相比。 官场上，向来是下属适应领导，而非领导迁就下属。 方琴见钟俊彬这态度，也不便多寒暄，公事公办地报告完任务，就和赵子轩一同离开了。 “方科长、孙科长，真的太感激了，今晚不知道二位有没有空闲时间？” 尽管二人只是传递了好消息，但赵子轩对他们倍感亲切，想借此机会拉近关系。 孙婷略有动容，而方琴则礼貌地摆摆手“有机会再说吧，都在大院里，不愁没机会相聚。” 方琴这是委婉拒绝，赵子轩也心中有数，或许是因为钟俊彬对自己不冷不热， 方科长便觉得没必要在他身上花时间了。 人之常情，自己虽回到办公室，却不再是曾经那个位高权重的秘书。一个小小的副科，若在办公室坐冷板凳，前途堪忧。不过，总比在火葬场强多了。 赵子轩独自来到省办公室，打算找主任任学文问好。不巧的是，任主任随市长外出开会，得等到明天才能回来。 主任办公室和文秘科相连，里间小办公室，外间是大办公室。大办公室里坐着两位同事，一个叫钟妤的科员，资历比自己在省办公室时还要老些。 另一位是文秘科副科长陈权，已经在文秘科干了六年，虽同为副科，却实际主持着科里的工作。 赵子轩对这两位同事早有耳闻，便主动打了声招呼。 陈权挤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哎呀，欢迎欢迎，省委办的笔杆子大名鼎鼎，那边是你的位置，快去感受感受。” “以后还请陈科长多多指教，我做事肯卖力，就是脑袋瓜子不太灵光。”尽管不明白陈权说话为何阴阳怪气，赵子轩还是摆出一副谦虚的样子。 见赵子轩姿态放得低，陈权也就没再多说，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句“哪里哪里，赵科长的级别可不低呢。” 赵子轩这才恍然大悟，陈权之所以态度冷淡，原来是因为自己也是副科级。 第8章 情有可原 可代理了一年多，“副”字还没去掉，现在又来个副科级的赵子轩，心里自然不是滋味，生怕自己辛苦打下的基础给别人做了嫁衣。 这种情况，有点情绪也情有可原。 赵子轩暗想，这陈权心胸未免太狭窄，藏不住事儿，难怪这么久还摘不掉“副”字，眼界太低了。 为了避免尴尬，赵子轩直接去了自己的座位。不过一看桌面，空荡荡的，除了几支笔和几个本子，连电脑的影子都没有。 这时，钟妤赶紧凑过来“赵科长……” 赵子轩留意到陈权脸色一沉，连忙摆手打断“钟妤同志，千万别这么叫，我就是文秘科的一份子，按进办公室的时间算，你还比我早呢，叫我小赵就好。” 钟妤笑道“那怎么行，你年纪比我大，我喊你赵哥吧。” 只要不叫赵科长，其他称呼都行，赵子轩对称呼倒不在意，就怕惹恼了陈科长，自己吃不消，毕竟，办公室政治这东西，微妙得很。 钟妤接着说“赵哥，你的电脑那些设备得等等，今天你来得突然，我先走流程，明天等主任签字了就能办。” “行，有工作的话，我先借别人的电脑应应急。”赵子轩不拘小节，对这种小事并不介意。 再说，看陈权那态度，就算自己较真，恐怕也讨不到好。 还是安安稳稳做事，低调做人吧。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点，陈权准时撤退。今天主任不在，他自然不必加班，毕竟，做戏也要看观众嘛。就算有活儿，也得留到明天，在领导面前表现一番。 钟妤提溜起她的小包包，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就急匆匆往外走，估摸着是和谁约好了约会。 赵子轩单身汉一个，回家也是无所事事，干脆决定去食堂解决晚饭，吃完回来好好研究研究省委的那些事儿。 刚迈出门，正好撞上了钟俊彬。 赵子轩连忙毕恭毕敬地喊了声“钟市长”。 钟俊彬“嗯”了一声，本想径直走过，却突然停下脚步。 “小……赵，你现在是要去食堂吧？”钟俊彬语气平和地问。 赵子轩连忙回应“是的，正准备去食堂吃晚饭。” “嗯，那你先在食堂等我一会儿。”钟俊彬丢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转身就走。 赵子轩心里直犯嘀咕，让我在食堂等他，难道是要我帮他打饭？想想也不像。这位大领导的心思，他还真是猜不透。 赵子轩走到食堂门口，老老实实地等着钟俊彬。 领导发话了，猜不透也得先照办。 食堂人来人往，不少熟面孔都好奇地盯着赵子轩。下午组织部刚把他领回来，消息还没传开呢。 因此，许多人见到上午还在“流放”的赵子轩立在食堂门口，都觉得挺新鲜。 难道这家伙是回来拉关系，想自救？可拉关系也得去领导办公室啊，哪有在食堂门口傻站着的。 对于他的境遇，或许有人同情，但这时候谁也不会表现出来。 赵子轩不管旁人的眼光，规规矩矩地站着。 不料，迎面走来两人，一见他就皱了皱眉。 一个是民政局的局长关永锋，另一个是宣传部副部长耿思诚，两人都是处级，只不过一个前头多个“正”，一个多个“副”。 耿思诚作为宣传部的头头，对大院里的风吹草动特别敏感，早就知道了赵子轩被“发配”的事。甚至，他还知道得挺详细，比如关永锋把他踢去了火葬场。 一想到这家伙从火葬场跑这儿来，站在食堂门口，耿思诚心里就莫名反感。 关永锋见此情景，更是面子挂不住，几步上前，火冒三丈地质问“赵科长，你在这儿干嘛呢？让你去火葬场蹲点调研，你擅自离岗，这种行为，典型的目无组织，目无法纪！” 赵子轩压根没想到关永锋会突然发难，按理说，组织部该提前给他通个气才是。 说来也巧，淮北市民政局有单独的办公地儿，不在政府大楼里头。方琴他们去接人时，先跑到了民政局，偏巧关永锋那会儿到政府这边开会了，电话自然打不通。 方琴和孙婷把调职通知复印了一份留给民政局的综合事务科科长。科长一看赵子轩又吃香了，赶紧吩咐人去火葬场接人。 所以，等方琴一行带着赵子轩回来，科长也没给关永锋打个招呼。 再说了，通常调离岗位，被调的人多少会给个电话或者当面道个别，真假另说，礼数得做足。 可赵子轩那天下午脑袋一团浆糊，哪还想得到这一茬。再说，关永锋对他那样，他也不乐意假模假样 地演戏。 结果，关永锋还以为赵子轩还是那个被踢走的弃子，二话不说就开骂。 食堂门口，这么多人看着，赵子轩哪受得了，当下就反唇相讥“关局长，上来就扣帽子，您这领导艺术真高，不明真相的还以为您是省委书记呢！” 关永锋被自己手下顶撞，哪能咽下这口气“好，赵科长的骨头硬，我明天就找组织部，就您这态度，我看要收拾收拾！” “哦，怎么收拾，再送我去火化炉体验生活？”赵子轩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关永锋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怎么治他，人都丢火葬场了，还能怎么着。降级处分的，那得犯大错才行。 宣传部副部长耿思诚瞅着这剑拔弩张的架势，眼珠子一转，这赵子轩是豁出去了，还是有啥靠山？ 局势不明，他慢悠悠开口“老关，消消气，有啥事私下解决。小赵，你也别忘了，对上司总得有起码的尊重吧。” 听起来两边都批评，实际上向着关永锋。 关永锋借机下台，不过还是指着赵子轩鼻子威胁“你小子，等着瞧，我会好好‘重用’你的！只要我一天在，你就给我在火葬场待得舒舒服服！” 关永锋话里有话，赵子轩也不是省油的灯，正要反击，把他气个够呛。 突然瞥见关永锋背后有人来，立刻收敛了。 第9章 心如死灰 不料耿思诚突然转身，急呼一声“钟市长。” 关永锋也是一惊，连忙转身，正对上钟俊彬那张黑得能滴水的脸。 钟俊彬的声音冷得像冰块，根本不等关永锋开口“关局长，好大的官威啊，在食堂门口就教训起省委的人来了，我看民政局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了，莫非你要直接跳槽到组织部当部长去！” 关永锋脸色一变，满是惊慌“钟市长，您误会了，我……他……其实是他擅自离岗，被我发现，我只是批评了几句。” 钟俊彬没提“省委”，关永锋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说自己态度问题，急着想解释清楚。 “擅自离岗？谁告诉你小赵擅离职守的？今儿下午我就把他调到了省办公室。你身为一把手，自己局里人事变动都不知道，这活儿是怎么干的？对下属连基本的关怀都没有，你这官僚主义可真够严重的！” 钟俊彬话锋犀利，一顶顶大帽子扣得关永锋冷汗直冒。 关永锋被训得面无人色，同时也恍然大悟，赵子轩居然又动了，还动到了省办公室！ 耿思诚也是大吃一惊，这小子不是刚因林书记的事被当作弃子踢出去了吗？一眨眼，又让钟俊彬捞回了省办公室。 这小子的背景，深不可测啊。他暗自庆幸，幸好刚才没把话说绝，要是跟着关永锋瞎起哄，这会儿估计也得倒霉。 虽说自己是省委宣传部的，钟俊彬管政府那摊子，但人家也是省委常委成员。得罪这号大人物，常委会上一句话就能抹杀他几年的奋斗。 耿思诚觉得侥幸，关永锋则是心如死灰。 他想解释下午可能开会没接到消息，但怎么解释都显得无力。自己刚训了省委的人，等于打了钟市长的脸，尤其是火葬场那番话，这不是摆明了诅咒领导嘛。 这下摊上大事了，他连忙向钟俊彬赔不是“钟……钟市长……我错了……” 钟俊彬冷冷道“你跟我道什么歉，你得跟小赵道歉！” 关永锋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地转向赵子轩“张……赵科长，是我态度有问题，我不知道您高升了……” 这话一出口，他的脸面算是丢尽了。 赵子轩不咸不淡地回道“我没高升，只是平级调动。关局长这么大个领导，连级别都分不清？还是说，同样都是副科，你觉得我在民政局就活该被你吼，到了省办公室就鸡犬升天了？” 对关永锋，赵子轩满腹怨气，逮着机会自然要报复一番，这就是他的性格。 关永锋堂堂一个正处给副科道歉还被挖苦，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在钟俊彬的威严下，他不敢不从，只好低头认栽“赵科长说得对，我认识肤浅……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赵子轩报了一箭之仇，心里那个美滋滋的。可一瞅见钟俊彬那张乌云密布的脸，心头的得意劲儿瞬间少了大半。他琢磨着，自己这反击的举动，怕是让钟俊彬老大不高兴了。 毕竟，钟俊彬是常委兼常务，位高权重，自己一介平民百姓跟着起哄，显得不太懂事。 可转念一想，关永锋不分是非就对自己一顿臭骂，自己反击得有理有据，就算钟俊彬眼神能杀人，他也不带眨眼的。 混官场，没点脾气怎么行！ 钟俊彬压根没想到，赵子轩竟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毫无惧色。传闻这小子是块硬骨头，看来所言非虚。 他摆摆手，示意结束这场闹剧“就这样吧，关局长，你回去好好反思反思。” 关永锋赔着笑脸，夹着尾巴溜了，连饭都顾不上吃。 耿思诚则站一边，装作事不关己的模样。 钟俊彬转向赵子轩“你，跟我上二楼。” 食堂总共两层，一楼大锅饭，二楼是贵宾厅。 耿思诚一听，心里咯噔一下，钟俊彬居然要带赵子轩这副科去接待客人。来者是大官还是大亨，能让钟俊彬亲自出马，级别低不了。 但无论来者何人，钟俊彬带上赵子轩，哪怕是端茶送水，那也是贴身秘书的差事。 耿思诚惊了，这小子难道要再次成为钟俊彬的左右手？ 钟俊彬怎么想的，火葬场里挑个秘书？ 他一时间百思不解。 周围的人也反应过来，羡慕嫉妒的目光纷纷投射而来。 这小子哪来的狗屎运，领导没了，转头又抱上另一条大腿。祖坟冒青烟了吧，否则哪来这等鸿运？ 赵子轩还陷在之前的思绪里，一想起钟俊彬那冰冷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反骨上扬。听见要去二楼，没多想，脱口而出“上二楼干啥？” 四周人懵了，领导带你去见客，你还傲娇了？难不成还得请着你去？ 钟俊彬也纳闷，没好气地说“想去就去，不去拉倒！” 可接下来的一幕，真是让人眼镜碎一地，钟俊彬走了几步又猛地扭头，眼神仿佛能杀人“你到底来不来？！” 赵子轩这才恍然大悟，这是钟俊彬在给自己面子呢。心中的小情绪瞬间烟消云散，连忙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眼见二人上了楼，人群这才炸开了锅，纷纷议论纷纷。这场景，简直是活久见，特别是钟市长那架势，简直像求着赵子轩陪似的。 别说那些正副科员，连耿思诚都羡慕得两眼放光。这副科，比副处还牛气冲天！ 进了二楼，直接冲到包厢。这包厢内外两室，外头那间是给领导的贴身秘书和司机歇脚用餐的地方。 里间，那是高级别的待客专用。 赵子轩见钟俊彬沉默不语，自己也不好瞎问。一进门，瞧见外头坐的都是部门里的大腕。 省办公室副主任刘文海正候在门口，见钟俊彬一乐，正要迎客，一瞅见赵子轩，整个人愣住了。 不过他办公室混迹多年，反应快如闪电，直接忽略赵子轩，赶忙迎上钟俊彬“钟市长，就等您了。” 钟俊彬点点头，大步往里走。 第10章 格格不入 “我？”赵子轩瞅着刘文海一个副处都在外头候着，自己倒能进去，都懵了。不过不敢怠慢，连忙跟了进去。 刘文海却傻愣愣地留在外头，到现在还云里雾里，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见鬼了。 赵子轩跟着钟俊彬进了大包厢，里面已经高朋满座。 中间坐的是一位老先生，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穿着白衬衫，透着股书卷气。左边是省委书记陆成山，右边空着显然是留给钟俊彬的。桌上还有组织部长王天明。 赵子轩知道常委们最近忙得团团转，除了去世的林书记，市长还在省里，宣传部长在党校充电，警备区那位很少掺和这类接待。 还有一位常委是区委书记，但不在大院里。 可以说，在家的重量级人物全在这桌上了。 这位一丝不苟的老先生，要么是省里来的，要么就是退居二线的老领导。看岁数和那派头，应该是省里来的。 可惜的是，赵子轩虽然对市里的事情门儿清，但对省里那些大人物却不怎么熟悉。 有趣的是，赵子轩进门那一刻，那位老前辈似乎特意朝他瞄了一眼。等他回望过去，那目光又移开了，让他感觉自己是不是太过敏感了。 “小钟啊，你最后一个到，可让我好等啊，现在当上常务，是不是连我都快不认识了？” 老前辈笑着打趣，听那语气，和钟俊彬铁定是老交情。 钟俊彬从省里来，赵子轩暗自以为猜得没错，这位老前辈肯定是省里的重要人物。 钟俊彬此刻的笑容，格外和煦，只见他从兜里掏出一瓶250ml的小白酒，连标签都没贴。 “老领导，我不是特地为您取酒去的吗？这酒厂都关张了，我好不容易搞到的原浆。就这一瓶，晚上给您带来了。” 钟俊彬在老前辈面前，乖得跟小学生似的。 老前辈笑笑“你这是想堵我的嘴，可就这么一小瓶，哪够喝的。” 省委书记陆成山适时插话“朱部长，这原浆酒咱们可享受不了，咱们还是喝勾兑的合适。” 众人一阵欢笑，气氛热烈。 赵子轩坐在靠门的角落，听到“朱部长”这称呼，心下一颤。朱部长自然是叫老前辈的，他猛然想起，钟俊彬的简历里，曾任过省委宣传部新闻出版局局长。 他能称老领导，加上陆成山那句钟部长，老前辈的身份呼之欲出，省委常委、宣传部长朱运雄。 赵子轩这才醒悟，刘文海为何只能在门口候着，这位老前辈级别确实高，副部级。 但他更纳闷，这种高层次的饭局，自己怎么混进来了？ 他扫视其他秘书，一位正襟危坐，应是朱运雄的秘书，省级大员的秘书至少正处级。 另一位是陆成山的秘书庞文龙，刚提副处，将来外放就是一方诸侯。 赵子轩一个副科，就像一群狼中的哈士奇，格格不入。 不仅赵子轩困惑，庞文龙也多看了他两眼。但见钟俊彬带他来，眼里闪过深思。 赵子轩虽疑惑，但既来之，则安之，自觉做好服务，把自己当成了隐形服务员。 看着大佬们谈笑风生，他虽羡慕，但心态摆得极正。 跟了林书记快一年了，他心里明白，但凡爬到一定位置的，背后都免不了受不少苦头。 荣耀背后，都是咬牙硬撑的旅程。 饭一开，那些大人物们边聊着乐子，边小酌几杯。 等到领导们喝得差不离了，朱运雄秘书先站起来打头阵敬酒。陆成山一点头，庞文龙也紧跟上。 这两个秘书可都是“酒坛子”里的老手，敬起酒来妙语频出，气氛热乎得很。 赵子轩见钟俊彬没动静，自己也就按兵不动。 说实在的，钟俊彬能带他来，赵子轩就已经心存感激了，这对他来说是提拔。如果这时候不懂分寸，很容易好心办坏事。 等两位秘书敬得差不多了，钟俊彬这才发话“小赵，你先暂停下服务，来给我老领导敬个酒。” 这话一出口，不光省委书记陆成山和组织部长王天明留意了，就连周老也投来了目光。 这么一说，基本等于公开承认赵子轩是他秘书的身份了。 陆成山和王天明虽有猜疑，但这时确认了还是觉得有点不解。钟俊彬用老林的秘书当自己的秘书，这小子是不是有啥过人之处，还是背后有啥门道？ 赵子轩连忙放下酒瓶子，端起酒杯绕过去，站在周老旁边“领导，我敬您。” 他用的是二两的酒壶，周老自然用的是一钱的小酒杯。 “俊彬啊，你这是从哪 儿挖到的人才，模样儿挺精神嘛。”朱运雄心情不错，对老部下的秘书也挺客气。 钟俊彬笑了笑没说话，倒是王天明趁机插了句话“钟市长眼光毒辣，这位小赵之前可是省办公室的笔杆子尖子。” 这话乍一听没啥，细琢磨却意味深长。省办公室的笔杆子，怎么跑省办公室来了？ 朱运雄也来了兴趣“小伙子，你在省办公室干的啥活儿？” 赵子轩瞅了瞅钟俊彬，见他没反应，只好实话实说“报告领导，我以前是……林书记的秘书。” “小林？”朱运雄轻轻念叨，眼神里闪过一丝遗憾。 接着又叹道“小林真是可惜了，不过你作为他的秘书，现在能到俊彬这里，也算不错了。” 在座的各位都心照不宣，作为已故领导的秘书还能获得重用，简直就是职场上的二次生命。 省委书记的秘书庞文龙忽然插话“赵秘书确实挺能干，文书工作一把好手，还兼备写作高手，一个人能干俩人的活。之前虽然有点小误会，好在咱们钟市长独具慧眼，认出了这块金子。” 朱运雄一听，这里面还有故事，不由得望向王天明。 身为组织部长，王天明对这几天的事门清，他笑呵呵地打着圆场“确实是场误会嘛……” 第11章 不敢太张扬 接着补了一句“钟市长得知后，觉得处理得过了，我们也是马上意识到错误。开了个会，撤销了处分。本来打算让小赵回省委办公室，结果钟市长看中了他，今儿下午直接去省委办公室报到了。” 王天明能当着这么多上级的面，不遮掩地说出自家部门的失误，这让赵子轩颇感意外。但这更让他明白，这是给钟俊彬面子。今天的主角是钟俊彬的老领导，算得上他的半个主场。 按理说，在老领导面前，自然得多给些面子。 而且，王天明主动提这事，显得更磊落，不给人留话柄。 朱运雄虽然见惯了官场风云，但听到这事儿，还是觉得挺有戏。一个小小的副科，一周内两纸调令，人生大起大落的，心里的那点波澜肯定不简单。 他细细打量了赵子轩一番，见他表面平静，便好奇地多问了一句“你在民政局那几天具体干了些啥，说来听听，让我这老头子也开开眼。” 赵子轩最头疼别人问这个，尤其在长辈领导面前。 但领导问了，总不能撒谎，他低下头，缓缓道“让我去火葬场做调研，那个……那个体验……挺丰富的……” 他话音刚落，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王天明心里有数，反应自然。 陆成山就有点不自在了，他作为一把手，知道赵子轩去了民政局，却不知道他还去火葬场调研了。换句话说，这小子下午还在火葬场，晚上就来赴宴，还敬酒，这……不太吉利吧？ 他忍不住瞥了钟俊彬一眼，这家伙到底咋想的，从火葬场“挖”个人出来不说，还带来这种场合，特别是还让他敬酒，不怕晦气吗？ 也不知道周老能不能接受，别误会了大家的意思。 钟俊彬一副没事人的样子，陆成山又偷瞄了朱运雄一眼，这位老前辈脸上虽然依旧平和，但笑容明显收敛了几分。 朱运雄的贴身秘书连忙站起来“钟部长，您今晚差不多了，这酒我代劳吧。” 大秘书就是不一样，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既怕老领导喝不动，又不想显得老人家太小家子气，干脆利落地以挡酒的姿态把难题接了过去。 赵子轩见状，哪敢怠慢，正要退到一旁。 没想到，朱运雄却呵呵一笑，手指轻轻一点秘书“我自己的酒都不够喝呢，你来瞎掺和什么，坐下吧。” 秘书一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乖乖坐回原位。 朱运雄又转向赵子轩“怕啥呢，站那么远怎么敬酒？” 赵子轩心头一热，知道老领导并不介意自己的那段过往。他向前迈了半步，却又不敢再近了。 “年纪轻轻，经历却不少。作为领导秘书，被发配到火葬场，私下里有没有偷偷抱怨？”朱运雄笑眯眯地问。 赵子轩坦诚回答“有，晚上躲被窝里抱怨过。” 朱运雄被这话逗得哈哈大笑，大家见周老乐了，也都跟着笑起来，餐桌上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朱运雄觉得挺有意思，故意逗他“这话倒实在，不过躲在被窝里抱怨可不是大丈夫所为哦。” 赵子轩苦笑“面对面抱怨，我可没那个胆。” 这话一出，不只是朱运雄，在座的都暗暗点头。这小伙子有意思，玩笑也开得恰到好处。 “那这几天就只顾着晚上抱怨了？”朱运雄含笑望着他。 赵子轩叹了口气“也不全是抱怨，也在思考。一开始确实挺失落，觉得人生就像两杯酒，一杯无奈一杯愁。反正早晚都是黄土一抔，何必太在意那些烦恼。到了火葬场，甚至想过就这样算了。 但后来想通了，光自怜自艾没用。就开始让自己忙起来，一忙起来，思路也开阔了。人生终点都一样，不必太纠结眼前的得失。 该干嘛还得干嘛，该出力时出力。人说不定哪天就不在了，能留下的只有所做的事。所以，只管做好事，前程交给天定！” 这话发自肺腑，赵子轩说完后，感觉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了。再一看包厢里，大家都静下来了。 毕竟提到生死大事，火葬场什么的，让人听着心里不是滋味。 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朱运雄身上，想看看这位老领导怎么反应。 朱运雄想了想，然后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赵子轩，笑眯眯地说“好，好小子，难怪小林……俊彬会看上你。有这份心态，未来的路会平坦许多。” 这样的省级大人物，什么风雨没见过，对那些避讳没那么上心。但赵子轩那番话，确确实实触动了他。到了他这个岁数，离退休的日子屈指可数了。 这时候的心啊，是最细腻 敏感的。为党为民忙碌一生，猛然间要退居二线，难免有些感慨。 可偏偏这时候，更不能松懈。心里的抱负，手上的事业，还得继续发扬光大。哪怕最后的辉煌不属于我，但辉煌中必有我的一份。这就是一种大气魄、大境界。 朱运雄就是这样一位有气魄有境界的人，所以他由衷的赞赏，没想到这小伙子年纪轻轻，竟能悟出这番道理。难怪老林会挑中他当秘书。 不过老林已经不在了，现在提也不合时宜。 朱运雄这一夸，让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心想这小子真是走了屎运，能得到大人物的青睐，就算只是混个脸熟，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官场上，这样的机会可是打着灯笼难找。 赵子轩也挺激动“钟部长，我敬您！” 说罢，一仰头，手中的酒杯就空了。 朱运雄笑了笑，也举起了杯子，这次不再是那小得可怜的一钱杯，而是剩下半满的酒杯，这可是这位大人物今晚第一次端起酒杯豪饮。 “小伙子，我也敬你。”说罢，同样一饮而尽。 赵子轩见自己风头正劲，也不敢太张扬，乖乖回到了座位，期间，他感激地瞥了钟俊彬一眼。 第12章 得意忘形 没想到朱运雄拿起一钱杯，冲着钟俊彬“俊彬啊，你眼光不错，我跟你干一杯，这小子我很中意，能忍痛割爱不？” 这话一出，钟俊彬的秘书都心跳加速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陆成山等人也变了脸色，钟部长难道想把这小子调到省里去？那可了不得，一个小小的副科直接跳到省里，而且年纪轻轻，这简直是平步青云。 就连组织部长王天明，都觉着喘气都不顺畅了。 钟俊彬却淡淡回道“老领导，刚挖来的人您就惦记上了，除非您把那瓶酒还我。” “不喝了，不和你喝了，你这抠门的家伙。”朱运雄摆摆手，假装生气。 当然，大领导这么说自然是故意逗乐的，众人一阵哄笑，钟俊彬也笑了，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赵子轩没言语，只在后面跟着嘿嘿一笑。 这场酒宴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圆满落幕，屋里的人乐不可支，可屋外的人感受可就不一样喽。 特别是刘文海这种没资格进去的，那叫一个百爪挠心，每回听见里面的笑声，他都巴不得贴着门缝听，琢磨领导们到底乐呵啥呢。 但他也只能想想，毕竟门外还有别人盯着呢。 好不容易，宴席结束，门开了。 刘文海一个箭步窜上去，准备伺候各位大领导。 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出来的竟是朱运雄。 刘文海正要伸手去扶，却差点被旁边一人惊掉了下巴。 赵子轩挽着朱运雄的胳膊走出来，那位和蔼可亲的省部级大领导还打趣道“你们小钟市长就是小气，这点可比我差远了，小赵，你说是不是？” 赵子轩也跟着嘿嘿一笑“您老别拿我开玩笑了，钟市长这是照顾我呢。” 一顿饭下来，赵子轩深切感受到朱运雄的随和，虽然是大领导，却没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势。而且似乎真挺看好自己，还给了张私人名片。 所以宴席一散，他就主动上前帮忙搀扶。 大领导也给面子，让他扶着往外走。 朱运雄酒量不错，没醉，让赵子轩扶纯粹是显摆两人的亲近。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赵子轩陪周老下到楼底，这时，秘书才上前接过，护送周老上车。 淮北的几位大佬纷纷嘘寒问暖，邀约老领导常来坐坐，一番热闹后，才目送老领导离开。 送走老领导，陆成山和王天明打了声招呼也撤了。 钟俊彬瞧着两人车走远，这才悠悠地上了自己的车。 赵子轩想上前道个谢，钟俊彬却直接钻进了车里。 赵子轩一愣，至今还没摸透钟俊彬对自己的真实态度。 要说真觉得被看重吧，可咱俩至今都没正儿八经聊过天；说不被看重吧，又怎会带我出席那种场面饭局呢。 好在车窗开着，正好让我瞧见钟俊彬。 赵子轩立在车旁，诚心诚意道“钟市长，多亏您提携。” 钟俊彬斜睨了他一眼“不觉得我搅了你的局？” “您这是护着我，怕我得意忘形。”赵子轩真心话脱口而出。 他心里有数，一个副科员想给朱运雄当秘书，门儿都没有。就算能进宣传部，顶天了也就是个三流的小科员。 就算熬到正科，也挨不着老领导的边儿。 等周老新鲜劲儿过了，自个儿就得坐冷板凳了。省委办公室和省部级的平台，那可真是云泥之别。 钟俊彬冷冷扔下一句“有骨气是好事，可别傲气冲天，把手头的事干漂亮了，在哪儿都吃得开。” 言罢，钟俊彬升起车窗，车缓缓驶离。 赵子轩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影，回味着钟市长的话，分不清是鼓励还是敲打。 说骨气，可能是赞我在林书记那档子事上顶住了压力，无愧于心。说傲气，可能是指我对关永锋那回嘴硬，犯了官场大忌。 赵子轩琢磨着，这既是鞭策也是批评吧。 领导就是领导，一句话能让我琢磨好几天。 到现在，他还是摸不准钟市长对他的态度。赵子轩回家后也没睡踏实，梦见自己还在停尸房打扫，扫着扫着，一老头突然坐起来要我帮他洗澡。 这梦，大半夜的，吓得他一激灵。 第二天早晨起来，赵子轩眼圈还泛着淡淡的黑。 一进政府大院，冷不丁有人闪现，吓得他一哆嗦。 原来是省委办公室的副主任刘文海，一见赵子轩，立马靠过来“子轩同志，早饭解决了没？” 对于这位给自己穿小鞋的仁兄，赵子轩可没什么好脸色，他漫不经心地 回了句“多亏刘副主任挂心，我早饭已解决。” 在官场圈子里，大家都不大乐意在称呼前头挂个“副”字。曾有这么个笑话，正部长姓付，副部长姓郑，该怎么称呼呢？ 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算姓付也不能直接叫付部长，得带上名字，比如部长名叫付二狗，你就得叫二狗部长，熟络点的或许就喊狗部…… 反正，加个“副”字挺犯忌讳的。赵子轩特意强调这个“副”，摆明了心里不痛快。 刘文海听了，心里暗自咬牙，这几年他一门心思往上升，就盼着去掉那顶“副”帽子，所以对这事儿特别敏感，一听就来气。 换作别人，他早拉下脸了，可赵子轩不行，本来嘛，赵子轩从火葬场跳到省委办公室就挺让人意外了。 昨晚，赵子轩还跟着钟俊彬出席饭局，还扶着大领导出来，这让刘文海一宿没睡好，净琢磨赵子轩的来头了，所以一大早就装作偶然路过，过来套近乎。 尽管被赵子轩刺了一刀，刘文海装作浑然不觉，笑眯眯地说“虽说你不待在省委办公室了，但咱们还在同一片屋檐下，互相关心是应该的。 对了，上次说的举报信那事，我们已经查明白了，纯属子虚乌有，纪委那边也备案了。” 这话一出，赵子轩的脸色才缓和下来。其实，这事儿刘文海他们不处理，他自己也会找陈路摆平，毕竟那是颗不定时炸弹。 第13章 东施效颦 其实这事儿本来就不大，赵子轩稍微一琢磨，举报信的漏洞就出来了。这样做，也不知道是帮了赵子轩还是他们自己解了围。 赵子轩皮笑肉不笑地说“刘副主任费心了，有机会一定好好感谢。” “哪里哪里，赵秘书以后多交流。”刘文海这么说，其实是想探探赵子轩的口风。 赵子轩可不吃这套，直接走人。 刘文海见状，心里估摸着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这小子肯定有后台。 于是，刘文海故作轻松地离开，一转身，脸上却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他哪里知道，赵子轩压根儿不是心里有谱，纯粹就是看他不顺眼。虽然钟俊彬的告诫犹在耳畔，做人要有傲骨不能傲气。 但对刘文海这种人，赵子轩就是忍不了。用林书记的话讲，就是爱恨分明。 回到办公室，瞧见陈权和钟妤忙碌的身影，赵子轩就知道，办公室主任任学文回来了。 赵子轩连忙踱步至门前，轻敲了几下。毕竟昨日任学文不在，自己未能正式报到，如今既然人回来了，礼貌上总得打个照面。 推门而入，只见任学文正埋头于那份省级报纸的头条新闻中，直到赵子轩的脚步声稳稳停住，他才悠悠抬起头，目光缓缓聚焦到访客身上。 赵子轩在心中暗暗评价，这与钟俊彬初次四目相对时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场截然不同，那是掌权者特有的韵味，非亲身历练不得其精髓。 相比之下，任学文的姿态显得有些刻意雕琢，大概是在领导身边待久了，某些派头不自觉地就模仿上了，结果却是东施效颦，让人看了不禁失笑。 不过，赵子轩并未表露分毫，眼尖地发现领导茶杯里的水只剩一半，便忙不迭上前添至八分满，这才自我介绍道“任主任，我是赵子轩，昨天来报到时您不在。 钟市长安排我先在秘书科熟悉环境，还请您多多指导。” 任学文年逾五旬，头顶稀疏的头发顽强地坚守着阵地，一副老花镜架在圆润的脸上，显得几分憨态可掬又带着些许幽默感。 听闻赵子轩的介绍，他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对，钟市长确实提过，还特地说要我多关照你。 秘书科嘛，说直白点就是个辛苦活儿，以你和钟市长的关系，来这里可能有点屈才了。”赵子轩一听，心里直犯嘀咕，我和钟市长能有什么关系？ 一脸茫然之余，他对钟俊彬特意为自己打招呼感到意外，难道这位大领导真对自己另眼相看？ 任学文捕捉到赵子轩困惑的表情，心中有了计较，嘴角含笑继续问道“昨天钟市长跟你聊了不少吧？对未来工作有什么规划吗？” “这个嘛，钟市长就是让我先来秘书科，并没说什么特别的。” 赵子轩哪敢胡乱编排，要知道，若是传到领导耳朵里，恐怕会被批评为不懂分寸，甚至招致严厉批评。 任学文老江湖一个，一听这话，几乎断定赵子轩与钟俊彬并无特殊关系，有关系的话，怎会只简单吩咐一句？ 新员工报到，领导如何交办任务是个大学问。交办的任务越多，越具体，有时甚至故意严苛几句，带点训导的味道，旁人一听便知这是领导的心腹。 毕竟领导时间宝贵，肯多花时间叮嘱你几句，那绝对是器重有加，有所期待的，赵子轩仅得到一句指示，足以说明钟市长对他并没太多关注。 想到这里，任学文的笑容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秘书科嘛，其实就是个打杂的地方，先适应适应没错。我知道你文笔好，不能浪费，得给你加点担子。过几天转到调研科，那里更适合你发挥专长。” 面对这样的安排，赵子轩纵有千般不愿也只得接受，他清楚，与秘书科相比，调研科才是实打实的跑腿部门，一年到头难得见领导几回。 按他的设想，任学文或许会考虑把他安排到二科——那可是直接服务于常务副市长的部门。自己是钟俊彬亲自点名要来的，如果去了二科，自然就成了钟市长的直接下属。 而且按理说，要是真像任学文说的那样，钟市长特意关照了，自己怎么也应该留在更核心的岗位上，而不是去调研科“锻炼”。 可任学文那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让人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 赵子轩谢过了领导的“栽培”，满脑子浆糊地退出办公室，回到座位上。一腔初来乍到的热情，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凉了一截。 中午吃饭时，办公室空荡荡的，就剩他们俩，钟妤一句话，如同拨云见日，让赵子轩恍然大悟。 “赵大哥，听说任头儿把你‘发配’到调研科啦？”钟妤同 情满满地看着这位看似倒霉实则才华横溢的新同事。 赵子轩心里也纳闷，但嘴上还是挂着官方的回答“主任这么做，可能是为了让我多接触基层，对成长有帮助嘛。” 钟妤笑得狡黠“赵大哥你心真宽，但这话听着就像标准答案。大家都知道，还不是因为任头儿想给自家亲戚腾位置，陈科长早就透露过，他老婆的侄子盯上了秘书科呢。” 这一下，赵子轩算是彻底懂了，自己这是给“关系户”让道呢。 回想起和任学文的对话，才察觉到对方字字句句都是在试探。 哪有什么钟市长的特别关照，分明是老狐狸的试探计谋。 自己当时的惊讶和实诚回答，让任学文问心无疑，认定自己和钟市长没关系，于是安排起自己来也就毫无顾忌了。 真要是钟市长有意安排，任学文就算想挪动自己，也该是往二科那样的实权部门送。 赵子轩暗叹这老滑头的精明，表面上却风轻云淡“小妤，咱们还是少背后议论领导的好。” “领导？我可不怕他。”钟妤俏皮一笑，转身出了门。 第14章 改天再聚 江湖嘛，除了刀光剑影，更多的是人情世故。 知道自己即将变动，赵子轩也不急于索要办公设备，索性翻阅起近几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提前做起了功课。 下班铃响后，任学文磨磨蹭蹭拖了五分钟才离开。 任学文前脚刚走，副科长陈权像是算准了时间，假模假样忙活一阵，才悠悠起身，慢慢踱出办公室。 而钟妤则是一路小跑过来，活泼得很“赵大哥，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顿好的。” 赵子轩与钟妤年纪相仿，看她蹦跶过来时衬衫下摆轻轻摇曳，不由感叹，年轻真好。 正琢磨着答应呢，手机铃声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一接听，那头传来高中死党牛文才的糙嗓音“哎呀，老赵，听说你最近不太顺溜啊。 我这刚从外面浪回来，今儿个在城里不？上我家来，咱哥俩好好喝一顿，再让你嫂子整几个硬菜。” 牛文才，赵子轩的老同桌，高中毕业后两人依旧铁得不行。他在淮北日报社当摄影记者，家里背景挺硬气，赵子轩毕业那会儿也多亏了他的帮衬，俩人关系铁得很。一听他风尘仆仆回来，今晚上这酒局，无论如何得赴。 再说，这家伙怕是还不知道自个儿又回省委办公室的事呢。这种时候还主动约饭，赵子轩心里不由得一热。 挂了电话，钟妤的信息紧跟着到，她说“今晚可能悬了，家里老头子非拉着我去相亲。惨了，又是个无聊又绝望的夜晚，赵哥，咱们改天再聚吧。” 赵子轩自己也有安排，便和钟妤约定了下次。 锁上门，他直奔超市拎了两瓶好酒，直奔牛文才的窝。 敲开牛文才家门，迎面而来的是位围着围裙的俏佳人。她淡妆素雅，眼睛水汪汪的，自带三分媚意，正是牛文才的爱人林樱。 林樱是中学英语教师，模样身材都没得挑，气质迷人，绝对是不少青春期少年梦寐以求的女神范儿。因为常来常往，赵子轩跟她也算熟络。 林樱瞅了瞅赵子轩身后，笑道“柳莉没一起来？” 赵子轩苦笑着摇摇头“早散了。” 林樱听了一愣，没多安慰，反倒摇头晃脑地说“你呀，就是个坐不住的主儿，跟柳莉散了，我看你空窗期超不过一个月。” 进了屋，拖鞋早已备好，赵子轩换上鞋，边往里走边说“知我者林老师也，本来也没打算和她走到结婚那步。” 林樱闻言，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扭着腰肢往厨房走去“行了，你先客厅看电视，菜马上好，老牛也快回来了。” 尽管一身家居打扮，但那成熟的韵味，依旧夺人眼球。 望着林樱的背影，赵子轩真心羡慕牛文才，毕业不久就抱得美人归，小两口至今恩爱如初。 没过多久，牛文才大步流星地进了门。 人如其名，牛文才高大威猛，一米八几的个头，但脸上却带着几分书卷气，这是书香门第熏陶出来的气质。别看他外表斯文，私下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逗比。 一进门，他就勾住赵子轩的脖子“我说老赵，瞧你精神头不错嘛，今儿晚上咱们可得好好喝上几杯。” 赵子轩咧嘴一笑，心道自己能不爽嘛，好歹是重回了政府的怀抱，哪还能愁眉苦脸的。 可他没多说啥，朋友正憋着劲儿想安慰自己呢，就让他过过当“心灵导师”的瘾呗，犯不着在老友面前摆谱。 牛文才接着就开始大吐苦水，说起了自己被派去乡下采风的倒霉事，还狠狠吐槽了他们主编一顿。 要说这牛文才，家底子还是有的，他爸以前是广电系统里的办公室主任，虽然官不大，但人脉广。 牛文才毕业那会儿，顺理成章进了淮北日报。本以为靠着老爸的关系，他在报社里能混得风生水起，谁知道他爸一次钓鱼时不慎出了意外，临走前倒是帮他把编制搞定了，可自己却成了没靠山的孩子。 打那以后，牛文才就成了跑腿小哥，脏活累活一肩挑。 赵子轩对此也是爱莫能助，早先给林书记当秘书那会儿，还想帮牛文才一把，无奈老牛属于宣传口，宣传部长也是常委，自己的面子不够硬。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想让林书记出马，结果人家身体不适住院了。 一提起工作，牛文才满腹牢骚。林樱把菜做得喷香，大家围坐一桌，牛文才第一件事就是开酒瓶子。 连菜都没动筷子，先闷了一小杯。 林樱估摸着牛文才提了赵子轩的事，轻声细语地安慰他“子轩，你脑袋瓜子灵活，这点小挫折算啥，早晚能东山再起。这点上，你比你牛哥强多了，他 遇事就不知道变通。” 林樱说的是实话，但话里藏着点小埋怨。可她长得娇媚，就算是抱怨，听着也让人舒心。 牛文才听了心里五味杂陈，找了个由头进屋拿烟去了。 林樱则起身去厨房，准备端汤出来。 俩人一离席，桌上的手机微微一震，赵子轩瞄见是林樱的手机，屏幕上闪过一条短信提示。 “晚上7:30，龙凤大酒店302房。” 赵子轩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收回视线。但这消息像颗石子投入心湖，激起层层涟漪——大晚上发房间号，这唱的是哪出？ 换成谁都会浮想联翩，但赵子轩相信林樱不是那种人，估摸着可能是发错信息了。 正想着，林樱端着热气腾腾的汤出来了，雾气缭绕中，她的脸庞显得柔和而朦胧。汤一上桌，牛文才夹着烟卷也晃悠出来了，当着媳妇的面，点上烟就抽了起来。 牛文才这人，向来就是粗枝大叶的性子。 赵子轩见林樱微微蹙起了眉头，便把手中的香烟搁在一旁，并不急着点燃。 林樱没接老公的话茬，反而转向赵子轩，关切地询问“你去火葬场调研那事儿，说是三个月就能回来，可得上点心啊。不行的话，要不要去局长家拜访一下，试试能不能提前些日子？” 第15章 不屑一顾 赵子轩觉得她身上的香气很是迷人，分辨不出是洗发水的香味还是别的什么。 他稍微挪了挪腿，笑着回应“你们别为我操心，我这边都安排好了。副科的位置不动，就没什么大碍。” 牛文才则是一副低沉的嗓音“这能有啥问题，我不也这么熬过好几年，谁把我怎么样了？只要我稳得住，谁能拿我怎么办？” 赵子轩虽不完全赞同老牛的观点，但在林樱面前，也不愿争论起来。 而林樱对牛文才的态度，则是明显的不屑一顾。 一顿饭功夫，两人已经干掉了半斤酒。 不知何时，林樱回房换上了一条连衣裙，再次出现时，坐在沙发上，双腿优雅地交叉着，脚上还蹬上了一双长筒靴。 她身材本就出众，一双长腿更是细直，穿上长靴后，看上去和年轻姑娘没啥两样。 “子轩，你继续吃，老牛，我带佳佳去逛街，晚点回来。”林樱说完，提着个小包便出门了。 赵子轩留意到那个包，竟是lv的。以他们两口子的收入，这包显得有点奢侈。抬头一看时间，正好七点二十分。 想到之前的短信，他心里五味杂陈。 牛文才则哼哈应付着，等林樱走后，继续向赵子轩抱怨工作上的事情。 见赵子轩沉默不语，他夹了一筷子野菜到赵子轩碗里“发什么愣呢，来，吃点绿叶子，这是我从山上摘的，绿油油的，看着就想吃。” 赵子轩没好气地回夹过去“那你多吃点儿呗。” “好嘞好嘞，多吃绿的。”牛文才已经有点醉意蒙眬了。 赵子轩皱眉问“嫂子经常晚上出去吗？” 话一出口，赵子轩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人家夫妻的事，自己瞎操什么心。要是没事还好，万一出了啥状况，自己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或许是因为在官场久了，赵子轩对什么事情都喜欢多想一层。 还好牛文才心大，嘿嘿笑道“女人嘛，不就是喜欢逛逛街，白天教书育人，晚上换个发型，美化美化指甲。 最近不知怎的，迷上了高仿，老买些假名牌回来，我跟她说，要么不买，要买就买真的，弄那些假货干啥。” 赵子轩听牛文才这一说，不由得摇了摇头。要是自己也能像这位兄台一样心宽，那得多省心。 其实赵子轩心里门儿清，林樱那包绝对是真家伙。一个包几万块，凭他们俩那点工资，哪消费得起。 赵子轩之所以对这些门道如此了解，还得归功于当初对柳莉的一番探究。柳莉原本也是个低调的人，但有段时间忽然多了不少名牌包之类的物件。 他上网查了查那些包的价格，心中便有了数，料定那女子怕是脚踏几只船，身边少不了一位有钱的小少爷。 因此，赵子轩对柳莉也就保持着偶尔聊聊的状态，从未想过要与她步入婚姻殿堂。可世事难料，最终还是栽在了她的手里。 至于那个茶盒，他几乎可以断定是她动的手脚。 想到这里，赵子轩重重叹了口气。 “老赵啊，我看你这些年对女人总是漫不经心的，是不是心里还装着你的初恋刘瑾欣呢？说真的，人得向前看，你看我，一向前看，不就遇上了你嫂子。” 提起自家媳妇，牛文才还是掩饰不住那份得意。 确实，他老婆既貌美又贤惠，持家有道，最近还在学校评上了职称，时不时还有机会随领导外出培训，这让牛文才倍感荣耀。 赵子轩望着他那副“纯真无邪”的笑颜，没有接话，只是听到刘瑾欣的名字时，眉头轻轻一皱。 两人喝到九点，林樱还没回来，牛文才已醉得一塌糊涂。 赵子轩扶他回卧室，反被吐了一身。 “真是倒霉透顶！”赵子轩赶紧脱下外套，却发现身上那股味儿还是挥之不去，索性走向浴室打算冲个澡。 脱衣之后，才发现浴室里只剩下一条粉色毛巾，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他也顾不上那么多，抓起来就往身上搓。 赵子轩并不知道，在他洗澡的同时，林樱也回到了家中，她面色微红，眼神愈发勾人。 听见浴室的水声，林樱自言自语“这家伙，难得喝酒后还记得主动洗澡，正好我也一身汗，一块儿洗洗。” 话音刚落，林樱便麻利地褪下外衣，扭着小蛮腰进了浴室。 随着门吱呀一声开合，短暂的静谧随之降临。 不一会儿，浴室里却传来女子的尖叫声，紧接着是一阵混乱的动静。 这动静似乎惊扰了熟睡中的牛文才，他摇摇晃晃从房间里踱出来，瞧见地上 的衣物，便知晓妻子在浴室里头。 他口齿不清地嚷着“咋回事，扭脚了还是摔跤了，咋跟见鬼似的嚎呢？” 浴室里没有回音，牛文才渐渐清醒了些，皱着眉头往浴室迈步“到底出啥事了，你应个声啊。” 这时浴室门缝里透出一丝光亮，林樱弯腰探出半张脸，脸色苍白“没……没事，刚刚差点滑倒了……你先回去睡，我马上来。” 牛文才没多想，但还是朝浴室走去“没事就好，让开点，我急着上厕所。” 眼看牛文才逼近，林樱的脸色更加惨白，像是想起了什么，柳眉一挑“你……等等，我正洗澡呢，你进来一股味儿，回房间等会儿去！” 牛文才一听，满脸不悦，但见妻子真恼了，也勉强恢复了几分清醒，退回到沙发坐下“好吧，我这儿等你，快点儿洗。” 林樱表情变得复杂，一时无言以对。 牛文才正打算在沙发上点烟，却瞥见地上的男装，扯着嗓子问道“哎，老赵的衣服怎么在这儿？”此时，浴室门紧闭，里面只有水声潺潺。 牛文才拾起衣服，见上面沾着呕吐物，不禁“呸”了一声“这是谁吐的，真恶心。应该是我，老赵酒量比我好，扔这儿，是想让我给他洗衣服？这小子……林樱，你一会儿帮我洗洗。” 第16章 竞争对手 林樱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浴室传出。 牛文才困意袭来，晃晃悠悠回房躺下了。 房门一关，浴室又过了半晌才开启，一个曼妙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冲到客厅，顾不得湿漉漉的身子，胡乱套上一件衣服。 随即，林樱抓起那件脏衣服，急匆匆扔回浴室。 赵子轩也迅速穿戴整齐走出，脸颊微红“嫂子，其实是个误会，你这一闹……” “子轩，你别说了，嫂子求你了，这事让你哥知道了，我怎么交代。”林樱连忙将他推了出去。 赵子轩摇了摇脑袋，琢磨着这事儿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好在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他招手拦了辆出租车回家，把衣服一股脑儿塞进洗衣机，心头却又浮现出晚上的那一幕。酒精本来就让人发热，这会儿更是心跳如鼓，热血沸腾。他溜达到浴室，冲了个冷水澡，这才熄了心头那股子躁动，沉沉睡去。 梦里似真似幻，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在他眼前忽隐忽现，时而是林樱，时而又成了柳莉，最后那张脸庞渐渐清晰，化作了他心底永远镌刻着的那个少女模样。 刘瑾欣，那个让他踏入官场的女子，三年了，你真的从国外回来了吗？ …… 清晨醒来，胃口全无，胡乱喝了点稀饭便匆忙上班。夜里没睡踏实，身体状态不佳，身上还隐约带着酒气。 一进办公室，他就迫不及待地泡了杯茶，希望能掩盖那股子味道。但还是没能逃过陈权的鼻子，他那双眼睛一扫，表情耐人寻味。 赵子轩暗自嘀咕，这小子也是个精明的老江湖。 任学文夹着公文包最后一个进门，嘴里哼着小曲，心情显然不错。 没过多久，陈权就溜进了任学文的办公室。 钟妤朝赵子轩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说“赵哥，照我看，老陈八成是去打你小报告了。” 赵子轩心知肚明，陈权这家伙疑心病重，老把他当作竞争对手。 他猛灌了半杯水，企图减轻身上的酒味，剩下半杯留在手边，万一被逼急了，好给这位老江湖一个下马威。 陈权出来后，见赵子轩脸色不好，便乖乖回到座位上，没敢多嘴。 不出所料，任学文很快出来了，脸色阴沉地走到赵子轩身旁。 “小赵啊，一大早就酒气熏天的，毕竟是工作日，得注意影响啊。” 赵子轩清楚，任学文想把他调走，好给自己的亲戚腾位置。对这种上司，他心里早有几分不满。 你利用职权为自己谋点私利也就罢了，但别太过分，难不成这省委办公室成了你家开的不成？ 赵子轩语气平和地回答“昨晚上就是跟朋友小酌了几杯，可能我这人代谢慢，酒气还在，但保证不影响工作。” “这算哪门子理由？私生活干扰公事了是吧？你还在秘书科呢，咱们可是专门为领导服务的。你这一身酒气，领导看了肯会觉得我们办公室的作风有问题，你这是给我们摸黑啊，往大了说，给政府形象抹黑！” 任学文问话间毫不客气，火力全开。 赵子轩心里憋着一口气，却也无奈。按说下班后的时间属于自己，但在体制内，领导哪管这些，随便扣个帽子，你就得哑巴吃黄连。 赵子轩只好咽下这口气，毕竟跟直接领导硬碰硬不是明智之举。 这时，一声沉稳有力的话语从办公室门口传来“任主任，昨晚小赵是陪我。要批评，您就冲我来吧。” 此言一出，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任学文等人转头一看，发现钟俊彬不知何时已站在办公室里。 因任学文和陈权正专注“教育”赵子轩，没注意到钟俊彬的到来。钟妤倒是早就看见了，却故意装作没看见。 她曾多次被陈权教训，任学文又偏袒，只能默默忍受。 见钟俊彬出现，她故意不吭声，想让领导看清任学文的真面目。 钟俊彬一露面，任学文和陈权的脸色即刻变了，特别是任学文，意识到钟市长的言下之意，额头顿时渗出汗珠“不敢不敢，这……这……” 钟俊彬面无表情，直视着任学文“任主任讲得对，私生活绝不能影响工作，我诚恳接受批评。” 任学文心里悔青了肠子，没想到教训下属，却引来了钟市长，而且钟市长显然对他教训赵子轩不满。 换句话说，自己完全判断失误，赵子轩不仅与钟俊彬有关系，而且关系匪浅。 这下踢到铁板了，任学文连忙改口“不不不，赵科长昨晚是陪同钟市长应酬，这属于工作，牺牲休息时间加班加 点，应当表扬，怎能批评。” 钟俊彬这才点点头“既然任主任说不批评，那就算了，以后有事，我会让小赵多向你汇报。” “哪里哪里，赵科长的能力我早有所闻，做事细致周到。有些事情我还想多向他讨教呢。昨天我还跟他说，他条件不错，秘书科正缺个科长，年轻人应该多担当。” 任学文情急之下，连秘书科科长的位置都搬出来了。 当然，这只是试探，毕竟他还不清楚钟俊彬与赵子轩的具体关系，先放个风声，看看钟俊彬的反应如何。 就算是钟俊彬，也不能一句话就钦点个科长出来啊。 老滑头终究是老滑头，即便面对上级，也要暗暗地试水探底。 钟俊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事儿你自行斟酌处理。” 说罢，他又把目光转向赵子轩。 赵子轩对着这位大市长，感觉压力山大，自己身上那点儿残存的酒气，钟俊彬肯定嗅得到。他做梦都没想到，这大领导竟然主动站出来给自己撑腰。 他隐隐约约觉察到，这位大领导对自己似乎真的另眼相看。 钟俊彬的目光在赵子轩身上扫了一圈，又落在他的办公桌上。只见几本书孤零零地摆着，眉头不由得一皱“你上班两天了，怎么还没配电脑？调你来秘书科是做样子的吗？” 第17章 如此器重 显然，这话是冲着任学文去的。 老任这个老油条，想用话术试探钟俊彬，显然是踩雷了，钟市长正好借机敲打一番。 任学文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接话“是我的疏忽，前两天外出培训，昨天才回来，回来后我安排陈权走流程，可能流程走得慢了点。” “哦，流程这么慢？”钟俊彬的视线又转向了陈权。 陈权心里苦不堪言，关我啥事啊，但这些话，他是不敢说出口的。没给赵子轩配电脑，无非就是想晾着他，毕竟任学文对秘书科的职位早就虎视眈眈了。 经过昨天的交锋，任学文觉得赵子轩背景普通，愈发没把他放在眼里。 如今钟俊彬过问，老任只能拿陈权挡枪，下属嘛，关键时刻背锅是职责所在。 陈权虽不敢得罪任学文，但更不敢说流程慢，不然就得罪其他部门了。特别是钟俊彬的心思难猜，万一真把其他科室叫来对质，自己就更惨了。 无奈之下，陈权只好低头认栽“钟市长，我……昨天给忘了，今天一定补上。” 钟俊彬冷冷地看着他，没言语。 任学文只好狠心甩锅“老陈，你是怎么搞的？作为副科长，我多次强调要关心同志。子轩同志来了两天，最基本的设备都没落实，真是让人心凉啊。” 陈权被训得满脸通红，心里明白任学文这是在玩“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把戏。 不过他心里真是凉飕飕的，这招“七伤拳”怎么使的，全打在自己身上了，领导们却毫发无伤。 “是是是，我马上改！”陈权连声应承下来。 一旁的钟妤心里暗爽，真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陈权这副贼眉鼠眼的滑头样，也有吃瘪的一天。 其实今天上午要不是这家伙自己作妖，哪会有这些事。非要惹是生非，这下好了，被骂得跟孙子似的。 任学文来回数落了陈权好几遍，见钟俊彬脸色稍缓，这才松了口气。 虽说任学文问的是第一副秘书长，但若不是还挂着办公室主任的职，自己正处的帽子都不一定能保住。 当第一副秘书长嘛，伺候好市长就行，可办公室主任得面面俱到。钟俊彬作为常务副市长，要是真要找茬，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好在自己反应快，这断臂自救的戏码，钟市长还算满意。 “嗯，认识到错误就好，我提醒你们，同志间要团结互助。” 钟俊彬语气温和下来，任学文和晕头转向的陈权都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小赵，有事及时跟任主任反映，有难题别藏着。作为秘书科的人，基本的沟通都做不到，可说不过去。”钟俊彬转头，不轻不重地又给了赵子轩一句。 赵子轩心里有数，这是领导在演戏给众人看呢，这不是批评，反而暗示自己有靠山。 赵子轩也点点头“钟市长说的是。” 钟俊彬点点头，留下一句“收拾一下，九点跟我去调研”便离开了。 话一落，屋里人面面相觑，虽未指名道姓，但谁都明白这是冲赵子轩来的。 任学文尴尬一笑，没言语，回了自己办公室。 陈权哪坐得住，借送文件的由头溜了出去。 钟妤偷着乐，悄咪咪凑到赵子轩耳边“赵哥，你真行，我就知道，你背景不一般。” 赵子轩摇头“我哪有什么背景，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还用说，钟市长亲自过问你的事，把你弄回来。就冲这点，明眼人都看得出。我爸常讲，大领导做事，必有深意。这点都想不明白，在官场混不久。” 钟妤得意洋洋地说着。 赵子轩多打量了她几眼，心里琢磨着这姑娘的父亲究竟是何方神圣，肯定是个官场老手。能把她安排到这地儿来，势力可不小。 他脑子里快速闪过几位局长的名字，却没一个姓钟的。也许，她老爸并非本地官场人士。 跟钟妤聊了几句，赵子轩赶紧抓起公文包，径直来到钟市长办公室门外候着。 站在钟俊彬的办公室门前，赵子轩不由自主地琢磨，钟妤她爸说得对，大领导出手总有缘由。那这位大领导，究竟为啥对自己如此器重？ 把自己调到省委，今早又出面解围。 难道是跟林书记有关？毕竟林书记和钟俊彬都是省里下来的，两人会不会有交情？ 如果林书记临走前打了招呼，钟市长的举动也就说通了。 可自己不过是林书记的秘书，他安排我来办公室已是仁至义尽，没必要再为我出头。 思考这些问题时，时间悄然流逝。十分钟后，钟俊 彬从办公室出来，见赵子轩规规矩矩地等在门口，略显惊讶。 钟俊彬没多言，领着赵子轩下楼走向座驾。 上车后，钟俊彬吩咐司机“开去产业城。” 司机乔强，退伍军人出身，已在省委开车三年有余。 赵子轩瞅了乔强一眼，学着他的沉稳，默不作声。 车子驶离省委，钟俊彬忽然启齿“小赵，你对云清集团熟不熟？” 一听这公司名，赵子轩不禁苦笑“钟市长，我对它太熟了，这公司有二十年历史，主要业务……” 赵子轩将公司概况详尽道来。 钟俊彬大概没想到赵子轩了解得如此透彻，这超出了工作范畴。 赵子轩不待领导提问，主动坦白“这家公司的老板叫陈路，是林书记的老同学。” 钟俊彬恍然大悟“原来他和老林是老同学？这就说得通了！” 话说一半，钟俊彬便戛然而止。 赵子轩心念电转，钟俊彬这话不像试探，他恐怕真不知道林书记和陈路的渊源。 这么看来，钟市长和林书记之间并没多深厚的情谊。之前赵子轩猜测钟俊彬是否因林书记而对自己格外关照，现在想来，这猜错了。 如果林书记托付钟俊彬关照，不可能只提自己，陈路也必然在内。 毕竟林书记病重时，陈路还毫不避嫌去探望，这在人情世故中实属难得。 钟俊彬又开口“那送你购物卡的人，就是陈路吧？” 第18章 初次见面 钟俊彬听完，半晌后缓缓道“倒是重情重义。” 这话，不知是夸陈路还是说赵子轩。 钟俊彬又抛出一道难题“小赵，凭直觉，你觉得我和老林有何不同？” 赵子轩心里犯难，这怎么答？这问题就像那经典难题，“我和你妈掉水里你救谁”。怎么说都错。官场中忌讳谈论前任现任，一比高低。 说前任好，现任心里难免有疙瘩；说前任差，现任初时或高兴，转念一想，将来自己退位，这小子会不会背后也这样说我，顿时觉得此人品行可疑。 赵子轩斟酌片刻，说道“您和林书记都是一样的，工作严谨，有决断的领导……” “别说场面话，直接说你的感受。”钟俊彬打断了赵子轩的官方套话尝试。 赵子轩硬着头皮换了个说法“我跟林书记近一年，他清廉正直，又很接底气。和您接触不久，我觉得您既可敬又亲切。” 这话说得巧妙，钟俊彬淡然一笑“恐怕不是可敬亲切，而是有距离和畏惧吧。” 领导毕竟是领导，一句话就戳中了赵子轩的小心思。 赵子轩只好承认“您不苟言笑，我内心确实有些惧怕。” “怕我？那次你反唇相讥关永锋，我看了你一眼，你连我都敢顶，我可没看出你有多怕。” 钟俊彬聊起了前天晚上的那段插曲。 赵子轩苦笑不已，大领导真不好伺候，还记性好。那天纯粹是钟俊彬的眼神激得他跳脚，被关永锋训了先，他才反唇相讥，自认没错。 但现在回想，那会儿确实冲动了点。大领导都亲自出马了，还训斥一番，自己该见好就收手。 想到这，赵子轩诚恳地低下头说“钟市长，那天是我的不对，年轻嘛，处理事情容易急躁，您教我有傲骨不能有傲气，我回家想了想，确实有道理。” “哦，老林没教过你这个？”钟俊彬又把话题引向了前任领导。 明里暗里还是在探他，自己和老林有何不同。 赵子轩没了脾气，索性也来个实话实说“教了，但脾气上头就控制不住。” “呵呵！”钟俊彬轻笑一声，意味不明。 赵子轩心里没底，这回答不知大领导满意否。 倒是开车的乔强，趁空隙瞥了他一眼，许是觉得赵子轩与众不同，挺有意思。 之后钟俊彬不言，赵子轩也不敢吱声。 车很快抵达云清集团，陈路已在门外恭候，公司还挂着欢迎的横幅。 不过他机灵，没把钟俊彬的大名挂上，毕竟初次见面，客气点好办事，热闹点不为过。 “欢迎钟市长莅临指导。”陈路弯腰上前主动开车门。 钟俊彬下车，与他握手“陈总，您可是咱淮北市的财神，别这么客气，往后我得常来给您添麻烦。” “欢迎欢迎。”陈路乐呵呵地应着。 这会儿他才注意到，赵子轩从车上下来。 赵子轩坐副驾，本该先下去替钟俊彬开门，见陈路在，他也不急于表现。 毕竟媒体记者围着，他得等两位领导握手完毕，镜头咔嚓嚓完，这才不挡道地下车。 陈路一瞅见赵子轩，当场就愣了下，估计压根没想到赵子轩能跟在钟俊彬身边。 钟俊彬打了个圆场“这是我秘书，赵子轩，陈总应该不陌生吧。” 这可是头一遭，钟俊彬公开给赵子轩贴上了“秘书”的标签。 赵子轩心里偷偷乐了，嘴角不经意地上扬。陈路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虽身不在官场，但那里的门道他懂。 这小子讲义气，可惜跟着老林走到黑，按理说政治路上该到头了。没想到啊，命运弄人，他又搭上了另一趟大佬的车。 人生这玩意儿，真是猜不透。 “我和赵秘书确实是老朋友了，以前还给他添过乱，赵秘书，我得当面说声抱歉。”说着，陈路又和赵子轩握了握手。 “陈总您太客气了。”两人相视而笑，因为老林，彼此间多了几分亲近。 钟俊彬摆摆手“行了，客套话中午边吃边聊，咱们先去你公司摸摸底。” 陈路连忙领着钟俊彬进了公司，挨个介绍关键人物。云清集团业务宽泛，从吃的喝的到瓶装水，省内知名度可不小。 钟俊彬边听汇报边逛了车间，问了问安全、环保的问题。实地考察一番后，才移步会议室开起了座谈会。 云清集团的老总汇报经营状况，简单来说，就是经营稳步上升，转型改革步步为营，企业朝着高质量发展迈进。 钟俊彬大体上挺满意，问云清集团有没有 啥难题需要政府出手。 老总显然有话憋着，但瞅了瞅陈路的眼神，立刻笑呵呵地说“谢谢领导关心，目前一切都好得很。” 钟俊彬见状，笑眯眯地说“有啥难题尽管提。现在全省强调优化营商环境，我以后还想专门对接你们企业呢，别让我闲着啊。” 赵子轩看钟俊彬这么接地气，心里对这位领导多了几分敬意，感觉他是真心实意想干实事。 他身上，隐约有着林书记的身影，林书记也是那种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的好干部。 至于陈路那边，赵子轩也觉得不对劲。他好像藏着心事，却又不肯说出口。 即便钟俊彬放低了姿态，陈路还是紧闭牙关。 钟俊彬手指轻轻敲着桌子，静静地望着陈路和那位老总。老总机灵，开始回顾云清集团的光辉历史，细数政府给予的各种支持，言语中满是感激。 这些官方说辞，赵子轩一听就知道，陈路肯定是遇到大麻烦了，说不定还被人拿捏住了，所以才不敢开口。 钟俊彬费尽心思也没能让对方松口，眼里闪过一丝不痛快。可就算这样，陈路他们还是守口如瓶，这让钟俊彬心里五味杂陈。 身为常务副市长，企业遇到困难却不敢向你求助，这说明人家根本没把你当回事。况且，他初来乍到淮北市，正想着大展拳脚一番呢。 第19章 全面撤离淮北 要是这第一炮哑了火，恐怕别的企业家也会有样学样，跟他打起太极拳来。 钟俊彬心里虽有不快，脸上却不能表现分毫。 赵子轩见状，作为秘书哪能坐视不管。 虽然这时候插嘴不太合适，但他还是豁出去了，打破了沉默“陈总，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陈路眼神里掠过一抹阴云，但随即挤出笑容“钟市长亲临指导，我哪来的顾虑，真的一切顺利。” 赵子轩手里的汇报资料已经被他翻了个遍，结合已知信息，他直接点出要害“陈总既然说没问题，我记得上半年云清集团不是计划扩建食品厂吗，怎么下半年的规划里不见踪影了？” 陈路一时语塞，勉强挤出几声干笑“现在市场行情不好，不是扩张的最佳时机嘛。” “报告里提到，云清集团今年建了个食品安全研究中心，但地点却不在这淮北。 再看看您的转型方案，那些衍生产业的设计，也没依托本地产业园区。陈总，从这些材料看，您是不是打算撤出淮北了？” 赵子轩抓准时机，又抛出一个关键问题。 这一问，让陈路无从回避，糊弄不下去了。 钟俊彬闻言，眼皮猛地一跳，全面撤离淮北？他眼里闪过震惊。这么大个企业，一旦撤出，不仅伤了地方经济，对他也是不小的打击。 想到这后果，钟俊彬后背一阵发凉。原本还以为只是小问题，不信任罢了。 现在看，对方是铁了心要和淮北市划清界限。多亏今天带了赵子轩，否则差点错过大事。 想到这里，钟俊彬眼神里闪过一丝庆幸。在赵子轩的追问下，陈路实在瞒不住了，只好吐露实情。 云清集团确实遇到难关，从年初开始，新项目受阻，政府承诺的优惠政策也没落实。就连日常运营，也频繁遇到莫名其妙的阻碍。 这些事儿单独拎出来，都算正常。可一股脑发生在一家公司身上，那就说不通了。换句话说，陈路是被有针对性地卡脖子了。 所以，陈路这才琢磨起全身而退的招数。他打算把那些拖后腿的产业留在淮北，趁着转型的东风，悄悄把值钱的家当挪到别处去。 这事儿，早就悄无声息干上了，就像赵子轩提过的那个食品安全研究所，都已经在外头扎根了。接下来，只要核心工厂在外头扩建成功，哪怕淮北市察觉不对劲，也只能干瞪眼。 钟俊彬一听这实话，心里那股火直往上冒。按陈路的盘算，这撤退大计本该在今年底或明年初上演，正好撞上自己在职的时候。 他不由得语气加重几分“陈总，咱们可都是淮北的孩子，吃着这片土地长大的。你这么一搞，就不怕后果吗？” 话说到这份上，陈路脸上虽有歉疚，声音却依然稳如老僧“钟市长，我不过是个生意人，还是个讲良心的。我也想为老家做点好事，但得先保证自己能活下去啊。” 这话让钟俊彬也挑不出毛病来，毕竟问题根源在政府，自己怪人家也显得没理。 赵子轩在一旁插了句话“陈总，这些年淮北市的发展速度你也是看在眼里的，这里的市场对你来说就跟老家一样。换个地儿，不就等于从零开始，何必呢。” 这话正中陈路心坎，他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见陈路有点动摇，钟俊彬立马行动起来“小赵，给办公室打个电话，叫他们通知相关部门的大佬们，马上来云清集团，我打算开个企业发展调度会。” 赵子轩二话不说，转身出门就拨电话去了。 电话一打，不到一小时，市发改委、科技局、公安局、民政局、司法局、财政局、国土房产局、建委、审计局、环保局、物价局、规划局、城管执法局等等，一把手或是二把手，都匆匆赶了过来。 钟俊彬这位常务副市长一声令下，政府相关的头头脑脑几乎全到位了。只有少数几个因公外出或有急事的，派了副手来顶替。 从这点上看，别看钟俊彬在常委里排第六，但真要说起政府里的话语权，他可是二把手的存在。 毕竟常务副市长这职位对接各部门，就算钟俊彬来才俩月，还没树立起绝对威信，但这官帽子自带的分量，谁也不敢小看。 会议换到了大会议室，钟俊彬亲自坐镇，那些部门领导，平时的傲气都没了影。 当着众人面，钟俊彬挨个问起了云清集团遇到的难题，比如新项目推不动，他就一个个部门敲过去。 无论大小事，钟俊彬都通过施压来解决。一开始，有些一把手还想打太极糊弄过去。 可钟俊彬脑子清楚得很，格 局也大，每件事都从全局考虑，责任明确到人。 让赵子轩记忆犹新的，是那两位代理工作的负责人，被钟俊彬牢牢捏住了命门。 钟俊彬一句话扔出来，掷地有声，年底考核时他会亲自审查材料，那两位代理转正的事儿，他说了算。俩人一听，立刻表态要给云清集团开绿灯，全力推动项目，啥难题都不是难题。 赵子轩边记笔记边感叹，钟俊彬这手笔杆子硬，控场能力强，这就是领导范儿。 陈路那拖了大半年的难题，这会儿解决了大半，剩下的也有了眉目。 这一下，陈路也被钟俊彬的干脆劲儿感动了，真心实意地道了谢。 这会开得高效，但也磨蹭到了中午饭点。 陈路机灵，马上请大伙食堂包厢里搓一顿。大伙儿自然是看钟俊彬脸色，钟俊彬爽快答应了，这面子得给。 这顿饭，陈路是伺候得周到家了。 赵子轩呢，自个儿参加不上，钟俊彬就算青眼儿他，也不能让他跟那帮负责人平起平坐。 宰相门前的七品芝麻官，也得看情况，不能越界。 赵子轩觉得正常，自个儿跟司机一桌，也没啥架子。司机们知道他身份，相处得也热络。 工作日不喝酒，赵子轩扒拉一碗饭完事，点根烟，正享受呢，瞧见陈路门口冲他招手。 第20章 不寒而栗 陈路领他进了个人少的包厢，这才握赵子轩手“子轩兄弟，多亏你了。” 赵子轩笑说“陈总别客气，解决问题是钟市长，我就是个传话的。” “唉，我这小心眼，错怪我多疑。原以为钟市长和别的官一样，没想到，他是真心办事的人，跟老林书记有得比。而且做事风格，比老林还硬。这样的领导，让人心里踏实。” 看得出，陈路对钟俊彬感激不尽。 赵子轩听了，心里不舒坦，笑也僵了。林书记是他老领导，听人这么比，心里不乐意。 陈路一看，摇摇头“子轩，你可能觉得我这么说，对老林不敬。但我讲的是实话，淮北这地儿，老林就不该来。心血白费了不说，命都搭进去，怕死都不甘心。” 赵子轩拧眉头“陈总你这话啥意思，林书记病重去世，你怀疑有隐情？” “重病？”陈路冷笑一声，眼光锁赵子轩，“子轩兄弟，官场比你想的残酷。有些事，我没实证。但好好的人，咋就病重了？ 有回，我把老林历年体检的那些数据，悄悄拿到国外让人鉴定了一下。虽说不是铁证如山，但老林那病，确实有点古怪。” 这话一出，赵子轩浑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心里犯嘀咕，官场虽然水深火热，可更多的还是人情冷暖。可陈路这话，直接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更让赵子轩脊背发凉的是陈路接下来的话“你啊，也得小心。老林临走时托付我两件事，一是把他夫人送回省城，这事儿我办妥了；二是说万一你哪天走投无路了，让我拉你一把！” “拉你一把”这四个字，让赵子轩的心跳猛地加速。 赵子轩猛然意识到，林书记临终前为啥满腹不甘，对自己未来的路也没提半点建议。 记得林书记病重初期，还极力反对自己贴身照料，几次三番劝他赶紧划清界限，自个儿找个安全港。 可赵子轩倔得很，非要坚持报恩。后来，林书记望着他，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这样也挺好，你这样做可能会吃点亏，但未尝不是件好事。” 打那以后，林书记再没拦着他。现在回想起来，结合自己后来的经历，以林书记的政治敏锐度，估计早就料到自己会被排挤打压，却没给他任何预警。 还有，林书记介绍陈路给我认识，又把陈路的资源转给了我，好像有意无意间在我俩之间搭了座桥。 这一连串的事串联起来，赵子轩一时间有点消化不良。 陈路点燃一根烟，也不忘给赵子轩递上一支“有些事别想太多，老林不告诉你，其实也是为你好。只是他可能没想到，你还能东山再起。所以，有些话我得提前告诉你。” 看赵子轩还想追问，陈路却打断了他“你看到的只是表面，这也是好事。老林把你保护得很好，核心的敏感东西都没让你沾。就算老林倒了，你顶多也就是被踢出官场，不至于遭受那些狠毒的手段。 我呢，算是误打误撞被拖下了水，所以他们要彻底封死我的退路。我想逃离淮北，也是为了避开这些是非。 现在有钟市长罩着，我暂时安全了。但你跟着钟市长，也得小心，有些事别急着往前冲，哪怕是钟市长吩咐的，也得三思而后行。” 赵子轩隐隐感到一股不安“钟市长会让我干什么呢？” “这是我猜的，他可能想利用你打破僵局。这样一来，你或许能借此机会青云直上，但同时风险也极大。 万一有人误会了，以为你掌握了老林的秘密，他们会像对付老林那样对你。你得想清楚，现在退出还来得及，要是愿意跟我去海云，保证你一世荣华。” 陈路叼着烟，眼神飘忽，语气虽轻，却字字带刺，让人不寒而栗。 赵子轩强作镇定，没让自己失态。他告诉自己，陈路的话，听听就好，毕竟他只是个生意人，对官场的弯弯绕绕不一定真懂。 只是此刻的赵子轩还没意识到，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话不假。 陈路没再多言，只是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留下一句“无论啥难题，随时找我就行。” 陈路话落，转身回了包厢。 赵子轩踱步到外头沙发上一坐，心里头翻江倒海，一会儿琢磨陈路是不是想多了，一会儿又联系起近来那些事儿。 赵子轩心知肚明，林书记的对手就是那帮本地派，政治场上的常事儿嘛。外来领导和本地派，理念不合是常态。 如今淮北市，本地派势力大得很，常委里都快一手遮天了。可政治较量，顶多是争个高低，怎会下毒手？ 除非，林书 记手里攥着能扳倒本地派的硬料。真到了那份上，官场里的手腕，狠招数可不讲情面。 赵子轩回想林书记最后那段日子，就记得他翻过历年官员档案，别的就模糊了。 赵子轩拍拍脑门，这事儿越想越纠心。大佬们斗法，自己一个虾兵蟹将，本就该守好本分。 可陈路这一出，摆明是让他选，要么在官场这片修罗刹场子里肉搏，要么退一步海阔天空。 在官场，自己还不是得听上面的，钟市长的吩咐，哪敢不从？ 自己就是颗小棋子，无足轻重。可真退了，陈路真能保我一世荣华？ 陈路和林书记就算交情不浅，也顶多照拂一二。一旦退了，他要关上门，自己可就啥都没了。 他这话，或许不是真心要我退，搞不好是博好感。 毕竟商人嘛，我在钟俊彬身边对他有利。许个空头支票，换点好感，划算买卖。 人情薄如纸，步步陷阱，不得不防啊。 饭局在午夜前收场，钟俊彬和陈路还有几位大佬鱼贯而出。 没见喝酒，但气氛热烈，钟俊彬这头炮，响当当。 钟俊彬左右护航，左是财神爷财政局局长，右是民政关永锋。 财神爷虽笑，却和钟俊彬保持距离。 这距离，就是态度，你好我捧，你不行我躲。 第21章 一步之遥 虽说民政局在排名上压财政局一头，但实际上的权柄可比财政局轻多了。财政局局长可是市长的亲信，那可是握着钱袋子的大佬。 相比之下，民政局就差点意思，特别是关永锋，这位本土官员，据说早年不知怎地就得罪了上面的大人物，结果多年来原地踏步。 这家伙偏偏热衷于钻营，之前对赵子轩下狠手，八成是想递个投名状表忠心。谁承想赵子轩又杀了个回马枪，这不摆明了他那招玩砸了吗？ 投名状递不出去，现在又转头想巴结上钟俊彬。 毕竟钟俊彬刚到淮北市，手底下还没几个人呢。这时候他要是能表现得积极点，搞不好能捞到不少好处。 赵子轩打心眼里看不起这种一门心思往上爬，政治立场还不坚定的人，觉得这种人走不远。 不过关永锋挑的时机确实巧妙，钟俊彬上车时随口说了句“老关，你坐我车吧，咱们四处转转。” 赵子轩心头一紧，看这架势，关永锋怕是要搭上钟市长的船了。 关永锋脸上那得意的笑，更是让赵子轩心里五味杂陈。他斜眼瞥了赵子轩一下，嘿嘿一笑，那笑容让赵子轩觉得特不舒服。 这种近乎得意忘形的表情，以前还真没见过。赵子轩心里门儿清，自己不过是个小秘书，关永锋可是正儿八经的处级领导。 换了他自己，估计也不会把一个小小秘书放在眼里，自然是要跟正处级别的领导打好关系。 钟俊彬虽然只是副厅级，跟正处也就一步之遥，级别相近，才能互相尊重嘛。 聊到一半，钟俊彬摸出烟来。关永锋眼疾手快，立马掏出自己的烟盒，殷勤地递上一根。 钟俊彬接过后，他又忙不迭地给人点上火。 接着，关永锋漫不经心地朝赵子轩瞥了一眼，嘴角挂着一丝浅笑“赵秘书，抽烟不？” “多谢领导关心，我不抽烟。”赵子轩面无表情地回答。 通常领导问你抽不抽烟，无论你抽不抽，回答都是不抽。真要是想客气一下，人家肯定会说“赵秘书，来一支吧。” 这么一看，关永锋压根儿就没把赵子轩放在眼里。两人间的地位差距犹如鸿沟，更不用说关永锋觉得自己要是真进了钟俊彬的圈子，那地位可比赵子轩高出不知多少倍了。 他这是想和钟俊彬搭上同盟的桥，而赵子轩嘛，说到底就是钟市长麾下一兵，该摆的姿态总得端着。 赵子轩心里即便波澜壮阔，表面上也不敢显露半分，万一惹得钟市长不悦，说他不知深浅，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正当二人在车里享受着烟雾缭绕，车子正巧驶过郊区，钟俊彬忽然来了句“小赵，你之前调研的那个火葬场就在附近吧？” 这话一出，关永锋话音戛然而止，脸上那叫一个尴尬，估摸着是猜不透钟市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子轩愣怔片刻，随即应道“对，就在前面不远处。” “那咱们就去看看。”钟俊彬依旧挂着笑，但这笑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关永锋连忙堆笑劝阻“钟市长，那地方真不适合您去，太不吉利了。” “不吉利吗？我看未必。”钟俊彬的笑意淡了，一挥手，乔强便驱车直奔火葬场而去。 关永锋无奈，赶紧拨电话给叶秋山等人。 这时，叶秋山他们刚吃完午饭，正闲着呢。 一听召唤，叶秋山、张文强、苏礼火速赶到门口候着。 瞧见赵子轩从钟市长的车里下来，三人是又惊又喜，但在钟俊彬面前，哪敢流露半分，只敢远远站着。 谁料钟俊彬却主动上前，一一和他们握手，眼神诚挚“你们都是为全市人民服务的功臣，因为有你们，市民们才有最后的尊严，我代表省委向你们表示感谢。” 这番话，直说到三人心里去了，感动不已。 苏礼一激动，差点说漏嘴“感谢钟市长亲自调研，我这可是头一回见活的这么大领导。” 赵子轩心里憋着笑，又不敢笑出声。苏礼说的是大实话，他在火化车间工作，啥样的领导没见过，活的死的，大的小的，都有。 不过，活着的领导确实不常见。 “哎，说话注意点，不会说就别乱开口！”关永锋一听这话，立马就出声训斥。 苏礼自知失言，赶紧讪讪地闪到一旁。 钟俊彬却摆摆手，大方地说“这位朋友说的是实话，政府这边确实对你们关心不够。趁我这口气还在，以后多走动走动，让大家多见见活生生的领导。” 这话一出，既化解了尴尬，又迅速拉近了与现场人的情 感。 就连总是板着脸的叶秋山，也多了几分笑意。 关永锋见状，赶紧拍马屁“我们局一定贯彻钟市长指示，多关注火葬场，提升服务。” 钟俊彬却话里带刺“听关局长这么说，平时怕是不怎么来吧？” 关永锋连忙解释“火葬场虽是我们民政局下属，但我们局领导很重视，逢年过节都来慰问，平时也积极沟通。” 钟俊彬淡淡回应“好，那我问你，火葬场正式员工和临时工各有多少？每月业务量多少？” 关永锋一下懵了，叶秋山等人暗自发冷笑，这家伙吹牛都不打草稿，何时沟通的，何时慰问的？ 别说慰问，叶秋山平时去局里汇报，都难见这位大领导一面。都知道，这位大领导虽管这块，却最避讳火葬场。 见钟俊彬问得关永锋哑口无言，众人暗爽。 关永锋支吾着，钟俊彬的眼神越发冷峻，转头看向赵子轩“你调研过，说说情况。” 赵子轩没犹豫，详细汇报了自己的调研成果，不仅回答了钟俊彬的问题，还介绍了火葬场采用的新技术、绿色转型方向。 这些都是赵子轩调研中的工作成果，报告没上报民政局，而是和叶秋山等人分享，希望能帮到火葬场改进。 详实数据、相关材料，让人直观了解到火葬场现状，对未来也有了预判。 第22章 能预知未来 记住，无论何时都要怀抱希望，有时逆境中求生，穿过黑暗即是曙光。” 赵子轩虽不明其意，却觉话中有深意。 钟俊彬又转向关永锋“关局长，我的话，您怎么看？” 关永锋连忙接话“钟市长见解独到，我听着都觉得脑洞大开啊。” 钟俊彬微微颔首“关局长领悟力不错嘛，不过自己那份活儿也得干漂亮，你说是不是？” “对对对，钟市长您说得对。”关永锋那叫一个尴尬，只好连连点头附和。 钟俊彬面无波澜地吩咐“既然认同，那今天下午你就在这儿好好摸摸底。明天给我呈上一份调研报告，就围绕小赵提到的绿色转型深入探讨，我和小赵先撤一步了。” 话音刚落，钟俊彬便带着赵子轩迈向了车子。 关永锋呆若木鸡地立在火葬场门口，直到车子消失在视线尽头，才如梦初醒——自己被孤零零地留在了火葬场。 车子驶离火葬场，赵子轩这才暗暗叫好，心头一阵舒畅。自视甚高的家伙，这下可好，栽了吧。 关永锋这一拍马屁，直接拍到马蹄子上了。被钟市长这么一晾，估计脸上挂不住，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呢。 这时，后座上传来了钟俊彬的声音“小赵，你对关永锋怎么看？” 赵子轩瞬间收敛起幸灾乐祸的表情，换上一副沉思的面孔。这问题虽不至于性命攸关，但似乎在考验他的品性和立场。他意识到钟俊彬今天的每个提问，都带着几分试炼的味道。 不论是之前提到的林书记，还是现在的关永锋，钟俊彬似乎想借此洞察他的真实想法和本质。 赵子轩决定不虚伪客套，直抒胸臆“钟市长要是问我个人看法，我觉得这人靠不住，工作能力也有问题。这么多年没得到重用，本身就说明了一些问题。” 钟俊彬反问道“这么多年不受重用，是因为外界因素多还是自身原因多？” 赵子轩坦率作答“我觉得两方面都有。” 钟俊彬轻轻一笑“别人用不好，不代表我用不好。你怎么看？” 赵子轩沉默了，这个问题似乎没有标准答案。毕竟谁能预知未来？但他琢磨着，这么多年，换了一拨又一拨领导，都没瞧上关永锋，恐怕真的说明能力有限。 当然，有些领导自信满满，觉得自己能化腐朽为神奇。钟俊彬或许就是这种，对此赵子轩虽不完全赞同，但也明白领导自有其考虑。 见赵子轩没接话，钟俊彬淡然评价“你小子，挺有个性的。不适合当秘书，更适合当领头羊。” 原来，钟俊彬问及关永锋，其实是在侧面考察他。 赵子轩一时半会儿也分辨不出钟俊彬那句话到底是夸还是讽。毕竟人家还不是老大，却说他适合当头儿，这滋味挺微妙，说不定是在暗示他这秘书当得不够格，太有自己的主意。 车子驶回省委，钟俊彬先行一步进了办公室。赵子轩则揣着搜集的资料，回秘书科细细整理起来。 摆弄那些材料时，赵子轩脑子一转，琢磨着钟俊彬今天的举动分明是想搅动一池春水。虽说目的已达成一部分，但自己何不趁热打铁，把这波操作的影响力再放大一点呢？ 比如，炮制一篇新闻稿。 于是乎，资料理得差不多了，赵子轩就开始码字，《政府服务亲民行，助企排忧解难》就成了标题。文章里头，钟市长对企业的关怀和服务意识若隐若现，既不高调又恰到好处。 作为文字高手，这类文章对他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一个电话给陈路，搞定配图，从企业那边的摄影记者那里拿来的。 一切就绪，赵子轩便把稿子递给了任学文。他打算以秘书科的名义发布，自然得先经过任学文这一关，再上报领导和宣传部门。 赵子轩盘算着，最好今天就能登上《淮北日报》，那宣传效果杠杠的。 然而，稿子传给任学文后，他足足等了一个钟头，才收到回复“写得挺好，直接送宣传部吧。” 赵子轩没多虑，立即将稿子送到了宣传部。副部长耿思诚接了稿，随口一问“领导审过了？” “任主任那儿过目了，他让我直接投给您。”赵子轩答得干脆。 耿思诚扫了眼稿子，一脸惊喜“名不虚传啊，稿子质量上乘！这细节处理，用词老辣，你要是来宣传部，绝对是咱们的得力干将。” 赵子轩谦虚回应“您过奖了，还需要补办什么手续吗？” 耿思诚摆摆手“剩下的交给我们。” 耿思诚看了看表，赵子轩也意识到今天周五，快下班了。 稿子今天怕是赶不上趟，总不能让人加班加点。 于是，赵子轩打了声招呼，返回办公室。一看，任学文不在，陈权和钟妤早溜了。 赵子轩简单收拾了下，等到点才下班。路上顺手买了点菜，正打算回家，不巧碰见林樱从一辆黑车里下来，两人面对面，都有些意外。 林樱脸颊上还残留着一抹红晕，像极了一个刚成熟的红苹果。 “子轩，买菜呐？要不晚上上我家蹭顿饭？”林樱迅速调整状态，主动邀请道。 赵子轩一瞅见她，就不由自主回想起那晚的事。她的成熟魅力，对他来说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想到牛哥，赵子轩压下了心中的躁动“不了，我回家随便对付一口就歇了。对了，牛哥呢？” 林樱神色略带幽怨“你牛哥又出差了，这次不知道得多久。” 赵子轩心里暗叹一口气，牛哥工作上一出状况，家里也跟着乱了套。林樱过得跟守寡似的，万一有个风吹草动，也不能全赖她，毕竟这么个娇艳欲滴的果子，难免引人注目。 瞅了眼那辆刚走的车，赵子轩估摸着是林樱学校领导的。 心思一转，赵子轩主动说“牛哥不在，有什么力气活尽管找我，我这几天都在这边，随时待命。” 第23章 你怎么进来的 再说，自己常在附近，她也不会太放肆，这样还能避免些闲言碎语传到牛文才耳朵里。 林樱没多想，眼睛一亮，真心实意地高兴“真的吗？子轩你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能想到办法。” 赵子轩笑了笑，聊了几句后提着菜离开了。 回家吃过晚饭，赵子轩打开电脑开始上网课，他报名了在职研究生课程，想趁着年轻拿个研究生文凭。 可今天书怎么看都看不进，脑子里全是林樱的身影。 “啪！”赵子轩扇了自己一巴掌，自责道“想什么呢，真是不像话。”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又琢磨起陈路的话来。 琢磨到深夜，赵子轩这才躺下。迷迷糊糊中，一个火热的身体像条灵活的鱼，滑进了被窝，紧贴着他。 赵子轩猛然惊醒，想开灯，却被对方按住了手，耳边响起低语“子轩，我好想你，今晚，我属于你。” 一听那声音，赵子轩又惊又恼，猛地挣脱开手，拧开了灯。 来者正是柳莉，长发散落肩头，身着一件极为诱人的睡衣，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身段，一条修长的腿还俏皮地露在被外，白皙得诱人犯罪。 赵子轩语气中带着不满“柳莉，你怎么进来的？” 柳莉委屈巴巴“我有你这儿的钥匙啊，听说你回来了，特意来看看你。”说着，她还故意伸直了那条诱人的长腿。 赵子轩脸色沉了下来“咱们已经分手了，以后别再找我。” 对于柳莉，赵子轩已经有了戒心。上次购物卡那档子事，他几乎笃定是她的手笔，尽管没有确凿证据。 但依照赵子轩的性子，一旦心里有了定论，就不会再与对方有任何瓜葛。 哪怕柳莉确实貌美，某些方面也合他的胃口，可一旦存在风险，赵子轩绝不冒险涉足。更别提，在自己被发配到火葬场后，她立即提出分手，如此势利，留之何用？ 即便今日不背叛，迟早也会有那么一天。 柳莉一听赵子轩说得如此决绝，立刻变了脸色“赵子轩，你以为自己是谁？火葬场回来也还是个小秘书，老娘不嫌弃你，没名没分地伺候你，你倒嫌弃起来了？” 赵子轩冷笑道“不愿意伺候就拉倒，你身边缺男人？现在，马上给我出去！” “你……”柳莉气得脸色发青，没想到自己姿态如此低下也没能打动他。 她一直以为赵子轩是个容易哄骗的傻瓜，自己曾脚踏多条船，总觉得给他戴了绿帽他还蒙在鼓里。 如今柳莉恍然大悟，赵子轩不过是逢场作戏，自己那些破事他早已心知肚明。 “你这混账！”柳莉伸手就想在他脸上留下几道爪痕。 赵子轩却猛然站起，眼神凌厉地盯着她，那目光让她心底生畏。 “柳莉，咱们好聚好散，我现在虽然不算什么，但要整你轻而易举。给你留了点面子，不然你那些丑事我全抖到你单位，抖到你亲戚面前去。” 赵子轩说这话时，毫不留情。 柳莉气得浑身发抖，但她心里确实没底气。 她又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子轩，我是真心喜欢你。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好好跟你过日子，行不行？” 柳莉一边说着，一边故意松了松睡衣领口，那曼妙的身姿对任何男士都是不小的诱惑。 赵子轩却笑了“省省这套吧，二手房子我不介意，但死过人的可就不值钱了。” 这话一出，柳莉脸涨得通红，显然知道自己的那些事儿已被他掌握了。她气急败坏地咒骂两句，匆匆穿戴整齐，拎起包就逃也似地走了。 赵子轩不屑地哼了一声，起身到客厅关掉灯光，又挪了立式衣架挡在窗边，这才换上一身黑衣，悄然出门。 柳莉出门后，脸色忽青忽白，满心羞辱感。 特别是赵子轩提及的那次堕胎，让她如刺在喉，咽不下又吐不出。 柳莉外表清纯可人，实则高中时就夜店常客。常混夜店的女子，意外总不会少。 与赵子轩交往后，她更甚从前，玩得愈发大胆，因为她自认为有了张安全网。万一哪天真出事，自有接盘侠兜着。何况这位接盘侠，虽家境普通，其他方面都挺不错。 抱持这心态，柳莉终是玩火自焚。对方倒也爽快，转账支付了人流费用和营养费。 那时，柳莉曾想让赵子轩接盘，认为是时候找个老实人嫁了。 岂料赵子轩那时已有阵子未亲近她，随后又随林书记下基层，始终没让她得逞。柳莉见状不妙，只好自行解决了。 现在回想，原以为自己瞒天过海， 殊不知是被赵子轩反将一军。 “这浑淡！”柳莉气得直想哭，现在连老实人都精明了。 下楼后，她回头瞄了眼窗户，似有个人影。心下一紧，赵子轩这小子竟如此警觉，果真是个心机深沉的家伙。 柳莉低着头走出小区，跨过马路，这才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而她并不知晓，赵子轩正躲在小区一棵树下，嘴里叼着根未点燃的烟。 不久，一辆崭新的大g驶来。柳莉一见这车，立时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赵子轩虽离得远，但仍能隐约听到些骂他的话。 大g车主下车，直接甩了柳莉一耳光。 因距离远且对方背对自己，赵子轩看不清其样貌。柳莉面对此人，被打也不敢吱声，连哭声都弱了，只一味地乞求讨好。 大g的车主悠哉地吸了口烟，才悠悠地拉开车门，把柳莉塞进了副驾驶座。 他绕过车头，钻进驾驶室的当口，车前灯恰好照亮了他的面容。 赵子轩眼疾手快，趁机连按几下手机，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直到那车屁股消失好久，他才慢悠悠地点燃一支烟。 吐着烟圈，他放大手机里的照片，细细端详，心猛地一沉。 这家伙，他太熟悉了，王天明的儿子王永浩，淮北市数一数二的官家子弟。 第24章 根本没法比 赵子轩跟他吃过饭，那是个狂得没边的主儿。 购物卡那档子事，最让赵子轩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柳莉为啥要背后捅刀。不管是他咬出老上司，还是自己被踢出局，柳莉都没好处可捞啊。 能让柳莉干这事儿，背后肯定有人指使。现在看，那幕后黑手就是王永浩，而他敢这么干，十有八九是他爸王天明点头的。 更让赵子轩费解的是，一个堂堂的组织部长，咋就盯上了他这么个小秘书呢？他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钟俊彬秘书”这顶帽子。 难道他们是想通过柳莉遥控他，来搞钟俊彬？ 这念头一起，赵子轩觉得夜风都冷了几分。要是早前没发现茶叶盒被动过手脚，没听陈路那么一提醒，压根想不到柳莉头上， 今晚，他可能还在美人的温柔乡里打滚，哪天一个不留神，就成了别人对付钟俊彬的炮灰。 到时候，他的政治生涯也就走到头了！ 官场如修罗场，赵子轩头一回有了这么深刻的体会。心里像堵了块石头，憋屈得慌。 他知道这事没完，只要他还挂着钟俊彬秘书的名头，那些人就不会收手。而他，必须时刻睁大眼睛。 赵子轩此刻哪还有睡意，满脑子乱糟糟的，他漫无目的地在小区里晃荡，忽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樱，旁边还站着个高大的男人，却不是牛文才！ 林樱不是说回家了吗，怎么又在这儿？大晚上孤男寡女的，准没好事！ 赵子轩本来就一肚子火，这下更是压不住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正好瞧见林樱正使劲推开那个男的。 男的一脸不爽“装啥清纯呢，刚才不还挺主动的吗？都到家门口了，还跟我装？你老公又不在，怕啥？” 林樱显然喝了点儿，但还是用力推着他“松手，再不松我可喊人了。”她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男的看她反抗，气得不行，抬手就是一巴掌甩过去。 林樱应声倒地，捂着脸抽泣起来。 这时，赵子轩猛喝一声“你干嘛呢？” 那男的转身，一瞅到怒目圆睁的赵子轩，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可随即，他又摆出一副凶相“你谁啊？少管闲事，滚远点儿！” 这男的个头不小，看起来挺壮实。赵子轩却毫无惧色，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直接把他怼到了墙上“我是她朋友！你又是谁，大半夜的想干啥坏事？” 男的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没想到看似平常的赵子轩力气这么大。 他瞬间气势矮了半截，但一听赵子轩说是林樱的朋友，脸上立刻浮现出猥琐的笑容“哦哦，原来你也是她那啥朋友啊。呵呵…我就说嘛，今晚怎么突然变卦了。” 赵子轩一下就明白了，这家伙把自己也当作和他一样，跟林樱不清不楚的人了。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就想好好教训他一顿。 “子轩……别冲动……”林樱这时勉强爬起来，紧紧抱住赵子轩的胳膊，拼力阻止他。 那男的毫不在意，色眯眯的眼神在林樱身上打转，然后嘿嘿一笑“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哥们，你送她回去吧。” 说罢，那男的连忙溜了。 赵子轩恨不能追上去给他点颜色看看，可林樱却死死拽住他“子轩，别冲动，是我对不起牛哥，别怪人家。” “放手！” 赵子轩气得一甩，林樱又摔了一跤，这次更惨，脚还扭伤了，疼得脸都白了。 望着她这副模样，赵子轩本想一走了之，却终究是迈不开步。 望着林樱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念及往日她对自己的种种关照，赵子轩深深叹了口气，走上前说“嫂子，牛哥平时对你挺好的，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要是牛哥知道了……” 林樱连忙央求道“子轩，你千万别说给牛哥听，我……我真怕他承受不了。” 话音未落，林樱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赵子轩连忙将她搀扶起来“你既怕牛哥知道，那就得自己守好底线。两个人走到一块多不容易啊……” 赵子轩忍不住数落了她几句，林樱被说得头都抬不起来，只能唯唯诺诺地应着。 “我不会说出去，但你得保证到此为止。”赵子轩丢下这句话，没等她辩解，便扶她回家。 毕竟林樱脚受了伤，加上酒劲上来，赵子轩担心她独自在外再遇险情，自己良心上过不去。 林樱一只脚不便，只能依偎在赵子轩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悄悄袭来，即使隔了衣物，他也能感受到那份柔滑与温热。 林樱属于那种特别吸引人的美人，特别是成为少妇后，风姿绰约，柳莉根本没法比。 但一想到她可能刚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赵子轩就对这股香气产生了反感。 “我……我真的没和他……”到家后，林樱狼狈地靠在床上，还拽着赵子轩的手，急着解释。 赵子轩轻轻拨开她的手“有没有不是嘴上说说，得看你的行动。你觉得，你这种行为能解释得清吗？” 林樱脸上闪过一抹黯淡，又开始抽泣起来。 赵子轩看她哭，心里也烦躁起来“赶紧洗个澡休息吧，这事儿，我当没发生过。” 虽然这样做有点对不起老牛，但赵子轩了解老牛的性子，知道了真相恐怕更难以接受。凭他的火爆脾气，非得出大事不可。 赵子轩转身欲走，林樱又拉住他，一脸恳求“子轩……别走，我……我害怕……” “怕什么？”赵子轩眉头紧锁。 林樱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我怕晚上有人敲门……” 赵子轩一下明白了，估计盯上她的人还不少。她老公又不在，看刚才那男的架势，这些人可真是肆无忌惮。 说不定，晚上真会有人上门来找麻烦。 “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赵子轩眼神冷峻，直勾勾地盯着她问。 第25章 温柔的梦境里 有人就拉我入局，一开始玩得小，我还总赢。后来越玩越大，就开始输。输了就越想翻盘……结果越输越多，他们就提出来……陪吃陪喝的……债就算了。” “你就这么跟他们吃喝去了？主要陪的都是些什么人，麻将桌上的？”赵子轩哪里会信只是单纯吃喝那么简单。 林樱声音更低了“有……教育局的……还有些学校领导，另外还有其他部门的头头……” 赵子轩心里明镜似的，她这是掉坑里了。这么一想，她也是受害者。 “前两天晚上，叫你去宾馆那次，你陪的是谁？是单纯吃喝还是干了别的？”赵子轩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晚的事。 林樱惊讶地望着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赵子轩又问“你总共欠了多少？” “五……五万……” 赵子轩哼了一声，林樱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吱声。 “这五万，我先替你垫上，不急着还。但以后不许再去，听见没？”赵子轩语气依旧冰冷。 林樱本想拒绝，可一对上赵子轩的眼神，只好畏畏缩缩地点了点头。 赵子轩这才转身出门，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过了好一会儿，林樱才一瘸一拐地拿着换洗衣物走向浴室。 洗澡回来，林樱战战兢兢地走出。在自己的家里，她却像客人一样谨慎，不敢直视赵子轩。 赵子轩没心思理她，转到桌边坐下。桌上正好有一瓶上次没喝完的酒，他给自己斟了一杯，一仰脖子就灌了下去。 酒劲直冲脑门，脸颊瞬时泛红。热辣感从胃里蔓延至胸口，只有这样的刺激，才能稍稍缓解心中的怒火。 稍等片刻，赵子轩又干了一杯。两杯下肚，身上已微汗。他解开衬衫的几颗扣子，重新坐回沙发。 他倒要瞧瞧，今晚会不会有人胆敢上门。要真来了，非得教训一顿，至少断他一根手指。 坐了十几分钟，赵子轩有点犯困，迷迷糊糊倒在了沙发上。 就在半梦半醒间，一股诱人的香味悄然贴近，让他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一个温柔的梦境里。赵子轩醉了，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第二天天亮，赵子轩醒来，感觉精神倍儿棒。一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被子，而自己却是光溜溜的。 他一惊，赶紧裹紧被子站起身，只见林樱在厨房忙碌，听见声响，肿着脸蛋走出来，虽已消肿不少。 此时的她，又成了那个温柔贤惠的模样，穿着舒适的家居服，系着围裙，露出穿着肉色丝袜的双腿，只是走起路来略显僵硬。 “昨晚挺热的，我出来瞧见你衣服扔了一地，就帮你洗了。”林樱说得很自然，脸颊微微泛红。 赵子轩听了，心里的石头落地，旁边放着一套牛文才的衣服。 “先穿你牛哥的吧，收拾好了来吃早饭。”林樱说完，又转身进了厨房。 不知怎的，赵子轩对林樱昨晚的气愤此刻消散了不少。 他穿上衣服，简单洗漱后回到餐桌旁。 “嫂子……”赵子轩张嘴，想再教育两句，却又止住了。 林樱一脸委屈“我真的知错了，不信的话，你可以告诉老牛。” 赵子轩想想，确实不该多嘴，人家两口子的事，自己瞎操什么心。 见他没再责备，林樱暗暗松了口气“子轩，我真的没和他们怎么样。多亏你昨晚拦着，不然迟早得出事。我想明白了，今早就跟学校请了假，寒假也快了，能歇一阵子。 这期间，我打算换个号码，躲出去一阵。他们找不到我，慢慢就不会来缠我了。” “怎么，他们还没完没了？”赵子轩一听，火气又上来了。这些人怎么好意思，对一个有夫之妇纠缠不清。 林樱神色黯淡“他们手上有权，常借工作之便接近我们，学校里好几个同事都被……女人在职场上，难免处于劣势。 不理他们，他们有的是办法整人，比如职称评定卡你，给你布置难题。一旦搭理了，又像贴上来的膏药，甩不掉。” 赵子轩听了，只觉得憋屈。这种事，别说林樱她们，就是在省委他也耳闻不少。 没背景，长得好看在权力面前就是错。 赵子轩缓缓说“这事儿我明白了，我瞅机会帮你换个单位。” 林樱瞪大眼睛，满脸惊讶，没想到赵子轩主动伸出援手。她深知赵子轩的为人，不打没把握的仗。 换个新环境，无论是学校还是别的单位，对她来说都是福音。 林樱满心感激“子轩，真是太谢谢你了。” 赵子轩轻应一声，他可 不忍心看林樱往火坑里跳，能帮就帮。 “还有一件事……”林樱迟疑片刻，“我能暂时搬去你那儿住吗？去别的地方，我也有点害怕。” 啥情况？赵子轩一脸懵，让林樱住自己家，这不闹呢嘛。虽然自己住的是两室一厅，多一间房，但一个单身汉家里住进个大美女，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赵子轩连忙摆手“嫂子，这话可不能乱讲，牛哥要知道了，还不得跟我急眼。” 林樱却淡定地说“我已经跟牛哥商量过了，他同意的。” 赵子轩彻底懵圈了，牛文才居然会答应这种事？他和牛文才虽是高中同学，这两年走得近了些，但还没到能把老婆托付给对方的程度。 林樱抿抿唇“不信你直接问他。” 说罢，林樱吃完早餐，回房收拾行李去了。 赵子轩自然是半信半疑，于是拨通了牛文才的电话。 “哎呀，老张你醒啦，昨晚沙发上凑合一夜，不舒坦吧。” 牛文才关切地问。 赵子轩一愣，牛文才知道他昨晚在自家沙发上过夜？难道林樱全招了？但这不对啊，如果林樱都坦白了，老牛不可能这么镇定。 况且，林樱昨晚还跪求自己保密，她怎么可能自己说出去。 赵子轩含糊应付了一声。 牛文才叹了口气“这事还得感谢你，林樱都跟我说了。昨晚她回家晚，碰上个流里流气的小子尾随。 第26章 谈笑风生 说起来，是我没尽到责任，留她一人在家，要不是你出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林樱把别的事情瞒下了，只说遇到了小混混尾随。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赵子轩无奈，只好顺着话茬说“嫂子独守空房，万一被有心人瞄上了，能帮一把自然要帮。” “对啊，兄弟，现在我信得过的就剩你了。今早林樱和我提过去你那儿暂住，我一想，我最对不住的就是林樱，你可得帮我好好照应着她。” 牛文才一提妻子，满腹的歉疚就涌了上来。 赵子轩听着心里直嘀咕，啥叫我帮你照顾你媳妇？你这心，是真豁得出去。 他赶紧推脱“牛哥，不是我不乐意帮忙，可你也知道，我这光棍一根。嫂子住我那儿，万一风言风语起来，咱俩兄弟还怎么做？” 牛文才却异常坚持“扯什么呢，帮不帮一句话。你以前总说欠我个人情，毕业进省委，我爸帮过忙，这情谊。 现在，你就这么还了，让我媳妇在你那儿住俩月，人情就算清了。我回来接她，不然她要有个闪失，我可找你算账。” 赵子轩没想到，牛文才为了说服自己，连已故的父亲的情面都搬出来了。 他心里暗自叫苦，你担心林樱在外有事，就不怕她在我这儿出岔子？你心也太大了吧？我自己都不信自己，你咋就这么放心？ 牛文才见赵子轩沉默，便自作主张“就这么定了，林樱住你那儿，可不是白住。她还能帮你打扫做饭，你赚大发了。我老婆就交给你了，就这样。” 这话说得，什么叫做交给我了。 赵子轩被他弄得左右为难，不过想着连人家老公都不担心，自己瞎操心啥。耐不住老牛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挂了电话，林樱拎着行李，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赵子轩起身接过她的东西，眉头紧锁“你这脚踝肿消了不少，怎么走路还一颠一颠的？” 他低头看了看林樱纤细的脚踝，明明肿已经退了，怎么走路还是不利索？ 林樱没答话，脸颊泛红，添了几分娇羞。安置好林樱后，赵子轩主动去买菜还带回了个摄像头，与她约定了三条规矩。 孤男寡女同居一室，他也不太放心，便提议在客厅装摄像头，确保日常生活有据可查。 这既是保护自己，也是保护林樱。 赵子轩又换了门锁，两人各拿一把钥匙。 林樱乖巧得像个小媳妇，对赵子轩的安排言听计从。 赵子轩瞧着她这副百依百顺的模样，心里有种掌控全局的舒坦，感觉自己俨然成了家里的大当家。 一切安排就绪后，林樱主动揽起了家务活，尽管脚伤未愈，但做起事来井井有条，十足的贤妻范儿。 赵子轩则回屋打算翻几页书。 不料手机铃声响起，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谁知一接听，就听到金浩然说“赵秘书，今晚六点半只要你敢来夜明珠大酒店，我就反刘瑾欣的消息就归你，怎么样？” “你等着瞧。”赵子轩撂下这话，挂了电话。 今天恰逢周六，赵子轩正好有空。他打算赴金浩然的约，瞧瞧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希望别太过小儿科，让人看了笑话。 晚上六点，赵子轩准时出现在夜明珠大酒店。预估到晚上可能饮酒，他明智选择打车前往，而非自驾。 下车之际，一眼就望见金浩然正和一群人谈笑风生。 金浩然似乎成了那群人的中心，可见在同学堆里，他混得还算风生水起。 赵子轩细看，那些面孔有的熟悉，有的已叫不出名。毕业没几年，大家变化颇大。其中一位，简直是成熟的化身，头顶的头发稀疏得让人担忧。 赵子轩一现身，起初无人留意，直到一同学惊呼“那不是赵子轩吗？” “哟，赵队长来啦！”两个壮汉迎了上来。 赵子轩上学时虽是篮球队的，却非队长。他体格好，球技也不错，但平时忙于勤工俭学，不常参与校队训练。 一次偶然替补上阵，凭借出色的身体素质逆转局势，赢得了正式队员们的拥戴，从此，篮球队员见了他就喊队长。 众人一听“赵子轩”，纷纷转头。赵子轩虽出身贫寒，但在校内却是文武兼备的典范，年年奖学金不落空。 学生时代，他是相当风光的人物。 于是，众人不由自主地聚拢到他周围。 “赵队长，现在混哪儿呢？是不是也挤进公务员队伍啦？”一同学开门见山地问起工作来。 毕竟，学生时代的辉煌已是过眼云烟，如今大伙儿评判的标准，可都变成了职位和家底。 同学们心里有数，赵子轩大四那会儿就埋头苦读，准备考公，凭他的能耐，多半是考上了。 不管在哪个旮旯，公家饭碗总是惹人眼馋的。 赵子轩刚要开口，金浩然却插了一杠子“哈哈，赵队长可不简单，我现在都得叫他领导。人家现在是主任级别的人物了。” 众人一听，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主任？正科还是副科？赵队长厉害啊，这才工作几年，就混上科级干部了？” 赵子轩也纳闷，金浩然咋知道自己的底细？自己回来不到一周，他特意去打听的？ 没承想，金浩然一句话露了馅“嗯，具体啥科我也不知道，但我上次在火葬场瞧见工作人员都叫他主任，估计是火化工或是停尸房的头儿吧。” 此言一出，周围人脸上的戏可足了。刚才还凑热闹的，一溜儿往后撤，跟演戏似的。 “哈哈，金浩然你逗我呢，赵子轩在火葬场上班？”有人干笑问着。 金浩然望向赵子轩“那就得问问赵主任了，上次火葬场遇见你，你是在上班吧？” “没错！”赵子轩干脆利落地承认。 人群再次后撤，聚回金浩然身边。 金浩然一脸得意地瞅着赵子轩，想从他脸上捕捉到挫败、愤怒或羞耻的影子。 第27章 气得冒烟 金浩然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当年那一顿揍，让他有了条件反射。 赵子轩只朝他笑了笑“你目的达成了，答应我的事，何时算数？” 赵子轩此行，一是想看看金浩然的能耐，二是想了解刘瑾欣的情况。 不过，金浩然这手段确实平平，连激起他反击的欲望都没有。所以他想速问清刘瑾欣的事，然后走人。 金浩然却不屑一顾地哼了声“嘿，你小子还惦记着天鹅肉呢。不过，来了就好好歹吃完这顿饭，饭局散了我再跟你细聊。” 赵子轩爽快应了声“成交”，问明包间号便往里头走去。其他人呢，见状，纷纷给他让道，还离得远远的。 有几个嗓门不小的在那嘀咕“晦气，火葬场工作的人还跑这儿来吃饭，一身那味儿。” “啥味儿啊？”有不明所以的同学问。 那家伙嗤笑一声“丧气的味道呗，上学时再牛，到社会上可不一定混得开。” “可不是嘛，还以为自己多大个角儿，还以为是当年呢。” “刘瑾欣当初怎么看上他的，现在后悔药都来不及吧。” 这些话，赵子轩全当耳边风。老领导说得没错，得志的时候可以看清自己，失志的时候可以看清周围人。 趋炎附势的小人，不配交他这个朋友。 赵子轩自顾自走进包厢，里头人不多，三桌，他挑了个空位子就坐下了。 没多久，金浩然领着大部队浩浩荡荡进来。 能来的同学都来了，有同班的，有同系的。 一见赵子轩，多数人下意识地躲开。有的是门外听了他火葬场的事，有的是金浩然那听说的。 金浩然直接走到赵子轩跟前“赵主任，你这位置坐错了，该坐靠门那桌，你坐这儿，大伙儿都不敢挨着了。” “是啊，领导您这地位，坐这儿，我们哪敢上桌。” 跟着起哄的，都是同系的老同学。知道赵子轩在火葬场，这会儿根本不拿他当回事。 赵子轩笑了“还挺抬举我，以后各位来我那，我让给你们烧得透亮堂点。” 一句话，当场炸锅了，比人气，赵子轩一个人顶他们几个。 他们说啥，赵子轩跟没事人一样。可赵子轩一开口，他们就气得冒烟。 “赵子轩，你这家伙……” 赵子轩嗖地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到最咋呼的那个家伙面前。他那平静如水的目光一交汇，对方脸色一僵，立马就哑火了。 别看赵子轩文质彬彬彬的，当年在学校那也是个狠角色，没几个人敢轻易招惹。 赵子轩踱步到靠门的那桌，同学们自动给他让道。他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坐到圆桌空位上。 这时，一男一女款款而来。男的一露面，金浩然那态度立马三百六十度转弯，大步上前，双手紧握对方“学长，您居然抽空来了，这位是嫂夫人吧？” 来人名叫连祈山，书卷气十足，跟赵子轩一样衬衫笔挺。他身边的女士，那叫一个漂亮，气质、身材都在线。一副无框眼镜，皮肤赛雪。 女士捂嘴轻笑“金浩然，故意装不认识我呢？” 金浩然一时愣怔，忽而恍然大悟“你是杨妮啊，现在变得这么出挑了。” 杨妮眨眨眼“看来我以前是只丑小鸭。” “哪跟哪的话，以前就美，现在是更美。你和连学长站一块，那叫个般配。”金浩然打趣着，看杨妮和连祈山形影不离，估摸着两人有戏，要么连祈山动心了。 他现在巴不得抱紧连祈山大腿，毕竟连祈山今年踩了狗屎运，成了云溪县县长的秘书，虽说是科员，但实权在手，晋升也是早晚的事。 连祈山淡淡一笑“别逗杨妮，她在常溪纪委上班呢。今天聚会，搭我车一块来的。” 金浩然一惊，杨妮混得也不赖，纪委里有她一席之地。以后办事，怕得找她开个后门。 这么一琢磨，热情更甚，把俩人请到中间尊位上。 连祈山刚要坐下，旁边一同学急喊“慢着，我换凳子，这凳子有人坐过，晦气。” 那同学麻溜换了个凳，连祈山和杨妮一头雾水。 金浩然悄声又把赵子轩的现状一说，连祈山眼神一斜，扫了眼角落的赵子轩。不动声色间，却对着换凳子的同学，嘴角上扬了扬。 那同学心里那个美，脸上泛光。 杨妮却皱了皱眉，她也瞅见赵子轩，二话不说，直接走过去。 “嘿，老同学，见了面咋不打声招呼呢？”杨妮边说边大咧咧地在他身旁坐下了。 这一下，连祈山的脸色瞬 间就不太好看。金浩然也愣了，没想到杨妮一听赵子轩的情况，二话不说就凑了过去。 赵子轩自己也没料到，听杨妮这么一说，自个儿先笑了“怕扰了你们的雅兴嘛。” 杨妮叹了口气“心里头是不是觉得从山巅掉到谷底，连狗都来欺负了？” 她说话直截了当，倒也是实话。她在县纪委上班，但也清楚赵子轩以前可是跟着林书记的红人。 现在混到火葬场去了，多半是林书记一走，他就失势受排挤了。 杨妮觉得怪可惜的，她眼里赵子轩那能力是明摆着的，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能在体制里这么快混到副科，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可惜，就是跟错了领路人。 赵子轩倒挺欣赏杨妮这爽快劲儿，只不过她好像误会了什么“没事，我陪他们乐呵乐呵就好。你还是坐回去吧，慢慢看热闹就行。” 杨妮一时没弄明白赵子轩的用意，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坐旁边会让连祈山、金浩然他们找茬。 昔日那么威风、傲气的人，如今竟对金浩然这种角色也忌惮三分，这让杨妮心里泛起一丝酸楚，随即起身回到了原位。 连祈山见杨妮回来了，脸上立马阳光灿烂起来。 饭局很快拉开序幕，金浩然负责炒热气氛，场面相当和谐。 几杯酒下肚后，金浩然站起来掏出一张纸，故作神秘地说“今天咱们聚一块儿，大家都挺嗨的。酒继续喝，我这儿准备了个小节目。 第28章 已经索然无味 金浩然这么一提议，大伙儿都叫好。有人来同学会是为了追忆往昔，也有人是另有所图，想巴结那些混得好的同学。 金浩然这招，正中大部分人下怀。 金浩然翻开纸就开始念“排首位的，当然是我们的学长连祈山，现在是云溪县县长的左右手，听说今年就要解决副科的问题了。” “好！学长真牛！”掌声四起，连祈山站起身回敬大家，众人纷纷举杯回应，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热忱。 金浩然滔滔不绝继续往下念，名单里自然也包含了杨妮，体制内的尖子不少，商界小有成就的也占了几席。 赵子轩默默听着，心想着金浩然大概会把自己也算上。 果然，轮到最后，金浩然亮出了赵子轩的大名“咱们的子轩兄可是重量级压轴，如今在火葬场的火化车间当家做主呢。来来来，掌声鼓励鼓励。” 这话一出，连祈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杨妮脸色微沉，却没吭声。 有几个爱看热闹的同学，跟着稀稀拉拉地拍起了手。 赵子轩微笑着起身，也打算回敬一圈，结果无人应和，举杯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 他扫视一圈同学们，索性把酒洒在地上——没人喝，那就算了。 这一举动可算是捅了马蜂窝，毕竟这是敬亡者的礼节。金浩然脸涨得通红，青筋暴露，第一个冲上来要理论。 不料，金浩然刚靠近就被赵子轩一把擒住，按在了桌子上“你不是爱玩吗，继续玩啊。” 金浩然怒骂“赵子轩，你完蛋了！” “哦？我死活还不知道，但你嘛，三个月内，我能让你卷铺盖离开淮北市，信不信？”赵子轩语气平淡，仿佛在聊天气般随意。 其实，用不着三个月，赵子轩一通电话，明天就有人查金浩然家的生意门道。金浩然的买卖不清不楚，一查一个准。 就算有人护着他，赵子轩若真要动手，一句话的事儿。作为钟俊彬的贴身秘书，他的能量超出常人想象。 金浩然莫名感到一股强大压力，一时间竟忘了挣扎。 这时，其他同学上来劝架，把他俩分开了。 脱离束缚的金浩然，转而怒火中烧。 连祈山适时开口“金浩然，有些人格局就那样，别跟他计较。我刚进门时看见海运集团的陈总了，待会儿介绍你认识。” 金浩然一听，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太棒了，多谢连哥关照。” 旁观的同学们一听有这等好事，也凑上前去套近乎。 赵子轩在一旁听着，觉得好笑。没想到，连祈山搬出陈路来撑场面，真是好大的排场。 陈路在商界赫赫有名，连祈山一个县长秘书的帽子，顶多就是在人前混个脸熟，这群天真家伙还真以为连祈山能牵线搭桥让他们接触到陈路这样的大人物？ 赵子轩坐在那儿，默不作声，就看着连祈山在那里大放厥词，心里好笑。 连祈山二话不说，领着五个铁杆同学往外走，剩下的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悔不当初没跟连祈山打好关系，错过攀高枝的机会。 杨妮没跟去，反倒又坐回赵子轩身边，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他。 “干嘛这样瞅着我？”赵子轩一脸疑惑。 杨妮轻笑道“本来我还当你真成了落难英雄，可看你这架势，哪有一点受气包的样子。你啊，和上学那会儿一样，金浩然他们跟你一比，就像小孩过家家似的。” “人嘛，总得有点骨气，混得再差也不能任人欺负。”赵子轩对自己的处境只字不提。 杨妮却摇摇头“你说三个月能让金浩然在淮北消失，听那口气不像是开玩笑。我就纳闷，你的自信是从哪儿来的。” 赵子轩笑笑，没回答。他这位女同学挺有眼力见的，想想她的工作背景，也就明白了。 好在杨妮也没再追问，转而和他聊起了校园里的趣事和一些同学的近况。 正聊得兴起，连祈山一行人灰溜溜地回来了。 大家好奇打听，金浩然尴尬一笑“陈总正忙着招待大客户，没空见咱们。” 这话一出，众人脸上的笑意都变了味。连祈山这面子看来不怎么管用，陪客户难道连出来打个照面的时间都没有？ 连祈山自觉没趣，又见杨妮和赵子轩聊得热络，心头更不是滋味，便闷头灌了几杯，这场饭局对他来说已经索然无味。 金浩然机灵，见状赶紧宣布散场。 众人陆续离席，杨妮和赵子轩落在最后，慢悠悠往外走。 赵子轩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和美女聊天，总比面对金浩然 那张脸强。 走到楼下，金浩然抢着去结账，却在收银台前碰上了陈路，而陈路身边站着一位中年男子。 连祈山这会儿一见着陈路，又当着这么多老同学的面，酒劲一涌，也凑了过去“陈总，还记得我不？” 陈路侧目一瞧，随即嘴角一扬“哎哟，这不是连秘书嘛，刚才听说你来访，可惜今天不凑巧，改天一定得请你好好坐坐。” 陈路心里其实对连祈山并不感冒，但人家怎么说也是县长跟前的人，本着少惹事的原则，客套两句算了。 连祈山却哼了一声，借着酒劲开始敲打起来“陈总您这级别的大腕儿，不理我也正常。听说您在云溪县有项目，往后咱们可得多亲近亲近。” 连祈山显然是酒壮人胆，竟直接向陈路施压。 陈路没想到，一个小小秘书也敢对自己指手画脚，言辞间满是威胁的味道。 陈路瞄了眼身边的中年人，故作姿态地说“那必须的，改天一定得请连秘书好好聊聊，听说你在云溪县还是挺有面子的。” “不用改天了，就现在吧，我去结账，如果不让我结这账，咱们以后就别提合作了。”连祈山狠狠盯着陈路，不信这家伙敢不给他台阶下。 一众同学见此情景，暗自赞叹连祈山够硬气。 而赵子轩和杨妮的反应各异。杨妮觉得连祈山这么做，实在掉价。 第29章 究竟有多大 连祈山这是班门弄斧，还弄到鲁班家门口来了。 不出所料，庞文龙走上前来，一把抓过账单，啪地拍在连祈山脸上“好大的官威啊！我这就打电话问问常祖耀县长，看看你这面子究竟有多大！” 常祖耀正是云溪县的县长，连祈山的上司。 一听见自己上司的名字，连祈山酒醒了一大半，捂着脸转向庞文龙“您……您认识我们县长……” “我姓庞，在省委办做事。”庞文龙冷冰冰地回应。 县办与省委、省委办虽然级别不同，但业务上有交集。连祈山虽初入办公室，没见过庞文龙，但也知道省委办里姓郎的只有一位。 连祈山一听姓郎，立刻恍然大悟，眼前这位正是省委一号秘书，庞文龙。 连祈山这会儿腿都快软成面条了，身子直哆嗦，酒全醒了。庞文龙虽然职位是副处级，可他那身份，连自己的上司都得敬三分呢。 “庞……庞秘书……”连祈山赶忙想打圆场。 庞文龙却不屑一笑“哎呀，连秘书在场，我哪敢自称‘秘书’啊。” “我……我……庞秘书，我真是喝糊涂了，陈总，对不住……刚刚纯属胡言乱语……”连祈山整个人如丧家之犬，对着二人猛点头哈腰，恨不得把腰弯成九十度。 围观的同学见状，一哄而散。原想着沾沾连祈山的光，谁承想踢到铁板上了，这会儿生怕沾上边。 庞文龙不留情面地数落了连祈山几句，后者唯唯诺诺，道歉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庞文龙还不解气，还想给常祖耀打电话，吓得连祈山脸色刷白，差点就要跪下了。 就在这时，陈路一眼瞥见人群后面的赵子轩，脸上立刻堆满笑容，大踏步走了过去“子轩，你怎么也在这儿？” 说着，陈路热情地握住赵子轩的手。 正教训人的庞文龙一听“子轩”，赶紧转过身来，一脸怒气瞬间消失，紧随其后“赵秘书，刚才没瞧见你，你也来这儿吃饭？真是巧，要不再找个地儿，咱们接着喝两杯？” 赵子轩刚和陈路握完手，庞文龙也凑过来寒暄。对于他们的邀约，赵子轩明白是拉拢之意，便没推辞，反正晚饭也没吃饱，顺手带上杨妮。 虽说赵子轩是副科，庞文龙是副处，但他俩可是在那次接待朱运雄的宴会上并肩作战过的。 庞文龙清楚，赵子轩不仅深受钟俊彬器重，连省委宣传部的老周也对他青睐有加。 这样的人才，庞文龙自然想结交。既然碰上了，机会难得。 陈路对赵子轩有种天然的好感，当下就拍胸脯说他请客。于是，四个人，赵子轩、杨妮加上陈路和庞文龙，一同离开了饭店。 至于连祈山，就像被遗忘的尘埃。 众人看着前一秒还在连祈山面前雷霆震怒的庞文龙，下一秒就跟赵子轩称兄道弟，个个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 连祈山自觉无地自容，一溜烟跑了。 金浩然愣愣地望着赵子轩远去的背影，再看看四周，同学们不约而同地与他拉开距离，他心中五味杂陈。 金浩然万万没想到，赵子轩竟有如此能耐。单看庞文龙的态度就知道，现在的赵子轩早已不是他们能比肩的角色了。 一阵寒意突袭全身，金浩然想起赵子轩先前的警告，脸色唰地变得苍白。糟糕，他急忙掏出手机，给老爸打电话，他们金家这回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陈路挑了个清静的农家小院，菜肴丰盛，看上去十分诱人。 原来，陈路和庞文龙本是约了别人，结果被爽约，晚餐也就泡汤了。 四人围桌而坐，庞文龙和陈路对赵子轩格外亲热，杨妮看在眼里，不禁暗自咋舌。金浩然那呆子，还以为赵子轩是落魄凤凰，瞧这阵仗，人家可比以前更胜一筹。 餐桌上，陈路提及近来淮北市的局势动荡，耀阳集团跨界扩张，手段粗暴，连云清集团都受到波及。 陈路今晚原想通过庞文龙搭上耀阳集团的老总王永浩，结果人家连庞文龙的面子都不卖。 赵子轩听到王永浩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昨晚柳莉就是被这人带走的。 赵子轩对王永浩有所耳闻，耀阳集团行事风格强悍，看上的项目鲜有旁落他人之手。坊间流传，王永浩仰仗的是他父亲王天明的势力。 按规定，王天明的级别，其子做生意理应受限，但王永浩通过复杂的股权结构、壳公司等方式巧妙规避了限制。 王天明从不插手儿子的生意，行事滴水不漏。 但赵子轩深知背后没那么简单，王天明的地位不可能无人监视。多年平安 无事，既显示了王天明手腕高明，也可能意味着耀阳集团背后站着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 毕竟，王天明也不可能不给庞文龙面子，尤其是考虑到庞文龙身后站着的是陆成山。王永浩敢于直接爽约，说明他的背景可能远不止一个父亲那么简单。 赵子轩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耀阳集团会不会是本地派的金库？ 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如果真是这样，王永浩的嚣张就说得通了。 自从发现自己被王永浩盯上，赵子轩就对他特别留意。 于是，他主动开口询问陈路遇到的难题。 原来，云清集团有一批货被卡住了，迟迟发不出去，罪魁祸首是王永浩举报他们涉嫌偷税漏税。 实际上，王永浩是看中了云清集团在外头的一个在建工程，志在必得。 赵子轩轻轻点点头，没打包票，但庞文龙和陈路何等精明，一听这询问，就猜到他有意伸手相助。 赵子轩虽触及不到税务那片天，但钟俊彬出面，压力山大。 至于钟俊彬会不会为赵子轩出头，两人心里痒痒，嘴上却没问。 陈路举杯道“子轩，我敬你。想起来家里还有点茶叶，改天送你一箱。” 赵子轩心里有数，上次一盒茶叶里藏着一万块购物券，这次说一箱，怕不是几十万的节奏。 第30章 难以入睡 “谢谢子轩。”陈路笑开颜，他知道赵子轩，说出口的便是答应帮忙。 庞文龙心里盘算，赵子轩出手的原因，估摸着是林书记。大院里谁不清楚，赵子轩对林书记的敬重和忠心。 说实在的，官场这种人不多。 庞文龙因此觉得，就凭这点，赵子轩值得交往。将来互帮互助，放心许多。 尽管年纪上大了赵子轩一轮，二人却平起平坐，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一个多小时后，见赵子轩打了个哈欠，庞文龙便结束了饭局。 陈路的司机候着，送赵子轩和杨妮回家。 上车后，杨妮才舒了口气，倚在座椅上。 “你紧张啥，庞文龙还能吃人不成？” 赵子轩瞥她一眼，杨妮喝了点酒，白嫩的脸上泛着红晕，像极了小苹果。 杨妮苦笑“你当然悠哉，背后有靠山。我这小角色，在庞秘书眼里，小蚂蚁一只。” 赵子轩淡淡回道“想多了，没那么夸张，连祈山那是自讨苦吃，你只要不踩线，大领导又能怎样？越是大领导，越讲规矩，各方力量制衡，手脚绑得紧着呢。 赵子轩怔怔地立在那儿，心中涌动的情绪复杂难辨。林樱的出现，像是生活在他灰白世界中突然洒下的一抹亮色，没有预兆，却异常温暖。 他不禁自嘲一笑，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会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产生这样微妙的感觉。 他摇了摇头，试图驱散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转身走向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站在窗边，凝视着夜色中的灯火阑珊，赵子轩的思绪再次回到了刘瑾欣和那段青涩的过往。 曾经的他们，也有过不顾一切的勇敢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只是现实的洪流最终将两人冲散。刘瑾欣的选择，她的离开，都成了他心中一道不愿轻易触碰的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赵子轩低语，仿佛是在说服自己接受所有的不完美与遗憾。刘瑾欣即将订婚的消息，虽然让他心中泛起涟漪，但也更加坚定了他要向前看的决心。 回到客厅，林樱依然安静地睡着，呼吸均匀而悠长。赵子轩坐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她。 这份宁静与和谐，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或许，生活中有些缘分就是如此，不经意间闯入，却能悄然改变些什么。 夜深了，赵子轩起身，轻手轻脚地将自己的外套搭在林樱身上，避免她着凉。关上客厅的灯，只留下一盏柔和的夜灯，他走进卧室，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却难以入睡。 未来如何，他不确定，但至少现在，他愿意相信，每一次的放手，都是为了更好的遇见。 夜，静谧而深邃，带着未知的希望，悄悄地为明天铺垫。而赵子轩，在这样的夜晚里，仿佛也找到了一丝新的方向和期待。 赵子轩匆匆冲了个澡，瞥见林樱换下的衣物，连忙转移视线，心里直打鼓。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要不我还是溜出去住酒店算了。老牛这家伙，哪来的自信觉得我能坐怀不乱？万一闹出点啥风波，我这脸往哪儿搁啊！ 一边腹诽老牛，赵子轩晕晕乎乎地上了床，酒精的作用让他很快进入了迷迷糊糊的状态。 半睡半醒间，一阵熟悉又隐约的香气飘来，他感到格外安心，仿佛置身于春日暖阳下，被温柔的光线拥抱着。 天刚亮，一阵电话铃声把他从梦乡拽了出来。睁眼一看，好嘛，自己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脱得精光。 这段时间真是邪门，怎么老自己跟自己较劲呢？天气太热的锅？ 来不及细想，赵子轩抓起手机，原来是钟俊彬来电。 “赵子轩，马上到我办公室来。”钟俊彬的语气冷得像冬日的北风。 赵子轩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有什么状况？ 他火速穿戴整齐，往外走去。 客厅里，林樱正跪在地上仔细擦地板，动作认真。赵子轩出门时，她刚好擦到门口，那姿态，像极了在向他行礼。 林樱丝毫没觉得不自在，边捋了捋耳边的头发边柔声说“子轩，你这么早就要出门吗？早餐在厨房里。” 赵子轩望着精神焕发、好似被春雨滋养过的花朵般的林樱，心里虽有触动，却没时间细品，匆匆交代了一句有急事便离开了。 驱车赶到省委，赵子轩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直奔钟俊彬的办公室。 敲门进去，只见钟俊彬坐在那里，脸色不太好看。 见赵子轩进门，钟俊彬把手边的报纸往前一推“自己瞧瞧。” 那是《淮北日报》，头版头条赫然登着他写的关于 钟俊彬调研的报道。赵子轩纳闷，明明说是以省委名义投稿的，怎么变成了个人署名？ 更让他惊讶的是，版面安排不对劲，内容确是他所写，改动不多，但配图过多，让原本只需八百字的文章占满了整整一个版面。 赵子轩顿时额头冒汗，这排场，未免太过显眼了！ 钟俊彬作为咱们市的常务副市长，他的动静自然该受关注，可也不能这么个关注法。按理说，他在省委里排第六，就算上新闻头条，也顶多分半壁江山。 这排场，就连省委书记用上都嫌高调。 明眼人一看，准觉得钟市长这是在搭政绩的高台，为了露脸不惜一切。 特别是这宣传方式，树敌快如闪电。本来赵子轩笔下一划而过的那些单位一把手，现在全实名上镜了。 那些领导心里能痛快吗？之前卡着云清集团项目，形象本就不佳，现在倒好，感觉像是被钟市长当垫脚石了。 这一来，以后钟市长想再一个电话召集他们，怕是要吃闭门羹。命令传不下去，领导的权威可就悬了。 所以之前钟市长把那些领导叫一块儿，没兴师问罪，而是心平气和讲道理。结果一篇报道，好心办坏事了。 关键这事儿还不好圆，文章署名是赵子轩，钟市长就算说这不是他的意思，外人谁信呢？ 第31章 怎么挽回局面 这么一搞，倒像摆拍，要是传到省里，上级领导说不定会觉得他轻率自大。 别小看一张报纸，处理不当，能直接戳钟市长的威信软肋。 钟市长眼里闪过一丝怒意“这篇报道，你怎么没先给我过目？” 赵子轩连忙解释“钟市长，我是按流程先给了任主任，任主任让我直接找省委宣传部，我以为宣传部会给您审阅的……” “所以你就没有送过来给我，电话也不打？”钟市长冷冷的打断他道。 “是我的疏忽，钟市长。”即便赵子轩猜到可能有人在背后捣鬼，但要是自己提前报告，钟市长必定会盯紧。万一真出岔子，也好及时修正。 可现在，报纸都已经发行一天了，钟市长才看到，想要召回，黄花菜都凉了。 钟市长反问“一句知道错了就行？你觉得怎么挽回局面？” 赵子轩心里清楚，要是提不出解决办法，钟市长恐怕会让自己“凉凉”。这祸惹得不小，甩锅无望。 于是他迅速转动脑筋，收回报纸不现实，那怎么转危为机？ 赵子轩小心翼翼提议“要么您公开责备我，我主动写份检讨，把这当作新闻失误，通过通报形式扩散出去？” 赵子轩这招自我牺牲的策略，是豁出去当那只替罪羔羊了。 这实在是无奈之策，总得有人站出来背锅，要是自己这一肩扛，能让钟俊彬摘干净，巩固领导的威严，他觉得值了，反正身为领导秘书，只要领导根基稳，自己的前途也就有指望。 钟俊彬听完，脸色稍微缓和些，但语气依旧冷冰冰“糊涂！” 钟俊彬没明说，赵子轩一琢磨，也品出味儿来了，这招确实不够聪明，就算他背了锅，事情也挽回不来。 再者，这样做正中某些人的下怀，说钟俊彬表里不一，玩两面派。尤其在官场，拿身边人开刀，会让那些摇摆不定的中间派觉得钟俊彬冷酷无情，缺乏手腕，不值得依附。 这么一来，钟俊彬的威望还是受损，官场最怕孤立无援，手下人散了，权力也就空了。 钟俊彬深深叹了口气“得了，别琢磨了，我们得赶紧去省城。” “好的，我联系梁强。”赵子轩急忙掏手机。 “不用，梁强早就到了。”钟俊彬边说边把那份报纸塞进公文包里。 显然，钟俊彬心里早有盘算，刚才那番询问，不过是考验赵子轩的反应。 赵子轩暗自懊恼，自己还是太嫩，解不开这棋局。 他紧跟周强庆，一同下楼。 上车前，赵子轩不由自主朝大楼望去，虽然一无所获，但他有种被人监视的直觉。 这次事件，他意识到自己成了棋子，背后有人在跟钟俊彬较劲，虽不足以让钟俊彬遭受重创，却足以试探其深浅，摸清底细。 因他之故，钟俊彬落入被动。 一步错，步步错，官场博弈，水深且浑。 赵子轩轻轻叹了口气，这看似平静的大楼，实则暗流涌动，一不小心，就会被暗潮卷得无影无踪。 车启动后，钟俊彬一直沉默着，车内气氛沉重。 赵子轩绞尽脑汁想找出路，可无奈位置低、眼光浅，好比井底之蛙，找不到北。 这时，钟俊彬突然发问“任学文审过稿子后，是谁在省委宣传部接的棒？” “是副部长耿思诚。”赵子轩坦白道。 钟俊彬脸上掠过一抹寒意“这位耿部长，真是硬骨头一个！” 钟俊彬的话，锋芒暗藏，赵子轩心知肚明，耿思诚这次八成没干好事。 他脑子快速翻腾着耿思诚的档案，这家伙在副处位置上趴了好几年，正憋着劲儿想往上爬呢。 照理说，他哪来的胆子去捋副厅级常委的虎须？肯定是有人给他撑腰壮胆。 再说，耿思诚心里也门清，就算惹火了钟俊彬，真要动他还得过省委宣传部长那一关，那位也是常委，不好惹！ 车停在省政府门前，钟俊彬丢下一句“我去省委宣传部见老领导，你好好琢磨琢磨，我这么做的意图。” 言毕，钟俊彬步入省政府大门。 赵子轩老老实实开始琢磨，这是钟俊彬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看他能否成长为可靠的左膀右臂。 赵子轩暗叹一声，钟市长和林书记的风格真是天差地别。 林书记就像个慈祥的老前辈，行事温和，常给指点迷津，让自己眼界大开。 而钟市长呢，风格强硬，对身边人要求极高，在这样的高压下，赵子轩都感到吃力。 他隐约感觉到，如果跟不上钟市长的步伐， 自己恐怕离出局不远了。 但若能挺过来，对自身成长将是巨大助力。 这是个考验，想赢得领导的信任和尊重，就得有过硬的本事。 赵子轩开足脑力，掏出纸笔，勾勾画画起来。淮北常委、省委宣传部、省委办公室…… 关系网错综复杂，而这场风波，背后定有本地势力的影子。这个“本地派”，还是从林书记那儿听说的。 林书记曾透露，淮北的本地派势力强横，排外严重，外调来的领导大多只干一届，唯有现任省委书记陆成山，稳坐钓鱼台两届。 奇怪的是，没人确切知道本地派的主力阵容。他们不必亲自出手，局势就已布好，让外来者碰壁而回。 林书记临终前翻看晋升名单，可能是在揪本地派的“尾巴”。 赵子轩心里有数，王天明肯定是其一，不然他儿子怎会找上门？至于耿思诚嘛，顶多是个被人摆弄的棋子。 至于其他同伙，大家伙都蒙在鼓里。陆成山或许掌握点情况，可他快退休了，懒得掺和这摊浑水。 钟俊彬到淮北才俩月，这就挨了本地派的第一拳。 他跑回省政府，会不会是要老领导出马，帮他摆平麻烦？毕竟朱运雄之前来过一趟，等于给他站台，再来一回，说不定能镇住背后的捣蛋鬼。 可为这点事再惊动朱运雄，未免小题大做，显得不够老练。 第32章 不见硝烟的较量 或者，钟俊彬找老领导，其实是冲着省委宣传部去的？ 赵子轩脑子飞速转着，忽然灵光一闪，他试着把自己摆到钟俊彬的位置，眼前的迷雾竟豁然开朗。 这边厢，钟俊彬已经从省政府出来了，赵子轩这一想，半小时都溜走了。 钟俊彬一上车，就抛来一句“想明白了没？” 赵子轩斟酌片刻“我猜，钟市长您去省委宣传部，是想把水搅浑。” 钟俊彬微微一顿“有烟吗？” 赵子轩忙递上烟，替钟俊彬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根。 “接着说！”钟俊彬语气稍显和缓。 赵子轩接茬“我之前总想着亡羊补牢，其实这事不用补，一搅和就行了。 搅浑水的招数多得很，让省委宣传部插手就是一招，只要老领导点头，省报就能登这篇稿子，咱们还能重新润色。 比如，把焦点从钟市长您个人转移到省委的整体布局上，把负面的‘不作为’转向‘共同促进发展’的正面报道。 省报一说话，那就是全省的风向标，本地派想反扑也得掂量掂量，毕竟跟省里的大方向对着干，后果自负。” 这其实就是“以攻为守”的策略，赵子轩以前当秘书，遇事习惯守势，必要时牺牲小我。 可站在钟俊彬的角度一想，他之前的思路未免天真。钟俊彬的风格，绝不是被动防御那么简单。 赵子轩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的想法全倒了出来，没留意到钟俊彬听到“本地派”这三个字时眼神微妙的变化，但钟俊彬也没打断他。 话说完了，赵子轩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怕自己这番话不合钟俊彬的胃口。 他心里还有个念头没说出口要是这篇报道能得到省委的点头，最好是省委书记亲自批示，那钟俊彬的声望可就噌噌往上涨，对他打开淮北市的工作局面大有裨益。 原本是有人想借机孤立钟俊彬的小把戏，结果钟俊彬反手一招，不仅消除了负面影响，还顺手把自己的政绩放大了，这简直就是往背后捣鬼的人脸上结结实实地踹了一脚。 赵子轩心想，到了钟俊彬这层次，个个都是心有千秋的主儿。 普通百姓眼里这只是条新闻，但在各路人马眼里，这可是一场不见硝烟的较量。 烟燃到尽头，钟俊彬悠悠来了句“凑合吧。” 赵子轩一听，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及格就很不错了。 “钟市长，接下来去哪儿？”赵子轩连忙问起钟俊彬的下一步安排。 钟俊彬抬手看了看表“时间还早，去家里吃个早饭吧，我爱人一直念叨着要见见你。” 哎哟喂，赵子轩一愣神，钟市长的爱人想见我？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儿别扭。 钟市长和老牛该不会有什么交情吧，说话这么不避嫌。 司机梁强倒是淡定得很，二话不说就往钟市长家开去。 钟市长的家比想象中朴素，好在是公务员小区，独门独院，清静。 车直接驶进了院子，赵子轩和梁强跟着下车。 一进家门，客厅里一个样貌平凡的中年妇女正在打扫，听见声响便迎上来，递上了拖鞋。 赵子轩差点儿就开口叫“夫人”了，瞅见梁强一脸平静，他也就没乱称呼。 那中年妇女说“钟市长，夫人在厨房忙着呢，您先歇会儿。” 原来这位中年妇女是家里的保姆。 “媛媛在家吗？”钟俊彬提到这个名字时，脸上不自觉地添了几分温柔，看样子，这媛媛准是他宝贝闺女无疑。 “正写着作业呢。” “嗯，写完了让她下来转转。”钟俊彬吩咐完，便领着赵子轩和梁强在沙发上坐下，保姆随即端来了热茶。 就在这时，厨房门一开，走出来一位穿着家居服的女人，约莫三十上下，保养得宜，看起来还不到三十的模样，身段苗条，气质出众。 女人直直走向赵子轩，伸出手来“你是子轩吧，我是白欣怡，老钟的另一半。” 赵子轩赶忙站起来，有些惊讶地握住那只手，那手细长，像是常拿笔的模样，只是他不解，为何市长夫人会直接跟他打招呼。 瞧着赵子轩一脸懵懂，白欣怡笑了“看样子你全忘了，一周前你还在河里救了个人呢。” 这话一出，赵子轩立刻忆起了往事，连带近期的一些事也串起来了。这下他明白了，钟俊彬为何突然重用自己，关照有加。 原来自己救的是他夫人，这么一想，他难免有点尴尬。靠这样的机遇博得领导青睐，总觉得不是正道。 于是赵子轩干笑了下，不知如 何回应。 白欣怡见他这反应，还觉得挺新鲜。 “欣怡，你去炒菜，弄好了再聊。”钟俊彬一发话，白欣怡便听话地去了厨房。 白欣怡一走，钟俊彬望向赵子轩，笑容里藏着意味“知道自己是因为救了我夫人被重用，心里有点不痛快？” 梁强也好奇地打量赵子轩，这家伙确实与众不同。换个人知道自己救过领导家眷，现在估计乐疯了。 偏偏这家伙，怎么一副若有所失的样子。 赵子轩摇头“领导说笑了，我当时救人没想那么多，现在知道了，反而觉得受之有愧。当然，我对您的感激之情不变。” 钟俊彬笑问“那你猜猜，我为什么把你请到家里来？” 赵子轩压根儿猜不透钟俊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钟俊彬一五一十地说开来“你救了我媳妇儿，我得还你个人情。这人情就是让你重返省委，再送你去老领导的晚宴上露个脸。按理说，做到这儿，咱俩就算两清了。” 赵子轩一听，这才恍然大悟，难怪自己一回来先是被扔到秘书科，按钟俊彬要真器重自己，不得直接扔二科去？ 现在他算是明白了，钟俊彬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当秘书。 尤其是那天，自己还顶了两句，他依然拉自己去晚宴，估计就是想给个人情。 按原剧本，这人情给完，他的好运就该到头了。 那为啥又改主意了呢？赵子轩一脸好奇地瞅着钟俊彬。 第33章 生存哲学 我原想着，你要跟了老领导去省委宣传部，也是个好出路。饭局前我就跟老领导通了气。 所以那晚老领导对你另眼相看，不过我那只是推了你一把，后来老领导是真的赏识你，想把你带走，但看你那表现，我又舍不得了，就没松口。” 赵子轩回想起来，那晚老领导确实对自己挺关注，原来那时，老领导是想带自己去省委宣传部的。 要不是自己那晚的“精彩”表现，估计也成不了钟俊彬的秘书。 “后来带你调研，你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我发现你心思活络，做事不拘泥常规。云清集团那事儿，我很满意。还有这次……” 钟俊彬的笑容多了几分玩味。 赵子轩不好意思了“领导别逗我了，这次是我搞砸了。” 钟俊彬却摇摇头“和你关系不大，他们早晚要动手，你有疏漏，但不是决定性的，我给你压力，是想测测你的潜力，没想到，你很快就跟上节奏了，说明你有眼界和格局。” 这眼界和格局，还得亏了之前跟林书记磨练的一年。 赵子轩叹了口气“但我还是太嫩，帮不上领导大忙。” 钟俊彬却不赞同“错了，你知道秘书有不同，秘书分三种，一种是‘跟屁虫’，紧贴领导，擅长溜须拍马，这种人善借领导的威，用得好是把利刃，用不好是灾星。 第二种是‘乌龟型’，步步为营，看似滴水不漏，实则保自己优先，这种人像盾牌，能挡暗箭，但挑不了大梁，紧要关头，靠不住。” 钟俊彬直言不讳，目光直视赵子轩“你属于第三类，有傲骨，有计谋，当秘书，不单纯是应声虫，有自己的见解，用得好，能斩棘手难题；用得不好，反伤己身。” 赵子轩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没想到钟俊彬对自己评价如此之高。 不过这“屠龙术”在官场，可不是什么好词儿。 钟俊彬语气平淡“我看人准，这是我的生存哲学，喊你来家里，就是相中了你，否则，你救了我夫人，我也未必会让你踏进这门槛。” 一番话，透露出钟俊彬十足的肯定。赵子轩心中虽有忐忑，却也颇为感动。他渴望凭实力赢得认可，而非因人情负累。 “今日与你坦诚相见，望你往后也如此对我。淮北官场不易行，我需要你的助力。” 钟俊彬话音刚落，白欣怡恰好端着菜出现了。心结瞬间化解，赵子轩主动上前搭把手。白欣怡对赵子轩颇有好感，欣然接受了帮助。 菜肴齐整，钟俊彬唤保姆去请下钟媛媛。 稍顷，一少女手持卷宗缓缓从楼上踱步而来，至沙发旁，卷宗轻置茶几上。 钟俊彬正式介绍女儿钟媛媛，刚满十八，高三在读。 赵子轩望向钟媛媛，又瞥了白欣怡一眼，两人年龄差十多，显然白欣怡是继母。 白欣怡对钟媛媛亲昵有加，而钟媛媛则态度冷淡，对谁都热情不高，即使是父亲，也只是礼仪之交。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赵子轩心照不宣。 席间，钟俊彬与白欣怡品红酒，钟媛媛和梁强喝白水，赵子轩自酌少许白酒。 餐始，白欣怡举杯至赵子轩身旁“子轩，姐年长你些许，叫声弟弟不介意吧。真心谢你，若非你，姐恐已不在人间。” 钟俊彬浅笑，对妻子认弟之举未加阻拦，显然是默许了。 赵子轩忙举杯谦辞“千万别客气，换谁都会出手相助的，救了您，是我幸运。” 梁强暗赞，这小子心态稳重，钟领导识人，确有一套。 白欣怡故作严肃道“你这么一说，倒像盼着我倒霉似的。” “哪儿敢啊。”赵子轩连忙摆手否认。 白欣怡接着说“那就别提什么恩情了，我看你挺投缘的，咱俩干了这杯，以后你就叫我姐怎么样？” 赵子轩心里跟明镜似的，白欣怡这是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感激，这一声“姐”，一旦叫出口，自己就成了钟俊彬真正的自己人了。 这样的机会，错过不再来。 赵子轩二话不说，郑重其事地干了杯中酒“家里就我和我弟，从小就梦想有个姐姐，今天算是圆梦了，姐！” 好！钟俊彬第一个鼓掌，梁强紧跟其后。 白欣怡满意地揉揉他的头，自己也抿了口红酒，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可就在这个温馨时刻，一旁默默吃饭的钟媛媛抬眼扫了赵子轩一下，冷冷丢出一句“真虚伪！”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在两人交换联系方式的当口。赵子轩的笑容顿时凝固，变得几分尴尬。 “媛媛，专心吃饭。”钟俊彬面色微沉，轻轻责备了一句，语气并不严厉。 钟媛媛却是神情自若，仿佛浑然不觉自己泼了冷水。钟俊彬年轻有为，背景深厚，钟媛媛作为他的女儿，自然免不了有些娇气。 幸好白欣怡似乎对这类场面习以为常，情绪并未受影响。 饭毕，钟俊彬接了个电话，安排梁强陪他外出，赵子轩则被留下，约好晚餐后再送他回淮北。 钟俊彬一走，白欣怡收拾完毕，让赵子轩去客房休息，自己也回房了。 喝了点小酒，正是睡觉的好时候，但赵子轩却莫名感到缺了点什么，辗转难眠。 “难道我开始挑床了？”赵子轩自嘲着起身，轻手轻脚来到客厅。 坐到沙发上，赵子轩注意到钟媛媛留下的模拟试卷。 看着那些题目，赵子轩不禁来了兴趣，毕业以来，他再没碰过这些，重览之下，许多学过的知识竟如潮水般涌回脑海。 赵子轩顺手拿起笔，在试卷上勾勾画画，钟媛媛虽已完成，但他还是发现了不少问题，于是不由自主地动手修改起来。 正画得兴起，耳边冷不丁冒出一句“嘿，你这是干啥呢？” 赵子轩如梦初醒，一瞅，哎呀，钟媛媛的考卷已被他的涂鸦占领了不少地盘。 抬头一望，那位冰雪女王钟媛媛正瞪着大眼，直勾勾地瞅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