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位画灵师》 第1章 画灵 本人新书~感谢各位看官订阅/撒花/ 我出生那年,天降血雨,蛇虫围满了家门。 爷爷说我这是天神命,逢八就有一命劫,命理更是人中龙凤,福泽百年。 直到我八岁那年,父母不幸因车祸丧命,尸身被货车拖行好几公里,等找到尸体时已经皮骨不分,面目全非了。 法院将我判给了我的亲叔叔,还以为生活能好过起来,等到了他家我才知道,什么叫做鸡飞狗跳。 叔叔嗜赌成性,婶子无所事事。 嫂子见家里多了个人,多了张要饭的嘴,气的是面红耳赤,整个眼睛都变得猩红。 差点儿灌我农药取了我的命。 我的命是爷爷拿回来的,爷爷当时怒目圆睁,气得翻脸怒骂,转头就带着我回了村里。 打那儿之后,我就跟着爷爷长大。 爷爷在村里声望很高,但他的声望全来自他的画。 是专门给死人的画像。 这种画是来告慰死去的人,保他们头七不魂飞魄散,又叫画灵。 和爷爷生活的日子,我无时无刻都在学习九流的东西,剃头、算卦、巫蛊……其中最重要的就有画灵。 这种日子持续到我大四那年,爷爷突然打来电话,亲口说要让我现在回村里,给他送殡。 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说出来这种话,我连忙请假赶回家里,发现爷爷正坐在炕上。 他两眼炯炯有神,手上提着黑长的烟杆儿,正呆呆地靠着墙抽着老烟,模样根本不像将死之人的面相。 “爷爷,你这是咋回事儿啊?” 爷爷僵硬地扭头,他两个眸子猩红,苍老的身躯颤抖道:“长生啊,爷爷的大限之日要到了,有些事儿得提前和你说了。” 还没等我问,他就从怀里摸出一幅画给我。 这画古老得发黄,但被保存得没有一点儿残缺,一看就是爷爷十分珍惜的东西。 爷爷点了点画,又指了指我身后。 顺着手指看过去,我才见在正屋的角落,躺着一具大红色的棺材。 棺材半开着盖儿,里面黑洞洞的像是冒着黑气一样。 爷爷咳着嗓子,轻轻拍了拍我肩头,“等我死了,娃你记得将我背进红棺。” “还有那幅画,一定要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爷爷一辈子算尽天命,行道半载,最后也要被天机带走。” “长生,你一定要找到爷爷,一定要窥破天机和那幅画!” 我听着这话,心头顿时一揪。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说没就没了,又怎么会丢了尸体要人去找。 想了想,我总觉得爷爷在瞎猜。 也就不放心上打趣道:“爷爷你身子壮,不会说没就没,再说我这一身本事才刚学成,您还没来得及享我福,咋就舍得走啊?” 他摇了摇头,又抽了两口烟,靠着炕墙边儿上呢喃道:“爷爷不放心你,就把这画留给你,你拿在手里好好保存着,等将来爷爷走了,记得给爷爷再画张灵画。” 看着我的模样,爷爷不舍的又摸两下我脑袋,这一下我终于没忍住,泪打湿了眼眶。 我一把抱着爷爷,心里头说不上来的疼,空落落的感觉涌上心头,我直接打断他的话,“爷爷,你还能陪我很多年,我就你这一个亲人,你还得看我娶媳妇儿生娃啊!你不会说没就没的。” 这句话后,爷爷并没有再说什么,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两眼定定看着那口红棺。 我哭了很久,也絮絮叨叨说了很久,不知不觉就累的睡着了。 再醒来时,身旁的爷爷依旧坐着,只不过他已经没了活人气。 我晴天霹雳,看着爷爷苍白无血的脸,我的心凉了大半截,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等我坐起来时,才发现爷爷的两眼睁着,正直勾勾的看着房门口,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这一天,各种亲戚朋友乡里乡亲都来了。 大家都来给爷爷送殡,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是受了爷爷的恩,来给他还恩答谢。 只有叔叔和婶子,成了这些人里的不速之客。 他两个人疯张得冲进祠堂,东翻西扯的盘算着爷爷的东西,嘴里骂的话,都是不堪入耳的东西。 大伯见这俩人,直接将叔叔拽到了红棺旁边,气不过骂道:“你亲爸死了,你还在这里盘算还债钱,我就纳了闷了,为什么死的是你爸,不是你这个该死的畜牲!” 叔叔被大伯骂的一怔,整个人就像小鸡仔儿,背立马弓了下去,眼睛胆怯地撇着爷爷的脸。 随即,叔叔再次一惊。 他浑身止不住哆嗦,颤抖地指着棺材道:“这老……老不死的,他眼睛合不上啊!” 爷爷死不瞑目我是知道,但也不至于这么可怕。 我看的很清楚,他走的很安详,模样并没有多骇人,也不知道叔叔这反应,到底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他自知对爷爷有愧,没那个胆子看爷爷。 我顺势看向红棺,才发现爷爷的脸不知何时变得铁青,他的眼睛比之前睁的更大,那幅度甚至远超过正常人的范围,整个眼珠子都快要暴露出来了。 所有的亲戚邻居都被这一幕吓坏了,就连我都怔住了。 亡者死不瞑目还五官发青,这种人的灵相是最难的,五官和魂魄涣散太快。 要是不趁早画相,那就真的来不及了! 我端来个老旧坛子,坛里头满是香灰,香灰上头被我铺上了一层白米。 白米在灰上作画,绘成所有人罕见的灯图。 有年长的老者一看,立马认出来我画的。 是九幽灯图! “龙啸九幽,召唤亡魂,借古龙之力画灵,这孩子是有真本事在身上啊!” 灯图之上,三香祭祖。 看着香火绵延不绝,我松了口气,这意味着爷爷的亡魂还在。 我又从包里拿出一块儿黄布,铺在桌上开始摆出法坛。 人在死后,都有个住阴寿的阶段。 住阴寿顾名思义,就是稳住人最后的阴寿,在阳间寻找生缘,以七日为一期。 说白了,就是要趁着头七,借助画灵师稳住亡魂,好让死者在阳间骑驴找马,最后找个好人家投胎。 所以画灵,要在死者头七的前两天做完。 第2章 画师画皮,灵师画骨 我拿出黄纸,上面用沾着朱砂的笔画符,黄符化在水里,配着爷爷留给我的墨,我开始一笔笔画出他的灵。 画师画皮,灵师画骨。 而我画的,并非爷爷死去的样子,而是他生前笑着的模样。 村长看着我作画,不敢相信地拍了拍我,“长生,你画的这是……你爷爷的模样?” 这话让跪着的叔叔奇怪,他扒拉着蹭过来,看到我画上的人时,瞬间傻了眼儿。 “死老头年轻时候也没钱照相啊,你咋知道你爷以前的样子!”叔叔惊讶的大喊道。 这就是画灵,也是爷爷留给我最后的本事。 三岁画老,一笔定魂。 过了一会儿,画完成了大半。 就当我准备给灵画眉和眼时,屋内开始阴风大作! 大风呜呜如同哽咽,我的耳边传来千万阴魂鬼哭狼嚎的声音。 棺材里头沙沙作响,村民们被吓白了脸,脚底下都跟灌了铅似的,重的抬不起来腿,眼睛都死死盯着红棺。 嘭! 棺材里头再次传来响声,我回头看向香炉,里面的三根香火赫然断了两根,只剩一根香烟向下飘落。 我担心的探向棺材,里头的黑雾越发浓重。 再仔细往下看时,就见一对空洞的瞳孔,正直勾勾盯着我。 爷爷正对视着我,眼珠子睁的彻底掉了,嘴巴也开的渗人,整个下巴的快要到脖子,就像是看到了惊悚吓人的东西一样。 这是要出大事儿了! 我脑袋警铃大作,赶紧大喊:“快钉棺!” 村长也反应过来大叱一声,来的几个抬棺匠立马明白,赶紧拉过棺材盖合上了棺。 八枚定魂钉敲在棺材上,里头的声响却越来越大。 我看着门外的黑天,再次喊道:“房子里有东西,把棺材抬到院子去!” 轰隆隆…… 雷声大作,阴云密布,大雨倾盆。 原本还好好的天,已经变得黑压压的,压的每个人都心里忐忑害怕。 我站在原地,却像是屹立不倒。 紧接着,阴云里面炸出一片彩霞,好似银河翻滚。 天雷从云上落下,直接砸在了爷爷的棺材盖上。 霎那间,烧焦的味道从棺材里飘出,叔叔惊的直接瘫坐在地,面无血色的呢喃:“完了,死老头熟了。” 我动作僵硬,嘴唇微颤的从包里摸出几个纸人。 风吹云散,一切瞬间安静下来。 簌簌声,这是风吹纸人的声音,也是漫天纸钱落地的声音。 爷爷交给我的最后一件事,如果他尸变成魁,就一定点睛召阴将,让它们将他彻底带走。 可被阴将带走的,都是些横死的野鬼,爷爷帮了那么多阴魂转世投胎,说什么都不该有这种下场! 纸人散落一地,叔叔慌张得后撤着,恍惚间是踩着了什么。 霎那间,纸人颤动化而成型,脸上的五官逐渐化出,身形变得成年人大小,伴随着空灵诡异的嬉笑声,它们开始灵活的眨巴眼睛。 细数过后,只有八个纸人。 奇怪,数不对了? 正当我纳闷儿时,后脖颈传来一阵凉意,一个歪着脑袋的人影从我旁边一瘸一瘸地擦过。 这是第九个纸人,只不过它肚子瘪平,整个就像凹进去似的,肚子上还有个脏兮兮的泥脚印。 他从我旁边过去时,两眼红彤彤的,还不忘撇了我一眼。 随后就跟喝大了一样,走到了红棺最前头, 九个纸人站在棺侧,我走上前用我指尖血给他们挨个点了睛。 这时,簌簌声停了下来,九个纸人双眼血红,伴随着阴森鬼泣,它们就像是九个阴尸。 嘭! 九个纸人贴紧红棺,散发黑雾的棺材被它们夹起,随着纸人的上下起伏,悄声飘出了后院。 等纸人将棺抬到彻底看不见,叔叔惊讶的大喊了一声。 “诈……诈尸了!” 村长见这情况,沉沉摇了摇头,“这是九炼生尸,长生爷爷这是被人害了。” 被人害了……什么人会有这么大的仇? 偏偏就在画灵画到一半,催的生尸化成魁鬼,让九阴抬棺! 我看着远处高山,朝着山头跪着拜了又拜,泪水止不住的流出。 至于他尸身会在哪儿,爷爷也告诉过我,画灵点睛之际,他会回魂。 可是现在,画灵只画了一半,尸身也难找到。 而画灵,本就是给死人画灵,尸身不在灵纸前,灵就没法束在画里。 爷爷这一走,就把画灵的路堵死了。 乡亲们见我安静下来,纷纷放下随礼,安抚我几句也就离开了。 就连带我亲叔叔,都避之不及的连滚带爬逃出正屋,卷着所有的随礼慌张跑了。 一眨眼,只剩大伯和村长站在我身边。 村长安慰着我,叫我别太伤心,陪了好一会儿也就离开了。 大伯没好气地看着我,一把将我从地上扯起来。 “老爷子生前疼你,你也得疼自己,跪的出了什么病,你就对不起他的心疼。” 我默不作声地站着,忽的听见身后飘来熟悉的声音,似飘落的树叶声,又像纸张的沙沙声。 一道诡异的奸诈感朝我袭来,就像是在暗中,有双眼睛在一直盯着我。 这个感觉,就像是在正屋的炕上。 目光紧逼着我,沙沙声越发响亮,我警惕的回头看向正屋,发现大伯正奇怪的盯着我。 “长生,你咋了这是?” 我盯着炕头,攥紧身上的背包。 “有东西正盯着我们。” 这话让大伯一惊,我缓缓走向炕头,从包里抽出张黄符,借刚才坛里的最后一根香点燃黄符。 霎那间,黄符崩发红光。 阴风卷起黄符,吹得灰烬散落堂屋,可这些灰烬却偏偏空出坑头一角,就像是在刻意避开。 我连忙跑到炕头,抄起铲子砸向白墙,墙皮一块块脱落。 我挖的越发使劲儿,突然发出刺耳的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 大伯谨慎地盯着墙面,“水泥墙里,咋可能有玻璃?这里头是不是叫人埋了啥东西了?” 我没吭声,继续挖墙。 里面的东西渐露,迎面是对活灵活现的眼珠子,正斜着直盯着我和大伯,那眼睛半眯着,跟活人一样。 这是竟然是一幅灵画! 第3章 百诡夜行 随着画的下半身墙皮掉落,露出一张笑的诡异的嘴,这画就像是冲着我看一样。 “我嘞个乖乖,这画可邪乎了,这是你爷爷生前的样子,不过你爷爷从来没露出这么怪的表情。” 画灵画尸,但这副灵画,画的却是活人,画灵大忌就是画活人。 活人画死,死人画灵。 有人不守规矩,在爷爷生前给他偷画了灵画,还偷偷埋在了炕头。 我摇了摇头,终于明白爷爷为什么会死不瞑目。 我扯出这副画,丢进了坑火洞里,大火烧了生灵画,发出刺耳的鬼哭声。 浓郁的阴气从火坑中化尽,那种诡异的奸诈感才算消失。 大伯抽了口烟,轻拍了拍我。 “长生,你父母和爷爷生前对我有恩,等你爷爷头七过后,就来我家里头,我养你长大。” 他说完这话,就揉了揉我脑袋,放下两百块钱走了。 看着钱和空荡荡的房子,我在也忍不住哭了出来,爷爷的恩情我还没来得及报,他就被人害成了这样。 多大的仇,多大的怨,让一个那样德高望重的人,承受这样的下场! 那幅画到底是谁作的…… 恍然间,包里的东西掉落在炕,这是爷爷留给我的古画。 想到爷爷说,要我参破画里的天机,我缓缓拉开了古画。 入目是一幅十分雅致的山水瀑布图,我从未在村里见过这种地方。 爷爷一辈子待在村中为死尸画灵,怎么会有这么一副山水图? 只见那瀑布底下逐渐显露出三条狐尾,虽是旧画,却栩栩如生像是活物。 再往下看,狐尾相连之处竟然是一个梳着古人发髻的女子,女子身处画中丝毫不显突兀,竟像是生在了画里一样。 阴风恻恻,吹的我汗毛直起。 狐尾伴随着阵阵阴风摆动起来,竟给我一种要冲破这幅画的感觉! 我被一股奇怪的力量驱使,鬼使神差伸手轻抚那毛茸茸的狐尾,手下触感如真似幻,鬼魅惊悚! 不知何时,狐尾沾染上了些许鲜血,在这画上十分显眼。 应该是刚才挖墙时不小心蹭破了皮。 我没有在意,随手抹掉血迹,在这瞬息之间,手中的画突然脱落,在空中立住! 血接触到狐尾的一瞬间,剩余画卷自行展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氛。 屋中的窗户被风吹开,树叶沙沙作响。 不光是风声和树叶晃动的声音,还有…孩童的哭泣声! 阴魂啼哭,万鬼哀嚎! 我反应迅速,料想是那幅画搞的鬼,从包中掏出一张符,捏在手上以求心安。 一阵红雾冲我而来,瞬间笼罩住我全身。 我想抬起手,双手却像是灌了铅,压着我快要喘不过气。 这无形的痛苦之中,一个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在念诵经文。 像是…爷爷提起过的某种诅咒,又或者契约。 模糊的记忆中,爷爷只提过一两次。 这种契约终生不能解,一旦强行解开,只会令缔结契约的两人神形俱灭,永无来世。 脖颈处的东西逐渐收紧,似乎要置我于死地! 我呼吸不畅,已经开始无法思索。 濒死之际,这窒息的感觉却突然消失。 等一切散去,我再去看那古画。 一个衣着古服的女子,正披散着长发站在瀑布之下,抬手拈花。 她肤色泛白,整个身形隐匿在黑雾中,隐约之间,我才发现她的裙摆之下,竟露着三条狐尾! 红雾彻底散去,那妖物的身形也越发清晰。 我定睛一看,冷汗顺着背脊流下。 那画上的妖物,竟长着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隔着古画直直盯着我。 我跌坐在地,阴风骤起吹落了一桌子物品。 大伯临走时留下的两百块钱不知何时到了我脚边,我伸手去拿,那纸钱又瞬间飘至空中。 我看呆了神,一时不察,鲜血顺着狐尾向上流,在那画上蔓延出一道诡异的弧线。 又是一阵低吟的经文声音,那女人的眼睛在接触到我的鲜血后,竟像是人的眼睛一般转动起来! 我忍不住向后退,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哗啦啦作响,在这阴冷的空气中撕裂着我的神经。 丝毫没有注意到,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不正常的红光,自身后升腾起一阵黑雾,诡异的收拢又散开,重复动作了十几遍。 黑红交加,阴森恐怖。 直到逐渐勾画出一个狐妖的模样,那黑雾又迅速消散。 “娃…爷爷回来了…快给我开门啊…” 苍老的声音自门外传来,伴随着沉重的敲门声。 是爷爷的声音! 我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一瞬间松懈下来,像是突然有了主心骨。 我大喜过望,赶忙就要站起来冲出门去。 那声音又急又缓,声声叮嘱,说的都是些往日里爷爷不会对我说的话。 “娃,爷爷回来了,外面下了雨…...爷爷好冷啊。” 我刚迈出一步,瞬间顿住身形。 我被黑雾影响混沌的思维在这一瞬间清醒,脑海中似有一道白光闪过。 不对…这不是爷爷,我爷爷早死了! 想起那幅古画中诡异的长着三条尾巴的狐妖,我心中警铃大作,从包里抓出铁锣和锣棒,强自稳住心神。 这定是那画中妖物作祟! 我爷爷蒙冤而死,尸体还不知所踪,他一辈子从没做过亏心事,临了还被这妖物羞辱假扮,真是胆大包天! 我怒目圆睁,死死盯住正屋大门,那苍老的声音越来越急,不再要求我开门,而是引诱我走出门去。 我不理睬,那声音逐渐变了声调。 突然一阵阴风刮过,大门应声而开,黑雾笼罩下我看不清身形。 苍老的声音也变成了女人的嬉笑打闹声。 这是…百鬼夜行! 黑雾笼罩下,我看不清到底有几个女人。 只见一片红衣密密麻麻,伴随着金钗银饰的响动声,很像是…爷爷说过的鬼娶亲中的诡新娘! 手中的铁锣和锣棒嗡嗡作响,震的我快要拿不稳。 我大喊出声,“还不现身?!” 突然,声音骤停,我感觉到有东西停在正前方注视着我。 是对血红眼,血淋淋的一对眼睛! 第4章 无头女尸 这妖物的门道竟如此高深?! 声音消散,黑雾聚拢在正屋门口。 我捏起手中黄符,顷刻间黄符迎空自燃,透过火光朝前看去,只见门口一双玉足悬在半空,玉足之上长腿白皙,一条红色肚兜遮掩着三点,简直撩人心魄。 魁鬼惊魂,阴风恻恻。 一对修长嫩手交叠放在她胸前,看起来姿势怪异。 继续往上看时,黄符燃烧的火焰变得微弱,眼前之物也不甚清晰。 但…此时此刻,火光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再往上,空无一物!这竟然是一具无头女尸! 我幼时常听爷爷讲起,百鬼之中,无头最凶。 更胜一筹者,便是穿着绣花鞋,红肚兜的横死女鬼。 女人阴气重,横死之后如若不能好好超度,必定化作厉鬼,永世追杀害死自己的仇人。 这画中竟然藏着这样厉害的鬼魄,爷爷怎么会招惹上这样的厉鬼? 我心中疑虑,手下却不敢松懈分毫。 好歹我也是会通鬼神,画死灵的人,若不能降服这具女尸,当真是给爷爷丢人了。 我试探性问出口,“阴间亡灵,为何不去阎罗殿!” 闻言,那女尸瞬间阴笑,声音似割裂一般嘶哑。 明明没有头颅, 明明是一具无头女尸,可空气骤然扭曲,我清楚感受到,那女尸抬起了头,一双眼睛血淋淋瞪着我。 阴风自脚底板直窜上来。 莫名的刺痛感再次席卷全身,霎那间,女尸消失不见! 一股阴冷的感觉自身后传来。 我僵硬转过身,还未看全,一双鬼手朝着我的脖颈而来! 她的速度之快,是我生平仅见! 这么大的怨气,难不成…这还是一具被百鬼炼尸,留下来的残魂?! 白鬼炼尸,辅以阵法,可超度亡灵助人死而复生。 但这种方法剧毒无比,所需尸体皆是厉鬼而化,作法之前还得先将其困住百年,才能提取到阴气最重,疗法最佳的献祭品! 当今世界,竟然还有高人精通此法? 阴尸鬼泣之际,我来不及反应,迅速控住手中的铁锣和锣棒。 下一秒,脖颈处被死死掐住! 离得近了才看清楚,这尸体脖颈上的痕迹不像被砍去,密密麻麻的齿痕绕了一圈,倒像是……生生被人咬断的! 横死的厉鬼纵使怨气冲天,却也只会找害死自己的人报仇。眼前这具无头女尸,很明显神志全失! 频死之际,爷爷生前的教导在我脑中响起。 “一更天,百鬼退!” 我抄起手中的锣棒朝着铁锣砸去,巨响声传的很远。 这是爷爷生前留给我的东西,只要不是凶神恶鬼,一定会魂飞魄散! 窒息感消失,那女尸被震开。 我终于又呼吸到新鲜空气,整个人瘫在地上。刚用尽全力敲击,此时我恐怕再也敲不出第二下了。 我低头看去,果不其然,铁锣上开了条缝,横贯而出。 这锣用不了了。 若这一击没能打退那女尸,恐怕我今天真得折在这了… 房间中很安静,只剩下我的喘息声。 我小心翼翼抬起头,见眼前再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手腕还止不住的发抖。 铁锣一旦击出,使用者用心神辅佐,威力巨大,但也伤害颇多。 我闭上眼,脑海中阵阵白光闪过,这是使用铁锣带来的后遗症。 幸好把那女尸打散了。 等缓了口气,刚想睁开眼,只觉有东西正轻轻碰着我的胳膊。 十分冰凉的触感,就像是……死人的尸皮! 我猛的睁眼跳起,从包里抓出黄符点燃。 在我原来躺着的地方,那具无头女尸赫然出现,鬼手还停留在我脖颈的位置。 看我消失,女尸竟转动着身体,朝我的方向而来,她的速度比之前还要快,竟然丝毫没有被那铁锣伤到! 我的手还抖着,现在就是再有厉害的招式也无法使出了! 难道今天真的逃不过去了吗? 我拼死一搏,从包中掏出爷爷留给我保命的东西,可还没能打开,一道金光自眼前闪过。 转瞬间,女尸消失在原地。 屋中黑雾散去,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假象,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唯有我手中铁锣的裂痕,在提醒着我这一切不是幻觉。 我猛的转过身,古画上三只狐尾古色生香的女子轻笑着,一双狐狸眼风情万种。 古画上的女子笑声轻颤,她手拿团扇,完全相融于山水之间。 我心中大震,刚才那道金光就是从这画中射出,莫非……是这女人所为? 还不等我问出口,一道银铃般清脆的声音自画上传出。 “那东西可缠上你了。” 那具无头女尸? 女尸虽然凶性大,却也能应付的了,可……古画之中,又怎么会有活人? “所以你知道那女尸是什么?” 女子声音略带冰冷,轻飘飘入了我的耳朵。 “女尸是千年血尸,刚才她可是奔着你的性命来的。” 说罢,女子语调一转,又变成了一副桀骜不驯的姿态。 “我叫旭凤,乃画中灵狐。刚才你滴血入画,我们就算完成了契约,以后我罩着你!” 我一阵头疼。 原来刚才那些经文,真的是缔结契约的意思。 爷爷曾说过,画中灵狐,九尾封神。 我再次看向古画,旭凤的身后清晰可见三条狐尾! 怎么会只有三条? 旭凤瞧见我的动作,不屑冷笑,似乎触及到了什么痛苦之事,眉毛紧紧皱着。 “你倒是懂得多,天神命下凡,小小年纪还精通下九流之术,还能……画灵?” 我猛的看过去,全身紧绷。 小时候爷爷算命时也说过我是天神命,旭凤竟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刚才说,那具女尸缠上我了,是为什么?” 屋外树叶沙沙作响,晦暗宁静。 画中女子笑眼望着我,说出的话不算好听。 “为什么?你儿时勾搭的人,现在来寻你,这何须要原因?” 旭凤娇蛮任性,话说的也十分隐晦。 我想起她提过的契约,隐约猜到了一些东西,就平静瘫坐一边道。 “那感情好。等那女尸卷土重来,我们就一起饮恨西北好了。” 闻言,旭凤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我目光不由自主撇向那三条狐尾。 第5章 皮尸 过了许久,旭凤终于重新开口,语气中夹杂了一丝无奈之感。 “她是想利用你的天神命借尸还魂,今日不成,以后肯定还会来的。” 想到爷爷也刚去世不久,女尸就追魂上门,难不成她说的……是真的? 三更天的锣鼓都奈何不了这无头女尸,今天上门定有原因! 爷爷临死前说把这幅画里面的东西弄出来,难不成指的就是旭凤? 她能看出那无头女尸的来历,说不定也能带我找到爷爷的尸体! 想起村长说过的九幽之地,我激动的心脏怦怦跳。 “那你知不知道九幽之地在哪?” 旭凤低着头,极力蕴藏着眼中的恨意。 “以你目前的实力,是找不到下九幽的。只有继续替死人画灵,助我恢复肉身,我才可以帮你。” 画中灵狐,九尾封神。旭凤只有三尾,真的能帮我找到爷爷吗? 我点头答应,没有丝毫犹豫。 屋中又恢复平静,我仔细收起来那幅画,小心翼翼放在挎包里。 夜幕来临,忙活了一天我也累极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丝毫没有注意到,那画中旭凤化出虚影漂浮在半空中。 她默不作声,盯着我脖颈处紫红的掐痕看了很久。  ̄ 清晨。 我早早收拾好了行李箱,强忍着鼻头酸意,最后看了一眼我和爷爷生活的小屋。 林间的风格外清爽,在此刻却显得阴沉。 白雾浓郁,笼罩住整个村庄,我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前进。 小时候家里穷,爷爷虽然受人尊敬,收入却不高。 大伯总是带着很多好吃的来看我们,若不是有他帮衬着,我连学都上不起。 日头正热,我站在一栋大楼下停住了脚步。 不远处大伯和一个女人拉拉扯扯,大伯紧皱着眉,十分不耐烦的样子。 “我都说了我不买,你这个女人怎么跟头倔驴一样!” 女人僵住,看着大伯从眼前溜走。 我上前打招呼,大伯看见我,顿时笑了。 “长生,你终于来了,走,咱们回家!” “你说现在这买保险的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我都说了我不买,还非要缠着我!” 大伯义愤填膺的,带着几分怒气。 我摇了摇头,心里好笑。 刚才那女人都快贴到大伯身上了,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大伯是国字脸,双眼炯炯有神,看着就一副老实人的样子,也难怪会招惹到这个年纪的少妇了。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大伯看到来电显示,顿时笑开了花。 “对,长生来了,我正带他过去呢!” “行行行你慢慢来,路上小心啊!” 听筒里传来的像是个女人的声音,大伯向我解释道,“这是你嫣然姐姐,我大姑娘!” 闻言,我心中浮现出一个干练爽利的女强人形象。 大伯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成绩优异,长的也好看,是我们这十里八乡都有名的才女! 从小上门求定娃娃亲的人家多的数不过来,全都被大伯轰出去了。 大伯有句名言,至今还在乡亲们之间流传。 “小小年纪就打我姑娘的主意,以后生孩子都没屁眼!” 这条路越走越偏,吆喝声渐渐远去,开始变得安静。 街道上种着许多梧桐树,树干只有一个手臂粗,营养不良的样子。几个小孩围成一圈坐在树底下,也不说话,全都穿着大红袄。 大伯带着我,七扭八拐进了一条小巷。不多时,就走到了一栋大宅院前。 大伯搂着我,解释道:“家里太小了,这里虽然好多年没住人了,但啥也不缺!” 这是一栋风格很古老的建筑,红砖木门,还摆着两头大石狮子。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的声音。 大伯上前敲门,吱呀一声,门从里边打开了。 一双浑浊不堪的眼睛从门后探出来,问了句,“谁啊?” 大伯上前扶住老人。 “您这岁数大了怎么连儿子都不认识了。” 我也跟着走进去,刚迈过门,一阵凉风吹来,门自己合上了。 从门缝里看,那几个小孩儿又出现了,围成一圈,穿着大红袄。 我眼中闪过错愕,仔细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这里整体是四合院的布局。 我站在原地没动,门又响了两声。 大伯搀扶着老太,回头瞥了我一眼。 我回过神,赶忙走过去打开门。 门口站的,是位衣着白色高定礼服的女人,身材修长匀称,眉眼上挑,她白嫩的小脸上渗着细汗,乌黑的长发散在背后,看起来很是温柔大气。 手上还提了一大包东西。 “我想着你过来还得置办点东西,我就半路给你捎回来了。” 嫣然姐姐把一大包东西塞进我怀里。 我打开看,日常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我走进正屋微微鞠躬,说了句,“大奶奶好。” 上座的老人却像没听到。 离得近了才看清楚,这老太面色发黄,佝偻着腰,姿势诡异。 端茶倒水的动作木讷如僵,坐了这么长时间一动不动。 连大伯跟她说话都没有回应。 嫣然姐姐拍拍我,叹口气。 “奶奶年龄大了,从前年开始就听不见人说话,吃的也不多,就一个人待在这栋宅子里。” 我站在原地没动。 从前年起就听不见人说话了……所以刚才她怎么能听见敲门声? 老太太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淡淡瞥了我一眼,径直起身离开。 而她拿拐杖的动作,走路的姿势…… 瞳仁涣散,浑身僵硬,皮肤上密密麻麻的尸斑,分明就是一具……皮尸! 大伯高声喊我,我骤然回神。 这才发现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长生,你怎么了,怎么一副丢了魂儿的样啊?” 我笑笑,摇头没说什么,拿起那老太喝过的茶杯仔细查看。 满满一杯,她喝了半天竟滴水不进肚! 老太太走的慢,大伯追上去絮絮叨叨说着什么,把人扶进了卧室。 我叹口气,刚刚坐下,只觉一股密密麻麻的刺痛感从脚底板升上来。 院子里突然响起一声女人的轻笑,断断续续,似乎哀求着什么。 再看嫣然和大伯,二人就跟没听见似的,忙着手底下的事情。 第6章 替生人看命,替亡人画相 我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目光锁定在一颗梧桐树下。 只见梧桐树根处涌出无数只蚂蚁,沿着树干的方向往上爬,爬到树顶时又被火烤,变成一缕黑烟消散。 不知何时,整栋宅子都被黑雾笼罩。 我突然想起什么,转头问毫无所觉的嫣然姐姐。 “嫣然姐姐,这栋宅子一共有几个房间啊?” “五个啊,怎么了?” 刚才散去的黑气又重新聚拢,冲出宅院,朝着街道而去。 黑气萦绕之处,逐渐幻化出人形! 我低头,汗毛根根倒立。 居然又多了一个! 刚才进门时,这院子里还是只有六间房。 我走到院中,仔细观察着这七间房,扭头问,“嫣然姐姐,这宅子里,最东边有房间吗?” 嫣然姐姐瞅着我,好像在说我像个傻子。 “你看不见吗?那边儿本来是有一间房的,后来想拆了做个秋千,一直没动工,就闲着……” 她话没说完,我就走了过去。 只有我看得见这间房。 也只有这间房,黑气最浓郁。 我一手伸进挎包,捏起一个纸扎人,一手作势要推门。 空气中似乎有一股阻力,在我刚接触到门时就竭力阻止我。 门被开了一条小缝,里面没点灯,只有两点亮光幽幽闪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从房间里蔓延出来。 我正打算仔细看看,院中突然刮起大风,树叶哗啦啦响,夹杂着婴儿的啼哭和妇人的哀嚎声。 全都从一个地方发出来。 是那棵梧桐树! 我来不及打开房门,只见一股黑雾从我后脑勺袭来,在空气中不断变化着形状,黑雾所到之处,一个个死状凄惨的尸体从地面爬出来朝我而来! 阴魂索命,万鬼现身! “你怎么跑这屋里来了?” 中年妇人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声音浑厚,不似鬼嚎。 我手上的动作顿住。 这妇人出现的一刹那,黑雾消散,院子也逐渐清明起来。 她见我没动作,小心翼翼瞥着四周,走过来拉我手臂,似乎很惧怕的样子。 “这屋子早些年就不住人了,听说啊……闹鬼!” 我被她拉的踉跄了一下,正好大伯从屋里走出来。 妇人一见到大伯,瞬间放开我,手不自觉地摸了下自己的盘发,眉眼染上喜色。 大伯却轻嗤一声,不满的质问道:“你说什么呢,你家才闹鬼呢!” 妇人哎呦哎呦的直拍手,连忙解释。 “真的,我没骗你,这鬼吓人的很,吓跑了你家隔壁的好几家邻居嘞!” 怪不得来的时候冷冷清清的,原来人都走光了。 李寡妇拍着胸脯,好似被吓得魂都没了。 她胸前鼓鼓囊囊,动作间上下起伏。 李寡妇拍了两下,眉梢一挑,扭着胯凑过去贴着大伯,还不经意蹭了两下。 这李寡妇保养的好,这把年纪了还吹弹可破,尤其是这身材,凹凸有致,比起来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嫣然姐姐戳戳我的手臂,凑近我耳边道, “这个李寡妇年轻的时候就总爱缠着我爸,家里男人还没死透呢,就勾搭了一个又一个。” 我挑眉,第一次见嫣然姐姐这幅样子。 她没等我回答,又接着说:“我小的时候,李寡妇的男人还活着,长年干最累最危险的活儿,李寡妇却总在家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有一次我还亲眼看见她把一个小白脸领回家!” 我俩在一旁说着悄悄话,李寡妇见没人搭理她,说的更起劲了。 “你们别不信,我最近就总做噩梦,肯定是那个鬼搞的!” 我点头应是,心中却不大相信。 这李寡妇说了半天,却还是没能说清楚这鬼到底长什么样。 她现在好模好样的站在这儿,竟然没被那女鬼害了。 肯定是胡诌的。 嫣然姐姐也不信,厌恶的瞪着李寡妇,走过去把大伯解救了出来。 “好我们知道了,您快回家吧!” 李寡妇对着嫣然姐姐翻了个白眼,眼神中满是嫉妒。 又看没人搭理她,李寡妇就气冲冲走了,临了还留下一句话:“我可告诉你们了,这房子里的东西,凶得很哦!” 她走后,大伯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一脸深沉的看着我。 “这事儿我倒是听说过。” 嫣然姐姐也跟着点头,流露出一丝不安的神色。 “咱这条道儿,早些年确实有个疯女娃,每天一到半夜就开始哭,对着空气抱孩子,还闯进有孩子的人家抢人家的孩子!” 我一听,来了兴趣。 “那她的孩子呢?” 大伯摇摇头,唏嘘道,“她哪有什么孩子,生出来的就是个没眼睛的娃娃!” 这话一出口,耳畔响起旭凤的娇笑声。 “生意来了。” 我暗暗复盘,心道:“既然来了,自然要接。” 一股饥饿感涌上来,我看向大伯问道,“大伯,还有吃的吗?” 大伯大手一顿,笑道:“一会儿就带你吃接风宴去。” 就在他刚要收拾东西时,嫣然姐突然接了个电话,等通话结束,她就深色慌张地走了。 大伯摇摇头,叹口气,“这两年我身体不行了,家里的公司都交给你嫣然姐打理……” 我听着大伯说话,心不在焉点头。 院中那颗梧桐树十分诡异,整间屋子被黑气笼罩,大奶奶也早就变成了行尸。 这里处处透露着不对劲。 自父母去世后,除了爷爷,就只剩大伯一家对我好。 这份恩情,日后我定要偿还! 接风宴定在镇上最大的一家饭店。 菜品上的很快,铺满了一整个圆桌。 大伯端起酒瓶,给我俩一人倒了一杯。 “长生,以后你就住在大伯这,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我点点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我与大伯说说笑笑,菜吃的不多,酒却没少喝。 大伯红了脸,用手撑着桌子站起来。 “长生,你以后想干啥?” 我手一顿,放下筷子,郑重其事说道:“大伯,我想继承爷爷的衣钵,给生人看白事,给亡者画灵相!” 大伯闻言,哈哈大笑,又给自己倒上一杯。 “我早看出来了!” “我们兄弟几个,都没能把你爷爷这门手艺传承下去,现在你爷爷死了,你来继承也算了了老爷子的心事!” 第7章 没眼娃 大伯看起来有点醉了,眼睛却清明的很。 “这是个好活计!你一定要好好干,别丢了你爷爷的脸!” 我重重点头。 吃完饭,大伯提出走回家。 经过一条小道时,忽然刮起邪风。 大伯毫无所觉,继续往前走,我却看着街道旁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身影,慢慢停下脚步。 这女子瘦骨嶙峋,腿上关节突兀。 身后长着一只鬼手! 我心中警铃大作,拿出包中剩下的纸人,悄声丢在了地上。 就见三四个纸人拖着诡异的折叠的身体,歪七扭八瘫倒在地上,又挣扎着站了起来。 我低声一呵,“魂,来!” 地上纸人迅速扭转头颅,空白的脸上浮现五官,空洞的瞳孔却死死盯着那女人。 我转过身,追着大伯的身影而去。 “娃,你干啥呢?咋走那么慢?” 我摇摇头,手中微捏金诀,心中默念:“万物开道,散!” 刹那间,街道恢复如初。 见状,我松了口气,转而看向正奇怪的大伯,索性撇开话题道。 “大伯,你下午说的那没眼睛的娃娃是怎么回事?” 大伯思考了一会儿,有些唏嘘的说道,“哎,这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以前咱这市里一个什么油田老总,他家里的小女儿平时娇生惯养,无法无天的,他爸又总不在家,就没人管得住她。” “后来这小女儿跟别人跑了,回来的时候肚子都大了。听说生的时候难产,足足生了三天三夜才生下来。接生婆把那孩子抱起来,吓的魂儿都没了,竟然生下来一个没眼睛的娃娃!” 大伯像是说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身子哆嗦了一下,双手搂着胳膊蹭。 “这孩子生下来第二天,就有个道士上门了。说这姑娘生的不是人,是个诡胎!老总一听不信,还让人把道士打了一顿,结果第二天孩子就没了,那姑娘也疯了,到处找她的孩子,半夜跑到我们家门口那条道上嚎哭……” 大伯叹口气,感叹那姑娘也是个苦命的。 我却被诡胎两个字吸引。 不管是在大伯家,还是在这街道上,我只见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那这诡胎,到底去哪了呢? 大伯自顾自往前走,喝了酒醉醺醺的,走的路也歪歪扭扭。 一对母女与我擦肩而过,小女孩儿眨巴着大眼睛,指着前方拽拽大人的衣摆。 “娘,你看那有个小弟弟,长的好白啊!” 她母亲回过头,瞥了一眼对着自己女儿道,“莹莹,不许瞎说,这哪有小弟弟。” 小女孩儿嘟嘟囔囔,语气带着不满,“明明就有个小弟弟……” 母女两人慢慢走远,我停在原地目光复杂。 刚才那个小女孩指的地方……是大伯的身后! 我迅速把手伸进挎包,拿出一张空白符纸,咬破手指开始画符。 以血为媒,以手画就! 小孩子正处于阴阳相接之时,难分人鬼尸神,大伯身后说不定有我看不到的东西! 空气中传来小孩子学说话时咿咿呀呀的声音,断断续续,黑雾升起,让我辩不清方位。 我捏着刚画好的镇灵符扔向半空,霎那间火光乍现! 搁着火光,我再去看,说话声又变成了一阵哭声! 我聚精会神,丝毫不敢松懈。 哭声骤停,大伯的声音传来。 “娃……你咋还不走嘞……你快往前走啊……” 不对,这不是大伯的声音! 所有火光朝着一个地方而去,空气中发出滋啦滋啦的火烤声。 转瞬间,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 街道上的行人各色,匆匆忙忙赶着路。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黑雾散去,一切归于平静。 大伯还往前走着,他步伐不稳,快要跌倒的样子。 我连忙走过去扶住大伯,搀扶着他。 这诡胎来头不小,一直待在大伯家的院子,日后肯定会给大伯带来灾难,必须早日解决了才行。  ̄ 我看着面前这栋年代久远的宅子抬手敲门。 开门的是个穿着白裙子,肤色苍白的年轻女孩儿。 她对我微笑,嘴角上扬的弧度刚刚好。 “你找谁?” 我低下头,答道,“我找陈总。” 女孩儿继续微笑,让开一条道,声音黏着嗓子一样说话。 “你找我爸爸啊,快进来吧。” 我看着她让出来的狭小空间,侧着身子挤了过去。 宅子很大,入门就是一处小花园。 女孩儿带着我东拐西绕,走了半个钟头才走出去。 不远处站着两个人影,互相搀扶着,正盯着手里的东西。 我身侧的女孩眉毛拧起来,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那两人看过来,女孩又瞬间恢复正常。 “爸,妈,咱家来客人啦!” 女孩催促着我往前走,我脚下的步子却定住不动。 从进门起,这女孩不同寻常的做派就让我心生怀疑,直到现在看到这两个人,我更加重了猜想。 这女孩嘴角的微笑分明一刻都没有放下! “陈总,我今天来,是想问一下关于……您小女儿的事情。” 这个名字像是一道开关,陈总的夫人嚎啕大哭,将头埋在丈夫的肩头。 比他们反应更大的,是我身旁的女孩儿。 她捏紧拳头,头转了九十度直直看着我。 “你找我妹妹?” 我看过去,眼里带着探究。 女孩儿似乎察觉到什么,脸上的愤怒瞬间收起来,再抬起头时,无辜的看着我,可怜巴巴问道:“大哥哥,是不是我妹妹又骗人了?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好,没看住她……” 她泪眼朦胧,说着就要抬手抹泪。 陈总眼窝凹陷,声音沙哑着安慰妻儿,转头看向我。 “这位先生,请问你是?找我小女儿有什么事吗?” 我走上前,点头问好。 “我叫徐长生,这次来是经人介绍,过来帮着解决您小女儿的事情。” 陈总一顿,目光如炬,再开口时带着一丝哽咽。 “姓徐?……怕不是画灵招魂的那个徐家?!” 他情绪激动,双手都在发抖。 我点头,三道目光同时射到我身上。 陈夫人猛的向我扑过来,一下子跪在我面前。 第8章 陈家二女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女儿,救救她啊!” 我忙把人搀扶起来,可人还没站稳,就哭的太伤心,一头昏了过去。 这小女儿都走了这么多年了,陈总和夫人却反应这么大,看来对这个小女儿还真是疼爱。 陈总叹息一声,手撑着柱子,看向我道,“徐先生,里面坐吧。” 我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走进大厅。 这是一栋两层小别墅,房间里西方装饰挺多,正对着大门的方向摆放着一张巨大的人像画。 我站在画前,觉得这上面的女孩儿有点眼熟。 “这就是我小女儿,叫陈思雅。” 陈总粗糙泛黄的手摸上去,眼中满是心痛。 “雅雅从小就身体弱,我和她妈带着她跑遍了镇上所有的医院,连医生都查不出病因。就是三天两头生病,有一次我们都不在家,差点病死在家里!” 陈总越说声音越低,他背过身用手擦了擦眼,招呼我坐下。 我环顾四周,觉得有些奇怪。 从进门起,这家里好像就没别的人了。 “您小女儿呢?” “哎,疯了。” “自从那个孩子没了后,雅雅就跟失了魂儿一样……” 陈总话还没说完,楼上噔噔噔跑下来一个女孩儿。 正是陈思琦。 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又换了一套连衣裙,纤腰盈盈一握,媚态内敛。 精致的鹅蛋脸,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头长发乌黑亮丽,把她衬的像一个小公主。 看起来很乖很柔弱的样子。 只是……与我刚进门时看到的模样有些不同。 陈思琦乖顺的坐在我旁边,抢先一步开口。 “大哥有什么话就问我吧,小妹的事情我都知道!” 陈总点点头,“平时我们工作忙,都是思琦看着雅雅的。” 我的目光落在陈思琦身上。 “普通人的孩子,最多也就是发育不全,但我听说你小妹生的孩子,当时出了很大的问题,这是怎么回事?” 陈思琦眨巴了一下眼睛,瞬间双眼通红。 “都怪我,小妹不喜欢待在家里,总跟着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出去,我说她也不听。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看好妹妹,才让她染上这些坏毛病!”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有一次小妹半夜回家,我不放心跟上去看,只见她身上到处都是淤青……第二天我就发现,小妹怀孕了!” 见大女儿泪湿了眼眶,陈总木讷地揉抚着她额头,眼神里根本不见半点情绪。 照陈思琦的说法,陈思雅是因为乱搞才会怀上诡胎。 可这番话,漏洞太多。 陈总紧接着开口,“之前有个出家的来要饭,等化到缘了就盯着小丫头,说这孩子不能留!” 陈总手捂着心口,十分难受的样子。 “雅雅就从那时候开始不对劲的,每天在房间里对着空气说话,还不让我们进去,说会打扰孩子睡觉……” 陈总絮絮叨叨说着什么,一阵冷风从后边刮过,我只觉得芒刺在背! 这房间里只有三个人,可我能清楚感觉到,还有一道陌生的目光直视着我,阴毒狠辣,仿佛要把我刺穿。 我站起身,环顾四周,那目光又消失了。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的双手……” 诡异的童谣声响起,我瞬间头皮紧绷! 钨丝灯忽明忽暗,从我头顶照下去,像一只饥渴的恶鬼! 那家伙……在我头上! 我猛的抬头,楼上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陈夫人的惊叫声和女孩诡异的笑声融合在一起,陈总愣了一下,连忙放下陈思琦往楼上跑。 我没着急走,转过身看着沙发上的女孩。 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笑容,嘴角勾起的弧度,一如既往的刚刚好。 沉闷的敲门声响起,大伯的说话声从门口传来。 我打开门,大伯穿着一身黑色长衫,额头冒汗。 “长生,你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啊?” 我向大伯解释,正好陈总从楼里出来,两人一见面,大伯瞬间笑起来。 “老陈啊,咱这都多少年没见了!” 大伯喜色上涌,直接勾着背进去了。 在他们路过的地方,只见一个瘦骨嶙峋的女孩儿蹲在门口,她头发蓬乱,皮肤土黄,双手弯曲着,像是抱着东西的样子。 夜幕降临,正是吃晚饭的时候。 陈总热情款待,我和大伯只好留下来吃顿饭再走。 饭桌上。陈家三口神色各异,全都低头默默吃饭。 没有一个人去叫蹲在门口的女孩。 我进来时看的清楚,那女孩的面庞跟大厅里放着的那副人像画一模一样。 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陈家的小女儿,陈思雅了! 失踪多年的女儿突然回来,刚才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陈父陈母,现在全都当没看见。 连一句关心问候都没有。 陈思琦端着一盘菜从厨房走出来,看见陈思雅哎呦了一声,忙去拉人。 “小妹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天找不见你,爸爸妈妈可伤心坏了啊!” 陈思雅恍若未闻,神情呆滞。 她低头盯着拉住自己手腕上的一双手,突然神情激动,胡乱拍打着,瞬间在姐姐胳膊上挖出几道血痕。 “啊啊啊别碰我别碰我!” 这疯狂的叫声引得陈总皱起眉毛,他走过去一巴掌扇在陈思雅脸上。 “不知廉耻的东西,你还有脸打你姐姐!” 陈思雅被打的踉跄了一下,侧了侧头,刚好瞧见坐在她正前方的大伯。 她突然咯咯笑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跑到大伯身边,拿起大伯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离得近了,我才看清楚。 这女孩的眼睛,居然是双瞳! 她眼神空洞,身体摇摇晃晃的,整张脸异常兴奋,仿佛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诡异的童谣声再次响起,陈思雅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来,最后形成一个大包。 她牵着大伯的手,嘴角裂出一个血盆大口。 “小妹妹……这里面……有个小妹妹……” 第9章 请神入门 大伯呆愣在原地,陈夫人手里的碗掉落,碎了一地。 陈总也不敢置信看过来,盯着陈思雅的眼神空洞又恶毒。 唯有沉浸在喜悦当中的陈思雅,正一脸幸福的抚摸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时不时发出咯咯的怪笑声。 大伯似乎被吓了一跳,哆嗦着抽出自己的手。 “姑娘啊,你这孩子……” 陈思雅突然委屈巴巴的低下头,“这娃娃是给你作伴的,弟弟也不喜欢我的娃娃吗?我的娃娃多好看啊……” 空气安静了一瞬。 刚才的冷风和怪异的感觉消失不见,我的心却再次提了起来。 她为什么只跟大伯说话? 昨天晚上的那个小姑娘也说,大伯身后跟着个小孩儿。 难道说…… 我猛的抬手,捏住陈思雅的手腕! 她挣扎起来,哭喊着打我的手。 太凉了。 这双手没有一点温度,脉搏也只有微弱的跳动。 我松开手,再次探向她的咽喉处。 同样的冰冷,僵硬! 这分明就是……将死之人才会有的脉象! 陈思雅被我吓到,蜷缩起来,呜呜咽咽哭着。 我心凉了半截。 从楼上发出那一声撞击声开始,这个屋子,包括屋子里的人都不对劲起来。 我站起身,抬脚往楼上走。 刚走到人像画旁边,熟悉的背刺感袭来! 空气中传出咯嘣扭动的声音,我冷汗直冒,扭头看向那幅画。 画还是和原先一样。 但是…… 这画上的眼睛在转动! 和陈思雅一样的双瞳,满是血丝! 我抬手,刚要触碰到那幅画,突然被人拉住。 “大哥哥,你怎么了?” 陈思琦微笑着,熟悉的弧度,双眼却没有一丝温度,捏着我胳膊的手纹丝不动! “大哥哥,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了。” 我看了她一会儿,淡淡解释道,“你藏了什么在房间?” 闻言,陈思琦放开我,低着头羞红了脸,声音扭扭捏捏的。 “哪有什么啊?我还没有男朋友,总不能和小妹一样藏人吧。” 陈总也跟着帮腔,“我这个小女儿,从小就喜欢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跑出去玩,不知廉耻,败坏门风!” 这话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 我转过身,只见面前的女孩低着头,嘴角高高扬起。她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精神抖擞却体弱神虚的样子。 不管是陈父陈母,还是这诡异的会转眼珠的画都是从她换完衣服开始不对劲的! 我沉思起来,仔细盯着陈思琦。 她有影子,有呼吸,不可能是尸鬼。 那到底是什么呢…… 转瞬间,一个念头涌上心头,我抓住陈父,偷偷捏了张符贴在他背后。 “陈总,您家里有没有供奉神像之类的东西?” 只见他神情迷茫了一下,很快清醒过来。 “没有啊!” 我却没有看他,目光一瞬不眨落到陈思琦身上。 她先是怔住,手不自觉捏起裙摆,整个人弓着背,看到我在看她又慌忙肯定。 “没……没有!我们家从来不信这个!” 人在心虚的时候,会下意识反驳。 我贴在陈总身上的符,作用并不是驱邪,而是空音。 所以他不应该有反应。 那么到底是谁给他的这个反应,就很清楚了。 这一切做完,我反而不着急了。 必须先弄清楚这屋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不能贸然出手。 人像画已经恢复正常,陈思琦走过来招呼大家吃饭。 她还是柔柔弱弱的模样,拉着陈思雅的动作也很温柔。 但陈思雅却很怕她。 厨房里突然响起水声,陈思琦尴尬的笑笑,说自家水管坏了,就跑了进去。 陈父看着她的背影,眼里都是欣慰。 “我这个大女儿乖巧听话,比她妹妹听话多了。” 说着还瞪了一眼陈思雅,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 陈思雅从刚才起就挤在大伯身边,现在手摸着肚子傻笑,催促大伯看她。 见没人搭理她,也不生气,一个劲的往嘴里扒拉饭菜,吃不下再吐出来,吐出来接着吃。 嘴里还念叨着:“多吃点,宝宝就能长长的白白胖胖的!” 活像个疯子。 陈总和陈夫人却置若罔闻,只夸赞陈思琦聪明漂亮。 “思琦从小就听话懂事,我们工作忙,她一个人在家看着妹妹,特别聪明!” “但我这个小女儿,一点都不像她姐姐!出去乱搞怀了孩子,生出来的还是个没眼睛的死娃娃!第二天就被我扔出去了!她还哭着求我,一点都不为我们陈家着想!” 陈总小心翼翼靠近我,做贼一样说道,“都说这鬼胎邪门的很,会给人带来灾难!长生啊,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别到时候连累了你!” 我挑眉,冷笑。 “刚才你们不是还说求我救救你女儿吗?” 陈总有些急了,抓着我的手臂声音大起来。 “你不知道,思雅回来跟我们说她怀孕了,我带她去医院检查,可人家大夫说,她根本就没有孕囊!” 他的声音吓到了一旁的陈思雅,女孩吃饭的动作一顿,瞪大眼睛看向自己的父亲,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别扔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凄厉的惨叫,动作疯狂,掀翻了饭桌。 陈思琦从厨房跑出来,双手干干净净。 她看到一片狼藉,瞬间变了脸色,拉住陈思雅,一巴掌抽上去,“你为什么总要破坏我精心准备的一切?!” 陈思雅愣愣的,不敢反抗,蜷缩着抱紧了自己。 我端着手里幸存的饭碗,叹了口气。 一阵静谧。 楼顶上突然传来一阵噔噔噔的声音。 伴随着小孩子的笑声,无孔不入钻进我的耳朵。 砰!砰!砰! 陈总,陈夫人和大伯接二连三倒下去,全都捂着耳朵哀嚎,在地上滚来滚去。 又一阵噔噔噔的声音之后,楼梯口恍惚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肚兜,扎着俩羊角辫,光脚跑的小孩! 她嘻嘻笑了两声,又迅速跑了回去,离开的方向……正是刚才陈思琦过来的地方! 陈思雅一看见这小孩儿,就像失了魂,嘴里喊着我的孩子,也跟着跑上了楼。 我瞳孔剧烈收缩,揪起来陈总的衣领,怒声质问:“快告诉我,你们家到底有没有请神入门?!” 第10章 我是你爹 陈总眼神呆滞,对我的动作毫无反应。 陈思琦却愣住,随机快速否认。 “都跟你说了没有,我们家从来不信这些东西!” 她手上力度很大,一把将我扯开,眼神还心虚的一直往楼上瞟。 当她说出这句话时,笑声和哭闹声瞬间消散,房门彭的一下合上,陈思雅消失在楼梯处。 我瞪着面前的女人,怒气上涌。 “陈小姐,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吗?你爸妈还有你妹妹的安全,你都不管吗?!” 陈总和陈夫人还倒在地上,诡异的笑声虽然消失了,但他们却双手抱头,嘴上哀嚎着,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陈思琦闭了闭眼,再看向我时眼里充满了仇恨。 “是你自己非要管这些事,我们陈家不欢迎你,你可以离开了,管家送客!” 她状似疯癫,比刚才陈思雅的样子还吓人。 大伯从愣神中缓过来,看着这一片狼藉,抬手拉住我。 “长生,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 我没有回答,一手伸进挎包,一手捡起一个水杯。 符纸刚贴上去,陈思琦就惊恐的看着我,想要上前阻止。 已经来不及了。 玻璃碎裂的声音响在耳边,犹如解除了什么诅咒,陈总和陈夫人停下了双手抱头的动作,眼神逐渐清明起来。 陈思琦呆愣了一瞬,后退两步,嘴里喃喃道:“不……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邪念总有烟消云散的一天。 陈总恢复了正常,眼中满是疑惑,拉着陈夫人做起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头怎么这么疼?” 我没回答,手里悄然捏出几个纸人。 陈思琦眼中闪过慌乱,强自稳定住心神,嘴角扬起熟悉的笑容,对着陈父陈母道,“这两个人神经兮兮的,非说咱家有鬼,我不信,他们就打翻了桌子。” 又转过来怒骂我,“快走,我们陈家不欢迎你们!” 陈父轻哧了一声,“思琦,怎么说话呢?这么没有礼貌。” 陈夫人听不进去旁人说话,捂着心口喃喃自语,“我看到雅雅了,我真的……” 场面混乱不堪,大伯摆摆手,拉着我就要走。 我没有反抗,目光看向别墅的二楼。 而我背包之中,一个个窗花红纸剪出来的巴掌大的小纸人,正磕磕绊绊的从我包中爬出,朝着刚才那个小孩失踪的房间而去。 其中一个最小的,蹦跶了两下,顺着陈思雅的发烧钻进了她的头发。 我捏住一个红色纸人,拿起地上一张信封递给陈思琦。 这是她刚才走出厨房时带出来的东西。 “陈小姐,你的东西。” 我清楚看到陈思琦的目光在接触到信封时剧烈震动,眼神中满是贪婪。 她快步夺了过去,塞进自己怀里。 而我也顺势把最后一个纸人贴在她背后。  ̄ 回到家时,天已经全黑了。 窸窸窣窣的响动声,顺着墙根爬出来。 大伯一路上捏着太阳穴,到家就躺下了。 我站在院子正中间,燃起一道黄符仔细查看。 白日里怪像横生的那颗梧桐树,在火光的照耀下异常扭曲,树枝歪歪斜斜,宛如恶鬼! 那两间多出来的房间又没了,仿佛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一阵阴风吹过,熟悉的鬼叫声再次响起,总是这一套,烦不烦啊! 我掏出最后一个红色纸人,咬破手指,以精血喂养! 不过片刻,纸人在我手心扭动起来。 四只小胳膊腿互相适应着,灵活的动作起来。 我心中默念,一把掷出。 纸人飘在半空,碰到树干就落下来,两只纸手比钢铁还要硬,不一会儿就挖出来一个大坑。 我搬了张椅子,悠哉悠哉坐下。 很快一个男人的惨叫声从地底下传出来。 我走过去伸手一掏,提着一条鬼腿揪了出来。 小纸人还咬着这男鬼的脑壳,双手勒住男鬼的脖颈。 差点给勒死。 男鬼浑身恶臭,膘肥体壮,身上还掺杂着一股刺鼻的廉价香水味。 我嫌弃的扔在一边,仔细打量起来。 不得不说,这个鬼长的肥头大耳。 也不知道平时吃了多少活人精气,养的这么胖! 男鬼哎呦哎呦直叫唤,一双鬼手揪住纸人却扯不下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怒目圆瞪,见奈何不了纸人,就向我袭来,张开血盆大口作势要咬断我的脖子! 可还没等靠近我,就被纸人扯了回去。 我冷哼一声。 自不量力! “说说吧,死后为什么不入轮回,为什么为祸人间?” 我一脚踩到男鬼肚子上。 他双手抱住我的脚,气焰低下去,声音带着谄媚。 “大人,我说我说!” 他嘿嘿笑着,一五一十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我是个读书人,早些年祖上还考过状元呢!就是……家道中落,没钱科考,还被奸人所害,这才沦落至此。大人,我真没害过人啊!我是个读书人,干不来那伤天害理的事啊!” 他演的情真意切,说着说着还抬手抹泪,一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我冷笑,满口屁话。 纸人渐渐没了力气,蔫巴巴倒下去。 我收回纸人,手重新伸进挎包。 还没等动作,只见那男鬼猛的推开我的脚,一溜烟爬起来,奸笑着,“蠢货!还想抓你爷爷,看我今天不吃了你!” 他朝我扑过来,嘴里泛着恶臭! 都说了自不量力,这男鬼怎么还这么蠢。 我陡然伸手,掏出一条长鞭,一鞭子抽了下去,惨叫声瞬间回荡在院子里! 男鬼被打的嗷嗷大叫,不由自主跪到我面前,高声喊着,“爹爹,您是我爹啊!祖宗啊,手下饶鬼啊!” 而我手中鞭,正是传闻中的镇魂鞭。 一鞭打的鬼散魂,二鞭打的鬼认祖,三遍打的鬼喊爹,俗称父慈子孝鞭! 男鬼被打的差点魂飞魄散,再也不敢造次,老老实实跪着。 我低下头,平静的看着他,“你说我是什么人?” 男鬼泪眼婆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你是我爹!” 我坐回椅子上,沉声开口,“老实点,你之前说的那些,我一个字都不信!” 男鬼连连应好,这次的话倒是多了几分可信。 “我确实是个读书人,只不过进京赶考的时候被一个青楼花魁骗走了所有盘缠!我是饿死在半路上的,死后就来到了这里” 第11章 双皮奶 我沉声道,“你不是读书人吗?怎么会跟青楼花魁混在一起?” 男鬼义愤填膺,“她骗我说等我考上功名就嫁给我,还说让我把所有银两都拿出来作为彩礼!我心头一热我就全交上去了,没想到等我考上回来,她却不认了!还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男鬼缩着身子,抬头看我一眼,立马又低了下去。 “我到这里后安分守己,只是心里一直想着那个骗我钱的花魁,就没投胎。祖宗啊,我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这个男鬼真不老实,编的谎话漏洞百出。 “你先是说自己死在半路上,后来又说自己考上了。你是觉得我好骗吗?” 红色小纸人重新恢复了力气,从我肩头跳下去,三两步就逮住了男鬼。 只见它单手提着男鬼稀疏的头发,啪叽一下子扔到我面前。 我蹲下去,盯着男鬼的眼睛,慢悠悠道,“再不老实的话,我让你魂飞魄散!” 男鬼颤抖着,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我说我说!” 他眼神飘忽,心虚不已的样子。 “我遇到那花魁之后,一时乐不思蜀,就骗她说等我考上功名就回来取她,她就把所有钱都给了我……但等我再上路后,一路上都在闹灾荒,我确实是死在半路上的。” “我生前一直忙着考取功名,还没娶媳妇。花魁也不是良家女,想这死都死了,总得尝尝女人味,所以一直没投胎……” 他抓住我的脚,硬挤出两滴泪,在那张肥腻的脸上格外恶心。 “我就是睡了几个女人,但我真没害死过人啊祖宗!” 跟这么一个鬼睡觉…… 我一阵恶寒,抬脚把男鬼踹开。 树底下又传出吭哧吭哧挖东西的声音,男鬼神情紧张,一直偷偷往里面瞟。 我走过去,只见红色纸人正挖着什么,撅起屁股干的热火朝天。 不多时,一个体型庞大的罐子被推了上来。 通体黢黑的罐子歪歪扭扭向我靠近,侧边两只小红手紧紧抱着,一不小心就摔了。 咕噜噜滚到我面前,盖子微微打开,从里面透出一丝金光。 男鬼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红色小纸人站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突然一手锤到自己脑门上,恼羞成怒踢了那罐子一脚。 盖子彻底打开,金光照亮了在场一人、一鬼和一纸人的脸。 我眼睛眯起来,转过头看向男鬼。 “这个……这个吧……” 我作势拿起手上的鞭子,小纸人却快我一步,一巴掌抽到男鬼脸上。 男鬼脸上瞬间清晰可见五指痕迹。 “祖宗饶命啊!这是我给李寡妇的酬金!” 我蹙了蹙眉,“昨天白天那个李寡妇吗?” 男鬼点点头,脸上突然显现出一丝扭捏的神情。 “这附近的女人都不搭理我,只有李寡妇不嫌弃我,她每次陪我睡觉,我就给她一块……” 话没说完,一阵阴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响。 男鬼身体突然扭曲的对折,瞳仁紧缩,脸上两行血泪流出。 他跪倒在地,把自己蜷缩起来,声音发抖大喊,“他来了,那个东西来了!吓鬼啊!” 那个东西? 我还没问出口,小纸人也哆嗦着,小心翼翼飘到我手心上。 这男鬼常年吸人阳气,早就是煞的级别了,竟然还有令他如此恐惧的东西? 我警惕起来,四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安静的过于诡异了。 我低头一看,地上的男鬼口吐白沫,眼皮上翻。 突然,院子里黑雾浓郁,梧桐树的树影照射在地上,宛如张牙舞爪的恶鬼! 所有房门自动打开,大伯和嫣然姐紧闭双眼,脚步虚浮的朝我走过来,在他们的脖颈处,一只鬼手赫然出现。 我收起手中的黄符,不动声色打量着四周。 大伯和嫣然姐现在被控制住,必须先把他们解救出来。 小纸人点了点我,用手指着自己。 我思索片刻,也点点头。 只见纸人轻快的飘过去,无声无响靠近鬼手。 看时机成熟,我双手打出响指,纸人飞快行动,一手揪住一只鬼手! 我大喜过望,却见那鬼手瞬间消失! 大伯和嫣然姐失去支撑,扑通一声倒下去。 蚀骨锥心的疼痛涌上心头,我眼前发白,恍惚映出一道人影。 “坏人!都是坏人!” 小纸人轻轻挠着我的手心,我终于恢复清明。 刚叹口气,只觉得身上似乎背了什么东西,压的我喘不上气。 “睡吧……睡吧……” “妈妈的双手……” 耳边响起熟悉的诡异童谣,我冷汗直冒。 突然,右肩处被人轻轻碰了一下,有只小手戳着我的脸。 我僵硬的转过头,与一双血淋淋的瞳孔对上! “嘻嘻嘻嘻……” 小孩咧着嘴,没有眼睛,却直直看着我。 我心中大震,咬破手指念起法诀。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身上的沉重感消失,小纸人奇怪的歪了歪头。 我侧眼看过去,肩膀上空无一物。 刚才那个没眼睛的血娃娃,没了! 滴答滴答的声音响起,我抬手摸脸,只见右脸上黏糊糊的正往下淌血! 竟然瞬间消失了! 我心中警铃大作,丝毫不敢松懈,手伸进挎包,仔细查看着周围的情况。 后背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下,我转过身,冷汗岑岑! 只见一双浑浊、呆滞的眼睛正幽幽盯着我!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紧紧贴着我,手上没有拐杖,却站的四平八稳! 她脸上满是皱纹,坑坑洼洼的皮肤土黄泛黑。灯光从头顶射下来,暗红色略显陈旧的衣服在夜色照耀下像干涸的血迹。 再往下看…… 我心头一紧,手心纸人剧烈跳动。 这老太宽大的衣摆底下,竟然什么都没有! 我打着哈哈,瞥向老太身后。 果然,也没有影子! “这么晚了……你在这干什么?” 苍老嘶哑的声音响在耳边。 老太等不到人回答,疑惑的皱皱眉,抬手朝着我的脖颈袭来。 我忙抬头,用手挡开。 “这就睡了。” 终于见我回答,老太眼神空洞的目视前方,头上下摆动。 我轻声笑了一下,手随意勾起,转身准备离开。 下一瞬,一道黄符从我手中飞出,钉在老太身后! 就见她惨叫连连,哐啷摔倒在地,身体像瘪了气的气球,迅速干枯下去。 小纸人激动的爬上我肩头,用小脑袋蹭着我的脸,似乎在邀功。 刚才那一瞬,就是它把黄符递到我手上的,再回头一看。 地上的太奶早已变成了一具皮尸,骨头架子零零散落,两层皮之间只有腹部鼓鼓囊囊的。 双……双皮奶。 第12章 小诡护母 想来,就是这东西在搞鬼了! 我用脚挑起衣摆,刚露出点缝,只见一道白光闪过,腐臭味蔓延开来。 这东西速度太快,一溜烟跑没影了,我迷了眯眼,竟然没看清。 这个方向,应该是这宅子后墙紧靠着的大山。 地上的男鬼早就清醒了过来,此时睁着一双血红眼,还没缓过神来。 我蹲下去,仔细收好地上的衣服和骨架,顺势将大伯和嫣然姐扶回房间。 怎么说也是我的大奶奶,得找时间好好安葬。 明天大伯和嫣然姐姐起来,该怎么向他们解释呢? 我一阵头疼,整宿没睡,困意逐渐涌上心头。 转身看见缩在一旁发着抖的男鬼,我刚出声,他就腿软跪了下去。 “祖宗,您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胆子这么小,还敢做艳鬼。 我没好气打断他,历声吩咐道,“行了。” “你好好守在这里,没我的吩咐不许离开!” 男鬼连连应是,头都快戳到地里面了。 我看了看纸人,加重声音,慢慢重复了一遍。 “记住了,有任何情况,及时汇报给我。”  ̄ 后半夜。 男鬼蹲坐在梧桐树下,双眼凶神恶煞的盯着我的房门。 “自己睡的香,让我在这干瞪眼!这有什么好看的,黑乎乎光秃秃的,连个畜生都没有!” 寂静的夜空中,铜质大门突然发出很轻的两声敲门声。 一个妩媚勾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死鬼,快给我开门啊!” 男鬼大喜过望,刚想起身,又想起来我手拿鞭子的样子。 他咬了咬牙,烦躁的坐回去。 “今天不行,你回去吧!” 门口的刘寡妇闻言,心下疑惑,扒着门的手不小心推开了一条小缝。 男鬼侧脸看过去,只见女人身穿一条红肚兜,下身的黑色裤子被风吹起来,露出笔直的美腿,脸上涂脂抹粉的,皮肤白嫩细腻。 这男鬼瞬间瞪大了眼,三两步走过去,把人拽进来。 “怎么这么猴急,刚才不还说今天不行吗?” 刘寡妇调侃道,伸手要勾搭男鬼。 男鬼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双手不规矩的乱动。 “还说我呢,你穿成这样,不怕被别人看见啊?” 男鬼一脸贱笑,拉着刘寡妇走到一处空房,直接把人推了进去。 男女声音,此起彼伏。 窗棂上突然探出个血红的小脑袋。 如果从外面看,就能看见一个红色纸人好奇的扒拉着窗子,两只小脚扑腾扑腾踩到木棍上,头一点一点敲击着窗子。 一阵阴风吹来,小纸人被吹跑,又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风灌进窗户,刘寡妇难耐的推了推身上的人。 “你怎么不关窗啊,冷死了!” 男鬼不耐烦的抬手,窗户死死合上。 “别废话,还没完事呢!” 又是一阵翻天覆地,刘寡妇双眼白花花的一片,仰着头分不清东南西北。 正是脑袋空白的时候,她感觉有一双手抚摸着自己的头发。 刘寡妇心头一热,也不睁眼的称赞。 “死鬼,今天怎么知道怜香惜玉了!” 忽的,她嘴巴被猛然掰开。 刘寡妇不干了,她干呕一声,被堵的说不出话。 “你……唔唔唔……” 男鬼皱了皱眉,从女人胸部抬起头,瞬间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声音颤抖,飞快从刘寡妇身上坐起来,手指着刘寡妇的嘴,整个鬼抖如筛糠! “你,你嘴里有东西!!!” 只见就在两人交合的床头处,趴着一个双眼空洞,整个身子模糊成一团烂肉,清晰可见里面的五脏六腑,嘴角高高扬起的一张人脸! 刘寡妇已经昏了过去,她浑身赤裸,面色苍白。 男鬼大气不敢喘,小心翼翼挪到门口,刚想打开门,门被人一脚踹开。 我迎声而来,肩上的红色纸人顺势跳下来,死盯着床上的小鬼。 我手捏金诀,低声一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转瞬间天雷劈开一道口子,火光直冲而来! 我伸手,整个人泛着金光,将那东西困在其中。 男鬼看呆了,盯着我的眼神十分畏惧。 小纸人拍了拍手,好奇的贴近小鬼,戳了戳他的脸蛋。 小鬼虽然无眼,却一直追随着小纸人的动作。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双手伸出去抓纸人。 那根本不能算是手。 血肉模糊,皮骨不分,比腐尸还要诡异几分。 这么小的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幅样子? 我叹口气,手点在这小鬼额头,闭上眼默念法诀。 点睛召将,观魂问灵! 一个稚嫩空灵的声音从小鬼嘴里发出。 “我叫陈少煊,救我妈妈。” 姓陈? 我皱了皱眉,继续问,“怎么死的?” 许久没有回答,小鬼突然哭嚎起来,脸上两个黑洞流出血红的眼泪。 “陈思琦!” 不等我问,小鬼自顾自说着,眼泪越流越多。 “那个坏女人也有孩子,把我埋在了这里。” 我皱起眉,陈家还有别的孩子吗? 这小鬼死的时候还很小,陈思雅能认错,那用来替换的娃娃应该也差不多大。 我沉默片刻,脑海中回想起陈思琦异样的举动,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你一直跟着你妈妈,是因为陈思琦想害你妈妈吗?” 小鬼摇摇头,声音急切。 “不是陈思琦,是那个娃娃!” 到此,符纸燃烧殆尽,小鬼重新蜷缩回床脚。 再多的也问不出来了,想到这孩子死时才刚睁眼,根本看不懂世事,却感受到了最脏的恶。 他这么多年一直跟着陈思雅,保护他的母亲,也算是还了生育之恩。 我一阵唏嘘,心头像砸了一块重重的石头。 人又如何,鬼又如何? 有的时候,鬼的情谊比人还真诚。 我低头看向小鬼,声音不自觉柔和了许多。 “你母亲会没事,你也会在轮回之后,再次遇见你的母亲。” 小鬼抓纸人的动作顿住,抬头看我,沉默了许久。 “你会保护我妈妈吗?” 我点头应下来,手慢慢抚上他的额头。 一道金光闪过,小鬼消失在原地。 这一切做完,我转身离开,不小心踢到了一只脚,只见那男鬼畏畏缩缩待在墙角,根本不敢正眼看我。 忘了,这还有一人一鬼呢! 我抬手敲在男鬼额头上,他挣扎大叫,死命抓住门框。 “我不入轮回,我不入……” 金光瞬间消失,我抬脚走出房门。  ̄ 陈家的大门紧闭,门口的爬山虎一夜之间长大许多,已经快要把门遮住。 这里阴风阵阵,常人走近必将七窍生寒! 我抬手敲门,好一阵都没人出来。 正当我准备继续敲时,熟悉的水滴声再次响起! 我退后几步,不知何时,整栋宅子被黑雾笼罩,门口竟然爬满了青色手指粗的小蛇! 密密麻麻,绕了一圈! 大门被吹开,我抬脚走进去,宅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活人气息。 我刚走进大厅,只见陈总和陈夫人僵坐在沙发上,陈思雅依旧抚摸着肚子里的孩子,满脸幸福的样子。 陈思琦从楼上下来,看见我厉喝出声,“你怎么又来了?!” 她眼中带着恐惧和愤怒,直接就想要赶我走。 第13章 请邪神 阴煞之气萦绕浓郁,就算是刚死的亡魂都能被化作厉鬼,更别说久居房中的活人! 而大伯院中的小鬼也正是因为这些脏东西,才要执着保护陈思雅。 但是,它的道行太浅,完全不成气候。 陈思琦厉声朝着我喝道,面容狰狞。 “你现在......可以滚出我家了!快滚出去,否则我就让人请你出去了!” 我迈步走上前去,讽刺的看着陈思琦。 “请?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我压低声音,刻意抬头看向楼上,陈思琦立马神色慌张。 “你在说什么?我都已经说过了,我们家没你说的那些怪东西!” 陈思琦声音发颤,眼神却在不自觉地看向楼上,我顺势看去,浓厚的黑雾萦绕在卧室空荡的门前。 屋子里阴风大作,呼啸的风声尖锐,裹挟着阴冷的黑雾在整个屋子里蔓延开来。 瞬间,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屋子里却冷的如同冰窖一样。 陈思琦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起来,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眼中满是恐惧。 手边储物柜像被砸一样,发出三下闷声,一次比一次剧烈,墙壁上已经爬满密密麻麻的血手! 我随即从包里拿出一包糯米,狠狠地朝着楼梯口撒了上去。 “嘶!!!” 糯米撒到的地方,迅速出现一个扭曲的黑影,糯米牢牢地粘附在上面,发出滋滋的响声。 那黑影到了陈思琦的身后,便悄无声息的和她的身体融合在一起。 陈思琦的身体发出阵阵抽搐。 我迅速甩出黄符朝着她印堂上拍了上去。 但为时已晚,她眼神空洞浑浊,猩红一片。 陈思琦的动作变得僵硬,嘴角不自然上扬,露出诡异的笑容,“你也有想要的东西,对吗?” 我皱着眉头盯着她,这是被夺舍了。 冤有头债有主,虽然陈思琦咎由自取,但收她命的不该是邪祟野佛。 陈思琦振臂,阴风四起,大厅之中所有的东西都开始晃晃荡荡了起来。 我心中暗叫不妙,邪祟侵体后,在身体里越久,对神智影响就越大,再耽搁一会,陈思琦就会彻底的丧失理智。 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她的指甲肉眼可见的疯狂增长,直直的冲我而来。 我连忙闪躲,却被不慎抓伤,一股热流从我的脸颊流下。 “还真有点东西。” 我从包里抽出一只铃铛,晃动它时铃声沁心,沙发上的陈家父母眼神再次逐渐清明,而张牙舞爪的陈思琦却是抱头哀嚎。 这可是爷爷留下来的清心铃,专门用来驱魂安神的好东西。 趁着这机会,我抬手甩出三张黄符,符纸紧贴陈思琦额头。 “道法天地,万邪退散!” 黄符在她的身上立马奏效,只见一个漆黑的黑影在她的身上扯出去了大半。 “啊!!!” 陈思琦失声尖叫,神色痛苦指甲折断手上鲜血淋漓。 见状,我立马拿出镇魂鞭,狠狠地朝着她那身后的黑影抽去。 一鞭子下去,那黑影尖锐的嘶吼声,从陈思琦的身上瞬间剥离,飞速的又回到了二楼。 我眉头紧皱,转身眼神冰冷的看着陈思琦,“你请的神,它来了。” 黑影从陈思琦的身上脱离后,她瘫软的坐在地上,面容惨白。 她无神的看着我,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从刚才陈思琦的反应来看,她很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请回来,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她一心只想着自己能够心想事成,被欲望蒙蔽的双眼,全然顾不上需要付出什么样子的代价。 甚至,是心甘情愿的沦陷在这随时都可能要了她全家姓名的陷阱里! 此刻的陈思琦脸色惨白,但在看着我的时候,眼中却依旧充满敌意和仇恨,只是此刻没有力气开口说话而已。 见她这执迷不悟的样子,我没有再多费口舌,转身直接上楼。 在陈思琦的房间门口停下,我直接将门踢开。 浓厚的腥臭味混杂着香火的气息铺面而来,熏的人几欲作呕。 房中光线暗淡,只有房间的正中央点着几根红烛,红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几块红布耷拉在上面。 在红烛的中间,放着一张供桌,上面摆着一个牌位和一副看不清楚的图像。 走进了屋子里,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我先看清楚的,是摆在牌位前的贡品,一大块鲜血淋漓的肉还有内脏。 这场面配上屋子里气味,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了又忍才不至于吐出来。 移开视线,借着红烛的微弱光亮,我看向了牌位旁边的画像,背后寒毛直竖! 画像上的压根不是什么道家真人,更不是什么佛像! 这是个由人和牲畜拼凑起来的野佛! 那张猴脸上,此刻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眼神直勾勾的落在我身上,让人顿感头皮发麻。 而旁边的牌位上面赫然写着五畜神三个字。 我将牌位拿了下来,入手阴凉黏腻。 我皱着眉快速的从包里拿出几尺黄布包了上去。 牌位被包住之后,黑气在黄布之中左冲右撞,我抬手贴了几张黄符上去。 “一个牌位还想翻了天?” 黄符的作用下,牌位消停了下来,而陈思琦的闺房里的阴气消散了些许,光线也明亮了一些。 炽热的阳光瞬间照进了屋子里,原本阴寒刺骨的房间逐渐的开始升温。 从二楼走了下来之后,就见楼梯边上的陈思琦恢复了一点理智。 看着我手中被黄布包裹起来的东西,她瞬间绷不住,捂着脸瘫坐在地掩面痛哭了起来。 我默不作声的看着她。 过了片刻,陈思琦的情绪这才缓和了不少,她开始讲述了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从前陈思琦在外读书,她那模样也十分美丽,再加上陈总的宠溺,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样子。 然而,就是这被家里人无底线溺爱宠出来的性子,带来了之后的事情。 她听说请佛回家虔诚供奉,便能够让自己心想事成,因此就去找了一个道士,费了点功夫,一尊五畜神就这样被陈思琦搬回家里来了。 事情就此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陈思琦心里对于陈思雅这个妹妹,一直都是讨厌的,觉得如果不是她,自己就会是陈家唯一的掌上明珠! 所以,她向自己请回家的神,许下了第一个愿望,她要陈思雅彻底脏了。 几天之后,她的愿望得到了实现。 陈思雅狼狈不堪的从外面回来了,她被混混糟蹋,甚至怀上野种! 随着陈思雅的肚子便一天天的变大,她整个人日见憔悴。 她彻底毁了,成为了陈思琦嫉妒后的牺牲品。 而陈思雅在生出那个诡异的孩子之后,也是陈思琦心虚,撺掇着陈父将孩子给丢掉。 之后她更是偷偷摸摸的跟上去,亲手将那孩子给残忍的杀害,陈思雅也在这之后彻底的疯掉。 …… 在将这些都说完之后,陈思琦突然死死的抓住我的手。 “那东西还会回来吗?” 我看着她,语气冷漠 “三天过后,邪祟会再次回来,到时候你得陪葬……” 陈思琦瞬间浑身一怔,面上的血色消失的干干净净。 没再停留,我抱着黄布离开了陈家。。 回到大伯家时,在院子外面,就听到里面嚎哭声四起。 “妈,你怎么就这样走了……” 大伯跪倒在床前,嚎啕大哭,身后嫣然姐姐跪着在小声的抽泣。 我连忙回到屋子里把黄布包着的牌位放了起来,又走了出来。 “长生……” 我不知所措的看着嫣然姐,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节哀。” 有些事情,我无法多说。 “大伯,等大奶奶头七,晚辈再替她画张灵相。” 大伯无精打采的看着我,缓缓的点了点头。 第14章 野佛 “长生,你……” 大伯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但在开了个头之后,嘴唇蠕动了两下又没了声音。 床上的老太还是昨晚的那个样子,而正常人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变成这副模样? 大伯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 整个人一瞬间似乎苍老了好几岁。 “没事,你先出去吧。” 我点了点头,无声的退出了屋子。 走出院子,听身后哭声凄惨,想到昨天晚上那从老太身上溜走的东西,我下意识的看向了后山。 那东西,昨天就是逃回了山上。 后山绵延数百里,除了外围的地方有人踏足,大山深处少有人前往。 山野多精怪。 只是不知道这么一个老太太是怎么被那东西盯上的。 “你可别想往那山上跑,那山的确邪门,你现在要是去了,那就是带着我送死。” 我的耳畔突然响起了旭凤带着些许警告意味的声音。 似乎是我一直看着那边让她误会了什么。 我心里一动,转身回到了房间里。 将门关好之后,我小心的将画卷拿了出来,打开看着旭凤。 “那你知道昨天晚上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吗?” 画中的女子打了个哈欠,神态慵懒。 “由尸气滋生出来的邪物,应该是被这院子里之前的阴气引过来的。” “至于那老太太……老人身上阳气弱,又住在这地方,当然就会成为那邪物的目标了。” 听到旭凤的话,我倒是想起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大概几十年前,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后山里有百年老参,还有人就在外围挖出了年份几十年的人参。 这消息一出,引得附近几个镇子的人趋之若鹜。 但是进山的人不少,可出来的寥寥无几,更别说挖到什么人参了。 而那个一开始说自己挖到了人参的男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后来,几乎也没有人再敢进山。 而滋生出昨天晚上那邪物的尸堆,应该就是当年那些进山的人。 无声的叹息了一下,我正想开口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 将画收起来,我打开门。 站在门口的是嫣然姐姐。 “长生,有人来找你。” 说着话,嫣然姐姐侧身让开了一些。 我也看到了站在大门口的陈家父母。 陈母的眼眶红肿的不像话,旁边的陈父看上去稍微好一些,但是浑身都笼罩着一股颓废的气息。 之前用了清心铃,我又将那牌位给带走了,看来这夫妇二人现在已经是脱离了影响。 看到我之后,他们二人更是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大师!”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女儿!” 陈总“扑通”一声,直跪在我的面前哀求。 “陈总这次,又想让我救的是哪一个女儿?是你宝贝的大女儿还是无辜躺枪的小女儿?” 在听到我的话之后,陈家父母的身体皆是一颤,陈母更是泣不成声。 而陈父此刻捏紧着双手,脸上满是悲痛。 他们这反应,更加是证实了我之前隐隐的猜测。 当父母的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的孩子? 又是同住一片屋檐下,我不相信陈家父母对于陈思琦所做的事情没有半点察觉。 事情会发展到今日,一方面的确是陈思琦自作孽,但也跟陈家父母无声的偏袒和默许有关。 “她们俩都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但是雅雅她身子已经很脏了……我不能再让另一个女儿有事啊!” 陈母捂着胸口,声音嘶哑的开口。 之前在陈家,陈思琦和我坦白的时候,他们两人也同样在旁边,自然也知道再有三日,就是陈思琦的死期。 “大师!我知道你肯定有这个本事!只要你愿意出手,不管多大的代价,我们都愿意付!” 他们夫妇将我当做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却没有想过放陈思雅一丝生路。 那尊佛像属实是古怪诡异,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同样的被人蒙骗供奉着这种邪祟。 就算是陈家夫妇二人今天没有上门,我也没有坐视不管的打算。 “两天后你们再来。” 思考片刻,我给出了回答。 老太去世,丧事自然就在这两天,画灵必须在头七的前两日完成。 陈母似乎是还想多说,却被旁边的陈父一把拦住。 “今天冒昧登门实在是打搅,那我们夫妇二人就两天后再登门拜访。” 送走了陈家夫妇后,我便开始准备给老太画灵的东西。 丧事很快就筹办起来,当天下午灵堂就搭建好。 虽然跟着爷爷学了不少东西,但是我独自画灵的次数还是不多。 用爷爷的话来说,便是我的功夫还不到家,画出来的灵画不够道行,贸然给人画了,怕是会丢了这门手艺的脸。 因此之前爷爷让我自己画的,都是那些寿终正寝的人,这样的人灵相稳,一般都不会出什么意外。 其他时候,爷爷就是让我在边上看,最多帮着打下手,像是类似给这样的人画灵,满打满算,也才这么两次而已。 上回给爷爷画灵,那是以九幽灯图借了古龙之力,但就算是那样,图画完也得个把月才能恢复。 不过这次倒是不需要那么麻烦。 我从旁边的口袋里抽出了三根长香,点燃后便交给了旁边的大伯。 “大伯,你拿着这香对着门口拜三次。” 大伯接过香之后照做。 “天惶地苍,魂往九泉。” 在我话音落下之后,香烛燃烧所产生的白烟便汇聚在一起,盘旋在大伯的身边。 这便代表着人的亡魂还在。 拿了红纸以及混了朱砂的墨来,用笔粘了墨之后,我开始一笔一笔的勾画。 这画灵所画的每一笔,皆是有执笔人自身的灵气加注。 心不能急也不能乱。 到半夜,这灵画也才有了个雏形。 但灵堂点着的烛火,此刻却突然变得明明灭灭,有阵阵阴风吹入,带着一点腐臭。 大伯在灵堂里和我一起守着,此刻他却突然看向了门口。 “妈?” 在门口,徘徊着老太半透明的身躯。 “柱子,妈回来了,你快领我进门……” 老太的声音幽幽的传来,带着一点毛骨悚然的凉意。 柱子就是大伯的小名。 眼看着大伯当真要站起来往外走去,我挡在了他的面前。 “一团尸气汇聚成的邪祟,还居然敢倒反天罡!?” 第15章 破道观的怪老道 从口袋中摸出黄符,我口中念念有词。 “借印金光,散祟消恶,天火灼灼,去!” 手中黄符如闪电般飞出,落在那邪祟身上,立即带起了一阵火焰! “啊!” 凄厉尖锐的哀嚎声响起。 门口那邪祟哪里还有半点老太的模样,分明是一团分不清人形的白雾! 那雾里偶尔还能够看到半张诡异的人脸,尸体之上所滋生出来的邪祟,本身并没有太大的能力。 甚至在一般情况下都无法踏进家门。 但如果刚才大伯将它带进来的话,那情况就不同了。 而我猜测它之所以能够变成老太的样子,也是因为它在老太身上附身的时间过长。 而大伯在那邪祟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之后也清醒过来,脸色有些苍白的往后退了一步。 平常人一般其实是不会看到这些,还是因为这院子阴气过重,再加上此刻又正好是夜半子时,一天之中阴气最盛之时。 那邪祟在被符火烧了几分钟之后,便烟消云散。 “大伯,明天去找些桃树枝来在门口那里烧了,免得留了什么脏东西。” 我转头叮嘱着大伯。 大伯讷讷的点头。 这一夜倒是再没有起其他的意外。 …… 耗费两天的时间,灵画终于完成。 “这画供奉在灵堂里,规矩大伯你应该也知道,不能让生人触碰,远离火、光,每天要进行单独的供奉。” 将画放在了香炉之后,我转头看向大伯。 “这些我都知道,这两天辛苦你了长生,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大伯虽然面色还是有些憔悴,但是精神状态比起前一天倒是要好许多。 这一张灵画画完,我也的确是有些许的疲惫。 点了点头之后便回到了房间里。 不过在休息之前,我还是先将古画给拿了出来。 “怎么样?你实力有恢复一点吗?” 打开画卷之后,旭凤满意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耳边。 “做得很不错。” 听到旭凤的回答,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毕竟只有她尽快的恢复,我才能够在她的帮助之下找到爷爷。 饱饱的睡了一觉,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才睁开眼睛,只感到神清气爽! 刚从房里出来,嫣然姐姐就来找了我,跟我说陈家夫妇来了。 他们先是到老太的灵堂前上了香,之后才有些忐忑不安的来到我的面前。 “大师,你上次说三天之后那邪祟就会回来,琦琦她就会……现在就只剩下一天了!” 陈母的脸色憔悴而苍白,似乎下一秒就能够晕过去。 “现在就能去,正好我也有事只能问她。” 我的神色有些微冷。 陈家父母倒是并没有在意我的态度冷淡,连忙点头。 告知了大伯一声之后,我便和陈家父母离去。 这一次在进到陈家的院子之后,前两次来给我的那种阴凉感已经消散了大半。 原本快要将大门给遮挡住的爬山虎似乎也经过了修剪,院子里洒满了阳光。 而我也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陈思琦。 不过短短两天的功夫,陈思琦此刻整个人消瘦的可怕,看上去就像是皮包骨头。 看到我之后,她似乎是想要过来,但是又格外的畏惧院子里的阳光,只敢缩在阴影之中。 “救救我,我不想死……” 陈思琦祈求的声音异常刺耳,就像是被砂纸磨过。 “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说不定你还能够有一线生机,要是再隐瞒的话,那就是你自寻死路!” 我的语气格外的严肃。 陈思琦连连点头,此刻的她眼中充斥着恐惧和悔恨。 “那尊邪神到底是你从哪里请回来的?” 听到我的话,陈思琦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的犹豫,几秒钟之后,还是选择了开口。 “从一个老道士那里,他骗了我!” 陈思琦的情绪格外的激动,目呲欲裂的看着我,眼睛似乎下一秒就会从眼眶当中蹦出来。 “他只说这尊佛像能够让我心想事成,没有跟我说会让我变成这个样子!他骗了我!” 听到他的话,我冷笑了一下。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既能心想事成,还不用付出代价,哪有这样的好事?” 这样的道理就连孩童都懂,而且看陈思琦之前的反应,她应该也察觉到了她请回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却依旧一意孤行。 现在的恐慌和懊悔,只是因为自己可能马上就要死了。 “那个老道士住在什么地方你应该知道吧?” 陈思琦点头。 “开车往西边走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有一座破旧的道观,那老道就住在这道观里面……” 我眉头紧锁。 在我的印象当中,西边可从来都没有什么道观! 转头看向陈家夫妇,他们俩此刻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辙。 “我把我知道的都跟你说了!你一定要救救我!” 陈思琦突然伸手死死的抓住了我。 她的双手冰冷,没有半点人类应该有的温度。 伸手将她的手拽开的时候,我趁机探了探她的脉搏。 已经微弱的微乎其微。 此刻的陈思琦早就已经不是一个活人了。 或者说她从更早之前就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只是在那邪祟的遮掩之下,外人轻易察觉不到。 没有回答她的话,我只是后退了两步。 而我的态度似乎也让他们明白了什么,陈思琦跌坐在地上,面目狰狞。 没有在陈家多耽误,很快我就顺着他所说的地址赶了过去。 开车一路往西。 再过了大半个小时之后,路上突然起了迷雾。 早晨山间起雾是很正常的事情,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雾气到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差不多散掉。 但是随着我越往前,路上的雾气非但没有半点消散的意思,甚至就连阳光也已经失去了温度。 路边的树木不知何时变得异常的茂密,甚至连正常的虫鸣鸟叫都没有。 光线被遮挡了大半,周边更是诡异的安静,有凉风吹过,无端的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而我从这风中却感觉到了丝丝缕缕挥之不去的阴气,看来距离陈思琦说的地方不远了。 又往前走了大概几分钟,我终于看到了陈思琦所说的那间道观。 道观外笼罩着灰白的雾气,似乎随时能够将人吞噬。 第16章 观中求佛 我下车观察了一下四周。 除了这诡异的环境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常。 一只小纸人悄无声息的顺着我的裤腿落到了地上,随后消失在了灌木丛中。 我往道观那边走了过去。 走得近了,便能够看得清这道观的全貌。 这道观的确是破败,外墙已经被腐蚀的斑驳,爬着阴暗的青苔。 布置的台阶和门已经腐朽。 在旁边纸糊的窗户上撒着一片黑色的污渍,分辨不出来是什么,有脚步声慢慢的传出来,我的目光落在了道观的门口。 一个老道士慢慢的走了出来。 他穿着灰扑扑的道袍,身材干瘦,脸上遍布皱纹,浑浊的眼睛落在我的身上。 “有客来访啊……” 从这老道士的身上,我闻到了一股腐朽的臭味。 以前在跟着爷爷学九流之术的时候,我经常闻到这种味道,那是死人身上才会有的味道。 “我听说你们这里能够请佛?” 我故作忐忑不安的开口。 听到我的话后,老道士突然笑了起来,他的嘴咧开,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古怪。 “是啊,能够让人心想事成的佛。” “可你们这不是道观吗?”我的语气当中充满着疑惑。 老道听到我的话之后,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眼神阴狠的看着我,笼罩在道观两边的雾气也随之翻涌起来。 我的手已经摸到了包里的黄符上,但凡他有任何的异动,我都能快速反应过来。 “要请佛就跟我进来。” 但出乎意料的,老道最后并没有做什么,他只是转身便慢慢的走回到了道观之中。 看着他的背影,我犹豫几秒钟之后便跟了上去。 从陈家的情况来看,这尊邪神出现的时间应该并不是很长。 倘若是已经成气候的邪祟,别说陈家,只怕周边的几个别墅区全部都会沦为他的血食! 对于这样的,自然是要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踏入道观的瞬间,我顿感一阵毛骨悚然。 空气中漂浮着和陈思琦房间里同样的味道,混杂着让人作呕的腥臭味。 道观中更是阴冷,只有在角落里红烛散发的微弱光芒。 说是道观,但是这里面的摆设却和道观没有半点关系。 四角都摆放着红烛,烛火黯淡。 抬头我便看到了供桌之上摆放着的佛像。 身上的汗毛瞬间竖立! 人身,猴脸,牛蹄,犬爪,羊角。 这佛像和在陈思琦房里看到的画像十分相似,但冲击力却要大得多!!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石像在看到我的时候,脸上似乎露出了几分的垂涎和贪婪。 “跪下给五畜神大人磕头,磕完便能够请五畜神大人回去。” 老道士阴恻恻的盯着我开口说道。 我下意识的低头。 在供桌前的空地上,哪怕光线暗淡,依旧能够看到地上有着暗色的污渍。 我可不相信这磕头只是简单的磕头,慢慢往前走了两步,我作势要跪下去。 余光注意到那老道士的脸上,露出让人心中发寒的邪笑。 除此之外,有另外一道目光也随之落到了我的身上,目光之中的贪婪和垂涎似乎要化为实质。 此刻我心中已然明了,将弯了一点的身子重新直起。 “你不磕头?” 老道看到我的举动后,眯起了眼睛。 “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摇了摇头,我又往后退了一步。 见到我的反应,那老道怪笑一声。 “那可就由不得你!既然不想请五畜神大人,那就给大人当血食吧!这是你的荣幸!” 说着,那老道便直直的冲我而来,脸皮扭曲狰狞。 “啪!” 我从身后背着的包里抽出了鞭子,直接抽在了这老道的身上。 “啊!”老道惨叫一声。 我这一鞭直接便将他身上的人皮抽裂! 老道化作一团血雾,雾气之中时不时的有鬼脸想要冲出,又发出阵阵的哭嚎和惨叫。 “这样恶心的东西还能够称之为神!?简直是笑话!”我冷笑一声。 下一鞭抽在了那石像上。 顷刻间,道观里邪风四起。 “狂妄小儿!!胆敢对五畜神大人不敬!” 老道的声音自那团血雾之中传来,他的声音里满是怒火,但却又忌惮我手中的镇魂鞭,不敢再靠近过来。 这石像的情况也如同我预料当中的那般,此刻还不成气候。 但方才我要是当真跪了下来磕头的话,只怕此刻情况就大不相同。 一旦我跪下磕头,那就代表着成为他的信徒,成了他们案板上的鱼肉了。 此刻道观之中似有百鬼哭嚎,阴风如刀子一般肆虐。 “五畜神不过是尊野佛邪祟!畜生不如!” 若是放任这样的邪祟为害一方,绝对会酿成大祸! “五畜神大人,请将您的力量降临到我的身上,我好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化为您的血食!” 老道的声音尖锐。 刹那间,道观间那股诡异的味道愈发浓厚,熏得我几欲作呕。 那石像上红光一闪,老道周身翻涌的血雾颜色更加的浓郁,血腥味伴随着腐朽的气息蔓延开来。 从那老道的口中发出尖锐的嚎叫,从血雾中冲出来好几张面容扭曲的人脸。 他们的脸上都写满痛苦,口中更是不断的发出哀嚎。 老道怪笑着,声音飘忽扭曲。 “好好看看吧,你以后也会沦为他们的一员的!” 这些人脸从四面八方向我涌来,此刻这道观之中邪气冲天! “日月窈窈入冥道,气行奸邪皆消亡!” 手中掐诀,镇魂鞭上泛起道道金光。 落下之时,将这些人脸抽得魂飞魄散! 这些走邪门歪道路子的,镇魂鞭便是它们的克星! 因此这些鬼脸没一个能够近到我身边来! 道观里的东西也被毁掉了大半,此刻我已经离那石像仅有几步之遥,手中长鞭下一秒便要落在石像上。 就在此刻。 那老道周身翻涌着的血雾却突然安静下来。 有声音从那石像上传了出来,似男似女,像是许多人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语气之中充斥着蛊惑。 “万物皆由心生,凡心所愿,吾皆可化现。” “吾观汝心中亦有所愿,只需下跪行叩首,汝心中所愿,吾便可瞬时助其实现。” 第17章 召阴请将 这声音在道观之内盘旋。 又似乎是就在我的耳边低语。 它能够帮我找到爷爷? 我的眼中出现一瞬间的茫然。 捏着镇魂鞭的手似乎也慢慢的松开了一些。 “我能够帮你找到他,你的任何愿望我都能够实现!” “向我许……” “砰!” 这声音被突如其来的巨响所打断。 那供奉着石像的供桌轰然倒地,一个不足巴掌大的小纸人从供桌底下飘了出来,落到了我的掌心。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那声音短暂的消失了一瞬间。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真敢大言不惭!” 我冷笑了一声。 老道瞬间癫狂起来,血雾疯了似的像我涌了过来。 但下一秒却又定格在了空中。 我从那倒塌的供桌下,用黄布包着拿出了一个不足一寸高的佛像。 这佛像和那倒塌在地的石像一模一样,但却呈现出暗红色,身上却刻着繁复邪门的纹理。 拿在手中,一股阴凉之气似乎要直入骨髓! 看质地有些奇怪,像是由香灰混合其他的东西捏出来的。 “这就是这邪祟的根了吧。” 所以刚才这畜生才会在我靠得太近的时候,突然改变态度,想要蛊惑我。 老道所化的那团血雾之中,他的脸浮现出来,面上遍布黑斑,如同即将枯死的树皮。 此刻他看向我的眼神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为什么能抵抗五畜神大人!?” “等你入了地府走十八层地狱的时候,有的是时间慢慢想。” 纸人从我背后的包中飘落到地上。 落地之后,身形逐渐变成成年人大小,脸上有五官化出,唯独少了眼睛,手指逼出指尖血,给纸人点了睛。 纸人点睛召阴将! 道观之中呼啸的邪气停了下来,连外面的天似乎也一并暗了下来。 有阴森的鬼气从纸人的身上蔓延开来,但这鬼气和老道身上的鬼气不同。 虽然阴凉,但却没有半点邪气! “徐家小儿长生,召请阴将!”我略微低着头,声音恭敬。 那纸人脑袋一抬,视线直越过我,落到了血雾弥漫的老道身上。 下一刻,有纸做的链条从他的两手之中飞出,盘旋在老道的周身,将他牢牢的束缚住。 任凭那老道如何挣扎也未能撼动半分。 在纸链的束缚之下血雾的颜色逐渐淡下去,几分钟之后,便只剩下一个老道那通体漆黑的魂体。 纸链束缚之下,老道发出哀嚎。 而那些伴随着血雾消散释放出来的残魂,此刻也在不断的攻击着它。 有一道门凭空出现,纸人连带着那老道消失在了门中。 那些亡魂也逐渐的消散。 此刻道观之中便只剩下了我和这古怪的佛像。 当光线落在佛像身上之时,有凄厉的哀嚎声骤然在我的耳边炸开,这些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我没有理会这些声音,将佛像放在阳光下,又从包中取出了符纸来。 “天火,来!” 符纸瞬间无火自燃,绕成一圈落在地上,将这佛像围在中间。 “清净法界,超脱自然,灵光普照,永离恶道……” 我盘腿坐了下来,口中念着爷爷从前交给我的往生咒。 当然往生的对象并非是面前这邪神,而是那些沦为他血食的无辜人。 周身的阴寒之气逐渐的消散开来。 符火将佛像身上的花纹以及颜色吞噬,随着这些东西的逐渐消退,这尊佛像身上的邪气也在慢慢的消失。 到最后佛像化为一地的灰烬,留下了一截颜色古怪的指骨。 我小心的将这指骨给捡了起来,心中充满疑惑,在天火符的灼烧之下,这指骨却是安然无恙!? 仔细看了看,我没能够从这上面看出什么端倪来,便只能将东西先收进包中。 转头看着身后的道观,经过刚才的事情,这道观愈发显得破败。 为了防止死灰复燃,我还是打算再仔细的检查一遍。 这道观不大,除了供奉着这邪神的房间之外,其余几个全都空空荡荡,找到最后一个的时候,里面才有一点居住的痕迹。 将整个房间搜了一遍后,在桌子的隔板里,我发现了一本小册子,纸张颜色发黄,似乎已经有些年头。 打开看了一眼,我的神色立刻变得认真起来。 这房间之前应该是那老道在住,这册子上写着的,就是那所谓五畜神的由来以及供奉方法。 这五畜指的便是人猴牛羊犬。 将这五畜的血与骨灰和香灰混合,辅以诡纹,以五畜血浸泡五个轮回,一个轮回为七七四十九天。 每一轮回完成后,放于供桌上供奉三月,供品要用新鲜的血食, 如此循环到最后一个轮回之际,便造神成功。 而这道观里所供奉的五畜神,正好是第二个轮回供奉的时候。 只是光看这些,我都觉得毛骨悚然。 吐出一口浊气,我捏紧了手中的东西,这册子绝对不能够留! 留下了几张符纸,我走出道观,身后有大火腾空而起,火舌席卷道观的每一处! 在空地上,我将这册子点燃,直到亲眼看着这小册子和道观都被烧得干干净净,我开着大伯那辆有些破旧的二手车离开。 回到陈家的时候,正好是正午。 踏进陈家的大门,我看到了在院子中间的陈思雅。 虽然她还是那副蓬头垢面的样子,但是眼神已经变得十分清明,丝毫没有之前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在看到我之后,陈思雅的眼神有过一瞬间的复杂,随后走到了我的面前,虔诚的低下了头。 “谢谢你大师。” 我正要开口说话,从屋子里却传出了惊恐的尖叫声。 下一秒便看到陈母脸色惨白的退了出来,面上饱含恐惧,像是看到了什么无法接受的画面。 看到我便立刻跑了过来,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大师!你快去看看琦琦吧,她……你快救救她!!” 此刻我的心情却没有太大的波动,抬脚走进了屋子里。 一进到屋子便感到了阵阵阴凉之意,在客厅正中央,陈思琦蜷缩在一起,从腐臭味从她的身上传出来。 感知到了有人进来,她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诡异至极的脸。 明明是双十年华,但这张脸上的皱纹却比八旬老人还要多,眉宇间缠绕着挥之不去的死气! 第18章 承受不起 “大师,琦琦的样子......是不是那邪物已经来了?” 陈母在我的身边,哆嗦着看着陈思琦此刻的模样,语气之中是遮掩不住的惧怕。 “我不想,不想死……” 陈思琦满脸泪痕,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只是在她说话的时候,她的牙齿突然脱落掉在了地上。 她愣了一瞬间,慌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拿开的时候,手里又多了几颗牙齿。 对她现在这个样子,我丝毫不觉得奇怪。 “那邪祟我已经处理了。” 看着陈思琦,我平静的开口说道,听到我的话,陈母的脸上瞬间露出了喜色,陈思琦的眼中也涌出了遮掩不住的期待。 但是下一秒,陈思琦的表情就变了。 她伸手在自己的手上挠了挠,指甲将手臂上的肉直接撕扯了下来,但是流出的并非是鲜血,而是带着腥臭味道的黑色液体。 “啊!!” 陈思琦惊恐出声。 她的叫声就像是一个信号,她身上的肉开始慢慢的脱落,模样格外的惊悚。 “为什么,那东西你不是已经处理了吗!?为什么我不能变回去!?” 陈思琦装若癫狂的嘶吼。 “我之前就说过,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之前不过是因为有人替你分担了这些代价,而现在,就是你自食恶果的时候。” 我站在原地,冷眼看着陈思琦。 此刻陈父从外面匆匆回来,踏进家门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模样凄惨的陈思琦。 后退了一步,陈父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师,求你救救我的女儿!” 陈母死死的揪住了我的袖子,眼眶红肿,此刻模样无比的狼狈。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陈思琦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没得救。 屋子里响彻着陈思琦的惨叫声,几分钟之后,她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外表甚至看不出人形! 陈家父母被这一幕惊的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 突然间,一团黑气从她身上冲出,带着尖锐的叫声直奔我而来。 见状,我口中念诀。 “玄天和光!” 下一秒我的身上浮现出淡淡的光晕,这黑气撞上来之后,瞬间便烟消云散! 黑气消散,地上的陈思琦也彻底的没了生息。 原本有些阴凉的客厅开始逐渐的回温,就连光线都比方才要明亮许多。 这一幕也让陈家夫妇反应过来,陈母双腿一软,便跌坐到了地上,嘴唇哆哆嗦嗦的,却始终说不出半个字。 我从包里取出了一把糯米撒下,又拿了符纸出来。 见状,陈父用尽全力抓着我的手,声音急切。 “大师!求求您再想想办法,救救我女儿!她明明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我知道您肯定有办法能救她!” 陈父的情绪极不稳定,像是随时都可能崩溃。 我淡然的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陈先生,你真的觉得地上的这个,还是你的女儿吗?” “等我用符纸烧了这东西,你若是不介意,可以将它当做是你大女儿的骨灰埋了。” 陈父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看上去有些受不住这个打击。 几秒钟之后,他才又艰难开口。 “那……能请大师你为她画一副灵画吗?” 从我脸上露出了几分的冷意,我看着陈父,语气冰冷。 “你大女儿是自作孽,葬礼都只能小办三日,而且受不起我为她画灵!” 言罢,我将手中的符纸放下,火焰腾空而起,但却没有损伤客厅里的其他的东西。 做完这些,我才将视线放到了陈思雅的身上。 后者从跟着我进门之后,便一直沉默的在角落里站着。 顺着我的视线看了过去,陈父也察觉到了陈思雅和往日的不同,眼前微微一亮。 “雅雅……你好了是吗?” 这话让陈母的注意力也瞬间就转了过去,看着陈思雅,陈母再度流下眼泪来。 我在心里无声的叹息了一下。 陈思雅的精神虽然已经恢复正常,但是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大师。” 陈思雅突然抬头看着我,神色很是认真。 “我死了之后,真的还能看到我的孩子吗?” 沉默了一会,我才点了点头。 “会的,在你进入轮回之后,会看到你的孩子的。” 听到我的话,陈思雅轻轻点头,像是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 “那就好。” 看着陈思雅的笑容,我只觉得有些心梗,这个家里,唯一无辜的,也就只有她的。 如果这个事情能早一点解决的话,说不定她还能有一线生机…… 刚刚失去了大女儿,现在又得知小女儿也是命不久矣,陈家父母在一息之间苍老了许多。 他们嘴唇蠕动着似乎是要说些什么,但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晚些时候,陈父拖着沉重的脚步将我送到了门口,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卡。 “大师,这是给你的报酬,有劳大师将那邪祟处理了。” 陈父声音嘶哑。 我并没有推辞,收下了酬金,才算是了结陈家和我之间的因果。 这酬金我也会拿出大半捐赠出去,做死人生意的行当,多多少少都会伤天和,这样的行为也能给自己积累功德。 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 大伯依旧在灵堂里守着,嫣然姐姐在厨房给我留了晚饭,吃了一些之后,我就回到了房间里。 门一关上,我就听到了旭凤的声音。 “比起你爷爷,你可还是差了很多呢,按照今日那情况,你爷爷肯定会给人画灵相。” 我皱起了眉,压根就不相信旭凤说的话,爷爷怎么可能会为这样恶毒的人画灵相安魂? 虽然这话我没有说出来,但旭凤就像是能听的到我的心声一样。 “你以为灵图的作用就只是这样吗?未免看的也太肤浅了!等我恢复了一些,你说不定有机会能见识到其他的……” 后面的话旭凤说的很含糊,总之我是没有听清楚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不等我询问,旭凤便转移了话题。 “总之你现在还是老老实实的先帮我恢复吧!不说别的,要是那女尸再来找你,就凭着我现在的实力,顶多保你全尸。” 想到那女尸,我头皮一麻。 那东西的确是棘手,可为什么偏缠着我不放,就算是儿时勾搭的人,也不至于要我命吧。 想到爷爷留给我的铁锣对她不仅没用,甚至连铁锣本身都出现了裂痕。 虽然还勉强能用,但是作用比起从前可是大打折扣! 第19章 黄三卦 老太头七之后没两天,我从外头回来,大伯迎面走了过来,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 “陈先生那边刚才打了电话过来。” 到我跟前之后,大伯便开口说道。 听到这话,我便已经猜到了陈父那边打这个电话的原因。 “是想让我去给陈思雅画灵图?” 大伯点了点头,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也真是作孽……” 大伯之前也有找我问过陈家的事情,我挑挑拣拣的一些跟他说了个大概,此刻大伯才会是这个反应。 “行,大伯你跟陈家那边回个话,我会去的。” 没怎么犹豫,我就点头应了下来。 下午的时候我便往陈家那边去了。 陈家到处挂着白色的丧幡,前来参加葬礼的人倒是不少,都是平日里和陈家有生意往来的人,陈母站在灵堂前表情麻木。 而陈父在我出现之后,第一时间到了我的身边,他将我亲自领到了灵堂前。 棺材并没有盖严实,我站在旁边低头往里面看去,陈思雅的脸映入我的眼中。 她也并不是寿终正寝,脸上却没有半点横死之人有的怨气,相反格外的安详。 这样的人灵图是最好画的。 我对于这个结果也稍稍抱有一点意外,毕竟在她的身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还是无辜的受害者。 就算是陈思雅在死的那一刻变化为厉鬼,我也不会觉得太意外。 “大师,今天还是有劳你了。” 陈父开口说道。 旁边的陈母则是讷讷的站着,没有半点反应。 在灵堂的侧边,陈父专门给我摆放了一套桌椅,上面黄纸,朱砂这些已经准备好。 我也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些东西的品质都是极好的。 但是对于陈家夫妇的这个行为,我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毕竟人活着的时候不想着这些,等到人死之后倒开始了。 在陈父和我说话的时候,我也察觉到人群里有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我的身上。 对于这一点我倒是不意外,爷爷的名头在附近也还是很响的,我以前也跟着爷爷跑过不少的人家,说不准就有谁见着我眼熟。 画陈思雅的灵图的确就和我预想当中的一样顺利。 在灵图画好之后,陈家夫妇看着图上的陈思雅,眼眶又一次的泛红。 “雅雅,是妈妈对不起你……” 陈母捂着嘴痛哭流涕,声音之中充满了后悔。 但逝者已逝,她再后悔也无济于事。 在我准备离开陈家回去的时候,院子门口,有人却撞到了我的身上。 “哎呦,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 撞到我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此刻正满脸诚恳的跟我道歉。 “没事。” 我摇了摇头,并没有把这点小事给放在心上。 出了院子便直接打算回家。 从陈家这边回去,按我平时的速度来走的话,最多也就一个小时,在走了莫约半个小时之后,我停下了脚步。 这边的街道上还算是热闹。 不远处还有一个小集市,此刻颇有几分人声鼎沸的意思,但我的心中却始终有一种违和感。 并且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演愈烈! 到底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呢? 我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边热闹的小集市,在集市最外围,有几个卖菜的老人家。 鬼使神差的,我迈开步伐往那边走了过去。 “后生仔是要买菜吗?我这菜都是新鲜从地里摘上来的,可水灵了!” 一个卖菜的阿婆抬起头看着我,眼睛浑浊,眼神空洞,抬着手招呼着我过去。 这阿婆虽然脸上带着笑,但是表情却分外的僵硬,就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声音更是嘶哑难听。 隔得近了一些,我才看到阿婆的手臂上遍布点点黑色的尸斑。 面上不动声色,我的背后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万物显踪,迷散瘴破,归心本清,形随心现……” 后退一步,我不断在心中默念着爷爷教我的清心咒。 慢慢的,眼前的场景变得扭曲起来,耳边的声音也逐渐的变得飘忽空灵。 在某一个瞬间,我的眼前有白光一闪而过,耳边有一瞬间的耳鸣声。 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看到面前的人之后,我愕然地后退一步! 此刻我居然站在陈家的院子角落当中,面前的人正是之前撞到我的那个男人! 此刻又看到他,我可不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 眼中浮起警惕,放在身侧的手,已经不动声色地夹住了我随身带着的符纸。 “果然是徐天的孙子,居然这么快就能够发现异常的地方。” 年轻男人此刻突然开口。 听到爷爷的名字,我心中生出来的警惕却并没有减少半分。 “别这么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刚才也不过是出手试探一二,这符只是会产生幻象,并不会对你有任何其他的影响。” 我依旧没有开口搭理,心中在评估这男人说的话有几分的可信,毕竟我可从来都没有见过,也没有听爷爷提起过这么一号人。 “我叫黄三卦,是个算命的,和你大伯可是旧相识。” 听到这里我的表情才有了些许的松动。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听到我的话,黄三卦叹了一口气,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找你们徐家人还能做什么?自然是画灵,只是没想到我在路上耽搁了一段时间,徐老先生就……” 听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不咸不淡的收回了视线。 “爷爷去世,后生待命,若是要是需要画灵,我愿意替爷爷完成。” 听到我的话,黄三卦似乎是有点不太好意思的咳嗽了一下,抬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刚才的事情的确是我冒昧,虽然我并无恶意,但也的确是让你受惊了,这是我的赔礼,希望小哥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黄三卦说话的时候,从口袋当中掏出了一只龟甲,递到了我的面前。 东西拿出来的时候,他的脸上有些肉疼。 跟着爷爷,我也的确是学了算卦这些,但是我会的也还只是个皮毛。 不过,这不妨碍我一眼就认出这龟甲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不客气的把东西接过来塞进口袋里,我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 第20章 赵家来请 “既然你说和我大伯认识,那就跟我一起回一趟家吧!” 听到我的话,黄三卦很明显松了一口气。 …… 带着他回到家里的时候,嫣然姐姐正在院子里晾衣服。 “嫣然姐,大伯呢?” 左右瞧了瞧,没见到大伯的影子,我开口询问。 见我带了个生人回来,嫣然姐姐脸上有些疑惑,但还是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爸在房间里收拾奶奶的老物件呢,我去喊他一声。” 我点了点头,嫣然姐姐很快就进到了屋子里。 没两分钟,大伯就跟在嫣然姐姐的身后走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我身边的黄三卦。 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之后,才有些不确定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黄三卦点了点头,“是我。” 大伯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一个笑来,随后快步走了过来。 “还真是你小子,你怎么来了?当年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我还以为你是被长生他爷爷给骂走的呢!” 大伯拍了拍黄三卦的肩膀,这才跟我多解释了两句。 “你还小的时候,黄三卦以前来咱们村子里住过一段时间,当时也就是个半大小子,就住在你爷爷家附近,说是来找你爷爷学手艺的,不过咱们徐家的手艺都是不能外传的。” 大伯说的这些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只是在确定黄三卦的确没有骗人之后,我才悄无声息的将手捏捏着的符纸又塞回到了口袋里。 这一路过来,我心里可都带着防备,但凡他有什么可疑的举动,我手里的符纸马上就能招呼过去。 “我这次来,本来是想请老爷子出山,没想到……不过你们徐家这一脉,看上去倒是后继有人。” 说这话的时候,黄三卦的目光又落到我的身上。 大伯也满是欣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看上去很是认同黄三卦这话。 他们两很快就勾肩搭背的凑到了一起去,我转身回了房间。 “刚才那人身上的气息好像有点熟悉。” 旭凤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点疑惑。 听到这话我也觉得有点奇怪,虽然按他们刚才的说法,黄三卦在村里呆过一段时间,但是爷爷怎么想都不可能会把他带到家里去。 旭凤又怎么会觉得他的气息熟悉呢? 但在这句话说完之后,旭凤又没了动静,我喊了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只能暂时作罢。 次日。 在吃早饭的时候,黄三卦又说到了昨天的事情。 “原本想请老爷子出山的人,是青市那边的赵家,赵家世代经商,但他们祖上是倒斗发家的,因此也知晓一些圈里的事情。” 倒斗,也就是俗称的盗墓。 “赵家老爷子病了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估摸着也就这段日子了,我也是受了赵家的委托前来。” 大伯看向我。 “长生,这件事情你怎么想?” 送上门的生意,我当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但有些事我还是得要提前说清楚。 “我可以跟你走这一趟,但是丑话我得先说在前面,我的能力的确是比不上爷爷,所以画灵是否能成相,我也不能保证。” 听到我这话,黄三卦倒是摆了摆手。 “放心,就凭着徐家人这个名头,赵家那边也不会有什么话说,这一趟的报酬也不会少。” 有了这话,我才算是把这事给答应下来。 不过村子和青市之间隔得有点远,要把事情给处理好,摸着没个十几二十天是不成的。 虽然不知道赵家老爷子的具体情况,但是从黄三卦话里的意思来听,也已经是油尽灯枯。 灵画得要在头七前两天完成,自然是能越早赶过去越好。 在出发的前一个晚上,大伯突然来敲了我的房门。 见到大伯突然到来,我有些疑惑。 “大伯,这大晚上的突然来,是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要叮嘱我吗?” 大伯的眼神复杂,似乎要抬手拍我的肩膀,但手伸到半空又停了下来。 “长生,我知道你心里还惦记着你爷爷的死,但是听大伯一句话,你现在还是好好……” “大伯!” 知道大伯想要说什么,没等他把话说完,我就打断了他。 我也没有再多说话,但已经把意思表达的很明确了。 见此,大伯狠狠的抽了一口烟,之后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爷爷以前留了个小箱子在村里,等你去完青市回来,我就带你去把那箱子拿出来,说不定那箱子里他老人家会留什么东西。” 听到大伯这番话,我的面上露出了几分诧异。 但大伯却并没有要再多说什么的意思,只是叮嘱我早点休息之后便离开了。 “别多想了,等我实力恢复了之后,肯定能够带着你找到九幽之地,到时候就能够找到你爷爷的尸身了。”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旭凤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此刻我才回神过来,捏着拳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嗯!” “对了,你之前说黄三卦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你想起来什么没有?” 旭凤幽幽叹一口气。 “想不起来,但是有一点能确定,那家伙对你的确没什么恶意,他的话暂时能够信一信,之前他给你的那龟甲,可是个好东西!” 听到旭凤提起这个,我才从口袋当中把龟甲给掏了出来。 这龟甲也就我半个巴掌的大小,上面刻着晦涩难懂的符文,隐隐地散发出玄妙的气息。 “这龟生前应该也是开了灵智的,应该还碰到了一些机缘,被做成龟甲之后,这些符文又封了它的魂,是一件难得的占星问卦的好法器。” 我只能看得出来这是个好东西,但却并不能像旭凤这样将它的来历看透。 “这龟甲体内还有魂魄?” 闻言,我颇有些惊奇的感叹。 “怎么不能有?这些符文里就有锁魂的,灵图也能有同样的作用,不过现在你就别想了。” 听到旭凤前一句的时候,我是有点激动的,不过她后面那句就是当头给我淋了一盆冷水。 不过我也有信心日后肯定能够达到这样的境地! 将龟甲收起来,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之后,我才关灯上床休息。 次日一早,大伯和嫣然姐姐便将我和黄三卦送到了车站,听了一番叮嘱后,我才和黄三卦进站上车。 第21章 薄幸郎 下了火车又换乘飞机,到当天晚上,我们才抵达青市。 从机场出来,赵家已经安排好了车子和司机等待,上车后便直接往赵家而去。 赵家的老宅位于青市郊区的别墅区,环境清幽,的确适合老年人生活。 我和黄三卦抵达赵家之时,赵家人已经在门口等候。 当他们看到跟在黄三卦身边的是我这样一个毛头小子时,为首的赵家人表情便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黄大师,这是?” “这位是徐老先生的孙子,长生,老先生已经去世了,长生是徐家这一代的传人。” 在听到黄三卦的话之后,开口问话的赵家人便闭了嘴。 “老爷子的身体怎么样了?” 黄三卦继续询问。 “医院那边已经给了回话,最多也就是这一周了……”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我不动声色的将周边的环境观察了一下。 明明是这样一个山清水秀,环境清幽的好地方,但从我踏进赵家老宅之后,心里便隐隐的有些不太舒服。 但当我想要仔细探查的时候,又没了头绪。 “一路过来辛苦了,房间已经为二位安排好,管家,带两位大师先去休息吧!” 赵家人在和黄三卦简单的说了两句话之后,便吩咐了旁边的佣人。 我也跟着一起进到了屋子当中。 这屋子里装修的十分讲究,赵家应该也是请专门的人来指导过。 不过让我觉得有些奇怪的是,一般行商的家族,在风水这方面应该是讲究聚财,但是这宅子里的风水讲究,和聚财可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反而更像是在驱邪避祟。 但想着黄三卦之前说赵家祖上是倒斗起家,因而我也并没有将这一点放在心上。 上楼之后,我和黄三卦被佣人分开带往两个方向。 “大师,这就是你的房间了,这几天家中事多,晚上可能会有点声音。” 管家亲自将房间门替我打开,随后才笑眯眯的开口。 我点了点头,随后便进到了房间里。 这赵家不愧是大户人家,这客房当中的摆设也是十分用心,桌上摆着的花瓶也是货真价实的古董! “旭凤,你有感觉到什么不对的吗?” 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我皱着眉开口。 “能有什么不对,那赵老爷子时日无多,有点死气在宅子里,也很正常。” 旭凤懒洋洋的回答我。 可我依旧还是觉得不对,可一时半会儿的我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问题。 但是一路上过来,我也的确是有些累了,在洗漱一番之后,躺在床上很快就昏昏欲睡。 “叮铃……” 若有若无的铃铛声在我的耳边响起。 一开始我并未将其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哪里的风铃被风吹动带起来的声音。 “……想杀我~今日方来到……” 有哀怨悲愤的女声哼唱小曲的声音随着一同出现。 这下我便是再困也清醒过来。 但当我想要仔细再去听的时候,声音却又消失不见。 管家刚才在替我开门的时候所说的话,突然又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 家里事多,晚上会有声音? 我本来以为管家所说的事多是因为赵老爷子,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在耐心的等了一会儿之后,那声音也没有再出现。 但我此刻已经没了什么睡意,将窗帘掀开后走到了阳台上。 整个老宅此刻灯火通明,但是却不见半个人影。 就在此刻。 房间里的灯闪烁了两下之后,突然暗了下来。 就在灯光暗下的那一瞬间,一股凉气从房间漫延开来! “……不告亲,不告邻,只告我的薄幸郎……” 同样的唱曲声从我的身后传来,声音如泣如诉。 我微微转过头,能够隐隐的看到一点红色的身影在房间里游荡。 “我的薄幸郎……” 阴气往我这边而来。 我手中捏着符纸,但却迟迟没有动作,我没有从这阴气上察觉到半分血气。 而且除了唱这曲,这鬼魂似乎也没有其他的行为。 想到在楼下看到的那些布局,我心中隐约的好像明白了几分。 大概十来分钟后,那红色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淡,但是唱曲的声音却是越发的尖锐! 落在人的耳朵里,忍不住便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像是有长指甲划过玻璃。 “郎君啊!” 伴随着身影消失,屋子里的阴气也逐渐的消散。 我走到门边试了一下开关,灯却没有再度亮起来。 后半夜我还是能够时不时的听到一点诡异的声音,但是房间里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再出现。 天亮之后,管家来敲了我的房门。 “徐大师,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请下楼用餐吧!” 在得到我的回答之后,管家很快离开。 简单洗漱一番后,我便下了楼。 在楼梯口碰到了从另外一边过来的黄三卦,他顶着一个黑眼圈,看起来像是昨天晚上并没有休息好。 看来昨天听到那声音的不止是我一个人。 “长生,你昨天休息的怎么样?” 黄三卦走到我的身边开口询问。 “还行。” 我没有正面回答。 他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似乎还是顾忌着场合,又把话给压了下去。 到餐厅时,餐桌边上已经坐了好几个人,都是昨天晚上在门口见过的。 而他们的脸色无一例外的也都不是很好看。 这早餐也是吃的味如嚼蜡,等到吃完之后,黄三卦便借口消食带着我到了院子里。 走到无人的角落,黄三卦这才有些急切的看向我。 “长生,你昨天晚上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黄大师你不是听到了吗?” 得了我的回答,黄三卦的脸色看上去更加阴沉了一些,声音仿佛是从牙缝当中挤出来的。 “我上次来老宅这边的时候,可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这赵家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微微一愣,我还以为黄三卦是早就知道赵家有异常,只是并没有和我说实话。 当我想要开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咽下嘴里的话,我下意识的转头。 来人正是昨天晚跟黄三卦说话的男人,他在看到了我和黄三卦之后,便停下了脚步。 “两位大师原来在这,徐大师,我父亲想要见一见你。” 收敛了神色,我点了点头。 第22章 明面上干净背地里脏 男人在前头带路,我和黄三卦落后几步。 他简单跟我介绍了赵家的情况,在前面带路的是赵老爷子的二儿子赵元山。 他上面还有一个兄长,名叫赵元海,是赵家现在的掌权人。 绕过一条长长的木廊,踏上楼梯到了二楼,赵元山带着我们二人进到了一间房里。 房间的窗帘打开,屋子里异常的明亮,在窗边的躺椅上,一个穿着枣红色唐装的老人正闭目养神。 听到有人进屋,老人睁开眼睛往我们这边看了过来。 “爸,这位就是徐老先生的孙子。” 赵元山走到老人的身边开口。 赵老爷子点了点头,咳嗽了两声慢慢的坐起来一些,看似精神不错,实则内里空虚。 盘踞在赵老爷子眉宇之间的死气足以证明,赵老爷子三日必死! “我从前和你爷爷有过几面之缘,徐家人这一手画灵的本事,我也是久仰大名,只可惜当初和你爷爷见到的时候,未能有幸亲眼见识一下。” 赵老爷子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感慨的开口。 说到最后的时候,赵老爷子的咳嗽变得剧烈起来,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 “爸!” 赵元山神色一变。 赵老爷子伸出手摆了摆,喘息的如同破旧的老风箱,缓了几分钟之后,方才又看向了我。 “徐小子,你也应该也看出来我时日不多了,如何?之后能给我这糟老头子画张灵图吗?” 听到赵老爷子的话,我缓缓颔首。 “我既然来了,那便是接下了这一桩委托,自然会做到,只是我如今的能力,和爷爷不能相比较……” 闻言,赵老爷子倒是不怎么在意的摆了摆手。 “你可是徐天亲自带出来的,我相信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赵老爷子言语之间对爷爷十分的信任,这样听起来怎么也不像只有几面之缘。 “爸,你别说这些了,医生说……” 旁边赵元天上前了一步,端着杯子递到了赵老爷子的手边。 赵老爷子闻言皱眉。 “行了,就别想蒙我了,我自己的身体怎么样难道我还不知道?不就是死吗?我早就做好准备了。” 随着老爷子的话落下,赵元天的表情变得略微的有些古怪起来,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说,但是又因为有我和黄三卦在场,只能硬生生的把话咽下去。 这时,我旁边的黄三卦却突然开口了,模样有些吊儿郎当,但是所说的话却十分的认真。 “老爷子这地儿,明面上干净背地里脏。” 赵老爷子听到这话,却没有什么意外的样子,喝了口水之后,先将赵元山给打发出去了。 赵元山似乎有些不太乐意,但是又没胆子忤逆赵老爷子,最终还是只能不情不愿地离开了屋子。 在房门被关上之后,赵老爷子才开口。 “就知道这桩事情也瞒不过你这小子。” 一听这话,黄三卦就不乐意了。 “瞒?老爷子,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太地道了,那玩意儿大半夜的就差没飘我房和我来点皮肉生意!我看您老人家压根就没这个瞒的打算!” 我听到这倒是心里一跳,原来昨天那东西没有到黄三卦房里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神色不太对,老爷子略有些浑浊的眼睛转向了我。 “徐小子,你昨天也听着了?” 略微犹豫了几秒钟,我点头。 “不仅听着了,还见着了,那东西昨儿在我门前站了一宿。” 听到我这话,黄三卦和赵老爷子神色骤然一变,特别是赵老爷子,呼吸顷刻间便急促了许多。 “不过我没事,那东西似乎并没有要伤人的意思,我瞧着它倒更像是在找什么。” 说着话我看着老爷子,企图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端倪来。 老爷子长叹了一口气,倒是也没有要遮掩隐瞒的意思。 “这事儿是三卦上次走之后没两天发生的,但是在这段时间里,也就是晚上的时候会听到这些怪声,倒是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闻言,我只觉得更加怪异。 “对于这种怪事,老爷子你应该有门路解决才是。” 而且从楼下的那些风水局来看,赵家人应该已经是有请过人上门了。 昨天晚上那东西,看着也不像是特别邪门的,怎么会一直到现在都解决不了? “有请过人来,但是却迟迟得不到解决,徐小子,你有看出来什么门道吗?” 这的确是古怪。 如果是一般的邪祟,就凭着楼下摆的那些个辟邪除祟的风水局,不说会烟消云散,但也绝对是进不了徐家的大门! “在这之前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老爷子摇摇头,瞧着神色比刚才似乎要更加虚弱一些。 “如果徐小子你们能帮着处理了这件事情,我赵家肯定会重金酬谢!” 在说完这些之后,老爷子便重新躺了下来,眼睛半眯着,呼吸变得微弱了许多。 眉头一皱,黄三卦当即便走到门口打开门。 赵元天转过头一眼便见着了老爷子的情况,立刻便差使下人将宅里的家庭医生给喊了过来。 房间里一下子人仰马翻的,我和黄三卦退了两步出去。 “走,咱俩去大厅摆的那几个风水局那里瞅一瞅。” 黄三卦拍了拍我的肩膀。 在一起去大厅的路上,黄三卦似乎也没管我想不想听,自顾自的就开始念叨起来。 “昨天进屋看到这些,我还以为是老爷子他们又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些老物件,所以才改了这些风水局,没想到是这样。” “你昨天晚上见到了那东西,但是今天在我问你的时候却没说,该不会是在提防我?” 说到这,黄三卦的视线落到了我的身上。 被他说中了,我略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下。 “我倒也还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来,长生,别把我想的那么龌龊啊!” 黄三卦看起来有点无奈。 “第一次见面,就往我身上丢符,黄大师,这很难不让人对你心怀龌龊啊!” 听我说到这个,黄三卦沉默了一下。 “这个事儿过不去了是吗?还有,我也没比你大多少,就别一口一个大师的喊了,叫我名字就行。” 说到名字,我对黄三卦的名字的确是有些好奇,这样想着,我也的确把话说出来了。 第23章 看出大戏 但黄三卦却是半眯着眼睛摇了摇头,一副不可说的模样。 正好此时也走到了客厅,我也没有再多问,和他一起查看了这几个风水局。 虽然说我并不是很精通这些,但是这样的风水局还是能够看得出来一些好坏的。 至少在赵家这客厅里摆着的这几个风水局,都是有真东西的。 “真是怪了,别说是这几个风水局摆在一起了,单从这里面拿出一个来,赵家这个宅子也不应该出怪事儿啊!” 黄三卦盯着转了一圈,眉头紧锁,自言自语念叨了几句,他从身上又摸出了另外一个龟甲来。 拿在手中摇晃,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有三枚铜钱从龟甲中滑落出来落在了桌子上,我在旁边也看得十分清楚。 离下巽上,为风从火出之表象,意思是外部的风是来自本身的火。 对照到赵家的情况,便是赵家会有现在的异常,是因为自家人。 那这可就有些意思了。 “黄大师?” 就在此刻,身后突然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 我转头看过去,只见两个人走进来,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长相和赵元天有几分的相似,他身后跟着个年龄和我差不多的年轻男人。 “赵总。” 黄三卦抬起头看向进来的人。 我收回视线,看来他便是赵老爷子的另外一个儿子赵元海了。 “这位是?” 赵元海的视线落到了我的身上。 “他是徐长生,徐家风门之主的后人。” 赵元海闻言一怔。 “当年风门被屠到只剩门主,如今门主死了,哪儿来的什么后人。” 黄三卦笑脸相迎,连忙简单介绍我的身份,等赵元海听完他的解释之后,便也没有多问。 视线扫过桌上的几枚铜钱,赵元海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黄大师,是这几个风水局有什么问题吗?” 我注意到在赵元海说出这话的时候,他身边跟着的年轻人瞬间就抬起了头,看上去似乎格外的紧张。 “这几个风水局都没什么问题,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更加奇怪。” 黄三卦低头看着桌上的卦象,抬手又将铜钱拿了起来。 “赵总,老宅这边最近真的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有拿回来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赵元海摇摇头。 “没有,老爷子身体不好,怕冲撞到了他,老宅这边从来都是不拿那些东西回来的。” 想到赵家的发家史,我也大概猜到了他们嘴里说的东西都是些什么。 赵元海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不像是作假,但是刚才那卦象的意思又很明确。 “爸,那爷爷这段时间身体的情况突然恶化,也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年轻男人突然开口询问。 “这谁能说得准?你爷爷本来就气弱,要是家里真有那些东西,的确是很容易被影响到。” 得到赵元海的回答,年轻男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就像是只是心血来潮的问一问。 我盯着他看了好几分钟,心里慢慢的浮现出了一点猜测。 赵元海父子二人也没有在客厅这边多待,之后就去楼上看老爷子去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我转头看向了黄三卦,神色淡定的开口。 “这几天是满月,今晚上说不定能看上一出大戏。” 在眼神对上之后,我又若无其事的转过头。 但是我之前所想的那样,赵老爷子的情况又稳定了下来,赵元海父子两人今晚上也在老宅这边过夜。 …… 晚上。 我房间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打开门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黄三卦。 也不用我多说,他进到了房间里来。 “长生,你是发现了什么事情?” 整个房间都看了一圈之后,黄三卦方才看向我,语气也带着几分好奇。 我也没有把话说全,而是卖了个关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我和黄三卦两人在阳台上坐了大半夜,但却什么异样的情况都没有发生。 就在我以为是我的直觉出错的时候,有一个身影突然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院子里。 “赵博?这大晚上的不睡觉,他搁这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呢?” 黄三卦比我要更先认出院子里这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就是今天跟在赵元海身边的那年轻男人。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黄三卦突然就转过头看着我。 “你今天晚上就是在等他?难道这件事情跟这小子有关系!?” 吐出一口浊气,我站了起来。 “一起去看看他等会要做什么不就知道了。” 黄三卦跟着我一起下了楼,院子里月光如水。 这几天是满月,此刻又是夜半子时,正好是百鬼夜行的时候。 到院子里跟上了赵博后,有飘忽不定的唱曲声再次响起。 “咿——可怜我挂肠牵肚……” 隔着一段距离,也能够明显的看到赵博的身体在一瞬间变得异常的僵硬。 阴风平地而起,院子里的月光被遮掩了大半。 树叶被阴风刮得簌簌作响,伴随着朱佩碰撞的响声,随着声音的靠近,院子里挂着的阴风简直要让人睁不开眼睛! 在几分钟之后,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这是一名穿着鲜红嫁衣的女鬼,脸上罩着红盖头,指甲如鲜血一般鲜艳,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白。 “远郎啊!” 女鬼的目标很明显的是赵博,她已经飘到了赵博的身边。 “你答应要与我长相厮守,为何又要做那失信的负心人?” 她的声音哀怨,此刻院子里鬼气森森,最后一丝月光也被黑暗给吞噬殆尽! 赵博虽然隐约的听得到声音,但一开始很明显看不见这女鬼,直到月色消失,他才看到身边一身嫁衣的女鬼,脸色瞬间煞白! 在那女鬼伸着手要来抓他之时,但是脚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玄天和光!” 我飞快的掐诀念咒,手中如同闪电般飞出。 下一秒,赵博的身上泛起金色的微光,那女鬼的手碰到之际,口中立刻便发出了尖锐的惨叫,身上立刻泛起了黑气。 她头上的红盖头也掉落,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来,此刻周身的鬼气翻滚,两行血泪从她的眼角流下。 “你们休想将我和远郎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