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茶受他分化成了顶级A》 1、第 1 章 【新纪元2022年12月,蓝星刚进入深冬。 在富得流油的一区,大多数人家早就供上了暖,套着短袖裤衩也不会觉得冷。】 这句话是“6/9号书世界”资料上的原话。 沈非秩裹着棉被坐在床上,看着落地窗外飘下的雪花,还有自己面容落在窗户上的倒影,猛地吸了吸鼻子。 放狗屁的不冷。 裹着棉被都快冻死了! 来到这个abo星际世界已经两小时,他到现在依然不能接受将永远沦落成为高//h文种马男的事实…… 是的,现在坐在这吸鼻子的“沈非秩”并不属于本世界,而是属于更高等级世界的“管理者”。 同一位面时空里有无数小世界,无法预料的能量冲突会导致一些世界关键节点无法出现,从而崩塌、运转不下去。 “管理者”的工作,就是暂时占领气运之子身体,直到确定关键节点会发生。 但两个小时前,沈非秩刚来到这个世界,降临的能量通道忽然崩塌了。 这意味着他将和主星彻底失联,永远留在这里。 沈非秩沉着脸,还没来及理清剧情因果,后脖子衣领便猛地被灌进股冷风,刺得他整个人一哆嗦。 身后有人开了门。 他拧了下眉,一动未动,甚至还微微垂下头,让刘海的阴影遮住大半脸,确保旁边人无法看清长相。 一般来说,他现在应该面对困在别人身体里再也出不去的困境。 可现在情况不太一般。 因为这具身体…… 好像是他自己的。 能量通道崩塌回不去的情况时有发生,原主整个人都消失的状况却是开天辟地头回见。 原因究竟为何另说,眼下不让人发现原主被“改头换面”才是要紧事。 他可不认为原主长着一张跟自己一样惊才艳艳的脸。 “二少。” 开门进来的那人走路跟猫似的,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 “您状态似乎不太好。” 沈非秩心说废话。 换你穿着一件单衬衫在没有暖气的-20°房间里吹冷风,你还能生龙活虎吗? 他没抬头,微微侧目,给对方露出一只墨黑色的眼睛:“廖叔,您有事找我?” 他在那人开口的瞬间就确定了对方身份。 管家廖臣,沈家唯一对原主还算不错的人。 管家完全没发现他刻意掩盖面容的动作,只是担忧地看着他单薄的穿着,挂念的话到嘴边转了几圈,还是咽回去先说正事。 “二少,沈老和夫人在下面等您呢。” 高级世界的人对下等小世界的过去未来了若指掌,他们把这些小世界资料以气运之子的视角整理成小说,直接称其为“书”。 “6/9号书”讲的就是和他同名同姓的气运之子分化成alpha后,和各路优质omega、beta上床,从人人喊打的私生子变成人生赢家。 沈非秩对气运之子背景家庭设定记得还算清楚。 原主亲爹孟浪过头坏了身子,英年早逝,现在家里最有话语权的是沈父的原配妻子,还有沈老爷子。 现在两个当家的竟然都在? 他指腹敲敲大腿,揣着糊涂装明白,又露出半张脸:“我等会再下去。” 廖管家依旧对他精致完美的半张脸无动于衷,语气为难道:“二少,这……蔺医生已经到了。” “蔺医生?”沈非秩太阳穴一跳,“蔺隋?” 廖管家欣慰而笑:“就是我之前给您说的那位沈家私人医生蔺隋。二少,难得您还记得。” 众所周知沈家二少懒惰成性不上进,除了会做白日梦,干啥啥不行,饶是好脾气的廖管家对扶不上墙的烂泥也很头疼。 “蔺医生检查仪器都已备好,就等您了。” 沈老、蔺隋、检查…… 一连串的关键词凑在一起,终于让沈非秩确定了当下情况。 今天,是原主分化的日子。 沈老爷子对原主的存在置之不问,直到前不久原主在外面喝醉耍酒疯丢了沈家的人,才不得不出手,把人带回阁楼关禁闭。 然后就阴差阳错发现年满20的“沈非秩”还没分化。 到底是沈家的人,再不喜欢他,沈老爷子还是喊来了私人医生帮他检查。 结果诊治当晚,原主当着众人的面分化成了最优质alpha,从此人生拐弯,朝着飞黄腾达奔。 沈非秩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在管家看不到的地方轻声叹了口气。 主星也有abo三种性别,他身为主星最高级的优质alpha,倒是不用担心身体构造暴露身份。 现在需要担心的是蔺隋这个人。 作为原主的首个后宫,蔺隋的戏份不可谓不多。 温柔内向的蔺医生对沈二少一见钟情,几番倒追后,两人的戏份直接开着二八上高速,保时捷都追不上。 沈非秩看他们doi剧情的时候全程皱眉。 无欲无求的他完全不能理解这些满脑子黄色废料的人。 你说好好一娇软可爱的omega,怎么喜欢玩s/m呢? 而且原主你作为顶配alpha,为什么是m方?! 想到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文字,沈非秩胃里不停翻腾,有点想吐。 不,不行。 洁身自好几十年,绝不能因为穿书成烂黄瓜! “廖叔。”他猛地掀开身上棉被站起来,“我这张脸现在的颜值,满分十分,您给几分?” “?” 这问题没头没尾,管家愣了几秒,试探道:“满分?” 沈非秩认真地看进他双眼:“廖叔,我认真的。” 语气太过严肃,懵逼的廖管家听后还真就对着他脸仔细琢磨了一下。 “嗯……” 男人五官和面部轮廓精致到无可挑剔,嘴唇薄而色淡,尤其那对黑曜石一样的墨色瞳孔,深邃凌厉,衬得整张脸尤为矜贵。 光洁白皙皮肤几乎没有瑕疵,就连鼻尖上一点痣都跟故意缀上去似的。 哎!之前怎么没发现二少相貌这么惊艳呢? 廖管家心中感慨着,重新发自肺腑评价:“满分!” 不料被夸的人眼皮一合,漂亮的唇缓缓吐出两个字:“完蛋。” 廖管家觉得自己老耳昏花:“二少您说什么?” 沈非秩睁开眼,平静重申:“完蛋。” 所谓一见钟情十有八九都是见色起意,他还想着要是自己这张脸不如原主,说不定能躲过名为蔺隋的劫难。 现在管家的反应让他醒悟过来,是他妄想了。 怪他。 长得太好看。 自责的沈非秩认命摆摆手:“走吧,廖叔。” 躲不掉,就迎难而上。 说不定对方喜欢的不是好看的,只是原主那种长相的人呢? 他宽慰着自己。 而且…… 他看着神色无异的廖臣,压了压眼皮。 作为非常熟悉“沈非秩”的身边人,在面对自己这张和原主截然不同的脸时,竟然没有丝毫惊艳之外的表情。 看来自己的身体已经被这个小世界自动融合,取代了原主的位置和其他人的记忆。 沈非秩敛起眉眼,边走神,边端得一副人模狗样跟管家下楼,时不时还出声套着管家的话。 既然主星没法给他世界信息,那只能靠自己了。 一层下完,他淡定自若。 三层下完,他面不改色。 五层下完…… 他绷不住了。 “不好意思,我冒昧问下。”沈非秩语气清冷礼貌,“您……我们家这楼梯,是炫了多少圈?” 廖叔满脸惊讶:“二少您怎么这都能忘?我们沈家老宅可是一区最高的别墅区啊,足足有八层呢!” 八、层? 这是别墅吗?这是楼盘吧!? 当然,如果说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那还有个问题。 “八层不让坐电梯。”沈非秩抚掌而赞,“爷爷是想把我往体育之星的方向发展吗?” 管家眼神一时间变得无比心疼:“二少,您真单纯,老爷的体罚如此明显,您却还在为他找爱你的借口。” 沈非秩:“……” 妙。 一声体罚把他八千字阴阳怪气都塞回肚子里了。 “而且二少您关禁闭不知道,”廖管家说,“昨天家里出了点意外,这电梯暂时不能用了。” 沈非秩下楼梯的步子微顿:“什么意外?” 他手握剧本,为什么不知道有意外发生? 廖叔长叹一口气:“前几天蔺医生带弟弟来家里,那小脸蛋长得是真好看,大少爷没把持住,昨天在电梯里把人给……现在电梯里大少爷的信息素味散都散不掉。” 话很隐晦,但沈非秩大概明白了。 看来这世界里的人脑袋里长精/虫是常事儿。 他顿时失了兴趣,懒散点评道:“管不住下半身的alpha,不如送去阉割。” 管家眼睛微微放大,不敢相信平日最是风流好色的二少竟然有脸说这话! 但老东家的孩子不好直接骂,他讪讪打岔:“不过蔺医生的弟弟确实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小少年。” 沈非秩:“?”不是,我的脸不是满分吗?这又蹦出来个最好看?拿来的分?附加分? 他有点好奇:“多好——” “迟到了还慢吞吞的,有没有礼数?” 浑厚威严的声音打断了他隐隐作祟的好胜心。 沈非秩看了看一侧楼层号:1。 楼梯到底了。 他足尖一转,打算转个180°跟原主名义上的爷爷打声招呼。 不料才转了45°,脚下动作就猛地一滞,招呼打不出去了。 看着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少年,沈非秩面部表情终于穿来后有了第一次明显的波动—— 眉梢至少扬高了0.5厘米。 他现在就一个念头。 廖叔附加分给的值。 2、第 2 章 原剧情中,蔺隋幼时家里出现变故,父母双亡,只剩下一个弟弟。 蔺隋对他弟弟极为讨厌,怕原主喜欢上弟弟,和原主在一起后就把人赶出家门断绝了往来。 沈非秩看资料的时候不理解这种被迫害妄想症式的担忧,现在看到蔺隋和弟弟本人,恍然大悟。 穿大白褂的人书生气十足,浑身上下散发着温文尔雅的气质,八成是蔺隋,旁边穿着校服的就一定是他弟弟了。 兄弟二人外貌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如果说沈非秩是10分,蔺隋就是6分,弟弟…… 跟难说和沈非秩比到底谁更好看,毕竟两人一个帅得英气十足,一个美得雌雄莫辨,风格完全不同。 不过按照沈非秩的个人喜好审美,他可以给到11分。 蓝星的丑校服愣是被少年穿出了青春偶像剧的感觉,吹弹可破的冷白皮和深邃五官,还未完全长开就已经足够绝色,说他不是男主都没人信。 似乎是察觉到了视线,少年翻书页的手停在半空,猛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 沈非秩又忍不住挑了下眉。 明明是极有攻击性和侵略性的狐狸眼,还是最凌厉的琥珀眸色,怎么长在这张脸上显得那么乖呢? 活像小白兔,怪不得被他哥欺负。 可怜小白兔对上他不像个好东西的目光,又怯怯低下头。 沈非秩无所谓地收回视线。 长得好看没错,可惜他对涩涩没有兴趣,多看两眼已经是美人对他最大的吸引力。 目睹一切的管家心跳大起大落。 乖乖,真怕这浪荡子学他哥,见到人家小孩跟饿狼一样不分场合扑上去! 好在没有。 廖叔不动声色松了口气,恭恭敬敬来到主坐的老人身边:“老先生,二少来了。” 说着,给沈非秩疯狂递眼神。 沈非秩刚打量完无视他的沈夫人,接收到信号后给面子地微微颔首,不冷不淡道:“爷爷。” 沈老拐杖把地板戳得咚咚响:“让长辈多等你10分钟,沈非秩,你的教养去哪里了?” 边看热闹边帮他斟茶倒水的沈夫人一脸幸灾乐祸:“爸你别跟他计较,毕竟非秩妈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戏子,估计也没教过孩子什么礼仪。” 沈老爷子一听,脸色跌得更难看。 他是个封建的老古板,平等讨厌所有小辈,本来对沈非秩只是正常的训斥,现在被提醒了对方私生子的身份,瞬间加上偏见。 “说的也是。你……” “我妈是没教过我高端礼仪。”沈非秩原本不想多话,但他更不乐意平白被骂,“我妈只告诉过我,不能随时随地对别人发.情。”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想到了被关到禁闭室反省的沈大少爷沈渭。 沈夫人脸色一白,气急拍桌:“你——” “沈老先生。”轻柔温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仪器都已调备好,再不开始等会儿恐怕又要花时间调一次了。” 沈非秩转身看去,只见蔺隋对他腼腆一笑。 似乎在说:不用谢,小忙而已。 “……” 沈非秩轻轻抿唇。 不用谢?打断我阴阳怪气还不用谢? 骂人的话堵在喉咙里出不来,真难受。 ……不对。 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蔺隋为什么会主动打断老板的话,只为救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猛然意识到什么的沈非秩心中警铃大作。 看来还是没逃过一见钟情定律! 沈老见他跟木头一样杵在原地,不悦更甚:“蔺医生说的你没听到吗?还不快过去配合。” 沈非秩低低“啧”了一声,不情不愿迈开脚步。 低端世界走向和关键节点是固定的,此节点一旦从“待发生”变成“不可能发生”,本世界一定会失去能量场崩塌。 他可不想找死,在找到本世界固定节点前,最好还是别轻举妄动。 看着慢吞吞挪过来的沈非秩,蔺隋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笑得亲切。 “二少,躺下吧。” “好。” 沈非秩一边应,一边像个挺尸倒在医疗椅上。 “二少,坐起来点。”蔺隋又推了推眼镜,“衣服脱掉。” 沈非秩:“?” 他环视一圈侍从遍地的大厅:“就在这里脱?” 让他大庭广众脱衣检查,沈家那两位还真是不把这个“二少”当人对待。 蔺隋安抚道:“只脱上衣就好,我要把这些贴到你脊骨和胸口处。” 说着,晃了晃两手满满的线管。 线管一端和仪器连接,一端有一个金属贴片,用来和人体肌肤接触感应。 贴片只有指甲大小,贴的时候难免会和肢体有接触。 蔺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医疗椅上的束缚带,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二少,劳烦您自己把手放进腕带里。” 他第n次推了推眼镜,遮住眼中变态的欲望。 不得不承认,在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他就像把对方狠狠压住,用皮带把他¥%……*&,再用蜡烛往他身上*@#.&,最后再在他…… 总而言之,他对沈家二少一见钟情了! 蔺隋从没想过会有一个人那么符合他的审美,从头发丝到脚底,每一寸肌肤都在诱惑他。 简直就像是命中注定!他一定要得到这个男人! 把他心思看得一清二楚的沈非秩:“……” 这位医生,麻烦收敛一下你冒昧的想法。 他刚躺下去的身子悄无声息坐了起来。 蔺隋吓了一跳:“沈二少?” “嗯。”沈非秩随口一应,看向主坐上的沈老,“爷爷,你确定要我在这么多有妇之夫和有夫之妇面前,坦.胸.露.乳吗?” 说话间,眼神饶有兴致地从大厅内各个omega侍从身上扫过,非常露.骨。 老古板的脸色立即赤橙黄绿青蓝紫变个不停。 这没脸没皮的的浪荡子! 他重重一拍桌子:“滚屋里检查去!” 说完,起身掉头就走。 好像多留下一秒就会气死。 沈非秩故作遗憾,大声叹了口气。 看到沈老气得身形一晃,才满意收眼:“那就麻烦医生把这些仪器搬一下了。” 蔺隋正痴迷他涩涩的眼神,闻言心虚低头:“不麻烦,我应该做的。” “那就做好你应该做的。”沈非秩压低声音,不轻不重说了一句。 过于低沉冷然的声音让蔺隋心头一跳,愕然抬起头。 但沈非秩在他探究之前就恢复了原先不冷不淡的样子,懒懒地倚靠在沙发上:“搬完喊我。” “可以麻烦您帮我……” 蔺隋在触及到对方漆黑如墨的眼瞳时,制造肢体接触的企图就那么堵在嘴边,说不出了。 他也接触过很多危险人物,但对面这个男人刚刚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比他见过的所有都要危险。 是错觉吗…… 蔺隋低着头,根本没有勇气抬起来再看一眼。 只能暗暗咬牙:“好的,二少。” 沈非秩满意:“辛苦。” 很好,懂得自尊自爱的omega才是好孩子。 他优雅地坐在沙发一侧,翘起二郎腿看这位蔺医生前前后后忙来忙去搬仪器,一点上去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不会有人喜欢没风度的无赖,好在他本身也不是绅士,扮演起来毫无难度。 沈非秩坐在沙发上等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任何世界能量波动,终于松了口气。 刚刚那么做,不仅是为了躲检查,也是为了试探。 看来这种程度的剧情还不算关键节点。 沈非秩暗自琢磨着,长而密的睫毛扑闪着落下,开始闭目养神。 “二少。” 蔺隋气喘吁吁搬完仪器,见沙发上那人依旧坐如钟,瘪了瘪嘴,心中有些委屈。 没有家主发话,大厅那么多侍从没一个来帮他。 可他只是个柔弱的omega,怎么能干这么多活呢? 他刚想卖个软引起男人注意,就见一道不怀好意的视线扫了过来。 抬眼看去,正是坐在沙发另一侧的亲弟弟。 少年的语文书早八百年就扔到一边了,此时没骨头似的窝在沙发拐角,戏谑地看看沈非秩,又嘲讽地看看他。 等他忙完,才不慌不忙坐直身子跟对方对视,红润的薄唇微张,无声比划口型—— 【哥哥这么缺爱吗?】 蔺隋后槽牙一紧,失态斥道:“蔺洲!” 声音没控制,大到吸引了全屋人的视线,包括沈非秩。 沈非秩不想看面目狰狞的蔺隋,就对焦在距离两米的沙发另一侧。 少年——也就是蔺隋口中的“蔺洲”,正低着脑袋从沙发上站起。 他脸上的神情被微长的头发挡得严严实实,只有脊背挺得很直。 等走到蔺隋面前,才开口轻轻说道:“哥哥,我帮您调仪器。” 声音很小,却很清晰,周遭一圈人都能听见。 原本没兴趣管闲事的沈非秩,听到对方说调仪器,心思立马转了起来。 “你也会做检查?” 蔺洲应该是没想到他会插话,下意识看了看蔺隋,支支吾吾道:“可能……会吧。” “什么叫可能?”沈非秩走上前,在一个礼貌的距离处停下,微微俯身,和少年平视,“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哪有‘可能会’的说法?” 蔺隋脸色在沈非秩问第一句话时就黑如锅底了。 什么意思?二少明明知道为他检查的是自己,问这小子会不会做什么? 不等蔺洲开口,他就迅速打断:“二少,他不会。” 沈非秩没吭声。 蔺隋语速极快补充:“这小子不爱学不懂事,天天考试能及格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那么复杂的仪器?” 沈非秩依旧没吭声,连余光都没分给他,还是保持着原先那个姿势,静静看向少年。 少年却不跟他对视。 只在蔺隋说完后局促搓搓衣角:“对不起,哥哥。” “道什么歉?” 沈非秩嗤笑一声,站直腰,双手抄兜,悠悠睨向蔺隋:“我问你了?” 没由来的,蔺隋额角泛出细薄的冷汗。 温吞的声音变得结结巴巴:“沈、沈二少,小洲他不爱说话,您别……” “进来,给我调仪器,帮我做检查。” 沈非秩一点都不礼貌地打断他,甚至没给二人拒绝的机会,扭头就往放着仪器的房间走。 蔺洲愣了下,无措地喊了声:“二少!” “没事。”沈非秩宽慰,“不管你会不会,大胆做就行。” 蔺家两兄弟齐齐一愣。 蔺隋嫉妒得眼眶发红。 蔺洲也是眼眶发红,面部肌肉轻微颤抖,乍一看好像在强行忍耐感动的哽咽。 不等他作出回应,就听沈非秩依旧语调平平,宛若聊家常。 “大不了做出事儿,咱俩一起死。” 蔺洲:“……” 蔺洲:“?” 他腮帮子一动。 下一秒,眼泪夺眶而出。 操。 咬烂了。 3、第 3 章 沈非秩让啥也不懂的孩子给自己做检查当然有自己考量。 一是避免和蔺隋肢体接触。 二是他需要知道,自己身体世界融合后有没有什么改变。 如果检查结果有不对,蔺隋作为沈家私人医生,肯定会第一时间报告沈老爷子。 但他弟弟不是专业的,没什么职业道德,忽悠两下估计就能敷衍过去。 抱着这种念头,沈非秩平静地解开衬衫扣子,黑色布料松松垮垮挂在身上。 蔺洲全程一眼都没看他紧致完美的肌肉线条,专心致志调仪器。 小白兔操作确实不太熟练,沈非秩敞开的胸膛都快凉了,仪器还没调好。 他百无聊赖,索性开始自己摸索线管怎么贴。 “一共17条线。”沈非秩抓着那些管子,“都要贴在哪儿?” “心脏口两根,肋下三根……”蔺洲一板一眼背书似的回答,“……最后在后颈接一根,脊椎位置还有两根。” 沈非秩一边点头一边按照他说的把金属片贴上,转过身撩起衣服下摆,用后背对着他:“是这样吗?” 蔺洲扫了一眼,微微有些惊讶。 位置竟然找得无比准确。 他忍不住问:“你懂医学?” 沈非秩有意藏拙:“知道点理论。” 蔺洲没说话,漫不经心帮沈非秩调整了一下脊椎尾处的金属贴。 他只是即兴作死膈应一下蔺隋,可不想凭空生事,惹到麻烦角。 不料还没把衣摆放下,就听前方传来一声轻笑。 沈非秩不紧不慢理好衣服,除了被管子撩起来遮不住的地方,其他皮肤都被挡得严严实实。 “尾椎位置找得这么快这么准,按理说,仪器不该调得那么慢。” 蔺洲手悬在半空还未来及收回,狠狠一颤! 捕捉到他转瞬即逝的神态变化,沈非秩换了个更方便欣赏他颜值的姿势,赞叹道:“表情管理不错,以后打算进娱乐圈吗?” “……”蔺洲面不改色摇摇头,“二少说笑了。” 沈非秩不置可否,伸出左手,帮他递上一瓶试剂:“真低调。” 不管蔺隋内里多黄,平时都还算温和,就算再不喜欢这个弟弟,也不至于大庭广众之下,在对方学习的时候忽然发难。 他刚刚就怀疑,少年可能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果然,一试不就试出来了? 这哪是小白兔? 这是兔崽子啊。 扔在沙发上的语文书他瞥到了,高二,差不多十六七岁的年龄。 还没成年心眼子就这么多,以后注定不凡,怎么会在资料中只出现开头就没戏分了? 沈非秩看着他低垂的眉眼,骤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看的资料中,不仅没提到少年和沈渭的电梯事件,甚至连少年的名字也没提到!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偏差? 沈非秩不喜欢事情超脱掌控的感觉。 于是抬起胳膊在少年面前晃了晃,想多套点信息:“你叫蔺洲?” 明明是很简单的问题,蔺洲却手一顿,装出来的柔弱都淡下去半分:“为什么这么问?” 沈非秩有些意外:“我——呃!” 话没说完,眼睛猝然睁大。 这混球小子竟然不说一声就用注射剂扎他脖子!? 蔺洲趁他身体应激来不及反应,眼疾手快把他手脚都用束缚带绑上,犹豫几息,还把脖子处的束缚带也扣住。 沈非秩:“……呵。” 好小子,你哥敢想不敢做的事都被你做了。 蔺洲看着他冰冷的黑瞳,甜甜笑了一声,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沈二少爷,睡吧,别担心,我操作很熟练,咱俩不会一起死的。” 沈非秩:“……” 他不想睡。 但没办法,再强大的意志力遇上绝对的麻醉剂也没用。 眼皮阖动两下,轻轻落了下去。 失去视觉的沈非秩放缓呼吸,努力和麻醉剂的药效做斗争,试图晚会儿再晕,探探小戏精还想干什么。 结果呼吸还没彻底调整完,脖子就又是一疼。 蔺洲粗暴地拔出注射针头,声音轻柔无比:“二少身体真好,一针都扎不透的。” 沈非秩:“……” 陷入彻底的昏迷之前,他用劲全部意志力,留下了一个慷锵有力的音节。 “操!” 蔺洲“啧”了一声,看他身体终于软下去,拧起的眉心才舒展开。 不过没一会儿,好看的眉宇就又拢在了一起。 自从蔺家被沈家搞破产,父母负债自杀后,他就开始收集打探沈家各种信息资料,甚至唯一的私生子都摸索得一清二楚。 沈非秩,高中毕业学历,沈父年轻时出轨模特的产物,五岁那年生母去世,被认领回沈家,十岁的时候亲爹也没了。 不仅生平,这人常去的酒吧、公馆、赌场蔺洲都知晓得一清二楚,调查处处都显示,这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可现在见到本人,才发现查到的情报和实际情况相差究竟多大! 蔺洲面无表情启动仪器自动运作,自己则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死盯男人的脸看。 看来他的情报网和能力还是不够。 想要弄垮沈家,信息还得他亲自证实。 今天借蔺隋来沈家,原本是想通过沈渭那个最受宠爱的正牌少爷,方便以后套信息,但现在…… 看着毫无知觉昏睡的沈非秩,蔺洲意味深长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改变主意了。 从蠢货下手固然行动安全,可相对的,套到的信息也必定有限。 换成扮猪吃老虎的聪明人就不一样了,虽然行动不安全,效率绝对呈几何倍增加! 蔺洲眯起漂亮的狐狸眼,回想起刚刚这人下楼见到自己的眼神。 他敢笃定,那眼神一定是对自己皮囊的惊艳和欣赏。 所以之前搜集的资料并非完全错误,起码对方好色爱赌的种马属性应该是真的。 不然为什么会硬性要求自己给他检查呢? 看出来自己不单纯又怎样?他现在就算暴露真面目,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也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穷酸落水狗,毫无价值。 沈非秩拒绝他哥点名转而要他检查,不就是馋他身子吗? 想明白这点,蔺洲送了口气。 还好,这人没有那么复杂,区区色批,他最擅长拿捏了。 他心情大好,愉悦地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一圈,路过沉睡的沈非秩时,还温柔地伸手在他脸上拍了好几下。 不错不错。 长得比沈渭那个傻逼好看几百倍。 这么想着,视线就飘向检查仪器。 也不知道这人能分化成什么…… 嗯? 狭长的狐狸眼在接触到显示屏的刹那瞪得滚圆。 ……什么情况? 为什么信息素浓度这么高?这人不是还没分化吗?! 蔺洲不可置信地看着几乎快爆表的数据,抓住某人绕着束缚带的脖子就想拽起来。 可五指刚握住修长的颈部,手腕就一疼,被灼热的掌心完全包裹。 本该继续昏迷四小时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醒的,漆黑的一双眼中满是森冷寒意。 “让你碰我了?”沈非秩嗓音微哑,看少年的眼神和看死人一样。 他身体构造比这个世界所有人都高级,要不是被本世界融合削弱,破麻醉剂对他根本不会起作用。 睡二十分钟,已经是对本世界物理法则最大的尊重。 蔺洲当然不知道这些,压下心中翻腾的波澜,瑟缩一下:“二少,您弄疼我了。” 沈非秩垂眸一看,果然,白皙瘦削的手腕被他攥出了指印。 他阴沉的脸色缓解几分:“太好了。” 蔺洲:“?”你他妈是个s吗?! 沈非秩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洁癖,自己不爽也不让别人好过,刚刚被碰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不报复回去三天都睡不好觉。 看着手下的红印逐渐朝着青紫的方向发展,才慈悲松手,任由少年蓄满眼泪怨怼瞪自己。 沈非秩岿然不动,兀自解开束缚带:“下次再碰我,就把你爪子剁下来喂狗。” 蔺洲:“……” 他站起身,转着挨了两针酸痛的脖子,等显示屏上数据稳定下来,才把身上十几根线管全扯掉。 不幸中的万幸,身体除了基础能力被削弱,其他都没变。 就在沈非秩放下心准备和小孩好好沟通一番的时候,精瘦的腰际忽然被一双胳膊环了起来。 沈非秩:“!” 他之前接的任务不是末世就是无限流,最次也是升级种田,根本不会遇到这种肢体接触的剧情! 洁癖和陌生人亲密接触,无异于剥层皮。 沈非秩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厉声道:“松开!” “我不!”蔺洲听着门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死死抱着他腰不松。 沈非秩揪住人后脑勺头发,还来不及动作,身后大门便轰然一声被推开。 “蔺洲!你们在干什么?!” 看着二人环抱在一起,蔺隋惊得直接破了音。 “你你、你!”一旁沈老也气得嘴皮子哆嗦,“逆子!” 沈非秩立马侧头看去。 就是这空档,环着他的少年忽然把脑袋埋进他颈窝,在外面二人看不见的位置,张开嘴对着那修长的脖颈狠狠一咬! “嘶!” 陌生的接触和疼痛让沈非秩反胃得想吐,条件反射拎着对方后颈就扔出去。 但蔺洲看着瘦弱,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劲,死死抱着他腰,一时间竟然没被推开。 甚至咬的力度还加大了。 沈非秩只觉得后颈一痛,怕是被齿尖扎破了皮。 他不再收着力气,也懒得在意用劲过猛会不会伤着人,直接把少年狠狠甩了出去! 可惜已经晚了。 蔺洲那一口是对着沈非秩腺体咬的,被攻击的腺体开始疯狂释放属于顶级alpha的信息素,浓烈的苦咖啡醇香在房间内肆意横行。 强有力的攻击性让门口身为omega的蔺隋直接双腿一软,意识混沌起来。 沈老反应快,后撤一步狠狠关上了门:“来人!把这间屋子的单向玻璃窗打开!我到底要看看里面这两人在干什么!” 屋内—— 醇苦的咖啡香中,少年享受地眯起眼睛。 “沈哥,你好香。” 沈非秩一手摸着腺体处两个明显在溢血的虎牙印,一手抓着少年的脖子,逐渐收紧五指:“你找死?” 要不是体内残留的该死的麻醉剂,他怎么会被这小子偷袭? “沈哥,别这么对我。”被剥夺呼吸的感觉不怎么美妙,但少年依旧笑得灿烂,“你得谢谢我,从我哥手里把你救下来。” 可惜沈非秩此时对他的杀意,远大于对这句话缘由的好奇。 手上加重的力道没停,不为所动:“我需要你救?” 少年忍不住咳嗽起来。 好半天,才艰难憋出一句话:“需要的,沈先生,你不是喜欢找死的人。” 沈非秩眯起眼睛盯他良久,终于松开了五指。 “你想干什么?” 他感觉得到,周围的单向玻璃窗正在缓缓打开,封闭的隐私空间随时可能变透明。 蔺洲瘫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咳了好一会儿。 直到沈非秩耐心快告罄,才仰起头,对他露出两颗标志性小虎牙。 “沈哥,快来,咬我。” “把我全身都染上你的信息素。” 4、第 4 章 “你最好认认真真老老实实给我解释一下,刚刚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沈非秩坐在小卖部门口的石阶上疯狂漱口擦脖子,冷眼看向一旁正在泡泡面的蔺洲。 “不然我很可能忍不住把你脑袋拧下来。” 蔺洲脖子缠着绷带,看着他旁边已经漱完3l的空瓶,额头上黑线密密麻麻:“哥你不至于吧?我刚刚不是解释了我跟沈渭连肢体接触都没有吗?” 话音刚落,就见面前忽然飞快闪过一道影子,再一低头,还没来及动的泡面里唯一半个卤蛋就不见了。 “……” 他木着脸,看向一口吃掉半个卤蛋的某位缺德棒槌。 沈非秩优雅且迅速的咀嚼完,才淡淡道:“再废话,你的面也是我的。” 少年跟沈渭的事他毫不关心,就算在无菌液里泡十天捞出来,他还是嫌弃。 “……” 蔺洲下意识紧了紧手里的面。 沈非秩不屑嗤笑:“你觉得你抢得过我?” “……”蔺洲手背上青筋顿时暴起。 一个小时前。 面对蔺洲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沈非秩最终还是选择了配合。 不过他当然不可能下嘴咬。 他在小兔崽子没反应过来事情,用手术刀在蔺洲后颈处划了个小口,把信息素顺着那伤口注进去。 直到现在,沈非秩都记得蔺洲看到他拿起小刀,从得意从容变为震惊阴沉的表情。 小脸变的,实在太精彩了。 两人诡异的沉默直到沈非秩收回手,自己调整好自己的状态,长臂一挥,就把蔺洲推到了医疗椅上。 他靠着墙,问:“你自己脱,还是我脱?” 蔺洲撇撇嘴,一言不发撕扯自己的衣服。 于是沈老玻璃打开的时候,入目就是衣衫不整的小omega,和“提上裤子不认人”的alpha。 他俩被拎着提到了老宅的审讯室。 中途因为沈非秩龟毛的洁癖不让人碰,还踹飞了一个试图上来绑住他的下人。 沈老等他迈进审讯室的第一时间,就挥起拐杖朝他身上砸去:“我揍死你个小畜生!” 沈非秩短暂的用一秒考虑了是否要避开。 答案…… 答案是蔺洲帮他挡住了这一下。 “啊!” 娇弱的小美人胳膊上立马出现了一道红印,踉跄两步,眼看就要跌进沈非秩怀里。 “沈哥……“ 沈非秩犹豫两秒。 沈非秩推开了他。 沈老:“……” 蔺洲:“……” 蔺洲暗暗瞪他:你演都不带演的吗?! 沈非秩若无其事避开视线:抱歉,下意识。 “……” 去尼玛的下意识,什么下意识反应要两秒?? 沈老看得立马吞了几粒速效救心丸。 他翻着白眼重重一拍桌子:“沈非秩!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你对谁发/情都好,为什么偏偏是人家小洲?!” 沈非秩不解:“什么叫偏偏是他?他有什么特殊?天煞孤星?仙君转世?极阴之体?” 他张口就蹦出几个以前经历过的设定。 屋内又是一阵沉默。 儒雅的沈老第一次当着小辈的面骂了句娘。 “他是你哥哥内定的妻子!” 沈非秩眉梢一挑,转向蔺洲。 “原来现在是……嫂子文学?” “……” “沈非秩!!!” 沈老感觉自己要被他气疯了。 沈非秩轻笑一声,终于配合了一点:“好好好,我不说了,爷爷,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您说怎么办吧。” “这是我说了算的吗?”沈老桌子都要拍散架了,“人家小洲昨天才跟沈渭……今天你又……你让人家……” 黄色的叙述词沈老说不出嘴,一段话说得千回百转。 沈非秩听不下去了,打断:“您自动马赛克呢?” 他拍拍蔺洲脑洞:“你说说,你想怎么办。” 蔺洲眨巴两下眼睛,小声对沈老说:“昨天在电梯,大少爷只是信息素失控,没有对我……” 他看了眼沈非秩,意有所指:“……做实质性的侵犯。” 沈非秩闭了闭眼。 纵然知道他满口跑火车故意的,听到对方这么败坏自己的名声,果然还是很不爽啊! 原来没有跟两个人都发生逾越行为,沈老沉着的脸色稍微缓和了点。 “那沈非秩,你等小洲成年了就去跟人家领证,对人家负责。” 沈非秩没吭声。 兔崽子成年还要三年,到时候剧情发展到什么程度谁说得准呢? 他不反驳,但也不说接受。 毕竟承诺这种东西不是随便给出去的儿戏。 所以倔强的结果…… 就是两人被沈老一起赶了出来,还停了原主所有卡上的资金。 要不是临走时多了个心眼把原主的背包背上了,现在可能连买泡面的钱都没有。 沈非秩支着脑袋眯眼瞧旁边的小美人:“你本来能在沈家被养着的,非要跟我出来受罪,图什么?” 蔺洲想说“我图你抢我卤蛋吃行吗?” 他木着脸,心道要不是需要你的身份帮我查东西,狗才跟你屁股后面跑。 喘了几口稳定心情,蔺洲转而回答了他上一个问题:“我哥……蔺隋,心理方面有点问题,私生活混乱,床上搞死了不少人。” 沈非秩擦后颈咬痕的动作不停,面上不显,心里着实震惊了一番。 原著资料中,蔺隋虽然喜欢玩s/m,但除了“性”,其他方面也称得上温柔似水,尤其对原主,分寸感拉满。 怎么会害死人? “我凭什么信你?”他两根手指捏着纸巾,精准抛进垃圾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谗诋他的?” “随便您信不信。”少年笑得很漂亮,“如果不信,那您现在回去找他好了。” 沈非秩挑了下眉:“你胆子不小,我要真回去找他了,你以后可没好果子吃。” “这不是因为信任您吗?”蔺洲对他眨眨眼,“我知道蔺隋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但是,沈二少,所有的人和事都有多面性,您不相信我说的话,也不能完全相信您对蔺隋的第一印象吧?” 凡事都有多面性? 沈非秩看着手里快冷彻底的面,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恍然明白了一件事。 是他之前先入为主了。 惯性思维让他下意识认为自己知道的剧情就是真实的剧情,从而忽略了一个众所周知的事——主星给的资料,是以气运之子视角,梳理出来的故事线。 那如果气运之子看到的都不是真相,这个故事还能是真实的吗? 沈非秩脸色沉了几分。 忽然从掌握剧本的导演变成手握错剧本的演员,感觉真不是一般二般的糟糕。 蔺洲看到他微妙的表情变化,略一挑眉。 “沈哥,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该感谢我把你从蔺隋手里救下来了?” 沈非秩回过神,看向这个本该是小炮灰的男孩,微微眯起眼。 他不答反问:“你和蔺隋,长得一点都不像。” 蔺洲无所谓地耸耸肩,坦然点头:“嗯,不是亲的,他是我爸妈收养的白眼狼。” 沈非秩“哦”了一声。 他的好奇心并不多,对蔺家的家事没有任何兴趣。 所以在蔺洲说完这句话后,只是平静地问道:“为什么帮我?” 要说这兔崽子心地善良,见不得可怜人被蔺隋祸害,他是绝不会信的。 “而且,”沈非秩下意识摸摸口袋,察觉到里面没有烟后又若无其事收回手,“你就那么确定,蔺隋看上我后一定能把我骗上床?” “原本是确定的,他手段多脏我最清楚了。”蔺洲吃完最后一口面,笑嘻嘻往他身边贴了贴,“不过现在知道沈哥这么聪明,就不确定了。” “那你这就是多管闲事。”他挪近多少距离,沈非秩就又避开多少距离,“不许用这个来挟恩图报。” 蔺洲:“……” 不是,哥们你怎么油盐不进? 蔺洲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段产生怀疑。 难不成这人不好色? 不应该啊! 他不信邪,托着脸再次凑过去:“沈——” 一颗尖锐的石头被抵在了他喉结处。 沈非秩用两根手指捏着石头,从根本上杜绝一丝一毫的肢体接触:“滚。” 蔺洲:“……” 行。 再邪他都信了。 沈非秩看着他难得自我怀疑的模样,心情大好。 随手丢掉石头,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灰:“想跟着我,可以,什么时候说出原因,我什么时候同意。” “那我说了,您信吗?”蔺洲心理素质极其强大,只是轻微自我怀疑的一瞬,就重新恢复了原来的坚强。 “嗯,你说我就信。” 少年好像知道很多关于这个世界主线剧情的真相,沈非秩其实已经打算把他留在身边了。 现在只是想看看这混账能编出什么瞎话。 只见蔺洲一拍大腿,激动地立正站好。 “沈哥,因为我喜欢您!” “咳——!” 沈非秩一口水在嗓子眼里差点呛死。 他狼狈地捂着嘴咳了好半天,才用一种“你在逗我吗”的眼神扫射罪魁祸首:“你活腻了?” 少年却一脸坦荡荡:“我就是喜欢您,见不得您被蔺隋糟蹋,我想追您,不可以吗?” 直白的表白让刚从便利店出来的两个路人都忍不住投来了视线。 沈非秩难得语塞。 把脸面看得比命重的男人完全无法忍受过路来来往往数不清的视线,手往衬衫袖子里一缩,隔着布料抓着少年的手就走。 “哎哎哎!”蔺洲被抓了个措手不及,慌乱扔掉差点洒出来的方便面残骸,踉跄几步跟上,“沈哥,你牵我手哎!” “这是抓。”沈非秩浑身都在冒冷气,衬衫领子一竖,自欺欺人避开路人的打量,“你语文是不是没及格过?” “我不管。”蔺洲灿烂地露出两颗小虎牙,愉快地晃了晃被抓出五指印的手,“这就是牵。” 沈非秩懒得争:“随你——” 蔺洲:“你好爱我。” 沈非秩:“……” 他瞬间松开了手。 接下来一路,不管蔺洲怎么贫嘴,沈非秩都一言不发。 顶着各种探究的目光,他简直想一脑袋钻进地底。 终于,蔺洲在过马路的时候,发现了他的异样。 好奇的脑袋不要命地凑上去:“沈哥,你是不是特别要面子?” “是。” 忍无可忍的沈非秩破罐子破摔,破天荒地眼含笑意转过头:“弟弟。” 蔺洲腆着脸:“哥~哥~” 沈非秩皮笑肉不笑:“弟弟,把你嘴管好。不然我就在马路中央等绿灯变红,让你被车撞死。” 说着,步伐竟真的慢下来。 “……” 看着只剩下七秒的绿灯倒计时,蔺洲意识到对方真干得出这丧心病狂同归于尽的事,嘴角一抽:“哥,我错了。” 沈非秩满意了。 长腿一迈,拽着兔崽子一阵狂奔,终于在黄灯的时候成功到达马路对面。 有了这一出,后面的路就格外安静。 等走到人比较少的胡同口,沈非秩才停下脚步。 他松开手,转身和少年面对面。 蔺洲没比他矮多少,自己185,蔺洲估计也有一米八,两人平视起来毫无压力。 他清了清嗓子,重新恢复成宠辱不惊的沉稳男人:“你可以跟着我。” 蔺洲面上一喜:“真的吗?!” “嗯。”沈非秩点头,“但是你要想好了……” “我想好了!” 他话没说完,蔺洲就不假思索回答了。 这男人虽然身上满是可疑点,但好不容易找到沈家的突破口,说什么也得把握住! 沈非秩轻哼一声,抱着胳膊靠在墙上,不紧不慢补充完后半句:“……既然是你自己选的要跟着我,那不管后来遇到什么事,在我把你丢掉之前,你不许自己溜走。” 这兔崽子虽然目的不明,但好不容易找到的剧情点,说什么也不能让人跑了! 蔺洲连连点头。 沈非秩欣慰而笑。 两人都很满意这个约定。 成功拐走崽子的沈非秩决定探讨一下两人的未来。 “老头知道我是顶级alpha,就不会把我彻底逐出家门。” 原著虽然主观剧情掺假很多,但这种客观事实还是可以参考的。 沈老就一个独苗走得早,到了沈非秩这一辈,也就剩下了他和沈渭两人。 这就是沈非秩这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私生子,现在还被没开除祖籍的主要原因。 而且天不遂人愿,沈渭十年前没出息地分化成了最下等的alpha,让沈家再次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威胁。 眼下他的分化,沈老肯定多少抱了点希望。 沈非秩:“流动资金被冻结,房车之类的不动产应该还幸存,我们不至于无家可归。” 蔺洲连连点头:“嗯嗯,所以呢?” “所以,”沈非秩问得理不直气也壮,“岚榭路196号2023街口6栋701室怎么走?” 蔺洲凝滞了:“……” 蔺洲震惊了:“你不认得回家的路?” 沈非秩心说我走都没走过上哪认得?只是在资料中看到过地址而已,能记得就很不容易了。 他脸不红心不跳扯谎:“我路痴。” 蔺洲眉眼一弯:“刚刚看沈哥健步如飞,还以为您认路呢。” 他看了看身前的小胡同,又转头看了看身后走过的路:“我们走了半小时,方向都完全反了呢。” “……”沈非秩绷着老脸,“你有意见?” “我哪儿敢啊。”蔺洲乖巧一笑,“就是觉得,您真棒。” 沈非秩冷笑一声:“你小子阴阳怪气是有一套的。” 说罢,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顶着凛冽的寒风,穿着单层衬衫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跟上,蔺洲,前面带路。” 这是从两人见面以来,他第一次喊少年全名。 但这一次,少年没有蹬鼻子上脸卖乖。 沈非秩走了几步,才发现后面没人跟上。 不由得停下脚步转身:“怎么了?” 少年杵在原地,穿着已经旧了的臃肿冬季厚棉校服,却依旧遮不住单薄的身形。 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狐狸眼这会儿没了虚伪的笑意,静静和沈非秩对视。 沈非秩难得有耐心,没上去踹人,只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对方。 良久,少年才展颜一笑:“沈哥,我不叫蔺洲。” 他小跑两步,并在沈非秩身边。 “我叫顾碎洲。” 5、第 5 章 四个小时后,靠着两条腿走回家的两人看着面前的小阁楼,齐齐陷入了沉默。 顾碎洲表情有点木:“我以为岚榭路的房子,至少也是个平层或者复式。” 蓝星一区寸土寸金,住宅每平米的售价几乎能赶上五区以外的人一年的生活费。 其中以岚榭为中心,方圆十里的地盘价格更是呈几何倍排列。 住在这里的人不缺钱,房子当然不是平层复式就是别墅。 像沈非秩这种住在50平米阁楼的……还真是少见。 沈非秩心情也有点木。 在看到这个破阁楼之前,他和顾碎洲想法一致。 不过这个结果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原主本身就没什么钱,全靠沈家一点日常生活费救济混日子,他钱的大头都花在吃喝嫖赌上,自然不会住什么好地方。 能买下这个阁楼已经很…… “哎哟,姓沈的?今天回来这么晚?” 正在开门的两人动作齐齐一顿,复制粘贴似的回过头。 是一位贵妇。 手里拿着的钥匙让两人瞬间明了她的身份——楼下对门的。 贵妇怪异地看了眼顾碎洲,又看了看沈非秩,表情有些鄙夷。 沈非秩张口就想打招呼。 但顾碎洲抢先一步:“姐姐晚上好。” 沈非秩舌头打了个结,反应极快把“姨”咽回肚子里。 贵妇当即把多管闲事的话憋回肚子里,喜笑颜开:“好好好,晚上好。” 她往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一块金吊坠,直接上前塞在顾碎洲口袋里:“好孩子,姐姐送你的,赶紧收着!” 沈非秩:“……?” 还能这样??? 顾碎洲赶紧推脱:“姐姐我知道您人美心善,但这不合适!” 贵妇在一声声姐姐中迷失了自我。 嫌弃看了眼沈非秩,动作语气都不容置喙:“指望别人吃饭是靠不住的。收下!自己去买点好吃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被内涵的沈非秩脸色铁青。 顾碎洲动作犹豫一瞬,就是这空档,金吊坠成功纳入囊中,贵妇还眼疾手快把中指上的玉戒指也塞进去了。 贵妇满意了:“这才对嘛。” 下一秒,语气急转直下,对沈非秩说:“对了,你房东说这个月再不交房租,就带着你的垃圾滚出去!” 沈非秩:“……好的,谢谢您。” 得,原来小破阁楼都不是买的,是租的。 卖阁楼去其他区买房子的计划,宣告破灭。 贵妇又跟顾碎洲热情地寒暄几句,最后甩着卷发踏着高跟鞋离开了。 临走前瞪向沈非秩的眼神仿佛在说:没钱就别祸害人家孩子! 沈非秩闭了闭眼。 他活这么久,头回被阴阳怪气成这样还不方便骂回去。 顾碎洲听着门锁咔哒一声,笑眯眯为他打开门:“快请进,沈哥。” 沈非秩瞥了他把玩在手里的首饰,冷笑一声:“真好意思?” “靠脸赚钱也是凭自己本事,有什么不好意思?”顾碎洲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不料沈非秩闻言,竟然真的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说完,进屋关门动作一气呵成,路过顾碎洲的时候…… 还顺走了他手里的金吊坠。 顾碎洲:“……” 沈非秩悠哉悠哉换好鞋,坐在中央的小沙发上抛了抛吊坠,难得对他展露出一个笑容:“抢也是靠自己本事抢的,就当你付房租了,怎么样?” 顾碎洲眼尾抽了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行,怎么不行呢。沈哥别说一个金吊坠了,就算你要玉戒指,我也……” 声音戛然而止。 沈非秩目不转睛看着他手里剩下的玉戒指,催促道:“继续说啊,你也什么?” 顾碎洲忍住上去跟他拼命的冲动:“……我也会帮你代为保管。” 沈非秩胳膊支着脑袋,低下头乐了。 小兔崽子在路上跟他说:【蔺隋可能要害我,暂时不能回去,沈哥,你就收留我吧。】 他既然决定把人留下,同吃同住什么的自然也有所预料,很好说话地欣然同意。 只是这样稀里糊涂过下去不行,小孩还在上学,他虽然没什么人道,但不耽误学生这种起码素质还是有的,明天再怎么说都得去找个挣钱的活干。 沈非秩轻轻叹口气,起身对着窗户活动肩膀。 小阁楼装修简陋,没什么烟火气,想来是原主常年在外鬼混,夜不归宿的结果。 倒是免去他嫌弃原主的使用痕迹了。 “就一间卧室,我睡床,你睡沙发,有意见吗?” 顾碎洲朝他背景狠狠翻了个白眼:“没有,沈哥。” 沈非秩:“睡衣没有新的,我穿过的行吗?” 顾碎洲拧了下眉,又虚空挥了挥拳:“可以,沈哥,我不挑。” 沈非秩:“明天自己上学自己放学,别惹事,懂吗?” 顾碎洲刚想抬起腿再来一套组合踢。 沈非秩:“你那蹄子敢离地我就让你脑袋和脖子分家。” “嗯?”顾碎洲保持着一个要踢不踢的别扭姿势僵在了原地。 看着沈非秩背影的目光满是不可置信。 沈非秩从容转身,指了指窗户:“反光。” 顾碎洲嘴角下撇:“操。” “啧。”沈非秩拧眉,长腿一迈,走上前敲了敲他脑袋,“跟我住就要约法三章,第一,不许说脏话。” 顾碎洲“哈”了一声:“不是,你之前没说有这个法。” “现在有了。”沈非秩说,“既然跟了我,我就得对你负责。” 祖国未来的花朵要在自己手上长歪了,损他下辈子人品。 顾碎洲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礼貌询问:“那还有两法呢?” 沈非秩:“空着,等我想到再补充。” 顾碎洲心道你他妈补个屁。 明面上还是深吸一口气:“好的,沈哥,那我先去洗……” 沈非秩:“我先去洗澡。” 顾碎洲:“?” 顾碎洲眼睁睁看着一点都不爱幼的某人从他身边略过,气得对着沙发踹了好几下。 等浴室里水声响起,才冷下脸,胳膊一伸,就把沙发上的背包拿在了手里。 沈非秩这种人,毫无顾忌从沈家离开不可能什么东西都不带,关键性物件可能被他藏起来,但文件之类的东西总归或多或少该有点吧? 顾碎洲小心翼翼打开背包。 ——里面空空如也。 顾碎洲:“……” 他闭了闭眼。 好谨慎的人。 不留真实证据,一定是都记在脑子里了。 顾碎洲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鼻息间全是沈非秩刚刚留在自己身上的苦咖啡信息素味。 操,真是烦死了。 他最讨厌咖啡了! 沈非秩洗完澡出来,看到的就是爬沙发上睡得不省人事的顾碎洲。 他有洁癖,衣服还穿的自己的,这会儿衬衫扣子只扣了胸口一处,松松垮垮搭在身上,单手用毛巾擦着头发走了过来。 不得不说,顾碎洲这张脸确实美到无可挑剔。 就算是居高临下的死亡角度,也依旧好看得可以随手拍一张当写真。 沈非秩看着他长而密的睫毛,想起来路上少年说的话。 顾碎洲母亲去世前给他改了名,还没来及告诉蔺隋就走了。 明明看一眼作业本和身份证件就能知道的事,蔺隋却一直叫他蔺洲,显然对这个弟弟完全不关心, 沈非秩缓缓蹲下来。 这人后颈没有腺体,也不排斥他的信息素,却能第一时间闻出他信息素的味道。 原因除了他的信息素攻击性太强,就只有对方还未分化,却天生对信息素感知敏锐这一个可能性。 他嘴角牵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蔺医生相信你是个omega的?” 少年呼吸平稳,看样子睡得很熟,并未搭理他。 “等会醒了记得自己去洗澡。” 沈非秩懒得拆穿他拙劣的装睡技术,撂下这句话后,随手把沙发上的毯子往他身上一扔,便抄着口袋回到了卧室。 关门的声音响起,顾碎洲悄无声息睁开双眼。 他眉头紧锁,对着合上门的方向,眸中闪过一抹不确定的迟疑。 沈非秩刚刚弯腰的时候,衬衫领口开得很大,他从眯着一条缝的眼皮间隙往外看,那人心口处有道非常醒目的印记。 颜色很深,和那人白皙的皮肤对比,非常不和谐。 可能…… 是纹身吧? 真是个狠人,竟然在身上那么危险的地方纹身。 顾碎洲摇了摇头,暂时忽略了这个小插曲,又躺着看了会儿天花板,才溜进浴室。 …… 沈非秩早上醒来的时候,屋内只有他一个人。 客厅茶几上有张纸条,上面的字跟狗爬一样—— 【沈哥,我去上学啦,期待周五再见,我会在校门口乖乖等您的~勿念^_^】 沈非秩被这丑字刺得眨了好几下眼,才从里面提取出有用信息。 原来小兔崽子上的是寄宿高中,一周回家一次。 这倒是省事了。 他愉悦地把纸条一撕两半扔进垃圾桶,随手抓着智能机就出了门。 不管在哪个世界,赚钱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区的职位供不应求,一连三四天下来,没一个工作肯要只有初中学历的混子,搬砖的工头都嫌他细皮嫩肉不肯收。 想他沈非秩也是当过皇帝当过救世主当过首富的人,现如今竟然沦落到了找不到工作的地步。 再这样下去,只能把以前学的黑客技术重新捡起来,去赚一笔用来投资炒股的黑钱了。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真不想干这种违法的勾当。 他坐在石阶上,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天色已经暗了下去,玫红色的星云逐渐显现在蓝星的夜空。 沈非秩仰起头,对着星云层外肉眼看不见的地方凝视了片刻。 很少有人知道,那里存在着一个能量风暴眼,用于各个世界位面的连接,他就是走这个能量通道降临到各个小世界的。 说不定……可以通过这个主动联系上主星呢? 修长纤细的手指在膝盖上有规律地敲击着,等五根手指都敲完两轮,他才不紧不慢起身,拍了拍衣服后面的灰,朝着一区的地下城方向走去。 那里有着蓝星最高级别的研究所,w.n。 去地下城有专门的班车,沈非秩斥巨资买了一张站票,杵了一天一夜才到研究所。 他看着严密戒备的大门,毫不犹豫抬手按响了门铃。 “谁?” 悬空的光屏亮起,露出里面守卫不耐烦的脸。 沈非秩:“我来应聘。” “?”守卫的表情短暂空白了一瞬,下一秒,满脸不屑,“我们这应聘研究人员门槛是top1/2博士毕业,至少发表10篇以上甲类论文,有三年及以上工作经验……” 一顿说辞说到差点口吐白沫,才喘了口气:“……这些要求你知道吗?” “我知道。”沈非秩礼貌听完,平静点头。 如此淡定?守卫惊骇地看着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竟是深藏不漏年少有为! 他霎时肃然立正:“先生,请您报上姓名,并将简历从1屏上传投入!” “我没有简历。”沈非秩又说。 牛逼到简历都不屑于去写? 守卫脸色已经可以用严阵以待形容了:“难不成您——” “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 沈非秩不卑不亢,还善意地垂眼示意他别紧张。 “我是来应聘保洁的。” 6、第 6 章 在高科技飞速发展的星际未来时代,其实保洁这种落后的职业已经全部由机器和仿真人取代了。 但人工智能再怎么高端,也没有人类的主观能动性,一般很多公司和研究所为了保证机器不会失误损坏重要物件,都会应聘一些保洁监工,确保人工智能正常运作。 “沈致先生,恭喜您成功入职w.n,期待接下来与您共事。” “谢谢。”从人事处领过自己保洁队长工牌的沈非秩礼貌颔首,“那我下周一就可以来正常上班了是吗?” “是的沈先生,我们研究所保洁是早九晚八,有双休,上下班按时打卡,每月全勤有奖励……您下周一按时来工作就可以了。” “好。” 沈非秩点点头:“下周见。” 他在来的路上就黑了蓝星的人员采集信息库网络系统,给自己造了个“沈致”的假身份,是个连学都没上过几天的孤儿。 保密机制森严的研究所最喜欢招这种背景简单的杂务工,因为没文化不认字,都不用担心他们看到文件。 人事处肯定会再详查他,但沈非秩并不担心,毕竟他曾经接受的网络技术培训比整个蓝星的科技都要高端。 他甩着工牌,在守卫一脸吃了不干净东西的注视中,翩然离开。 脱离无业游民身份,还提前预支了一个月工资,他现在心情非常不错。 地下城距离一区太远,沈非秩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把房租结了在附近找个地方住。 搞定这些,一个月底薪当然不够。 目光在地下城的赌场和网吧之间转了好几圈,他最终还是迟疑着走进了网吧。 赌博固然来钱快,但他遵纪守法,还是炒炒股整点小快钱吧。 常年处于学习和信息接收状态的沈非秩早就摸索清楚了这个世界的股票体系,很幸运,有t+0买卖制度,即买卖当日结算,时间短刺激性高。 他并不打算长期玩股票,过于出头引起股市圈的注意对现在的他来说百害无利,自然时间越短越好。 沈非秩专门开了个包间机位,用新开户的信用卡贷了一大笔款,在键盘上飞速敲击。 很快,屏幕上就出现了各种红绿交错的曲线。 人一旦专注起来,时间就会过得很快。 等他揉着酸疼的眼睛清完仓,已经是晚上23:21分,外面天彻底暗了下去。 沈非秩欣赏了一下自己卡上的十多万,面无表情起身。 在屋里转了一圈。 有!钱!了! 还完贷款和房租还剩一大半,他仔细收好钱包信用卡,信步打开包间门。 结果刚走一步,就差点被一个背着书包的学生撞上。 “对不起!对不起先生!”学生慌忙跟他鞠躬道歉。 对方没有真撞上,沈非秩大度摇摇头:“没事。” 看着对方匆匆忙忙道着歉离开,他才注意到,网吧不知什么时候热闹了起来。 上午来的时候还冷清得没几个人,这会儿就全是背着书包穿着校服的学生了。 ……不应该啊。 他知道很多学生都爱玩游戏,但这里是成年人居多的地下城,学生占比怎么会这么多? 沈非秩敲了敲前台的桌子:“一杯速溶咖啡,要热的。” 前台漂亮金发小男孩刚刚就一直瞥他,这会儿见他跟自己说话,立马绽放出一个勾人的笑容:“好的!您稍等一下。” “不着急。”沈非秩轻靠在柜台旁,趁着人热咖啡的功夫,问道,“你们这里,每天学生都这么多吗?” 金毛摇摇头:“只有今天这种时候学生才会多。” 沈非秩挑眉:“今天这种日子?是什么好日子?” “对学生来说当然是好日子。”金毛笑着把咖啡端上,“今天是周五呀,旁边寄宿职校的学生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当然要好好出来玩了。” 咯噔。 沈非秩接咖啡的手一抖,撞在了刷卡机上。 “哎哟您慢点!”看他腕骨都撞红了,金毛感同身受地嘶了一声,“疼吗?需要我给您拿药……” “今天是周五?”沈非秩置若未闻你,不可置信打开智能机,上面明晃晃的“星期五”分外扎眼。 ……他就说今天一天好像忘了什么似的。 顾碎洲那小兔崽子放学了啊! 第一次带孩子没什么经验,他差点都不记得还有个拖油瓶在身边了,那小子不会没见到他自己又跑回出租屋了吧? 之前也没想起来问他有没有电话。 沈非秩难得有点心虚,气定神闲付完咖啡钱就朝着车站奔。 “哎!先生您的咖啡没有拿!” 沈非秩哪里还有闲心管咖啡? 时间匆忙,他甚至来不及为了省钱买班车票,直接定了时间最近的飞梭,一个多小时就回到了一区。 一边跑,还一边构思着等会儿见到顾碎洲该找什么借口。 不过奔到某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他蓦然停下脚步,表情隐约透着尴尬和空白。 顾碎洲…… 在哪里上学来着? 另一边,高级中学门口。 顾碎洲看着时间逐渐接近零点,脸色越来越黑。 姓沈的混账玩意儿,不会已经把他甩了吧? 之前说得好好的,现在才五天不见,那人就这么对他不管不顾?金刚石做的心吗?! 一旁的宋哲看见他肉眼可见变阴森的脸色,喉结不受控地滚了一圈。 “洲、洲哥,不然咱先回家吧?” “回个屁。”顾碎洲看向这位从小就跟他屁股后面的玩伴,“你想我回去被蔺隋揍死吗?” 宋哲一噎,小声嘟囔道:“您老又不是打不过他。” “我是打得过他。”顾碎洲按了按突突的太阳穴,“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把属于他的产业完全搞到手之前,他必须要把“任人宰割的废物”形象在蔺隋面前表演得淋漓尽致。 顾莨走之前,把自己名下所有财产都留给了他,可惜他还未成年,法院把财产的保管权全都给了他唯一的法定亲人——蔺隋。 如果他是个废物,蔺隋就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嫉妒心,等他成年了,这些财产就会被他施舍给自己,但如果自己比他优秀,那可就难办了。 蔺隋在沈家的帮助下也算小有名气,想要对那点遗产动动手脚并不难。 顾碎洲其实并不在乎顾莨留下的那点钱,而是…… 他没继续想下去,头也不转踹了宋哲一脚:“不许在我跟前吸烟。” “啊?我没吸烟啊。”宋哲把还没来及点上的烟塞回兜里,有些无辜。 顾碎洲不耐烦地睁开眼:“你没吸哪来的烟味?” “姓顾的,鼻子挺灵啊!” 熟悉的欠揍口吻传入耳朵。 顾碎洲心道造孽。 他问宋哲:“你说,我今儿是不是水逆?” 宋哲摸摸鼻子,没好意思吭声。 实话实说,自他认识这人以来,这人就没走过一次好运、 一过马路就遇红灯,一抄作业就被老师抓……就连初中毕业活动99.9%的中奖率,这人都能荣幸成为0.1%。 真说起来,也是种别样的欧皇。 所以对于现在半夜十二点还能在学校门口碰上杨睿,宋哲竟然觉得不怎么稀奇。 他尽量委婉:“洲哥,你不是运气差,只是在给来生攒人品。” 顾碎洲扯了扯嘴角。 给下辈子攒的人品,这辈子享受不到有个屁用! 他闭上眼:“……你先回家吧。” 宋哲不肯:“哥,我得保护你!” “你别给我添乱就谢天谢地了。”顾碎洲说,“再不回去,你爹就要来找人了。” 一提到他爹,宋哲下意识打了个寒战:“那、那哥你自己保重啊?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顾碎洲摆摆手,示意他快滚。 顾家出事后,几乎所有权贵大家都和他们断了联系,生怕惹上一身腥。 也就宋哲没什么心眼,背着他爸跟他天天鬼混在一起。 杨睿已经踱步走到跟前了,看着小跑离开的宋哲背影,冷笑一声:“十二点了蹲在这,好可怜哦小流浪狗。” 顾碎洲嫌弃地看着他手里的烟:“离我远点,臭死了。” “操/你妈!你个小贱蹄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都这样了还拽什么拽?”杨睿以为他在单纯地人格侮辱,气得朝他手边吐了好几口唾沫。 顾碎洲轻而易举避开,轻嗤一声,刚想站起来还手,余光就瞥见不远处路口的警察。 他眯起眼睛,又缩了回去。 沈非秩废了好大劲才黑进教育系统网络,找到顾碎洲的信息。 火急火燎赶到高级中学,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被人抓着脖子怼电线杆上的顾碎洲。 “……” 他喘口气缓了缓,在对方拳头落在顾碎洲脸上之前,冷声道:“你要是被他揍趴下,就别回家了。” 然后就见顾碎洲条件反射一偏脑袋。 “啊!!” 杨睿没想到他在这时候闪,砸到他身后的电线杆上,痛呼着捂住拳头蹲下来。 顾碎洲趁机往旁边避了避,猛地转过头。 四目相对。 沈非秩对上他幽深的琥珀色眼睛,难得有点愧疚。 他清了清嗓子,脸不红心不跳地走到杨睿跟前,伸出脚在那手上重重一踩。 “啊!!!” 这次杨睿喊得更大声。 “不好意思,不小心踩到了。”沈非秩垂眸,“手断吗?” 看杨睿手的弯折程度,不出意外肯定是骨折了。 他疼得直掉眼泪,脸红脖子粗趴地上大吼:“你他妈有病吗?” “说脏话?”沈非秩蹙眉,“真不礼貌。” 话音刚落,一把秀气精致的蝴蝶/刀好巧不巧从他袖口掉了出来,落在杨睿手边。 顾碎洲眉梢轻扬。 沈非秩听到清脆的落地声,提了提裤脚,单膝蹲下来,作势要捡。 他对顾碎洲说:“往左边站一点。” 顾碎洲配合地往左移了两步,不着痕迹地挡住后面全息摄像头。 沈非秩满意了,终于彻底蹲下,和杨睿平视。 “alpha?”他问。 杨睿视线正死死盯着地上的小刀:“关你屁事?” 那就是了。 沈非秩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紧接着,一股极具攻击性的信息素从他身上淡淡蔓延出来。 沈非秩这种级别的alpha信息素侵略性强,同性之间的排斥让杨睿红了眼,愤怒和复仇的念头瞬间盖过理智。 本能让杨睿下意识攥紧蝴蝶/刀。 顾碎洲隐约意识到了什么,看热闹的表情顿时僵住,失神张了张口。 但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小刀连根没入沈非秩的腹部! “你——”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都不许动!警察!” 身后警笛声和警察的叫喊声纷涌而至,堵住了顾碎洲的未尽之言。 沈非秩腹部的衣衫已经全部被鲜红的血迹浸染,但他本人却浑然不在意地倚靠在旁边念着法律法规。 “这个世界很看重‘人性’,作为人,不应被兽性控制,就算因为第二性别本能误伤他人,也会正常审判。” 趁警察迫近的功夫,对顾碎洲招招手,示意他蹲下。 顾碎洲眼中的震惊还没来及收起,抿了抿唇,依言照做。 “其实我并不赞成这种凭靠伤害自己达到目的的蠢方法。” “不过真男人,既然做了,就要做到极致,懂吗?” 沈非秩附在他耳边,声音很轻,保持着一个将贴未贴的距离。 “记住了,达成目的要学会抓住你身边一切能利用的人和事。” “包括法律。” “包括我。” 7、第 7 章 顾碎洲陪沈非秩处理完和杨睿的法律纠纷以及赔偿,用了整整一天。 沈非秩躺在病床上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件事全权交给顾碎洲负责。 等再次见到顾碎洲,听到的就是杨睿被关五年的判决。 他摸摸腹部的刀口:“我以为至少十年。” “原本是十二年。”顾碎洲给他削了个苹果递过去,“但未成年减刑,他爸妈还花了不少钱,最后只有五年。” “可惜了。”沈非秩嫌弃地看了眼苹果,“水果拼盘只有苹果,你觉得合理吗?” 顾碎洲面露为难:“可是别的水果最近涨价,太贵了,买不起。” 沈非秩:“……” 知道这小子不简单,他多少设了点防备,还没告诉对方自己炒股挣了点钱的事。 眼见伙食一天不如一天,苹果都从一天两个变成一天一个,他实在是憋不住了。 “这次那个什么羊不是给赔偿金了吗?” 顾碎洲叹口气:“赔偿金要从法院走流程过审,估计到账得下个月。” “……” 因为这一句话,沈非秩直到周日晚上出院,脸色都是黑的。 顾碎洲看着前面穿上羽绒服的沈非秩,小跑两步和他肩并肩:“沈哥,你伤口好深,不多住几天吗?” “回家休息也一样。” 沈非秩不喜欢医院消毒水的刺鼻味道,而且他明天还要工作,一道不过五厘米深的伤口,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顾碎洲还想再劝。 沈非秩却先他一步岔开话题:“对了,之前那个房子我退了,在六区重新租了一个,你有意见吗?” 六区离通往地下城的必经车站最近,高级中学的校车也会经过那,撑死一小时车程,不管上班还是上学都非常方便。 顾碎洲含笑:“没有,沈哥决定就好。” 你都退了再问我有什么意义吗? 沈非秩侧目看他一眼,又若无其事转向正前方。 “两天了,你就没什么想给我解释的吗?” 顾碎洲茫然:“解释什么?” “你非要我问到你脸上?”沈非秩也不打哑谜,伸出一只手,挨个掰手指头给他列出来,“杨睿是谁?你们怎么打起来的?你哪来的钱找律师?……还有,为什么放学没等到我,不直接回出租屋?” 顾碎洲弯弯眼睛,嘴角一上扬,两颗小虎牙就露出来了。 “就这些呀,沈哥想知道,我当然会如实相告!” 沈非秩不置可否:“你最好是。” 顾碎洲好像没听懂他话里的嘲讽:“杨家是顾家以前的供应商,我爸妈死后,杨睿就蹬鼻子上脸开始找我事了。” 贫贱亲戚离,富贵他人合。 现实的人情冷暖很残酷,顾碎洲小小年纪应该理解的很透彻。 沈非秩并没有进行无意义的安慰,眼神示意他继续。 顾碎洲:“我们打起来的原因哥你也能猜到,就是他看我不顺眼就动手了。” 沈非秩意味不明追问:“只是看你不顺眼?” “嗯!”顾碎洲笃定回答,“我可什么都没干。” 他只是稍稍挑衅了一下下,四舍五入不就等于啥也没做吗? 沈非秩:“行,继续。” “律师这方面沈哥你就别担心啦,我有个伯伯,是我爸的老朋友了,这点小忙他还是会帮的。” 沈非秩并不打算继续探讨这句话的真伪。 顾碎洲要留在他身边,十有八九是因为原主的身份,也就是沈家有关,跟他本人没有关系,危害不到自己的事,他一概懒得多问。 “那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顾碎洲接过话,非常不要命地拉住他袖口,“沈哥,我只是想等你来接我而已。” 沈非秩眉毛狠狠一跳。 他觉得他现在应该堵住这兔崽子的嘴,但袖口被拉着,用力一抽,竟然没有抽出来。 于是顾碎洲的话就毫无遮拦地脱口而出了。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沈非秩轻嗤:“你太看得起你——” 顾碎洲:“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学校接我。” “……” 沈非秩后半截话憋了回去。 良久,才蹦出四个字。 “遗弃犯法。” 住院这两天,沈非秩早就在星网上定好了六区的新住所。 只要原来房租的一半,就在六区租到了一个180平的高档小区大平层,非常划算。 沈非秩看着面前的装修,把手里刚买的消毒液塞到顾碎洲手中:“开始干活吧。” 顾碎洲嘴角一抽。 知道这人洁癖,没想到那么洁癖。 看着一点都不心疼消毒液的沈非秩大喷特喷,他只能认命地加入队伍。 三小时后。 两人齐齐栽进沙发里。 沈非秩已经很久没有大扫除过了,这回里里外外动一次,感觉全身筋骨都被活了一遍。 他懒散地翘着二郎腿,单手划拉着智能机:“明天几点上学?” 顾碎洲身体一顿,埋在抱枕中的脸露出四分之一:“八点。” 沈非秩语调平平:“哦。” 然后就没音了。 ……没音了?? 顾碎洲等半天,也没等来下文。 心里七上八下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沈哥,你要送我吗?” 千万别送!他明天要…… 沈非秩:“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顾碎洲进行了预判:“但是?” 沈非秩:“但是八点太早了,我起不来。” “……”顾碎洲悄然松了口气。 差点高看你了。 — 次日,沈非秩是被屋外叮叮当当不断的碰撞声吵醒的。 他眼皮一跳,视线扫过一旁的悬浮闹钟。 …… 6:00? “顾碎洲。” 下一秒,带着杀意的呼唤从房间沉甸甸飘了出来。 厨房奋战的顾碎洲手一哆嗦,条件反射把手里碎掉的鸡蛋和一堆垃圾丢进垃圾桶。 “沈哥,早饭放桌上了!我先去上学,周五再见!” 说完,反应极快地拎起包就想夺门而出。 但沈非秩比他动作更快。 在他开门锁的时候五指一抓,扯着背包肩带拎了回来。 “我……” “你闭嘴。”沈非秩轻轻阖上眼皮,用劲全力把揍死人的欲望压下去后,才重新睁开:“我话没说完,你跑什么?” 顾碎洲说瞎话不打草稿:“这不是快迟到了吗?。” 沈非秩直接把表甩他身上:“你去学校两个小时不够?” 顾碎洲脸皮够厚:“我想早去晨读。” 沈非秩似笑非笑:“这么爱学习啊?” “嗯!” “那期末记得把成绩单拿给我看。” “。” 顾碎洲笑容差点没绷住。 好在沈非秩只是随口一说,手指在木桌上敲了敲,转移了话题。 “周五,我会准点去接你的。” 顾碎洲愣了一下。 沈非秩松开抓着他肩带的手,轻轻一推把人推了出门:“还有,在学校可以打架,但不可以被打。我不管原因是什么,昨天那种蠢事别让我看到第二次。” 顾碎洲指关节无意识弯曲了一瞬。 等反应回来,连忙弯起眼睛笑道:“好的沈哥,我等您~” “说话别带波浪号。”沈非秩不吃这套,靠着门框掏出自己的智能机,“有联系方式吗?扫一个。” 顾碎洲略一挑眉。 掏智能机开二维码的动作非常迅速。 “沈哥,你在加我联系方式哎~” 沈非秩熄灭已经通过好友验证的光屏:“我还没到痴傻的地步,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用你重复。” 看这小子笑就糟心,总觉得下一秒就会骚的满口跑火车…… 顾碎洲:“你好爱我~” 沈非秩:“。” “砰!” 门被重重甩在顾碎洲面前。 沈非秩站在阳台,看着顾碎洲下楼等车。 直到接人的悬浮车离开视野,才不紧不慢收回视线,摸起智能机点了几下,而后随手塞回包里。 桌上那个煎蛋还在不断散发异味,素白修长的手指勾着边一翻。 露出了漆黑焦糊的背面。 “……” 他后槽牙紧了紧,走到厨房,从柜子下踢出垃圾桶。 入眼,洋洋洒洒十几半蛋壳。 再一开冰箱,昨晚点外卖顺便囤的二十多个鸡蛋,现如今,竟已十不存一。 沈非秩差点一口把腮帮子咬烂。 小兔崽子。 真他妈能败家! 一天的好心情从见到顾碎洲开始泯灭。 沈非秩拎着工牌来到地下城,心情非常阴郁。 今天w.n值班的守卫还是昨天那个,见他心不在焉地转着木棍戳扫地机器人,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喂,你态度端正点啊,今天研究所的大领导要来检查!” “大领导?”沈非秩瞬间不想顾碎洲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研究所身上,“是什么教授级的人物吗?” “不是。”守卫见四周没人,才敢压低声音跟他小声聊天,“你不知道吧,我们研究所其实最大的股东不是联盟,而是一个个体户。” 沈非秩颇有些意外:“联盟能放心?” 整个星球最有权威和能力的研究所主权握在个人手中,他很好奇联盟的那些高官脑子都是什么构造的,怎么能这么放心? 守卫叹口气:“没办法啊,这研究所好像本来就是因为他们家才诞生的,那两位创始人没得突然,联盟都还没来及一点点回收,股权就都落在他们后代手里了。” “继续回收不行?”沈非秩问着,心中隐约有个猜测。 果然,答案和他预想的一样。 “不行啊,他们的法定继承人现在好像还没成年,联盟对未成年保护法实施得很好,要是从小孩手里抢走传出去名声不好听,这不,等着那小孩过十八岁生日呢。” “不过今天来检查的是他哥。” 守卫声音更低了。 “你懂的,他们这种大家族关系混乱,明眼人都心知肚明,这哥哥啊,估计开始算计他弟弟的股权了。” 沈非秩对这种八卦不感兴趣。 明确有用信息后,三言两语应付完他的絮叨,驱赶着小机器人进了仓库。 他可不是真来当保洁的。 得找个机会接触到研究所的核心人员,才有可能找到联系主星的方法。 研究所里监控无处不在,沈非秩一边浑水摸鱼用棍子戳各种保洁智能人工,一边眼珠飞快在四周扫视着。 他以前在探索世界开荒的时候,就偏爱各种仓库,杂乱的地方有时会比图书馆等场所让人收获更多。 事实证明这个理念并未出错。 很快,在一个箱子压住的角落中,他发现了一张执勤表。 扫地机器人被踢转了半圈,对着角落前进,把那张执勤表扫了出来。 这是份核心a小组去年的值班名单。 沈非秩只远远看了一下,就将名单塞进机器人的收纳库中,又用棍子戳着它往外走。 还是等中午午休再偷偷摸摸看。 他走到仓库门边准备离开,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道很耳熟的嗓音。 “……我知道所长很为难,实在非常抱歉,可我现在也没有充足的资金能投入这项研究,恕我不能支持。” 沈非秩越听,眉头拧得越紧。 真的很耳熟。 到底在哪听过? 他试探着把门开了条缝,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 然后那条缝就又被合上了。 沈非秩木着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操。 怎么是蔺隋?! 另一边,顾碎洲在校车行驶到一半的时候就早早下了车。 他戴上口罩在街边等了会儿,最后在行人的注视下,上了辆看起来就很贵的私人悬浮车。 司机也带着墨镜口罩,一张脸捂得严严实实。 等后车门关上,恭恭敬敬开口问道:“小少爷,我们去哪?” 顾碎洲却跟没听见这个问题似的,盯着窗外出神:“盅叔,那个杨睿,你找人操作一下,别让他在里面过得那么自在。” 再怎么说,沈非秩都是为了他才惹祸上身。 只是关五年,他都替沈非秩不值。 徐盅没多问:“好的。” 车内一时间很安静。 良久,顾碎洲才把视线从窗外收回。 “去地下城。” 8、第 8 章 莱阿普顿这几天一直都在期待那个男人的到来。 “叮铃。” 门铃又响了一声。 他立马理了理头发直起腰,看到来人的瞬间,又失落地低下头。 “哦,是你啊。” “这是什么语气?”顾碎洲木着脸走过来,“你好像很失望。” “是啊,很失望,太失望了!”莱阿普顿翻了个白眼,“大中午的来网吧找我,你真不觉得自己很扎眼吗?” “无所谓,反正没人管我,地下城也没人认识我。”顾碎洲耸耸肩,修长笔直的两条腿一跨就来到了服务台后面,“你这有吃的吗?我没吃早饭,又去宋哲那边拿了趟东西,快饿死了。” “怎么没吃早饭?蔺隋把保姆辞退了?” “不是,我离家出走,不住蔺隋那了。”顾碎洲语不惊人死不休。 莱阿普顿一阵咳嗽:“我操?!你离家出走了?你不怕他一个生气把顾莨阿姨留给你的东西毁了啊?” “他巴不得我走。”顾碎洲翻了个白眼。 “那你这几天住哪儿?” “住……”顾碎洲不受控地想到某人的脸,嘴角一抽,“住大平层,寄人篱下。” 莱阿普顿面露同情:“小可怜儿。” “滚蛋。”顾碎洲懒得跟他废话,“快点,你的休息室在哪?” “里面,你往左走绕过那个柱子就是我的房间,里面有泡面自己解决吧。” 顾碎洲背对着他摆摆手。 莱阿普顿嘱咐道:“唉!我那屋里东西你别乱碰啊!” 顾碎洲远远“嗯”了一声。 莱阿普顿还是不太放心:“尤其是我桌子上的——” “叮铃。” 门铃又是一声响。 莱阿普顿头都不转继续喊:“——那些手办周边!你要是给我弄碎了我他妈一定会把你祖宗的坟——” “开个包间。” 一道清冷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不文明的叫骂霎时被噎在喉中。 莱阿普顿愣是用一秒时间换了个俏皮的语气:“——给清扫得宾至如归哦~” 沈非秩:“……” 他抬眼看向一头金发的少年,嘴角一抽。 这小子怎么还两幅面孔? 跟家里那小兔崽子有异曲同工之妙啊,说不定能玩一起去。 他下意识扫了眼金毛刚刚对着吼的地方。 拐角处空空如也,并没有人。 莱阿普顿看到他的视线一阵后悔。 妈的,形象!形象怎么就这么崩塌了! 他绷着笑容,尝试挽回:“沈先生,一间包间,开多久呢?” “两小时。”沈非秩收眼,语气无波无澜:“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哎呀,您上周五来过我这呀,当时值班的就是我!”莱阿普顿做作的理了理刘海,“您忘了吗?当时您还落了杯咖啡在我这呢~” 沈非秩盯着他脸看了好久,才略一垂眸:“不好意思,上次您似乎眼睛没有这么大,我一时间没认出来。” 莱阿普顿:“。” 不就多带了个美瞳贴了个假睫毛吗?他妈的至于人都认不出来吗?! 他勉强维持住笑容:“这个……” “抱歉,”沈非秩及时打断他,“我赶时间,麻烦可以快点帮我开个机位吗?” w.n的保洁午休只有两个半小时,他可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社交上。 莱阿普顿连忙道:“不好意思先生!我这就给您开!” 这次的包间和上次的一样,里面的键盘摆放都跟他上次离开时无二,应该是金毛故意为之。 沈非秩轻轻颔首:“有心了。” 莱阿普顿也不装,大大方方承认:“这不是想给您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吗?” 沈非秩想起来他上一次用“宾至如归”这个词还是给不知道谁的祖宗扫墓:“……谢谢。” 莱阿普顿羞涩地对他抛了个飞吻,一步三回头离开了。 沈非秩在门关上的一瞬间,飞快搓了搓身上恶心出来的鸡皮疙瘩。 等那阵不适过去了,才跟抢时间一样的开了机。 放在一周前,他一定不会想到自己获取世界基本信息会通过如此……原始的手段。 光屏上的字符让人眼花缭乱,其实仔细看看,无外乎也就那几个名词: “蔺隋”,“w.n”,“顾碎洲”,“蔺洲”…… 他原本以为蔺家只是这个世界的小插曲,但来到这里一周,几乎处处都有他们的身影和名字,那可能是巧合吗? 沈非秩从来不相信这种“巧合论”。 甚至很有可能,这个世界的“关键节点”,甚至让他来到这里的原因都和这些人有关。 沈非秩不由自主想到了某朵漂亮的罂粟。 把那小子留在身边,好像阴差阳错走对了一步。 …… 莱阿普顿捧着脸一步三跳回到房间的时候,顾碎洲正一手拿着智能机飞快动手指,一手抱着泡面大快朵颐。 看着顾碎洲狼吞虎咽的吃相,他嫌弃地撇了撇嘴:“白瞎这么好看一张脸。” “嫉妒直说。”顾碎洲吸溜着面,眉头锁得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光屏一动不动,“我之前让你找的人,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大哥,你就给了我一个‘男,现在二十岁,是十年前c1907乘客’的信息,让我上哪儿找去?”莱阿普顿简直想给他跪了。 “那场意外乘客就没有幸存的,你这是让我去找一个死——” 他后面的话被钉在了嗓子里。 顾碎洲正死死凝视着他脖子。 那双常年散漫上吊的狐狸眼分外清明,像一滩死水似的看着他,天生清澈的琥珀色眼底,这会儿却混得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顾碎洲语气冷得掉渣,轻得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飘走:“需要我教你说话吗?” 莱阿普顿脸色一白,几乎是无意识地握紧拳头:“对、对不起啊,洲哥。” “下次说话前过过脑子,”顾碎洲跟没事人一样移开视线,“死不死的,这字儿多不吉利。” 莱阿普顿跟他关系很好,但有些时候依旧很怕他。 好比现在,就算他措辞轻松得仿佛聊家常,也只敢讪笑两声,不再多言。 顾碎洲沉默着吃完剩下的面,把一个磁盘往他手里一丢:“这里面是我能查到的沈家最近所有财产交易支出,你帮我去查一下,哪个账户才是给他提供药物的股东。” “好。”提到正事,莱阿普顿也肃然了脸色,“光是这样查下去不行,顾碎洲,你得把叔叔阿姨的尸体找到,不然就算证明了那场意外和你们家没关系,也没法定沈家的罪。” “我在查了。”顾碎洲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最近接触了一个沈家人,说不定能从他身上套到线索。” 当年事故现场就是沈家处理的,他看着那些人把他爸妈的尸体搬出来上了个车,然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他总觉得,沈家人不会把他爸妈尸体烧掉。 没有任何证据指明,但这种强烈的直觉让顾碎洲坚信不疑。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旁边忽然一阵椅子滋啦的声音。 抬眼一看,某个金毛正对着镜子骚包地整理发型。 顾碎洲眼尾狠狠一抽:“……你有约会?” 打从认识这位合作伙伴,莱阿普顿就是一副骚包的模样,身边男伴如流水,平均两周一个,中间就没有空档期。 他长相可爱却并不柔和,男性特征也比较明显,穿着更是一股子男高的清纯好学生风格。 可就是这样,也挡不住那浑身上下“浪”的气质,也算是奇人了。 莱阿普顿轻哼一声,耳朵竟然稀奇地蔓上一层薄红。 “我给你说,我有预感,我这次可能遇见我的真命天子了!” 顾碎洲冷笑:“这句话已经是你今年第19次说了。” 莱阿普顿登时眼睛睁大,对他的回答非常不满意:“每一次恋爱都应该当成最后一次,这样才能持久!你懂个屁?” 顾碎洲:“你的持久就是最长记录27天?” 莱阿普顿:“……你记性能不能别这么好。” “我也不想这么好。”他起身打了个哈欠,“行了,不在你这耽误时间了。磁盘你收好,给我开个机,我看看最近的股票。” 莱阿普顿努了努嘴,用比他还快的步伐跑出门,期待地抬起头—— 那间包间大门敞着,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 他又难过地低下头:“顾碎洲,你赔我帅哥。” 顾碎洲恨铁不成钢地扫过他头顶:“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能有多帅?” 莱阿普顿想了想,认真点评:“帅到我直接飞孩子!” 顾碎洲:“……” 他不屑:“下次有机会,让你见个更帅的。” 下回把沈非秩带过来。 那人面对自己的示好无动于衷,可能是不吃自己这个风格的,那换一个风格,说不定□□法就能起到作用。 不料莱阿普顿非常不屑:“谁也不可能比这个更帅了。” 顾碎洲不为所动:“不可能,我这个绝对比你见过的任何一个都好看。” 抛开沈非秩的人品性格,那张脸真是人间极品。 顾碎洲对他非常有信心。 “你就等着看吧。” …… w.n的负一层停车场中,沈非秩正在一边踢垃圾桶,一边偷摸着把手伸进口袋疯狂点智能机光屏。 刚刚在网吧查到了不少关于w.n的信息,但机密程度更高的信息不是短时间内能窃取到的,所以他把网址导进智能机,这会儿正拼了命和系统飚手速。 大中午的停车场人少,方便他光明正大摸鱼。 沈非秩余光瞥着口袋,手指都快点抽筋了,那窄小衣料缝隙中的光终于从白色变成了绿色。 成了! 沈非秩眉梢一扬,点了点耳朵里的微型耳机,让智能系统朗读刚查到的页面内容。 现在提起w.n,大多数人都知道他是一个蓝星顶级研究所,但其实,它一开始只是个由蔺子濯和顾莨,向联盟申请的小型工作室,连名字都没有。 直到成立十年后,他们研发出了一种可以诱导第二性别分化的药物——w.n,从此,研究所以这个药物命名,成为了联盟首屈一指的研究院。 这个世界截止目前为止,第二性别的分化都是一个未知数,一般人都会在十三四岁分化出第二性别,就像开盲盒一样。 有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一跃成为优质alpha,也有天之骄子一下子变成最劣质的omega。 不过其中高达半数人,结局都是beta。 第二性别重新规划了人们的身体素质,虽然联盟对天生处于硬性条件弱势的omega立有非常全面的保护法,法律法规也明确规定不得进行abo歧视。 但“a天生就比b、o”强的理念还是存在于很多人的潜意识,尤其是那些有钱有权的人,做梦都在祈祷变成alpha。 自从第二性别出现,他们对于掌控分化的研究就从未停止。 w.n的出现,无疑是一个足矣轰动改变现下的推动器。 至于这推动器是把社会向前推还是向后推…… 沈非秩摘下已经播放完毕的耳麦。 他客观地认为,在人类能完全控制住自己阴暗贪婪的本性之前,任何跨时代的产物对他们来说都是弊大于利。 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混乱,才能正确地接受这项产物。 不巧,这弊端对于研发人来说更是灾难。 即便是入侵了联盟机密档案,沈非秩也找不到更多关于蔺子濯和顾莨的信息,显然,这两人的信息要么被封在了更隐秘的文档,要么…… 就是被直接删除了。 关于他们的记录只有短短几行字。 最后一句话,是十年前他们的研究成果非法上市,被发现对人体有不可逆的伤害,w.n从此名声狼藉,两位创始人也不堪重负,赔完所有财产后自杀,只留下了两个未成年的孩子。 ——【一个叫蔺隋。】 ——【另一个年仅五岁。】 沈非秩掂量着这两句话,忽然轻笑一声。 小兔崽子,还挺有能耐。 竟然能想起来把自己名字从星网上删除。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世界的关键节点一定和这件事或多或少有关系。 沈非秩并不能保证自己联系上主星就能回去,他需要做好完全的保障,如果回不去,至少得搞清楚这个世界可能会因为什么崩塌。 他可不想来了这里还送了命。 身后隐约响起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沈非秩闭上眼,发现那两人交谈的声音中,有一道似乎很像蔺隋。 他将耳麦塞回口袋,踢了踢脚边的小机器人。 智能机器人当即活动起来,对着与脚步声相反方向的电梯口驶去。 沈非秩拨弄两下刘海,微微伛偻身子,跟在机器人后面。 果然,身后两个人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很快就成功登上电梯离开了这里。 他深谙不可操之过急的道理,剩下的半天都老实本分当自己的清洁总监,没再闹出别的幺蛾子。 直到下班的点,他先目送蔺隋离开w.n,才不紧不慢吃完一块马卡龙背上包离开。 地下城的晚上比蓝星生活区晚上时间要长。 他踏出大门的时候,外面的星辰已经成团结块地遍布黑夜,沉沉压在空中了。 各处街道都打开了灯,灯火辉煌程度不输白昼。 沈非秩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正焦急看智能机的金毛。 是白天网吧那个前台小哥。 他没有躲闪的意思,大大方方打量着那人。 而对方也似有所感转过了脑袋。 金毛跟他四目相对的瞬间,碧绿的眼睛跟发光一样。 沈非秩忽然有种被什么色批盯上的错觉。 他眉头轻轻拧了一下。 然后小哥就跑了过来:“嗨!沈哥!” 沈非秩现在听到“哥”这个称呼,有点轻微的应激反应:“别喊我哥。” 莱阿普顿一愣,随后了然一笑:“我懂了,沈先生~你的xp原来是这种!” 沈非秩:“……” 现在确确实实有了一种被色批盯上的感觉。 压住满额头黑线,一种奇妙的猜测似有若无在心中萌生。 他试探性开口:“你叫什么……” “哎,沈先生抱歉啊!我有个重要的来电。” 莱阿普顿看着来点,咬牙切齿爆了句粗,泪眼汪汪对沈非秩晃了晃智能机:“沈先生,我们下次再见!你下次来网吧,我给你打八折!” 沈非秩挑了下眉。 就在莱阿普顿以为自己得到的依然是某冷淡男人的沉默时,却见那帅哥忽然勾了勾唇角:“好啊。” 莱阿普顿一个趔趄,差点以头抢地。 沈非秩看着他踉跄离开的背影,带着笑意叹了口气。 他发誓,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看到金毛智能机光屏的。 实在是那金毛晃得幅度太大,想看不到都难,他只是无意间被冒犯了视网膜,然后就看到那光屏上分外扎眼的“顾碎洲”三个大字。 “小崽子,不学好啊。” 沈非秩轻哼一声,掏出智能机,把早上打出来但没来及发出的信息内容,一键传输给了个陌生号码。 【姜老师您好,我是顾碎洲哥哥给他请的私人家教,请问顾碎洲同学今天在学校表现如何?】 发完,又切到一个今早刚加的联系人对话框。 【明天要降温了,我现在去学校给你送两件衣服。】 【一小时后,校门口见。】 9、第 9 章 莱阿普顿找到顾碎洲的时候,人正在机位前对着光屏死死皱眉。 “怎么了你?” 他走过去,刚巧看到对方手边的智能机屏幕亮了一下。 “哎,新消息啊,有人找你。” “放那不用管。”顾碎洲视线都没挪一下,“你最近关注股市了吗?” 莱阿普顿摇摇头:“没有啊,你之前不是买了好几支稳赚不赔的股吗?” “是这样没错……”顾碎洲盯着那个变化非常微妙的红色折线,“但是我预料中会赚很多,这么点儿不科学。” 莱阿普顿对这些不是很了解,只能讷讷点头:“那怎么办?” “先把这些卖出去吧。”顾碎洲沉着脸收回视线,随手写下了一串字符递给他,“帮我查一下这个id,如果能精确到对方身份信息就好了。” 他看了一个下午,就是这个前几天忽然冒出来的id扰乱了他预测的股市发展,看完对方最近的操作记录,发现这人对股市的预测掌控能力竟然完全不输给自己。 顾碎洲很好奇这人究竟何方神圣。 如果能拉过来给自己工作…… 他眯起眼睛,手指在鼠标上转了一圈。 很快,光屏上就出现了大量股票售出的页面。 等一一收了盘,他才懒洋洋靠近椅子里:“你刚刚说有人给我发消息?” “是啊。”莱阿普顿很又眼力见地给他递上一瓶咖啡,“就刚刚发了一下就没再发了。” “哦。”那应该不是什么着急要紧的事。 顾碎洲懒得碰那抬手就能摸到的智能机,把咖啡丢了回去:“我不喜欢咖啡,之前给你说多少遍了。” “忘了忘了。”莱阿普顿连忙给他换果汁,“这不是最近的心动对象好像喜欢咖啡嘛,我爱屋及乌,把你给忘了。” 顾碎洲翻了个大白眼。 不过说起咖啡。 他按了按太阳穴,不由自主想到了某张讨厌人的脸。 那人苦咖啡味信息素真浓,浓到他都差点演不下去深情款款。 一瓶果汁在他手里很快就见了底。 忙碌一天的顾师傅这才跟大爷似的响起被搁置半天的智能机,用树懒的速度摸起来…… 然后用超光速站起来。 “我操!!” 莱阿普顿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顾碎洲脸色惨白地看着那两条冷漠的文字:“沈、沈非秩要来给我送衣服?!” 怎么想起来关心他了? 沈非秩脑子是被车撞了吗? 莱阿普顿不知道“沈非秩”这个名字为何人,但都能把这位大爷吓结巴了,他也跟着肃然起来:“那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顾碎洲狠狠剮了他一眼,“你刚刚怎么不提醒我!” 莱阿普度:“?你讲道理好吗?” 刚刚不接受提醒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吗! 顾碎洲这会儿已经顾不得跟他继续废话了。 距离沈非秩发消息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他妈的就算踩着风火轮赶回去也来不及啊! 顾碎洲焦急地在房间里四处走:“莱阿普顿!快点给我想想办法!” 莱阿普顿亦步亦趋跟着他转:“不是,大哥你都不给我说到底什么情况,我怎么给你想办——啊我操!” 顾碎洲忽然停下了脚步,莱阿普顿一个刹车没刹住,撞在了这人瘦削有力的肩膀上。 他转过头,目光灼灼瞪着身后这人:“你……” 莱阿普顿浑身一哆嗦:“哥,你的眼神,有点变态。” 顾碎洲猛地握住他肩膀:“快!快帮我给蔺隋打个通讯!” 莱阿普顿:“?” 顾碎洲:“就说沈非秩在我学校门口,其他别说,讲完就挂!” 说完,拎起衣服就往外冲。 小小的包间只剩下莱阿普顿,迷茫地眨着眼睛拨通了蔺隋的通讯号,心里还止不住纳闷: 顾碎洲刚刚说的那个人名,怎么跟他心动对象名字这么像呢? 很快那边通讯被接起,打断了他的异想天开。 嗯,果然还是巧合吧,巧合无处不在。 世界真奇妙~ …… 沈非秩租了辆悬浮摩托,兜着风开到了高级中学门口。 他知道那小兔崽子来不及赶回来,所以开得不急不慢,两个小时才到地。 他拿出智能机,对着校门拍了张照传给【小兔崽子】。 并且附上爱的箴言:【到了,出来。】 信息发送成功,沈非秩从兜里抽出了路上刚买的香烟,准备来一根解解闷。 正要点火—— “沈二少!” 一道欣喜意外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沈非秩听到这声音,飞快蹙了下眉,香烟在食指和无名指之间转了一圈,被重新塞回盒子里。 他抱着胳膊小幅度侧转身子:“蔺医生,好巧。” “是很巧!” 蔺隋小口喘着气急促跑来,一双星星眼亮晶晶看着他:“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 接到那通神秘通讯的时候,他其实是不信的。 但再一想,对方竟然能准确知道他的联络方式和沈非秩的名字,还特意来告诉他,想必是有点手段的。 蔺隋来不及想通讯对面那人的目的,他只知道再见不到沈非秩,自己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会崩溃。 毕竟那间地下室已经躺了好几个生死不明,和沈非秩神似的人。 沈非秩看着他的眼神,脑袋里就浮现出顾碎洲给他说的那些话。 他嫌恶地远离了对方一步:“有事?” 蔺隋搓搓冰凉的手:“我就是路过这里,看您也在,来打声招呼。” “我们好像还没有熟到这个程度。”沈非秩不想给一个人面子的时候,说出来的话要多残忍有多残忍,“您可以走了。” 顾碎洲那小子看到他信息后应该在拼了命往学校赶,到时候让他和这人碰上,那可就不好了。 蔺隋没听到一样,好奇地看着学校门:“这么晚了,二少您来学校干什么?” 沈非秩手指敲敲胳膊:“来感受知识的熏陶。” 看样子蔺隋好像不知道顾碎洲在这上学。 这两兄弟到底出了什么事,才能生分成这样? 他垂下眼睫,忽的走近蔺隋,腰背弯到可以和他平视的弧度:“说起来,我今天有事去了一趟地下城,见到了一个和蔺医生很像的人。” 话音刚落,蔺隋瞳孔就肉眼可见骤缩成一个小点,强作镇静道:“二少,您可能认错人了。” “认错了?”沈非秩没有步步紧逼,这个话题被他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了,“或许吧。” 他看了眼时间:“蔺医生还有事吗?” 蔺隋从他说完“地下城”开始,整个人就不在状态。 闻言没再坚持留下,勉强笑了笑:“既然二少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 看着他转身朝来时的方向离开,沈非秩忽然意识到什么,嘴角无声牵起一个冰凉的笑容。 好啊,终于知道蔺隋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了。 他蓦地出声:“等等!” 小跑两步上前,把智能机打开到添加好友的界面:“扫个联系方式吗?” 蔺隋诧异地看着他。 本来都做好离这人远远的打算了,忽然……是闹哪样? “我终归要回沈家,想着和医生您以后交集免不了,不如现在熟悉一下。”沈非秩动作停滞两秒,见他不动,也不多言,“医生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说着,就熄灭了光屏准备收回来。 蔺隋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掏出智能机:“要!我要!” … 蔺隋应该很喜欢在账号社交平台上分享生活。 今天是塞里的草原,明天就是海薇尼星的日落……妥妥的上流阶层生活。 沈非秩扫了一眼没挖掘出有用信息,便兴致缺缺切出了界面。 他又换到某人的聊天框:【等你快一小时了,你在干什么?】 出乎意料的,对面人竟然很快回了话。 【沈哥,抬头。】 回得还挺像模像样。 沈非秩好笑地抬起头,看见一个身形高挑穿着校服的少年正一瘸一拐朝这边走来。 他看着那条不像是装出来的残疾腿:“你这是……” “啊,今天跟人打球,摔着了。”顾碎洲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校医说骨折了,我刚想晚上跟您打通讯说请假去一趟医院呢,没想到您就来了,室友都睡觉了,大晚上我出来得慢点,辛苦您等了啊。” 沈非秩耐心听他说完,提提裤脚蹲了下来。 顾碎洲吓了一跳:“哥?!” “闭嘴。”沈非秩用两根手指捏了捏他小腿,后槽牙紧了紧。 小兔崽子,对自己挺狠啊,真把腿折了。 合着压根没把他上次说不能伤害自己的话放心上。 他轻嗤一声站起来,对着那肿胀的伤腿抬脚就是一踢! “啊!”顾碎洲腿一软跪倒在地上,额头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不可置信看向面前挺拔的男人,“沈哥你怎么?” 沈非秩双手抄着兜,根本没有要扶他的意思:“疼吗?” 顾碎洲眼皮一阖,压下冷意,抽着凉气委屈道:“疼。” “那就记住这次的疼,下次再犯,就不止是踢一下了。”沈非秩意有所指,后退一步,“自己站起来。” 顾碎洲终于回过神来,心下一惊,后知后觉打量起面前的男人。 这人穿得单薄,身后就一辆单人悬浮摩托……根本没有他信息里说要送的衣服! “沈非秩,你耍我呢?”顾碎洲脸色阴沉得仿佛谁欠了他八百万,“你他……你早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沈非秩很满意他咽回去的脏话,把他班主任回的他今天没上学的聊天记录展现在他眼前。 “知道你今天逃课了,还是知道你逃课去地下城了?” 顾碎洲咬牙:“你怎么有我老师的联系方式。” “早上搜的。那么优秀的教师,一搜就搜到了。”沈非秩背起手,意味深长道,“又或者……是知道你喊蔺隋过来拖时间?” 高级中学地理位置很偏,尤其晚上,除了大门看守的人工智能嗡嗡运作个不停,安静地仿佛电影里的恐怖片。 顾碎洲跪在地上看着似笑非笑的沈非秩,心底陡然生出一股冷意。 ……他似乎招惹了个阎王爷。 阎王爷男模似的长腿抬起来,用鞋尖在他跪着的膝盖上点了点:“快点起来,去医院先处理一下你的腿。” “明天请个假,我带你去上班。” “?” 顾碎洲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个话题转变:“上班?你什么时候找的工作?” “前不久。”沈非秩说,“你不是很好奇我怎么知道你今天逃课去地下城吗?明天你就知道了。” 顾碎洲闷闷应了一声,咬着牙忍痛站起来。 下一秒,肩膀就被搭上了件厚厚的长款风衣。 他讶然看过去,沈非秩穿着内衬,替他拢了拢衣襟:“换校服也不换个冬季的,冻有病了我们可没钱再去一次医院。” ……这人好像也没有阎王爷那么绝情。 顾碎洲握着衣服的手紧了紧:“谢谢沈……” “而且。”沈非秩视线饶有兴致地从他弧度完美的翘臀扫过,“你可能校服穿得太急没注意到,你这裤子后面破了个洞。” “红色内裤,今年本命年吗?” 顾碎洲:“。” 你他妈? 10、第 10 章 顾碎洲一晚上都没跟沈非秩说话。 次日早。 沈非秩带随便买了点速食当早餐吃,带着小兔崽子奢侈地打了无人驾驶专车去地下城。 “你注意点你的夹板。”看着大大咧咧跨进车门的顾碎洲,他不由得出声,“几千块钱的夹板我不会再带你装第二次。” 顾碎洲伤腿一痛。 好像昨晚沈非秩给他上夹板的动作还历历在目。 他小心翼翼把瘸掉的左腿搭在前排车座上,别过脑袋看窗户,还是没有出声搭理沈非秩的打算。 沈非秩对他的冷战回以大度的沉默,也不着急,坐在前排副驾驶的位置闭目养神。 反正不多久,这小子就会主动跟他说话。 车窗外的景色一一略过,很快,就在一阵漆黑的隧道过后,露出了熟悉的地下城建筑。 顾碎洲昨晚气得直到天快亮才入睡,原本还有些没精打采,看到熟悉标志后,睡意顿时飞到了下辈子。 “沈哥,”他声音让人听不出情绪,“你,这是在哪里工作?” 沈非秩睁开眼,w.n的大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打了个哈欠,下车为后面的伤残人士打开车门:“w.n啊,这不是很明显吗?” 顾碎洲单脚灵活地下了车,撑着车门死死抓住沈非秩的袖口:“你怎么会在这里上班?”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w.n对员工的要求有多严格。 沈非秩一个不学无术的混子,怎么可能进入这种地方?! 沈非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很难吗?” 说着,把袖口从少年泛白细长的五指中抽出,自信地踱步到大门前,在守卫一言难尽的注视下刷了工作身份卡。 【滴——】 是认证成功的声音! 顾碎洲骇然看向前面的男人。 【保洁监工沈致,身份核验通过。】 顾碎洲:“……” 保、洁、监、工? 顾碎洲死死握紧拳头,有一种被欺骗感情的怒意。 浑然没意识到后面接着的名字不是三个字。 守卫一脸同情的看着他,感同身受地叹口气。 啊!真好,终于有人能理解他那天的感受了! 但当事人还很坦然:“怎么了?看不起保洁?” 顾碎洲皮笑肉不笑:“哪儿有啊,劳动人民最光荣,我从小就知道。” “这还差不多。” 当事人满意了。 “这里闲杂人等进不去,你去街对面网吧等会儿,我找人换个班就出来。” 顾碎洲目送着那人不卑不亢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大门。 下一秒,沉着脸一瘸一拐,风风火火闯进w.n街对面的网吧。 “莱狗!” 他唤了声。 网吧刚开门,莱阿普顿洗漱都没洗完,就一脸茫然地含着满嘴牙膏沫子出来了。 “现在才八点,您老怎么来了?” “你以为我想来?”顾碎洲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我问你,昨天有没有一个叫沈非秩的人来你店里?” “这不是昨天一个消息就把你叫走的名字吗?”莱阿普顿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没有啊,我听都没听过,这人谁啊?跟你什么关系?” 顾碎洲被问到了。 思忖两秒,给了个震惊莱狗八百年的答案:“大概是,我的金主?” 供他上学给他提供生活必备,可不是金主吗? 莱阿普顿怔怔瞪着他,默默抬起手,不轻不重给了自己一巴掌。 “我操,不是梦!” 这个身价好几亿的祖宗竟然真的有了个金主?! 他不可置信:“什么时候的事?我操?你他妈破产了?” “别多想。”顾碎洲说,“没见过就算了,反正这人等会要过来,就是我之前给说的那个很帅的。你见到他……拿出你那股子浪劲儿,争取把人拿到手。” 他可没忘记美人计! 莱阿普顿:“?” 他用了一秒时间反应过来,破口大骂:“我去你妈的顾碎洲!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我要为了我的天选守住清——” “叮铃。” 清脆熟悉的门铃又出现了。 沈非秩刚进门就听到了柜台金毛似曾相识的叫骂,停下脚步,靠着门框敲了敲:“打扰你们了?” 顾碎洲嘴角一抽:“没——” “没有!当然没有!”一声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夹子音飞快抢在他前面说出口,“沈先生,不管您什么时候来都不打扰呢~” 顾碎洲:“……” 你小子变脸要不要那么快? ……不对。 他眉心一拧:“你不是说不认识他吗?” 莱阿普顿有点迷惑:“什么?你说沈致先生?他这是第三次来我店里了啊。” 沈什么玩意儿? 顾碎洲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面向某人:“沈哥。” 沈非秩好笑地看着他:“嗯?” 顾碎洲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声,含糊不清道:“合着您名儿中间那‘非’字不发音啊?” 沈非秩指关节抵着眉心,难得出声笑了会儿。 “不是,等等,您二位等下。”莱阿普顿觉得这情景超出了他的认知,“您二位认识?” 顾碎洲冷冷道:“啊,我金主。” 沈非秩笑容消失了。 “你玷污我清白?” 顾碎洲:“……” 莱阿普顿:“……噗。” 顾碎洲登时剮他一眼:“很好笑?” “不好笑不好笑!”莱阿普顿赶紧摆手,但鼻子下面的嘴角怎么也压抑不住,拿过一杯热咖啡递过去,“哎哟您看您这闹的,我差点误会了。沈先生,我就知道您是单身!” 沈非秩很喜欢“单身”这个标签。 简直就是本高/h小世界里,能听到的最安心的咒语! 他对金毛有些好感了,接过咖啡:“你叫什么?” 金毛脑壳顶上呆毛一翘:“沈先生,我叫金尼斯·丹·莱阿普顿!” 哐当。 咖啡洒在了地上。 沈非秩难得失态:“什么?” 金毛乖巧重申:“金尼斯·丹·莱阿普顿。” 沈非秩:“……” 造孽。 原主第二个后宫,出现了。 莱阿普顿的在原剧情中出现时间没有蔺隋早,但戏份相当,是原主最喜欢的一个omgea。 只可惜…… 望着对方呆毛的目光沉了沉,乍一看有些沉重。 他问:“你多大了?” 只可惜,莱阿普顿在27岁那年得了信息素紊乱综合症,排不出的高浓度信息素彻底摧垮了他的器官,最后悄无声息死在宾馆。 那晚还是他的生日,金发青年化好妆换好新衣服,正开心地等待沈非秩到来,却不想最后让心上人看到的,是衣服全被自己痛苦地撕碎、七窍流黑血的场面。 莱阿普顿不明白他忽然转变的眼神,但还是回答道:“今年25。” 他比顾碎洲大了九岁,只不过不管长相还是心性,都还是顾碎洲显大一些。 沈非秩指骨一动。 小金毛跟顾碎洲也有关系,那肯定参与了w.n和之前顾家的事,既然是重要主线人物,那世界的关键节点,会不会是避免莱阿普顿的死亡? 带着这样的疑问,在后面顾碎洲给两人做介绍的时候,他一直都保持着沉默,用一种上帝视角观察着两人的神态和对话。 顾碎洲说,他小时候就和莱阿普顿认识了,后来因为上学有段时间没联系,最近才见面熟络起来。 他的话可信度不高,沈非秩随便听听,便挥手错开这个话题,问金毛:“你平时都在哪里住?” “就在这里,我这网吧就是我家当,后面有休息室。”莱阿普顿指了指一个柱子的方向。 “平时只有你一个人住?在地下城都和谁一起玩?” “……” 看着沈非秩和莱阿普顿忽然旁若无人地开始相谈甚欢,顾碎洲那张俊脸是越来越黑。 看上去美人计很有效。 但他好生气啊! 狗男人沈非秩是眼瞎吗? 对自己这张放星网上分分钟出道的脸视而不见,转头竟然看上了莱狗这个小妖精? 顾碎洲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直到他们聊天暂时告一段落,才轻咳两声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聊完了吗?” “嗯。”沈非秩喝了口重新端上来的热咖啡,嘴角以一个很细微的弧度抿了起来,“站累了?” “没有,只是腿酸了而已。”顾碎洲善解人意笑了声,“您聊您的,不用管我,不过是腿站久了可能报废,当然比不上您聊天重要,我还能忍。” “别给我阴阳怪气,在我这没用。”沈非秩放下咖啡,指了指楼上某个包间,“昨天中午,我就在那。现在你知道,我怎么逮着你逃学的了?” 顾碎洲撇了撇嘴:“下次我一定小心。” 沈非秩不轻不重在他支架腿上踹了一脚:“今天带你来,就是想让你看看我的工作单位。” 顾碎洲心道我对它可比你熟,但面上还是老老实实应声:“哦。” 所以呢? “为的就是让你放心,我现在干的是正经工作,不用担心我会搞什么连累你的违法勾当。” 沈非秩整理好胸牌和工作证:“w.n的员工工作时间不能用智能机,接下来一周我要调成全班,如果联系不上我别着急,正常现象。” 他抬起头,懒散的目光在接触到顾碎洲眼睛的时候,消失得一干二净。 “所以,不要让我知道你背地里调查我。” 顾碎洲准备让莱阿普顿查“沈致”的手僵持住了。 拿着智能机,继续也不是,收起来也不是。 沈非秩替他做了选择。 抬手把人的智能机关上,背朝他们摆摆手,从容不迫朝街对面的研究所走去。 莱阿普顿痴痴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嘿嘿傻笑个不停。 他用手肘戳戳顾碎洲:“哎,你和沈先生怎么认识的啊?” 顾碎洲也看着那道背影,直到对方进了研究所大门也没收回。 等莱阿普顿胳膊戳累了,才轻飘飘开口:“他是沈家的人。” “哦,原来是沈……我操?!沈家!!” 莱阿普顿惊悚地叫出声:“就是那个沈家?” “嗯,就是我让你查的那个沈家。”顾碎洲收回视线,肯定了他的问题,“从他下手,查到证据应该会快很多。” 莱阿普顿:“你让我去勾引他就是因为这个?” “是。”顾碎洲承认得很干脆,唇齿间吐出的寒意更甚。 “所以我事先警告你。” “跟他玩玩就算了,千万别动真心。” 十点左右,地下城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他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流,警告性地又补充一句。 “沈家,没一个好东西。” 11、第 11 章 时间快到年底,w.n这周分外热闹。 几乎所有研究小组都在职位上冲刺年终业绩,整个研究所的氛围不输那些即将高考的学生,所里能用的人手全用上了。 沈非秩一个保洁监工,有时候都会被拉过去干一干打印文件的活。 黄天不负有心人,在第37次刻意偶遇后,沈非秩终于被他盯上的a组注意到了。 “那边那个扫地的!” 一个头发稀疏的中年叔系帅哥站在蒸馏瓶前,远远对他招了招手:“来这边一下!” 沈非秩指了指自己,确定对方没叫错人后,放下手头的东西小跑过去:“里特教授,需要我为您清理实验场吗?” “咦?”里特看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胸牌,惊讶道,“你认识我?” 沈非秩心说废话。 a组的小组长,他花了好几天时间查了个底朝天的人,怎么可能不认识? “嗯,去年在《现时代伟大科学》期刊上拜读过您关于量子通讯的论文,非常佩服您。” 话是好话,就是淡漠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里特:“……小同志似乎是个不善于言语表达的人呢。” 不过教授到底是教授,经验丰富,对于沈非秩这种情况可能见多了,很快抹了把脸调整好心态,兴冲冲道:“那你要签名吗?” “如果可以的话,麻烦您空闲时候签在我的工牌上,可以吗?”沈非秩指了指自己的牌,“现在就不耽误教授您工作了。” “当然可以。”里特非常喜欢这种有眼力见的青年。 乐呵呵打量了他一圈,忽然看到他左手虎口处的烧伤:“那是怎么回事?” 沈非秩表情控制在了愧疚的范畴内:“学术不精,昨天晚上尝试两处隔离空间的能量链接,不小心伤到了自己。” “你懂空间能量学?”里特目光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并不精通。”沈非秩谦虚地从身后拿出一张薄薄的白纸,“最后只能做出这种程度的数据表。” 里特接过来看了会儿。 下一秒,实验7室穿出了里特教授破音的呼喊。 “哦宝贝!!你简直就是天才!简直就是上帝送到我身边的天使!”他激动地抓着那张白纸亲了又亲,在实验室里转了一圈,甚至还想搂住沈非秩送上一个香吻,“宝——” “教授。”沈非秩忍住扇他脸的冲动后退一步,“这份数据很有价值吗?” 听到如此小白的问题,里特这才堪堪找回理智:“当然很有价值!宝贝,你这么优秀,怎么会只是一个清洁工?” “我……”沈非秩垂下眼皮,手指眷恋地从蒸馏瓶上擦过,“没钱上学没学历,能找到工作已经很幸运了。” “哦天呐……你的天赋这么高,等学好理论,未来前程不可预估啊!”里特痛心又惋惜地看着这位被埋没的天才,想了想,猛地一拍桌子。 “宝贝!你来当我的助手吧!” … 看着焕然一新的“能量a组助理工作证”,沈非秩满意地哼了两声小曲儿。 不枉他这一周累死累活天天往a组跑。 可算是跟里特攀上关系了。 经过前几天的观察,整个w.n的研究最大头项目就是药物研制,剩下的一半资源再由其他研究项目平分。 其中最有可能接触到上面能量风暴眼的,就是里特接触的a组。 不过里特上午帮他办完转职后,下午还给他送来一封信函,沈非秩直到现在下班了才有空打开。 里面最先掉出来的,是里特的手写信。 最上面一行大字异常扎眼——【亲爱的宝贝】。 沈非秩看了两秒。 带上一次性手套把这行字撕下来揉的粉碎丢进垃圾桶。 再往下看。 【很抱歉我中午冒昧地查询了你的简历,遗憾地得知你只完成了九年义务制教育。 为了让我们后续的配合更加默契,我特意为你申请了我教师朋友的旁听生位置,别看他任职学校不怎么好,但他本人水平教你绰绰有余! 你先去高中补一补基础,后面大学就别考了,到我身边来。 我里特·那昂斯,就是指引你前进的船帆!=3=】 沈非秩:“……” 他又换了副手套把最后一句话撕下来扔进了碎纸机。 没想到里特竟然要先把他扔去高中学习。 不过沈非秩也不打算拒绝。 科学研究,差之一毫错之千里,听一听基础课确定了这个世界的基础能量场体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还省得通过沈家搞学历/证/书了。 墨绿色的旁听生邀请函通身散发着贵气,他素白的手指一挑,那张邀请函就落在了他掌心。 【亲爱的沈致先生: 诚挚邀请您成为本校高二二班能量学课程的旁听生,请于新纪元2023年1月10日之前到金色落日路九一七号蓝星高级中学教务处办理旁听证。 ——姜车主任。】 沈非秩:“……” 这个学校名字,地址,包括最后这个主任的姓,好像都有点耳熟。 他颤抖着手指,打开智能机。 【s:你学校叫什么名字?】 那边回复很快。 【小兔崽子:蓝星高级中学。】 【小兔崽子:怎么了哥,有事吗~】 沈非秩没回答。 【s:你几班的?】 【小兔崽子:二班呀~】 【s:你班主任姓什么?】 【小兔崽子:姜~】 【s:……】 世界真奇妙。 缘分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小兔崽子:?怎么,姜姓惹哥哥您不开心了~】 【s:^_^】 此时。 正坐在教室里翘着伤腿上课的顾碎洲看着这个微笑,心里浮现出了不好的预感。 总感觉姓沈的要作妖。 他有点坐立难安,忍不住去骚扰莱阿普顿。 【g:之前让你查的id你查到了吗?】 【莱狗:没有,昨天刚给你说过,这id他妈的跟洋葱似的,我到现在都没把假性数据全剥完。】 “操,怎么这么废?”顾碎洲没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 “顾碎洲。” 姜车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站在讲台上朝他喊了一声。 顾碎洲眼疾手快藏好智能机,抬起头:“嗯?老师,怎么了?” 姜车对他不好好学习已经见怪不怪了,见状只是叹口气,也没管,只是摆摆手:“你把你桌子往旁边挪一挪,下周有位旁听的先生要来。” 高级中学的旁听生是个很厉害的身份。 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来混学历,就是某某关系户过来玩。 顾碎洲拧了下眉:“为什么坐我旁边?” “因为就你旁边空大。”姜车说。 顾碎洲环视了一圈教室,发现还真是那么回事。 他在整间教室位处末尾,整个读书角都是他的地盘。 闻言只能悻悻“哦”了一下,慢吞吞把桌椅挪到墙根。 也不知道哪个老古板又闲得无聊来旁听了,这些高中知识枯燥又无味,他初中就看完了,真不懂有什么好学的。 等姜车走了,他才继续掏出智能机,骚扰沈非秩。 那人在研究所工作,这周应该对w.n多了解不少吧? 【g:沈哥,最近工作有什么好玩的~】 【g:沈哥,你们研究所最近氛围环境怎么样~】 【g:沈哥,你和同事们有没有和睦相处~】 【……】 等到页面上全都是他发出去的绿色框框时,顾碎洲撇下了嘴角。 不回话? 行。 【g:沈哥,今天外面下雪了,我命令大雪不准淋湿你,可是我又算什么东西?还敢给雪下命令。我知道我不配,我只能在冰冷融化的雪水里看着你的背影,愚蠢无力又可笑,可那又怎样?我还是爱你,无法自拔~】 【g:沈哥,我好想你,想你想的快要癫狂了!我恨不得变成随波逐流的烂纸片,任由十级狂风和十二级暴雨,也挡不住我想立刻出现在你面前的决心!但我不能,我只能守着小小铁窗,流着思念你的泪~】 【g:沈哥,你以为不回消息就可以伤害到我吗?不!我告诉你!我绝不会放弃的!就算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水滴石穿,就算大海变成沙漠小草长成森林宇宙变成质点,我也不会放弃对你的爱~】 【g:沈哥……】 顾碎洲噼里啪啦飞快地戳着键盘。 终于,对面不堪重负,回了他一个标点符号。 【s:?】 【s:没事,你很快就能见到我了。】 顾碎洲:“?” 他有些讶然,打了个“什么时候”发过去,结果—— 【s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顾碎洲:“。” 沈非秩,你他妈够狠! 周五,是蓝星新纪元2023年的第一天。 顾碎洲脖子上围着已经掉色的红围巾,坐在窗边支着脑袋看雪。 毛茸茸的围巾光泽不再,甚至都不保暖了,但它的主人还是把它洗得干干净净,衬着那雪白的皮肤和精致的容貌,惹得班里同学频频往这边看。 顾碎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一个眼神都没给,想着还有两节课才放学,就把脑袋埋进臂弯补觉。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了姜车的声音。 还有零星的“新来”“旁听”“一个月”等乱七八糟的字眼。 隐隐约约,好像还出现了“沈非秩”的名字? 嗤,怎么可能呢?肯定是错觉。 “吵个屁啊。” 他连声音都不屑于压低,戾气十足抱怨一句,又不耐烦地把脑袋换了个方向,眼皮象征性动了两下,打算继续睡。 不料下一秒。 “pia。” 一个巴掌落在了他后脑勺上。 全班安静如鸡,不管是坐在下面穿校服的同学,还是上面端着课本的姜车,各个目瞪口呆心惊胆战。 我操啊! 旁听大佬牛逼啊! 怎么刚来第一天就敢惹那位大爷啊! 顾碎洲这大爷仗着有后台在高级中学无法无天,甭说次次年级倒一了,就算上课堂而皇之打架,都没人敢有二话! 这位旁听生胆子真肥,可惜那么好看一张脸,估计马上要挨拳头了。 在众人怜悯同情的注视下,带着红围巾的那位大爷一脸阴郁地抬起头:“我操,你他妈找……” 辱骂在看到旁听生长相的瞬间,沉默了。 然后垂着脑袋站起来,拖拉着那半残废的伤腿,帮旁听生把新课桌椅摆好,乖巧立在桌子旁边。 俊美的旁听生从容坐下,五指并拢成掌,伸到他面前:“骂人?” 顾碎洲挣扎咬了咬唇,认命弯腰低下头,把后脑勺送出去。 众人:“?” 他们瞎了? 在全体师生一脸吃了*的目光中—— “pia!” “……” 竟然还他妈比上一巴掌更响! 12、第 12 章 九点晚自习下课后,九班的人一蜂窝都往教室外挤。 好像脚底抹了油,眨几下眼的功夫,班里就只剩下了顾碎洲和沈非秩。 沈非秩看着磨磨蹭蹭收拾书包的顾碎洲,咚咚敲了两下桌子。 “好好的课不上,在那趴着睡觉,你都会了还是怎么?联盟花这么多教育资源培养你,是为了让你换个地方睡觉的吗?” 顾碎洲抿着唇不吭声。 他爸妈走得早,活了十六年,头一次因为上课不学习被指着鼻子骂,感觉还…… 挺稀奇。 沈非秩平时话不多,但损起人来,炮语连珠都不带喘气。 顾碎洲听他骂骂咧咧,不仅没生气,还感觉自己缺失的童年被弥补了。 看着沈非秩一张一合的唇,惊觉原来这男人的嘴也能说出优美的语言。 他没忍住,开心得咧开了嘴角:“嘿嘿~” “?” 沈非秩话音戛然而止。 顾碎洲等了会儿没等到下文,忍不住催:“骂我啊,哥你怎么不继续骂我了?” 沈非秩表情复杂:“我不跟傻子说话。” 有损智商。 他捏了捏鼻梁站起身,“收收嘴角,走,今天晚上去外面吃。” 顾碎洲惊得差点磕倒:“你抢劫银行了?” “……”沈非秩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我升职了。” “保洁……还能升职?” “能,万事万物都有发展空间。”沈非秩从包里拿出一张工作证,“如果不是职业要求我来培训,你以为我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从下周开始,我就是w.n的研究助理了。” …… 顾碎洲没想到沈非秩真的那么舍得下血本,竟然去一区有名的百年老字号用餐。 这家老字号开一百七十多年了,主管人都换了五代,价格也跟着时间一起飞速上涨。 看着那人毫不心疼地大手大脚点餐,他倒抽一口凉气,心不在焉地看着台上的演奏者拉小提琴。 上次来这儿,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 好像是十一年前吧? 顾碎洲拖着腮帮,手指无序地敲打着桌子。 他确实身家上亿资产丰厚,但那些钱都给徐盅在外面周转了,根本余不出钱享受生活。 一顿饭虽然吃得起,但这钱没必要花。 只有等到成年拿回顾莨的遗产,才能放开手脚收线收钱。 “有什么忌口吗?”沈非秩忽然出声询问。 顾碎洲张了张口:“有。” 沈非秩洗耳恭听。 “滴辣不沾,葱姜蒜洋葱一点都不吃,不吃肥肉不吃皮,不吃动物内脏。不吃油太重的炸物,不吃胡萝卜青椒芹菜生菜菠菜,尤其香菜!不吃腥味重刺多的鱼……” “哦对了,还有豆沙,拒绝一切豆沙制品!” 沈非秩:“。” 沈非秩射了他一记眼刀:“你饿死吧。” 话是什么说,他还是避开了大多数不合顾碎洲口味的菜品。 看着电子菜单即将被确定提交,顾碎洲迟疑许久的手才伸出去落到屏幕上。 “沈哥,我想吃海盐柠檬冰淇淋。” 沈非秩看了眼窗外面飘个不停的小雪花:“确定?” 顾碎洲点点头:“想吃。” 沈非秩抬手加了购物车:“好。” 顾碎洲那双好看的狐狸眼瞬间眯了起来,弯成两个漂亮的月牙:“沈哥,你都不劝我,你好爱我~” 沈非秩奇怪道:“这有什么要劝你的?” “嗯……”顾碎洲转了转脑子,解释道,“外面这么大雪,零下二三十度的天,你不该劝我少吃点凉的,防止胃疼肚子疼吗?” “你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吗?”沈非秩反问回去,“还要我提醒?你知道这些还开口要,就说明你已经做好了承受这些的准备,肚子疼胃疼那是活该。” 顾碎洲含情脉脉的眼顿时四大皆空:“……哥你这人要不是有张脸在,出门在外迟早被人踩在地上揍。” 真搞不明白莱狗怎么能眼瞎看上这人的。 “我不会被揍成那样。”沈非秩优雅地抿了口服务生刚上来的饮品,“而且最重要的,不是你想吃吗?” 顾碎洲绷着嘴角,愣了半天,一时间甚至没理解这句话是含义。 没人……教过他这个。 达成目的总需要些措施获取别人的好意也总得有点手段。 在开口要冰淇淋前,他其实想了很多很多个说服沈非秩的理由,和天花乱坠的吹捧。 万万没想到,最后一个都没用上,那么多理由竟然都比不上一个“想要”。 “顾碎洲?”沈非秩在他面前挥了挥手,见他表情呆滞,不由得皱眉,“今天怎么回事?总是不在状态。” “啊?”顾碎洲猝不及防被拉回神,眼神下意识逃一样躲开和沈非秩的对视,“没事,上了一周课,有点累了。” 沈非秩冷笑一声。 累?就冲着今天下午这兔崽子上课堂而皇之睡觉的劲头,想必他不在的这两周也累不到哪去。 但他没继续这个话题,继续享受着自己的热饮。 顾碎洲冰淇淋还没上,百无聊赖无所事事,见沈非秩如此闲适,嘴上难免得给自己找点事。 “沈哥,你从小培养出的喝咖啡的习惯吗?” “咖啡?”沈非秩看了眼自己冒热气的咖啡色液体,明白了对方这个问题从何而来。 但他摇摇头:“这不是咖啡,这是热巧克力。” 顾碎洲:“?” 他不可置信:“这么浓的颜色,巧克力?你直接喝?” 不会齁死吗?! “嗯。”沈非秩一脸淡定,“我喜欢吃甜巧克力,不喜欢喝苦咖啡,有问题吗?” 顾碎洲一脸的匪夷所思:“可是你信息素不是苦咖啡味吗?而且莱阿普顿之前也说,你在网吧都是点咖啡。” “你们果然很熟。”沈非秩挑了下眉,“我只在他那点过一次咖啡,还是为了搭话随便点的,最后因为一些事情,咖啡还没喝。后来的都是他主动送的。” “只是很遗憾,投其所好没有投到对的地方。” “至于信息素……” “好像没人规定,一定要喜欢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说得真对,说得真好。 简直让人挑不出一点反驳的点。 顾碎洲面对那张想当然的脸沉默半晌。 然后翘着的二郎腿颠倒了下位置。 操。 合着他之前装的那么沉迷咖啡味,也是投其所好投错了呗? 顾碎洲只觉得打脸打得震天响,两边脸颊生疼。 沈非秩坐在对面,学着他的模样翘起二郎腿。 他恶劣得很,就喜欢看某人郁闷的样子。 “两位先生打扰下,这是您二位点的海盐柠檬冰淇淋。” 服务生忽然端着超大一杯半米高冰淇淋走了过来。 沈非秩看着那冰淇淋落在桌子上,直接挡住两人的脸:“……” 他真没想到这么大。 “麻烦帮忙分个装。”顾碎洲倒是接受度良好,熟稔地摆出两个小碗,“这么久没吃,你们的冰淇淋还是这么实在。” “那必须实在。”服务生笑得非常完美,“毕竟价格涨了二十倍,量再少好像有点缺德。” 沈非秩/顾碎洲:“……” 沈非秩太阳穴一跳:“您也挺实在。” “过奖了先生。”服务生把盛满的两个小碗分别放在他们面前,“请问还有需要吗?” “没有,谢谢。” “不客气先生,那我就先退下了,二位有需要随时喊我。” 服务生离开后,顾碎洲就迫不及待开口:“沈哥快尝尝,这家海盐柠檬冰淇淋真的超级好吃!” 看着大快朵颐牙床顽强的顾碎洲,沈非秩捏着小勺挖了一口,却没有立刻放嘴里:“你以前来过这里?” “嗯哼。”顾碎洲没打算瞒着这个,“您知道的,我家没破产前还算有钱,我爸妈经常带我来。” “以前来,应该只是为了吃东西吧。”沈非秩小口泯化那口冰淇淋,问了句废话。 冰淇淋松松软软入口即化,就是在刚刚那杯浓郁的热巧作用下,海盐和柠檬的搭配显得毫无甜味。 他不怎么感兴趣,只吃了一口就放下勺子。 “今天带你来,可不只是让你来吃饭的。” 顾碎洲炫冰淇淋的动作一顿,琥珀色的眸底流露出几分谨慎。 沈非秩越过冰淇淋伸出手,修长的食指抵住他太阳穴,把他脑袋转到朝右的方向。 “看到最左边那个穿白西装的老人了吗?” 顾碎洲被迫看去,目光接触那人的瞬间,瞳孔狠狠颤了颤。 那是…… “w.n目前除了你以外最大的股东。” 沈非秩语不惊人死不休,轻描淡写说出了他费尽心思才查到的信息。 “……” 顾碎洲立马抬胳膊,想攥住他的手。 可惜这人收手的动作太快了,快到他连个边都没擦到。 沈非秩用餐布慢条斯理擦着碰过他的那根手指,语气淡淡的,好像在问吃什么:“他应该会在那位小提琴手第13首曲子结束后离开,足够你吃完饭。我要你在他离开之前,想方设法要到他的联系方式。” “你有一顿饭的时间思考该怎么做。” 顾碎洲捏着勺子的手松开,已经断成两半的餐具叮当掉在桌子上。 他身子倏然放松仰靠在椅背上:“w.n的股权现在并不在我手里,至于那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沈哥,你是想要借着他升职?如果你很想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出卖一下我的色相。” “能靠色相拿到也是你的本事。”沈非秩看穿了他紧绷的肩膀和随时可能发难的先兆,但他浑然不在意,“你拿到他的联系方式,我就有可能给你一个入侵他们公司内部网络的账号。” “别跟我说听不懂,我知道你想通过他窃取w.n现在的信息很久了,只是没有人能替你做到这件事。” 顾碎洲现在已经找不出词语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交叉在一起的五指紧扣彼此,手背上青筋控制不住地暴起。 怪物。 这男人简直就是怪物。 沈非秩半点不怵他的目光。 开玩笑,以前在末世悬疑世界经历了那么多恶意的注视,现在怎么可能怕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 等他从容不迫吃完饭,顾碎洲终于哑声开口,声调比之前低了不止一个度:“你查到了w.n的创始人,还有现在w.n的所属权。” 用的是笃定的语气。 沈非秩承认得干脆:“不止。我还查出了w.n以前最早是个药物专项研究小组,还有……” “那个药,在十年前被终止了研究。” 顾碎洲已经冷静了下来,闻言竟然还露了个笑容。 “是啊,十年前死了不少人,才把研究终止了。” “你果然知道很多。” 沈非秩欣慰地垂下眼睫:“所以我很确定,你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当年真相,你不会拒绝我的要求。” 顾碎洲没否认:“为什么?” 为什么查这些?为什么主动跟他透露这个?……为什么,要让他参与明明沈非秩一个人就能做到的事? 沈非秩听出了他潜台词,却只选择性回答了最后一个。 “因为这将决定,以后我是利用你,还是跟你合作。” 试探和算计都摆在了明面上。 这是他对顾碎洲能做出的最有诚意的邀请。 “现在是第九首曲子。” “我认为,你没有很多的时间再纠结了。” 13、第 13 章 “四十七分钟。” 老字号下面负二层的停车场出口旁的柱子边,沈非秩蹲在地上,终于抽完了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支烟。 “比我预想的要慢十二分钟。” 他看着缓缓走来的顾碎洲,点了点智能光屏上的时间。 顾碎洲看了他一眼,没吭声,远远在距离他一米外的地方站定,伸出手。 沈非秩挑了下眉,心领神会把智能机放在他手心。 顾碎洲戳着光屏,淡淡开口:“你通讯录联系方式加起来还没有五个?” 潜台词就是:怎么人缘这么差? 沈非秩耸耸肩。 他怎么知道原主咋混的?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就检查过原主智能机了,可以说是空空如也,朋友圈发出去点赞的都只有他自己。 顾碎洲也没想着得到回答,噼里啪啦戳了几下,又给他抛了回去。 “那人的联系方式,他助理的联系方式,他正在合作伙伴的身份和联系方式,都给你加上了。” 这么多? 沈非秩“啧”了一声。 怪不得超时,原来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不错。”他说。 但顾碎洲得了句他难得的夸奖,眉头依然死死拧在一起。 甚至还后退了两步,解下红围巾放进包里。 沈非秩以为小孩子闹脾气,没在意:“账号我下周一之前给你。” “可以。”顾碎洲说,“那你这几天有得忙了?” “嗯。”沈非秩站起身,扫了辆旁边的共享悬浮车,“你这两天少打扰我。” “放心,不打扰你。”顾碎洲皮笑肉不笑弯了弯眼睛,“我明天要出去。” “去地下城?”沈非秩想到了小黄毛,“找莱阿普顿?” “记他倒是记得清楚。”顾碎洲轻哼了一声,“不过让您失望了,不是去找他。您这么神通广大无所不知,竟然不知道我明天去是干什么的?” 沈非秩准备点第二支烟的手顿住了。 刚刚没想起来,现在经这崽子一说,他才有点印象。 明天,好像就是十年前蔺子濯和顾莨自杀的日期。 他记得原资料中,有一段关于蔺隋爸妈……不,现在应该说是,顾碎洲爸妈自杀片段的描写。 是蔺隋后来和原主感情增进,亲口告诉原主的。 【蔺隋住校,不需要常回家。所以蔺子濯和顾莨为了顾碎洲上学方便,就在顾碎洲学校门口买了新房子。 新房子离得很近,那天蔺隋放学早顺便接弟弟回家,他们手拉着手走在宛如白昼的夜灯下,蔺隋还给弟弟买了串冰糖葫芦,打算回家和爸妈一起吃。】 【只是后来,糖葫芦没吃上。】 【因为他们刚回家打开门,就见到了两具悬空挂在房梁上的身体。 一具是爸爸,一具是妈妈。】 【恰好那会儿下着雨,闪电一落,照亮了蔺子濯和顾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 他们很安静,只是看上去有点难过。】 沈非秩闭了闭眼,拇指轻轻蹭过机扣,点燃了烟头:“对不起。” 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必须掌握这些基本信息,才能找到世界的关键节点,并不是故意探索别人隐私的。 但不管有意还是无意,现在他所知道的事情都冒犯到了世界的原住民。 他确实应该感到歉意。 顾碎洲有些惊讶:“沈哥,你这是在跟我道歉吗?” “我不加个主语你就听不懂?”沈非秩没有避讳这个话题,“我很抱歉,不是故意查你的,w.n的事情很重要,原因……暂时不能告诉你。” 顾碎洲眯起了眼睛,看起来心情很好。 甚至大着胆子上前两步,一把夺过沈非秩手上的烟丢在地上,用力踩了两脚,踢进旁边垃圾堆:“你不说,我就不问。反正沈哥你想知道w.n当年的事,我也想知道,那你现在就是跟我统一战线的对不对?” “嗯。”沈非秩想了想,点点头,然后面色不善看向垃圾堆,“你丢我烟干什么?” “吸烟有害健康,我心疼您。”顾碎洲笑眯眯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伤在您身,痛在我心。” “……”沈非秩问道,“你刚刚离我那么远,是因为不喜欢烟味?” 把围巾收起来,也是怕熏上烟味吧。 “您这么关注我?!”顾碎洲惊讶,随后腼腆地拉了拉他衣袖,“你好爱我。” 沈非秩:“滚。” 顾碎洲习惯了他的辱骂,竟然觉得有点亲切:“沈哥,虽然你今天带我来吃饭别有目的,但我其实很开心。” 沈非秩:“我看出来了。” 尤其是吃冰淇淋的时候,小嘴都要笑到耳根了。 “我还感觉你今天对我特别好。” “那是你的错觉。” “我能再得寸进尺一下吗?” “你觉得呢?” 顾碎洲心说:我觉得可以。 虽然沈非秩嘴上不饶人,但对于他每次口头犯贱,依然有问必答,脾气比看上去好了不止百倍。 这人教养真好,一点都不像沈家人。 于是他蹬鼻子上脸。 “沈哥。” 果然,那人应声。 “嗯。” 顾碎洲边走边掏出红围巾重新系上:“新年快乐?” “……” 沈非秩漫不经心瞥了他红围巾一眼。 顾碎洲再接再厉:“新年快乐沈哥?” 沈非秩叹了口气。 “新年快乐。” …… 顾碎洲说出去一天,但这个周末,他都没再回家。 沈非秩再见到他的时候,就是周一高级中学九班教室的最后一排。 “困成这样,”沈非秩看着他眼底下一片青,手指无声点了点桌子,“你周末熬鹰去了?” “哥我累了两天,你就不能先安慰我一下吗?”顾碎洲声音有气无力地,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趴桌上,“我被蔺隋逮着了。” 沈非秩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怎么回事?” “我不是去给我爸妈扫墓吗?”顾碎洲压低声音,往他跟前凑了凑。 少年灼热的体温霎时裹挟了周身,沈非秩颇有些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撑着脑袋看他。 顾碎洲说:“蔺隋也去了,我没忍住,跟他打了一架。” 沈非秩嘴角一抽:“这叫被他逮着?是你逮着他吧。” “这能怨我吗?”顾碎洲嘟囔道,“我之前就警告过他,以后在我爸妈坟前见他一次揍一次,他还是不长记性,脏了我爸妈轮回的路。” 之前对他们的事不感兴趣,是因为没所谓,现在既然怀疑了世界关键节点和他们家有关,那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你们俩的仇,不共戴天?”沈非秩问道。 “也不至于吧。”顾碎洲摊摊手,“我跟他倒没什么,就是他对不起我爸妈。” 沈非秩低低“嗯”了一声。 就在他打算继续听下去的时候,这小子却忽然住了口。 “哎,沈哥,你打算空手套白话啊。”顾碎洲换了个吊儿郎当的口吻。 沈非秩看了他两秒:“逗我呢?” “不算吧。”顾碎洲得逞地哼哼两声,也不睡了,愉快地转着笔,明摆着不打算继续为沈非秩讲过去的故事。 沈非秩沉默片刻,忽然身子转了个方向,面对他。 顾碎洲有点迷惑:“沈哥你干——我操!” “哐当!” 全班瞬间聚集在最后读书角这一亩三分地,对翻到在地上的顾碎洲行注目礼。 “顾碎洲!!” 台上被打断滔滔不绝讲课的姜车吹胡子瞪眼:“你不学就算了,在后面给我作什么呢?!还影响人家沈先生!” “我他妈——啊!” 顾碎洲捂着又被踹了一脚的屁股,咬牙切齿瞪向沈非秩。 沈非秩单手挡着唇,对他小声比口型:“给你说了,不许在我面前说脏话。” 顾碎洲气得牙床都疼了,忍辱负重道:“对不起,姜老师。” 这下震惊的变成姜车了。 这、这还是顾碎洲吗? 他竟然老老实实道歉了?! “额……没、没事,顾同学,坐回去吧,下面的课好好听。” “好的,老师。” 顾碎洲黑着张俊脸起来,扶好桌椅重新坐回去。 前排有人偷摸斜眼打量他们,他顿时找到了个出火点:“看个屁看?” 前排同学一哆嗦,转了回去。 沈非秩把这一切尽收眼底,若有所思地把笔在指尖转了一圈。 原本以为,这小子只是校霸。 但看姜车的态度,应该不只校霸那么简单,对问题学生容忍程度如此之高,只有一种可能—— 顾碎洲是个有背景的问题学生。 可是顾家早就没落,蔺隋都沦落到给沈家人当医生了,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未成年,能上哪儿找背景去? 高级中学背后也不是没有大老板投资,他来之前了解过,能让这里老师都顾忌三分的背景,全蓝星拢共也没几家,如果是经商的世家,那得是和沈家一个档次的了。 如果是科研或者军阀世家……顾碎洲瞒他瞒得还挺多。 沈非秩上下扫了埋着脑袋看智能机的某人一眼,没再出声搭理他。 算了,学习好不好跟他没关系,这人只要别影响他的计划,成才成废都无所谓。 但是在下课铃响起的瞬间,他刚站起来,顾碎洲就拦住了他。 “沈哥,有点事给你说。” 沈非秩跨过他就想继续走:“等会儿再说。” “你就只上姜车的课,等会儿我们要去上选修课你又不跟着,没时间了,现在就得说。” “可是我要上厕所。”沈非秩看了眼表,“那你跟我一起——” “沈先生。” 一道柔里柔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二人齐齐抬头看去,沈非秩拧了下眉。 顾碎洲压低声音给他科普:“我们班花,全班最漂亮的omega,班花。” 沈非秩有点惊讶:“怎么不是你?” 顾碎洲眼睛buling一眨。 然后心里陡然升起了丝丝微妙的小骄傲。 他腼腆道:“我还没分化,不算omega,不参与评选。” 沈非秩恍然大悟,怪不得。 他问班花:“有事吗,同学?” “嗯。”班花有些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沈同学,我选修了人体信息素课程,等会就要上课,但是样本忘记带了,可以借您一点信息素吗?” 她拿出了一个信息素收纳球,表情颇为真诚。 沈非秩对自己的信息素很大方,衡量了一下,觉得这举手之劳可以帮。 他伸出手指:“可——” “不可以!!”顾碎洲厉声打断,“信息素这玩意儿是随便能借的吗?我怎么知道你要拿着信息素干什么去?” 班花一愣:“啊?可是……” 顾碎洲:“可是什么?就算有急用,难道不能用别人的吗?为什么非找一个刚进班认识都不认识的旁听生?” 班花摸了摸脑袋:“因为他是我能感知到班里最强的alpha啊。” omega对alpha有着天生的感知性,越是强大的alpha,越会勾起他们身体的反应,这是天性。 顾碎洲不听道理:“沈哥现在还有事,没空给你信息素。” 这回沈非秩都听不下去了:“给个信息素不到一分钟。” “但是我要给你说的是关于沈家的事!”顾碎洲从牙缝囫囵挤出几个字,转而又黏黏糊糊道,“沈哥,你说嘛,你说你是不是有事?” 沈非秩立马改口:“是的。抱歉,不太方便,我要去上厕所。” 班花:“……” 顾碎洲下巴一抬,捏着她袖子拉开:“你挡着我的路没关系,但是挡着沈哥的路,我就不能忍了。” 班花简直想给他脸颊一拳:“顾碎洲,你不会想独吞沈先生的信息素,就为了实验课自己取得好成绩吧?” 顾碎洲皱眉:“我又没选那个课,有什么好吞的?” 班花:“那他去厕所,你跟着干嘛?” 顾碎洲转过脑袋:“我……帮他忙。” “?”班花更不解了,“上厕所帮什么忙?” 顾碎洲认真思索一番,掷地有声。 “我帮他把着!” 沈非秩:“……” 班花:“……” 悄悄偷听凑热闹的其他同学:“……” 下一秒,沈非秩极轻的笑声,打破了这份沉寂。 顾碎洲。 你死了。 14、第 14 章 “洲哥,这是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宋哲和莱阿普顿一左一右围坐在顾碎洲旁边,好像两个吉祥物。 “如果,我是说如果。” 顾碎洲面色沉重地叹了口气。 “我一个朋友不小心得罪别人被拉黑了,那他要怎么做,才能把那人的联系方式要回来呢?” 宋哲大惊失色:“洲哥!你这是被人拉黑了吗?” “你不然再喊大声点?”顾碎洲一记眼刀,“都说了是我一个朋友不是我!” 左边的宋哲默默捂上了嘴。 而右边的莱阿普顿已经笑到快要失声:“操……笑死我了,顾碎洲,你是不是被沈先生拉黑了啊!” 顾碎洲深吸一口气。 他很想反驳。 但非常遗憾,事实就是,他确实,他妈的,被沈非秩删了后还没加回来。 今天已经是周五了,那人怎么还不联系自己?!这么沉得住气吗? 上次在姜车课上,他用沈非秩给他的账号查到了沈家这周日要举办晚会,还看到了很多合作伙伴的名单。 两人商量好,准备这周日溜进晚会打探打探情况。 但自那天之后,沈非秩消息都没再给他发一个,就算装病让姜车联系沈非秩,那人也不愿意搭理。 更不巧的是,这周姜车课也没有,他也不用来学校,两人愣是没说上一句话。 莱阿普顿擦掉笑出来的眼泪:“要不要我帮你给沈先生发个消息啊?” 顾碎洲“啧”了一声:“你们很熟?” “熟啊!”莱阿普顿音调都上扬了,“沈先生最近天天跟我聊天呢,早安午安晚安,一个不落!” “?”顾碎洲不可置信,“真假的?” “真的啊,这还能骗你?”莱阿普顿吧聊天记录展示给他看,“喏。” 上面他和沈非秩洋洋洒洒一大堆对话,你关心我我体恤你,有来有往的十分熟络。 顾碎洲看这份聊天记录,跟看童话故事一样。 这是真实存在的对话吗?对面那人真是沈非秩? 他不禁回顾了下自己跟沈非秩的聊天对话框…… 哦!不!!他顾某人简直就像个一厢情愿的舔狗!!! “来,我帮你联系他吧。”莱阿普顿搓了搓手指,在对话框打字。 【你的莱莱已上线:沈先生~】 顾碎洲看着那个波浪线一阵恶寒。 刚想吐槽,就见对面几乎是秒回。 【沈先生~:嗯。】 顾碎洲:“……” 【你的莱莱已上线:沈先生,顾碎洲放学啦,在门口等您接他呢。】 “不是,我没有等他来接。”顾碎洲恨铁不成钢地戳他一下,“我是要他把我加回来!加回来!” “哦。”莱阿普顿表示收到。 【你的莱莱已上线:沈先生,顾碎洲说他知道错了,想让你把他加回来。】 这也太直白了。 顾碎洲翻了个白眼,但既然说都说了,只能默默等待答案。 不一会儿,沈非秩回话了。 【沈先生~:我不接他,让他自己回来。】 顾碎洲:“……” firstblood! 【沈先生~:不加。】 doublekill! 【沈先生~:你也在他们学校门口?等会儿要回地下城?】 triplekill! 【沈先生~:站那儿别动,我等会儿派车去接你。】 quadrakill! 【沈先生:/大灰狼摸摸头.gif/】 pentakill! aced。 “洲哥!洲哥你坚强!” 宋哲连忙帮他拍拍背。 顾碎洲摁着心口,狠狠喘了两口。 气死他了!! 这是什么区别对待?还他妈发表情包? 沈非秩你个狗屎玩意儿你没有心! 可惜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莱阿普顿可不管他气成什么样,还美滋滋跟沈非秩聊着天。 “唉,老顾,你赶紧回去吧,等会儿沈哥派的车要来接我,我可不陪你了。” 顾碎洲脾气很大的“哈”了一声。 看着莱阿普顿美滋滋地上车,他猛地起身,挡住了即将关闭的车门。 “等下。” “嗯?”莱阿普顿头顶的呆毛甩了甩,“什么事?” “你最近跟沈非秩,发展到什么阶段了?”顾碎洲跟审讯似的,眼神锐利地盯着他。 “这个,我该怎么形容呢?”莱阿普顿想了想,“应该是那种,将成未成的暧昧期吧。” “速度还挺快。”顾碎洲冷冰冰评价道,“我再次警告你啊……” “我知道我知道,玩玩,别动真心,是吧?”莱阿普顿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你最近给我说得耳朵都快磨出茧了。我知道,我心里有数。” “你有个屁数。”顾碎洲不放心地看着他,“我给你说啊,他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玩不过他的,最后再被那老狐狸骗得团团站,哭着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看你说的,把沈先生想成什么人了?”莱阿普顿嗔怪道,“你就是对沈家的人有偏见,其实撇开沈家身份不说,沈先生是个相当绅士的人呢!” 顾碎洲嘴角一抽,看着那车载着金毛扬尘而去。 还抛开沈家身份不说。 抛开这层身份看,沈非秩那混账更他妈阴险了! …… 沈非秩最近在w.n的工作很稳定,前几天见到蔺隋,还打了个招呼。 他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职业,当然不用躲着那人。 早上年终的奖金再一发,让他原本就不错的心情更飘了。 刚一下班,就直接去了附近有名的进口超市,买点食材准备回来自己做饭。 为了省时间,他很久都没自己动手做过饭了,说来还颇有些想念。 等简单烧了个五菜一汤,身上难免沾染上些油烟味。 这会儿家里也没别人,他干脆就在客厅换了身衣服。 只是在扣白衬衫扣子的时候,余光不小心扫到了一旁的落地镜。 这镜子是顾碎洲那骚包硬要装的,为了方便出门的时候整理仪容仪表。 沈非秩懒得管这种细节,便由着他去了。 今天才发现,这镜子的角度还真有讲究,从顾碎洲最常坐的位置看,刚巧能从镜子里看到沈非秩最常坐的位置。 小兔崽子,一米八多的身高,一米八的反骨。 他敞着衣服走过去,哼了一声,抬脚一踢,便把那镜子踢得换了个角度。 变成从沈非秩最常坐的位置看,刚好能看到顾碎洲的卧室。 他满意了,单手握紧举起,轻轻和镜子里的自己碰了个拳。 镜子里的男人头发比上次见长了些,散落的刘海已经遮住了眉毛,不过长相和面容轮廓还是那么精致,不管皮肤还是身体肌肉线条,都完美到找不出一丝缺陷…… ……如果无视雪白胸口的那道印子的话 沈非秩目光静静落在镜子中自己胸口的那个深褐色痕迹上。 这就是刚穿到这个小世界后,他立即就能确定这具身体是自己的重要原因。 那印子约摸一个巴掌大,纵横两道赫然扎在胸前,乍一看像个十字架,上面的细节雕刻,都刻画得栩栩如生。 只是…… 它并不是平整的刺青纹身。 饱满的五指指腹从上面滑过,可以清晰地感知到那些细节纹路的走向,凹凸不平,甚至再用力扒一扒,还能看到那些纹路下隐约长出的新肉。 无疑,这是一道陈年旧伤留下的疤痕,十字架交叉的中心,还正巧对准心脏。 沈非秩手指滑到那处交叉位置,心不在焉点了两下。 他…… 并不知道这道伤疤哪里来的。 从他有记忆开始,这道疤痕就一直伴随着他度过过去漫长的时光,和天生的一样。 就像从有记忆开始,沈非秩就知道自己是守护时空秩序的管理者。 他不停地穿梭在各个小世界,熟悉着各种世界,和各种各样身份的人物打交道。 其实沈非秩一开始也很好奇,他到底从哪来,要怎么做。 其他管理者虽然也为了工作奔波,但他们在主星也有假期,会跟父母出去聚餐钓鱼,也会和朋友一起旅游。 只有他,在不停地工作、奔波,一个任务结束了,下一个就会立即出现,他好像没有父母,也没有朋友,甚至上头领导都只是机械性下达命令,没跟他有过任何交流。 于是渐渐地,他学会了减少自己的好奇心,这样就不好奇了,也不会再感到那种空虚的难过和失落。 所以对于这次任务出意外回不去,他并不绝望,甚至还有点终于可以休息了的庆幸。 只是这个世界的关键节点没有找到,他留在这里的原因也尚不明确,存亡还没有定数,能联系上主星帮忙解决还是最好的选择。 沈非秩有些出神,一时间都忘记了继续把扣子扣起来。 “哐当。” 大门忽然猛地一下被推开。 “晚上好啊沈哥!”顾碎洲站在门口,骚包地对他丢了个飞吻,“五天不见不联系,你有没有想我?” 沈非秩骤然回神,听到他的声音,嘴角垮下两个度,双手飞快合上衣领:“换鞋。” “哦。”顾碎洲收回差点踏进来的脚,一边换鞋一边看他,“咦?你怎么开始照镜子了?而且我那镜子的位置,好像有点……”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沈非秩正整理着领口,似笑非笑转头看着他。 顾碎洲瞬间了然。 妈的。 暴露了。 这男人眼睛怎么这么尖? 那么微妙的镜子位置都能发现问题! 他讪笑两声:“我搜了,之前摆的那个方向位置,风水好。” “呵。”沈非秩不屑于跟他嘴贫,“赶紧去洗手,吃饭。” “好。”顾碎洲哒哒跑去洗手间,又探出一个脑袋,“您不生我气了?” “没生你气。”沈非秩说,“给你个教训而已。” 他要事事都跟这小子生气,就算有四个肺,都得被气炸了。 顾碎洲扬了扬眉梢:“沈哥大度。” 他跟抢时间似的洗完手跑回厨房:“沈哥,我来帮你端菜。” 沈非秩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收回手靠在水池边:“嗯,小心烫。” “谢谢关心,您好爱我。但是没关系,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顾碎洲笑眯眯的,端着菜路过他旁边的时候,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对了沈哥。” 沈非秩抬眼。 顾碎洲垂着睫毛,目光若有似无地看着他胸口,语气懒怠散逸。 “你,纹身啊?” 15、第 15 章 沈非秩单手抬起来,把领口最后一个散开的扣子也规整扣了起来:“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沈哥你看你,弄得我好像对你图谋不轨一样。”顾碎洲很快收回视线,布置好餐具,“纹就纹了,我又不歧视你。” “废话这么多,看来你还是不饿。” 餐桌是左右各三座的六座木桌,沈非秩看着顾碎洲大大咧咧坐在最中央,想了想,便在他对面侧方落座。 顾碎洲“啧”了一声,往右挪了个位。 沈非秩看他一眼,直接转坐到他对角。 顾碎洲:“……哥你这就有点过分了。” “过分吗?”沈非秩摇摇头,“我只是想吃个好饭,你坐我对面,我吃不下去。” 光看着那张脸,他就气饱了。 顾碎洲噎住,悻悻放弃了挪过去跟他面对面的想法。 “切,双标。” 沈非秩耳尖:“我怎么双标了?” 顾碎洲说:“对莱狗就是邻家温柔大哥哥,对我就变成欺人太甚的地痞流氓了。” 他用的形容词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看来是积怨已久啊。 沈非秩掀起眼皮:“如果你能像他一样少点心眼,我可能对你也会好点。” 对莱阿普顿那么关心,是因为他怕世界关键节点和那人的死亡有关,若非事关自己存亡,他才懒得跟金毛有什么无用的接触。 但这话当然还不能告诉顾碎洲。 顾碎洲舌尖愤愤顶了顶后槽牙,没再说话了。 他等沈非秩先动筷子,自己才拿起筷子去夹那盘海苔虾饼,泄愤式塞进嘴里。 三秒后。 “我操!!” 沈非秩筷子头一点桌面,“咚”的一声。 “我给你说过什么来着?约法三章第一章忘了?” “对不起哥,下次一定。”顾碎洲都顾不上反抗了,双眼含泪看着虾饼,“哥你、你厨艺也太好了吧?!” 完美附和他的口味,没蒜没葱,甚至桌上其他的菜品样式也都没一个踩雷! 沈非秩心说能不好吗?他以前短暂当过几年霸总的私人厨师,最擅长的就是根据服务对象的口味定制菜品。 小兔崽子很幸运,口味跟他自己差不了多少,他便按照两人喜好交集做了。 顾碎洲剔透的琥珀石眼睛仿佛在散发异样的光:“那我英俊潇洒帅气迷人的沈哥哥~以后会经常做饭嘛?” 沈非秩好笑地看着他:“看你表现。” 顾碎洲立马大手一挥,态度积极端正:“我刷碗!” …… 因为顾碎洲主动承担了饭后刷碗的职务,沈非秩吃完就直接回到书房看《蓝星刑法总论及犯罪分析》。 他很喜欢汲取知识,那种知识充沛的感觉能给他带来最踏实的安全感,所以只要不是生死攸关时刻,沈非秩都会每天固定抽出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学习新知识。 等捏着鼻梁完成今日的学习任务,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客厅餐厅的灯光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下去,外面也没人坐着,想来顾碎洲现在应该在床上躺着准备休息。 沈非秩出门倒了杯水,回来路过客厅的时候,刻意经过那个落地镜。 镜子里照出的顾碎洲卧室门缝中,那人正躺在床上看书,左手搭在床沿,不停摆弄着几颗小石子。 沈非秩晃了晃水杯,一饮而尽,又转身掉头去厨房拿了个新杯子倒了杯水,敲响顾碎洲的卧室门。 “方便进吗?” “沈哥?”应该是没想到那么晚了沈非秩会来找他,顾碎洲语气有点惊讶,“方便,您随便进。” “嗯,我来找你说一下周日的事。”沈非秩坐进懒人沙发,余光扫了眼他的左手。 石子已经不见了,应该是在他敲门的时候被收了起来。 看来这习惯还关于隐私。 他没了探究的想法,把水放在顾碎洲床头,送口袋里掏出张金灿灿的券递给他:“周日,沈家晚宴的邀请函,你跟我一起去。” 顾碎洲换了个动作靠在床头,大大的白衬衣衣领从肩头滑落,露出凹凸有致的锁骨:“这是沈家给你的?他们竟然主动邀请你?” “不,是我问沈渭要的。”沈非秩摆摆手指,“这场晚宴是为了庆祝沈渭顺利星大硕士毕业,前两天我刺激了他一下,他就非要给我邀请函,让我去见证他的辉煌时刻,狠狠打我脸。” 顾碎洲沉默几秒。 而后嗤笑出声:“蠢货。” 沈非秩这回没纠正他不礼貌的用词:“这么毒舌?一开始你的目标,不就是沈渭吗?” 顾碎洲朝他挤眉弄眼:“沈哥你这是在吃醋吗?” 沈非秩无动于衷:“你觉得像吗?” 顾碎洲没趣儿地努努嘴:“好吧。我承认,我一开始的判段确实出现了微妙的失误,不过这不是和您缘分深,命中注定要缠缠绵绵,顺利把我拉上正轨了吗?” “你这张嘴,以后出来当媒婆可以。”沈非秩冷漠评价,“现在你应该可以给我说,你接近沈渭的目的是什么了吧?” 原资料中根本没提w.n和沈家之间的关系,看来原主也是被蒙在鼓里,压根没接触到核心事件。 顾碎洲点点头:“其实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就是网上资料被查封了,所以没有外传。” “w.n之前的建筑,并不是你现在工作的地方。你没有去过地下城最边缘的那片废墟,那里才是w.n最一开始建立的地方,只是后来,被一把火烧了。” 十年前,蔺子濯和顾莨研制出的药物非法在市场售卖,80%的人在服用那些药物后,身体机能都出现了不可逆的损伤。 w.n自此名声一落千丈,蔺子濯和顾莨成为了众矢之的。 那段时间人们闹得沸沸扬扬,受害者家属纷纷举着旗子去w.n门口起义,要他们给个说法。 但后来说法没等到,只等到了w.n一场震惊蓝星一时的大火。 火烧得很旺,把研究所里里外外都烧了个透,检察院通过监控,很快就锁定了纵火者—— 正是蔺子濯和顾莨。 两人拥有研究所的最高权限,放个火太简单了。 至于动机,无非是他们狗急跳墙,想要烧毁那些耻辱的研究,这样那些受害者的控诉就没有证据了。 检察院在查明监控后,很快就派人去逮捕蔺子濯和顾莨。 不想隔夜,就收到了蔺隋和顾碎洲的报警电话。 他们自杀了。 吊死在了家里。 …… “沈家当时,是w.n最大的资助方,后续残骸和我爸妈自杀现场的处理,都有他们的参与。甚至可以说,他们是一手包办的。” 顾碎洲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情绪非常平静,平静到没有一丝感情波动。 沈非秩看到他唇已经干裂了,自己却浑然不知,只好亲自起身,把床头已经有些了冷的水递到他唇边:“喝两口再说。” 顾碎洲差点把水撞洒。 他看着杯子里水面的波动,没有伸手接,就这样就着沈非秩的手,咕咚喝了两口。 沈非秩抿了下唇,忍住把水一股脑全灌他嘴里的冲动,慢慢给他喂完了水。 顾碎洲解了渴,才继续说。 “我爸妈出事后没几天,我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等到再回来的时候,w.n的那些事情痕迹就全部消失了,好像没有那些事,也没有我爸妈这号人物了。” “沈家给我的解释是已经全部处理完毕,隔了几年被带去墓地再见到我爸妈,就是座空坟。” 沈非秩拢了拢眉宇:“空坟?你怎么确定那就是空的?” “唔……”顾碎洲歪了歪脑袋,对他露出两颗小虎牙,理所当然地笑道,“我挖了啊。” 沈非秩:“……” 小崽子,孝死了。 “开玩笑的。”顾碎洲对着他一言难尽的表情笑出了声,“想挖,但没挖成,蔺隋和沈家都拦着我不让我挖。沈哥,你觉得,这正常吗?” 沈非秩靠在窗边,手指忍不住交叉在一起,互相捏了捏:“你刚回来就怀疑他们在这件事里动了手脚?那时候你才多大,六岁?” “那会儿我当然没想到,是我出去的那段时间,有人提醒我。”有那么一瞬,顾碎洲无波无澜的表情看起来有点难过,“就是因为年龄小啊,隔了好几年,才反应过来。” “那也不大。”沈非秩暗暗记下了他口中提醒他的人,“原来你这么多心眼子,是从小就有的。” “我就当您夸我了。”顾碎洲弯弯眼睛,拢了拢被子,“所以我才一直想彻查沈——” “滋滋滋。” 一阵电流音响起,刹那间,头顶灯光闪烁两秒,灭了。 今天天气不好,外面黑夜甚至没有星云的光照进来,伸手不见五指,可视范围不超过一米。 房间在这一刻变得漆黑。 沈非秩很快反应过来:“忘记交电费了。你起来一下,床后面有个应急灯开关,开一下给我照个路,我去找智能机缴费。” 说完,却久久没等到回声。 他不免提高音量:“顾碎洲?” 依旧无人应答。 这是怎么了? 他簌地起身,凭借对房间结构的记忆,摸黑朝着床那边走去:“顾碎洲,你有听到我说话吗?” 一直得不到回应,沈非秩的心越来越沉。 等腿终于碰到床沿,才提着口气微微弯下腰,眯着眼去看床上那人。 少年清瘦的身子全然不似刚刚慵懒的姿势,像个球缩在一起,把脸埋在膝盖之间,紧紧抱着自己的腿。 沈非秩看不清楚,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他伸出手,缓缓落在距离少年很近的床垫位置。 那块地方在微微颤动。 ……顾碎洲在发抖。 怕黑? 没有任何哄人经验的沈非秩抿了下唇:“顾碎洲,抬头,跟我说话。” 顾碎洲还是没理他。 甚至身体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沈非秩不得已,只能再把身子凑近点。 “顾——” “好黑啊……” 沈非秩顿了顿。 顾碎洲声音带着点微不可查的哭腔,艰难地嗫喏着。 “真的,好黑……” “我看不见了,哥。” 哥?在喊蔺隋吗? 是被以前的事魇住了吧。 沈非秩“啧”了一声,直接单膝跪在床上,抓住他脑袋后面的头发,强迫他抬起来:“顾碎洲!” 顾碎洲被迫抬起头,湿漉漉的琥珀色瞳孔在看到他模糊面孔的瞬间,放大了一圈:“哥——” “闭嘴,哥个屁,我不是你哥。”沈非秩不耐烦地打断他,居高临下望进他清浅的瞳孔,肆无忌惮放出自己的信息素。 浓郁的咖啡香味苦得让人想流眼泪,高纯度的信息素足够让人清醒找回神智。 沈非秩声音低沉:“不许喊哥,叫名字,我是谁?” 顾碎洲被刺激得有些回神了,周围依旧一片黑暗,但他却能清晰看到眼前某双清亮明澈的漆黑墨色眼眸。 他张了张嘴,几乎是无意识。 “沈非秩。” “嗯。” 看来回神了。 沈非秩叹了口气。 保持着单手制服他的姿势,另一只手越过顾碎洲的身体,去掰床后的应急开关。 属于顶级alpha的苦涩咖啡信息素扑面而来,纵然还没分化,顾碎洲都忍不住打了个颤。 他下意识亮出牙齿,失神地朝着那信息素源头靠近。 沈非秩诧异地观察着他的动作:“顾碎洲?你怎么了?” 这种无意识被信息素吸引的举动,明明应该属于分化后的omega! 可就算是omega,也不该是这种……对alpha企图占有破坏的欲/望啊。 沈非秩忍着洁癖,主动把后颈更暴露出来一些。 他到底要看看这兔崽子想干什么。 下一秒。 尖锐的牙齿扎破了他的腺体。 沈非秩暗暗“操”了一声,狠狠拽着他头发拉开。 “你想——” 话音戛然而止。 沈非秩怔怔看着顾碎洲眼里的泪光。 “疼……”他眼底很浊,应该是无意识的状态,但嘴上还不停呢喃着,“哥,我怕。” 沈非秩大脑空白了一瞬。 几乎是下意识的,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一步动作,缓缓凑上前,在顾碎洲头顶发旋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不怕。” 16、第 16 章 周日下午五点五十五分。 沈非秩第20次路过顾碎洲卧室的门。 他一脸的风轻云淡,脚步却无声动作得很快。 因为那晚那个鬼使神差的吻,这几天两人都没有任何互动。 沈非秩想破脑袋也没明白,那时的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做出那种……很温柔亲昵的举措。 他在今天早上睁眼的那一刻,归咎于自己是被这个世界影响了神智。 六点的闹钟准时响起。 沈非秩终于停下了脚步,敲响顾碎洲的卧室门。 里面窸窸窣窣了一阵,顾碎洲匆忙开门:“来了来了。” 听声音…… 好像这几天还把那事放在心上的人就他一个。 意识到这点的沈非秩瞬间垮下表情,看着门口站着的某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黑西装黑领带,你年纪轻轻为什么不穿点鲜艳颜色,打扮得这么老成?” 顾碎洲一身黑,他也是一身黑,两个一米八多的大老爷们站一起,不像是去赴宴,倒像是去踢馆砸场子的。 顾碎洲一顿:“你不是喜欢黑白吗?” 沈非秩衣柜里衣服非黑即白,他这不是投其所好吗? 这问句一出,沈非秩竟然难得沉默了,僵硬扯开话题:“腿没问题吧?” 这人轻微骨折的那条腿还没好,为了行动方便,前两天硬拆了支架,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带一带。 “没问题。”他活动两下腿以证明自己。 “沈哥,我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跟你去参加沈渭毕业晚宴的呢?” “明知故问。”沈非秩低头整了整自己的领带夹,终于彻底强迫自己把那晚的事抛之脑后。 顾碎洲不要命地拽拽他衣袖:“您说清楚啊,我等会儿也好找个定位演。” 话都说到如此份上,沈非秩终于舍得分给他一抹眼神。 “你是……”想到那天这人当着莱阿普顿的面对他的称呼,薄唇动了动,“我包养的小白脸。” 顾碎洲:“……” 不是,之前说好的“你宠爱至极命中注定的omgea”呢? 怎么一下子从原配恋爱关系变成金钱皮/肉关系了?! “沈哥,我觉得这不妥当。” 他试图抗议,但沈非秩这回真没开玩笑,任由他说到口干舌燥依旧不为所动。 等到了地方下车,还快走两步,不让顾碎洲跟自己肩并肩。 “拎清楚你现在的角色扮演,你什么身份我什么地位?怎么能跟你走在一条线上。” 顾碎洲:“……” 他扭曲地勾起唇角:“沈哥,你好样的。” “谢谢夸奖。”沈非秩轻笑一声,右胳膊优雅弯起,下巴微抬,示意他赶紧。 顾碎洲压下心中的郁闷,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挽了上去。 手套是沈非秩要求的,这货洁癖已经到了变态的程度,不仅自己要戴手套,还强迫他带,不带就不让碰。 那天晚上停电后,他有那么一段时间神志不清,事后也没想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他被沈非秩粗鲁地丢在床上,而对方看都不看他,径直跑到隔壁浴室。 水声响了快三个小时,隔日水电费直接飙升一倍,顾碎洲都怀疑这人是不是在蜕皮。 那会儿听着水声,才隐隐约约记得沈非秩好像……抱了他一下? 操,就那么嫌弃自己吗?! 顾碎洲越想越不爽,挽着沈非秩胳膊的手暗戳戳用力。 我捏—— 沈非秩不为所动,将邀请函递给门口迎宾的管家。 “廖叔,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了二少。”廖叔温和地对他笑笑,“您看起来状态不错。” “是还好。”沈非秩拍拍臂弯上搭着的手,“喊人。” “廖叔,晚上好。”顾碎洲老实喊人,和以前一样像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只是手上还用着力。 再捏—— 沈非秩依旧懒得搭理他:“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进去了。” “好的。祝二位玩得开心。” “多谢。” 顾碎洲全程没多嘴,指关节都用力到泛白了。 捏死你—— 沈非秩漫不经心看了他一眼。 顾碎洲:“……” 他默默松开了爪子,温柔地拍了拍自己捏过的地方:“呼噜呼噜,不疼~” 沈非秩:“。” 沈非秩:“滚。” …… 沈家对沈渭这个独子非常重视,只是庆祝毕业的晚宴,老爷子和沈夫人就请了不少各行各界的大佬。 说白了,就是给沈渭一个步入社会接手家产的跳板。 这会儿晚宴还没正式开始,沈老爷子坐在休息区,目光正巧和刚进来的沈非秩对上。 两人对视片刻,老爷子满意地对他点点头。 不错。 知道来赴宴,还算识大体。 顾碎洲并不在意老爷子,对沈非秩小声说:“蔺隋也在。” “我看到了。”沈非秩没什么表情变化,跟蔺隋点头致意一下,便领着顾碎洲走到餐饮区。 “等会儿人都来了就吃不上饭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嗯。”顾碎洲挽着他胳膊,“我想吃那个脱骨鸡翅。” 沈非秩奇怪地看他一眼:“这个不需要给我报备,有手有脚的想吃什么自己拿。” 顾碎洲“啧”了一声,眼神好像在骂:你怎么这么无知? “我现在是你最疼爱的omega啊。”顾碎洲说得坦坦荡荡,半分不好意思都没有,“你这么爱我,不得喂我吃吗?” 而且蔺隋正在看着他们。 他要气死蔺隋! 沈非秩:“……” 他有一瞬迟疑:“别的金主都会喂?” “当然了。”顾碎洲手肘戳戳他,“没看过霸总小说电视剧吗?大庭广众之下喂东西是基操,那叫秀恩爱。” 其实他也不太懂,但莱阿普顿天天拉着他追的剧里有,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沈非秩若有所悟点点头:“是我功课没做到位,回去补习补习。” “我跟您一起。”顾碎洲弯着眼睛咬下送到嘴边的鸡翅,“沈哥,我今天早上给发的文件,你看了吗?” “看了。”沈非秩扔掉叉子,换了个新的切牛肉,“都记住了。” 今天早上,顾碎洲把这次晚会所有来宾的信息都整理成文档发给了他,并借此加回了他的好友。 这次来的不仅有和沈家地位相当的商业巨擎,还有w.n的几位高层研究人员。 沈非秩随便扫了两眼,发现没有里特,便毫无顾忌地来赴约了。 这次来的人里有不少他感兴趣的,甚至还有一个即将加入剧情的原主后宫。 沈非秩切了块硕大的牛排,敷衍地硬塞进顾碎洲嘴里。 压低声音:“这次你的主要目标应该是沈渭,他最近收了不少股,那些卖家很多都是沈家的老股东,很大可能知道当年w.n的事。” “他们以前大多没露面,身份不好查,如果能拿到从沈渭那得到和他们的交易网络id,查起来就简单多了。” “我懂。”这点顾碎洲也考虑到了,艰难地咽下牛排,,“沈哥,我现在可是个无权无势的弱鸡,您不会忍心置我一人于不顾吧?” “当然。”沈非秩抽了张纸巾,粗鲁用力揩去他唇角一滴油渍,“不过作为交换,你是不是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顾碎洲抿了抿差点被擦烂的嘴角:“您说。” “沈渭的青梅竹马卢倩,她腺体分泌有点问题,正在紧急寻找一个能帮她做疏导的alpha。” 强大的alpha可以利用自身的能力,去引导其他人完成分化和信息素排放,不管那人是alpha还是omega。 当然,这对引导alpha来说非常耗精力和体力,一不小心还有可能损伤身体,一般来说没有alpha愿意主动揽这个活。 顾碎洲眉头一锁,有点不爽:“您想成为她的疏导alpha?” 这怎么行呢?他们的美人计还没计划通呢,怎么能拱手让人! “不。”沈非秩摇摇头,“我的意思是,如果她看上我了,你要争取把我牢牢抓在手里,不给她一丝一毫的机会!” 卢倩在原著中只是一个炮灰后宫,沈非秩从各种角度看,她都不可能和关键节点有关。 为了少给自己惹点麻烦,他要从根本上断绝和这位小姐的联系,斩断这朵桃花。 白捡的顾碎洲,不用白不用。 气人归气人,用来挡桃花应该是个不错的盾牌。 顾碎洲不知道其中缘由,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问道:“您这……人家都还没见过你,是不是有点担心过早了?” “以防万一。”沈非秩淡淡道,“废话那么多,你就说干不干吧。” 顾碎洲轻叹:“干。” 晚宴很快正式开始。 沈渭是今晚的主角,现在忙着各种交涉,暂时不着急接近他。 沈非秩和顾碎洲低调地隐没在人堆里,一边玩扑克一边打量周围的人。 沈非秩小声问:“看着你前未婚夫大放光彩的模样,什么心情?” “连个口头婚约都没有,怎么就前未婚夫了?”顾碎洲原本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觉得跟沈渭拉上关系还能忍耐。 但现在见过沈非秩这张伟大的脸,再看沈渭顿时一阵干呕。 他有些好奇地盯着沈非秩脸发呆:“沈哥,您母亲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大美人吧?” “你输了。”沈非秩撂出手中最后一张牌,摇了摇头,“我妈走得早,不记得了。” 自己这张脸又不是真的“沈非秩”的脸,他怎么知道原主母亲长什么样? 顾碎洲“啊”了一声,识趣地转移话题:“哥,沈渭旁边的小姑娘一直在看你。” “我注意到了。”沈非秩淡定道,“那位就是卢小姐。” 顾碎洲:“?” 我操?人家小姑娘还真看上他了啊? 谨记任务的顾碎洲眉头一皱,立马往沈非秩旁边挤了挤:“沈哥沈哥~” “干什么?”沈非秩最讨厌跟别人挨得近,把他手拍到一边,就想挪开。 “哎,你跑什么?”顾碎洲连忙拉住他,“你不是要我帮你挡桃花吗?” 沈非秩动作一顿。 对哦。 是他要求的呢。 就在他愣怔的空档,忽然到有人喊顾碎洲。 “小洲。” 两人同时停下动作看过去。 只见蔺隋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的,端着酒杯,温和地笑着举起:“沈二少,好久不见。” “嗯。”沈非秩略一颔首,“蔺医生有什么事吗?” 蔺隋看向顾碎洲:“没什么事,只是小洲最近跟我闹别扭离家出走,很久没回来了,没想到这次晚宴竟然跟您一起出席的。” “前两天路边捡的。”沈非秩亲昵地帮顾碎洲理了理头发,“蹲路边怪可怜的,正好今天带他来蹭顿饭。” 顾碎洲非常配合,温驯地低下头方便他动手动脚。 沈非秩长而密的睫毛敛去眼睛里恶劣的笑意,小手指轻轻一勾—— 拽掉了顾碎洲一根头发。 顾碎洲:“……” 你有病吧? 蔺隋没看到他们的小动作,笑容不变,就是手中的杯柄差点捏断。 “原来是这样,小洲不懂事,辛苦沈二少这两天帮我照顾他了。”他感激地对沈非秩点点头,而后从口袋里掏出个断成两半的小木雕,“对了,小洲,我前两天在家打扫卫生,不小心——” “蔺隋。” 顾碎洲忽然出声,声音里藏着一股遏制不住的怒意,周身低气压引来不少人频频侧目。 “你找死?” 沈非秩有些惊讶,睁大眼睛,企图多看两眼那个断掉的木雕是什么名贵物品,竟然能让顾碎洲装都装不下去了。 可惜他还没来及仔细看,那木雕就被顾碎洲一把夺过,小心翼翼摩挲几下,放珍宝一样用手帕包着放进口袋里。 他后槽牙紧了紧,一字一顿道:“我们,换个地方谈谈。” “小洲,哥不是故意的。”蔺隋有些无措,尤其看到越来越多人关注到这里,连忙上前一步试图拉他手,“你别生气。” 顾碎洲毫不留情地避开他的手。 蔺隋眼睛有点红。 “大庭广众之下,尤其当着……给哥点面子吧。”他难堪地瞥了眼沈非秩,意有所指。 不料沈非秩全然一副没听见的样子,暧昧地捏了捏顾碎洲后颈,压低声音散漫道:“注意情绪管理,别叫人抓住把柄。” 顾碎洲感觉脖子后痒痒的,明明隔着手套,却好像能感觉到那人微凉粗糙的指腹。 他不自在动了动,却没挣脱:“……嗯。” 等顾碎洲冷静下来,找回自己的演技,漂亮的眼睛变得比对面还要楚楚可怜,沈非秩才满意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 那双漆黑的眸子沉沉看向蔺隋。 “我家宝贝说要换个地方谈谈,蔺医生,听明白了吗?” 17、第 17 章 顾碎洲拒绝了沈非秩跟着一起的提议。 这是人家兄弟俩之间的事,沈非秩表示尊重,并没有坚持跟随。 他护着顾碎洲一路到沈家后院没人的花园里,便离开回到了会场。 刚刚闹得拿一出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包括今晚的主角沈渭。 故而沈非秩刚一回到大厅,就有不少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 卢倩借着喝酒,用杯子做掩饰,余光偷偷打量着沈非秩,眼里满是惊艳。 “哎,沈渭,那是你那个弟弟吗?我操,刚刚他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了,那张脸,啧啧,想操。” “他好看?好看个屁!除了张脸勉强能看,整个就一废物!”沈渭脸色气得胀成了猪肝色,“卢倩你他妈能不能别天天像个色批一样?” 卢倩对他毫不客气翻了个白眼,流氓的眼神依旧盯着沈非秩,根本不加掩饰:“没办法,我就是个色批。” 那男人刚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很吸引人眼球,他好像很低调,纵然容貌出色,往人群里一站,竟然也能很好的融入,一点都不突兀。 可要是真的注意到他了,那就再难移开视线,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男人都是一等一的绝色。 卢倩很确定,这个男人是她有生之年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当然,刚刚他旁边的小年轻容貌也不逊色,但她不喜欢太嫩的小奶狗,还是俊朗深邃的五官更得她青睐。 这么想着,卢倩就敏锐发现,这个会场上已经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朝着那人方向靠近了。 “我操!别想抢过老子!”她暗暗骂了一句,头发一甩,扭着腰大步朝那边走去。 被扔在原地的沈渭:“……” 他咬牙:“卢倩!你还记不记得你今晚是谁的女伴!” “去你妈的。”卢倩背对他比了个中指,“要不是你妈求我妈让我今晚跟你一起出席,你下辈子也别想让我当你女伴。” “操!” 沈渭气得把杯子重重砸在桌上。 … 这边的动静,刚应付完一个搭讪者的沈非秩看得一清二楚。 但说实话,他并不怎么在意。 或者说,整个沈家暂时都还没有能达到让他在意的程度。 现在比那些都重要的…… 沈非秩后脊紧绷,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身后款款走来的漂亮小姑娘身上。 原剧情对卢倩的描写,是一位风情万种却单纯害羞的女士。 就像朵外表娇艳内心纯良的百合花。 沈非秩对女性容忍度向来很高,折磨顾碎洲的那一套当然不能用在卢倩身上,太不绅士了,何况是这样一位对原主情根深种的追求者。 他有些纠结地掰起了手指。 “帅哥,方便认识一下吗?”卢倩清扬的声音传来,“我刚刚就注意到你了。” 沈非秩慢动作似的转身:“不好意思,我……” “我操!”一声粗俗的惊呼从百合花口中脱口而出,“你皮肤真好!妈的!怎么保持的?” 沈非秩:“……” 这就是,清纯内向的百合花吗? 原主脑子大概是被精/虫啃了,看谁都觉得对自己情根深种。 普不普沈非秩不知道,反正自信是很自信,炮友在他眼里都能变成情人。 他深吸一口气:“谢谢。但认识就算了,我有伴侣。” “伴侣?”卢倩想到了刚刚那个漂亮狐狸精的脸,思忖道,“你们是恋爱关系,还是包养关系?” 沈非秩短暂纠结了一下:“情人之上,恋人未满。” “那就是包养喽!”卢倩一锤定音,“金主的私生活小情人不用过问。晚宴还有两个小时结束,帅哥,开房吗?” 沈非秩:“…………” 不是,小姑娘,你这么直白的吗? 他强作镇定地捏了捏鼻梁:“抱歉,我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他有过很多人生体验,唯独缺少和人打感情战。 这一刻,沈非秩发自内心地思念起某个兔崽子。 顾碎洲。 再不来,我杀你。 说曹操曹操到,这念头刚出,他的臂弯就被一双艺术雕刻般的手缠上了。 熟悉的触感让他收回了条件反射的攻击,放松胳膊,任由那人搂着。 他极轻地松了口气,把某人往自己身边揽了揽,眼含笑意道:“解决完了?” “嗯,碍事的人都走了。”顾碎洲露出两颗小虎牙,冲他甜甜地笑了,“沈哥,这是谁啊?” 他清纯的眸子对上卢倩,诚心实意夸赞道:“小姐,您今晚很美。” 卢倩原本正不爽她看中的帅哥被占了,猛地听到这样一句真诚的赞美,竟然没绷住笑出了声:“哎哟,有眼光。” 顾碎洲:“……” 显然,某只兔崽子也没意识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 他懵逼地和沈非秩对视两秒。 【什么情况?】 沈非秩眼底平静如死水。 【别问我,我也很无措。】 顾碎洲深吸一口气,再次出击:“您刚刚是要跟我沈哥碰杯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说完,在后面狠狠掐了一把沈非秩的腰。 沈非秩拧着眉得到暗示,掐了回去:“没事,是你的话,永远不打扰。” 顾碎洲嗔怪地推了他一把,背地里却和沈非秩一起眼皮狠狠一跳,都差点被自己恶心得吐出来。 他调整好面部表情,乖巧看向卢倩:“小姐,您要是有话说,需要我暂时回避一下吗?” 卢倩把他们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 “哦,不用了,我对不喜欢我的人没有什么兴趣。” 她爽快地对沈非秩伸出手:“做不成炮/友就算了,那能做个朋友吗?沈家二少。” 顾碎洲眉毛一挑,就想帮沈非秩回绝。 熟料一只手就在这时越过自己,和对方交握。 沈非秩优雅地跟卢倩做了个正式的自我介绍:“沈非秩。很荣幸认识您,卢小姐。” 顾碎洲眼尾一耷:“……” 哈,你这狗男人,说好的帮你挡桃花呢?你自己认识得这不挺开心么? 合着他这是被背刺了啊! 卢倩没注意他的脸色,对着沈非秩笑得很灿烂:“你认识我啊?” “以前您来沈家玩,我见过您。”沈非秩颔首,“只是您可能没见过我。” “唔……”卢倩摸着下巴想了想,“还真没见过你。我以前去你们家,都是我爸妈带我去找沈渭,都是上了大学后我才知道沈家还有个二少爷的呢。” “真是遗憾。”沈非秩接过话茬,“以前只知道,您和……关系很好。” 沈家两位小辈关系不和众所周知。 卢倩也注意到了他微妙的停顿,同情地拍拍这位私生子的肩膀:“唉,说实话,一点都不好。” “我真的很烦那个傻逼,外面传的青梅竹马都是狗屁,他妈到是想为了我家势力让他跟我联姻,但我死都不可能同意的。” “原来是这样,我之前还以为沈夫人对您是真心不错。”沈非秩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什么似的垂下眼睛,“抱歉,失言了。” “没事儿。”卢倩浑然不在意,“你是不是见她带我去沈家的书房所以觉得她对我好啊?给你说,都是放屁的,那书房就是个放课外书的。” 她纤纤玉手抬起,对着三楼某个方向一指:“喏,那里才是他们家的风水宝地。三楼,我一次都没去过。” 沈非秩勾起唇角,无声笑了笑:“这样啊。” “是的。”卢倩点点头,“所以说真的,沈非秩,你可千万别因为沈渭那个傻逼就对我有偏见啊。” 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帅哥。 不止是肤浅的喜欢脸,言谈和整个人的气质,都很让她欣赏。 沈非秩语气一贯的绅士:“当然,以前我对你没有偏见,以后更不会。” 既然卢倩不对他用敬语了,他也很有眼力见地自动熟稔了语气。 “来来来,我们扫个联系方式。”卢倩积极地掏出智能机,“我们……” “倩倩。”沈老隔着几桌人,遥遥朝这边喊了一句,毫不避讳这些来参加晚宴的来宾。 卢倩动作顿住。 沈老的面子,不能不给。 她收回还没来及解锁的智能机,对那边笑了笑:“沈爷爷~” 沈老笑着对她招了招手。 “好嘞,我这就过去。”卢倩歉意地对沈非秩一点头,转身就想接过侍从手里的烧酒杯。 但沈非秩快她一步。 烧酒杯擦过卢倩的手,落入沈非秩手中。 她惊愕回眸,就见一杯红色的鸡尾酒被端到自己面前。 沈非秩举着酒杯,清冷的嗓音隐含关切:“我认为,低点度数的鸡尾酒更适合饮用,你觉得呢?” 卢倩一愣,这才注意到他端走的那杯烧酒,正是最烈的几款酒之一。 她感激地看了眼沈非秩:“真是太谢谢你了!非秩~” 沈非秩温和摇头:“不客气。” 卢倩举着他送的酒,小跑朝着反方向离开了。 沈非秩无声和沈老先生遥遥对视片刻,忽地转身,拍了拍被卢倩碰过的肩膀位置,朝着卫生间走去。 “跟上。”他沉声对顾碎洲唤道。 从刚才就一直装透明的顾碎洲顿了顿,顺从跟上。 沈非秩一边打量着沈家老宅内部设施构造,一边对顾碎洲说:“等会儿想办法支开守卫,我会短暂入侵监控系统,你要趁机去三楼,在十五分钟内记住整个三楼构造,能明白吗?” 顾碎洲单应一声:“嗯。” 沈非秩没在意他冷淡的态度:“你没有很多时间,等会儿下来后直接去前院等我,我扫完尾就去找你,明白了吗?” 顾碎洲依旧只答一声:“嗯。” “还有——”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身。 顾碎洲差点没反应过来撞上,脚步一乱,眼见就要碰到右边的大理石柱子。 沈非秩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小心。” 顾碎洲眨了眨眼。 沈非秩:“还有,记得注意安全,如遇意外,直接溜回来,千万别被发现了。” 顾碎洲这回反应不冷淡了,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沈非秩应了声:“你先进厕所,我帮你守着门。你从厕所窗户翻出去,走后楼梯去三楼,那条道监控少。” “好的。”顾碎洲依言推开门,在进去的瞬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目光灼灼看向沈非秩。 沈非秩:“?怎么了?” 这孩子表情怎么看怎么不像要干好事。 果然,顾碎洲嘴角滑起一个很怪异的弧度。 “我刚刚差点撞倒,多亏沈哥扶了我一把。” 沈非秩不明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表达一下我的感谢。”顾碎洲说。 他婉转做作地清了清嗓子:“真是太谢谢你了……” 在一个微妙的停顿后:“非秩~~” 沈非秩:“。” 18、第 18 章 沈家电子设备主控室内。 沈非秩站在监控前,脚下还踩着个生死不明的保安。 其实原本只打算把保安放晕,等走的时候就把人弄醒,但没想到还没进门,就听见这人正跟朋友大声辱骂自己和顾碎洲这对狗男男。 不巧,他从来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 沈非秩安静地点燃一支烟,那点星火在昏暗的主控室内显得格外扎眼。 同时抬起手,一把摘掉右上方“禁止吸烟”的牌子扔到地上。 他有些不爽地看着监控内的某人。 刚刚顾碎洲溜得快,没能打到,现在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不行,越想越憋得慌。 沈非秩深吸口烟,一边吐着烟圈,一边迅速点了两下三楼走廊灯开关。 灯扑闪了两下。 监控内的小人也跟着抖了抖。 沈非秩嘴角一翘。 好了。 现在爽了。 他奢侈地掐灭剩下半支烟,踢了踢地上的人,营造出他们互相绊倒摔地上的现场。 在他们彻底醒来前,用智能机给顾碎洲发了个撤退的消息,便出了门,打算溜到后门去等他。 沈家的构造很传统,按照沈老爷子的审美,就是个规规矩矩的别墅样板房,非常好记。 沈非秩计划的路线是从后花园溜到前院大厅,和顾碎洲碰面后一起溜走。 那个后花园,就是顾碎洲刚刚和蔺隋“谈谈”的地方。 他跟遛弯似的,在花园里遛了一圈,等走到一处有许多石头小山的犄角旮旯处,停下了脚步。 沈非秩看着那些小石头,微微倾身弯下腰,用手在上面擦了一下。 趁着还算亮的夜色,能清晰地看到,白手套上沾染上了暗红色的血迹。 刚刚来这里的人应该只有顾碎洲和蔺隋。 顾碎洲没受伤,那这抹血迹属于谁,可想而知。 沈非秩盯着那些血迹看了会儿,默默脱下手套,把被波及的石头全都擦得干干净净。 果然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扫尾还是不够成熟,有成长空间。 白色手套很快就被污渍沾满,他想了想,解下领带,把它们仔仔细细包起来,用力从围墙上丢了出去,精准落在外面垃圾桶里。 富人区的垃圾桶每天都有垃圾车定时来清理,沈非秩又等了几分钟到八点半,确认垃圾车工作完成,才事了拂衣去。 只不过回程遇到了只拦路虎。 意料之中,沈渭正一脸凶神恶煞杵在前院。 见到无比悠哉的沈非秩,他立马冲上前,伸手就朝着他领口袭去! 沈非秩要是能让他抓到,那前半辈子也白活了,略一侧身,就轻而易举避开了他的攻击:“今晚的主角不好好在大厅应酬,跑这里来蹲我干什么?” “沈非秩你别跟我装傻!”沈渭一击不成,脸色变得无比难堪,“爷爷动作太快把你赶出去了,我都没来及找你算账,你他妈凭什么动我的人?” “谁是你的人?”沈非秩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到一个安全值,“蔺洲?” 他可没忘记维护小崽子的假名。 “废话!”沈渭怒不可遏,“那是我的omega!” “不是还没来及标记吗。”沈非秩轻描淡写,“你的omega很好,现在变成我的了。” 沈渭:“……” 他简直开了眼:“你要不要脸?” 怎么能说得那么理直气壮?! 沈非秩很想掰断他的手指,但很遗憾,他现在没有手套,碰沈渭的手他嫌脏,只能放弃这个想法,抬眼示意了一下他身后。 “劝你收敛收敛,老爷子来了。” 沈老面子很大,只这一句话,沈渭就放下了手,老老实实转身;“爷爷。” “嗯。”沈老没看他,一双略有些浑浊的眼睛看着沈非秩,“跟我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沈渭诧异地看着他们:“爷爷!你——” “闭嘴。”沈老拐杖戳了戳地面,“廖臣,你带着小渭回去,今晚是沈家的主场,不能没有人控场。” “爷爷您跟他有什么好说的?”沈渭试图甩开廖臣的手,但很可惜,廖臣从以前就跟在沈老身边,当然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他被迫往前走了两步,不甘地回头:“沈非秩你他妈就是个下贱胚子!就算娶了蔺洲又怎么样?你以为蔺家还是以前的蔺家吗?早不知道——” “沈渭!” 沈老终于隐含怒意地斥了一句:“注意言辞!” 沈渭没有再发言的机会,被廖臣强行带离此地。 前院一时间只剩下了沈非秩和沈老两人。 沈老看着面前从容淡定仪表堂堂的沈非秩,忽然有些哑然。 和这人一比,正儿八经的大孙子倒显得更像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沈非秩心里想着还不知道在哪儿等他的顾碎洲,催促道:“这里就我们两个人,爷爷,您有事的话就直接说吧。” 老爷子叹了口气:“我之前给你说,让你对蔺洲负责的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沈非秩说,“我这不是正打算对他负责吗?已经在认真发展关系了。” 但听了这话的沈老却没有想象中的欣慰,眼里甚至有些不赞同:“你……和他断了吧。” 四周的空气一下安静得可怕。 沈老像是在躲避什么,这话说出口后,就避开了沈非秩的目光,移开视线。 沈非秩静静立在原地,抬手理了理领口:“理由。” “因为沈家需要你。”沈老的语气不容置喙,“沈非秩,你不是无可救药,只要你愿意,沈家的大门随时可以向你打开,我们的家业必定有你一份。” 这态度转变有点意思。 “条件呢?”他问。 “没什么条件,”沈老跟宽慰他似的,“只要你别娶蔺家那个小子。小秩啊,沈家跟蔺家过世的那两位有点纠纷,你们俩门不当户不对,不合适。等你回来,我会给你安排更合适的结婚对象。” 说白了,不就是要给他安排联姻吗? 沈非秩心道:老头你就差直说沈家和当年顾碎洲爸妈死有关了。 他眼睛刚抬,就听前面一阵喧闹。 侧身越过沈老看去—— 顾碎洲正被一堆人围着。 “……” 你小子,这放在原剧情里,是要被抹布的前奏啊! 沈非秩顾不得和沈老周旋了:“我需要时间考虑。” 话没有说死,虽然不是沈老最满意的答复,但也勉强过关:“一个月,我等你的答案。” 沈非秩对他点点头:“不过,爷爷,如果我答应您,那结婚对象能参考我自己的意见吗?” 沈老好奇道:“怎么?今晚有你感兴趣的?” “也不是。”沈非秩十指互相捏了捏,意有所指,“就是很久不见卢倩小姐,发现她比小时候更漂亮了。” 沈老一愣,随后恍然大悟:“我会考虑的。” “那一个月后,我联系您。” …… 顾碎洲已经被这些人缠着快一小时了。 他原本按照计划乖乖坐在门口等沈非秩,没想到等的人还没来,就被另一堆人盯上了。 最开始来找事的是几个omega,因为他们的伴侣频频往他身上投视线,这些人不爽了,纷纷过来找茬。 后来经不住他顾某人这一张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嘴,就找来了各自的alpha和beta。 其中一个omega嘴巴吧啦吧啦说个不停,从刚刚道现在就没停过:“真的是,长着一张狐媚子脸,说不准也就找了个歪瓜裂枣的金主。” “就是,”另一个也跟着附和,“肯定不如我家老厉,整整六块腹肌!” “我家姚叔叔也有!还有人鱼线呢~” 顾碎洲:“……” 你们搞雄竞能不能别来烦我?比男人很值得骄傲吗?难道不该是比自己才有资格说出口吗?这些omega能不能自尊自爱一点啊? 他不理解,真的很不理解。 更不理解的是,为什么那些被夸的恶臭ab还一脸自信的爹味啊! 他是不比,他要是比…… “我家路哥哥抽烟会吐漂亮的烟圈!” 顾碎洲:“……” 操!有病吧! 他终于忍不住了:“你们这点就别拿出来丢人了好吗?我哥,顶级alpha,青龙纹身白虎刺青,月入八位数有房有车有颜值,烧酒一次20瓶根本不在话下!” “……” 此言一出,满场寂静。 刚赶到现场的沈非秩错过了精彩片段,看着这死气沉沉的一幕,迟疑道:“你们……在干什么?” 顾碎洲见到他,吓得心顿时虚了起来:“沈、沈哥。” 沈非秩都还没应声,就看数十双眼睛带着或杀意或惊艳朝自己袭来。 “?” 顾碎洲小跑过来,亲昵地抱着他胳膊,带着点假情假意的讨好:“非秩哥哥~” “滚。别撒娇,我瘆得慌。”沈非秩一下子推开他,有点没反应过来,“他们这是……?” “哟,”其中一个头发很炫彩的人浮夸地笑了两声,“就你,一次二十瓶?” 沈非秩懵了一下:“谁?” “装?装什么装!来来来,给他倒酒!今儿谁先倒下谁他妈孙子!” 原本他们并不想参与,但这男人一来,他们的omega全都跟饿狼看肉一样看着这人,未免太落面子! 而且对面这个小美人已经上升到他们a、b的人格尊严了。 没有人能在自己omega面前咽下这口窝囊气! 莫名其妙手中就多了杯酒的沈非秩:“……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聊一下。” “没什么好聊的!”彩毛已经上头了,“当着美人的面,这个怂咱不能认!” “就是!” “说的对!谁怕谁孙子!” “……” 熙熙攘攘间,那几人竟然一个个全都干掉了满满一杯烧酒。 沈非秩哑然。 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什么,质问的目光看向眼顾碎洲。 顾碎洲无辜地眨眨眼,非常浮夸干瘪地笑了两声,用气音干巴巴解释:“我那个,就,就吹个牛逼……没想到你竟然这个时候来了。” 沈非秩咬牙:“顾碎洲你——” “沈哥!”顾碎洲连忙打断他,“别骂我嘛~咱俩现在可是热恋中的小情侣,吵架被人看了笑话怎么办啊?” 沈非秩深吸一口气。 顾碎洲再接再厉,拿过他手中的酒杯,鼓足勇气道:“这样,你放心,我喝,我跟他们拼,你——” “哟,怂了?这是准备让你的小美人代酒啊?” “嗤!果然是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哟。” “细狗!!” 沈非秩叹了口气,明白顾碎洲为什么执意要喝了。 男人的面子,果然比天大。 这点跟他倒是像。 他单手抵住顾碎洲往嘴巴送酒杯的动作,直接就着他的手,在对方愣怔的注视下,把那杯酒一饮而尽。 他微微仰着头,因为喝得急,有那么一滴酒水顺着那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滑了下来。 顾碎洲鬼使神差的,用拇指帮他擦去那滴酒。 他忽然有些后悔带手套了。 “操,接着……” “不需要接着了。”沈非秩臭着张俊脸打断这些人的叫嚣,修长的手指一弯,扯掉顾碎洲的脖子上的领带扔给他,“系我手上。” “喝酒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还是直接动手吧。” …… 一小时后。 “我操,沈哥,你知道吗?你刚刚简直帅飞了!” 刚刚要不是他反应快及时把沈非秩拉架拉开,今天沈家至少也得来三辆救护车。 当然,没有一辆是接沈非秩的。 人的视线总是会追随强者,何况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这个年纪多多少少都有点慕强。 顾碎洲第一次真心实意夸奖沈非秩。 沈非秩反应却很淡然:“嗯。” “你好淡定,”顾碎洲感慨,“你这打架经验不少吧?唉,还好你手上包领带了,不然肯定要破皮。” 沈非秩还是很冷淡:“嗯。” “哥我觉得你身手真的很不错……” “嗯。” “沈哥。” “嗯。” “你刚刚是为了我才跟他们打架的哎~”沈非秩一直没上手揍他,顾碎洲就没了分寸,小虎牙一咧,又开始上赶着找骂,“你好爱我~” 沈非秩:“嗯。” “?”顾碎洲笑容顿住了,“哈?” 沈非秩忽然停下脚步。 “顾碎洲。” 男人头发略散乱,双手插着兜,清瘦的身形立在一月寒风中,在一区晚上九点的霓虹闪烁下,好看得有点不真实。 顾碎洲短暂出了会神:“怎么了?” 沈非秩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他小小的身影,乍一看有种深情注视他的错觉。 男人薄唇动了动,面无表情吐出四个字。 “我喝醉了。” 顾碎洲讷讷点头:“哦,原来是喝醉……” “……嗯?” 19、第 19 章 “沈哥!沈哥!那不是咱家!对面才是!” 顾碎洲看着某人开不开锁打算硬闯,整个人都快吓飞了,赶紧扒拉住沈非秩准备破门而入的脚。 “哦。” 沈非秩木着一张脸换了个方向,又准备去踹自家门。 顾碎洲连忙单手把他控制住,另一只手去指纹开锁:“这扇门我们能打开,不用踹。” 是真没想到,看起来烟酒纹身一个不落的沈非秩,其实是个一杯倒。 说他醉了吧,不像。 有问必答条理清晰头头是道,很安静很镇定,甚至脸都没红。 但你要说他没醉……那更不像了,平时就没见过沈非秩这么闹腾。 每路过一个店都要进去看两眼,好奇心简直炸裂,碰见条狗都要上去抱起来看看是公是母。 他叹着气打开门:“沈哥你说你——人呢?” 怎么一回头没影儿了? “我在这。” 身后忽然阴恻恻冒出来一句。 “操。”顾碎洲差点心脏从嗓子眼跳出来,无奈地看着他,“您又作什么妖呢?” 沈非秩双手抱臂,仗着比他高那么一两厘米,倨傲地垂眼盯着他:“这是我家吗?” 顾碎洲莫名其妙:“那不然呢?” 沈非秩忽然伸手卡住他脖子,狠厉质问:“那你为什么要进我家?” 顾碎洲后脑勺被磕到门上,嗡嗡作响,低着眼皮看那双抓着他脖子青筋暴起的手。 不是,刚刚不还很乖吗? 这狗男人耍酒疯还阶段性的啊? 他忍不住叹气:“沈哥,你醉了后洁癖都治好了。” 平时避他如蛇蝎,小手碰一下都要拿酒精擦半天,这会儿又不嫌弃了? 果然,酒是个好东西。 沈非秩拧眉:“不许打岔话题!” “还挺凶。”顾碎洲懒洋洋咕哝一句,轻轻握住他微凉的手腕,上挑的眼角戏谑看着他,“有点疼,沈哥哥,松松呗?” 平时的沈某人油盐不进,那醉酒的沈某人会不会—— 沈非秩厉声:“你再恶心我,我就把你舌头拔了。” 顾碎洲:“……” 得。 醉酒的沈某人也还是个油盐不进的棒槌。 他叹了口气,在这只手越收越紧之前,赶忙给自己争取活路:“沈哥你知道我是你什么人吗?你竟然这样对我?” 沈非秩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你不会是……” 顾碎洲忽然有点莫名的期待。 沈非秩:“我儿子?” 顾碎洲当即暴起:“我去你妈——” “啪。” 一个巴掌落在了他脑袋上。 顾碎洲不可置信看着他:“你干什么?” 沈非秩表情却短暂出现了迷茫神色:“不知道。你刚刚骂人了,我条件反射。” “?” 打他都已经成习惯性肌肉记忆了吗? 顾碎洲快疯了:“哥!你是我亲哥!咱俩是好兄弟!相亲相爱的亲人!所以我出现在你家很正常,你懂了吗?” 沈非秩无动于衷,冷冷道:“撒谎。” “怎么就撒谎了?”顾碎洲两只手死死抓住他五指,不让自己被不小心勒死。 偏偏这个醉得神志不清的货还有理有据:“你姓沈,我姓顾,我们都不同姓,怎么可能是兄弟?” 顾碎洲沉默两秒,直接被气笑了:“行,还记得我叫什么,我也是荣幸。” “另外,是我姓顾,你姓沈。大哥,你都醉成这样了,能不能听听我讲道理?” “听你讲道理?我讲的不是道理吗?”沈非秩酒品实在堪忧,不仅好奇心爆棚,还不听人说话,“而且……” 顾碎洲也不吭声了,破罐子破摔两胳膊互相一抱,高低要看看这人还能扯出什么屁话。 结果他不挣扎了,沈非秩反而主动松开他的脖子,失神地后退两步,倒在沙发里。 “而且,我没有亲人。” 顾碎洲一愣。 沈非秩仰倒在沙发上,那双天生就显得冷淡的眼睛从下而上看着他,竟然显得有点…… 涩。 他知道自己不该那么想,可事实就是如此。 顾碎洲忽然觉得他那衬衫质量真好,怎么到现在才开了一个扣子? 沈非秩浑然不知的自己现在的形象,一字一顿道:“你不是我朋友,也不是我亲人,更不可能是我的爱人。” 因为这些我都没有。 所以你不可能是他们。 鬼使神差的,顾碎洲就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 没有亲人…… 是因为沈家这么多人,没有一个真心对他的吗? 顾碎洲指头一抽,舔了舔嘴唇,在他开口之前,忽然上前单膝蹲下:“好吧,我承认,我刚刚撒谎了。” 沈非秩一脸的“果然如此”:“那你现在滚出去。” “那可不行。”顾碎洲咧嘴一笑,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好像在挑衅,“我走了,谁来照顾你?” “我不需要别人照顾。”沈非秩冰冷拒绝。 “可是我想照顾你。”顾碎洲大着胆子伸出手,在他出神的时候,精准摸了摸沈非秩的脸颊,然后悠长地喟叹道,“操!” 他馋沈非秩这张伟大的脸已久,今天终于得偿所愿摸到了! 沈非秩嫌弃地一把把他手打掉,拽了张湿巾疯狂擦脸:“我刚刚不是说了,不许说脏话?” “好好好,我错了。”占了便宜的顾碎洲没再得寸进尺,顺从道歉,“沈哥,其实啊,我确实是你的爱人。” 沈非秩见他如此冥顽不灵,拧着眉挥着拳头就要往他脸上送。 好在顾碎洲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他拳头,压在自己怀里。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手原来比沈非秩要大。 沈非秩的手修长且骨节分明,指腹是粗糙的,一看就是男性alpha强有力的手。 而顾碎洲比沈非秩还要白,皮肤细腻,骨节没有沈非秩那么突出,却修长有型,好看得仿佛是什么高档珠宝品牌的御用手模。 这两双手放一起,乍一看会以为是alpha带着他的omega小娇妻。 但仔细看就会发现,顾碎洲的手掌比沈非秩大上一拳,可以包住那人半边拳头。 顾碎洲眼底有点小雀跃。 终于找到一处能压着沈非秩的地方了。 他耐着性子,仔仔细细为沈非秩解释:“说是爱人也不全对,准确来说,我们关系还没到那一步。” 沈非秩被酒精糊了的脑子勉强运作,先是慢慢把手挣扎出来,用湿巾反复擦,然后瞪大双眼看他:“你不会……” “我是你前天包养的小情人。”顾碎洲低下头帮他说完了未尽之言,末了,又在他手腕上落下一个吻。 沈非秩手腕很香,顾碎洲嗅觉天生敏感,细细闻可以闻到些苦咖啡信息素的味道。 他不太喜欢咖啡,加上怕沈非秩酒醒后把他揍死,便没挨着对方,将贴未贴悬空装模作样了一下。 但炽热的呼吸已经足够糊弄醉鬼了。 沈非秩似乎不太能接受洁身自好的自己包养小情人的事,恍惚却敏锐道:“那你为什么说,我们是亲兄弟?” 顾碎洲这回是真没忍住,趴他旁边乐了好一会儿,等缓过来了,才悄悄往他耳边凑。 沈非秩嫌弃地推开他:“滚。” 熟悉的字眼让顾碎洲找到了点分寸,半强迫半纵容,拿捏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范畴,对沈非秩耳语:“沈哥忘记了吗?这是你跟我两个人的……” 他手指对了对,暧昧地纠缠在一起,又暧昧地分开。 “……情趣啊。” 沈非秩眼神略带茫然。 这好像超出了他现在的认知。 顾碎洲继续哄骗:“虽然你比我大,但有时候,你也是愿意喊我一声哥的,来,现在试试?” “你的意思是,”沈非秩反应过来了,“我花钱买你,是为了喊你哥?” 顾碎洲眼睛亮了:“对对对。” 熟料沈非秩脸色一沉,翻了个身背对他侧躺:“退货!” 他才不喊哥。 “……”顾碎洲被他的无情戳麻木了,“哥哥,你现在把我退回去,我一定会被同事嘲笑扔出家门天天捡垃圾的。” 沈非秩语调平平:“关我屁事?” 哦豁,这语气,好熟悉。 你沈哥还是你沈哥,醉了辈分也不会变。 顾碎洲抹了把脸,让他叫哥哥的念头彻底死心:“可是你已经付钱了,我们这不退款,你再确定一下,要我现在走吗?” 沈非秩又蓦地转头:“你一晚上多少钱?” 顾碎洲琢磨了两秒:“我不轻易下海的,一晚上少说也要三四十万,你付了我个定金,十八万八。” 说完,他清晰地看到沈非秩幅度极小地吸了口冷气。 下一刻,沈非秩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毫不客气地对他下命令。 “去给我煮碗面条,打两个蛋,客厅厨房全都打扫一遍,油烟机桌子瓷砖缝隙用针挑一挑,浴室放好热水,床铺好……” 钱既然已经花出去,那就不能亏了。 勤俭节约是沈非秩刻进dna的良好美德。 顾碎洲笑容逐渐变淡。 他是想留下来,但不是想把自己命也留下来。 “沈哥,小情人不是保姆。”他无奈地叹口气,“一般来说我的服务在床上,你这样……属实是有点暴殄天物了。” 20、第 20 章 原本顾碎洲扯完皮后还担心沈非秩真一个冲动要强上他。 不过现在他是真明白了:他这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因为沈非秩压根不听他忽悠扯皮,活像个四大皆空不沾红尘的苦行僧。 “你管我怎么用你?你现在是在忤逆你的金主?我就算让你去掏马桶你能对我说不?” 顾碎洲:“……” 行,你强。 于是等沈非秩好不容易吩咐完,他抬手就给徐盅和莱阿普顿发了定位消息。 “那你先去洗澡,我找两个帮手来帮我一起给你煮面吃,行不?” “帮手?你们这还强制消费?” “我倒贴腰包给您请帮手,不收额外费用。” “那可以。”沈非秩看了眼电子表,“不过我现在不洗澡,我要去看书。” 到学习的时间了。 知识才是一个人在任何地方都能挺直腰杆行走下去的资本! 顾碎洲看他的眼神逐渐从麻木变成惊悚。 怎么会有人这么爱学习? 他呆呆看着沈非秩稳当起身,稳当走进书房,稳当从桌子上拿下一本…… 《带你走进梦与现实交接的灰色地带》。 顾碎洲喉结一滚,到底还是不敢太造次。 恭恭敬敬替他关上了门。 不好意思。 里面那个不是他能理解的物种,那人可能已经超越这个世界的维度了,是他打扰了。 顾碎洲隔着门,嘴欠道:“那沈哥你好好学习啊!争取考个年纪第一!” 沈非秩声音闷闷的:“嗯。” 顾碎洲表情一滞。 绷着脸走到沙发前,忽然扑到沙发上狠狠用脸砸了两下软垫。 哎呦我操! 好乖的沈非秩! 他在沙发上滚了两圈,刚盘腿坐在沈非秩刚刚坐的地方发呆,余光不小心一扫,就扫到了客厅的镜子。 他舌尖一抵上颚,漂亮的狐狸眼眯了起来。 这个角度…… 沈非秩你他妈怎么也玩阴的?! 乖个屁! 一点都不乖! 他怒气冲冲跳起来,把镜子又换了个方向。 从沈非秩能看到他卧室的角度,转成了不管从哪个方位看,都能顺利看到更衣室的角度。 这下好了。 公平了。 谁都别想阴谁! …… 徐盅和莱阿普顿匆匆按照地址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正在冒烟的厨房。 两人:“……” “顾碎洲,你想把我的沈先生给害死吗?” 莱阿普顿一脸复杂地靠在厨房门口,看着顾碎洲第三次把一锅屎一样的面糊倒进垃圾桶。 “如果实在不会做饭,可以让保姆机器人给你做一份机械出品,没必要这么为难自己的。”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顾碎洲黑着脸,“那祖宗不吃!” 他一开始就让人工智能做的,结果面条都没进嘴,那人就嫌弃地往床头柜上一放:“我给你钱是为了让你操控机器的?” 顾碎洲当时气得差点把面条糊他脸上。 好在他还有理智,知道今晚导致沈非秩醉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自己,只能忍声把气吞回肚子里,灰溜溜重新回到厨房。 “你来得正好。”他狠狠松了口气,把围裙往莱阿普顿手里一递,“你的沈先生现在正要死不活在屋里研究学术,晚饭还没吃,让你表现的机会来了。” 今晚大概的情况顾碎洲已经用智能机给他们说过了,闻言,莱阿普顿便明白了。 直接袖子一撸:“放心!交给我吧!今晚我必定要让沈先生拜倒在我的围裙下!” 顾碎洲想说祝你成功,但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又咽了回去。 “哦”了一声,跟徐盅回到了客厅。 “盅叔,”他把一份电子文件拿出来,“这是沈家老宅的具体构造和我能看到的所有线路监控。” “好的,小少爷。”即便在室内,徐盅脸上依然带着厚厚的口罩和黑框眼镜,只留下一双有些浑浊的小眼睛,“三天之内,我给您一个详细的分析图。” “辛苦了。”顾碎洲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两人都没再说话。 一人坐沙发一边,安静地吓人。 良久。 顾碎洲忽然拿过今晚穿的黑色西装,从里面小心翼翼掏出一个用手帕包裹的东西,仔细打开。 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个断裂开的小狐狸木雕。 木雕只有半个巴掌大小,材质用得最普通的廉价原生木头,小狐狸雕得也很粗糙,是出去摆地摊都不会有人买的程度。 但他身上被打了一层保护油,甚至木头材质都用最好的科技进行了防蛀处理,可想而知它主人对它的珍重。 那只小狐狸静静躺在地上睡觉,微张的小嘴巴两边有两颗尖尖的犬牙,看起来危险又可爱。 而它的怀里,还抱着一个…… 很小的十字架。 只是很可惜,小狐狸和十字架一起裂成两半了。 顾碎洲心疼地摩挲着断裂的地方,甚至还低下头,在那断裂处轻轻吻了一下。 这木雕其实在很久之前就断了,但他又找人黏起来了,修理后的完好度不输最初。 这可是跟那个人有关的唯一一样东西。 上次出来得突然,没顾得上带,没想到蔺隋竟然能找到它,还故意把它摔裂。 想到这,他一向含情风流的狐狸眼漫上狠厉,飞快眨了几下。 今天揍蔺隋还是手下留情了,下次遇见他,少说得断他一条胳膊。 确认东西只是裂开没有别的损伤,顾碎洲才松了口气,慢手慢脚又重新包起来,贴身放在衬衫胸口贴近心脏那边的口袋中。 “盅叔。”他轻声道,“我前两天晚上……好像又犯病了。” “麻烦您再给我弄两支药来吧。” 顾碎洲有疯病,极少有人知道。 就连莱阿普顿也不知道。 他犯起病来谁都不认。 等好了,也什么都不记得。 20-30 第21章 从六岁那年开始, 这种病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一次。 每次清醒后,只能看到浑身上下被自己抓出的一身血痕,尤其是后颈, 经常糜烂到需要到医院做清创。 他知道是因为自己信息素无法排泄的原因,辗转看过无数医生, 可没有一个医生能给出有效的解决方案。 徐盅只能废劲弄来无数药物,让顾碎洲一个个试下去,这才在联盟第十星系的黑市供应商手里, 找到一种很罕见的违规注射药物, 勉强减缓发作频率。 一听到他又犯病了,徐盅沉稳的声调立马变高:“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你有没有伤着自己?” “别担心, 盅叔, 我没受伤。”顾碎洲给他说话的语气还算温和,“前两天晚上房间忽然停电, 我没反应过来,加上好久没吃药了, 一下子没控制住。” 徐盅听得震惊不已:“什么事都没有吗?” 要知道, 顾碎洲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下犯病, 可比平时犯病要严重许多! 去年因为小区停电, 顾碎洲硬生生抓破自己脖子动脉送进ICU的事故还历历在目, 徐盅实在不敢相信,这次犯病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过去了? 可事实还真就如此。 顾碎洲摇摇头, 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回好像比之前几次都轻很多,只是短暂失去了一会儿意识, 很快就清醒了。” 从断电到沈非秩把他喊醒, 一共不超过二十分钟。 印象中他从来没有犯过这么短的发病期, 实在让他自己都感到很迷惑。 徐盅激动地直接站了起来:“小少爷, 你的病是不是正在好转?是不是很快就能痊愈了?” 他鲜少有这样明显外露的情绪。 顾碎洲连忙也站起来扶着他坐下:“不能确定,应该是在好转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麻烦您帮我再买点药回来。” “好、好、好。”徐盅声带都有些颤抖,一连说了数声好,“我这就去,小少爷,我不在的这几天,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不用着急。”顾碎洲无奈地看着拦也拦不住的徐盅,只得亲自把他送出门,“别挂念我,您自己多当心。” 徐盅走后,屋内一下子显得空了很多。 如果不是厨房嗡嗡的声音不断,顾碎洲会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还在。 ……等下。 没声音? 姓沈的在屋里不会不知不觉厥过去了吧?! 顾碎洲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哒哒跑到书房门后猛地一推门。 “沈——” 在看到屋内情况后,他赶忙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沈非秩已经躺床上睡着了。 和他卧室相连的浴室还冒着水汽,清新的沐浴露香味裹挟着湿漉漉的空气,屋里显得暖呼呼的。 这人真是洁癖到醉酒都不忘记洗澡。 顾碎洲依靠在门框上,安静注视着床上那人。 沈非秩堪比cos僵尸的睡姿非常标准,双手交叠放于腹部,直挺挺对着天花板。 他呼吸很轻,轻到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胸口的起伏,偶尔睫毛还会颤抖两下。 这人睡眠也太浅了。 顾碎洲拧了下眉。 他自己睡眠就不深,只能白天在学校补觉,但照目前来看,沈非秩好像比他睡眠还要浅些。 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形成的? 顾碎洲抿了下唇,不再打扰他,悄悄退后关门离开。 走到客厅的时候,刚好看到端着面条出来的莱阿普顿。 “你煮个面条煮三年?姓沈的都睡了。” “啊?”莱阿普顿期待的表情顿时烟消云散,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碗中的各种鸡鸭鱼肉,“我这不是想把面条做得丰富些,让沈哥吃顿好的吗?” 顾碎洲也朝那碗看去,难得语塞。 这碗面条……十全大补汤都没它值钱吧?! 莱狗别的不太行,厨艺还是过得去的。 他有点馋:“给我吧,我代吃,反正他睡了也吃不到。” “不许!”莱阿普顿打掉他的手,把面条放在保鲜仪中,“沈先生晚上没吃饭,万一半夜饿醒了,醒来没东西吃怎么办?你先别动,等过几个小时面条糊了沈先生还没起,你再吃掉它吧。” 顾碎洲眼尾一耷。 合着他就只能吃坨了的面? 莱阿普顿呆毛一翘,提议说:“我在这帮你守个夜吧!” “滚啊。”顾碎洲不客气地拒绝了他的提议,“你在这干什么?当吉祥物?” “话不能那么说。”莱阿普顿摆摆手指,“我是为了防止你偷吃我的爱心面条。万一你抢我功劳怎么办?” 顾碎洲顿时不乐意了:“操,我又不喜欢他,不需要对他献殷勤,抢你功劳干什么?” “那谁知道?”莱阿普顿耸肩,“毕竟你总干这种缺德事。” “你他妈……” “哎哎哎,算了,不留就不留。”莱阿普顿连忙有眼力见地自我拯救。 说完还小声抱怨道:“说是用美人计,结果连让我表现的机会都不给我,美个屁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我用还是你用……” 顾碎洲没听清,歪过头:“你说什么?” “没事。”莱阿普顿当然不可能重复一遍自己找死,“夸你帅呢。” 他又把厨房收拾了一下,看了眼不算早的时间,便跟顾碎洲打声招呼准备离开。 离开前还想看一眼沈非秩,被顾碎洲以那人睡眠浅的理由劝退了。 两人来的匆匆,走的也匆匆。 这下除了里面那个睡着的人,真的就只剩下顾碎洲一个了。 他看着保鲜仪,越看越觉得多余。 莱狗说,那里放的是他的爱,如果沈非秩真的起来觅食,那一定要监督沈非秩把他的爱全部吃完。 顾碎洲心道不得了,这小子怕不是真对沈非秩上心了。 但这怎么行呢!小爱误人啊! 为了把莱阿普顿错付的爱丢回去,他毅然决然,带着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拿出面条三口两口全部解决。 吃完后还拍了张空碗的照片给莱狗发过去,然后屏蔽消息免打扰,舒服地扔开智能机。 切。 沈非秩吃什么吃? 回来真饿醒了他给下泡面吃不一样吗?他顾碎洲也是会做饭的好吧! 满足了口腹之欲的顾碎洲心情很不错。 想了想,重新走进沈非秩的卧室,悄然蹲在床旁边,目光灼灼看着这人被枕头抵着的后脖颈。 某人洗完澡洗完头不吹干就睡觉,也不怕明天头疼欲裂起不来。 微湿的发尾搭在脖子上,水珠顺着他领口往下滑,打湿了这人的白色纯棉睡衣,白色容易透,很快就贴着皮肤,露出冷白的肉色。 顾碎洲多看了几眼。 这些拽了吧唧的Alpha,每天衣服不是黑就是白,真让人审美疲惫。 尤其沈非秩,长着这样一张脸,每天衣服却穿这么素,简直浪费! 顾碎洲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抬起手臂,把旁边的暖气开关调高了一度。 把熟睡的沈非秩薅起来吹头发,跟把脑袋伸过去挨巴掌没什么区别,他不是自虐狂,不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不过保证室内温度不让他着凉,这种基本的人文主义精神他还是有的。 等看着那发尾在暖风的作用下不再滴水,顾碎洲才重新放注意力放在对方完美没有一丝缺陷的后颈上。 Alpha的腺体不明显,沈非秩的尤其不明显。 他从来没有带过一般人生活必须的信息素抑制贴,但只要他不主动释放信息素,就很少有人能闻到。 可想而知,这人对于自身的掌控和信息素的运用已经到了一种怎样熟练的程度。 这种能力绝不可能是天生的,其他顶级Alpha也做不到如此,只能是后天通过不断努力训练而成,其中吃了多少苦,需要多少毅力,可能也只有本人自己知道。 顾碎洲眸底的情绪翻了一翻。 放在口袋里的一只手悄然握紧了那个裂成两瓣的小木雕,细细摩挲两下,再悄悄松开。 犯疯病的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记得,但清醒后,满屋苦咖啡的信息素味他记得一清二楚,不可能有错。 自己这回发病没有之前严重,会不会是因为这人的信息素? 顾碎洲蹲到腿都麻了,才试探性伸出手靠近。 在距离沈非秩面颊还有一个拳头距离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双目安详紧闭的沈非秩,脖子和肩膀上的肌肉绷起了危险的弧度。 这是人的本能反应,在危险靠近时,身体跳过大脑的最高指令,直接越级做出的应对措施。 除了特殊行动人员,一般不会有人有这种应激反应。 顾碎洲毫不怀疑,只要他再靠近哪怕一毫米的距离,都会惊醒面前这人,甚至被狠狠揍上一顿。 他识趣地变了方向,转而理了理对方胳膊肩膀旁边的被子,仔仔细细掖好。 沈非秩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危险,暂时,还不能贸然行动。 顾碎洲起身,把桌子上那本被翻了一半的书随便看了看,确定里面没有任何不良元素后,才按照原样放回。 真怕这家伙醉了后看些杀人放火的恶劣书籍。 想到这人今晚的一系列操作,他无声弯了弯眼睛,最后深深看了沈非秩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只是顾碎洲没看到。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然后动了动胳膊,从顾碎洲掖好的被子边边探出来,把手中的木刻小刀重新仔细藏在袖口。 一切都整理妥当,才重新调整好原来的睡姿,轻轻闭上眼。 … 沈非秩第二天早上七点半醒来的时候,顾碎洲已经不在了。 房间干干净净整整洁洁,没有被人造次过的痕迹。 他揉了揉因为醉宿而胀痛的脑袋,小木刀从袖口重新滑出,被悬挂在指尖反复转圈。 木刻小刀是他前不久自己做的,很丑,但很实用,方便藏在身上,还不会被当成危险物品过安检被收走。 伤不着自己,但如果使用的人技术过关,就能伤到别人。 他在上一个无限流世界,就用这种方法杀过怪物。 沈非秩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花拳绣脚,觉得这可能是天赋,大概他天生就很擅长手工做一些很丑很实用的东西。 他皱着眉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不像别人喝断片就会失忆,他恰恰相反,不管当晚有多疯多失智,隔日也能把细枝末节记得一清二楚,甚至比平时还要印象深刻。 他清楚得记得自己在街上闹了一顿才回家,,还记得顾碎洲喊来了两个人,听声音其中一个是莱阿普顿,另一个声音有些年迈,他确定自己没有印象。 应该是顾碎洲的什么亲信吧,沈非秩想。 蔺子濯和顾莨虽然走了,但不可能没给孩子留下任何人脉。 原剧情中他们家有个从小带他们到大的管家,不知道会不会是这人。 沈非秩随便想了想,便把这些暂时不重要的抛之脑后。 他在想晚上顾碎洲是如何跟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最后还进他卧室的。 过往无数的生存经历让他就算醉得一塌糊涂,也不会进入深度睡眠。 对危险的防备刻在成了肌肉记忆,顾碎洲走到床边后,他其实就已经注意到了,只是久久未动,想看那人要做什么。 好在对方狗狗祟祟贼一样摸索了会儿,最后还是选择了老实本分。 不然屏那会儿酒精上头理智紧缺的自己,真的失手杀了他也不一定。 沈非秩叹了口气。 心道酒还是不能喝,哪怕是为了面子也不能碰。 又躺了会儿,等头不晕了,才晃晃悠悠站起来准备上班。 客厅还是有着顾碎洲失败的早餐,和奇丑无比的留言便签。 他还是看都没看照例全送给垃圾桶。 丢纸条的时候,在把纸条贴顾碎洲卧室门口嘲笑他和扔了之间犹豫片刻,最后依然选择了后者。 无他,字太丑,就算贴顾碎洲卧室门口,也脏他眼。 沈非秩清理完这一切才离开。 今天顾碎洲的学校没有姜车的课,他得去找里特做实验。 来到这个世界已到两月,不管是W.N,还是能力通道研究,都该有点进展了。 路过某条街的时候,他见到了一只很可爱的黑白配色流浪狗。 只不过那狗在发现沈非秩后,原本摇晃翘起的尾巴瞬间夹到腿下,扑腾着小腿往别的地方跑。 沈非秩第一次在一条狗身上看到了“惊慌失措”四个字。 他沉吟片刻,忽然想起昨晚他硬拉着要看是公是母的狗就是这位。 沈非秩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纠结了一会儿是否要杀狗灭口。 最后还是轻轻叹口气,选择放过这条生灵。 算了,狗又不会说话,放出去也不会败坏他的名声。 就算是灭口,也该挑个会说话的人。 比如昨晚唯一见证者,某位顾姓同学。 下次见面,那崽子逃不了一顿打。 这么想着,沈非秩心情颇好地跟狗挥了挥手道别。 W.N的周一还是那么死气沉沉,每个人都有气无力的,对周围一切抱以麻木的态度。 尤其是穿研究服的,怨念简直能供养十个邪神。 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下被关注到,当事人的感觉就尤为明显。 沈非秩明显感觉到自己踏入研究所的那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想看自己。 “?” 他脚步顿了顿,在扫完身份卡后戳了戳门口站岗的老熟人:“最近所里出什么事了?” 不料之前还跟他有说有笑的守卫竟然完全不搭理他。 甚至很同情且复杂地拿过他的身份卡,扔进保险柜中。 沈非秩动作微妙停滞,隐约猜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紧接着就有人来喊他。 “沈非秩,所长找你。” 沈非秩挑了下眉。 是“沈非秩”,不是“沈致”。 看来有人把他真实身份曝出来了啊。 W.N是一栋高达22层的建筑。 以地下城的地基为平面,上面15层大多是小项目研究室,下面7层除去最后一层停车场,剩下六层是高级禁区,都是重大研究的实验场,不得批准严禁入内。 沈非秩之前作为最普通的保洁人员,负责区域只有地上三层,还有地下最后一层的停车场。 其他地方对他来说,都是没解锁的新地图。 这回找他的所长是个大人物,沈非秩第一次坐上前往最高层的电梯。 最高层的设施不像想象中奢华,处处透露着简约和高科技的风范,尤其是这些隔音的墙和门…… “我都说了不行!不行不行就是不行!我绝不允许!” 沈非秩:“……” 他面无表情站在所长办公室门口,心底收回了上一句没想完的评价。 这隔音效果还是有待增强的。 带他来的助理表情也有些尴尬,咳了两声,替他按响门铃。 “所长,沈非秩来了。” “让他进来。” 一道带着怒意的稚□□声传了出来。 沈非秩看着大门缓缓打开,露出坐在办公椅上的卷发小萝莉,着实有些意外。 之前听那些员工对所长的描述都是“铁石心肠”“固执己见”“封建迷信”,还以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古董。 “看什么看?好看吗?还不快点进来!”穿着蓬蓬裙的所长脾气好像不太好,见到他来,桌子拍得哐哐响,“我屋里的暖气都要被你放光了!” 沈非秩好脾气地进屋带上门,走到他跟前:“抱歉。” 所长哼了一声,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遍:“你就是沈非秩?那个做假身份进来当保洁的沈家二少爷?” “是。”沈非秩供认不讳,“并且所里的人事处在经过三轮审查,并没有发现我的假身份。” 所长:“……” 操,好他妈丢人! 她气得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一脚踹到旁边站着许久的里特身上:“看看看看!这就是你要保的人!完全没有认错的态度!” “天才都是有个性的。”里特欣赏地对沈非秩点点头,“我不管他什么身份,他只要有能力有天赋,我就要把他留在我身边!” 沈非秩那天给他的研究数据可是他琢磨两年还没算出来的! 这样的奇才,里特绝不允许所长把人扔出去。 沈非秩把那份数据叫给里特的时候就预料到了有今天的到来。 他并不意外,所以只是淡淡对里特点了下头,以示感谢。 两人一个泼皮一个闷葫芦,所长被气得狂抓头发,双马尾都不对称了。 “但W.N的规矩就是最高存在!”她漂亮的杏眸瞪向沈非秩,“你坏了规矩,就要承担相对的责任。” “没问题。”沈非秩态度和里特成了鲜明对比,“您说,只要我能做到。” 这种反应实在是超出了两人的预料。 里特有些着急:“OMG!宝贝,你不能就这样放弃摆烂啊!” 所长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再看沈非秩:“你费尽心思进了W.N,现在就这么甘心滚出去?不着急吗?” “当然不甘心。”沈非秩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站着,“但您对我的惩罚又不是把我赶出去,我为什么要着急?” 办公室内的氛围瞬间紧张了起来。 所长让机械爪便给他搬来了一个椅子:“坐。” 她给自己倒了杯果汁,对里特挥挥手:“你先出去吧,我要跟他聊聊。” 里特有些纠结:“可是……” “没关系的教授。”这回是沈非秩主动出声,安慰他,“我一个人可以,稍后我和所长谈完就回去上班。” 所长看着里特乖乖离开,忍不住阴阳怪气:“瞧瞧这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所长,找我约谈呢。” “不敢。”沈非秩很有眼力见地主动帮她空掉的杯子填满果汁,“所长想跟我谈什么?” 所长再次端起果汁一饮而尽。 满足地擦了擦嘴唇,才沉下音调,问:“你进W.N,到底有什么目的?” 沈非秩胳膊撑在椅子上,姿态闲适:“您应该先问,‘你的假身份是怎么做的’。” “你……” “如果你先问我这个问题,我就会很流利地回答:‘我小时候就很喜欢摆弄计算机,天生对数字这些东西就很敏感,久而久之,就摸索出来了一些真本事’。” “然后您再问我‘进W.N有什么目的’,我就会告诉您,我自己对他们的研究已经走到了尽头,需要一个更好的平台学习发展。” “毕竟W.N是每个科研者最向往的平台。” 所长被噎住了。 沈非秩一口气把她要问的好几个问题都回答了,逻辑也根本挑不出毛病。 过了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主场:“为什么不用真实身份?” “要直说我是沈家的人,可能连大门都无法靠近。就算有本事足以留下,也得先有这个向您展示的机会。” 所长甩了甩马尾:“这个假身份,就是你要给我展示的技术?” “是啊。”沈非秩点头,“我觉得还挺成功,您不也是收到举报后才发现我身份造假的吗?” 所长气得马尾甩到了脸上。 嚣张。真是太嚣张了! 她试图用眼神警告他收敛:“年轻人太骄傲可不是什么好事。” “您放心,我很有自知之明。”沈非秩眼睛忍不住带上些笑意,“不过您没有反驳后半句,看来确实有人举报我。” 所长:“……” 啊啊啊啊她真的好讨厌跟这些八百个心眼子的狗逼聊天! 沈非秩颇有闲心地观赏着她微妙的表情变化,随口道:“让我猜猜,是不是昨天沈家晚宴上,我和一个小男生出席的照片被拍了?” 所长僵硬开口:“不是!” “那就是了。”沈非秩点头,继续道,“再猜猜,向你举报的是不是W.N目前最大的股东代理人,蔺隋?” 所长:“……” 她直接不说话了。 蔺隋举报他的理由其实很简单。 他对自己的“想要”只是□□和欲望的向往,如果没有顾碎洲,蔺隋对他的容忍度当然很高,但当他触及到对方自身的利益,那么这种“想要”就不值一提。 如果说之前他落在蔺隋手里会成为床上的玩具,但不伤及身体,那现在的他要是落进对方手里,很可能沦为顾碎洲口中描述的,半死不活的人棍。 沈非秩再次确认:“果然是这样。那我再——” “别你妈猜了!”所长粗鲁地打断他,“你说得对,我欣赏你的才华,不想开除你。既然你也想待在W.N,那我们就做个交易。” 等的就是这句话。 沈非秩勾了勾唇角:“您说说看。” 窗外的阳光已经完全照进W.N顶层的落地窗,简洁干净的办公室瞬间被镀上了一层金光,有些刺目。 所长皱着眉把让机械爪去把窗帘拉上:“等会儿说得话有点见不得人,你身上没有窃听的吧?” 沈非秩失笑:“您这么直接问我,我当然会说没有。” “你不像是会撒谎的人。”漂亮的小萝莉在窗帘拉上的那一刻,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可爱的外貌都没克制住她极具压迫的气场。 但沈非秩一点都不怕。 他眼睛认真注视着所长,等待她即将说出口的话。 “我们调查了你‘沈非秩’本尊的身份,除了道德品行差了点,其他也还算干净。” 沈非秩:“……谢谢您的认可。”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替原主背“品行不端”的黑锅。 “我承认,即便是在W.N这样的地方,拥有你这样能力的人才还是太少见,所以我很稀罕你。”所长定定望着他,“我需要你的能力,你也需要一个像样的平台。” “现在有个机会放在你面前,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尝试。” 沈非秩端正了坐姿:“您说。” 所长移开视线,目光轻轻落在下,声音很轻:“重启十年前结束的W.N项目。” …… 沈非秩走出所长办公室的时候,表情不复进去的游刃有余。 说实话,他有想到所长把他留下来是为了什么项目,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重启W.N的研究。 他现在从研究助理,变成了初级研究人员,身份卡也被所长悄悄给予了最高项目负责人的权限。 这件事被所长严令禁止透露给任何人,包括里特都不可以。 W.N是机密中的机密,目前小组还没正式成立,要等到她把所有参与人员都确认下来,彼此才可以坦诚透露身份。 沈非秩站在地下一层的资料室面前,默念了一遍所长给他的“十日任务”。 面前这间资料室已经十年没有人进去过了。 而他要做的,就是十天内找到有关W.N的所有资料,才算他通过考核,放他出去。 在这十天内,不会有人打扰他,只有每天固定给他送餐食。 沈非秩来到W.N的目的就是蔺子濯和顾莨当年的研究,对此当然没有意见。 他舌尖扫过发干的唇,拿出智能机给顾碎洲发了个消息。 【S:这几天有事,联系不上我不用着急。】 看着消息顺利发送,他收起智能机,在资料室外面的门上扫了身份卡。 【滴滴——】 【现在是蓝星一区时间上午10点37分,初级研究学士沈非秩先生,欢迎您的到来。】 【身份验证成功。】 【您的阅览权限为:S+。】 沈非秩对着那个“S+”凝视了会儿,缓步走进资料室。 … 与此同时。 躲在单间厕所的里特跟一个沈非秩很熟悉的号码打通了通讯。 “喂?里特叔叔?” 少年刻意压沉的声音从耳麦传来。 “嗯嗯,我听得见。”里特也压低声音应了声,“洲洲宝贝,你放心,你让我保的人应该不会有事了,所长自己就很看中他的能力。” 远在蓝星九区别墅区最角落的一栋建筑内,顾碎洲握着智能机的手背青筋暴起,表情狠狠一抽搐。 操,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不能适应里特对人的称呼。 顾碎洲抿唇,压下吐槽的冲动,客客气气道:“谢谢您,又让您费心了。” “嘿,这算什么。”里特笑道,“而且他能力这么出众,就算你不拜托我,我也想把他保下来啊!” “是吗?”顾碎洲意味不明地反问一句。 前不久他从里特那意外得知,最近新得到一个研究助手叫沈致,而沈非秩本人前不久刚升职。 ……缘分就这么凑巧。 “肯定啊!”里特激动道,“洲洲宝贝,你都不知道小沈天使有多让人爱不释手!他简直就是我见过最聪明的珍珠!” “里特叔叔,您还是有空多学学语文吧。”顾碎洲叹了口气,“我知道了,那以后我沈哥就麻烦您多照看照看了。” 里特信口应道:“没问题!我绝对把他含在嘴里护着!” 顾碎洲一阵恶寒:“……” 倒也不必如此。 他又跟里特寒暄两句,挂断了通讯。 等屏幕切回主页面,才看到沈非秩刚刚发来的消息。 几天不能联系? 刚刚里特还说他没事了,那应该不是出意外,而是正经闭关工作去了。 顾碎洲松口气。 正好,他这几天也有事,省的找借口了。 他心里有数,就没多问,现场搜索下载了个“小狐狸点头亲亲”的表情包,连带着好几个“亲亲”“撒泼”“打滚”“耍赖”的消息一起发过去,熄灭了光屏。 “盅叔,药弄好了吗?” “快了,小少爷,稍等。” 一直默不吭声的徐盅站在一堆瓶瓶罐罐前,丁铃当啷摆弄着各种配置瓶和注射器。 顾碎洲躺在医疗椅上,鼻息全是医药消毒水的味道,让人不适。 他从旁边盘子里摸出枚海盐柠檬味的泡泡糖,单手拆开扔到嘴里,柠檬的清新顺着味蕾涌上大脑,才让他舒服点。 今天早上趁着沈非秩没醒,他特意起了个大早,坐高风险的特快飞梭赶来九区,就为了试试徐盅口中的新药,说是能疏导信息素。 药原料是前不久买到的,他的私人医生研究了好久,才针对他改良出的最新版。 因为这个药,本来正前往第十星系的徐盅愣是半道折返又赶了回来。 徐盅看着他若无其事脱掉上衣,露出后面满是针孔的脊椎位置,眼中藏不住的心疼。 顾碎洲到现在还没分化是有原因的。 没人知道,顾碎洲其实是个天才。 从五岁那年,就隐隐约约有了分化成顶级Alpha的征兆。 但谁也没想到他们家后来能出那样的意外。 父母双亡的小少爷大受打击,只是一个不注意就溜了出去,谁也没找到他,直到大半年后,小少爷自己回来了。 徐盅至今还记得九年前那个雨天捡到的小少爷满脸泥泞,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处完好的皮肤,包括…… 肿胀破碎的后颈。 显然,顾碎洲分化了。 可是,好像分化失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入v啦!感谢支持正版,都是我亲亲老婆,爱你们~ 给大家送一句迟到的情人节快乐!评论发红包( ̄v ̄) 再挂个预收《合租对象是情敌怎么办》情敌变情人 闷骚心机攻(裴)x直球美人受(夏) —— 第22章 ABO三个体征区分明确, 一旦分化就一定会有结果,蓝星目前还没有过分化失败的先例。 可顾碎洲就是开创了这个先例,他明明出现了轻微的腺体痕迹, 体内确实也有Alpha的信息素和指数征兆。 但不管仪器怎么检测,最后测出来的都是Omega。 一开始, 徐盅以为是他判断错误,小少爷可能真的分化成Omega了,当时想着也无所谓, 是A是O都没多大区别, 都是他的小少爷。 可渐渐地,他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顾碎洲没有易感期, 也没有发热期。 除了体内极高的Alpha信息素和Omega检查结果, 他跟Beta没有任何区别。 再后来,顾碎洲的疯病就慢慢出现了。 他体内的Alpha信息素没法随着易感期和性/ 爱排泄, 只能堆积在身体里,当达到一个足以伤害身体的峰值, 就会时不时诱导病发, 但就是不管怎样都无法排出。 徐盅找不到彻底解决的方法都快急死了, 偏偏顾碎洲自己也不知道, 当年昏迷醒来就成这样了, 根本找不到原因。 目前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打从黑市买回来的针, 还有通过外界手段定时疏导信息素。 之前的疏导药物都只能引出不到一半的信息素,那种将尽未尽的感觉非常难受, 饶是硬骨头如顾碎洲也受不了。 希望这回盅叔找的药能给力点。 顾碎洲叹口气, 乖乖在医疗椅上趴好。 徐盅带着手套, 对着他满是针孔的腰椎根本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小少爷, 我回来给您买点祛疤的药吧。” “不用,大男人哪用得着这么在乎外表。”顾碎洲无所谓地摆摆手,趴在椅子上看莱阿普顿寄来的文件。 今天早上莱阿普顿说,找到了上次股市暗中操作的那个人的ip,直接把结果写在文件上给他寄了过来。 地址就在莱狗的网吧。 而房间号,机位号,包括操作的时间作息和手段…… 就差把沈非秩的身份证号写出来了。 顾碎洲低着眼睛,把这薄薄一张纸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最后轻笑出声。 他真是,越来越好奇沈非秩到底是什么人了。 如果说只是沈家一个藏拙的私生子,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股市,能量场数据,计算机,身手…… 绝不可能有人在没任何人指导的情况下,能把这些技能学得出神入化。 他都是在里特和他爸妈一堆朋友的指导下才成长成这样,沈非秩一个没有任何人际关系的,怎么可能做到全靠自学? 那人背后要么有高人,要么就是以前有什么奇遇。 顾碎洲指腹顺着文件摩挲了会儿,从口袋里翻出出门时随手顺走的沈非秩的打火机,点燃了纸张。 现在的数据网络过于发达,要想不留痕迹,还是纸张整理更方便,所以他们有时候交流信息,都还是用最原始的方法。 看着最后一点余灰顺着窗户飘进来的冷风消散,他收回手,给莱阿普顿发了个消息。 【G: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一定盯好蔺隋,别让他又作妖去惹沈非秩。】 【G:沈家那边的一样不能松懈,尤其是沈渭,他的一举一动所有交际往来都要盯牢,他是最好的突破口。】 【G:/转账/辛苦了】 看着莱阿普顿秒收款给他回了个“ok”,顾碎洲哼笑一声,熄灭了光屏。 “盅叔,开始吧。” 腰椎上的第一针是麻药,针头往往又粗又长,光是看着,就让人两腿发颤。 不过这针麻药只是半麻,因为信息素的排泄需要当事人自己配合。 长而粗的针管全部没入体内,顾碎洲没有半点反应。 他对这种治疗已经很习惯了。 第一次和沈非秩他说的第一句谎话,就是自己缺少临床经验。 事实恰恰相反。 他的临床经验比绝大多数人都丰富,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很好的实验对象。 一针轻轻松松挨过。 最让人无法忍受的,还是扎在腺体的第二针。 第二针用的是微型细针,所以后颈那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 只是腺体对于人类来说太脆弱了,即便针头只有一个指头长,在扎进去的瞬间,他还是忍不住闷哼出声。 他妈的。 真疼。 Alpha的信息素在体内暴虐横行,冲撞着无数感官,这种疼痛就算是半麻药也只能暂缓一两分。 徐盅看着他被自己掐出血的掌心,说不心疼是假的。 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本来应该和沈家的那位正牌少爷一样,过着最好的生活,接受最优的教育。 但现在…… 徐盅叹了口气,逼着自己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操……” 顾碎洲没忍住,龇牙咧嘴想骂一声,但没骂完整,就下意识闭了嘴。 等过了会儿,才想起来沈非秩不在这里,说脏话也没人管。 顾碎洲撇了撇嘴,忽然觉得有点没意思。 信息素疏导最疼的是第一个小时,熬过这段时间,后面的治疗相对来说会平缓很多,一般持续10个小时左右,顾碎洲会选择睡过去。 和预想中一样,没一会儿,睡意在药物的作用下推着朝他涌来,他眼皮子开始打架了。 临入睡前,他忽然想到了昨天晚上在沈非秩书桌上看到的那本关于做梦的科普书内容。 上面说,如果一个人在睡前不停给自己某件事相关的暗示,会极有可能做和那件事有关的梦。 顾碎洲不太相信这些比较玄幻的理论,但这次,他却鬼使神差在心里念叨了好一会儿。 …… 昏昏沉沉中,顾碎洲隐约听到了一个声音。 “你还好吗?小朋友?” 小朋友,是有人在喊他? “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 声音听上去也是个少年,是谁? 他艰难地睁开眼,却发现眼前仍然一片黑暗。 我瞎了? 顾碎洲有些懵逼,无意识挥着手臂。 他想说话,却说不出一个字。 但对方的声音确很清晰。 “别怕别怕。”那人说,“我不是坏人,你冷静点。” 顾碎洲便不动了。 他隐约觉得这个场景很熟悉。 像极了…… 十年前,他乘坐的飞梭出事,自己被人用逃生舱救出来流落荒星的那天。 他瞬间呆滞。 是梦吗? 这个念头一出,感官和声音忽然模糊,他快醒来了,主意识已经开始复苏。 顾碎洲慌了。 可能是那段时间对他冲击太大,这些年他很少梦到,但天知道,他每天都祈祷着可以在梦里再见见那个人。 现实中的感官不断替代梦中的情景,顾碎洲拼命强迫自己去想十年前的事。 2012年、2012…… 蓝星新纪元2012年,C1907号飞梭在飞往第十星系的路上遇到能量波动,整架飞机被失控的磁场抛向碎石圈,在无数陨石的撞击中粉碎坠落,连碎片都不剩一个,消失在宇宙中。 官方报道,这场意外无一存活。 只有顾碎洲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他就是从这场意外中活下来的。 他永远记得那天早上,蔺隋和他因为是否接受沈家的资助大吵一架,他气急,在蔺子濯和顾莨那些老同事的帮助下,偷偷买了张前往第十星系的飞梭票散心。 然而坐上飞梭不出两个小时,意外就发生了。 看着外面不停发生碰撞销毁的碎石,六岁的孩子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当时真的害怕。 害怕地眼泪不停流,死命抓住身上的保险栓喊爸妈。 甚至都忘记以后爸妈也不会再回答他了。 顾碎洲眼睁睁看着那些碎石撞击着机身,整个飞梭不停摇晃乱动。 他凭着蔺子濯以前交给他的相关保命知识,去摸索飞梭内的逃生舱,但当时里面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地挤成一团,他小小的身子根本无法操作。 后来工作人员的加入更是让飞梭内人们的喧闹达到了巅峰。 最后一枚陨石就是在震耳欲聋的叫嚣中撞击来的。 那一刻,顾碎洲吓得心跳差点暂停。 他愣愣地看着外面刺眼的火光,无知无觉像个僵硬的雕塑。 再然后,他的腰就被一只很温暖的手揽住了。 C1907当时飞出去了很多逃生舱,所有人都以为无一幸免于难。 没人想到,在那样存活率几近于0的情况下,有一名幸运的少年阴差阳错开了出去。 顾碎洲就是在那人的怀里醒过来的。 他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却因为当时火光的挫伤导致双目受损,什么都看不见。 从那以后他的眼睛就变得无比脆弱,而心理阴影残留到现在,以至于全黑的环境很容易诱导他病发。 那会儿重伤在身,迷迷糊糊根本不记得什么。 只记得那人给他说,他比他大五岁,和他一样,来自蓝星,并且认识他。 顾碎洲被那人领着,在那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荒星生活了将近一年,这一年的生活无比安稳,除了吃不饱睡不好,生存也还说得过去。 那人对他极好,好到六岁的孩子都在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但对方一直都只是温柔地给他做好饭,帮他洗漱,哄他睡觉,给他刻许许多多稀奇古怪形状的小木雕玩,还教他很多很多没接触过的知识和时事新闻,包括他爸妈的事,包括沈家。 他对他非常了解,并倾尽一切帮助他,从来没有要求过他做什么。 直到某天,那人回来的时候,带了一身血腥气味,口口声声说没事,只是打猎的时候被动物血洒了一身。 顾碎洲当时发烧了,但脑子还没彻底烧傻,执意拉着他的手要检查。 看不见没关系,可以用触觉! 从头到脚都摸一遍就知道有没有受伤了。 那人拗不过他只得点头,说出去先洗洗污垢。 顾碎洲同意了。 他病得很重,还好巧不巧碰上了分化期,意识快要消散,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渴了就迷迷糊糊从旁边水杯里喝两口,饿了就拿点手边的干果吃,也没察觉到不对劲, 后来回想起来,才发觉那水杯好像喝不完,干果仿佛无穷无尽。 那人后来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应该已经过了很多天。 他坦坦荡荡站在顾碎洲面前,任由他对自己上下其手乱摸一气。 小孩子也是不懂分寸,直接把人衣服扒了摸,果然,在他胸口的位置摸到了坑坑洼洼的触感。 “你骗人!你受伤了!” 顾碎洲急得都哭出来了,本来就哑的嗓音直接劈叉。 那人连忙哄道:“不是伤不是伤。” 小孩慢慢止住了哭声:“不是伤?” “嗯,不是,是纹身。”那人说,“是以前纹的带有保佑救赎寓意的纹身,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保佑你,也保佑我,我们活着回去。” 他握着顾碎洲的手,在那印子上细细描摹了一圈又一圈。 “要活着啊,顾碎洲。” 顾碎洲不知道那是什么图案,因为只接触过一次,印象也非常模糊。 他只知道,后来真的回去了。 已经病得完全没有意识的他在过了很久很久后,回到了蓝星,回到了徐盅的小区门口。 虽然落下一身毛病,分化也失败了,但至少,他捡回了一条命。 用尽一生的运气,在那场意外中奇迹般地遇见那个人,活了下来。 但关于那个人的一切,都像是他幻想的一样,再未出现。 只有藏在裤腰带里的小木雕象征着那并不是梦,有人真实出现在他身边,给予了他新生。 眼睛被治好后,他第一次看到那个陪了自己很久的木雕,很丑。 丑木雕是个小狐狸,怀里抱着十字架。 ……十字架? 那人胸口的图案好像就是…… 一横,一竖。 一横…… 一竖…… 顾碎洲手指不自觉动了动。 … “小少爷!” 徐盅焦急地声音在耳边响起。 顾碎洲猛地睁开眼。 徐盅顿时垮下腰背:“小少爷!你吓死我了!你这次做信息素排泄直接陷入重度昏迷了!” 顾碎洲猛地坐起:“现在是什么时候?” “距离您来到我这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徐盅心脏差点急得停搏:“好在药有点用,这次排出了80%。” 顾碎洲嘴唇有些颤抖,手指还在不停地划着什么。 下一秒,他从床上跌跌撞撞爬起来。 “智能机!智能机在哪?盅叔!我的智能机呢?” “在这在这。”徐盅不明所以,但依然第一时间帮他找到智能机,“已经帮您充满电了,有不少未接来电……” 顾碎洲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 一双漂亮的眼睛红血丝多得骇人,他手脚发麻,看都没看那些未接消息和来电,冰凉没知觉的手指点了许多次,才找到莱阿普顿的通讯号码。 那边很快接通:“喂?顾碎洲你可算是接——” “莱狗。”顾碎洲急声喊了一句。 莱阿普顿顿了顿,声音严肃起来:“怎么了?” “你听我说,听我说,”他有些结巴,“你听我说,我让你找的那个人,他胸口有纹身,是个十字架,大概巴掌大小,很——” “很什么?” 顾碎洲胸口忽然剧烈起伏:“莱狗,纹身,是平整的吗?” “啊,一般来说是的,除非组织增生。”莱阿普顿认认真真为他科普。 “但现在科技已经非常非常成熟了,增生的可能性基本为0,所以纹身的皮肤手感和别的地方没有区别,就算增生,也只会比别的地方粗糙一点点,不碍事。” 顾碎洲握智能机的手不住颤抖,眼眶红得仿佛被浓烟熏了。 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抓住狠狠拧了一圈,让人直不起腰。 莱阿普顿忍不住催促:“哎?你还在听吗?纹身怎么了?” “没怎么。”顾碎洲感知不到自己声音,嘴巴一张一合,生硬吐出几个字,“我说错了,不是纹身。” “是疤痕。” 作者有话要说: 顾茶茶,觉醒! 评论依然发红包!感谢大家支持,爱你们~ 顺便推推我柒宝的文!超好看!这两天即将正文完结! 《你是不是喜欢我》by柒曲 【偏执孤狼x温柔钓系】 1、边羽泽很有自知之明,他就是个混混,脾气差打人凶,性格孤僻,张口闭口都是骂人,也就打游戏厉害点,勉强能混口饭吃。 只是网吧领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被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生霸占了,他长得很好看,说话温声细语,仰起脸看自己时,眼底像是有星光在涌动。 别人对自己避之不及,只有他好像刻意要与自己有交集。 后来,边羽泽就被他带进豪门俱乐部打职业了。 从网吧孤狼变成职业赛场令人闻风丧胆的世界第一打野,边羽泽都不怎么在乎,他只想知道自己的中单、那个眼底总有浪漫星河的温柔男生……是不是喜欢自己。 2、一场地震让慕烟重生在了十八岁那年。 然而相爱多年的恋人显然没有和他一样带着记忆重生。 前世两人曾经因为那个男生的强迫与偏执分开多年,回到过去的慕烟决定这一世要亲自教会对方如何去爱一个人。 唔……首先得让边羽泽在这个时间点喜欢上自己。 —— 第23章 沈非秩接到顾碎洲来电的时候, 正在沈家老宅跟沈老爷子对线。 所以他想都没想,直接挂断了通讯。 “急事的话,就接一下吧。”沈老爷子很和蔼地表示理解。 “不是什么要紧事。”沈非秩边说, 边直接把智能机开了免打扰,“一个月时间还没到, 爷爷主动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老摇了摇头:“我等不了你一个月了,下个月初,我和你母亲要带小渭去祭祖, 至少十天, 这十天里,家里不能没人。” 沈家在第三星系有一整座墓园, 每十年就会有一次大型的祭祖仪式。 沈非秩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 悠悠道:“沈家的祭祖,沈渭能去, 我去不得?” 沈老拨弄了一下手里的胡桃,闭上了眼睛:“非秩, 你的身份……暂时不适合去。等以后你当家掌权, 没人能压你头上, 你就可以自己把名字加进族谱了。” 这场景有些熟悉。 很像找工作时hr给画的大饼。 沈非秩心里跟明镜似的, 嘴上却没说什么, 爽快答应下来:“行,那我什么时候能进公司?” 他答应得如此利落, 反倒让沈老有些怀疑:“非秩,如果你有怨言, 我可以理解的。” “您多虑了爷爷。”沈非秩视线意有所指看向落地窗, 老宅的大门处, 一辆豪车正缓缓驶入。 他记性不错, 清楚得记得半月前晚宴上,卢倩坐的就是这辆车。 沈非秩说:“只要进家族就能获得和卢小姐接触的机会,双赢的选择,我当然不会拒绝。” 沈老爷子看他表情不似作假,心情复杂地搓了搓茶杯口:“我不反对你争取和卢家联姻的机会,但你要记住,那毕竟不是我们自家人,说话办事小心点。” “我知道。”沈非秩点头,“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他一副急着出去找美人的模样,沈老有点恨铁不成钢,但一口气教不出个三好学生,也只能频频叹气挥手让他离开。 沈非秩出了书房,径直朝着客厅里的卢倩走去。 卢倩见到他,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非秩!沈爷爷说你要找我,怎么?难道是改变主意了?” 她手指暧昧地勾住沈非秩上衣口袋:“我们今天要出去玩吗?” “嗯,带你去个地方。”沈非秩知道这房内的监控都在看着他,忍住把她推开的冲动,“我们走吧。” 一区的物价很高,高得离谱,随随便便吃顿饭都是单人四位数起步。 但沈非秩坐在七星级餐厅,点餐的手一点都不颤抖。 他气定神闲点了四五个菜,把菜单给了卢倩:“看看有什么喜欢吃的。” 卢倩作为卢家最受宠的小小姐,当然也不客气,几个勾打下去,旁边的清洁工都倒抽一口冷气。 沈非秩还是很淡定:“趁着菜还没上,我们可以多聊聊。” 卢倩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狡黠道:“聊什么?谈情?还是说爱?” “聊聊你和沈家的恩怨。”沈非秩口出惊人。 卢倩表情微顿,随后若无其事摊摊手:“我和沈渭吗?这不是之前就给你说过了。” “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沈非秩垂了垂眼,看向她放在桌子上的手,“你的手指头比之前白了一个度,是紧张的。” 他甚至没用问句,淡定地阐述着这个事实。 卢倩下意识把手缩进袖子里。 等缩回后,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这动作就等于变相默认。 她笑容淡了下来:“小帅哥,好多的心眼,一点都不可爱。” 她比沈非秩要长四岁,这会儿却觉得有点看不透这个比她小的男生。 沈非秩不置可否:“沈家三楼的消息你故意透露给我,为的不就是想让我偷出沈家的资料吗?” 卢倩“啧”了一声:“我现在是该承认还是不该承认?” “我查过你们家的信息。”沈非秩自说自话,“十年前沈家撤资W.N,是你们接手了W.N后来的投资,但W.N不久后出了意外,导致你们的大笔资金付之东流。” “你怀疑这是沈家设计陷害你们的,现在在找证据。对吗?” 卢倩脸色沉了下来,都顾不得跟上菜的服务员说谢谢。 等人下去了,才问:“你还查到什么了?” “没有了。”沈非秩说,“关于你们家的,到此为止。但如果是关于沈家的消息……我的诚意有了,卢小姐的呢?” 卢倩沉默了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磁卡:“这是我们家近几年和沈家所有的交易记录。沈非秩,我想跟你合作。” “你的目的是为了扳倒沈家。”沈非秩接过磁卡在手上把玩着,“我的目的只是为了报复沈渭他们。” 他撒了个小谎。 说实话,如果不是W.N的事和世界节点有关,他并不会去在意沈家这些道貌岸然的企业家。 卢倩“嗯”了声,手指有些焦躁地敲着桌子:“那你的意思是?” “我给你的建议是,扳倒他们就从W.N出事那段时间入手。”沈非秩需要一个能在沈家自由出入,并且和他频繁来往不会被怀疑动机的线人。 很显然,他“喜欢”并且和沈家关系本来就好的卢倩,是最适合的人选。 他也递上了一张磁卡,彰显诚意:“里面是老头子和沈渭所有的关系网。” 卢倩瞬间震惊地张大嘴巴。 这可比她给的诚意厉害多了! 沈非秩却很大方:“如果收下的话,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加个联系方式了?” 卢倩情绪复杂地深深看着他,默默掏出自己的智能机:“……合作愉快。” 卢倩这顿昂贵的饭吃得并不算愉快。 两人当中只有沈非秩一个人在真正享受美食。 吃开心了还让店员打包了一份虾仁炒饭。 卢倩看着随手把消费小票扔进打包带里的沈非秩,挑了下眉:“带回去给家里人的?” “嗯,你见过。”沈非秩还记得自己和顾碎洲的“人设”。 倒不是说非要瞒着卢倩,但他们俩现在这个关系解释起来比较复杂,他懒得动嘴。 而且顾碎洲在外人眼中还是个“小白花”,他俩有一个暴露真面目就够了,另一个藏一藏,才好给自己留后手。 卢倩恍然:“我还以为你俩演的,没想到是真的。” “一见钟情,命中注定。”沈非秩极度没有感情地回答,“不过我跟他还在交往这件事,还是麻烦卢小姐记得保密了。” “放心!”卢倩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没个正型的模样,戏谑地对他wink了一下,“毕竟咱俩现在才是沈老头眼中即将联姻的恩爱情侣,我不会忘自己头上带绿帽子的!” 末了还补一句:“你家小朋友不介意就行。” 沈非秩哽了一瞬。 他一个洁身自好的男德班长,为什么现在发展的……好像个两边都对不起的渣男? 怀揣着这种奇妙的心理,他送完卢倩后,拨通了早上挂断的那个通讯。 他在W.N待了十几天,不仅把资料找齐了,顺带还按照时间整理了一下做成电子版刻录出来。 前两天刚从所长那得到了个小长假,打算带顾碎洲去W.N其中一原料产地逛逛,不想打了好多通讯,对方都没接。 今早是打回来了,可惜来得不是时候。 通讯响了几声,很快被接起。 “……沈哥?” 沈非秩拧了下眉。 “你被人揍了?” 顾碎洲:“……?” 他声音顿时变平:“何出此言?” “现在正常了。”沈非秩松开了拢起的眉宇,“你刚刚语气太低,我以为你被人揍了。” 顾碎洲深吸一口气:“沈哥你早上干嘛呢?都把我通讯挂了。” 他说得委屈巴巴的,但沈非秩无动于衷。 “在沈家有点事。” “哦。” 顾碎洲干巴巴应道:“那你前几天找我那么多次,是有什么事吗?” “嗯,等我回去给你说,我现在在打车。”沈非秩说,“你在哪?” 顾碎洲很乖:“在家。” 沈非秩指腹捏着智能机搓了搓:“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周四,你学校还没放假吧?” 顾碎洲:“…………” 他有点咬牙切齿:“哥你明知道我这几天有点事,你故意的吧?” 沈非秩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半小时后到家。” 说完,就果断切掉了通讯,表情逐渐严肃。 总觉得这小子今天跟他说话的语气和态度都怪怪的,是错觉吗? 很快,赶到家刚打开门的沈非秩就知道了,这并不是错觉。 因为顾碎洲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刚一见他开门,就猛地扑上来扒他衣服。 “沈哥啊,我服侍您换衣服。” 沈非秩:“……”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外套被扒下来,然后这货的手,竟然开始朝着他衬衫扣子袭来。 “你疯了?”他不可置信地避开,提溜着他后颈衣服扔出去。 “啧。”顾碎洲恋恋不舍看着他胸口,还有些可惜地叹口气,“这不是想帮您换衣服换到位吗?” 沈非秩冷酷道:“滚。” 十几天不见是受什么刺激了? 顾碎洲撇撇嘴,接受度良好地挨了这句骂,暂时偃旗息鼓,目光转向他手里的高级打包带:“这是……专门给我买的饭?” 沈非秩已经用看智障的眼神打量他很久了,闻言方才勉强收眼。 他对着手里的打包带想了想,毫不心虚点头:“嗯。” 顺带买的和专门买的有序别吗? 四舍五入一下,就能划约等于符号了啊。 顾碎洲一脸受宠若惊地接过打包袋。 沈非秩摸了摸耳垂:“你先吃,我进去换个衣服。” 顾碎洲耳朵一动:“我帮——” 打断他的是“嘭”一声关门音。 顾碎洲后槽牙紧了紧。 想着之前无意间瞥到的沈非秩胸口那道印子,心里跟一直住着个不老实的猫一样,挠得人又疼又痒。 那天从徐盅那离开后,他去九区的地下音乐团发泄了两天才冷静下来。 两天里他也没闲着,该查的不该查的全查了一遍,最后出来的信息却寥寥无几。 他当然怀疑过沈非秩,毕竟除了这道印子,沈非秩刚好大他将近五岁,十岁以前资料成迷……完美贴合目前所知道的一切信息。 世界上的巧合哪有那么多? 如果真的是沈非秩,那看对方的态度,肯定是不记得他了,不能打草惊蛇,因为不确定对方是否想跟自己重逢。 如果不是…… 那也得等真正确定了才能死心,好不容易有了点线索和头绪,他不想放弃,也不会轻易放弃。 找了那人十年,怎么能马马虎虎就这么算了? 就是……他现在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沈非秩。 沈贵人身份实在可疑,嘴巴却也着实狠毒,没确定是“他”之前,他真的压抑不住自己反抗的心。 顾碎洲叹了口气,暗暗劝自己不要操之过急。 他怀着复杂地心情坐在餐桌前,拉开了打包带。 虾仁炒饭,是他喜欢的。 这家餐厅的价格顾碎洲见识过,沈非秩那个抠门的低产阶级竟然专门去给他买,不会是朝夕相处之下,对他这张脸心动了吧? 顾碎洲抿了抿唇。 这念头两个月前他也有过,但那会儿他只有厌恶,现在还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觉。 就算沈非秩真是“那人”,他对那人的感情也就是报恩和感激,这对方要是让他以身相许…… 会不会有点不太好啊? 顾碎洲感觉自己好纠结,拿饭盒的动作稍显粗鲁。 然后一张消费小票就从饭盒和包装袋相夹的隔层间,摇摇晃晃慢慢悠悠掉在了他脚边。 ……上面2后接四个0,狠狠刺痛了他的双眼。 顾碎洲脸在半秒内黑了十级。 沈非秩换好衣服出来后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太对劲。 他看着闷声和炒饭面对面发呆的顾碎洲,不由得出声:“不合口味?” 不该啊,这家他自己还蛮喜欢的。 “没有,您特意给我带的,怎么会不合口味。”顾碎洲皮笑肉不笑挤出个灿烂的微笑。 同时,左手推着小票从桌子上移过去:“就是,太贵了。” 沈非秩垂眸一看:“……” 哦豁。 顾碎洲笑得很阳光,很夺目:“沈哥一个人,胃口挺好啊。” 沈非秩嘴唇动了动,平静道:“谁说不是呢。” 顾碎洲:“五位数的午饭啊……你彩票中奖了?” 沈非秩:“奖金。” 所长专门给他批的奖金。 他沈某人现在好歹也是身价近百万了。 “哦~”顾碎洲一脸的恍然大悟,拿着小票在鼻头嗅了嗅,“哪家店啊?好高级,小票喷信息素香水,还是蜂蜜味的呢!” “味道好熟悉……啊!那天晚宴,你非要我帮、你、拒、绝的卢小姐,身上是不是就这个味道?” 沈非秩淡定地移开视线。 实则内心难得莫名有点虚。 他是跟卢倩保持距离不错,但小票是卢倩递给他的,有些Omega会不自觉释放信息素,染上点味道很正常。 他对Omega的信息素天生不感冒,所以也就没在意。 没想到这小子鼻子这么尖。 哪家特工学院训出来的吗? 顾碎洲还在滔滔不绝,语调千回百转余音绕梁,一个字恨不得拆成四个音碾出来。 沈非秩实在听不下去了,不耐烦道:“没完没了了是吧?” 顾碎洲一噎,震惊于他为何如此理直气壮。 沈非秩冷血起来,修无情道的都要避他三分:“你是我妈还是我老婆?我跟谁吃个饭还要跟你报备?” 顾碎洲熄火了。 沈非秩说完,见他一言不发,冷哼一声:“准备准备干正事,过两天带你出去一趟。” 顾碎洲嗖得起身,脸色也很不好看:“不去!” 沈非秩飘飘然道:“跟W.N有关,不去?” 顾碎洲:“……去。” 他憋屈地眼都红了。 见沈非秩冷笑着回房间,顿时气上大脑,飞快赶上去,胳膊一轴,挡住了门的闭合。 沈非秩就在距离他不到半臂的距离静静看着他。 顾碎洲故作姿态,朝他挤了个腼腆深情的眼神:“沈哥你说得对,我管不了你,我没资格过问。你给我带个饭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沈非秩眼尾一垮:“我没这么——” “你对我这么好,我得跟你道谢呢。”顾碎洲声音甜得跟灌了蜜一样,“真是太谢谢你了!非秩~~” “?”沈非秩太阳穴一跳,“别蹬鼻子上脸。滚回去休息,别让我说第二遍。” “哎呦!您还关心我身体让我休息呢?”顾碎洲卡在门缝里,妄图伸手去勾他,“真是太谢谢你了!非秩~~” “……” 沈非秩笑了。 下一秒,顾碎洲的惨叫点亮了整栋楼的电子声控灯。 作者有话要说: —— 第24章 沈非秩原本打算周天出发去第六星系的帕十弥星, 那里是全联盟培育药材原料最多的地方。 W.N其中一种最重要的原料白莳草就在那里。 蓝星目前最贵的保命药就使用了这种药材,功效和珍惜度可想而知。 但同样的,它的毒性也很大, 使用不当很可能丧命。 沈非秩这回,就是为了找十年前W.N的进货厂家, 查当年研究所的购买数量记录。 如果和W.N制作的药物数量对不上,那就说明有人从中作梗动手脚了。 他计划得很好,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周日还是没走成。 因为顾碎洲这货下周要期末考试。 但这还不算糟糕的。 更糟糕的是, 作为最后一个月的旁听生,姜车让他也跟着去考试。 姜车的原话是:“既然学了, 那就都考考试试, 我看了你的学历,没上过高中吧?你这次考了, 不管成绩如何,我都可以帮你跟教务处那边申请一下毕业证。” 姜车是个好老师, 心意也是真的, 沈非秩不是不识好歹, 虽然不太想考, 但还是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他是那种要么不做, 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人,随便考考这种说法在它身上不存在。 会被写入学历档案的成绩, 就算姜车说无所谓,他自己也不能接受档案记录上的数字全都飘红。 于是他在家逼着顾碎洲一起闭关复习了将近一周。 两人理科基本不需要担心, 就是历史地理这些, 他们加在一起凑不出个两位数的分。 沈非秩是因为不了解这个世界的设定, 顾碎洲纯粹就是不想学。 他一学就睡觉, 比杀了他都难。 一周的痛苦只有当事人知道。 根据考场上两人的大黑眼圈来看,沈非秩应该比顾碎洲还要用功些。 沈非秩从来没觉得自己脑袋这么疼过。 政治他之前就了解一些法律知识,补起来还好说,语文也没什么好学的,但七天补完别人十二年学的历史,他真有点想死的感觉。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试卷发下来后,上面大部分题目他都会。 高级中学的考场每科都要换,都是按照成绩分的,他作为第一次参考的旁听生,自然被安排在了最后一个考场。 很巧的是,顾碎洲作为常年历史单科年级倒一,就坐在他旁边。 看着旁边奋笔疾书的沈非秩,顾碎洲心里一阵惊讶。 我操,写得这么流畅? 是蒙的还是真会? 他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瞅—— “顾碎洲!” 监考老师严厉的呼唤制止了他的行动。 顾碎洲作为校霸实在是太有名,人长得好看,还是极极极端偏科,历史从来没有到过两位数,高级中学的老师没有不认识他的。 他被点了名,悻悻缩回脖子。 而沈非秩全程没看他一眼。 顾碎洲望着自己白花花的卷子,心里跟老虎抓了一下,七上八下的。 他其实在学校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能力,所有人都知道他理科学得很好,单元测次次满分,就是考试总交白卷。 因为要回去应付蔺隋。 但现在有大腿抱了,沈非秩肯定能想办法对蔺隋瞒住他的成绩。 那为什么不考好点呢? 顾碎洲忽然有了野心。 他想拿年级第一! 而这个野心达成路上的第一只拦路虎,就是历史。 历史大军不倒,他一辈子也拿不到第一! 顾碎洲深吸一口气,装作捡笔,弯腰用手指碰了碰沈非秩的脚踝。 沈非秩施舍地垂眸看了他一眼。 这小子又要作什么妖。 顾碎洲弯着腰,在监考老师看不见的角度抬起头,对沈非秩比口型:【你都会吗?】 沈非秩诚实地点点头,也比口型:【挺简单的。】 顾碎洲不可置信。 这货明明就学了七天!!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会如此之大?! 他谄媚地笑了笑:【哥哥,给我抄抄好不好?】 沈非秩无情地别过脑袋不再看他。 顾碎洲:“……” 他不甘心,又隔着衣料握着那人脚踝晃了晃。 这人实在是太瘦了,瘦到就算隔着一层衣料,他也几乎能一只手握住那人清瘦的脚踝。 沈非秩不耐烦地把他手踢开。 【滚,不然告你状。】 顾碎洲气呼呼地鼓起脸:【你好狠的心!】 沈非秩懒得搭理他。 顾碎洲“啧”了一声,灵活的手指不老实地从他裤脚钻进去,指腹在他踝骨上不停转圈圈。 沈非秩:“……” 脚踝上传来微凉细腻的触感,他垂下眼睛,警告性地眯起眼睛。 顾碎洲不怕死地笑了笑:【沈哥知道吗,等会儿还有一门外语考试,我那门课几乎都是满分。上次交了白卷,这次还在最后一个考场,要不要合作?】 他知道沈非秩不会联盟星际语,因为前不久,这人还问自己要初一的基础书。 脑子好记忆力好,或许七天不眠不休能把历史学会。 但外语可不是一朝一夕临时抱佛脚能学会的。 沈非秩手顿了顿。 很该死的,他心动了。 能做出捅自己肚子,就为了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当然不是什么道德感很强的正派人物。 作弊而已,不算大场面。 在短暂的思考两秒后,果断道:【好。】 顾碎洲得逞地笑了。 他坐直身子,借着前面同学的掩护,小心翼翼朝沈非秩那边伸出手。 沈非秩把写好的答题卡往这边送。 他们预计好的,监考老师每次低头喝水都要大概30秒,只要在这半分钟内完成对接,就能成功作弊。 但就在他们两人手即将碰到一起的时候,意外出现了。 监考老师喝水竟然是个假动作,他只是对着刚接的热水吹了吹,然后猛地抬起头。 沈非秩:“!”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握住顾碎洲的手,使劲儿往下一拉! “哐当——” 后排某座连人带桌掀翻在地的动静吸引了所有考生的注意。 监考老师震惊:“顾碎洲!你在干什么?” “……” 顾碎洲坐在一片废墟中,恶狠狠瞪着沈非秩。 沈非秩面不改色跟他对视,漂亮的唇轻轻动了两下,比出四个口型: 【形势所迫。】 顾碎洲狠狠闭上了眼。 再看监考老师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对不起,做噩梦不小心把桌子踢翻了。” 监考老师:“……你……” 他竟然不知道该骂什么了。 好在距离考试还剩下点时间,最后捂着屁股把桌椅扶好的顾碎洲如愿抄到了一大半。 下午的外语考试是最后一场,交卷铃声响起,沈非秩和顾碎洲同时踏出考场。 ——因为顾某人上午考历史摔到股骨了,非要沈非秩负责架着他。 沈非秩嫌弃地单手撑着他手臂:“摔一下就能摔成这样,17岁的年龄,71岁的身体。” 顾碎洲要笑不笑:“只是摔一下?沈哥,你要不要想想上周把我股骨揍青一片的是谁?” 沈非秩想了想,不吭声了。 上周因为顾碎洲挤在门缝里作死,他把人揍了一顿,顾碎洲东逃西窜不小心撞在了茶几上,左边腰部到大腿根那一块青紫青紫,差点送进医院。 顾碎洲凑过去:“想起来吗?” 沈非秩冷眼:“还想再挨一次?” 顾碎洲轻哼一声,正了脊椎。 两人慢吞吞往校门口走,刚准备打车,却意外看见一个不速之客。 蔺隋? 终于想起来查顾碎洲学校,跑过来堵人的? 沈非秩眉骨一低。 顾碎洲反应极快,瞬间亲昵地抱住沈非秩胳膊,在对方条件反正踹开他之前,附在对方耳边小声道:“哥!人设!” ……该死的人设! 沈非秩不爽,抓着这人后颈的另一只手就有点用力。 顾碎洲吃痛,下意识脑袋侧转,在他手腕咬了一口。 沈非秩:“……” 咬完后才意识到不对劲的顾碎洲:“……” 他默默松开牙齿,看到那白皙皮肤两处深凹下去的虎牙印,心虚地吹了两口气:“吹吹,痛痛飞走~” 沈非秩恶心地差点把他头按进脖子里。 等两人都找准定位,才同时假情假意面向蔺隋。 沈非秩略一颔首:“好久不见。” 两人刚才的互动落在蔺隋眼中就是打情骂俏。 但他的表情管理水平明显比上次见到要好很多。 “沈二……” 沈非秩打断他:“叫我名字吧。” 他不是原主,听到“二少爷”这个称呼,总感觉怪怪的。 这话在蔺隋耳朵里就成了另一种意思。 他红着耳朵抿了下唇:“好的,非秩。” 沈非秩觉得他好像听不懂人话:“是叫我名字,大名,全名,你家读‘沈’不发音吗?” 蔺隋:“……” 顾碎洲没忍住,趴他肩膀上笑得浑身都在颤抖。 蔺隋气急指向他:“你!” 沈非秩顺着低头看去—— 顾碎洲委屈巴巴抬起眼皮,眨下两滴泪:“沈哥,他好凶,我害怕。” 沈非秩嘴角一抽。 真会装啊。 偏偏他还得配合,在他脑袋上胡乱揉了一把:“不怕不怕。” 蔺隋胸口起伏幅度显著增大。 他尽量保持风度:“沈先生,我这次来是找你的,听里特说你升职了,最近在这里旁听。” “客气了。”沈非秩把顾碎洲挂他胳膊上的手扒下来,“说起来这次升职,还得谢谢那个举报我的人。要不是他让我在所长面前有展现自己的机会,可能还得等好几年。” “举报?”蔺隋惊讶的语气有些浮夸,“你被举报了?” “是啊是啊。”顾碎洲帮腔道,“不知道哪个狗逼举报的呢~” 蔺隋额角青筋暴起。 沈非秩眼珠一顿。 他好像没告诉这小混蛋自己被举报了吧? 这小子在W.N的高层里有内应啊。 “不许说脏话。”他不动声色低声斥了一句,转而对蔺隋说,“如果是恭喜,那心意我收到了。蔺医生还有事吗?” 这明摆着是赶人了。 蔺隋好似没听出来,问顾碎洲:“小洲,你是不是真的打算跟哥哥分家?” 顾碎洲不装了:“嗯。” 他现在可是有大腿的人! 之前害怕蔺隋对顾莨留给他的遗产动手动脚,但现在有沈非秩,厚着脸皮撒撒娇,他不信这人能对他这个盟友的处境袖手旁观。 虽然沈非秩也是孤身一人,但顾碎洲就是相信他总有办法的。 蔺隋笑道:“那小洲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收拾东西?家里地方不大,也不好总给你留地方占着。” 顾碎洲眼神冷下来,讽刺地勾起唇角:“我爸妈的房子,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 “我也是爸妈的孩子。”蔺隋直直看进他的眼睛,“房子可没被爸妈写进遗嘱,你别忘了,他们死了,我才是第一继承人。” 考完试后,学校门口人山人海挤成一片,家长们眼睛里都只有自己孩子,纵然他们三容貌气质都出众,也没引起很大的关注。 沈非秩心想,要是顾碎洲想去揍人,他应该不会拦着。 可顾碎洲没有。 不仅没冲动,还轻轻笑了一声:“好,房子给你。我们等会儿就去收拾东西。” 蔺隋有些惊讶他的反应,再次确定后,在转身离开。 人走了,沈非秩才出声:“你真要……” 一双手再次扒上自己胳膊,十指狠狠攥着他。 “沈哥~~~” 顾碎洲声音带上了哭腔。 沈非秩拽他的手微顿。 顾碎洲哀嚎:“蔺隋那个不要脸的要抢我房子!!” 沈非秩把他手扯开,一边打车一边问:“给我说干什么?” 顾碎洲可怜巴巴:“我可是为了跟你在一起才跟他闹掰的,你不能弃我于不顾啊。” “注意言辞,别毁我清白。”沈非秩看着很快行驶来的出租车,问他,“现在去收拾行李?地址。” 顾碎洲坐上车快速报了个地址,然后继续缠他:“行,现在是我一厢情愿跟着你。那你看在我对你一片痴心的份上,收留我嘛沈哥~” “不是不可以。”沈非秩不为所动,“你拿什么跟我换?” 顾碎洲狡黠地眨了眨眼,手悄无声息摸上他衬衫扣子。 “我长这么好看,伺候你啊~” 幸亏这次打的是无人驾驶出租车,不然他得被当成猥亵未成年的变态被司机扭送进局子。 沈非秩隔着衣服抓住他手腕,缓缓收紧五指。 顾碎洲笑容碎裂,吃痛地闷哼一声。 “虽然我不知道你对扒我衣服到底有什么执念。”沈非秩声音很凉,比二月的雨还要冻人,“但如果再有下次,你这双手,就别想要了。” 小兔崽子最近越来越不老实。 他怀疑是不是自己脾气变好了,导致某人越来越掂量不清自己的身份位置。 沈非秩用了很大的力气,一点情面都没留,顾碎洲被抓着的手微微颤抖,手指都因为供血不足泛起苍白,开始发凉。 但在这样剧烈的疼痛下,他顿了片刻后,竟然又笑了出来,还越笑越开心。 过了好久才收住笑容,在沈非秩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倾身,保持着被钳制的动作,脑袋停在对方胸口前。 被抓着的手已经呈现出不正常的扭曲姿势,就算没有骨折,也离脱臼不远了。 顾碎洲好像感觉不到疼,浑然不在意,甚至又往前倾了倾,牙齿轻轻咬上衬衫第一个扣子,脖子一动,就把严严实实挡住喉结的扣子解开了。 “哥你看,”他笑眯眯地说,“没了手,我也有办法解开的。” 沈非秩精致流畅的锁骨和性感的喉结瞬间暴露在空气中,不知道是不是车内暖气太足,并没有觉得冷。 “所以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顾碎洲眼睫轻轻阖下,鼻息吐在他皮肤上,声音低哑暧昧又温柔,好似情人间的呢喃。 “可别让我得逞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要上夹子,所以明天的更新提前放出来~ 下一更在周六晚上十一点,下夹后更新就正常啦! —— 第25章 顾碎洲和沈非秩只比蔺隋晚一步到公寓楼。 蔺子濯和顾莨都不是铺张浪费的人, 一家四口人,住在260平的公寓楼顶层足够,何况上面还有个小阁楼, 他们便始终没有换别墅。 在没见到沈非秩之前,顾碎洲一般也是住学校, 很少回这里。 偶尔几次回来,还经常见到蔺隋和别的Alpha在屋里乱搞,他嫌恶心, 回来的次数就更少了。 这回见到这栋公寓, 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沈非秩在距离他一米远的位置,抱着胳膊玩智能机, 脸色很不好看。 “一个小时, 动作快点。” “好的沈哥。”顾碎洲用袖口挡住右手刚缠上的纱布,对他弯弯眼睛笑了声, “足够了,用不了那么久。” 蔺隋左看看右看看, 有点纳闷。 才两个小时不见, 这俩人之间怎么……怪怪的?吵架了? 他试探性问沈非秩:“沈先生, 坐下喝杯咖啡吗?” 沈非秩摇摇头:“不了, 多谢。” 蔺隋没有强求, 而是自己走到他跟前,跟他闲聊:“沈先生和小洲吵架了?” 沈非秩问:“你想说什么可以直说。” 蔺隋叹气:“您果然不太喜欢我。” 沈非秩意有所指:“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蔺隋苦笑一声:“我知道您的意思了。不过我这次并不是来跟您搭讪的, 就是想跟您聊聊小洲,那毕竟是我弟弟, 我还是希望他能过得好点。” 这话说得倒是很有意思。 如果沈非秩不知道内情, 很有可能就信了这是个对叛逆弟弟无可奈何的善良好哥哥。 他没有戳穿, 点点头:“我会的。” “我相信沈先生, 小洲能跟着您,也是运气好。”蔺隋低着头,脚尖点了点地,“我弟弟年纪小不懂事,父母走得早,没教过他什么礼仪,如果有冒犯的地方,您多担待。” 变相骂顾碎洲没教养呢? 沈非秩最讨厌这种有心机boy,也懒得跟他装模作样了:“蔺医生管的太多了。我的Omega怎么样还用不着别人评价,我自己有眼。” 蔺隋赶紧惊慌失措地摆摆手:“沈先生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不是说小洲不好,就是——” “沈哥,”顾碎洲忽然出现在他后面,“我收拾好了!” 这么快? 沈非秩抬了下眉毛,歪了歪脑袋去看。 想象中大包小包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地上只有一个大行李箱。 “嘶。”顾碎洲甩了甩一路拎出来酸痛的右手,为难地看了眼扭伤包着绷带的左手,打算咬牙去拎。 这伤说到底也是因为他。 沈非秩“啧”了一声,快他一步上前单手拎起:“走吧。” 顾碎洲抿唇笑了笑:“沈哥你先去电梯口等我好不好?我跟他说两句话。” 沈非秩看他一眼,点点头,离开的时候还帮忙虚掩了一下门。 房间内一时间只剩下了兄弟两个人。 “那么轻的行李都拎不起来,你比之前还不如。”蔺隋看着顾碎洲被绷带缠满的左手,扯了扯嘴角,“沈先生揍的?” “不是,”顾碎洲心情愉悦道,“别拿你肮脏的思想揣测我温柔的沈哥。” 蔺隋:“……” 他再喜欢沈非秩那张脸,也做不到睁眼说瞎话夸沈非秩温柔。 顾碎洲倒是不在意他是否相信,四周环视一圈,视线锁定在阳台的玻璃门上。 “这屋里几乎全都被你装修了一遍,就剩下这个门,还是我妈过生日的时候,我爸专门给她定制的。” 蔺隋没想到他竟然主动提起这件事,沉默两秒,艰难地点了点头:“是,当时还是我找人去搬来的。” “所以我一直忍你用它到了现在。”顾碎洲缓步走过去,爱惜地摸了摸折扇玻璃门。 玻璃材质放现在的市场上不算很好,却是十三年前最好的。 蔺子濯给顾莨的东西从来都是最好的。 蔺隋看着他的动作,隐隐有些心慌:“小洲你想干什么?” “别那么喊我,怪恶心的。”顾碎洲说得慢慢悠悠,受了伤的左手却紧紧握起。 刚刚还拿不起行李的少年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对着玻璃门就是一拳! “蔺洲!!” 蔺隋失声尖叫出来。 电梯门口的沈非秩听到动静,眼睛都没动一下,继续用智能机看股市。 反正听声音顾碎洲没吃亏,由着他玩去吧。 而屋内的顾碎洲看着爬满裂缝的玻璃门,非常开心地吹了声口哨。 左手的绷带已经渗出深红的血,他好像感知不到,后退两步,朝那门踹了一脚。 玻璃应声而碎。 噼里啪啦落了满地。 蔺隋惊愕地看着这一幕,脸色惨白。 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谁能想到这个人会突然做这种事? 简直就是疯子! “我爸妈为了领养你才买了这个大房子,这就算是他们的孽债,我也不跟你抢了。”顾碎洲拍了拍粘在身上玻璃渣子,“只是现在我觉得你不配用这些东西。” 房子里属于蔺子濯和顾莨的最后一样物品终于消失,顾碎洲神清气爽。 “以后别来碍我事,我就不会对你怎么样。”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他在开门前,阴冷回头看了他一眼,“离沈非秩远点,别让我看到你再缠着他。” 说完,重重摔上了门。 他并没有说谎,不对蔺隋下手的前提,是蔺隋自己不作死。 可依照这人的尿性,他不相信对方会老老实实后半辈子夹尾巴做人。 何况蔺隋在十年前那件事中好像并不无辜。 顾碎洲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等转个弯看到走廊尽头的沈非秩时,又笑开了。 小跑两步上前,把手挡在那人的眼睛和光屏之间。 沈非秩抬起头。 顾碎洲瘪了瘪嘴,晃了晃自己满是鲜血的左手:“沈哥,疼。” 顾碎洲没有信息素,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的味道就只有血腥味。 沈非秩舌尖抵了抵并不突出的犬牙,问:“被蔺隋弄的?” 相处了这么久,顾碎洲多少也摸清楚点沈非秩的脾气,装可怜是没有用的,反倒有可能被踹地上骂丢人。 所以他挺直胸脯:“怎么可能?我揍他揍的!” 果然,沈非秩轻哂:“走吧,去医院处理一下。” 顾碎洲眼睛亮亮的。 看着他自然而然拎起行李,不由得往他肩膀上蹭蹭:“沈哥帮我拿行李,好爱我~” 沈非秩已经能做到对他这句话视若无睹了。 把人丢在家门口的医院里,就自己先回家放行李。 W.N那边给的假期只剩下一周,再拖下去怕是来不及。 他和顾碎洲对帕十弥星都不了解,两人决定去找个单程旅游团,到了地方先跟着导游认认路了解了解情况,然后再自己行动。 可最近唯一一家能出发的正规旅行社,要求最低三人成团,他们短时间内等不来第三个人。 顾碎洲把玩着包扎严实的手,坐在自己行李箱上转着圈圈,目光投向沙发上的人,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沈非秩福至心灵,忽然就懂了:“……莱阿普顿?” 顾碎洲拇指一竖:“聪明!” 于是乎,这场双人行就变成了三人行。 顾碎洲说莱阿普顿对W.N也算了解,基本上聊天谈话都不用避着他。 沈非秩要笑不笑的表情有些可怕:“我记得之前有人说过,你们不算熟。” 顾碎洲讪笑两声:“以前文化水平不够,现在重新定义熟悉这俩字了。” 花言巧语,静言令色。 沈非秩在心底评价了八个字,闭目养神,大度地放过他不跟他计较。 旅行社根据他们定制了单程次最高级别的贵宾旅行方案。 导游把他们三拉了个群,约定好第二天早上八点,在三区的机场见面。 结果次日八点,踩点到达目的地的莱阿普顿发现就只有导游一个人。 “咦?怎么就您一个人?”导游焦灼地看了看时间。 今天机场人挺多,过安检估计要过好一会儿,距离他们的班次还有四十多分钟,那两人怎么影子都没见到? 莱阿普顿心道这俩怎么比他还不靠谱? 他骂骂咧咧打了通讯过去。 在通讯声即将挂断的时候,对面人才接了起来。 “马上到,十分钟。”顾碎洲声音听起来有点喘。 莱阿普顿五官迷惑地皱起:“你们在干什么?” “甭提了。”顾碎洲大口喘气的声音回荡在莱阿普顿耳边,“等到了说,已经进一楼大厅了,先挂了。” 十分钟后。 沈非秩和顾碎洲准时和另外两人会面。 看着难得头发散乱的沈非秩,莱阿普顿好奇地眼珠子快粘他身上了:“不是,哥你们这……跑步来的?” 沈非秩足以杀死人的冰冷视线扫射顾碎洲:“你问他。” 顾碎洲咳了两声:“打车来的,结果行李忘车上了,追着车跑了五公里。” 莱阿普顿对他的操作见怪不怪,他更好奇地是:“沈哥也跟着跑了?” “我本来没打算跑。”沈非秩越说周身气场越冷,自动为四个人开辟出一个小天地,“他跑出去一半摔地上了,我只能赶过去帮他追。” “……”谢邀,已经有画面了。 莱阿普顿嘴角狂抽,导游默默别过脑袋。 诡异的安静之后,快把头埋到地底的顾碎洲成功重塑了脸皮,腆着脸往沈非秩旁边一凑:“走吧沈哥,再不进去检票来不及了。” 沈非秩轻哼,不跟他多计较。 四人买的是特等舱,人比普通的检票口要少很多。 不一会儿就轮到他们了。 以导游为首,前三个人过得都很顺利。 结果到了最后一个沈非秩,机器人的检查仪停留在他左手腕处,旋转好几圈后,亮了黄灯。 安监处的智能检测仪非常先进,绿灯是无异样,红灯是确认违禁品,黄灯是不明物体。 三人的目光齐齐聚在他身上。 当事人倒是面色无常,自然地挽起袖口,露出里面的黑绳手链。 手链的末端,连接着一个约莫六七厘米的木刻小刀。 “之前出去玩买的首饰。”沈非秩用木刻小刀在皮肤上划了划,证明没有危险,“不可以带吗?” 前来进一步检查的人工小姐姐拿着那小刀看了会儿,最终判定无伤害:“没事,能带,通过。” 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虚惊一场,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莱阿普顿和导游抛在脑后。 只有顾碎洲,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的手腕。 等在座位上系好安全带,还大着胆子把手掌覆在他左手腕上:“沈哥,你手链在哪买的?怪好看的,我能看看吗?” 沈非秩手一顿。 他用一种无法理解的眼神看顾碎洲:“好看?” 这孩子怎么睁眼说瞎话?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手艺奇丑无比。 顾碎洲却真诚地点头:“给我看看嘛,我也想买一个。” “不是买的,自己做的。”虽然难得收到了夸奖,但沈非秩从来不吃彩虹屁,“我防身用的,不能随便给人。” 他对此倒是坦诚。 这个没必要瞒着顾碎洲。 顾碎洲眸光闪了闪:“门口安检处的姐姐不是说,没有攻击性吗?” “要看在谁手里。”沈非秩昨天没睡好,这会儿刚坐下就带上了眼罩准备补觉,“在他们那是玩具装饰品没错,但是在我这,它也可以杀人。” “这样啊……”顾碎洲看着从自己掌心滑出去的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沈哥,你杀过人吗?” 沈非秩没回答,看上去好像睡着了。 发动机轰隆隆的动静传来,飞梭即将起飞。 顾碎洲给自己戴上防噪音耳机,看着脑袋上光秃秃的沈非秩,犹豫一下,还是拿起另一个防噪音耳机倾身过去帮他戴。 他小心翼翼,生怕动作过于粗鲁吵醒这人。 等好不容易戴好,都快出了一身汗。 顾碎洲动了动肩膀,准备坐回去。 就在这时,本该睡着的沈非秩嘴唇倏然一开一合,吐出了两个字。 他动作怔愣停下。 耳朵上带着防噪耳机,顾碎洲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 但他懂得唇语。 沈非秩说的是—— 【杀过。】 顾碎洲坐回自己座位上。 发了会儿呆后,又伸手去摸沈非秩左手腕。 沈非秩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动静? 但他实在困,也笃定对方拿着不会干别的什么事,便配合地拉了拉袖子,由着他折腾。 顾碎洲如愿拿到东西,像得了糖果的小孩,开心地弯起眼睛。 指尖转着丑丑的小刀,另一只手在胸口处摸了摸。 那里垂挂着小狐狸木雕的一半。 他想:这两真是如出一辙的丑。 这趟飞梭的特等舱有单人间也有双人间,莱阿普顿和导游都选了单人间,而他和沈非秩为了方便沟通,选择了双人间。 四面八方都被隔档,唯一一个活人还带着眼罩,顾碎洲便大大咧咧解开衣服扣子,露出光滑有形的胸肌。 小狐狸吊坠被他轻柔挪到一边,然后手指灵活地把木刻小刀调转了个方向,直直对着自己胸口。 下一秒,毫不留情地按了下去! 捏着小刀柄的手指用力到泛白,不算特别尖锐的一端正对心脏。 顾碎洲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刀把心口的皮肤压出一个印子,直到那木头摇摇欲坠险些断掉,才大发慈悲收手。 小刀重新落在手中,完好无损。 而他胸口那块被戳的地方,除了微微破点皮渗出点血,没有任何大碍。 顾碎洲抿唇笑了,心满意足地整理好衣服。 他把小木刀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擦了个干干净净,才重新给沈非秩戴回去。 沈哥真是胡说八道。 这小刀哪里能杀人了? 他蛮不讲理地想:就算真的有人死了,那也是因为那些人该死,他们自己愿意死的,想尽办法死的。 反正,跟沈非秩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不正经小采访】 [question:如果沈非秩扇了无辜路人一巴掌,你会怎么办?] 顾茶茶(拍案而起):什么?竟然有傻逼长了一张该揍的脸?还恬不知耻的往我沈哥掌心凑?!我他—— 沈拽拽(一把捂住旁边人的嘴):见笑了,他有病:) —— 第26章 顾碎洲在最一开始不知道窸窸窣窣闹腾了什么后, 就没了动静。 沈非秩听着他逐渐老实,终于进入了浅眠,还做了个梦。 他不常做梦, 就算偶尔做,也是一些很不切实际的荒唐梦。 像今天这样梦到过去的情况, 实在罕见。 可能是顾碎洲问得那个问题打开了他的记忆闸门,沈非秩梦到了他第一次杀人的情景。 那是个丧尸世界,他还很年轻, 没有现在那么多的经验和手段。 小世界的气运之子即将被杀死, 他被强行投入位面,要代替气运之子逃亡, 直到救援队来救他们。 真实的丧尸世界根本不像电影和小说中喜忧参半跌宕起伏, 只有数不尽的恐惧绝望,和不绝于耳的哀嚎惨叫。 沈非秩从来没有那么狼狈过, 摸爬打滚吃生肉喝泥水什么都干了。 两年过去几乎快要精神崩溃,最后躺在泥泞中等待救援队到来。 意外就在这时候来了。 小世界的关键节点是必须发生的, 但因为气运之子换了内芯, 很多细节都会有出入。 早些时间因为他心软没有烧掉的队友尸体变成了丧尸, 正用一个无法想象的速度朝他奔来! 沈非秩瞳孔骤缩。 对着那张相处一年的脸, 他无法下手。 但他又知道, 如果放任他攻击过来,自己会死还不算什么大事, 重要的是,连着这个世界都会崩塌。 他没有办法, 只能放空大脑的感性思维, 把身体控制权交给肌肉反射。 胳膊迅速抽出, 尖锐的长木刀狠狠刺激了丧尸的脑袋, 从额头贯穿至后脑勺。 丧尸死了。 或许用死形容一个丧尸并不严谨,但对于沈非秩来说,这和杀人无异。 浑身都淋上了腥臭发酸的血液,洁癖如他却恍若未觉。 只是静静跪在原地,直到直升机嗡嗡到来。 世界关键节点达成,沈非秩即将离开。 他的意识飘在半空,看着地上那个扭曲且丑陋的尸体,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是个为了活着而活着的人。 但事实上,他或许只是为了别人活着而存在,而做到这点,就必须抛开一部分人性,或是善良,或是慈悲,又或是良知道德…… 那些都是人类宝贵的组成部分,却不是他应该拥有的。 他不能让宝贵的人性成为可能毁灭世界的刀。 沈非秩的梦直到他彻底离开那个丧尸世界,跟掐准时间一样,准点睁开眼睛。 人在睡眠很浅的时候,头脑的逻辑思维部分会渐渐苏醒,有些人愿意主动醒来,也有些人明知道在做梦,却还是愿意留在里面待一会儿。 沈非秩一般是前者。 这次却难得放纵,做了后者。 他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无声叹了口气。 年轻时候的他中二病没过,天天为了拯救世界自我牺牲,经过社会不停毒打,才慢慢改正了过激的自我毁灭倾向,变成现在这样。 沈非秩算着时间摘掉眼罩耳机,晃了晃旁边耷拉着脑袋睡得不省人事的顾碎洲,粗鲁地扯下他的耳机。 “醒醒,快到地方了。” 顾碎洲哼唧两声,软若无骨的手下意识就要往他身上扒。 沈非秩额角青筋暴起。 这小兔崽子爱粘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他变爪为掌,对着这人后脑袋一拍,言简意赅:“醒。” 顾碎洲一抖,睁开了眼。 沈非秩:“……” 他的单音节字是有什么魔法吗? 顾碎洲迷糊睁眼,刚想热情地跟沈非秩打个招呼,就感觉脖子一抽:“嘶!” “又怎么了?”沈非秩问。 顾碎洲尴尬:“好像落枕了。” 沈非秩:“……” 下飞梭后,莱阿普顿和导游两人的活力四射,和后面两个沉稳到八方不动的祖宗,形成了鲜明对比。 沈非秩本身就不喜欢闹腾,顾碎洲是因为落枕。 好在导游是专业的,就算一个人也很能活跃气氛。 “帕十弥的海是网红景点,这里的海水是绿色的,无污染无公害,去年还入选了联盟最美十大自然景观之一……” “很久之前有位林业学家来这里旅游,顺着海边走进森林里迷路了,联盟找了三四年都没找到,还是他自己走出来的。” “那片森林没人去过,他能活着出来简直就是奇迹。更让人不敢相信的是,他还带了很多联盟未曾收录的植物出来,直接造福了我们的草药原材料发展。” “为了纪念他,联盟就在帕十弥的一级环境保护区建立了星际最大的培育药园,那里是白莳草产量最多的地方。” 三人原本听得昏昏欲睡,等导游最后这三个字出来,瞌睡立马烟消云散。 顾碎洲和沈非秩对视一眼,转而看向导游:“我们这次的行程有那个药园吗?” 导游看他们好不容易提起兴致,连忙道:“这个药园不是一般人能进的,我们就算去,最多也只能远远在围墙外转一圈,隔着生化玻璃看看,这个意义不是很大,我就没列入行程。” 顾碎洲弯了弯眼睛:“那您改一下行程可以吗?就算只能远远看一眼我们也认了。我哥就喜欢研究这些药材,不去一趟实在不甘心啊。” 沈非秩没吭声,默认了他的说法。 导游也爽快:“行,药园在山上,我现在就去预约缆车。” 事实证明,贵的导游有贵的道理,很快,他们的门票就下来了。 缆车都是双人座,每个座都需要实名认证,以防半路出意外找不到受难者家属。 就在顾碎洲刷完卡理所应当地要跟沈非秩排排坐的时候,却被工作人员一把拉着,丢去了后面那排。 顾碎洲:“?” 工作人员看穿了他茫然的眼神,不赞同道:“你小子,就算跟哥哥感情好,也不能打扰你哥谈恋爱啊。” 顾碎洲“哈”了一声,下意识朝着沈非秩和莱阿普顿那看去。 莱狗刚刷完卡,进来后把他从工作人员身边拽过来,小声道:“我刚给人家说,我跟沈哥正在暧昧期,希望他给我们排在一起。” 顾碎洲:“?” “你俩报名用的假身份不是亲兄弟吗?我就特意给工作人员说了一声。”莱狗浑然没察觉他的脸色,“你放心,你的美人计一定能实施成功!争取这次一石二鸟,你搞到贸易记录,我搞到沈非秩!” 顾碎洲:“……”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偏偏这个没眼力见的还一脸仗义地锤锤他肩膀,给了他个“放心”的眼神,然后扭着腰朝沈非秩那走去。 沈非秩一回头,看到的就不是之前那张熟悉的脸:“怎么是你?” 莱阿普顿腼腆道:“顾碎洲刚刚要跟我换座位,说想问问导游一些别的事,让我来陪你。” 沈非秩不疑有他:“那你坐里面吧。” 缆车是个半包式的小箱子,靠里的位置就是给一些胆子不大的人设计的。 沈非秩知道面前这是个Omega,非常绅士地主动提了出来。 莱阿普顿心脏被击中,感动地看了顾碎洲一眼:【兄弟!你哥真好!】 顾碎洲正在扣安全扣,见状和善笑了笑。 导游看着他手里变形的扣子,咽了咽口水:“顾、顾先生,你扣子碎了。” “嗯?”顾碎洲低头一看,那安全扣还真是已经彻底变形,没法扣上了。 但这会儿缆车已经要出发了。 导游立刻就要举手示意。 但当事人却淡定地压着他的手放了下来:“没事,就这样吧。” 导游:“?” 什么玩意儿?怎么就这样了?这人不要命吗??! 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缆车就已经出发,朝着几乎颠簸90°的轨道上行驶。 顾碎洲死死抓着身边的杆,愣是靠着臂力没掉下去。 导游惊骇;“你到底是凭借什么撑到现在的?真的不需要我喊人吗?” “不用,等会儿你下去,也别给沈……我哥,说你知道我安全扣坏了。”顾碎洲嘱咐道,“就装作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导游看他确实没有生命危险,渐渐放下心,恍然大悟:“我懂了!” 顾碎洲瞥他:“你懂什么了?” “你不喜欢你未来嫂子是不是!”导游一脸的“我懂你”,“你肯定是为了拆散那个家才做到这个地步的!” 顾碎洲:“……” 旅行社看到他们的信息也是假身份,看着“弟弟”对“哥哥”如此做法,这个猜测也算合理。 “但是我给你说啊小兄弟,你跟你哥感情再好,你哥最后肯定也要成家,亲情和爱情占有欲是不一样的,你最好慢慢学会放手,不要干预你哥的感情问题……” 导游就是导游,这嘴是真能说。 顾碎洲被说得脑袋嗡嗡的,不耐烦打断:“谁给你说我们是亲情?” 导游一愣:“啊?” 顾碎洲懒得解释那么多,干脆指了指自己,语气非常狂妄:“我对我哥,骨科,懂?” 导游:“?!!” 顾碎洲:“能闭嘴了?” 导游疯狂点头。 我靠!吃到瓜了! 顾碎洲终于得到清闲,满意地收回视线。 “别给我哥说啊。” … 缆车全程两小时。 沈非秩一边百无聊赖欣赏风景,一边跟莱阿普顿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沈先生,我们要上山,那今晚酒店就要重新定了。” 他点点头:“导游会解决。” 缆车颠簸了一下。 莱阿普顿吓得瞬间抓住他胳膊:“沈、沈先生!” 沈非秩皱了皱眉,不悦地看着自己被抓住的胳膊。 可Omega惨白的脸色不像装的,他只得忍了下来。 “恐高?”他问。 “嗯。”莱阿普顿勉强笑笑。 他没说谎,他是真恐高。 沈非秩忽然想起,在原剧情中,莱阿普顿临死前去过长玉雪山旅游。 长玉雪山海拔很高,地势险峻,恐高的人绝不可能主动去这里旅游,那就说明,原剧情中肯定有人约他去,这个人他一定还很熟悉。 莫名的,沈非秩就想到了顾碎洲。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莱阿普顿唯一一个熟悉的人不就是顾碎洲吗? 他不动声色敛起眉目,却没有分毫怀疑顾碎洲。 比起顾碎洲杀死了他,他更倾向于,这人和顾碎洲熟悉所以被杀死了。 那小子虽然混账,但不可能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后面防范的重点看样子要放在蔺隋和沈家身上了。 看着从口袋里掏出小盒子的莱阿普顿,沈非秩问:“这是什么?” “口香糖,嚼一嚼分散注意力。”莱阿普顿说,“沈哥来一个吗?” 沈非秩看着小盒子上面的图标:“咖啡味的?” 莱阿普顿红着耳朵道:“对啊,我按照你的喜——” 沈非秩:“不用了,我不喜欢咖啡。” 莱阿普顿:“?” 他愣了好一会儿,干巴巴“哦”了一声。 隐约的咖啡味让沈非秩皱了皱眉:“你跟顾碎洲怎么认识的?” “我是孤儿,出去讨饭吃差点被人打死,后来被洲哥救走了,从那以后就给他当牛做马喽。” 莱阿普顿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没有一点不情愿。 沈非秩点点头:“他还挺善良。” 他不再多话。 因为顾碎洲如果不想告诉他什么,肯定事先给这孩子打好招呼了,问了也没用。 莱阿普顿正在心里琢磨着,万一等会儿遇到回答不上来的该怎么应对。 可旁边那人却脑袋掉了个方向,沉默不言对着外面看风景了。 “……” 操,这哥们真是不按套路出牌。 后面的路程全程都很安静。 莱阿普顿平时话多且密,胆子还大,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沈非秩不凶还绅士,但他对着这人就是有点害怕。 也不知道顾碎洲怎么做到在这人面前肆无忌惮作死的。 他忽然意识到,美人计的实施难度比想象中要大很多。 缆车很快到地方。 这是一个中转站,等会儿要换成升降电梯上去,还是两人一间。 沈非秩帮莱阿普顿解开安全扣,一边伸手扶他,一边转头望向后方。 后面那个缆车厢晃晃悠悠到站,刚一开门,里面就跌跌撞撞摔下来一个人影! 对。 是摔。 沈非秩惊了惊,大步走上前。 “顾碎洲?” 他动作太突然,准备扶他胳膊的莱阿普顿一个没着力,差点趴地上摔个狗啃泥。 “……”他心情复杂地望向那两人。 顾碎洲。 你个狗逼在作什么妖?! 沈非秩之前就问过顾碎洲恐不恐高,得到的是否定回答,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他单手把人拎起来:“你怎么了?” 手中的胳膊软趴趴的,顾碎洲泪眼汪汪抬头看他,脸色惨白嘴唇发紫:“沈哥,我安全扣坏了。” 沈非秩愕然:“你刚刚就这么抓着杆撑到这的?” 顾碎洲瞧上去委屈死了:“嗯!疼死我了!” 他晃了晃无力的胳膊,哽咽道:“感觉快脱臼了。” “不废就该谢天谢地了。”沈非秩有些无语,这人胳膊前不久才受过伤,这次简直是伤上加伤。 “安全扣开了,怎么不按紧急按钮?” 顾碎洲撑着他肩膀站起来:“我吓得忘记说话了。” “之前也没见你胆子这么小。”沈非秩当然不信他的鬼话,但也懒得深究,侧目看了看旁边一脸空白的导游,“你怎么也不按紧急按钮?” “啊?啊,对不起对不起沈先生,这个……”知道“内情”的导游磕磕巴巴,紧张地看了眼顾碎洲。 顾碎洲暗道没用的东西,哼唧道:“我没给他说。哥,你别瞪他了,好不容易请的导游再被你吓跑了怎么办。” “合着还是我的错了?”沈非秩差点气笑了。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导游的异样?两人一唱一和在这演戏呢。 果然,还是得亲自把某人带在身边才能省心。 虽然不知道这小兔崽子搞什么名堂,但他胳膊受伤是真,离开视线一秒都会出事,闹腾地令人心烦。 沈非秩抬了抬手,示意工作人员:“这个安全扣坏了,麻烦你们回来检查一下。还有,我们想换一下座位,等会儿我跟这个小孩一个电梯厢。” 工作人员被安全扣吓到了:“安全扣?!没受伤吧?” “没事的姐姐。”顾碎洲朝她甜甜地笑了声。 “没事就行,我等会儿联系上面的医院给您再做个检查!”工作人员长呼口气,“换座位没问题,沈先生是吧?来这边签个名字重新认证一下吧,小帅哥在这等着就行。” “好的。”顾碎洲笑眯眯对沈非秩挥挥手,等那身影消失在检票处,才换了个姿势抱臂站着,完全看不出刚才的柔弱无力。 前来凑热闹的莱阿普顿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压低声音问:“你什么情况?!” “莱狗,”顾碎洲用同样的声音回他,“给你说哦,我后悔了。” “?”莱阿普顿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意思是,让你去勾/引他,我后悔了。”顾碎洲轻声道,“美人计还是要用的,但是呢,主角换成我,懂了吗?” 莱阿普顿不太懂:“你到底在想什么!” 顾碎洲眯了眯眼,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也没什么,就是想扒他衣服。” “我操!”莱阿普顿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叫没什么?! “顾碎洲,你不要命啊!不是,你着想法也太危险了,稍有不慎沈先生能把你脑壳打掉信不信?” “那又怎样?他的衬衫,我扒定了!” 莱阿普顿是真觉得这世界玄妙了:“你是不是喜欢他?” “不喜欢。”顾碎洲答得不假思索,“只是他可能对我很重要。” 现在他有八成的把握可以确定,沈非秩就是他找了十年的人。 只是不看到那个十字伤疤,不敢说百分百。 莱阿普顿面露怀疑:“真的?怎么感觉你怪怪的呢?” “你想多了。我对沈非秩,现在就像是……”他找了个形容词,“就像是你对我一样,感恩的心。” “啧。” “啧个屁。”顾碎洲说,“之前让你查的人别查了,换个东西查。” “啊?换什么?” “沈非秩十岁之前的信息什么都查不到,我怀疑是被什么人删了,你帮忙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哪怕一点都行。” 莱阿普顿隐隐察觉到了什么:“难不成——” 话没说完,顾碎洲看着办完事回来的沈非秩,反应迅敏身子一软:“嘶!沈哥,腿好像也撞着了,超级疼~” 莱阿普顿只觉得面前身形一闪。 沈非秩就木着脸拎着这人后颈衣服拽起来了:“真废。” 动作一点都不温柔,甚至可以称得上嫌弃和粗鲁。 但他愣是从顾碎洲脸上看出了满足。 莱阿普顿:“……” 兄弟,感恩的心,何至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还是晚九更新啦~ —— 第27章 药园和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 没有仙气飘飘的神圣,看起来更像朴素的庄稼田。 沈非秩三人肩并肩站在距离全面玻璃壁的2千米开外,带着墨镜对它行注目礼。 看起来很诡异。 顾碎洲脑袋往沈非秩那边歪了歪:“晚上, 夜袭?” 沈非秩低低“嗯”了声:“莱阿普顿也去?” 顾碎洲冷声:“你很想他去吗?” “一起吧。”沈非秩想到那孩子原剧情中的惨状,摇了摇头, “他一个人在酒店,我不放心。” 顾碎洲闭了闭眼。 莱狗,你好大的福气! “行。”他轻柔地笑道, “我知道我去一定会给哥哥添麻烦, 我不去,我懂事, 我一个人会很安全、很乖巧地在酒店等着你, 决不闹事。” 沈非秩奇怪地看他:“你也去。活难道都给我一个人干?” 顾碎洲哼了声:“哥哥哪儿还用得着我啊?莱狗不够你使唤的?我这都是过气的旧人了,自然比不上新欢。” 沈非秩简直要烦死他, 说:“不去算了。” “哎哎哎!我去我去,跟你开玩笑呢。”顾碎洲连忙换上一副嘴脸, “沈哥, 对我有点耐心嘛~” “对你有耐心, 就是折我阳寿。”沈非秩不留情面, “赶紧的, 托运上来的行李应该快到了,先回酒店放行李。” “好的~”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留下还没来及介绍景点的导游和一脸怨气的莱阿普顿。 导游同情道:“那个,先生, 您看开点?” “我看开?我看开个屁!”莱阿普顿很恼火, “你未来的老公要是被你媒婆给抢了你什么心情?!” 导游被这复杂的关系震惊了两秒, 然后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一点小心意, 您收着吧。” 莱阿普顿没好气:“什么?” “蓝星一区人民医院的骨科专家名片,您要是善心大发菩萨再世,以后还能救那小兄弟一命。” “……” 沈非秩浑然不知,自己的形象已经被顾碎洲败坏成什么样子了。 他们行程改得突然,因为是临时定的房间,没能订上位置最好的酒店景观房,只剩下一个三人间。 沈非秩帮两人把两箱行李拎进房间,有些纳闷:“出来一周,你们把家都搬来了?” 这俩人箱子巨大无比,他的一个标准拉杆箱放在旁边都显得是mini款了。 莱阿普顿为了自己的好形象,解释说:“我里面放的是各种计算仪器,方便现场分析和搜索的。” “辛苦。”沈非秩转向顾碎洲,“你呢?” 顾碎洲骄傲一笑:“衣服。” 两人:“……” 沈非秩握了握拳:“滚进屋里自己收拾去,收拾完餐厅见,吃完饭就行动。” 顾碎洲:“好的沈哥。” 他们今晚并不打算闹大事,把地理位置摸索清楚就行,方便过两天偷资料。 莱阿普顿主动提出要在宾馆帮他们看监控负责联络后援,沈非秩不太放心他一个人,就用信息素储存球给他留了点信息素。 顾碎洲全程黑脸:“从现在开始,我宣布信息素储存球是蓝星21世纪最失败的发明!” 沈非秩余光都不想分给他:“你的宣布毫无意义。” 他把耳麦抛给对方:“带着,跟上。” 顾碎洲瘪了瘪嘴,狠狠瞪了莱阿普顿一眼。 莱阿普顿没吭声,默默把智能机上给顾碎洲的备注改成了“感恩的心”。 山上的夜晚风很凉,尤其是帕十弥这种温差大的星球,比白天低了大概有四十度。 顾碎洲穿着克莱因蓝的防寒衣,看着沈非秩只套了件夹克的上身,不由得皱眉:“哥,你不冷吗?” “像你一样裹成球等会儿不方便行动。”沈非秩指了指他后面背的鼓鼓囊囊的包,“你是去郊游的?” “不是,这些都是有用的。”顾碎洲解释道。 “什么东西?” “你猜猜?” 沈非秩轻哂。 “不说就永远闭嘴吧。” 顾碎洲:“……” 耳麦里的莱阿普顿:“哈哈!” 顾碎洲磨了磨牙。 不懂情趣的男人! 在莱阿普顿的帮助下,两人轻轻松松就在门口警戒线全部瘫痪的情况下溜了进去。 药田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沈非秩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 来之前想过这里很潮湿,但是没想到那么潮湿。 还没来及搓两下,就感到肩膀一沉,厚厚的防寒服就披了过来。 沈非秩想都没想就拒绝:“没事,我不需——” “穿着吧沈哥,不是我身上的,专门给你带的呢,黑色,你最爱的颜色。”顾碎洲说,“我背着走了几公里,你行行好,帮我分担一下吧。” 沈非秩有些惊讶地看向他那个变瘪不少的包:“你带的都是衣服?” “嗯,之前跟我爸妈来过一次。药田晚上没人,到处都是喷洒的药水,有毒有害还湿得骇人。” 沈非秩压了压眉骨:“来之前怎么没听你说?” “来之前要是说了,”顾碎洲得意地挑起嘴角,“还能有我献殷勤的机会吗?” 沈非秩:“……” 骚死你算了。 他及时地转移话题:“路线你都规划好了?” 顾碎洲说:“嗯,我们进去从地下通道坐电梯去实验区,莱狗会给我们开权限,走楼梯刷卡进员工通道……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的行动非常顺——怎么了?” 前面的人忽然停下脚步,顾碎洲差点没刹住脚步撞上去。 沈非秩指了指前面通往地下通道的必经大门:“不出意外的话,是要出意外了。” 顾碎洲侧目—— 那里架着几十架无线摄影机。 “?”他脸上一黑,点了点耳麦:“莱狗,什么情况?” 莱阿普顿听他俩对话都快听麻了,打死没想到在沈非秩面前他那臭脾气的老大竟然是这副德行。 这会儿被点名,才回神干正事:“我操,完蛋,今天是走近科学第十期拍摄现场!” 沈非意有所指地看向顾碎洲:“我以前运气没这么差。” 顾碎洲笑得勉强。 这他妈都能指桑骂槐? 他不悦道:“我记得以前右边有个小路,绕一下是不是也能去地下?” “你说的那里我刚搜了。”莱阿普顿说,“不行,小路被挖了,那块现在是个不算很深的悬崖。” 顾碎洲和沈非秩异口同声:“能不能跳下去?” 莱阿普顿手指一抖:“老顾你不正经就算了,沈先生你怎么也陪他发疯?” 他语气严肃了起来:“不可能,想都别想,这个深度跳下去一定会死,我劝你们今天老老实实回来,等后天拍摄组走了,你们再去。” “拖不了这么长时间。”顾碎洲蹙眉。 他四处乱转,企图找到一个能帮他们从悬崖爬下去的东西。 但这是药园不是植物园,光秃秃的田地没有一个类似于藤蔓的细长物体。 趁着顾碎洲找东西的空档,沈非秩踩了踩地面。 整个生态圈都是培育药草的地方,地面的建造也没有采用解释的水泥,人走在上面,还能踩出印子和坑。 或许,跳下去还活着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如果是他一个人,他现在已经行动了,但现在身后还跟这个“软弱无力”的半残人士,过于碍事,让人很烦。 “沈哥!” 半残人士忽然喊了他一声。 沈非秩抬头,就见一团蓝朝这边奔来。 他在把人踹开和闪开之间犹豫了两秒。 然后就被狠狠抱住,猛地朝小悬崖那边倒去。 “顾碎洲,”沈非秩紧紧抓着悬崖边的石头,半截身子都和顾碎洲一起挂在外面,“你疯了吗?” “沈哥,有暗探头摄像机朝我们这边过来了。”顾碎洲压低声音,“你应该跟我一样,都不想暴露在镜头下吧。” 他们的长相和真实身份如果被众人知晓,一定会带来不小的麻烦。 何况这次的行程还是背着所有人出发的。 沈非秩看着对方仅仅搂住自己腰的手:“所以在那半分钟内,带着我一起跳崖就是你能想到的最优解?” “不是吗?”顾碎洲在他颈肩嗅了嗅,“多浪漫啊沈哥,我们一起殉情。” 浪漫个屁。 他俩要真摔死了,模样一定不会很好看。 沈非秩轻哼:“莱阿普顿,我们现在距离地面有多高?” 莱阿普度刚跟顾碎洲单线联机骂一顿,闻言切回公频:“距离最下面的地面还有九百多米,但是你松开手往下跳,有个差不多二十米的山洞,走那里说不定还能绕到白莳的实验田。” “收到。”沈非秩言简意赅,“抱紧,松手了。” 这种时候也顾不得让人保持距离了,总不见得真把顾碎洲丢下去送死吧。 不过某人大概从来不知道“见好就收”四个字怎么写,不仅牢牢抱住了他腰,还用指腹暧昧地在他腰窝揉了揉。 “好的沈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牢牢抱紧你,做你最坚实的肉垫!” 沈非秩眯了眯眼,踩着崖边的石头,小心翼翼挪到风口,正对山洞的上方。 他动了动身子,从两人并肩的姿势,换成了一上一下半压着顾碎洲的姿势。 耳边风刮得嗖嗖的,沈非秩不怀好意的声音顺着风送到他耳边:“肩膀放松张一张,不然等会儿垫在下面可能摔得有点惨。” “?”顾碎洲瞪大了双眼。 不是哥们你玩真的啊?! 他毛骨悚然:“哥你暗杀——啊我操!” 沈非秩就这么突然地松开了手。 二十米。 说高不高,对于一般人来说,搞不好就摔死了。 但沈非秩不是一般人。 他当然不会真把顾碎洲压死,在迅速路过那棵红木药树干的时候,用自己的后背狠狠撞了一下以减缓速度。 顾碎洲都没看清他的动作,就感觉身后一痛,重重摔在了地上。 幸运的是,脑袋不知道跌进哪里了,软乎乎的,不至于脑震荡,但他还是眼前一黑,气若游丝:“哥~~我要没了……” 沈非秩嫌弃地起身:“没用。” 他看起来完好无损,只有发型稍微乱了点,跟轻描淡写做了个过山车似的。 顾碎洲双眼紧闭躺在地上,揉着懵懵的脑袋,全身疼得几乎快散架。 起身对于当肉垫,他没有多少怨言,毕竟沈非秩要真是那个人,让他去死他也能眼都不眨照做。 但曾经对他那么温柔那么好的贴心大哥,现在成了这样冷酷无情的混血大魔王,还是有些感慨:“好狠啊哥哥。” 沈非秩没搭理他,四处摸黑乱转悠。 顾碎洲眼睛跟黏了胶水似的,依旧不睁开。 他还是怕黑,可比起睁着眼看到漆黑一片,还是闭着眼自知的黑暗让人好受些。 不料下一秒,眼前的黑色就染上了色调,变得暖烘烘的。 顾碎洲漂亮的唇轻启,讶然掀开了眼皮。 沈非秩的黑色防寒衣正批在自己身上,而那人自己只穿了单件衬衫,两手拿着木头,正往刚生出来的火堆里添柴。 借着火光,他清晰地看到那人右手手背被伤到面目全非,尤其临近无名指的位置,深可见骨。 顾碎洲恍惚想起,刚刚摔下来的时候脑袋被不知名的柔软东西垫了一下。 沈非秩见他嘴唇重新染上了血色,收回视线,做了个简易的火把。 同时比出1根手指:“给你十分钟调整。” 他用手腕上随身携带的小木刀,在干木头上钻出了火,这会儿手腕有点疼,心情不怎么好。 连带语气也很不美好。 火堆很亮,照得本就不深的山洞恍如白昼。 这下不用怕黑了。 顾碎洲揉了揉耳朵。 但他又感觉有点耳鸣。 因为沈非秩说什么他都听不见,只能看见那人被火光柔和了的面部轮廓。 深邃流畅,好看得不真实。 顾碎洲脱口而出:“沈哥,你这张脸,真的很绝。” “……”很绝的脸一下就黑了,“看来你不需要十分钟休息了。” 多棒啊。 没两分钟,那对不中用的嘴皮子就能扯淡了。 顾碎洲忍着散架的身体坐起来,两手托着脸,语气很乖:“哥你说我是不是斯德哥尔摩了?明明被你压着下来,看到你的手,我竟然还有点感动。” 沈非秩把木棍丢过去:“我给你治治。” “第一,压着你下来是因为你的左手腕和胯骨本来就有伤,如果我浑身疼得不能动弹,你没法背。当然,我也不喜欢被别人背。” “第二,用手帮你挡着是怕你真死了,我后半辈子要吃牢饭。” “第三,你还有用,我暂时不会对你袖手旁观。” 沈非秩冷冰冰的把一二三列举出,最后做了总结:“所以把你那没用的感情收拾好,别再来碍我事。” 语气强硬到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认真。 他不是个木头,相反,经历过很多的人对感情总是很敏感,所以他感觉得到顾碎洲最近两天的态度转变。 不再是之前那种反感和单纯的利用,反倒多了点……不,应该是多了很多很多的真情实感。 他知道这种感情并不是这小子口头上的“喜欢”和“爱”,但不管究竟是什么,对他来说都很多余。 感情会影响一个人的判断和行为,他利用顾碎洲,但不想利用对他好的顾碎洲,只有利益关系才是最可信的合作关系。 顾碎洲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他不想探究,也不想问从何而来,只要对方识趣点退回原来位置,他就可以大度地装作看不见。 沈非秩撂下这句话,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离去。 他常年都是白衬衫,这种颜色就算再好的布料,碰到深暗的颜色也会透出来,而此时,后背那一块撞出的血肉模糊,就那么赤/裸/裸暴露在后面人的视线中。 血黏糊糊贴在身后,洞口的风吹在身上,还让人有点凉。 饶是沈非秩远超常人的体质都不太舒服。 他自认这次话说得很严重,不管什么人听到都会觉得难堪,不再凑过来…… 下一秒,暖烘烘的身躯扑了过来。 沈非秩:“……”混小子摔成那样还站得起来? 他胳膊肘一抬就想揍人。 谁知道那人好像能预判,宽厚的掌心覆着他肘关节,轻轻推了回去。 闲不住的手在撤回的路上,还作死地挠挠他腰间堆积的衣服褶子。 不知有意无意,衣服褶子在没碰到他伤口的情况下,轻轻揩去了他腰间滑落下的一滴血。 即便只清理掉一滴,也让人清爽很多。 顾碎洲已经摸清楚这人的洁癖点了——只要不真的贴在一起,他就不会真发作。 所以他很有分寸地把持在一厘米的距离,温热的吐息摩挲着这人耳朵:“沈非秩,你说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不近人情的男人?” 果然,沈非秩没锤他,僵硬地挪动脖子:“看不惯就滚远点。” “没有看不惯。”顾碎洲心疼地低头,吹了吹他后背还在渗血的伤口,“因为我刚巧是世界上最不要脸的男人!” 沈非秩冷笑:“毛都没长齐,还男人?” “好吧,我是小孩子。”出乎意料的,顾碎洲这次认怂特别快。 他的手悄无声息穿过他的腰,来到他胸前,滚圆红润的手指插进衬衫两个紧扣的扣子中间,要拽不拽,嘴上委屈巴巴哼唧。 “小孩子可受不得委屈。沈哥~我浑身上下都要散架了,你疼疼我好不好?” 说得千回百转余音绕梁,不知道的还以为沈非秩把他最后一根棒棒糖抢走,摔地上踩碎了。 他有些头疼:“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就觉得你这身伤不处理,很可能会恶化。” 顾碎洲亲昵地嗅着他脖颈间隐约的苦咖啡味道,像个专门在山里等着魅惑人的妖精。 “哥哥,给我个表现机会吧。” 作者有话要说: (xp解锁)小顾是真的很喜欢从背后抱沈哥! —— 第28章 “衬衫脱一下, 我帮你清理伤口。” 顾碎洲说出来这句话后,沈非秩有种想把他踢出去摔死的心。 两人相顾无言,只有沈非秩攥得越来越紧的拳头在动。 良久, 耳边同时响起的一声轻咳打断了沉默的氛围。 “那个……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还在听呢?” 沈非秩狠狠闭了闭眼。 再睁眼的时候,他恢复如常:“抱歉。麻烦帮我们导个航。” 顾碎洲在背后看着他的背影,遗憾地叹了口气。 但他也知道适可而止, 如果再坚持下去, 很可能适得其反。 沈非秩看着顾碎洲那张脸就头疼,自顾自往前走了两步, 听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又沉着脸返回。 小兔崽子虽然混账,但身上的伤不假。 他想蹲下来把人背起来, 但想到自己鲜血淋漓的后背,只得换了种别的方式。 “胳膊张开。”沈非秩面无表情发动号令。 顾碎洲依言照做, 似乎猜到了什么, 眼睛亮晶晶看着他。 沈非秩强行无视他的目光, 撕破裤脚把两只手缠的严严实实, 确保右手伤口不会裂开后, 胳膊一揽,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他严肃道:“不许碰我。” “哇哦。”顾碎洲浮夸地惊叹, “公主抱哎哥哥~” “你觉得你像个公主吗?” 沈非秩原本话不多,但跟这家伙在一起, 就忍不住想怼他两句。 之前的顾碎洲还好, 他骂起来一点都不含糊。 但现在没脸没皮的顾碎洲, 实在让人有些吃不消。 顾碎洲双手交叉, 隔着袖口用手腕搂他脖子,避免和他肌肤接触:“怎么不算呢?我长得不美吗?” 沈非秩:“空有其表。公主可不长你这样的嘴。” “我——” “闭嘴。” “哦。” 顾碎洲不气他了,一手扶着他肩膀,一手乖乖举着火把给他照路。 在莱阿普顿的指引下,沈非秩发现这山洞并不算长,就是路口比较多,像个规律有序的迷宫,这里面还有很多人走路留下的痕迹,应该是药田的工作人员也经常来。 他看着旁边坑坑洼洼的石壁,脑袋忽然闪过道灵光,猛地驻足。 怀里的顾碎洲眯起眼睛:“沈哥也意识到了吗?” 沈非秩:“嗯。” “什么?”两人的对话让莱阿普顿满头雾水,“你们打什么哑谜呢?” 沈非秩抱着他空不出手,只能用脚踢了踢石壁,“这些石头很容易被砸下来,不是天然的,是人造。每个路口的顺序大小都很规整,显然是有秩序管理的。” “而且这里的高度刚巧是普通楼层的高度。”顾碎洲补充道,“木头干到可以点火,地面也没有洞穴常有的赃污垢和潮湿痕迹……莱狗,我之前教过你。” 莱阿普顿想了会儿,惊呼出声:“你说这里很可能是他们内部的办公地点?” 顾碎洲之前给他说,有很多地方的装修都是仿天然,如果这种在装修出现在高科技的建筑内,那这地方很可能比高楼大厦里的保险箱还值钱。 “聪明。”沈非秩夸了一句,“这种地方虽然仿天然,监控也不会少。莱阿普顿,你找一找监控,把有我们画面的全部删掉。记得总控室的自动备份也删一下。” 莱阿普顿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嘿嘿,您放心!” 两人谈得气氛融洽,只有顾碎洲很不爽,勒着他脖子逼他转头看自己:“沈哥!是我教的他,聪明的不应该是我吗?” “多大人了还计较这个?”沈非秩不是很懂他不高兴的点,也没有哄他的打算,腰背一弯,就想把人放下去找找墙壁上的隐藏门或者开关。 但顾碎洲屁股挨到地上了,却还是搂着他脖子迟迟不松手。 “夸我夸我夸我!不夸我我就不让你走!” 沈非秩尽量优雅:“别逼我扇你。” 顾碎洲汪然欲涕:“沈哥,我不像莱狗那样贪得无厌要你夸‘聪明’两个字,我就只要一个‘棒’字就够了,别无所求。” 莱阿普顿:“?” 顾碎洲你他妈礼貌吗? 沈非秩漠然看着他:“一个字?” 顾碎洲狂点头:“就一个字!” 沈非秩满足他:“滚。” 顾碎洲:“。” 莱阿普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非秩顺利把小混蛋僵硬的胳膊从脖子上解下来,拍着身上不存在的尘烟回到过道边。 这里的墙面坑洼那么多,肯定是随机拼凑的。 那么越是有规律有序列的排列附近,就越可能有异样。 果然,在第34块凸起的石头附近,出现了一个凹下去的机械石块。 莱阿普顿说:“沈先生,监控已经找到了,你说的没错,这里监控他妈的比石头都多,我都能全方位看到你们现在的动作。” 沈非秩没觉得意外:“附近没有人看守吗?” “有,但不多。说来也巧,走近科学是个保密性很强的节目组,今晚开拍遣散了大批非核心人员。最中央的监控台现在被我用虚拟页面覆盖,但撑不了多久,顶多一个小时,你们必须返回。” “知道了。”沈非秩说,“里面都是些什么人?” “墙对面现实的生命活动不超过十个人,但是检测数值不高,说明里面人手比较弱。我核对了一下大数据网,他们的指标附和文书类工作。” 莱阿普顿说话用的公频,顾碎洲也能听到。 他问:“装作工作人员进去呗。莱狗,你说我俩现在扎眼吗?” 莱阿普顿透着监控看了看两人帅绝人寰的脸,沉默两秒:“你等我变相夸你呢?” 顾碎洲短促地笑了笑:“沈哥,怎么办?” “进去后把人放倒就行了。”沈非秩单脚踢了踢石块,轻描淡写的。 “好哥哥,真帅。”顾碎洲活动了一下身体,等适应了疼痛,晃悠踱到他身后,“但你不能保证,在护着我的前提下不让他们按响警戒装置。” “你也知道你很拖后腿。”沈非秩说,“你想怎么样?” 顾碎洲没说话,眼巴巴盯着他笑了笑。 沈非秩:“?” 怎么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张了张口,话还没问出来,这个不好的预感就成了真。 顾碎洲单手搂住他,整个人埋在他颈窝,滚烫的鼻息放肆地攻击他的腺体。 同时另一只手按开了身后隐藏门,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我操!什么人?!” “什么情况?” “沃日!好浓的信息素!要了老命了快给我拿隔离剂!” 门后的白光在没彻底透出时,顾碎洲让莱阿普顿关闭了电源总闸门,沈非秩顿时明白过来对方的用意—— 装作发/情,厮混进去,关电源的动作就显得非常自然了。 不得不说,真是个馊主意。 关键这个混账都不问问他的意见,搞先斩后奏,不给人否决的机会。 骤临的黑暗让众人阵脚大乱。 “我靠我真的受不了了。”其中一个Alpha被同类的信息素折磨得双眼通红,摸黑跌跌撞撞磕的脑袋差点破皮,撑着门把手等同伴找隔离剂。 他现在有点想死:“老哥你怎么回事?!发热期到了还他妈来上班??” 顾碎洲闷笑两声:“沈哥,他在跟你说话。” 他没真咬,只用指腹隔着衬衫用力搓揉了几下,还空出手挡着他后背伤口不被撞到。 沈非秩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凉丝丝道:“不好意思,忍不住了。” 房间内的人已经有很多自觉避嫌去找医生和保安了,只剩下那个Alpha还在等机械爪给他注射隔离剂,闻言有些奇怪:“哥们你有点厉害啊,都这样了声音还这么稳。” 沈非秩心说你差不多得了。 怎么话那么多呢? 顾碎洲乐得趴他肩膀上身体都在发抖,没忍住颤声补充:“佩服吧?我哥就是很厉害,哪哪儿都厉害。” 但那Alpha更震惊了:“我靠,小家伙你更牛逼!你声音也很稳啊!身经百战,练出来的?” 顾碎洲:“……” 蓝星一区去年的数据统计,很多Alpha的素质都比平均值低很多,看来这数据报告不是假的。 不是所有人都像沈非秩一样洁身自好滴黄不沾。 他这么想着,就听到一声很轻的笑声。 顾碎洲眯起眼睛:“沈哥,你笑了?” 那笑声瞬间就消失了:“你听错了。” 顾碎洲不置可否,忽然胆子肥了起来,嘴唇蹭着他耳朵,故意大声闷哼了一下:“哥……” 沈非秩:“。” 沈非秩浑身僵住了。 “操,打扰了!”Alpha终于注射完毕,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倒不是避嫌,是怕那个信息素很强的同类再爆发,自己扛不住晕死过去。 房间瞬间只剩下了他们俩。 顾碎洲感觉有什么热热的东西贴着他眼尾,侧头用鼻子蹭了蹭,发现是沈非秩的耳朵。 他惊得四大皆空:“沈哥!你耳朵红了?” “我没有。”沈非秩几乎没有停顿,否认得不假思索。 他毫不留恋地一把推开人:“滚去找资料!” 顾碎洲不相信,要知道沈非秩从来都是八方不动的老神仙,什么时候用过这么激烈的语气说话? 他凑过去:“我不信!你肯定是有反应了,莱狗快把灯打——” 脖子忽然被掐住。 “顾碎洲。”沈非秩阴冷的声音响起,“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掐死你?” 顾碎洲机灵地察觉到他不是在开玩笑,终于见好就收闭嘴了。 但如果灯开着,沈非秩就能看到那双剔透的琥珀色瞳孔里没有任何惧意,反倒被弄弄的兴味和笑意占据。 沈非秩松开他的脖子,看着他从地上爬起来拖着身子去扒拉书架。 他缓了两口气,又摸了摸耳朵。 万幸。 不烫了。 沈非秩确定自己没有任何反应,他下身平平,完全没有冲动。 只是……耳朵红这种东西实在不是他能控制的。 不是因为顾碎洲那个不要脸的乱哼唧,而是因为他在自己耳边碰的那一下。 他皮肤很敏感,以前在主星检测过,敏感程度比正常人高出173%,是个很可怕的数值。 自那以后,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再发生,他就从根本上杜绝了和人发生肢体的直接接触,并不是单纯的洁癖。 包括之前和人的接触,都是尽可能把力道控制在“疼”的范畴内,而不是“抚摸”范畴。 之前对顾碎洲也是,每次肢体接触都很粗暴,生怕一不小心触感微妙。 可惜这些顾碎洲都不知道。 等沈非秩让莱阿普顿把灯打开,他们才彻底看清楚室内的模样。 原本以为山洞里是很多个单独的包间,其实恰恰相反,门有很多不错,但这是一整个空旷的藏书室。 一个空间贯穿全部,怪不得刚刚那些人跑来跑去的脚步声那么遥远。 沈非秩对着满是文献标本的书架,把顾碎洲唤了过来:“你看这边,是药园创立以来所有药材的产出量和售出量,你找找,有没有十年前的。” 顾碎洲见他脸色一直不好,也识趣儿的没多言。 沈非秩把找东西的活交给他后,一个人琢磨起那些要药草来。 白莳作为帕十弥的特产之一,标本自然不缺,初高中生物课本有关于这种草的资料,但不多。 沈非秩快速翻了一遍文献,经过几轮对比,才知道它是目前对人体信息素分泌影响最大的药草,很多抑制剂和隔离剂用的就是这种。 说到抑制剂…… 算算日子,他的易感期应该快到了。 沈非秩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越是强大的Alpha易感期的反应越大,抑制剂使用过猛会产生抗药性不说,还容易伤身,他一般都会硬生生熬过去。 回头得把小崽子赶出去自己单独呆几天。 趁他犯愁的空档,顾碎洲也找到了资料。 “沈哥你看,这个是十年前W.N和药园的交易记录,包括那段时间的所有记录都在上面了。” 沈非秩看着他递过来的电子文件:“你不自己看?” “我不敢。”顾碎洲坦然地笑了笑。 如果放在别的场合,沈非秩可能会绷着嗓音回他一句——“你也有不敢的?” 但现在,他只是原地站了会儿,便接过电子板,二话不说停顿打开来。 密密麻麻的数据拥挤地闯入视线,沈非秩精准地捕捉到他们需要的那一段。 来之前,他已经通过所长查过了当年顾莨审批的所需原材料数目,和眼前的原材料数据相比…… 沈非秩轻轻关掉光屏。 “很遗憾,”他说,“数据是完美匹配的。” 那就说明,不管是沈家还是别的谁,都没有造假。 这些都是走W.N的公账光明正大进的货。 顾碎洲脸上表情很淡然。 叫人瞧不出伤心还是难过。 沈非秩主动开口:“还好吗?” “还好。”顾碎洲弯了弯眼睛,“说实话,不意外。” 要是账本真对不上,也不至于现在才发现。 沈非秩没安慰他,晃了晃电子屏:“你发现了吗?” 顾碎洲恍若未闻,一边朝他走进,一边晃了晃手中的喷雾:“沈哥,我发现了个好东西,有助于睡眠,咱偷一点回去吧?” 沈非秩蹙眉:“别打岔,我说的这个很重要。你发现了吗,我们这次行动异常顺利。” “这种喷雾对身体无伤害,价格炒的比金子还高,我们带一点回去就赚了。”顾碎洲还是不搭理他,等终于站在他身前不到一尺距离,才停下脚步,喊他,“沈哥。” 沈非秩愣了愣,下一秒,他抬起胳膊就朝着顾碎洲手打过去! 但顾碎洲反应竟然比他还快! “沈哥没发现自己变得很累很累,身体很重吗?” 他轻松避开沈非秩的攻击,抬手对他口鼻处喷了喷。 沈非秩只觉得眼前一花,脑袋瞬间开始晕晕沉沉。 他踉跄两步,膝盖失去力气,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但顾碎洲接住了他。 沈非秩无力地挂他身上,咬牙:“你他妈找死?” 他很少说脏话,这回是真被气到了。 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对这小子的防备已经不像最开始那么高,没想到刚稍微懈怠,就被阴了一把。 顾碎洲好听的声音泛出零星笑意:“哥你骂脏话真好听。” 他微凉细腻的掌心覆上怀里人的眼睛,柔声道:“哥,睡吧,别抵抗了。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 沈非秩心里想了不下于十种把他千刀万剐的手段。 但这种安眠药比麻醉针还有效,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来,音节都没发出,意识就陷入了看不到尽头的昏暗。 他晕倒前最后一个念头是:以后再也不会相信这小混蛋了。 顾碎洲静静抱着他,听着呼吸声逐渐平缓,温声笑了笑。 这人真是,太聪明了。 他发现了吗? 他当然发现了。 从节目拍摄开始,到掉在这个山洞里,简直顺利地不像话。 这种不好的感觉直到进来后所有人都像演排好似的逃离,终于达到了顶峰。 他一向是个倒霉蛋,就算跟在沈非秩旁边也不见得幸运多少,所以比起运气,他更倾向于有人故意让他看到眼前这些资料。 “莱狗。” 莱阿普顿通过这里的监控把他们的行动看得一清二楚,但依旧没看懂现在的发展。 不过他信任顾碎洲,所以在顾碎洲对沈非秩出手的时候,他并没有提醒。 听到对方终于想起自己来了,才闷闷应声:“怎么了?” “去查一下前几天药园的监控,所有的都差,还有管理层的那几个最近都见了什么人。”顾碎洲说,“可能有人先我们一步来了。” 莱阿普顿惊道:“有怀疑人选吗?” 顾碎洲不知想到了谁,脸色沉得有些骇人:“有。你先查,他还没有手眼通天到把监控记录全删了的程度,不出意外能有收获。” “行。”莱阿普顿爽快应下,看了看他们现在的处境,又问,“既然有人故意想让你看到,那你们出来应该很轻松。这些又没必要瞒着沈哥,你把他搞晕干什么?” “我把他搞晕,可不是为了瞒着他。”顾碎洲视线落在沈非秩身上的时候瞬间柔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我只是觉得,机不可失。” 莱阿普顿没听懂:“什么?” “莱狗,监控关了。”顾碎洲说,“从现在开始,不许看监控,去干你的事。” 莱阿普顿还想再问,但顾碎洲不知道怎么精准捕捉到一个摄像头的角度,威胁地看了他一眼。 隔着屏幕,莱阿普顿浑身打了个冷战。 他只能答“哦”,分秒没滞留,关掉了监控,然后用耳麦告诉顾碎洲:“好了。” 顾碎洲表示收到。 他摘了自己和沈非秩的耳麦,把人轻轻放到一旁柔软的休闲沙发上趴着,在架子上找出最好的外伤用草药返回,单膝跪在沙发边,从后面剪开了染血的衬衫。 衬衫大面积和肉粘在一起,顾碎洲剪的时候,都替伤者感到疼。 他自己全身多处骨裂,两人一个伤皮肉一个伤骨头,也是绝配。 顾碎洲叹了口气,小心翼翼上好药,最后用纱布一圈圈绕出漂亮的包扎,还在腰侧收尾的地方系上了蝴蝶结。 等收拾好,沈非秩整个人都干净了很多。 他把防寒衣直接罩在这人身上,目光在他埋进沙发的胸口位置停留了很久。 刚刚缠绷带的时候,手指屡次擦过对方的皮肤,能感觉到胸口坑坑洼洼的触感。 他视线灼灼盯了半天,才声音很小很怯地嘟囔:“沈哥,你之前教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学得很好。” 他从来不是正人君子,对沈非秩不动手动脚,纯粹是出于对恩人的感激和尊重。 但沈非秩一直不让他近身,他也只能出此下策不是吗?要不然如果错过这次机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人放倒。 “对不起啊沈哥,我原本没想这么干的,你放心,我一定争取尽量避免和你肢体接触。” “沈哥沈哥,我小心翼翼了,你醒来后不要对我生气啊。” 顾碎洲很没有诚意,嘴上好话说不断,动作手上却分毫不犹豫,轻手轻脚把人抱了起来。 那双琥珀色的眼神微闪,翘起的长睫毛抖得跟筛子一样。 之前说不敢看电子文档是假,为的是让沈非秩手接触到电子屏上刚涂好的外用安眠药。 但这回是真的有点不敢看。 顾碎洲语文不是很优秀,他在词库里扒拉半天,才长叹出一句:“近乡情怯啊。” 如果沈非秩醒着,肯定要嘲讽他。 想到那人冷声冷语叫他滚,顾碎洲心情颇好地笑了一声。 啧,自己这个心态好像有点变态,以后得藏着点,不能叫沈非秩看出来。 他从后面揽着沈非秩,脑袋越过这人的颈肩。 还没到视线的最佳角度,余光就被一道深褐色的疤痕满满当当占据。 顾碎洲停了下来。 ……太明显了。 这道疤,太明显了。 即便被绷带挡住了一些,依旧能清晰地看出形状。 扎在雪白的皮肤上,灼得人眼睛生疼。 他双唇小幅度张了张,手忙脚乱地对着伤疤虚空比了比—— 巴掌大小。 尺寸也对上了。 顾碎洲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急切地闭上眼睛,再也顾不得分寸,使劲搓了搓麻木的手指,颤抖着去碰那道疤痕。 纵然已经有八成确定,但当食指熟悉地走过反复很多次的痕迹,还是忍不住酸了眼眶。 “沈非秩,还真是你啊。” 顾碎洲泪点虽然高,但泪腺很发达,是个泪失禁体质,不戳到点上也罢,只要戳到点上去,眼泪说流就流。 他仓促狼狈地收回手,不停擦着脸颊。 激动之余,忽然又觉得好委屈。 当年沈非秩说知道他的名字,还说认识他,了解他,一定会对他好…… 骗子! 为什么现在一副刚认识他的样子? 他不相信有人会把同生共死过的伙伴忘记! 顾碎洲小声啜泣着低下头,不停在他颈肩蹭来蹭去,声音喑哑。 “沈哥为什么要瞒着我?” “沈哥为什么不愿意说认识我?为什么要装不熟?” “沈哥,我是不是没长成你期待的样子,你对我失望了,不想见我啊……” 顾碎洲越说越委屈,差点哭得喘不上气来。 他甚至都想,如果沈非秩真回他“对,失望了”,他就把人关起来,锁起来,让他好好教教自己,到底希望他是什么样。 什么样都好。 只要他说,自己就一定会改! 顾碎洲浑身发抖,胳膊肌肉线条绷起,看上去把沈非秩搂得紧紧的。 但实际上,他压根没敢用力,某人安稳地睡在他怀里,眉头都没皱一下。 等到眼泪稍微干涸,顾碎洲的情绪才缓和下来,局促地在自己身上把手擦干净,还清理了一下沈非秩脖子上自己掉的水痕。 算了,算了。 沈哥不想认他就算了。 他还没成年,他还能改,沈非秩不喜欢,那改就是了。 总有一天能改到他满意,让沈哥主动认他的。 顾碎洲在心里不停这么想着,脸色好了许多。 “哥,我带你出去,我们出去慢慢来。” 之前的游刃有余和疯狂早已消失殆尽,他把沈非秩扶起来,像对待瓷娃娃一样,一丝不苟帮他穿好衣服。 手在路过伤疤的时候微妙停顿,认真地用食指把纹路再次临摹一遍,最后滞留在十字架最中央。 那里的颜色最深,伤最严重。 距离心脏也最近。 顾碎洲的手从十字伤疤的中心一路向下,握住了这人被裹满纱布的右手,低下头,在他手背虔诚地落下一吻。 是标准的吻手礼。 作者有话要说: 看评论区时痛心发现,昨天很多小天使的评论都被审核删了QwQ大家下次,咳,含蓄一点bushi) 【作者满地捡苦茶递还给各位老婆】 —— 第29章 沈非秩没想到自己一觉能睡整整一天一夜。 等再醒来的时候, 他已经躺在酒店豪华单间里了。 刚睁眼,就感受到了房间内不属于自己的陌生人气息。 他迅速起身,下意识摸手腕…… 然后才后知后觉, 小木刀在之前给顾碎洲取火照明的时候已经牺牲了。 他脸色微沉,要不是当时受伤状态不佳, 也不至于那么轻易中招。 小兔崽子。 别让他逮到。 房间内另一个面罩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正穿着防尘衣,拿着鸡毛掸子兢兢业业打扫卫生。 见他行动如此迅敏,明显惊讶道:“沈先生醒了?快快坐下休息, 这个安眠的药效可能还没过, 您别过度伤身了。” 沈非秩眯着眼,确定了对方没有敌意后, 才轻靠在床头:“你是谁?” “沈先生放心, 我是小……顾先生的私人助手。”男人笑笑,“您叫我名字徐盅就好。” 徐盅? 沈非秩手指动了动。 这个人名他听过, 是蔺子濯和顾莨的私人管家。 两人结婚之前,徐盅是顾莨的得力手下, 帮着顾莨处理各种各样她顾不上的事, 可以说是全能的存在。 徐盅在原剧情中起到的作用不大, 偶尔作为助攻, 帮蔺隋办点事罢了。 没想到原来是顾碎洲的人。 他揉了揉太阳穴:“那两人呢?” “您说顾先生和莱阿普顿小先生吗?”徐盅说, “他们在楼下房间,为了不吵到您, 专门给您开的新房间。” “为我?”沈非秩讽刺地把玩着这两个字。 自以为是的做法是他最讨厌的,尤其是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 简直糟透了。 不管顾碎洲出于什么原因对他下手, 都无法原谅。 “看来你们家小少爷很聪明, 处理的很好, 不需要别人插手。”沈非秩从床上起来,看到自己身上被完好包扎之后,脸色更难看了,“你做的?” “不。”徐盅推了推面上的墨镜,指向一旁安静的机械爪,“设定好程序后,机械爪帮您处理的伤口,已经没有大碍了。” 沈非秩这才脸色好转。 “行,伤口包扎好,也算扯平了。”他没什么感情道,“你给顾碎洲说,这件事我不管了,他以后的事我也不管了,没事别来找我。” 他是对W.N感兴趣,但也没到非顾碎洲不可的地步。 就算没有顾碎洲,也就是进度拉扯慢点,不是什么大事。 徐盅见他真的起身换衣服,赶忙替顾碎洲找补:“沈先生沈先生!小少爷说他等会儿要上来看您呢!您就等他说完解释完再走吧?”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这句话,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沈非秩看着急忙想跑出去的徐盅,垂了垂眼皮。 下一秒,他单手钳制住对方胳膊,猛地来了一记过肩摔。 徐盅瞪大了双眼。 他身手很不错,但在这个还中药状态的年轻人的手下,竟然完全落于下风! “最好不要试图反抗,您打不过我。”沈非秩淡定地用身边还剩余的绷带把他手绑住,“忍忍吧,我不想对您太粗鲁。” 徐盅焦急,他不是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但要是伤到这个男人…… 小少爷一定会找他算账! 毕竟刚刚小少爷抱着这人回来的表情和状态,徐盅发誓,除了十年前那个雨夜刚把人捡回来的时候,还没见过顾碎洲这么失常过。 沈非秩看出了他的摇摆不定,也不想多话。 在人手下办事也不容易,他不会过多为难这位老前辈。 在低声表达完歉意后,他站到了窗前。 这里是三层,距离一层阳台的顶棚,只有六七米。 身后的敲门声越来越激烈,沈非秩轻哼一声,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徐盅眼珠子快瞪出来了:“沈先生——!” 门口的顾碎洲听到声音,心脏差点吓得骤停。 “沈哥?沈哥你在里面吗?沈哥!!” 他焦急地对着门猛拍几下:“莱狗!” 莱阿普顿也很无措:“我我我我房卡忘带了!我现在下去拿!” “他妈的!”顾碎洲后槽牙紧缩,等不及他拿房卡了,后退两步,抬脚对着门就是全力一踹! 本就受伤的左腿哪里能承受住这样的撞击? 顾碎洲闷哼一声,只觉得小腿骨咯嘣一下,怕不是又裂了。 他大口喘了喘气,等疼痛劲儿过去,不管不顾跌跌撞撞跑了进去:“盅叔!沈哥——” 话没说完,就被屋里五花大绑的徐盅震惊到了。 “你这是,什么情况?” “小少爷你可算来了!”徐盅语速极快,“沈先生跳窗户走了!” “什么东西?”顾碎洲不可置信,磕磕巴巴扑到窗前,“他摔着没?身体怎么样?走的时候……很生气吗?” 窗外的夜景黑压压一片,帕十弥的晚上没有星云,只有城市的灯光,也很辉煌耀眼。 但灯光明亮,他却看不到想找的身影。 徐盅说:“应该没摔着。沈先生恢复还不错,身体里药效已经很少了。走的时候……” 他组织了一下措辞,尽量委婉:“看那架势好像这辈子都不想跟您见面了。” 噗通。 顾碎洲跌坐在了地上。 姗姗来迟的莱阿普顿被他动作吓了一跳:“哎呦乖乖!洲哥你怎么弄得?腿摔碎了还是哪儿碎了?” 顾碎洲讷讷对着窗户,表情空洞:“心碎了。” 莱阿普顿:“?” 他茫然看向徐盅。 徐盅无奈摊手。 顾碎洲沉默了会儿,嘴巴一瘪,眼睛飞快染上水雾。 “沈哥不要我了?” 莱阿普顿摸了摸鼻子。 心说人家沈先生也没要过你啊。 他胳膊一抱,本着幸灾乐祸的心态看热闹。 结果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徐盅死死抱着顾碎洲的腰:“小少爷!小少爷冷静!沈先生只是走了不是不要您了!” 顾碎洲扒着窗台,半截身子都在外面,有种不顾他人死活的激/情:“滚开!让我去找我沈哥!” “我靠。”莱阿普顿没想到他真这么疯,连忙上去帮忙拉住他胳膊,“洲——” “滚!” 他胳膊乱挥,莱阿普顿龇牙咧嘴挨了他一巴掌,凌乱地说:“顾碎洲!我他妈找到监控视频了!” 顾碎洲动作一滞。 他浑身的疯劲儿迅速收敛,拨开徐盅控制他的手,转身往回走去,声音沉稳得和刚才判若两人。 “监控给我,你去找沈非秩。” 莱阿普顿对他的转变叹为观止:“好吧好吧,你放心,我一定把我家沈……” 顾碎洲淡淡扫了他一眼。 莱阿普顿吞了吞口水,及时改口:“你家你家,把你家沈先生尽快找到。” 顾碎洲面无表情:“放尊重点,什么你家我家?不能冒犯人家。” 一旁装透明人的徐盅嘴角一抽。 您之前抱着人又搂又贴贴的样子也不像是不敢冒犯啊…… 当然,这话他不能说出口。 莱阿普顿也忍着吐槽:“那我下次开口不?” 顾碎洲想了想,若无其事抬起下颚:“随你便,反正我觉得我沈哥也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莱阿普顿:“。”怎么又“我沈哥”了? 你做人要不要太双标? 他垮起个漂亮的小脸:“你这次还蛮积极的,怎么?找到新的前进的动力了?” “嗯。”顾碎洲没否认,抓了抓长得有些长的头发。 按照之前的计划,其实他会慢慢等到成年再开始放手去做一些事。 但现在他不想慢慢等了,他等不起。 沈非秩说,他对W.N十年前的事情也感兴趣,还说很重要,那顾碎洲去做这件事的理由就又多了一个。 报仇的事可以慢慢来。 但沈非秩的事都是当务之急,不能慢慢来。 “盅叔,我的身份证和遗产公证局那边,麻烦你帮忙找找人,快点落实,我等不及了。” 徐盅点头:“好的小少爷。” “还有,”顾碎洲想了想,补充道,“沈非秩那边,这次他来帕十弥的所有记录,你们一定要清理干净,别让人抓着把柄。” — 沈非秩没再跟顾碎洲有过任何联系,买了最近一班飞梭,直接飞回了蓝星。 这并不是因为和顾碎洲置气,而是因为沈老爷子忽然给他发消息,说他的“未婚妻”出事了。 二月的蓝星雨水多,沈非秩带着一身凉丝丝的水汽打开沈家大门,看到的就是坐在大厅抹眼泪的卢倩妈妈。 沈夫人因为不是沈家本家人,所以只参加了几天祭祖就回来了,这会儿正在温声安慰人。 他敲了敲门:“抱歉,来晚了。” 哭得梨花带雨的卢夫人一见他来,眼睛都亮了,连忙小跑过去,想要抓住他的手。 沈非秩不动声色避开,主动扶住对方:“您慢慢说。” 卢夫人嘴唇阖动:“非秩,你是非秩吧?我听沈老说,你是顶级的Alpha?” “嗯。”沈非秩颔首。 “太好了!太好了……”卢夫人激动得快哭出来了,“倩倩她的信息素排放不出来,身体已经开始出现不良反应了!小沈,你帮帮她行吗?算阿姨求你了!” “好说。”沈非秩用眼神安抚住她,“只是我们两人性别有差,这样的话,会不会对卢小姐名声有损?” 卢夫人飞快摇头:“不会!当然不会!小沈,倩倩这个疏导不是一次两次能成的,如果你真的顾虑这个,我可以让倩倩和你尽快订婚!” 说完,沈家大厅都安静了几秒。 沙发上的沈夫人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沈非秩敛下眸中的笑意:“没关系的阿姨,只要卢小姐不介意,我当然不会拒绝。订婚的事再说吧,毕竟当事人最大,我尊重卢小姐的意见。” 卢夫人感激道:“小沈你放心,倩倩给我说过她对你有意思,你们好好的!好好的!” 沈非秩不置可否:“那我先去看看她?” “好好好!就在楼上,我带你去。” 沈非秩被带到四楼的客房,等其他人都走了,他才不紧不慢敲门。 里面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说了不见人,难受,没事儿就滚。” 沈非秩好脾气道:“是我。” “嘭——” 里面发出了□□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门应声而开。 沈非秩迅速进去关上门,蹙眉闻着满屋的蜂蜜味,从口袋掏出早有准备的口罩带上:“戏演得够真。” “那可不。”卢倩翘着二郎腿坐在床上,半分没有虚弱的样子,洋洋得意看着他,“要是不真,怎么能骗过那些老东西把你喊回来?你这人也真是,不知道去哪儿了,一天联系不上人。” 想到沉睡的一天一夜,沈非秩心情就往海沟里跌,沉声道:“喊我回来,是有什么事了?” “来,你看这个。”卢倩对他招招手,尽量收着自己的信息素,“你看这个设计师的资料。” 沈非秩走过去,从她手机接过电子屏。 屏幕上是个看起来已经暮年的老人,旁边还放着一张他年轻时候的对比照片:“鲁凡,今年……50岁?” 他有些惊讶。 这照片看起来都一百五六了。 新纪元以来,人们的寿命平均值稳定在180+,五六十岁的年龄容貌和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差不了多少。 当然也有人长得比较着急显老,但像这样这么老的……还真是少见。 “看着不像吧。”卢倩指了指旁边的照片,“你敢相信吗?这张照片,是他十年前的。” 短短十年,像是老了一百岁。 沈非秩看着上面这人的人生简历和建筑作品,沉吟片刻:“我没看出来有哪个作品值得他这么费心思。” 既然不是工作压力,也不是生活所迫,那就只能是精神上的自我折磨了。 卢倩打了个响指:“聪明!” 她压低了声音:“非秩,沈家的宅子原先是个大院,在二十五年前为了附和时代发展,被沈老推了重建,请的设计师就是他。” “宅子很好,这人也借此出名了。老宅这样的精度按理说百十年都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但就在十年前,沈老忽然又把人请回来,说是检修一遍。” 十年?又是这个时间点。 沈非秩了然:“我知道了。” 卢倩问:“不知道这个信息跟十年前沈家和W.N的事有没有关,但我觉得我们可以把人请过来试探试探,就是用什么理由好呢?” 沈非秩垂眸:“我们的‘婚房’装修,怎么样?” 卢倩一愣,脱口而出:“操。” 沈非秩太阳穴跳了跳。 他不太喜欢别人说脏话,可面前的是卢倩,没法说什么,要是顾碎洲就好办了,直接一巴掌扇上去。 那张嬉皮笑脸的面孔又不受控出现在脑海里,他有点无奈地捏了捏鼻梁。 “看简历,鲁凡这些年应该很少出山了,作为一个有名的空间结构设计师,请他设计几百平的小房子太过小题大做,对方很可能让学徒来敷衍。” 卢倩的脑子有限:“那怎么办?重金请?” “重金肯定要重金。”沈非秩说,“另外,我们的‘婚房’,不能是公寓平层,小平层找鲁凡这种设计师太扎眼了,过段时间我会在岚榭路那边买个别墅,你找个时间,我们去签房产证。” “我操!”卢倩直接跳了起来,“跟我一起去签?真要送我?!” 卢家虽然有钱,但那些钱只有很少一部分是作为零花钱给她的,对她来说岚榭路的大别墅简直是白日做梦。 沈非秩用一种“你在做梦”的眼神看着她:“想多了,只是你跟我一起去选,表面功夫是要做的。” 卢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原来是这样。看不出来,你还蛮有钱。” “我没钱。”沈非秩干脆利落。 卢倩:“?” 沈非秩:“但沈老爷子有钱。” 沈老不是想让他接手家里的产业帮沈渭吗?自己的诚意到了,老头不能拿不出诚意啊。 “三天时间,我会把钱搞定,你先看看岚榭路的房源,顺便尝试联系鲁凡吧。” 三天,正好是他在W.N假期的最后几天。 这三天,沈非秩一直以帮卢倩做信息素疏导的名义和她一起待在房间里。 沈老和他达成协议,往他账户上打了10个亿,沈非秩往股市炒了一波翻了将近,钱足够买一栋复式小别墅了。 第三天傍晚。 卢倩整理好仪表,把他送出了门:“我已经联系上鲁凡的助理了,最近这两天就能给你答复。” “行,我也在跟房子那边沟通了。”沈非秩点点头,“先走了。” “好的。”卢倩忽然挽上他胳膊,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回头见哦亲爱的~” 沈非秩顿时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但看着面色不岔的沈夫人和担忧挂念的卢倩母亲,只得硬生生忍了下来:“嗯,回见。” 卢倩期待地看着他。 可沈非秩实在说不出“亲爱的”三个字,一点没有情趣地转身离开。 卢倩:“……” 狗男人,也不知道你那个漂亮的小Omega怎么忍你的! 沈非秩离开沈家的监控范围,就立刻把卢倩碰过的外套扔了。 除去肌肤敏感的事情,他本人确实也有些洁癖,唯一一个例外就是那个姓顾的混账。 那家伙天天往他身上蹭,防不胜防,要是碰一件丢一件也太败家了,他只能天天洗来让心理好受点。 当然,他并不否认,也有那兔崽子长得好看的缘故,才能提高他这么多的忍耐度。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并不可耻,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顾碎洲混账,却实在美丽。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沈非秩就回到了出租屋。 他一边刷股市一边开门,大门还没关上,就发现浴室里开着灯,还有隐约的水声。 “……” 混账东西坑完他竟然还悠哉悠哉地洗热水澡? 沈非秩眯了眯眼,低头一看,一双熟悉的雪白跑鞋正乖乖巧巧摆在他拖鞋旁边。 不巧,这双鞋他认识,是上个月某人撒泼耍赖要他买的。 沈非秩越看,越觉得这钱花得冤枉。 扔出去给路边的黑白狗子买牛肉吃都比这值。 他轻哼一声,还没来及换的鞋冲着那白鞋面用力一踩,干净的鞋面立刻出现一个灰色的脚印。 沈非秩心里舒坦了点。 他并不是打算跟顾碎洲彻底断绝联系,那人坑了他一把,不能轻飘飘揭过不计较了,他没那么大度。 没想到还不等自己找上去,某只不知死活的兔崽子就自己回来了。 沈非秩换了鞋,又把顾碎洲的鞋踢得乱七八糟,去厨房给自己煮了杯热可可。 他喜欢甜食,尤其是巧克力,虽然吃多了可能会甜的腻歪,但刚入口时的快乐是任何美食都无法替代的。 而且糖分促使体内分泌的大量多巴胺,也会让人产生愉悦感。 他对甜食的瘾比烟瘾要重。 可还没舒坦两秒,就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开始夹杂上隐约含糊的曲调。 他忍不住支起耳朵听了会儿。 “我一言难尽,忍不住伤心……” “……在同个屋檐下……也带着恨吧……梦在瞬间崩塌……” 沈非秩:“。” 某人洗得应该很舒服,小曲儿哼得一套一套。 还都是苦情歌,如怨如诉的。 声音挺好听,就是不太招人喜欢。 听得人更生气了呢。 他木着脸,转悠到阳台的总控台处,目光在调水温的“冷”“热”开关上不停游走。 要是把人烫着,故意伤人罪要赔医药费,不值得。 那就只能…… 浴室内。 顾碎洲在帕十弥的时候听到沈非秩早就回蓝星了,整个人急得嘴角上火。 他真没想到沈非秩会这么生气。 当天晚上立刻就重金买了张黄牛飞梭票赶回家,但家里空空荡荡,连个行李箱都没有。 也是,那人本就没带多少行李走,回来的时候肯定懒得拿全丢了。 他失魂落魄地守了好几天,每天睁眼就处理药园的事,今早才想起来W.N,打通讯从里特那得到了沈非秩明天复工的消息。 那人工作牌证都在家,上班前肯定要回来。 顾碎洲这才决定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的形象,争取让他沈哥回来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光鲜亮丽的小美人。 温暖的水温顺着头顶流下,他悲从心来,忍不住哼了两句苦情歌舒缓情绪。 谁知道越唱越难过,等哼到高/潮,情绪更是达到了一个顶峰,哭腔搞得自带电颤音一样。 “就是爱到深处才怨他,舍不舍——啊!” 忽然,从天而降的冰渣子跟瀑布一样掉在他身上! 顾碎洲整个人跟着心一起透心凉。 “我我我我我操!!”他牙齿不停打架,全身的火气都涌上脑袋了,裹着浴巾就往外冲,“哪个畜生……” 声音没了。 沈非秩捧着热可可恹懒地靠在总控台旁,眼睛都没抬一下。 “叫啊,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顾茶茶:好丢撵QwQ 本章特别引用张宇老师和十一郎老师的歌(鞠躬) 【我一言难尽,忍不住伤心。——《一言难尽》】 【在同个屋檐下……也带着恨吧……梦在瞬间崩塌/就是爱到深处才怨他,舍不舍得……——《雨一直下》】 我流架空星际未来世界,请勿考究与现实世界适配巧合度。 (ps:歌词只有四十多个字,去掉歌词字数也不会影响购买价格,大家放心,酒是不会水字数的!) —— 第30章 人类的死亡方式有很多种, □□死亡,精神死亡,社会死亡…… 无疑, 现在是第三种死亡。 顾碎洲看着沈非秩清冷的面孔,忽然很想把自己声带割了。 “沈哥……” “别喊我哥。”沈非秩打断他, “你回来得也好,省得我找你了。” 顾碎洲忍不住:“不是,沈哥, 你等等, 你听我解释。” “没必要解释。”沈非秩喝完最后一口可可,才说, “收拾好你的东西, 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明天开始滚出这里, 别让我再见到你。” “!”顾碎洲瞬间慌了,都顾不得赤脚, 连跑带冲朝他奔去, “不行沈哥!沈哥你听……不对, 沈哥我错了!我真错了!” 沈非秩挑了下眉。 这回倒是机灵, 知道不解释先道歉。 他轻轻松松避开他的拥抱, 拽着他散落的浴巾打了个圈,直接把人捆起来拎在了手上。 顾碎洲的表情很碎裂:“哥, 求你,原谅我。” 沈非秩无动于衷, 跟拎鸡仔一样拎着他扔到沙发上, 双臂环胸居高临下看着他:“原谅你不是不可以。” 顾碎洲眼睛一亮。 沈非秩说:“我不吃解释那一套。在我这可以犯错误, 只要你后面能将功补过。” 顾碎洲立马狂点头:“我可以我可以!只要你开口, 我给您当鸭都行!” 沈非秩:“。” 他两条胳膊颠倒了个位置抱。 顾碎洲被这无声的威胁吓得缩了缩脖子:“开、开玩笑。” 沈非秩:“不要给我说,你这三天就光洗澡唱歌了。” 顾碎洲:“……” 人的一生很短暂,他忍。 顾碎洲捏了个笑脸出来:“哥,我查到那天是谁做的妖了。” 沈非秩坐在他对面的沙发里,让机械爪给可可续了杯,对顾碎洲冻得发紫的嘴唇无动于衷,只是敲了两下身侧沙发的总开关,让顾碎洲身下的那块地方自动加温。 “说。” 顾碎洲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这点小动作当然没落下。 他笑容立马跟着升温105°:“从蓝星回来后,我立刻就约了蔺隋见面。” 那天莱狗查出来的监控不出他所料,果然是蔺隋。 以前蔺子濯和顾莨经常带他们去药园玩,蔺隋年纪稍大,已经懂事了,跟那里的人相处就比顾碎洲要熟很多。 对于让他们进去后故意看到那份表,通过人情给那边管理层打声招呼也不是麻烦事。 他和蔺隋刚见面,就狠狠给了对方一拳。 蔺隋嘴角出了血,狠狠看着他;“顾碎洲你到底要固执到什么时候?我以前就告诉你别查了别查了,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喊他的真名? 看来这次是真的下血本把他查了一遍。 “蔺隋,”顾碎洲面无表情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你可以不把我爸妈当亲人,我不可以。我爸妈死的不明不白,你可以若无其事给沈家干活,我不可以。你做人可以没有良心,我不可以。懂了吗?” 蔺隋脸色惨白:“顾碎洲,我都是为了你好。别再查了,哥求你了,行吗?” 顾碎洲静静看着他,没说话,却已经无声给出了答复。 蔺隋声音尖锐起来:“你玩不过沈家的!你真以为沈家没落了?沈老搞死你一个要不要太简单!顾碎洲你知道这些年我废了多大的劲才保住你吗?” “我知道。”顾碎洲起身,一双剔透的眼眸不含一丝感情,“所以之前我没有怀疑过你别的,甚至你霸占属于我的遗产,我也暂时不跟你计较。” “但现在你的手伸得越来越长了,很难让我再相信你也是当年的受害者。” “之前忍你,是因为顾忌爸妈和那些遗产,现在不用了,一周后,你就会收到法院的传讯,把遗产正式进行公证审核阶段,交由法院暂存。” “等到年底,这笔钱就会顺利转交到我手里。” 顾碎洲废了很大劲儿,才托关系把自己身份证上的年龄改大了一岁。 他年底十七岁生日的时候,法律意义上就能成年了。 沈非秩听完,难得没立刻发表意见,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他不说话,顾碎洲就摸不透他的底,小心问道:“哥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功不够多?” “不。”沈非秩出声了,“我在想,蔺隋到底是护着你,还是要害你。” “会不会是拿了沈家的钱,帮沈家打掩护?” “不好说。”沈非秩说,“不过至少可以确定,我们看到的文件是真的,沈家确实没在药的原材料上做手脚。” 沈非秩说正事儿的时候话才会多起来,现在一口气说这么多…… 顾碎洲磨了磨小虎牙。 是原谅他了吗? 沈非秩看他:“你和蔺隋到底什么关系?” 蔺隋天天太让人闹心,这次就算顾碎洲不说,他也打算自己去查了。 好在顾碎洲现在对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蔺隋是我爸妈在孤儿院碰见的孩子。” “我爸妈见到他的时候,他才六岁,那时候对医药这些东西就很敏感。沈哥你知道的,我爸妈就是研究这些,爱才心切,就直接收养到身边了。” “他十岁的时候,我出生了。从小他就不喜欢我,觉得我分走了爸妈的爱,对我比对他好,处处针对我。不过我也从小就不喜欢他。” 顾碎洲两手一摊:“我爸妈以前对他那么好,他后来明知道他们的死和沈家有关,还是为了自己的前途接受沈家的资助,给沈家办事。你说我俩关系能好吗?” 沈非秩“嗯”了声,让机械爪给他也倒了杯可可:“那你的名字?” “这个啊……”顾碎洲忽然自讽地弯了弯嘴角,“我妈妈自杀前一周,问我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完成的愿望。” “我说我不想跟蔺隋是一家人了。” “我妈就给我改了姓,然后把蔺隋的户口移了出去。” “至于为什么不是给他改姓,这个得怪我爸,他说总归是自己收养的,要善始善终。” 顾碎洲翻了个身,背对着沈非秩蜷缩起来,声音闷闷的。 “沈哥,你说我当时愿望要说希望他们跟我一起去旅游或者别的什么,他们会不会就不……” “不要做这种无意义的假设。”沈非秩语调平平,“导致他们死亡的主要并不是自身的精神状态,而来自外界,这种情况下,你的回答并无意义。” 顾碎洲安静片刻,忽然笑了声。 “沈非秩你这人……真是一点也不温柔。” 他也是糊涂了,竟然企图用装可怜骗某人的心软。 不过也并非没有意外之喜,沈非秩的话虽然没啥情绪温度,但他就是很喜欢很喜欢,比以前听过的所有安慰都喜欢。 他笑盈盈地翻回来:“哥,你也怀疑我爸妈的死,和蔺隋有关系吧?” “可能吧。”沈非秩没给出确切的回答,只是站起身往卧室走,“我知道了。睡觉吧。” 顾碎洲“哎哟”一声,连滚带爬跳起来跟上:“哥你这是原谅我了?” 沈非秩不吭声。 顾碎洲寸步不离缀在他身后:“哥虽然你不追问,但我还是要说!那天把你迷晕属实无奈之举,徐盅来接我,没带面罩,他……脸毁容了,不想让别人看到长相。盅叔是我爸妈的人,我对他非常尊敬,不想他伤心。” 说完这段,顾碎洲在心里默默给徐盅道了声歉。 对不起叔,辛苦您顶锅盖了! 沈非秩停下脚步,兀然转身。 顾碎洲猝不及防和他对视。 沈非秩心中感慨了一下。 短短三四个月,这小子演技就长进这么多,眼神都看不出真假虚伪了。 他忽然打岔话题:“去给我铺床,铺完……再考虑原不原谅。” “好嘞!” 顾碎洲耳朵一竖,得令后立马屁颠屁颠跑进去铺床。 沈非秩就站在他身后,漆黑的墨眸静静看着他。 床单的四个角都有小绳,需要绑带床脚,为了固定住床单不乱跑。 他看着顾碎洲漂亮的手指灵活一弯,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沈非秩无声笑了笑。 笑容非常之冰冷,-100°的那种。 铺床的顾碎洲都感觉到了冷空气,浑身一哆嗦。 “沈哥?”他好奇地想转身看看。 就在这时,明亮的大吊灯忽然暗下,只留床头一个夜灯,模糊地亮在空间内。 顾碎洲还没来及反应,就感到一个温热的身躯从后面覆上来,想自己之前对他那样,一手掐着他腰,另一只手卡主他脖子,强迫逼他抬起下巴。 顾碎洲感受着略被掐疼的皮肤,震惊了:“我操?” 他当然是不介意这种亲密接触,但沈非秩怎么回事?!被魂穿了? 后脑勺被打了一下:“不许说脏话。” 沈非秩看着他绷起的颈部,变魔术似的从袖口翻出一支注射器,毫不犹豫对着颈部扎了下去。 顾碎洲疼得眯起了狭长的眼睛,却没有任何反抗。 沈非秩挑眉,那针头插在他皮肤里,却没有立即推药:“不怕?” “不怕。”顾碎洲笑笑,一脸的无所谓,等适应了针头的存在,甚至还主动配合调整姿势,方便他操作。 有什么可怕的?这条命本来就是沈非秩给的,就算注射的是毒药他也欣然接受。 而且他就是笃定,沈非秩不会要他的命。 沈非秩垂着眼睛,没什么表情,把那注射器里的液体慢慢推完,才松开手。 混账东西,真疯啊。 不过没关系。 他可以更疯。 在对方无声的询问目光下,沈非秩从床头柜摸出了一副电子密码手铐。 银灰色的光泽在夜灯下显得无比冰冷,是副很漂亮的手铐。 顾碎洲:“?” 他大惊失色,被打药都淡定无比的脸瞬间铁青:“哥你怎么会有这玩意儿?什么时候买的?用过几次?跟谁玩的?!” 哪个小妖精趁他不在的时候为非作歹了?! “专门给你买的。”沈非秩拧着眉随口应道,被他响亮的一嗓子吵得差点耳鸣,“这么激动干什么?” 他看着某人表情从怒不可遏到震惊再到娇羞,冷笑一声,很粗鲁地把人两只手都拷在床头。 两手交叉反剪的姿势让他动无可动,甚至想换个姿势都不行,实在难受极了。 “不过,哥哥你好歹让我穿个衣服吧?”顾碎洲无奈道,“这浴巾裹得不怎么严实,我稍微动作一下就散了,里面真空,让您看见了太不雅观。” “散了没事,散了就光着身子。”沈非秩说,“你放心,你的裸/体,我一点都不感兴趣,不用担心影响我。” 顾碎洲:“……” 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不开心。 他哼哼唧唧:“其实你有点反应也不是不行,如果是你的话,我觉得我可以。” 沈非秩:“……” 他不说话了,就抱着胳膊站在他跟前,安静地注视他。 顾碎洲不得劲地转了转脖子肩膀,刚想撒个娇,就错愕地瞪大眼睛。 他,哑了?! “暂时让声带失效的药物,和你迷晕我的药物一样,对身体无伤无害。”沈非秩无情退到一个疏远的距离,懒怠地拿了把椅子坐下,又把一个光屏放在他面前。 他把玩着自己的指关节,似笑非笑看着顾碎洲:“你迷晕我,不就为了看我胸口的伤疤?”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种可能,最后只有这个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顾碎洲说不出话,这回的表情只能用空白形容。 头发湿漉漉搭在肩膀上,让人有些不舒服,但很快就被浴巾吸收走,也引不起某些人的怜惜。 沈非秩指了指床脚的结,好心为他解答:“徐盅说是机械爪给我包扎的,但我身上绷带蝴蝶结的系法,除了你刚系的那个,我还从来没见过。” 从来没想过会在这方面露馅的顾碎洲:“……” 这么细心的吗?! “就这么想看?我从来不是不好说话的人。你老实交代原因,我让你看一眼,不是没可能。” “但是在我没同意的情况下,你用这种手段,就是找死。” “从现在开始,这个屏幕每五分钟会出现一个数字的密码,手铐一共四位数密码,可试错次数为3,成功解开后,来我这拿药。” 沈非秩修长的两根手指晃了晃那支微型注射器。 “出声求我,我原谅你,既往不咎。” “拿不到……” 他深邃的眉眼勾起一个平时顾碎洲从未见过的弧度,只是时间很短,从他眼睛上转瞬即逝。 顾碎洲喉结滚了滚。 沈非秩不常笑,就算笑也是很浅淡,或者很嘲讽的假笑。 这次虽然笑得也不怎么真情实感,却是头回幅度那么大。 他有点咂舌。 原来那样冷清寡淡的一个人,笑起来竟然这么……勾人。 顾碎洲差点忘记自己狼狈的局面,连左肩浴巾下滑露出大片肌肤,凉丝丝的明显触感都没发觉。 好在对方下一句话就给他拉入了状态。 “我不是正人君子,喜欢挑人软肋下手。”沈非秩说,“你看起来很不想跟我断绝联系。” “那如果拿不到,我们这辈子就别见面了。” “……” 顾碎洲正了正脸色,知道沈非秩能看懂唇语,比口型问:【时间呢?】 沈非秩点了两下智能机,手指一转,把屏幕展现给他看。 “手铐是电子生命科技,可以检测你的生命体征,时间限制,就是你的脉搏跳动次数达到5200之前。” 顾碎洲张了张口,拷在一起的手轻轻一动。 屏幕上的数字瞬间飙升了20。 沈非秩轻笑一声,散漫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 “所以,控制好你的情绪。” “别紧张,小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注:正常人脉搏跳动在每分钟60-100次之间 —— 30-40 第31章 沈非秩说完这句话, 就发现对面这小子心跳不仅没下降,反而呈几何倍上涨,已经达到每分钟120了。 ……心理素质这么差的吗? 他不知道, 顾碎洲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不仅是手铐冰冷的触感让他兴奋, 还有沈非秩说那句话时候的表情和姿势,都让他感到兴奋。 要命。 他用一个别扭的姿势转过头,逼着自己不再去看对面坐着的人, 努力把注意放在显示密码的屏幕上。 在屏幕闪过两轮密码后, 他脸色垮了下来。 沈非秩到底是个什么神仙?这都什么鬼东西?! 顾碎洲没学过密码,只会简单的摩斯密码之类的破译, 对面前这些毫无头绪, 就算硬着头皮去解,估计半小时也只能解出一个。 照这样下去, 他肯定输。 沈非秩把他的颓然看在眼里,兴味地用指尖敲着屏幕。 哒、哒、哒、哒…… 有规律的敲击好像死亡倒计时, 催得人心慌。 顾碎洲有点无奈, 他都已经这样了, 这人怎么还落井下石? 不过他并没有着急。 甚至屏幕上脉搏跳动次数也是正常增加着, 一丝一毫波动都没有。 他尽量调整着呼吸, 在后面的两只手慢慢交叠起来。 沈非秩似有所感,危险地眯起眼睛。 忽然, 一声清脆的“咔哒”声传入两人耳膜。 于此同时,屏幕上脉搏的跳动频率也快速增加。 这次是因为疼得。 沈非秩“啧”了一声, 看着面前的少年小口小口喘着气, 双手不自然垂落在身体两侧, 缓慢又坚定地朝这边走来。 他没阻挡他, 就坐在原地,看对方单膝跪在自己面前,低下头,隔着长袖衬衫咬了咬他握着解药的手腕。 那条又细又白的长腿暴露在空气中,袍子顺着重力下垂,只能堪堪挡住关键部位和大腿根。 他垂下睫毛,藏住眼睛里的笑意。 “你这算是耍赖吗?” 顾碎洲说不出话,只是咬他的力度加大了,但不会伤到人。 沈非秩如他所愿,把注射器扎进他脖子里。 药效在身体里逐渐发挥作用,顾碎洲“啊”了两声,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在能发声的第一时间,就猛地站起身,没骨头一样迅速砸在沈非秩身体上,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沈非秩拎着他后颈重新扔到地上:“别动手动脚。” “沈哥,”顾碎洲嗓音还有些哑,“你今天整这一出,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他抬起胳膊,晃了晃为了挣脱手铐而强行掰脱臼的手腕和拇指:“为了让我长教训。” 沈非秩有些意外,但没有否认。 他确实是为了让对方长教训。 那些密码他用了四种组合拼装在一起,顾碎洲一个没学过的不可能解出来,他从一开始,就压根没想过对方能解出来的可能。 他只是想看看,这小混账对待这种情况要怎么做。 果然,他选择了最血腥的一种方法。 沈非秩忽然有些感慨。 这小子有点自我毁灭的倾向在身上,和他以前一样,追求极致的刺激和痛感,解决问题的方法永远是最血腥最惨烈的那种。 没想到改了这么久,久到他差点都忘了自己以前什么样了,竟然有朝一日还能在别人身上看见年轻时候自己的影子。 不过这不是个好习惯,得治。 交叠的两条腿变为岔开坐着,他把地上的顾碎洲拎到腿间单膝跪着,不知什么时候带上白丝手套的五指轻轻掐着他脖子。 “猜得挺准。但我还是那句话,靠伤害自己达到目的的方法是最蠢的,我不希望下次再看到。” 顾碎洲笑着答应:“还有下次?那哥这是原谅我了?” 沈非秩挑了下眉,意有所指看向已经“3895”的脉搏搏动次数。 顾碎洲了然,身子前倾,浴袍松松垮垮搭在身上,仿佛下一秒就有可能掉落。 他把脸埋进沈非秩没有一丝赘肉的腹部:“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哥哥,原谅我吧。” 言语之流畅,情绪之自然,没有一丝负担。 沈非秩对他上半身几乎快光掉的精致□□线条视而不见,踢了踢他膝盖:“手。” 顾碎洲乖乖抬胳膊。 沈非秩两手捏着他手腕,咔咔两下轻松接上:“最近不要用力。起开,我要睡了。” 顾碎洲见他要起身,迅速把人腰环住,又逼他坐了回去:“等等,你还没说原不原谅我呢!” 沈非秩黑着脸强行站起:“滚蛋,别让我多废话。” 但顾碎洲这小子就是得了点阳光就灿烂,跟块狗皮膏药一样保持着一厘米的距离紧贴他身后:“哥~我还要搬出去吗?” “不用。” “那你还生我气吗?” “不。” “那……” “好了。”沈非秩被烦得不行,一巴掌把顶灯打开,终于妥协,“原谅你了。” 他现在只想把人赶走,自己洗个澡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 不料某只兔崽子是真不要命了,趁他不设防,飞快牵起他右手,在手背吻了一下:“谢谢哥。晚安~” 顾碎洲朝他眨眨眼,脚底抹油遛了出去。 只剩下沈非秩一个人,举着右手眼神阴郁地好像要杀人。 次日,顾碎洲早上见沈非秩的右手上缠了纱布。 他有点震惊:“怎么了?一晚上不见受的伤?” 沈非秩没好气道:“被狗啃的。” 顾碎洲受宠若惊:“我就啃了一下就用绷带绑着?怕被蹭掉吗?哎,其实您没必要这么珍惜,想要我随时准备着,指哪儿啃哪儿!” 他言语之间颇为诚恳,一般人都不好意思伸手打他笑脸。 但可惜了,碰上的是沈非秩这个铁石心肠。 铁石心肠的沈某人从容不迫拆下绷带,露出里面破了皮甚至有些发炎的伤口:“昨晚洗澡,搓的。” 顾碎洲:“……” 就嫌弃到这个程度吗?亲一口,至于吗? 他默默注视着沈非秩优雅而迅速地吃完饭拎上包,不死心地继续开口:“你就那么抗拒跟人接触?” 沈非秩:“嗯。” “你这是病。” “哦。” “得治。” “……”沈非秩拳头紧握,靠在门口转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碎洲虎牙一露:“我帮你脱敏治疗啊~” 沈非秩:“。” “砰!” 门被重重关上,回应了顾碎洲一鼻子灰。 … 沈非秩来到W.N的时候刚好踩点,碰到了同样踩点的里特。 “哦宝贝!好巧!”里特一见到他就满心欢喜,“小假日过得怎么样?” 怎么样? 沈非秩思忖了一下措辞:“很丰富。” “听起来很妙啊!”里特眼睛闪着期待的光芒,搓搓手说,“那接下来是不是可以全身心投入科研了?” 沈非秩是W.N重启计划成员的事情里特还不知道,他以为沈非秩回来后还是他的小组员。 不过沈非秩没说什么,只是点头:“我跟所长商量好了,只有上午来这里工作,可以吗?” 他还需要靠里特的研究尝试联系主星,W.N的事用一下午一晚上事件处理,足够了。 里特表示完全没有问题。 毕竟大家对天才的容忍度都非常高。 沈非秩跟在他身后记录数据,等到中午才有空去顶楼找所长。 所长今天又换了一身漂亮的蓬蓬裙:“来了?出差调查得怎么样?” 沈非秩说:“药品没查出来任何问题,结合您之前给我的手稿,以前W.N的研究成分方向暂时无误。” “那还真是奇了怪了。”所长双手交叉抵在额头,低低道,“顾莨的研究如果没错,那她一把火烧了研究所干什么?” “那就只有她本人知道了。”沈非秩说,“您难道之前一直以为,顾教授和蔺教授是为了掩盖失败的研究才放火烧研究所吗?” 所长猛然抬头,复杂地看着他:“不,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所以我才更好奇,到底是为什么会让他们做出这种行为。” 沈非秩现在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问:“顾教授当时研究的药物,没有剩余了吗?” “没了,烧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所长无奈苦笑。 “我知道了。”沈非秩说,“那我就让下面先按照我目前推导出来的配方试试。” “好,资金去财务批吧。” 配方出来后,实验和制作少说也要一周。 沈非秩把任务下发下去后,接下来一周就不用在这方面多费心了。 他提前下了班,拐去了对面的网吧。 莱阿普顿还坐在前台熟悉的位置,沉浸入迷地打着键盘,连沈非秩来了都没发现。 沈非秩也没有打扰他的意思,悄无声息绕到他身后,不经意扫了眼那数据字符横飞的屏幕。 他瞥到了熟悉的名字:“在查我?” “!哎哟!”莱阿普顿惊得差点一巴掌把键盘打碎,“沈沈沈沈沈先生?!” 沈非秩抬手示意他小声。 莱阿普顿手忙脚乱把光屏强制关机,浮夸地讪笑几声:“您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就要把我家祖坟全查出来了。”沈非秩道,“查得还顺利吗?” “不怎么顺利。”莱阿普顿话不过脑子,说完才反应过来,“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我就对您比较感兴趣嘛,这个您也知道,就像查查您喜好啥的。” “那你查出什么了?”沈非秩不急着拆穿他。 “额……”莱阿普顿额角流下了一滴看不见的冷汗。 他妈的,费劲查了半天,除了这人天天混迹的夜店和会所消费,狗屁都没查出来。 但是在沈非秩犀利的注视下,他只能硬着头皮:“沈先生您喜欢屁、屁股大胸大的……” 沈非秩:“。” 头回这么恨原主。 他捏了捏鼻梁,主动出岔开这个话题:“谁让你查的?” “没谁啊!就是我自己,这不是对您特别感兴趣吗?” 沈非秩权当他废话:“顾碎洲?” 莱阿普顿:“不是。” 沈非秩:“他让你查我什么?” 莱阿普顿:“。” 这天还能不能聊了? 但就算他不说话,沈非秩也有自己往下猜的本事:“是不是因为,他觉得我跟他以前有过什么交集?” “。” 一时间,莱阿普顿看他的目光好像在看鬼。 怎么会有人脑子这么好使? 得了答案的沈非秩若有所思。 看来顾碎洲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就在胸口这道疤上了。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当然不可能在过去跟顾碎洲发生什么交集,那跟他有交集的应该是原主,按照目前状况来看,原主很有可能还对那小子有极大的恩情。 那这道疤…… 难不成原主有个同款? 沈非秩心情有点复杂。 顾碎洲的存在感太强了,强到无法忽视,偏偏这种存在感是因为“沈非秩”而出现的,更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沈非秩不是他要找的“沈非秩”,他只是个赝品,不能心安理得接受顾碎洲的好意。 他不是个好人,但也没有坏到要利用别人感情的程度。 沈非秩揉了揉突突的太阳穴。 果然,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和关系是最难相处的。 恰好这时,口袋里的智能机响了一下。 是顾碎洲。 【混账东西:沈哥~工作结束了吗?几点下班?我去接你呀~】 【混账东西:/小狐狸亲亲/】 多大人了,怎么能撒娇撒得这么顺畅无阻? 沈非秩回了个“不用”。 他其实很好奇,原主那种人到底干了什么,才能让顾碎洲这小子做到这个份上。 莱阿普顿站在旁边立了半天,见他脸色不愉快,忍不住出声:“沈哥,喝点什么吗?” 沈非秩习惯性想说巧克力奶,但这会儿又不是特别想喝,所以改口说:“给我来根烟吧。” …… 顾碎洲被拒绝后,依然自顾自来到了地下城。 原本以为能看到穿白大褂研究服忙碌的沈非秩,却不想在研究所门口的林荫树下,找到了吞烟吐雾的沈非秩。 顾碎洲笑容淡了下去:“沈哥。” “嗯。”见到他来,沈非秩徒手掐灭烟头,丢进地上的手工垃圾盒。 垃圾盒底部已经铺满了烟头,可想而知这人抽了多少。 顾碎洲看着他把垃圾盒丢掉,问:“怎么抽了这么多烟?” “有事。”沈非秩不想多言。 “有事就吸烟?”顾碎洲不悦道,“吸烟对身体有害,你昨天还告诉我,会伤害自己的方法都是蠢方法,你现在靠吸烟缓解焦虑,不是伤害自己的蠢方法?” 沈非秩紧了紧后槽牙。 混账东西。 管天管地还管到他身上来了。 他避重就轻,站在不远处散散烟味。 “逃课来的?” “嗯。”顾碎洲现在对沈非秩能不说谎就不说。 沈非秩刚掐过烟头的指尖搓了搓,没骂他:“不是说了别来?” 顾碎洲这回也不甘示弱:“那你不还是在这等着?” “……” 沈非秩太了解顾碎洲,他就知道这孩子不会听话,不让他来还是要来。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默契地保持着一米距离,并肩往回走。 顾碎洲是在担心他遇到什么问题了,竟然要靠抽这么多烟解决。 而沈非秩是在犯愁,到底该怎么处理和顾碎洲之间的相处模式。 他当然不能直接告诉这小子:你恩人没了,因为我要完成任务,直接身穿过来取代了他。 以那小子疯起来六亲不认的性子,这么说简直无异于告诉顾碎洲“你快来杀我”。 但是不告诉顾碎洲…… 一个谎言总要用无数谎言去圆,他是在说不出欺骗对方远离的话,尤其这孩子脑子这么好用,沈非秩不敢保证自己能把谎话说得天衣无缝。 正纠结着,忽然咔哒一声,顾碎洲喊他:“沈哥。” 沈非秩侧过脸:“嗯?” “有东西掉你那边了,帮我捡一下好吗?” 顾碎洲说。 沈非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地上躺着半个小木雕。 他走过去把那东西捡起,忽然发现这跟蔺隋上次手里拿的那个形状很像。 就是这丑陋的玩意儿对这小子很重要? 沈非秩嘴角抽了抽,觉得这狐狸头的雕刻手艺还不如自己。 他把小木雕抛回去:“既然重要,就自己收好。” 顾碎洲低着头,闷闷“嗯”了一声。 沈非秩以为他在擦木雕,便没再出声打扰他。 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顾碎洲脸色有点难看。 沈非秩面对出自自己手的木雕,没有任何反应。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 刚刚莱狗给自己发消息说沈非秩发现自己在查他了,他听到对方描述的反应,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之前觉得是沈非秩不想认他故意瞒着他,等反应冷静过来,就怎么想怎么不对。 如果不是他意外发现了沈非秩那道疤和小木雕,他根本没从对方的行为上看出一丝一毫破绽,一个人的演技真的能做到那么完美吗?而且如果真的是装的,他大可不必告诉自己木剑是他刻的,还能更好掩饰。 所以沈非秩绝不可能是装作不认识他。 要么是真的因为什么忘记了那件事,要么……就是他认错人了。 不过顾碎洲从来没想过第二种可能。 虽然沈非秩现在的性格和他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但他就是确定,他一定没有认错人。 莱狗说沈非秩十岁之前的所有资料都被删得一干二净,只能去查沈家大门的监控。 在沈非秩十岁的时候,有一段监控显示沈非秩拎着行李出了门。 那一天,刚好是C1907出发的日子。 再往后的监控直接跨越一年多,才重新看到沈非秩回去。 他不相信世界上会有那么巧合的存在。 顾碎洲捏了捏鼻梁。 实在是搞不明白是沈非秩为什么会失忆,不过既然对方记忆力不知道这些,对他这些天的态度肯定很为难。 这情况也不能贸然把真相告诉对方,沈非秩说不定还又以为他在扯淡。 他可不想那么重要的回忆对沈非秩来说只是从别人口中提到的一个故事。 顾碎洲心不在焉,走路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看着沈非秩匀速不变一点没有等自己的意思,磨了磨后槽牙。 他不乐意控制自己和对方的距离,那就要为自己的行为找个借口。 比如…… “沈哥!” 他喊了一声。 沈非秩不耐烦地停下脚步:“又怎么了?” 刚回头,就看到一大束玫瑰怼到了他脸上。 “……”沈非秩感觉越来越多的视线往这边聚拢,凉丝丝地说,“你又要作什么?” 顾碎洲骚包地举着玫瑰,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有件事我想了很久,实在瞒不住了,觉得有必要先给你说一声。” 沈非秩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巴,不好的预感直冲心头,在他下一句雷人语录出来之前,眼疾手快抓着他衣领来到一个没人的巷口。 步子都没站稳,顾碎洲声音就嚣张地传来:“沈哥我觉得我分化是迟早的事儿,医生说我极有可能分化成Omega,而且分化越晚越凶险,回头发热期啊什么的就不是靠药能解决的了。” 沈非秩隐隐不安:“所以?”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为我以后挑一个优质的Alpha,起码外表要配得上我的脸。” “。” 顾碎洲继续自说自话:“经过我前段时间的观察,我觉得沈哥你就非常不错!虽然你这里有道疤,但这疤长得好看,锦上添花啊沈哥,我完全不介意!” “沈哥你说你这人,也不能一辈子打光棍不开荤吧?不然考虑考虑我?” 说完,生怕他不信似的,诚恳握住他的手腕:“我是真的很馋你身子!” 沈非秩:“…………” 他忽然觉得,一小时前为顾碎洲犯愁的自己真是个傻逼。 一通叽里咕噜,顾碎洲直接推翻了“恩人论”,小疯子不可能对救过他的人说出这种冒犯的话。 也是,如果真的有那种事儿,原主的视角里也应该有,可他从没在原著资料里看过相关剧情。 至于“为自己以后挑选Alpha”这种荒谬的理由,听起来很离谱,放在别的娇弱Omega身上也不可能出现,但这还真是顾碎洲能干出来的事。 且,非常合理,合顾碎洲的理。 连带着之前硬要把他衣服的事儿都能解释了。 之前是他先入为主,总觉得这人只是想看他胸口,其实也有可能是要看他全身。 他是不是还该谢谢这小子没趁他昏睡的时候扒他裤子? 看着沈非秩手背上越来越暴起的青筋,顾碎洲咽了咽口水。 他已经拿出了毕生的演技,沈非秩少说也得信了六七成吧? 刚刚也有考虑过直接说“我喜欢你我想追你”,但这样无疑是把沈非秩推得更远。 诚如这人了解他一样,他其实也很了解沈非秩。 看着冷冷清清铁石心肠的一个人,其实对感情这事儿很认真,要真那么说,那必然在他“死心”之前,不会再跟他有任何往来。 到时候别说贴贴,见一面都困难。 顾碎洲可不乐意受这委屈。 他搓了搓掌心瘦削的手腕:“沈哥~考虑好了——” 突兀的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沈非秩看了眼来电显示,示意他闭嘴,直接接了起来:“您好。” “对,是我。” “房子定好了?那我大概……这周六去看看。” “行,对,其他的您安排就行。” 顾碎洲支棱着耳朵,认真听着对话。 沈哥这是……要买房子吗? 他们要有自己的房子了?! 顾碎洲开心地小虎牙都露出来了:“沈哥其实你不用这么破费……” “喂。”沈非秩淡然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转而打通另一个通讯,“卢倩,周六有空吗?” 顾碎洲:“?” 沈非秩没看到他猛地消失的眼睛高光。 “嗯,定好了,我周六去接你,我们一起去看房子。” 顾碎洲:“……” 他沉着脸,抬手强行挂断了沈非秩的通讯。 沈非秩蹙眉:“你干什么?” “你要买房子?”顾碎洲问。 “嗯。”沈非秩对他突如其来的脾气莫名不已,“怎么了?你也想要?那就好好学习自己挣钱以后买。” 顾碎洲气急:“不是房子的事!” “那是什么?” “是……”顾碎洲憋了憋,“你买房子,为什么要带那个什么倩一起?” 前因后果说起来复杂,沈非秩便道:“回头有空再给你解释。总之,我们俩现在关系还不错。” 怀里的玫瑰带着露水的香气传到鼻尖,沈非秩想到这人刚刚胆大包天的发言,补充道:“哦对了,关于你刚刚的建议,我的回答是不可能。” 顾碎洲本来也没想着可能,他怎么可能馋自己救命恩人的身子? 但做戏做全套,他还是佯装焦急:“为什么哥?我哪里不好了?我有颜值有身材,还有八块腹肌!虽然还没分化,但我觉得我以后信息素绝对不会难闻……” 沈非秩:“我要订婚了。” “不就是订……” 顾碎洲话音戛然而止,脸色黑如锅底。 这回不是装的了,是真情实感的黑。 他后槽牙差点咬碎,一字一顿。 “订、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 第32章 在顾碎洲第一百次撒泼耍赖的要求下, 沈非秩还是在路上就先给他解释了前因后果。 “不是真订婚,也没有订婚仪式,只是要放出这个传言, 沈老爷子才能相信我。而且这也是把鲁凡请过来最好的理由。” 顾碎洲全程一直垮着张脸,甚至这次回家都没给他主动开门。 “哦, 所以你之前说让我帮你剪桃花的话就不作数了呗?哦哟,原来沈哥也有不是那么说一不二的时候啊。” 沈非秩从刚刚就一直忍着脾气。 就不能给这小兔崽子好脸色看。 “不爽?” 顾碎洲从鼻腔里哼哼两声。 沈非秩水泥封心:“不爽忍着,滚出去。” 顾碎洲当然不会滚:“我周六要跟着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沈非秩拧眉, “你在那些人眼里还是我的旧情人。” 跟未婚妻去买婚房带着旧情人, 他可干不出这种阴间事。 顾碎洲狠厉:“我就是要树立我的正宫形象!” 沈非秩平静地看着他。 顾碎洲缩了缩脖子:“……我在家等你回来。” 沈非秩语气轻和:“乖。” 周六。 很不幸,是个下雨天。 沈非秩很不喜欢雨天出门, 但他更不喜欢毁约。 为了以后省事, 他特意提前出发了三个小时,去隔壁的车店买了辆车。 买车的时候顾碎洲是跟着的, 车也是他非要帮忙挑的,看着沈非秩坐在驾驶位上准备离开, 瓮声瓮气道:“我挑的车, 载的第一个人却不是我。” 沈非秩用一种“你在说什么傻话”的目光看他:“不上来?” 顾碎洲一愣:“要我跟着一起?” 沈非秩:“把你送回家。” “好失望。”顾碎洲嘴上这么说, 开车门的动作却一点都不含糊, 就是上车前脑子一抽, 做作地停住,问, “沈哥这样会不会耽误你时间啊?不太好吧~” 他本以为沈非秩会安慰他,霸气地说“没事”。 但沈非秩竟然真的看了眼表:“你说的有道理, 快迟到了。” 说完, 门一关油门一踩, 在顾碎洲面前留下了一道车尾气。 还杀人诛心地留下句“你自己打车回去”。 顾碎洲:“?” 他红润的薄唇没有一丝血色地抿成一条直线 啊啊啊啊气死了! …… 沈非秩本以为自己踩点到卢家, 对方肯定等急了。 但实际情况是,他踩点到还在楼下等了快一个小时。 卢倩的通讯第七次打来:“抱歉抱歉!我保证!最多还有十分钟!我这个头发卷到一半了,不能半途而废啊你说是不是呜呜呜呜。” 沈非秩捏了捏鼻梁,语气没什么波澜:“没事,反正已经过点了,你慢慢来吧,不着急。” 卢倩感动得眼泪鼻涕一把一把:“妈耶!沈非秩你简直就是二十四佳绝世好男友!” 她声音压了压:“我要真是你女朋友就好了,太幸福了。” 沈非秩不置可否,听她胡言乱语完,才挂断通讯。 然后木着脸打开聊天软件给顾碎洲发了个“炸弹”过去。 【混账东西:?】 【混账东西:/小狐狸委屈/】 【S:你以后出门要让我等一个小时你就别活了。】 【混账东西:?卢倩让你等了一个小时?】 【混账东西:这也太过分了!要是我的话,我怎么都不会舍得让沈哥等一个小时的,别说一小时,一秒钟都不会!可惜今天主角不是我,不然一定不会让沈哥受委屈的。】 【混账东西:/小狐狸心疼/】 沈非秩看着对方噼里啪啦打来的一大堆字,抿了抿唇。 他知道顾碎洲是装的,但他还是,很爽。 事实证明,网上说绿茶香的话并非谬论。 没有人可以拒绝一壶只对你香的绿茶,尤其这壶茶本身就很恶毒。 沈非秩神清气爽,心情大好地给顾碎洲发了个【大灰狼摸头】的表情包。 甚至在卢倩下来的时候,还绅士地为她开车门。 卢倩一阵感动:“好男人!好男友!” 沈非秩:“嗯。” 谁说不是呢? 另一边。 收到表情包的顾碎洲整个人呆愣在厨房里。 好不容易快煎成功的荷包蛋都焦黑了,他都恍若未闻。 沈非秩给他发表情包了? 沈非秩发的还是摸摸头表情包?! 沈非秩喜欢他! 顾碎洲眨了两下漂亮的眼睫毛。 直到满屋都飘着焦糊的呛人气味,他才一边咳嗽一边疯狂截图。 太让人感动了,小行星撞蓝星的几率都没有沈非秩主动给他发表情包的几率高! 幸运日!值得纪念! 一张聊天界面被他截了八百次。 然后通通发给莱阿普顿。 【G: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G:/大灰狼摸摸头/x99】 他发得兴奋,莱阿普顿几条回复都被吞没在忙忙表情包里。 等手指按酸了按累了,他才哼着小曲儿往上翻莱狗的回复。 莱阿普顿的回复很简单。 第一个是“。”。 第二个是“?”。 第三个,是好长一串“……”。 这可不是顾碎洲想看的回复。 他“啧”了一声,继续往下翻,终于看到个不是标点符号的了。 也是一张截图。 他笑容减淡,点了开来。 这是一张很多很多图拼成的大长图。 上面全是沈非秩回复的表情包记录,和莱狗两人有来有往的,而且每张图都把最上面一行联系人的名字截下来了,很清晰地可以看出是哪两位当事人。 【莱狗:一个表情包,至于吗?】 【莱狗:我跟沈先生的表情包记录都可以做图册了/害羞/】 顾碎洲:“?” 莱狗你小子!放肆! 他才是皇后!! 顾碎洲气得大脑充血,被嫉妒蒙蔽了双眼,把那长图保存下来一顿p,凡是莱狗的条框全部截掉,还把上面的“沈先生”备注改成了“顾碎洲的沈哥~”。 图长到他p得眼冒金星脖颈酸痛,但p好的那一瞬间,幸福感和成就感是近日来最高的一次。 他喜滋滋把p好的图重新发给莱狗。 还顺带发了朋友圈:【/爱心/ /亲亲/】 莱阿普顿几乎是秒回。 【莱狗:你他妈要不要脸?!】 【莱狗:骗自己很好玩吗??】 顾碎洲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 【G:人,要学会取悦自己。】 骗自己又怎么了? p图犯法吗? 他轻哼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冲进书房对着智能光屏一顿操作,黑了星网入侵蓝星数据库,然后…… 窃取到了卢倩的联系方式。 卢倩坐在后车座,正在美滋滋网购,就看到有个陌生联系方式申请添加她好友。 “?”不会是什么威胁短信吧? 她谨慎地点了进去,对方头像是个有虎牙的小狐狸,看着还挺可爱,昵称就酷很多,简简单单一个“G”。 长得不像是诈骗。 卢倩心稍安,点进了详情信息。 【我是顾碎洲^_^】 卢倩盯着后面那个笑脸,沉默了很久。 这种给别人当小三结果被正宫发现找上门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她就犹豫了三分钟。 结果对方又迫不及待给她发了个申请。 卢倩:“……” 这要是不加,她相信对面那个小美人绝对能发好友申请发到把她智能机卡爆。 无奈,她点了通过申请。 对方几乎是第一时间给她发了消息。 【G:姐姐中午好^_^】 【不谈恋爱只谈爱:小美人?】 【G:是我^_^之前见过姐姐觉得您长得特别好看,从沈哥那要来了你的联系方式,贸然加你,姐姐不介意吧?】 高端的敌人往往擅长使用甜言蜜语,卢倩在心里告诫自己要警觉。 但表情还是忍不住展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谈恋爱只谈爱:当然不介意!小美人主动加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G:那就好~】 【G:一想到以后朋友圈都会被倩倩姐姐的美照净化,心情都好了呢~】 卢倩的嘴角已经快咧到耳根了,沈非秩余光不小心瞥到后视镜,又不忍直视地移开。 也不知道在聊什么。 上次见卢倩笑得那么花枝乱颤,还是在沈家酒会上见到顾碎洲,那小子一张嘴,蜂蜜都没他甜。 卢倩压根没心思在意沈非秩。 【不谈恋爱只谈爱:小美人嘴真甜!姐姐也喜欢你的脸,以后多发点照片,不会p的话姐姐还能帮你p,我们Omega当然要貌美如花!让那些狗逼Alpha配不上我们!】 【G:倩倩姐说得对^_^】 【G:以前不常发朋友圈的,所以朋友圈现在就一条内容,以后我一定多发~】 卢倩闻言,对他朋友圈仅有的一条内容好奇极了。 她顺着对方头像点了进去—— “……” 看到长图的那一刻,她的头顶好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ohno! 谨慎如她还是中了诡计多端的Omega的招数! 合着小美人这是跑来跟自己炫耀来了? 卢倩气笑了。 本来想直接把人删除拉黑一条龙,但鬼使神差的,她多嘴问了一句:“非秩,你平时跟人用智能机聊天,表情包的使用频率高吗?” 说话间,悄悄开了智能机的录音功能。 沈非秩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猜测可能是又在网上看到奇奇怪怪的东西了,便没多问,配合回答:“不多。” 卢倩又问:“啊,不多的意思就是也会用喽?那你会在什么情况下使用表情包呢?” 沈非秩想了想,不算刚刚他心情好主动给顾碎洲发的那一个的话…… “一般懒得打字的时候,会敷衍一个表情包。” “哦,这样啊。” 卢倩差点笑出声来,赶忙点了停止录制。 她再点进顾碎洲的朋友圈,只觉得那表情包已经不是表情包。 仔细瞧半天,才从零零碎碎拼凑的长图之间看出来,原来每张写着两个字是“敷衍”。 卢倩忍着放肆的笑容地把录音发给了顾碎洲。 【不谈恋爱只谈爱:刚跟非秩闲聊了几句,怕你多想,把我们的聊天内容公开透明发给你~】 【不谈恋爱只谈爱:放心,虽然非秩对我很绅士很温柔,但我不会“自作多情”的哦~】 那边安静了很久很久。 就在卢倩以为他不会再回复的时候,坚强地笑容却又传来了。 【G:哪里的话,我怎么会担心倩倩姐姐?^_^】 【G:祝你和我沈哥玩得愉快哦~】 顾碎洲手都快把键盘戳碎了。 自作多情? 去他妈的自作多情! 他眼尾红得像擦了血,打完这句话后气得闯进沈非秩屋里转了好几圈。 好烦好烦。 沈非秩屋里的信息素味道怎么这么淡?那人怎么在家都要收着信息素? 他焦躁地乱晃悠,终于在那人书桌上发现了一本密码书。 随便翻了翻,正是沈非秩上次拷他用的那些密码使用方法。 顾碎洲眯了眯眼,把书抱在了怀里。 为了防止沈哥下次再整些奇奇怪怪的play,他得多学学这些稀奇古怪的知识。 书页上传来的淡淡咖啡香味让他暂时冷静了下来。 紧接着,录音就被转发给了莱阿普顿。 【G:自作多情。】 【莱狗:?】 【莱狗:音频里是个女声?怎么不是你?】 顾碎洲:“……” 你就非要关注这个吗?重点不是录音吗? 他眼睛又气红了。 天生的体质就这点不好,情绪一激动就红眼尾。 顾碎洲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发现了,整个人闷闷不乐趴在沈非秩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动来动去。 很快,整洁的床就被闹得凌乱不堪。 这里的信息素味道稍微重点,舒服多了。 地下城的网吧内。 莱阿普顿反复琢磨着那段录音,躺在床上抓耳挠腮。 到底是谁?顾碎洲怎么不回话了? 他发了个“人呢”过去。 结果…… 【G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 莱阿普顿:“?” 作者有话要说: 莱狗:吗的,舔狗! —— 第33章 “到了。” 沈非秩帮卢倩打开车门:“等会儿我们肩并肩走进去就行了, 不用挽手。” 卢倩努了努嘴:“真洁身自好。” “嗯。”沈非秩看她下来,第一次注意到了她脖子上带着的Choker,宽大地有些不美观, 不像她会喜欢的风格,“你这是?” “啊……”卢倩神色自然地解开Choker, 露出腺体位置的留置针,“这回是真的信息素堵塞了,得扎着针才能好受点。” 她又指了指里面贴着的小贴纸:“这不, 怕影响到你, 我还专门贴了信息素隔离贴。” 现在很多人出门都会佩戴这个贴,AO的信息素会因为情绪的剧烈起伏不受控外泄, 很少有人能对信息素控制自如,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这东西就成了现在的热销品。 当然, 隔离贴只能隔绝一般外泄,那种咬脖子或者特殊时期的信息素就不是一张贴纸能隔离的了。 卢倩看着他光溜溜的脖子, 好奇:“哎, 我好像从来没见你带过隔离贴。” “我一般不需要那个。”沈非秩说。 很少有人不代表没有人, 只要腺体不被攻击或者故意刺激, 他就能做到对信息素绝对控制。 不过……过段时间可能会用到也不一定。 沈非秩顿了顿:“卢倩, 你这个牌子的好用吗?” “好用,他家Alpha的隔离贴比Omega的还好用。”卢倩说, “我链接推你?” “嗯。”沈非秩打开智能机。 下一刻,就顺便看到了朋友圈的小红点。 他的好友列表人很少, 工作的同事一律被他屏蔽了朋友圈, 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也不爱发, 所以朋友圈特别干净。 这个小红点如此扎眼, 吸引了沈非秩的注意。 点进去一看,果不其然,顾碎洲。 戳开这人发的图片,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他什么时候给顾碎洲发过这么多表情包? 忽然间,沈非秩想到了刚刚车上卢倩问的那个问题。 这么巧? 他有些讶然,退开图片,结果眼睛一瞥,又看到了一个更巧的事。 顾碎洲这条朋友圈。 卢倩点赞了。 没记错的话,只有共同好友的点赞才能看见吧?他可不记得自己有给过这小子卢倩的联系方式。 沈非秩嘴角勾起一个危险地弧度。 顾碎洲,你完了。 卢倩发完链接,抬头就看到沈非秩浑身散发着凉气。 她默默打了个哆嗦,为惹恼这人的倒霉鬼点了支蜡烛。 “我们现在进去吗?” “嗯。”沈非秩浑身的冷意和智能机一起被收回,“走吧。” 岚榭路的房子虽然贵,但有钱人多,房子从来不是滞销品。 他黑了官网的系统,才好不容易抢到一个房屋购买权,可挑选范围内的新房还就只剩下一间——196号2023街口6栋102室。 不巧,就在原主之前租的那个小阁楼下面。 沈非秩没想到他交际圈这么小都能碰到“熟人”。 看着妆容精致熟悉打扮的贵妇,他张了张口:“……好久不见。” 贵妇见到他,一时间没认出来。 过了会儿才用堪称悚然的语气惊呼:“小沈?你怎么变了这么多?!” 沈非秩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略有收敛,现在熟悉了的沈非秩是气场全开,当然变了很多。 而且对比贵妇所熟悉的“沈非秩”,他应该变得更多。 沈非秩含糊解释:“这四个月经历了很多。” 贵妇有点欣慰:“唉,成熟了,长大了啊!” 可再一看到旁边的卢倩,又不太开心了:“小沈啊,这是你……” “姨姨,我是非秩的未婚妻。”虽然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但卢倩还是很给面子地露出笑容,礼貌地喊了声。 不过她话一出口,沈非秩就知道完蛋了。 意料之中,贵妇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直接崩盘:“哼!小沈,不是我说,人不能有了钱就忘本!之前那个漂亮的孩子多好!” 漂亮的孩子?说的是顾碎洲?关顾碎洲什么事? 卢倩一脸茫然。 沈非秩暗暗叹口气:“……姐姐教训的是。” 卢倩:“……” “姐姐”二字一出,她懂了,自己输得一塌糊涂。 还是那小子会讨人欢心。 贵妇走前瞪了卢倩一眼。 沈非秩和卢倩无声对视片刻。 卢倩竖起大拇指,真心实意道:“还是他道行深。” 沈非秩想到那小子骗到手的金吊坠和玉戒指,没忍住眼睛弯了弯:“嗯,他确实有本事。” 卢倩眼睛直了,从没见过沈非秩笑得那么好看! 可惜那笑容比昙花开的时间还短,都没来及仔细看,就恢复成了原本雷打不动的模样。 蓝星现在阶级划分严重,有钱就是大爷,只要钱到位,房产签证什么的很快就能下来。 接待他们的人看到房屋所属权只有沈非秩一个人的名字时,面色有点古怪。 长得人模狗样,干得却不像个好人的事儿啊。 哪有买房子不写老婆爱人名字的?铁定是个渣男! 沈非秩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冠上渣男头衔了,当然,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意。 配合迅速地走完全部流程手续,就跟卢倩来到小区门口的咖啡厅里,专门去楼上开了个单间。 他们和鲁凡约定的地点就在这。 鲁凡那人难请,还是沈非秩大着胆子赌了一把,直接向沈老表明请对方出山的意图,才把人请出来的。 他的方法向来大胆,也出奇的好用。 时间越来越接近整点,沈非秩看了眼表:“饿吗?” 卢倩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跟她说话:“有点。” 沈非秩抬手点了个小蛋糕和可颂饼干等东西送上来:“先垫垫肚子吧。” 卢倩感动:“你真好!” 沈非秩淡定喝了口热可可,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受赞美。 反正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要喝可可,单点一杯不合适,才顺带问问她需要什么的吧? 两人安静且快速地吃着小甜点,等沈非秩咽下最后一口司康,包间门被敲了敲推开来。 他掀起眼皮,看到了一个满脸灰败、无精打采的苍老男人。 卢倩起身,热情地请了上去:“大师来了!快请坐!” 沈非秩:“……” 怎么有种在请神棍的错觉? 鲁凡恹恹坐下:“小沈公子,卢小姐。你们对房屋装修风格有什么需求吗?” 他刚来到就直切正题,显然不想多聊闲话。 沈非秩和卢倩对视一眼,为他点了杯热牛奶。 “我们都不是专业人士。”沈非秩说,“这里是房屋结构图,我们想听听您的意见。” 鲁凡“哦”了声,慢吞吞接过来打量图纸。 他看图纸的时候一声不吭,安静地连呼吸声都微乎其微。 那双眼睛被藏在松弛下垂的眼皮下,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神色,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死气沉沉。 沈非秩趁他专注看图纸的时候,闲聊似的开口:“说起来风格……其实您之前给我爷爷设计的房子装修风格我就蛮喜欢的。” 这话一出,鲁凡握着图纸的两只手开始疯狂颤抖。 他呼吸加重,生硬道:“那种,做不出。” 沈非秩看在眼里,不动声色问:“为什么呢?是我们钱给的不够吗?没关系,您大胆开口,只要能做,钱不是问题。” 鲁凡的回答是更加伛偻的脊背。 语气还是硬邦邦的:“不做。” 卢倩天真地问道:“为什么呀?” 鲁凡还是那句话:“说了不做就是不做。” 这气氛实在有点焦灼。 卢倩还想再开口,却被沈非秩一个眼神制止了。 鲁凡这副模样,很可能再问下去就要摔图纸出门走了。 但如果不问,等到房子装修完了,他们都不一定能从这人嘴里敲出一句信息。 那倒不如…… 沈非秩开门见山:“鲁设计不再做这种风格,是因为我爷爷当年让您产生心理阴影了吗?” 与其周转打来回战,倒不如直接逼他说出真相来得更快。 有时候猝不及防的出击收获会更多。 鲁凡猝然抬头,一双深邃浑浊的眼睛恶狠狠盯着他。 沈非秩大大方方回视,他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那一丝被掩藏起来的惶恐和悚然。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鲁凡猛地起身,把图纸失礼地丢下,“小沈公子看来不是诚心想买我的设计,那我就不奉陪了。” 沈非秩不急不慢,等他踉跄着走到门口,才轻飘飘说:“如果我说,是沈老爷子让我找您谈当年的事,您还要走吗?” 这回不仅是鲁凡,就连卢倩也震惊地看着他。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配合地哼了一声,立马转变了态度:“鲁老师架子好大的,爷爷都得让我们专门来请你呢。” 鲁凡站在原地,脸色比刚进来的时候还差。 这回眼里的惧意根本不加掩饰:“你、你们……老爷子还想让我干什么?我都说了我不会说出去的!每周的药我都按时吃了!你们还想要我怎么样?!” 沈非秩垂下了眼睛,对他笑了声:“鲁先生,我劝你现在最好回来坐下,不然如果我告诉爷爷你今天对我说了什么,你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鲁凡瞬间浑身抖了起来。 鲁凡并不是特别容易诈,不然早被人发现端倪了。 他这些年一直都没有再出去见人,这次是因为雇他的是沈非秩,对方也是个沈家人,而他主动询问过沈老爷子,老爷子表示这个生意可以接,他才来的。 所以在面对对方这么气定神闲的质问时,根本没能想到对方是个一无所知的不知情人。 哪有人在浑然不知情的情况下还能说出这么胸有成竹的质问啊! 他颤抖着嘴唇:“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我们不为难你。”沈非秩说,“我知道,你就是个拿钱办事的。所以只要你今天把沈家的房屋结构图给我画出来,我就放你走。” 鲁凡却疯狂摇着头:“不行,不行!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我会死的,他会杀了我的!” “那是你自己以后的事情。”沈非秩早就把门锁了起来,根本不担心对方逃跑,“你现在需要认识到的是,如果你不给我画出来,我现在就会让你死。” 卢倩喝摩卡的手抖了抖。 虽然知道沈非秩在演。 但是演得太像了,让人有点害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会杀人。 鲁凡定定看着沈非秩,求饶道:“求你们了,真的求你们了,放过我吧,行吗……” 沈非秩摇摇头:“很遗憾,不行。” 鲁凡的种种反应都让他确定了,当年沈家老宅重修,一定是在构造上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这些年沈老怕他说出去,应该一直都在用特殊方法控制人。 果然,是让这人不停吃药。 历史上尚且有一夜愁白头的例子,何况对方还是药物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足以让一个正值壮年的年轻人快速衰老。 鲁凡认命了。 带着满身死气给他画了个简单的图,但对于他问的别的问题,确实闭口不谈了,饶是威胁要杀了他也没用。 “希望你说到做到。”鲁凡画完最后一笔,彻底没了脾气,喃喃道,“我真的不想死。” 沈非秩却没搭理他,看了看那张图,忽然嗤笑一声,漂亮的手指落在一层的厨房下面:“你确定,你都画出来了?” 鲁凡瞳孔紧缩,梗着脖子点了点头:“……对。” “看来你也不是很想活。”沈非秩说,“你确定这里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房子不会倒?” “……” 鲁凡怎么也没想到,对面竟然是个懂行的。 沈非秩笑容彻底消失:“你确定,没有补充的了?” 鲁凡沉默片刻,忽然起身,噗通一声跪下了:“求你了!求你了二少!我不能说我真的不能说!” 沈非秩没受他这一跪,轻而易举避开,却也没上前扶他:“那就滚吧。” 鲁凡猛地抬头,不相信这人就这么放过自己了。 沈非秩:“还有问题?” “没!没了!”鲁凡伛偻着身子,惊慌失措地爬起来,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卢倩看着漫不经心玩股票的沈非秩,好奇:“你就这么放过他了?” “现在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沈非秩说,“过段时间再见一次吧。” 毕竟做戏做全套,他们的房子还要装修呢。 沈非秩对卢倩说:“你的人能保住他的性命吗?” 卢倩想了想:“保他一个,没问题。” 沈非秩手指点了点桌子。 他知道卢倩的意思。 鲁凡能这么听沈老的话,肯定是有什么把柄在对方手上,如果这个“把柄”是亲人,那就不好办了。 沈非秩虽然有手段,但他的人脉可以说非常稀缺,短时间内根本培养不出来完全值得他信任的人。 他叹了口气:“行,那今天就先到这,我再想想办法。这家咖啡店有西点,吃吗?” 卢倩早就饿得头脑发昏了,连忙点头:“吃吃吃!” 沈非秩就喊了服务员。 可能是快要迎春了,窗外飞来了好些只鸟,卢倩趁着沈非秩点餐的功夫,就对着窗户发呆。 然后就看见一只浑身墨绿夹杂着金色羽毛的鸟落在了窗棂。 卢倩有些惊喜:“好漂亮的鸟!” 她隔着玻璃,对那鸟伸出手。 那鸟歪了歪头,忽然对着玻璃用力啄了一下! 卢倩:“……” 她悻悻收回手,坐了回去。 沈非秩随意开口:“怎么了?” “没事,遇到了一只很凶的鸟。” 沈非秩好奇看了下,就见窗外那鸟开始扑棱翅膀,在窗户前转圈圈,一圈又一圈,跟炫耀自己漂亮的羽毛一样,飞得特别陶醉。 卢倩:“?” 这鸟还有两幅面孔?! 沈非秩倒是收回了视线。 他对蠢鸟不感兴趣,还是点餐吧。 因为点了一整块很大的披萨,出于习惯性礼节,沈非秩就往卢倩旁边坐了一个位置,既方便别人上菜,又方便切。 结果胳膊刚举起来,服务生就破门而入,挤进两人中间:“二位,这是你们点的‘海洋之心’。” 沈非秩拧眉:“放下就好。” “好的。”服务生恭敬离开。 沈非秩把披萨切了,看卢倩新做的长美甲不方便,又帮她去切牛排。 结果手还没碰到盘子,门又被duang的一声打开。 “先生,”服务生笑笑,再次挤进两人之间,“这是您二位点的奶油蘑菇汤。” “……谢谢。” 第三次,沈非秩是要去拿卢倩身边的纸巾。 再次被服务生挤进来:“这是您二位点的冰淇淋。” “不是,”卢倩都有点迷惑了,“那边有专门给你们留空上菜的地方,你就偏要往这挤?” 服务生像是才发现一样,惊讶道:“那里竟然有空!” 两人:“……” 卢倩无语:“我们菜都上完了吧?” 服务生笑得板正:“是的……吧。” 卢倩:“行,下去吧。” 沈非秩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然后伸出手,故意往卢倩那边探过去…… “砰。” 门再次被推开。 两人齐齐望过去,是个新的服务生面孔。 沈非秩手悬在半空:“我们的菜好像已经上齐了。” 服务生笑了笑,像前一个那样,硬生生挤进两人中间,放下了一束花:“是这样的,二位是我们店里的第886位光临的,所以我们特意为二位准备了一束花。” 说着,一竖毫无美感种类万千的花束就落在了沈非秩怀里。 沈非秩:“?” 服务生笑道:“您可以送给您旁边这位女士。” 卢倩:“?” 沈非秩沉默了。 黄玫瑰、黄色康乃馨、曼陀罗、小雏菊、岩蔷薇、蒲公英…… 他认识不少花,很不幸,这束花一个寓意好的都没有,全都是没有结果的爱或者毫无可能的爱。 谁家送花会送这种? 偏偏服务生还催促:“送啊,送啊。” 沈非秩冷笑一声:“出去。” 服务生咽了咽口水,声音打颤:“先生有什么不满……” 沈非秩给了他一记眼刀。 服务生:“……好的,我这就滚出去。” 门重新被关上,就在卢倩好奇的时候,沈非秩猛地起身,打开了窗户。 那只漂亮的鸟还在窗外扑腾,见到他开窗,激动又欣喜地飞过去。 沈非秩伸出手—— 握住了它命运的脑袋。 鸟:“?” 卢倩:“你这是……” 没说完,沈非秩就胳膊一弯,握着那鸟朝对面楼房重重摔过去! “我操!”卢倩惊呆了,“非秩!你怎么残杀无辜小生命?” “残杀?”沈非秩意味不明笑了笑,“那也得是生命我才能杀得了。先吃饭吧,吃完我送你回去。” 卢倩对他的话不明所以,但也信任他,便没多问,填报了肚子就跟他一起肩并肩走出咖啡店。 刚一出门,就在店门口的歪脖子树下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的人。 沈非秩敛眉:“顾碎洲。” 树下蹲着的人原本还百无聊赖玩着泥巴,听到呼唤,动作极快地抬起头,跟见到骨头的大型犬一样,朝这边飞奔而来。 因为起的太急,还打了个绊。 沈非秩本想嫌弃地推开他,但一想到两人的人设,又不得不放纵他冒犯地抱住自己胳膊。 顾碎洲就是仗着这点无法无天的:“我这不是在家等着着急了跑来主动接你吗?” 卢倩看着两人腻腻歪歪,嘴角狠劲抽了抽。 明明她现在才是正牌未婚妻!这哪里来的小狐狸精?! 这个念头刚出来,就见小狐狸精无辜地对她眨眨眼:“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卢倩心说废话。 但沈非秩先她一步开口:“没有,我们刚结束。你来接我?怎么来的?” 顾碎洲腼腆:“打车来的。” 沈非秩:“……” 打车来接他这个有车的人,什么样的二货才能干出来这种事啊。 他问卢倩:“一起走?” 卢倩下意识看了眼顾碎洲。 顾碎洲眼睛眨得都快出火花了。 卢倩:“……” fine。 她不是那种没有眼力见的人,摊了摊手:“我自己走吧。” 沈非秩也不勉强,为她叫来了车。 等看着那车离开,才转过身,慈爱地摸了摸某人的脑袋:“走,带你捡个东西。” 顾碎洲像个乖巧听话的小媳妇:“什么啊?” 沈非秩没答,主动握着他手腕走了几步,在咖啡厅隔壁的楼前驻足:“你看前面地上,有个绿色小鸟的尸体,去,捡起来。” 顾碎洲:“……” 他硬着头皮过去捡,故作惊讶:“沈哥!这鸟没有血!” “何止啊。”沈非秩踱步到他身边,“不仅没有血,眼珠子还是微型摄像头呢。” 顾碎洲心尖儿都在颤抖。 他好不容易查到两人所在地,火急火燎拿着新发明的小鸟监控探头来到店门口,就看到了两人亲密无间吃饭的那一幕。 怒上心头的顾碎洲失去理智,买通店员,不停进去骚扰他们。 沈非秩看着他微微阖动的嘴唇,淡淡笑了声:“你说,这监控的主人是谁呢?” “不知道呢。”顾碎洲微笑。 沈非秩不置可否,换了个问题:“你怎么找到我的?” 顾碎洲眼神飘忽:“心灵感应,命运使然。我们俩天生一对,绝配。” 沈非秩都还没出声,一个老爷爷拎着菜篮恰好路过。 见到顾碎洲,还惊讶地打了个招呼:“咦?你找到你那被坏女人骗走搞传销的英俊潇洒未婚夫了?” 顾碎洲:“……” 沈非秩的视线宛若两道冰锥:“什么未婚夫?” 大爷对着他的脸感慨两声:“刚刚有个小媳妇为了找他那懵懂不谙世事的单纯未婚夫,徒步走了一千里地!” 沈非秩:“?” 大爷看向顾碎洲:“还不辞辛苦地带着两人的定情信物,好像是指墨绿色的漂亮小鸟……哎!和这只死鸟很像!” 沈非秩:“。” 沈非秩看向顾碎洲的目光好像在看死人。 但当事人不知道是心脏强大还是面皮太厚,竟然岿然不动,淡定道:“大爷,您认错了。” “不应该啊!这不仅鸟像,你们人长得也像啊!”大爷老眼确实昏花,却很固执,“你确定刚刚那个拿着照片满大街哭诉找人的真不是你?” 还说还说还说? 怎么那么没有眼力见呢!! 顾碎洲温和有礼:“真不是我。” 大爷说:“你真的确定和男友爱情奔跑十年白手起家,对男友有钱就变得水性杨花都不介意的好娃娃,不是你?” 没闻到空气里都飘着带着杀意的咖啡香吗? 沈非秩信息素都藏不住了! 顾碎洲面色如常:“不是。” “你真的真的确定……” “大爷。”顾碎洲极有教养地打断他,笑容颇为勉强,“再说,就不礼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上要出门,更新提前嘿嘿~ —— 第34章 顾碎洲的小鸟上缴了。 被沈非秩直接拿走,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顾碎洲也不敢吭声,就坐在车后面跟徐盅聊天。 【盅叔:小少爷,那几个跟踪沈先生的人我都处理好了, 怎么发落?】 【G:直接想个办法处理掉,别杀, 威胁一波放出去就行。不动脑子都知道肯定是沈家老头的人,放出去让他们多说几句话,风言风语传出去, 吃亏的不会是我们。】 【盅叔:了解。小少爷, 您的探查小鸟做的怎么样了?今天出去飞行试验,结果如何。】 【G:……你可真扎心。】 顾碎洲叹了口气, 有气无力地打字。 【G:一败涂地。】 他没再搭理徐盅, 收起智能机眼巴巴看着驾驶座的沈非秩。 刚刚让这人开自动驾驶跟自己坐后面被拒绝了,好难过。 沈非秩在让顾碎洲找人保护好鲁凡后就没再说一句话。 一回到家, 就开始收拾行李。 顾碎洲大惊:“沈哥!我罪不至死!” “单凭你背着我加卢倩好友,你就值得死一死了。”沈非秩冷漠道。 顾碎洲一阵心虚:“我可以解释。” “我不想听。”沈非秩打断他, “你下周不是要住校?最后一周了, 好好表现, 顺便把我成绩单带回来。” “你在给我收拾行李?”顾碎洲一愣, “你不去上最后一周了?” “嗯。”沈非秩把箱子推过去, “下周我不给你发消息,你不许回来。” 顾碎洲觉得这太突然了:“为什么啊?” 沈非秩淡然:“因为我易感期。” 小兔崽子住校, 倒是省了他去给对方找住处的麻烦。 顾碎洲眼神一暗:“你要找谁过?” “谁也不找。”沈非秩揉了揉眉心,“你等会儿去帮我买点强效抑制剂和止痛针吧。” 虽然他一般用不着, 但总要以防万一, 事情要真超出预料也好有个应对。 顾碎洲听他说自己一个人, 神态又恢复如常了:“行, 哥你等着。” 他压根没去市场买药,直接让徐盅从顾莨给他留的那堆天价宝贝里一股脑把抑制剂全挑出来送到家。 “任君挑选!”他说。 沈非秩对着满桌子的研究战果,满脸黑线。 顾碎洲其实想自告奋勇翘课守着沈非秩,结果都没来及反抗,周一刚开学,就被打包丢了出去。 沈非秩也没闲着,W.N那边请了个假,就在家研究图纸。 家里已经撞上了气味隔离器,是里特知道他易感期来了,特意送他的,不用担心气味外泄。 一切都准备妥当,沈非秩在感知到体内信息素开始失控的时候,自觉把手腕拷在了床头。 ……还是之前拷顾碎洲的那副。 他之前没告诉顾碎洲,这本来就不是为那小兔崽子准备的,是他为自己准备的。 只是阴差阳错,先让那家伙体验了一把而已。 看效果手铐质量还行,也不知道能不能锁住自己。 沈非秩轻轻叹口气,自动调节了手铐的松紧程度。 之前怕勒的太紧伤着那小子,调了个舒适的大小松松垮垮挂了一下,对自己可就不能这么仁慈了。 他面无表情往嘴里塞了个牙胶。 Alpha很少有靠自己熬过易感期的。 大多数人都是选择成年之前靠药物,成年之后靠情人,因为单靠自己实在是太痛苦了,很多Alpha甚至会失控伤到自己。 沈非秩最讨厌的就是易感期。 他感觉自己的神智正在被本能取代,像个没有理智的疯子,只有最原始的兽性,不断低吼和挣扎。 真他妈疼啊…… 手腕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了,但沈非秩在恍惚间,趁着意识没彻底消散,又把手铐紧了紧,这次还往脖子上带了个电子项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总感觉,这次易感期带来的影响比往常都大。 他仰着脖子倚靠在墙上,脸色惨得像磨了砂的白纸,大口大口喘着气。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自己的身体素质确实在不断下降……是因为身体和本世界的排斥吗? 沈非秩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顾碎洲给他拿的那堆药物旁边,却没有去拿药。 噼里啪啦响了一阵,他从一堆针管药品里扒拉出一个小盒子。 这是顾碎洲给他买的一堆巧克力。 手指颤抖着开了好几次,才打开盒子,粗暴地撕开某人折的骚包爱心包装。 直到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沈非秩才狠狠呼出一口气。 …… 顾碎洲周五放学,果不其然没见到沈非秩,发的信息没人回,打的通讯没人接。 他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联系了莱阿普顿。 “哟,您老终于想到我了?”莱阿普顿没好气,“不是把我拉黑了不肯见我吗?” 顾碎洲顾不得跟他怼:“莱狗,最近见到沈非秩了吗?” “嗯?”莱阿普顿声音严肃起来,“没有,就周二的时候见他来了一次W.N,跟我打个招呼说最近几天有事不来了。然后就没见过他了。怎么?出事了?” “暂时还不清楚。”顾碎洲咬了咬牙,“行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再联系你。” “哎不是!你倒是给我说怎么了……” 顾碎洲没等他说完,就挂断了通讯。 一般Alpha易感期就三四天,过了最严重的那天基本就可以贴着隔离贴乱窜了,但沈非秩到现在竟然还没出门?! 他也顾不得之前告诉他不打通讯不许回家的命令了,随便扫了辆摩托,直奔出租屋。 他们住的那栋楼很安静,今天尤其。 顾碎洲发现自家门口的气味隔离器,心里咯噔一声,心道怎么会这么严重? 他敲了敲门:“沈哥?” 意料之中,无人回应。 顾碎洲咬了咬牙:“沈非秩!!你还清醒就敲敲门!” 已经无人回应。 “操!” 顾碎洲想不了那么多了,解了门锁直接推门而入。 大门都没彻底打开的时候,猛烈苦涩的信息素扑面而来,呛得顾碎洲眼尾通红。 约莫未完全分化的腺体受影响了,身体隐隐约约的开始发热。 他沉着张脸,往沈非秩卧室那边走去。 房内一片漆黑,连盏灯都没有,这时候也不能贸然开灯,怕把人惊着了。 顾碎洲小心翼翼扒在门上,微微推开一条缝往里看—— “你在干什么?” 门忽然被人从里面用力拉开。 “!”顾碎洲没扒稳,直直跌了进去。 沈非秩后撤一步避开对方撞在自己身上的可能,在他脸和地面亲密接触之前,把人拎了起来:“我不是说了,我联系你之前不许回来吗?” 顾碎洲踉跄两步站起,刚想反驳,就被眼前看到的场景震得愣在原地,视线不受控地从他锁骨滑到穿着浴袍敞开的胸口。 他悄悄吸了口气,鼻子痒痒的。 “你……脖子怎么了?” 怎么那么多印子痕迹? “趴地上睡觉硌着了。”沈非秩随意擦了擦正在滴水的头发,“出去换鞋,然后再进来。” 他昨天晚上易感期才好转,刚刚洗完澡清理完伤口,不老实的小混蛋就回来了,但凡早来一会儿,那些项圈手铐什么的就都还散落满地。 沈非秩翻出前段时间买的信息素隔离贴,红色的Q版小狐狸非常惹眼。 这家店主打可爱风,要不是迫不得已,他实在是不想贴。 顾碎洲换好鞋重新进来,沈非秩已经在书桌上摆好十几张图纸了。 他走过去,把一杯刚做做好的热可可递过去:“这是?” “沈家的地下室。”沈非秩满意地喝了口可可,全身都暖了起来,“我问鲁凡,他不肯说,不过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当年沈家做了个没人知道的地下室,用来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顾碎洲贴着他身边坐下:“这么说来……我爸妈以前有段时间经常出差,你说会不会是被他们关起来了?” “很有可能。”沈非秩说,“你最近想个办法,去查查那段时间蔺教授和顾教授的来往,谨慎行事,这件地下室不能毁了,如果以后要为你爸妈翻名,这是最重要的线索。” 顾碎洲点点头,忽然看他:“沈哥帮我报仇,是为了什么?” 沈非秩没吭声。 他这几天迷迷糊糊推演过一遍。 他收到世界感召来到这里,就是因为主角即将无法完成固定节点。 那么按照原主的性格的行事做派,极有可能在和顾碎洲见面后就被对方外表吸引,从而被顾碎洲厌恶,这样他根本无法接触到W.N的核心事件。 W.N是因为他的到来才出现的主线剧情,那么让这个世界存活下去的关键节点,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帮助蔺子濯和顾莨洗脱罪名,成功翻案。 顾碎洲见沈非秩不说话,也没再追问,眼睛一瞬不瞬打量着对方。 沈哥皮肤好像更白了,就是缺了点血色,肯定是易感期没吃好,回头他得让徐盅请个好厨师来给沈哥补补,虽然沈哥自己的厨艺无人能敌…… 他乱七八糟地想着,忽然看到这人手腕上缠满了绷带。 因为之前是长袖,他都没注意,只有沈非秩抬手翻图纸的时候才露出。 他猝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腕部。 沈非秩轻轻抬起眼睛:“松手。” 没问“干什么”,而是说“松手”。 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他多问。 顾碎洲咬牙,手上却只有被迫松开一个选项。 沈非秩肯定有事瞒着他,但是他不在乎,他只要知道沈非秩是站在他这边的,他也可以帮助沈非秩完成心愿就够了。 但是…… 沈非秩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顾碎洲想到最近沈非秩身边频频出现的那些雇佣兵,脸色难看了很多。 不知道是谁在暗地里要害他们,解决完一波又来一波,跟杀不完的稻草一样让人生烦。 对方的身份应该不简单,以顾碎洲现在的能力,根本抓不到他们。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沈非秩按了按太阳穴,“我有点不舒服,你先回去休息,什么事以后再说。” “啊,行。”顾碎洲回神,“对了沈哥,你的成绩单。这次考试,我们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第二。我的外语略胜一筹,你在我下面。” 他把两个小本子掏出来,一个是自己的毕业证书,一个是沈非秩的。 沈非秩对自己的不意外,倒是惊讶地看着他那个:“你不是高二?” “嗯,申请的提前毕业。”顾碎洲笑笑,“昨天刚审批下来了。” 沈非秩挑眉:“大学呢?” “保送。”顾碎洲眼睛亮亮的,就差写着“快表扬我”四个大字了,“联盟第一梯队的学校,校长说了,随便我选。” “你前段时间一直在屋里准备的考试就是这个?” “嗯!” 沈非秩看着他眼睛,妥协地伸出手拍拍他脑袋:“不错。” 这两个字一出,顾碎洲比得了八百万的奖金还要开心。 “那我就先出去了!”他弯弯眼睛,“沈哥晚安~” 沈非秩懒懒“嗯”了声,等他出去后,脸上轻松的表情逐渐消失,直直仰躺在床上,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烦闷。 他轻轻咳了两声,用手擦了擦嘴唇。 红润的薄唇从手背划过,留下了两道红色的印子,那双唇瓣顿时失去了血色。 他没有口红,就从腕部的伤口抹了点血涂在唇上,不会显得太狼狈。 这次易感期来得太凶,他到现在身体也没吃消。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最让他感到震惊的是,昨天晚上里特发来消息,说是云层上的能量场从周二开始就异动不断,他跟进了数据检测,发现今天早上才好转。 这个时间段…… 刚好和自己的易感期对上。 看来世界气运之子的身体状况会影响世界的能量波动,他或许可以利用这个来试探一下主星。 只是这种方法搞不好可能会玩死自己,等按照计划搞完蔺子濯和顾莨的事,他再开始行动。 事情已经查到这了,蔺家的事估计不久后就能水落石出。 他们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份证明,证明当年害死人的药物不属于W.N,而是出自别人之手,他们按照原配方做出来的药物是没有任何伤害的,这就够了。 这么想着,沈非秩给所长打了通讯。 通讯被接起,那边乱糟糟的背景音就刺得他耳朵一疼。 “怎么了?”沈非秩皱眉。 “你易感期过了?”所长声音带着欣喜,“那你好了就快点来一趟吧!这边闹翻了!” “什么情况?”沈非秩坐了起来。 “甭提了,我们所不是把大部分的实验场和资金都拨给W.N项目了吗。”所长最近愁的头发一掉一大把,“另外几个项目最近审批没资金,闹起来了!” …… 沈非秩次日赶到W.N的时候,一楼的会议室正在大战。 左边是能量量子项目和生物科技项目的团队,右边是药理学,也就是W.N小组的所在团队。 项目成员正互相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丝毫没有平时的文雅和精英做派,和骂街没什么两样。 研究人员多少精神状态都有点濒危的趋势,能进W.N的更是科研疯子,能为了科研资金进度的事吵起来,倒也不足为奇。 沈非秩默默从他们后面绕过,来到满面愁容的所长和里特还有生物科技组长身边。 他客观评价道:“好精彩。” 所长被他吓了一跳:“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里特也是唉声叹气:“小沈宝贝!我的头都要被他们吵炸了。” 所长也捏鼻梁:“现在这里能保持理智的,估计也就我们四个了。” 生物科技组长刚想感叹两句,就听那边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研发研发?你们研发什么了?阻断脱发基因改造手术研发两年了,结果呢?你们组长不还是个大秃瓢!” 众人:“……” 生科组长怒了,瞬间加入战争:“秃你妈的瓢!老子这是智慧!智慧!你们药科组又干什么了?我们造不出来基因改造手术,你就造出来防脱药水了?!” 所长:“……好了,现在理智的就我们三个了。” 里特脸上都写满了惆怅:“说句实话,所长,小沈天使,我们能量组虽然规模小,但最近确实有了点新发现,我们也很需要资金的。不信你问小沈!” 沈非秩不说假话,点点头:“我记得W.N不是很穷,怎么会忽然因为资金吵起来?” “还不是因为投资人。”所长一提这个就来气,“前两天忽然发消息给我说撤资,真的是搞笑!再怎么说W.N也是他爸妈的产业,怎么就能这么狠心呢!” 沈非秩和里特对视了一眼。 他问:“蔺隋一个人的影响这么大?他哪来的钱?” 作者有话要说: 茶茶:没赶上沈哥的易感期,有点失望:( 最近走走剧情,现在的茶还不够黑,要开始着手推进他的二次进化了OvO 老婆们评论摩多摩多!感谢支持~爱你们! —— 第35章 沈非秩再见到蔺隋, 是在W.N月底的周年会上。 所长说,如果只是蔺隋一个人撤资,那其实都还好办, 想给W.N投资的企业不在少数,随便拉点投资钱就够了。 但现在的关键是, 他们没有足够的开发权。 一个实验项目的进展和推进需要联盟的开发授权,这种授权一般需要企业或者足够有影响地位的个人去申请担保,才能开放这个授权给私人研究所。 蔺隋的撤资连带着另外两家也跟着一起撤资, 授权一下就少了三个, 授权下发也不是个容易的事,比起把时间放在科研项目上, 更多的企业家还是愿意多花点时间赚赚钱。 尤其是目前还有几个赞助商正蠢蠢欲动, 眼看就要撤资。 沈非秩听完后,就知道这次的撤资不仅是蔺隋的手笔。 背后肯定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听到内部消息, 所以才来百般阻碍的沈家。 沈非秩在晚宴结束后,成功在地下车库的安全出口堵住了蔺隋。 “谈谈?” 蔺隋看了他一眼, 无奈笑了笑:“我想我和沈先生没什么好谈的。” 他说着, 就要硬从旁边挤过去。 路过沈非秩的时候, 他脸色一变, 直接腿一软跪了下来。 沈非秩摸了摸鼻子, 淡定收回刚放出的信息素,垂眸看着他, 再次重申:“谈谈?” 蔺隋脸色煞白:“用信息素逼迫Omega是不合法的!” “是不合法,也没有素质。”沈非秩好脾气道, “你可以出去举报我, 但也得有命才行。我最后问一次, 谈谈?” 蔺隋:“……” 两人来到了W.N门口的公共喷泉下的双人阶梯上坐着, 沈非秩就像重逢的老朋友,给蔺隋买了一杯奶茶:“听说你撤资了?” 蔺隋手里捧着奶茶,低着头讽刺道:“怎么,沈先生是以什么身份来管我撤不撤资的事?” “你可能搞错了,我并没有管你,你的做法我并不打算干预。”沈非秩看了眼不停震动的智能机,拧了下眉,“我只是好奇,沈家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才能让你这么对养父母的心血。” 蔺隋下意识就反驳:“我没有!” “好,你没有。”出乎意料的,沈非秩竟然顺着他的话说了,“你说沈家没给你好处,也不是没可能。” 蔺隋惊讶:“那……” 沈非秩:“那你就是出于保护你自己,才这么做的了?” 蔺隋脸上满是骇然,耳朵烧得通红:“我不是,我只是不想再跟W.N有任何牵扯了!” “你或许没搞明白,之前都是你主动跟W.N有牵扯的,如果不是你占用顾碎洲的遗产狐假虎威,W.N谁认你的地位?”沈非秩第三次按灭亮起的智能机,眼神也没看蔺隋,“现在你说不想有牵扯所以撤资,是不是有点双标了?” 蔺隋猛地起身:“我都是为了保护顾碎洲!如果不是他,他早不知道被沈家杀了多少回了!” 沈非秩挑起眉毛:“可是,如果不是你当年帮助沈家污蔑蔺教授和顾教授,顾碎洲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失去双亲。”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蔺隋很大声地对他吼,“那也是我爸妈!我怎么会对他们……” “谎话说多了自己都信了。”沈非秩淡淡打断他,也跟着站起身,对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好了,我要聊的都聊完了,蔺医生可以走了。” 蔺隋:“……”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木然地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沈非秩原地站了会儿,在后面某只手落在他肩膀上之前,侧身抓住了对方:“闹什么?” “我闹?!”顾碎洲气得眼睛滚圆,“你干什么呢?说是加班,原来是跟蔺隋那个白莲花在这私会来了!发消息也不回,打通讯也不接,要不是我来……来找莱狗玩,你还得瞒着我会多少次小情人?” 沈非秩刚跟蔺隋见面,智能机就响个不停,保守估计一百条消息,全都来自面前这个小兔崽子。 他语气冷漠:“你管我这么多?” 短短六个字,顾碎洲成功噎住了。 沈非秩懒得跟他多言,抬手招了辆无人驾驶车:“来得正好。上车,有点事给你说。” “等等。”顾碎洲拉住他袖口。 沈非秩转身望去,没有不耐烦,只有威胁。 眼神大概是说:没有个正当耽误时间的理由,我就把你杀了。 但顾碎洲是那种惜命的人吗? 很显然,他不是。 所以他很作的用漂亮修长的指头对着旁边那家奶茶店一指:“想喝。” 沈非秩“啧”了一声:“等你五分钟,速买速回。” 顾碎洲却不动。 沈非秩:“怎么?” 顾碎洲腆着脸笑笑:“你给我买嘛~” 沈非秩静静看他作。 顾碎洲失落地低下头:“好啦我知道了。哥你不愿意就算了。是我表现不够好,今天让你生气了,你不想买,我也就不想喝好了,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再想吧。” 沈非秩:“……” 他简直要烦死,转身朝奶茶店走去:“跟上。” 上辈子造孽,这辈子碰见顾碎洲。 顾碎洲跟在他身后,咧着嘴笑了,眼睛弯弯地写满了“得逞”。 两人站在店里,店员一看刚刚买奶茶地去而复返,旁边还换了个更漂亮的小美人,脸色顿时精彩万分。 她语气微妙道:“请问先生您……需要点什么?” 沈非秩看顾碎洲:“要什么?” 顾碎洲问:“刚刚他来这点了什么?” 店员一脸的吃瓜表情:“额,这个,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白色天鹅湖’,是一款牛奶为基地的饮品。” 顾碎洲浅浅微笑:“天鹅湖?还挺浪漫的呢。” 沈非秩想把他嘴撕叉。 混账东西,现在都作得上天入地了,以后谈恋爱哪个好人家能受了? 他默默为这人以后的对象点了排蜡。 幸亏顾碎洲见好就收了:“那我要最贵的!” 蔺隋算个什么东西?白色天鹅湖不过30元,他可是要点108一杯的! 等热乎乎的奶茶捧在手上,顾碎洲终于安分了,心甘情愿跟个小媳妇似的,屁颠屁颠跟在沈非秩身后上了车。 沈非秩眼不见心不烦,脑袋转向窗户,开门见山:“你大学选的哪里?” 顾碎洲道:“三星系的联盟科研院。” 联盟科研院算是特殊学府,独立于所有综合大学之外,和联盟首科军校以及联盟最高机甲院,并列最有权威性的三所顶尖top。 蔺子濯和顾莨就是科研院的优秀毕业生。 沈非秩看着玻璃上旁边人的倒影:“想走爸妈的路?” 顾碎洲散漫地耸耸肩:“我自己也挺喜欢。” “你决定好就行。”沈非秩不干预他的抉择,“你跟那边申请一下,年底再去上学。” “为什么?” “过段时间有的你忙。”沈非秩说,“你爸妈的事情翻案后,你难道不需要处理那些杂七杂八的事?” 到时候别说遗产这些了,媒体那边也是个复杂的麻烦。 顾碎洲瞪大眼睛:“不是!你都查明白了?” “查的那些你自己不也都知道?”沈非秩把他凑过来的脑袋推回去,“现在缺少的就是个证据,沈家下面的地下室我已经安排卢倩找机会去看了,现在只要把药制作出来,定死沈家和蔺隋不是问题。我就是担心……” 顾碎洲还没从他的效率里反应过来:“什么?” 沈非秩却摇了摇头:“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这话一出,顾碎洲就明白不可能再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了。 他转了个话题:“W.N的研发权拿到手了?” 沈非秩足足安静了半分钟。 他扭头:“你怎么知道研发权的事?” 顾碎洲:“。” 哦豁,又暴露了。 他尴尬地挠了挠脸颊:“里特教授和我爸妈是老同事。” “怪不得。”沈非秩没什么意外,他就说为什么里特对他莫名的熟络。 沈非秩闭上眼睛:“研发权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过几天要去找沈老爷子。” 那几个人远在祭祖,手还能伸这么长到蓝星,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顾碎洲自告奋勇:“那我跟你一起吧!” 沈非秩:“确定?” 顾碎洲拍胸脯:“反正我也不用上课了!哥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 一周后,沈非秩把这句话设置成了顾碎洲的手机铃声。 因为他们站在沈家的墓园前,这货死活不敢进去。 沈非秩面无表情:“我带你来是保护我的,你在这给我拖后腿?” 顾碎洲咽了咽口水:“不是,哥你也没说这墓园这么大啊……” 还是大晚上来! 整座墓园就几个地方点了油灯,乌漆嘛黑的,还时不时有风吹过,这谁不害怕?! 顾碎洲要不是靠毅力撑着,现在整个人就瘫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沈非秩拽着他走了两步,感受着越来越大的阻力,干脆一松手,自己大步走了进去。 “哎!”顾碎洲后撤的力道差点没稳住,踉跄两步跟上,死死抓着他胳膊,“等等我嘛~” 沈非秩都快习惯他时不时过来抱抱了,见他是真害怕,也不推了:“快比我高的人,胆子怎么这么小?” 他还是前两天才发现,这混账小子个子窜的猛快,乍一看已经稍比他强了。 好在他不是那种视身高如尊严的男人,对这个无甚所谓。 顾碎洲死乞白赖:“沈哥胆子大就好了,我只要做一个没有骨头的菟丝花就行~” 放屁的菟丝花。 披着白百合皮的霸王花还差不多。 沈非秩心底唾弃一声,带着他七拐八拐,朝着墓园中央最闪亮的建筑走去。 顾碎洲就像狗皮膏药贴着他。 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生怕有不干净的东西。 可人生就是怕啥来啥。 没走两步,一个不查,一脚踩进了坑里。 “啊——” 沈非秩连忙捂住他的嘴:“闭嘴!” 但已经晚了。 来回巡逻的守墓人听到动静,举着手电跑来:“什么人?!” 倒霉催的。 沈非秩暗骂一声,狠狠推了顾碎洲一把,紧接着自己也跟着对方跳进了—— 一旁刚挖好的新鲜棺材坑里。 顾碎洲:“……” 顾碎洲差点眼珠子一翻厥过去。 他从小就怕鬼,蔺子濯天天拿这个取笑他,顾莨倒是对他保护很好,所以对这些墓坑什么的压根没有过接触。 谁能想到呢?有一天,他会和一个英俊的Alpha一起躺在坑里。 顾碎洲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气若游丝:“哥哥,我们这算是,生同衾死同穴了吗?” 顿了顿,又补充:“不对,好像生还没同衾,我还得再努力。” 墓穴很小,只能容纳一个人,沈非秩压在顾碎洲身上,只觉得为什么自己不能再吃重一点。 把这人压死,就听不到那些乱七八糟的骚话了。 “奇怪了,刚刚明明听到这边有动静啊……” 外面那人絮絮叨叨说着,脚步声走来走去。 两人摔下去的这个坑很深,深到一般人不会怀疑会有那个人脑子有病到往下跳。 害不害怕是一回事,等会儿能不能上来又是另一回事。 守墓的哆嗦两下:“我操,不会真撞鬼了吧?” 他声音打哆嗦,想来真被自己脑补的吓到了。 “要不是这里工资高,打死也不会有人干这个啊……” 絮絮叨叨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沈非秩彻底听不见,才直起身子,拍了拍身下人的脸:“还好吗?” 顾碎洲脸色白得跟棺材里的人一样:“不太好。” 沈非秩站起来,不留情面:“那你在这躺着等我回来?” “那不行!”顾碎洲打死也不可能一个人留在这,挣扎着起来,这回不抱他胳膊了,而是像个树袋熊一样,死死搂着他腰,“求你了沈哥,别推开我,保护我!” 沈非秩:“。” 他安静两秒,用智能机给顾碎洲发了个消息。 清脆而信誓旦旦的“哥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铃声,在小小的土坑里回响。 顾碎洲也是豁出去了,面皮直接被丢到上辈子:“我在精神上保护你!” 沈非秩嗤笑一声,把腰上的胳膊解开:“站着,我先上去,等会儿拉你。” 顾碎洲恋恋不舍松开他,扒在坑旁边眨着没用的漂亮眼睛望着。 沈非秩借着坑壁上的小石头三两下跳上去,弯腰对着下面伸出手:“用力握住我。” 谁料顾碎洲因为太害怕,力气还没上去,第一下没握住,手松松垮垮搭了下来,细腻的指腹从沈非秩掌心划过。 他条件反射,直接缩回了手。 顾碎洲一惊:“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别不要我!” 沈非秩咬了咬下唇:“没不要你。少废话,快点。” 要命。 刚刚那一下划得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幸亏夜色黑,不然他通红的耳朵绝对要被发现。 这回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他主动握住了对方的手,用力得顾碎洲直吸气:“疼疼疼哥哥!轻点!” “娇气。”沈非秩没好气把人拉上来,撂下这两个字就往前走。 顾碎洲撇了撇嘴,无奈跟上。 他有什么办法嘛,他就是害怕啊。 沈家的祭祖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这两天临近收尾,每天都要去举行仪式和祷告。 一路上看守的人有很多,两人有惊无险摸了进去,正巧赶上沈老爷子跪在最前面念悼词。 沈非秩站在不远处的墓碑后面,听着他们念那些“一生勤俭良善,望沈家香火不断,家族长盛不衰”的虚伪话,只觉得可笑。 旁边顾碎洲眼珠子快翻出眼眶了,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 沈非秩低声问:“你觉得,我用挖了他们家祖坟威胁沈老爷子,他能不能去给W.N申请个开发权?” “我觉得不太可能。”顾碎洲说,“沈家老爷子自私虚伪的要命,他可不见得会顾及祖宗的安宁。” 沈非秩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又问:“那你觉得,我应该用什么方法?” 顾碎洲讶然地看了他一眼:“沈哥你这是在采取我的意见?” 还以为沈非秩这种人,不做好完全的准备之前是不会行动的。 实际上,沈非秩确实已经想好了等会儿要怎么做,他就是现在等得无聊了,随口问一句而已。 但看这小子认真的态度,还是点了点头:“嗯。” 顾碎洲受宠若惊。 一想到这是姓沈的第一次主动询问他的意见,顿时严肃起来:“大概……先投其所好,表明立场阵营,想着法子先骗到他的授权书吧?” “是个方法。”沈非秩评价,“对于你来说,确实不错。” 顾碎洲的演技有目共睹,身份置换一下,用这种方法十拿九稳。 但沈非秩不喜欢放低姿态用这种迂回的方式。 比起投机取巧,他更喜欢一击致命,足以把人打下去再也起不来的方法。 顾碎洲一见他表情,就知道这人要开始使坏了。 他好奇地凑过去:“哥,你有什么打算?” 沈非秩动了动嘴唇,还没来及说,就听沈老爷子响亮中气十足的一声:“列祖列宗!在天有灵!” 两人:“。” 这悼词谁编写的?有病。 沈非秩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这墓地忽然变得非常吵闹。 然而下一刻,更吵闹的出现了。 “混账老不死的!” 一声更中气十足的苍老声音从沈家众人面前的墓穴后传出。 “我操!” “这这这这什么情况?” “祖宗真显灵了?!” “……”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众人都懵了,人群瞬间嘈杂一片,纷纷攘攘好像菜市场,慌张地左右看着。 就连最前面的沈老爷子也面色惨白。 全场只有沈非秩…… 默默无言看着身边的人。 顾碎洲嘿嘿一笑,指了指不知道什么时候扔到墓穴后面的绿色小鸟。 “我修好啦~厉害吧沈哥,不仅能监控,还能变声当扩音器呢。” 沈非秩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小兔崽子,真是人才。 “是谁在装神弄鬼!” 沈老爷子的声音都变了。 现在科技已经发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但对于大家族,尤其沈家这样的企业家来说,造的孽越多,越是敬畏迷信鬼神。 所以在这么多安葬的方法中,沈家的公墓会选用最原始的土葬,恭敬奉上碑位和贡品蜡烛,而不是采用先进的电子墓穴和长明科技灯。 顾碎洲清了清嗓子:“忍了你一个月,还在我面前晃悠?你以前做了什么心里没点数吗!真给沈家丢人!” 这话一出,跪着地那些人更惊慌失措了。 其实明明是个很容易识别的把戏,但他们心里有鬼,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沈非秩也知道他们反应过来是早晚的事,不过他有把握带着顾碎洲全身而退,就由着他闹了。 反正…… 他发自内心地无声笑了笑。 小孩真好玩,那群人反应也蛮有意思。 顾碎洲眼尖地捕捉到他的笑容:“哥哥!你笑了!” “嗯。”沈非秩这回没否认,笑着说,“快,继续,孙子要说话了。” 果然,沈老爷子是最慌的那个,都快信了。 “不、我不是……我这辈子做人堂堂正正,身正不怕影子斜!” 顾碎洲:“脸皮竟如此之厚!十年前那事,你老子在天上看得差点再气死一回!” 沈老爷子面色铁青。 顾碎洲再接再厉,想着再来两句就跑路:“你这种人就——” 这时,一只手忽然覆在他头顶,用力揉了两下。 然后就听到声很轻的感慨:“真可爱。” 顾碎洲跟电流通了浑身一样,耳朵一红,没忍住:“——我操。” 沈老爷子面色僵住。 众人:“!” 夭寿啊。 祖宗都气到骂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哼哼,你的酒忽然提前更新! 最近赶作业时间比较阴间,改成零点左右更啦QwQ,等过了交作业时间再改回来! —— 第36章 “到底谁在装神弄鬼?” 沈老爷子大概是反应过来了, 气得手脚哆嗦,喝令旁边的人去查。 沈非秩挑了下眉,拉着顾碎洲就跑。 “腿扑棱快点, 我们得在他们抓到我们之前,跑回沈家的宿舍区。” 墓园的最西边有一个大院子, 在祭祖期间,沈家的一群人都住在那里。 后面的人群噪杂一片,两人借着昏暗的灯光, 溜得还算顺利。 顾碎洲亦步亦趋跟着:“等会儿见到老头, 我们是不是还要为了莫名出现在这里,找个合适的借口?” “谁给你说, 我要见老爷子了?”沈非秩不轻不重道, “这次来,我们跟老爷子不会有任何正面接触。” 顾碎洲愣了一下, 恍然:“你是来见沈渭的?” “还不算太笨。”沈非秩给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老爷子活了这么多年早成精了,想要骗他不是不行, 但必然要费一番大功夫。 沈渭就不一样了, 那小子蠢得好像生下来就没脑子, 经不住几句撺掇。 大院门口守卫很多, 他们要想直接蹲进沈渭的房间里, 必须确定沈渭住的具体房间号。 这时候,顾碎洲那只机械鸟就派上用场了, 他们顺着机械鸟的探察定位,成功撬锁来到沈渭的房间。 顾碎洲毫不客气地把沈渭的被子一掀, 从柜子里掏了张没用过的一次性新被单罩上, 自己在一侧躺下, 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来, 沈哥,歇一会儿。” 沈非秩不为所动:“你下去,我就歇一会儿。” 顾碎洲:“……” 这什么人啊。 他“啧”了一声,默默滚下去了。 沈非秩堂而皇之享用了顾碎洲的劳动成果。 “我知道你有点匿名产业。之前我顺着沈渭收的那些股份持有者交易记录,查到了不少现在沈家的股东,你想想办法,尽量把股票匿名收一波。” 顾碎洲没否认他上半句话:“你想扶沈渭上去?沈老头现在的股份还有百分之三十多,想把沈渭的额度收到这个数目,太扎眼了。” “我可没打算把股份给沈渭。”沈非秩靠着不舒服,抬手松开衬衫第一个扣子,“我们只是用这个股份‘扶持’他的地位,他本身就有百分之十几了,你再收十来个点,剩下的几个股东我会想办法让他们支持沈渭。不求稳,只要让沈渭在短时间内拥有决策权就可以了,之后他是死是活,能不能抓住这些股权,跟我们没有关系。” W.N的研发按照之前顾莨的配方已经基本完成了,现在剩下的就是一个发行。 只要开发权一拿到手,研究所在投入临床后,就能立刻公布发声明。 沈渭当然斗不过沈老爷子,也抓不住这么多的股权,甚至在这件事情后,很可能会被沈老爷子报复。 但这些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沈渭的死活,从来不能纳入沈非秩需要考虑的因素。 顾碎洲咂舌,笑嘻嘻道:“哥,你真狠。” “知道我狠就少往我跟前凑。”沈非秩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有人来了,你去床下躲着。” 顾碎洲身体比脑子反应快,人蹲到床下了,才想起来补一句:“沈哥,我们现在像不像是在偷、情?” 沈非秩拿着他落在外面的智能机就用力往床底扔。 顾碎洲来不及反抗,门就应声而开。 沈渭打着哈欠,刚一开灯,就看到了床上的不速之客。 他惊得心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你你你沈——” “我要是你,现在就不会叫出声。”沈非秩敲了敲床头柜,“老实点,锁门过来。” 沈渭面色铁青,却也没大声吼:“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你拿我当什么了?我不都说了等我回去再找你吗?你现在跑来这几个意思?” 他上周就接到了沈非秩的消息,说跟他谈个合作。 本来沈渭很有骨气地直接拒绝,还把对方阴阳怪气骂了一顿,却不想那人下一句话,就让他彻底傻眼。 沈非秩说,沈老爷子已经准备给他股份了,如果沈渭还想要继承权,最好跟他合作。 他摸不清真假,也不知道沈非秩为什么要主动跟他说这个,但看着对方发来的一份份股权转让和任职文件,他不得不信。 沈渭沉着脸走过去,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先直接告诉你,我对沈家不感兴趣。”沈非秩用电子屏调出了最近的数据,“你最大的竞争对手不是我,是你亲爱的表弟。” 沈老爷子觉得沈渭入不得眼,最近已经在着手从近亲那边挑继承人了。 这样,如果最后沈非秩也养不熟,还能有个后路。 “你不会在挑拨我和爷爷之间的关系吧?”沈渭半信半疑接过电子屏,越看,脖子上的青筋越明显。 沈非秩有耐心地等他看完,才问:“还觉得我在挑拨吗?” 沈渭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汗,他不是什么都不懂,所以才更为悚然。 “为什么找我?” “你毕竟和我有血缘上的关系,比起一个从未见过面的表亲,我当然要选你。”沈非秩从容道,“我现在手上有百分之五的股份,如果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可以无偿全部转让给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沈渭已经急了,他烦死这种弯弯绕绕就是不说重点的人了! 沈非秩压下眉骨,淡声道:“我要你在拿到沈家掌控权的第一时间,就帮我去申请一个研发权,担保对象空着,到时候名称由我自己去填写。” 他考量过,签署到W.N,最后这个研发权属于哪个部门还是未知数,只有签署到个人,才能确保他们药物的发行。 沈渭虽然傻,但也没傻到他说啥就是啥的地步,谨慎防备道:“研发?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搞这些东西?你想研发什么?” “一些小东西。不是我,是我一合伙人。”沈非秩笑笑,“我都不打算掺和沈家的产业了,你总得让我搞点别的东西赚钱养活自己吧?” 沈渭却不松口:“你不说到底是什么,我是不可能答应的。谁知道沈家为你担保后,会不会因为你那些东西受影响?” 他才不会上沈非秩的当! 但沈非秩却没有想象中的焦灼,反倒玩起了智能机:“我可以跟你签合同,这项研发不会给沈家造成任何直接影响,否则损失由我一人承担。” W.N的研发当然不会对沈家有直接影响,真正影响到对方的,只有十年前顾莨和蔺子濯的事。 不过这些沈渭不知道详情,也不可能在玩文字游戏方面玩过他,他有把握把合同立得瞒过对方和对方律师。 签合同,那就是直接走法律了。 沈渭心里挣扎起来。 走法律肯定没什么问题,但他总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太突然了,突然得他没有一点准备。 沈非秩却不打算给他犹豫纠结的时间,手指悬在智能机上,把页面展示给他看:“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去找沈茳了。” 沈茳,就是沈渭的表弟。 沈渭看他真找到对方联系方式,唇色瞬间灰了一度。 “不,不是,你起码得给我点考虑时间……” 沈非秩置若未闻:“10。” “沈非秩!”沈渭低吼。 沈非秩还在自顾自倒计时:“9。” 沈渭猛地站起身,冲到他面前,抡起了胳膊。 于是沈非秩直接数到了“5”。 沈渭:“……你让我想想,行吗?” “我没让你不想。”沈非秩把电子版合同放他面前,“这是保证不会因为研发影响沈家的合约,对你有益无害,你想好了,随时可以签。”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雷打不动数了“3”。 沈渭深吸一口气,气得两手发抖。 你他妈这是给人犹豫思考时间吗?! 空气中轻飘飘传来的倒计时就好像催命符,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过会有一个人声音那么可怕。 在沈非秩数到最后一声的时候,他终于快速浏览完合同初稿,飞快落上自己的姓名:“好了!我签!你满意了吗?” “希望我们都满意。”沈非秩很虚伪地纠正了一句。 他从一旁拿出准备好的正式合同:“这是我现在持有的2%的股份,合约签好公证完,就是你的了。我的名字已经签完了,你拿走看,没问题随时可以签。” 这回沈渭是真的震惊了。 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这么爽快:“你……” “我没有经商的天赋,也搞不明白那些股市金融,与其参与你们的纷争,不如主动退出,换点实际的东西。”沈非秩说。 床下的顾碎洲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某些人几天就把股市搅得天翻地覆,还叫看不懂?这人要是看不懂,那些操盘的精算的白领就别干了。 他不甘寂寞地平躺在地上,悄无声息伸出一只手,顺着床边,借枕头和被子的遮掩,拉了拉沈非秩的衣角。 沈非秩:“……” 他面无表情把那只不老实的手拽开扔下去:“我的诚意够了吗?” 沈渭心情复杂地看着他:“一周。给我一周时间,我给你答复。” 那手又不知死活攀了过来,这回更是大胆,直接在他腰上挠了挠。 沈非秩:“!” 他惊得耳朵一热,条件反射用力按住那只手。 沈渭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事。”沈非秩故作镇定,“可以。你现在可以走了。” 沈渭干巴巴“哦”了一声,心不在焉地推门离开。 等走到走廊上时,屋里忽然传出“Duang”的一声。 他回过头,恍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啊,他走什么? 妈的,那是他的房间啊! 该走的不是沈非秩吗? 后知后觉的沈渭气冲冲返回,用力一拧门锁—— 姓沈的从里面上锁了。 沈渭:“……” 操! 屋外的沈渭气得呼吸急促,屋内,沈非秩正烦不胜烦给顾碎洲包扎额头上的伤口。 这小子真的太不让人省心了,就从床下爬出来的功夫,脑袋都能被床下的钉子划出个两厘米的伤口。 屋内也没有应急医药箱,他干脆从衬衫下摆撕下一条,洗干净了给对方脑袋包上。 顾碎洲躺在床上,从下而上看着他的脸:“哥,你这张脸我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真是人间一绝。能配上你的只有我了吧?” 沈非秩:“……” 他凉飕飕道:“以前说不准,以后可能你也配不上了。” 顾碎洲大惊:“为什么?!” 沈非秩说:“万一你因为这道疤毁容了呢。” 顾碎洲:“。” 他嘴唇抖了抖:“不、不会吧?” 沈非秩“呵”了一声:“谁知道呢。” 现在外面天太黑,两人出去也没地方住,干脆在这过一夜再走。 而顾碎洲因为他这一句话,翻来覆去好半天都没睡着。 看着一旁安静算W.N配方数据模拟VR的沈非秩,他不由得出声骚扰:“沈哥,你不困吗?” “你要困了就先睡,别管我。”沈非秩以前也经常熬夜,这一两天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屋里床就一张,他总不能和顾碎洲睡一起。 顾碎洲好像看出了他的膈应,努了努嘴,主动站起来给他让出空:“沈哥你睡吧,我出去转一圈。” 沈非秩停下了虚拟实验,意外地侧了侧头:“不困?” “睡不着。”顾碎洲声音幽怨,“担心毁容。” 沈非秩勾了勾唇。 他看着顾碎洲真就翻窗户溜走了,也不再客气,走到床边也没换衣服,直接躺了下来。 其实他能感觉到,自从易感期开始,自己的身体就在缓慢持续弱化,原因暂且还不知道,他得等W.N的事落定后再去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距离出发的时间还有五个小时,短暂睡那么一二个小时恢复体力,确实比熬夜强。 …… 另一边,独自出走的顾碎洲离开五分钟就后悔了。 为什么。 这么黑?! 蓝星晚上的天空是漂亮的玫瑰色,这里为什么乌漆嘛黑连颗星星都没有?! 顾碎洲缩了缩脖子。 不怕不怕,都是心理作用。 他不停地默念联盟公民基本准则,企图驱散那股不争气的怯意。 可命运像是跟他作对一样,还没念叨两遍,旁边草垛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顾碎洲忽的停下脚步。 紧接着,一道冒着绿光的眼睛从草垛浮现出来。 顾碎洲瞬间花容失色,想都没想就握住胸口挂着的半截木雕。 我操!!沈哥!!有鬼啊!! 他磕磕绊绊转身,撒开腿就往回跑! 完全没注意到,后面草垛里走出来的其实是一只小幼猫。 顾碎洲人在前面跑,魂在后面追。 动作无比流畅地跨过数十个岩石,以一个帅气优雅的弧度翻过窗户,重新回到了房间。 屋内那人已经睡着了。 顾碎洲一下子屏住呼吸,调节心跳,轻声喘着气,小心翼翼走过去。 沈非秩睡姿还是那么规整,一动不动,只占据了半边床。 他小心翼翼坐在另一边,生怕把人惊醒。 顾碎洲也跟着徐盅学过不少身法,隐藏气息降低存在感这门功夫还说得过去。 当然,也得益于这床不软,硬邦邦的,不会有一坐就凹陷的体验。 沈哥啊沈哥,我不是有意冒犯的。 他在心里说道:我是真害怕,就贴贴,绝不得寸进尺! 顾碎洲心里道完歉就没负担了,做贼似的慢吞吞躺在床上。 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立起来,学小人走路,一下下走到沈非秩身边,胆战心惊勾住对方的小拇指。 沈非秩在手被凉意触碰的瞬间就醒了。 他知道这是谁,熟悉而大胆的行为也就那一个人能做出来。 他无语地偏过头,睁开眼睛。 某个小混账眼睛闭得很安详,睡姿毫无防备,看起来跟待宰的兔子似的。 不过也就仅仅是看上去罢了。 这崽子闹起来,巨型安哥拉兔都比不上他。 沈非秩抽了抽手。 结果拉着他小拇指的那根指头忽然用力,指头的主人拧了下眉。 沈非秩顿了顿,又抽了一下。 这回顾碎洲那又长又密的睫毛湿润了,嘴里还念念有词,睡得极不安稳。 ……做噩梦了? 他有些不怎么有耐心,刚想把手利落抽出把人推醒,就听旁边这人嗫喏道:“哥……” 沈非秩罕见的怔忡几秒。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特别遥远。 沈非秩眼皮颤抖几下,缓缓落了下去,视线定格在两人交缠的小手指上。 隐约想起来的场景并不是现在这样,他的手不是被一个小手指虚虚挂住,而是被一只滚烫的手紧紧掐在掌心,用力得几乎要把他指头掰断。 而他本人竟然不拒绝,还很温柔地回握着对方,好像安抚。 ……简直荒谬。 沈非秩头疼地闭上眼睛,觉得自己约莫是出现幻觉了。 偏偏顾碎洲还在旁边睡得极不踏实,让他不得安宁。 沈非秩没办法,自暴自弃张开五指,主动握住对方的手。 这回,某个不省心的终于老实了。 跟小孩子似的,睡觉还必须抓个什么东西才能睡好? 他木然地闭上眼睛,强行忽略手上多余的触感,强迫自己进入睡眠。 窗外的天空黑得让人胆寒,屋内只有一盏微弱的夜灯,让空间不显得过于冰冷。 沈非秩没看到,他刚闭上眼,本该熟睡的顾碎洲就掀起了眼皮。 漂亮剔透的琥珀色眸子里一做噩梦的脆弱都没有,笑盈盈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纠缠的手,得意地弯起嘴角。 这下好了。 死同穴之前已经提前实现,现在生同衾也完成了。 他笑眯眯的视线落在沈非秩鼻尖那一点痣上,无声比口型—— 【晚安,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顾茶茶:长得漂亮怕鬼不是很正常吗? —— 第37章 他们回到蓝星后, 事情瞬间多了起来。 沈非秩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已经跟沈渭签完了大部分协议。 整个操作没遮遮掩掩,沈老爷子那边很快就得知了动静。 “你想干什么?”沈老通讯打过来的时候, 沈非秩正在赌场跟人玩轮/盘。 闻言收了最后一场,跟人打了个离场的手势, 走到安静的休息区。 “没想干什么。”沈非秩说,“您让我扶持沈渭,我已经按照您想要的去做了, 还有什么不满意吗?” 股份也给了, 权利也让出去了,简直就是个十全十美的“左膀右臂”。 蔺隋知道他在W.N有工作, 但绝对想不到他是W.N研发组长本人。 那蔺隋不知道的, 沈老爷子自然也不知道,纵然怀疑他的动机目的, 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沈老听着那边嘈杂的声音就头疼,语气不悦:“公司的股份你不想要, 一开始就可以拒绝, 何必多此一举。” 沈非秩知道他把自己说得太高尚有可能适得其反, 引起老爷子怀疑, 所以道:“可是只有我亲手把股份给他, 才能让他对我信任一点。” 果然,这话一出, 老爷子虽然还不怎么开心,语气总算没那么冲了。 “都是一家人, 小心机没必要使那么多。”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沈非秩不置可否。 挂了通讯, 回去拿自己赢的筹码。 他没有赌瘾, 赢了一波就走, 对荷官的挽留视若无睹。 出了门,沈非秩蹲在无人的巷口,看着自己的手出神很久,习惯性点燃一支烟。 抽烟的坏习惯是很久之前留下来的。 具体因为什么记不清了,只知道当时压力很大,大到足够让人精神失常,只有尼古丁的气味能镇定下来。 沈非秩狠狠吸了一口,掌心抵在了额头上。 赌场的规则是只要不被荷官发现出老千,都不算作弊,他以前也玩过,但这次,明显能感觉到手指不像以前那样灵活,应该是和最近身体的弱化有关。 他有预感,这种变化和主星脱不了关系。 这么拖下去不是事儿,得尽快搞定,去一趟能量风暴眼。 手里的烟只吸了一口就没再动过,沈非秩静静等着烟烧完,闻够了烟草浓烈的气味。 他徒手碾碎烟头扔进垃圾桶,然后给最近联络上的媒体发了个消息。 …… 没过多久,十年前W.N的那些事重新出现在了大家视野。 【没想到八百年过去了,我还能在网上看见蔺子濯和顾莨这两人的名字……/点烟/】 【这名字好耳熟,是之前那两个研究失误害死几百个人的医药学家吗?】 【楼上的,那俩还配叫医药学家?害死人后恼羞成怒,一把火烧了整个研究所,简直枉为学者!】 【话不能这么说吧,W.N当时确实害死人了,但顾莨和蔺子濯其他贡献也不少啊,不能为了这个就抹杀他们所有的功劳吧。】 【赞成。而且逝者已逝,有些人嘴下留德吧。】 【……】 一开始,网上的声音都是讨伐蔺子濯和顾莨的。 但渐渐的,随着某些网友带起的话题,人们的关注点逐渐转移,放在了现在时的后续八卦。 【不是,虽然蔺子濯和顾莨两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们对孩子确实不错吧?我爸以前是他们手下干杂活的,那两人对孩子真是好的没话说。结果呢?那个蔺隋,现在竟然在给沈家卖命干活!】 【蔺隋?那个很有名的医生?】 【我记得沈家当时不是第一受害者吗……W.N事情一出,他们立马撤资,跟研究所关系撇的一干二净,还主动爆料声讨W.N呢。】 【何止啊!蔺子濯和顾莨死前就是从沈家出来的!说是被他们逼死的也不一定。】 【那蔺隋还给沈家卖命?我靠,妥妥的白眼狼啊!】 【据说好像不是亲生的……】 沈家和蔺隋跟蔺子濯顾莨的关系很快被大众扒了出来,两边都受到了不少骚扰。 这种情况下,按理说顾碎洲这种有先见之明抹去自己全部身份信息的人就清闲了。 但他一天到晚都不沾家,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沈非秩的大把时间也用来泡研究室了,两人见面次数骤减,连续数月都没怎么见到。 直到蓝星的天气已经热到可以穿短袖,顾碎洲才主动联系上他,给他发消息问能不能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因为提前保送到大学,他没办法和自己班同学一样参加毕业典礼,学校就安排他和这届高三一起领证书。 沈非秩正好手头工作告一段落,就答应了。 他的衬衫都大同小异,随便挑了件,还没来及换,就看到顾碎洲的消息。 【混账东西:今天这么喜庆的日子,哥你穿鲜亮点的颜色呗?】 要求还挺多。 沈非秩不是很想搭理。 【S:没有鲜亮的。】 【混账东西:我衣柜里有~】 【混账东西:求你了哥哥求你了哥哥求你了哥哥!我人生有且仅有一次的典礼你就施舍我点仪式感吧!】 沈非秩:“……” 他看了看点,这个时间出去再买衣服显然行不通,只能转到顾碎洲的房间。 【S:我不穿你穿过的。】 【混账东西:放心吧我金贵的沈非秩先生!我怎么可能让你穿二手的呢?在我房间大柜子抽屉最下面,有一套崭新的,还没拆封,你拿去穿。】 他口中那套崭新的包装非常华贵,包装盒的背面还印着“私人订制”。 沈非秩手指紧了紧,拆开对着身上比了下—— 【S:你早有准备?】 上衣和裤子尺寸布料都完美贴身,他可不信那家伙的身材跟自己一样。 【混账东西:嘿嘿~】 【混账东西:爱你哟~】 沈非秩无语片刻,看着亮丽的橙蓝拼色潮流开衫,罕见地觉得无比别扭。 虽然现在这具身体像二十岁,但实际上,他本人早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经历了多少岁月,以这种心态穿如此小年轻的服饰,真是浑身不舒服。 可这回约摸早上没睡醒,苦于某人“有且仅有一次的仪式感”,还是头脑一昏不情不愿穿上了。 外面艳阳高照,一般人走路上多少要带着帽子或者打个伞。 但是沈非秩对这些无所谓,连防晒霜都不涂,拿了个智能机大大咧咧出了门。 卢倩在楼下等许久,抬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皮肤在阳光下白得几乎透明的禁欲大帅哥难得穿了身青春靓丽休闲风,头发比上次见面剪短了点,除了那冷若冰霜的脸,整个就是一活力四射男大。 她咽了咽口水,连对方走到自己跟前都没注意。 沈非秩看着面前打着漂亮遮阳伞的女人:“卢倩?你怎么在这?” 卢倩堪堪回神,眨了眨眼:“找你有点事,还没来及给你发消息呢,你这是……出门有事?” “嗯。”沈非秩看了眼表,“什么事?很重要?” “跟沈家有关。”卢倩说,“最近沈老爷子快坐不住了。” 这是正事儿。 沈非秩“啧”了一声:“上车说吧。” “方便吗?” “嗯,先上来再说。” 这回沈非秩没自己开,打开了车的自动驾驶,和卢倩一起坐在后座看文件。 “沈老爷子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沈渭的持股?比我想象的晚了很多,果然是年龄大了。” 他翻着最近沈家的账本,目光在一笔昨天才出现的数额上停留许久:“一百万……你不觉得,这个收款账号有点熟悉吗?” 卢倩顺着他目光看去,沉思片刻,惊呼道:“鲁凡?!” “嗯。”沈非秩眯了下眼睛,“忙着销毁地下室,看来这次是真的坐不住了。” 卢倩搓搓手,跃跃欲试:“那我之前准备的假账本是不是就能派上用场了?” “快了。”沈非秩喉咙里泄出一声笑意,“你可以跟你妈妈提一下,我们的订婚仪式了。” 他们现在必须杀沈家一个措手不及,才能在第一时间,把那间地下室暴露在大众视野。 W.N当年的事情已经被众人所熟知,联系着那间地下室,想象力丰富的网友一定会自己脑补出很多大戏,到时候绯闻缠身,能给沈渭申请研发权争取不少时间。 卢倩问:“那就下周?” “周末吧。”沈非秩说,“网络流量最大的时候。” 谈话间,车子就行驶到了第一高级中学门口。 卢倩看了眼窗外,这才发现他的目的地。 “你这是来……接小情人?” “嗯,顾碎洲毕业典礼。” 沈非秩下了车:“你在车上等我们一会儿,还是自己先走?” 卢倩想了想:“我先走吧,跟我妈去知会一声。” “好,我给你叫车。” 看着卢倩坐的车远走,沈非秩才转身离开。 保安一见他,就把人拦了下来:“学生证出示一下。” 沈非秩:“……我是家长。” 保安瞬间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唬谁呢?就你这样?家长?” 沈非秩刚想耐着性子给他解释,就听前方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好闻的巧克力香味就不讲道理地入侵了他所有感官。 侧头一看,顾碎洲穿着小礼服,小跑过来,把一颗手工巧克力压在他唇上:“叔,这真是我家长,我从小父母双亡,就这一个哥。” 说着,把学生证递了过去。 保安拿过来验证,确认无误,才把人放了进去。 沈非秩下意识舌尖一卷,把巧克力含进嘴里。 隔了两个月再见到顾碎洲,忽然觉得对方又长高了不少,都高到比他多一个额头了。 就是身形还那么瘦,估计没怎么好好吃饭。 他挣开自己被握着的手腕,等把巧克力抿化咽下去,才说:“你自己穿小西装小礼服,反而让我穿休闲风?” 两人现在的穿衣风格整个调换了,这兔崽子里面那件,跟他平时屋里挂着的那些白衬衫款式几乎一模一样,不过他不太穿西服,外套风格还是有所区别的。 顾碎洲自己的衣柜则是五花八门五颜六色,比彩虹的颜色还多,拉出去开服装秀都不过分。 包括贴身的内衣。 之前被沈非秩无意发现的红色内裤并不是意外,他不仅有红色,橙黄绿青蓝紫都有,甚至还有撞色。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沈非秩万万不敢相信还有人那么精心设计内裤。 以前他藏得很好,被沈非秩发现后,才解释道以前穿黑白是为了迎合沈非秩的审美,后来决定放飞自我做自己,让沈非秩接受真正的他。 顾碎洲的品味虽然花里胡哨,但审美是一直在线的。 穿搭颜色多,靓丽,但意外地很好,他本人身材比例也几乎等于黄金分割,不亚于那些专业男模,往外一走,百分百会成为别人的视线焦点。 沈非秩对此表示很无语。 他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但也不太喜欢高调,一般两人出门前,他都会默默站在门口,把某人盯得浑身发毛不得不灰溜溜去换衣服,才满意地出门。 所以顾碎洲一直都以为他不喜欢花里胡哨。 不过他没告诉顾碎洲,自己不是不喜欢彩色,而是因为黑白百搭、方便,他的穿搭搭配能力并不好,只有穿黑白才是最不会出错的稳妥选择。 “这不是想让您回归青春吗?”顾碎洲看着他恹恹的神色,忽然停下脚步,绕在他身后,两只带着白手套的食指按上对方太阳穴,打着圈揉按,“你最近很累?” “嗯。”沈非秩没拒绝他的殷勤。 他最近是真的很累,W,N现在已经适用于临床了,沈家那边的事也是他一手操办,一个人两处用,还没有帮手。 “你最近在干什么?” 顾碎洲说得坦坦荡荡:“我那边产业因为沈家的股市波动较大。而且法院最近正在跟我做遗产交接,前段时间忙飞了。” 这些都是事实,沈非秩不疑有他,点了点头:“最近都忙完了吧?” “嗯!” “那就回来准备准备,蔺隋造假药的证据,你能拿到吧?” “差不多。”顾碎洲眯了眯眼,“哥你明天跟我去趟蔺隋家吧。” “好。”沈非秩很爽快。 顾碎洲看着他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没被看出来。 这些天他确实在忙,但有件事却没告诉沈非秩。 那就是他的病情又发作了,这回比以往更厉害,腺体烫得仿佛快要炸掉,信息素完全排不出去。 硬生生熬了半个月,鬼门关都走了两遭,才愣是扛下来。 私人医生说,这是可能快要分化了。 他这种情况,分化的不确定性和意外发生几率非常大,没有完全的把握,他们不敢放纵他贸然分化,只能先打药,等身体素质稳定了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学校的林荫小路上,沈非秩忽然开口:“等你爸妈的事情搞定后,你接下来怎么办?” 顾碎洲愣了愣:“大概是……好好上学,回来接手W.N吧。” 遗产最近通过了提前继承手续,最晚下周,那些金钱股权就能送到他手上。 顾碎洲不在意那些,他最想要的是里面一部分文件资料,今晚徐盅就会给他送到家,希望蔺隋没有发现破坏它们。 沈非秩点点头,张了张口,想说等事情结束后,两人就可以各自回归各自生活了。 却不想一声很轻的“咔嚓”声,打断了他呼之欲出的措辞。 某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举了个相机,正笑盈盈望着他:“沈哥,笑一个。” “……”沈非秩转过身,面无表情,“你的毕业典礼,拍我?” “毕业典礼不就是纪念有意义的事吗?”顾碎洲仔细对焦镜头,“我这不是正在纪念?” 沈非秩愣怔片刻。 就是这时,顾碎洲按下了快门。 相片里,沈非秩站在学校的梧桐下,淡然回首看着他,浑身都洒满了落日的余辉。 很好看,但顾碎洲却看得皱起了眉头。 人是美的,景也是好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这人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的感觉。 呸呸呸! 瞎想什么呢,乱七八糟的。 他摇了摇头,把脑子里没有逻辑的念头驱得一干二净,随便抓了个路过的同学,把相机递给对方:“麻烦可以帮我们拍张照吗?” 同学欣然答应。 顾碎洲赶紧赶忙走过去,用肩膀轻轻贴在了沈非秩手臂上。 他低声道:“沈哥沈哥,看镜头。” 看个屁。 沈非秩不喜欢照相,但人家都准备好了,也不好再扫兴,只得配合地用目光捕捉到镜头。 那同学按了两下快门,打量几眼照片,为难道:“两位笑一笑啊!不然太生硬了,没法出片。” 沈非秩心说要什么出片?能看不就行了? 他的耐心彻底告罄:“可以了……” “沈哥。”顾碎洲拉住他衣角,可怜巴巴看着他,“这是我六岁以后第一次拍照。” 沈非秩:“……” 关我屁事? 拗不过某人的死缠烂打,有外人在也不好让人看了笑话,他额角青筋直爆,强迫自己驻足原地,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堪称阴郁的微笑。 拍照的同学:“……不、不笑也行。” 沈非秩瞬间抹平嘴角。 同学:“摆个动作吧。” 沈非秩:“。” 怎么这么多事儿? 他看着旁边那只手缓缓比了个“C”抬起来,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才会答应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我不要。”沈非秩冷漠拒绝,“比心太傻了。” 顾碎洲哼唧:“就一次嘛~您好歹动一动啊。” 沈非秩依旧不为所动。 拍照的同学很为难,僵持久了,不得不按。 他硬着头皮,把食指放在快门键上。 “3。” 沈非秩闭了闭眼。 “2。” 顾碎洲手依旧稳稳悬在半空。 “1——” 沈非秩好像终于说服了自己,恹恹地抬起手…… 比了个“耶”。 他真的无法做到和顾碎洲比心心。 剪刀手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于是,两人肩并肩,一个比心一个剪刀手的造型,被框定在了胶卷中。 沈非秩只看了一眼就不忍直视移开视线,看样子是打算此生不再回忆。 动作很傻,幸亏两个当事人颜值能打,才不至于沦为被纪念一生的笑柄。 顾碎洲本人倒是很满意,一路上捧着相机乐呵个不停。 沈非秩嫌弃:“就那么开心?” “开心啊!多好看啊沈哥。”顾碎洲蹭了蹭他肩膀。 沈非秩泼冷水:“好看什么?跟穿错了衣服一样。” 这话一点不假。 穿礼服的那个头发微长,规规整整定了个漂亮的造型,笑容灿烂,一看就是十七八岁的少年;而穿休闲装的那个面若冰霜,动作像是机器人,浑身都散发着冷气。 顾碎洲难得沉默。 沈非秩扭头:“怎么?” 难道真把人心伤到了? 念头刚出,他就发现顾碎洲耳垂溜过去一抹红晕。 “?” 撞邪了,这小子还会不好意思? 沈非秩眯眼:“你瞒着我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咳……”顾碎洲清了清嗓子,“我说出来,你不许骂我。” “这个说不准。”沈非秩道,“我只能保证,你要是不说,我绝对会揍死你。” 顾碎洲:“……” 他缓缓低下头:“就是,这个,你可能就是无意中……嗯,不小心猜对了。” 沈非秩:“好好说话。” 他已经握紧了拳头。 显然,这家伙再不从实招来,就要遭老罪了。 顾碎洲硬着头皮,豁出去了一样:“我说你猜对了!就是你的衣服!” 沈非秩:“?” 什么猜对了? 他茫然几秒,下一刻反应过来,错愕得音调都飙了。 “顾碎洲你变态吧?!” 偷他衬衫穿?怎么这么能耐呢? 他要是没发现,下次还打算偷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沈拽拽:你还想偷什么? 沈拽拽:……滚。 茶茶虽然穿红内裤,但茶茶审美一级棒!(就是花里胡哨了一点点) —— 第38章 经过严刑拷打, 顾碎洲最终老老实实交代了作案手法和动机。 实在沈非秩上班的时候偷偷摸摸溜回去的,拿了衣服就跑路,怕被发现, 还补了一件新的同款回去。 沈非秩脑袋嗡嗡的:“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是什么吗?” 顾碎洲诚恳点头:“是变态。” 沈非秩:“。” 怎么能说得那么坦然那么清晰的? 他冷着脸:“知道你还干?” 顾碎洲想了想,道:“没事, 我不介意当个变态。” 沈非秩:“……” 他真想说“我介意。” 顾碎洲这种心理和思维实在太危险,有点越界了。 是不是他最近对这孩子太好,让他产生什么不对劲的依赖感了? 沈非秩陷入了自省。 顾碎洲见他不吭声, 心里一慌, 认错认了一路,才在到家之前, 让沈非秩脸色好看一点。 他坐在车里, 扒着车窗可怜兮兮道:“哥你真的真的不会生我气了吧?我也是太想哥了,才出此下策的。” 这话半真半假。 真在他确实是因为犯病了很贪恋沈非秩的信息素, 假在他可不觉得这是下策。 时间要是能重来,他才不会只偷这一件呢! 沈非秩看他这张脸就不像是真认错的态度。 狠狠踢了踢车门, 道:“滚下来。” 顾碎洲不动:“我想问你个问题。” “废话就别问了。” 顾碎洲跟没听见似的:“你车是不是刚有人坐过?” 这问题他憋一路了, 才敢说出口。 沈非秩眼睛危险得眯起:“你又放了监控?” “不是。”顾碎洲一脸的心碎, “你车里有别的Omega的信息素味!” 沈非秩:“……滚下来, 别让我说第三遍。” 顾碎洲被拧着耳朵拽下来, 幸亏及时赶到的徐盅救了他一命。 “小少爷!顾女士给您留的遗产里,纸质类资料都在这了。” …… 蔺隋躺在主卧的大床上, 双眼紧闭,翻来覆去得睡不安稳。 他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汗珠, 被噩梦魇得嘴唇发紫。 他又梦到那时候的事了。 【蔺隋是吧?选择权在你, 干不干我们不强迫你。】 【蔺隋, 答应他们。】 【蔺隋, 你想想他们是怎么对你的?!】 “啊!!” 蔺隋猛地坐起来,浑身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信息素焦虑惶恐地弥漫在屋子里。 他眼神空洞,呆滞地望着面前墙壁。 人虽然醒了,但意识还留在当年那件事里,怎么也抽不出来。 沈非秩说的没错。 当年害死那一百多个人的药确实是他做的。 但他不是故意的!他没想过要害人!都是沈家!都是沈家逼他的! 他慌里慌张,双手哆嗦着拨通一个联系方式:“喂?在吗?我是蔺隋。” “有事吗?”通讯那边的人反应很淡定。 “最近网上的传闻你看了吗?怎么办?要是真查到我怎么办?” “看了。慌什么?你不是说药都处理完了吗?他们没有证据,就算说破嘴皮子也判不了你。” 蔺隋没吭声。 那人察觉到他的沉默,忽然提高音量:“你那些药不会没销毁干净吧?” “药是都干净了。”蔺隋说,“但是人没清理干净。” “……我知道了。” …… 次日,沈非秩一大早就把赖床的顾碎洲从床上拽了起来:“我要找卢倩,你跟着一起。” 顾碎洲迷迷糊糊:“去找卢倩干什么?不是说今天晚上去找蔺隋吗?” 沈非秩背对他快速换好衣服:“让卢倩给沈家找点事,让他们今晚把蔺隋喊过去,我们好方便去蔺家。” “还是你考虑周全。”顾碎洲马屁拍得很顺溜,“这就起床。不过沈哥……” “什么?” “你腰好细。” “滚。” 两人在车上没有闲着,重新复审了一遍昨晚整理出来的资料。 顾碎洲说:“蔺隋的本事没那么大,不可能靠着自己制作出假药,肯定是在我妈做的基础上自己改的。白莳是主要原材料,他不可能没用。” “猜测没有用,我现在要的是证据。”沈非秩说,“昨天你爸妈留给你的文档里的是手稿原件,用来说明他们的药物配方没问题了。但是蔺隋的假药你要怎么证明?当年的受害者无一幸存。” “那可未必。”顾碎洲沉思片刻,“无一幸存是官方报道的,到底怎么样,我们得看看才能知道。” 沈非秩“嗯”了声,忽然降下车窗:“顾碎洲,你看那边。” 顾碎洲很听话,视线飘过去的瞬间,有些愕然地睁大眼睛:“……着火了?” 高楼的窗户正源源不断往外冒着烟,从一楼开始,火势逐渐向上蔓延。 沈非秩撑着脑袋,只觉得那方位特别熟悉。 很快,顾碎洲就印证了他这种感觉并没有出错。 “那是蔺隋的房子!” 沈非秩一愣:“什么?” 顾碎洲嘴角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他这是不想跟我们装了?” 十年前就是W.N的一场大火,把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 现在蔺隋明显就是效仿,也打算一把火把他那些肮脏的痕迹烧得半点不留,摆明了就是告诉两人:是我做的又怎么样?反正你们没有证据。 顾碎洲眼底蔓上血丝,直接切了车的驾驶模式。 沈非秩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肌肉绷了绷:“你会开车吗?” 顾碎洲沉声:“没驾照,但差不多。” 这话要是说给其他人,这会儿怕是已经吓得灵魂出窍了。 但沈非秩只是叹了口气,依旧稳稳当当坐着,关上车窗,淡声道:“这是高速,别冲动。” 时速已经飙到了400,他默许了某只兔崽子疯狂的行为。 前面不远处就是下高速拐弯的地方,按照这个速度,半小时就能抵达蔺隋的房子。 幸运的话,他们还能冒着火势进去转一圈,拿点有用的东西回来。 沈非秩敛眉,手搭在膝盖上,余光凝望着那栋燃烧的大楼,五指有序轻敲着。 ……总觉得不太对劲。 车速还在飙升。 顾碎洲像是不要命了,完全不考虑刹车的难度和身体承受的压力,握着方向盘的指关节泛白。 他现在唯一不让车子超负荷的理智就是后面还坐着一个人。 转弯的指标牌就在不远处了,他动了动小拇指,打算把转向标打开。 然而就在这时,椅背忽然被放倒,顾碎洲后背失去支撑力,差点没握住方向盘。 他心脏一紧,赶忙想回身揽住后面那人,以防车翻了受伤。 只是身子才转了一半,一只手就从后面擦着他脸伸过来握住了方向盘。 沈非秩单膝跪在放倒的椅背上,倾身从后面揽住他,把安全带又紧了紧,另一只手搭在他还握着操纵杆的手上使劲一按:“直行,别改方向,去找卢倩。” 属于沈非秩独有的苦咖啡气味扑面而来,顾碎洲一时没反应过来,像是被烫着了一样,腰背骤然挺直:“现在找卢倩还有什么用?!那边都……” “安静。”沈非秩脸跟他贴得很近,温热的吐息就落在他耳垂,“信不信我?” 顾碎洲哑然,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沈非秩又问:“好,那我现在让你选。转弯,还是直行。” 距离分岔路口只剩下两分钟了,这时候再转,很有可能出现意外。 顾碎洲张了张口:“如果我选转弯呢?” 沈非秩风轻云淡答:“那就转。” “可……” “能不能行不是你需要考虑的。只要你选转,就算已经驶过了,我也能逆向带你转回去。”沈非秩说,“你现在需要考虑的,只有信我,还是不信我。” 顾碎洲心说,这题也是无理取闹。 自己怎么可能给出第二个答案? 他说:“直行。” 身后那人轻轻笑了下。 “那就坐稳了。”沈非秩覆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用力捏了捏,“我教你开车。” 他们早已经超过限速,下了高速就被摄像头拍了一张,但两人谁都没在意。 沈非秩稳稳当当把控着车,走没有红绿灯的小路,一路颠簸来到了卢家。 百十万的跑车已经满是擦伤泥泞,狼狈得卢家保安都震惊不已,没认出来对方身份:“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是沈非秩。”沈非秩直接自曝大名,“卢倩小姐在吗?” “小小姐?”保安奇怪道,“她不是一小时前就出发找您去了吗?” 沈非秩心脏猛地下沉:“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他重新把顾碎洲按回车里,丢给他一个芯片:“现在,定位这个芯片绑定的账号,快!” “什么情况?”顾碎洲手上不含糊,“卢倩出事了?怎么会在这时候出事?” “动动你脑子好好想想。”沈非秩面色凝重,有些懊恼自己的疏忽,“蔺隋大张旗鼓跟我们显摆作对,对他现在有什么好处?” 这点顾碎洲刚刚在路上也反应过来了。 等到最一开始被激怒的情绪退去,他的思维逻辑也逐渐跟上了沈非秩的脚步:“他在故意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并且激怒我,希望我把关注点都放在他和烧掉的屋子上。但是这跟卢倩有什么关系?” 沈非秩扯了扯嘴角:“你还记得,昨天在你母亲留给你的文件上,看到药物临床试验的几种药效吗?” 顾碎洲对数据这些过目不忘,当然记得。 W.N的第一次临床试验,可以改变体内信息素分泌量,副作用不明。 W.N的第二次临床试验,在一次的基础上,可以抑制有分化征兆的腺体暂缓继续发育,副作用为极大可能造成人体体内组织永久性受损。 …… W.N的第七十三次临床试验,在上述所有版本基础上,增加了可以使有明显分化征兆的腺体逆向发展,副作用增加腺体永久受损,造成堵塞。 顾碎洲回忆完,忽然想到之前沈非秩说,卢家的小小姐腺体缺陷,好像就是堵塞无法排泄。 他惊愕:“你说卢倩也是?!” “之前只是猜测,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沈非秩扯了扯袖口,“帮我把袖子挽上去,然后坐好,系上安全带。” 芯片定位已经出来了,他们现在全速赶过去,最少也要一小时,为了节省时间,显然不能走常规道路。 顾碎洲一边联系徐盅给交通局那边打声招呼别管他们,一边帮沈非秩挽袖子。 因为是单手操作,总是不经意间擦过对方的皮肤。 沈非秩被蹭得烦躁:“行了别弄了。” 这家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顾碎洲无缘无故被吼了一句,有点委屈,执着地给他两边袖子全都规整挽好:“别生气了沈哥,我下次一定先过脑子再行事,理智大于情感!” 沈非秩却没顺着他的话说:“我没有让你理智大于情感,人类属性多一点,没什么不好。” 他从来不认为感性是一个人的缺点。 恰恰相反,人类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看似弱点的情感,才能成为宇宙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当一个人可以随心所以支配他的情感宣泄时,就是最幸福的时刻,代表着那个人的“活着”十分自由,没有约束,没有顾虑。 顾碎洲还年轻,以后也可以成为这样的人,没必要跟他学。 这些想法顾碎洲本人不知道,闻言还笑着反问:“这说的好像沈哥你自己不是人一样。” 沈非秩没吭声。 自己还算人吗? 不知道。 他手指点了点方向盘:“坐好,别让我说第三遍。” 顾碎洲挑了下眉,收回手坐了回去,刚想给沈非秩放点轻松的音乐舒缓心情,余光便猛地被一个闪亮的车灯抓住,瞳孔骤缩:“沈哥!” 沈非秩看了眼后视镜,后槽牙紧紧锁死:“动作真快啊。” “那是沈家的车。”顾碎洲把沈家查得很清楚,对方的所有车辆和购买的东西,他都有记住,“操,他们怎么那么快收到的消息?” “别让我再听到你说脏话。”沈非秩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但现在没说,只抬抬下巴,“前面那辆呢?” 现在不仅后面那辆银色的车追得紧,前面忽然又出现了一辆低调的白色。 “也是沈家的。” 顾碎洲头疼起来,迅速四下扫了一圈:“现在前面有两辆,后面有三辆,左边还有一辆。这些都确定是沈家的,不排除还有别人参与的可能。” 前前后后保守估计十来辆,他们这是被包围了啊。 沈非秩没想到,自己在普通的星际世界,还能感受到一波末世的刺激感。 他忽然勾起嘴角,愉悦地笑了笑:“我这辆车,前不久小小改造了一下,车头能承受的撞击力大概在500系数,以300的车速撞翻两辆车不成问题。” “顾碎洲,你觉得,我现在是应该停下来收手投降,还是直接撞上去硬开条路?” 顾碎洲眼睛闪了闪,委婉道:“撞上去不太好吧?” 沈非秩问:“实话?” “假话。”顾碎洲装不下去了,闷笑出声,“沈哥,撞他们!” “你胆子倒是大。”沈非秩嘴上这么说,动作却一刻没闲着,直接把手闸拉到最适合的档位,“等会儿如果我出现意外,你一定要尽快找到卢倩,在蔺隋动作之前,把人救下来藏到没人知道的地方。” 顾碎洲眯了眯眼。 他知道沈非秩的意思。 按照这个冒然的方法,他们很有可能被包抄的车辆挤到变形,这种情况下保住一边安全是最好的选择,而选择权,就在驾驶员身上。 很明显,沈非秩选择保他。 因为沈非秩只有自身能力,但顾碎洲背后还有很多人:徐盅,莱阿普顿……都能为后续行动提供最大的保障和支援。 这是理智情况下最好的选择。 果然,和他们想的一样,这边沈非秩刚动作,那些人就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车辆不再遮掩自己的存在,逐渐逼迫过来。 沈非秩直接绕在他们的最右侧,给足了顾碎洲安全逃生的空间。 宽阔的大路几乎没什么车辆的存在,想来是沈家那边动用了特权。 数十辆车对着银灰色的那辆车紧追不舍,步步紧逼,但那辆银灰车愣是半点没减速,甚至对着安全栏杆狠狠冲撞过去,直接挤开了最前面的蓝色跑车! 汽车的嗡鸣声搭配着轮胎摩擦起火的声音,本该是截停的戏码,愣是因为主人公本身,成为了一场胶着的生死局。 沈非秩看着前面那个合成金的车尾,紧了紧手上的力道。 他小心挪了挪车道,把视野控制在自己的正前方,避开等会儿副驾驶的冲撞。 他不是个犹豫的人,位置调整好,就果断踩下油门。 偏偏这时,意外出现了。 副驾驶上的那人忽然用力抓住方向盘另一边,狠劲拧了一下! 沈非秩难得错愕:“顾碎洲!” 随着一道车轮和地面摩擦出来的刺耳声音,银灰色的车在路上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方向整个反了过来。 车子逆向行驶,朝着反方向驶去。现在最危险的地方,从驾驶座变成了副驾驶。 顾碎洲握着他的手,笑盈盈道歉:“沈哥不是说,我不用改,情感大于理智不是什么坏事。” 沈非秩头回觉得这小子已经疯到他无法掌控了,甚至顾不得被冒犯的手:“你在作死吗?我能做到撞车后逃生,你能吗?!” “我不在意。”顾碎洲笑着掰开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我只能做到,不让沈哥你的生命安全出现一点差错。” 沈非秩瞪大了双眼,似是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顾碎洲玩笑一般的狐狸眼含着刻意暧昧的调情,直勾勾和他墨黑的眸子对视。 “按照我们现在的车速,还有两分钟就会和那辆车相撞,预计会被撞到最边上,挤进弯道。那里临海,是跳车的最好选择。” “哥哥,现在车子没有转回来的可能了,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跟我一起殉情,第二,逃出去,等我创造奇迹。” 就在前不久,抛出选择问题的还是沈非秩。 现在两人的身份就这样突兀地颠倒了。 沈非秩闭了闭眼,干脆按开身上的安全带。 顾碎洲感慨万千:“不愧是沈哥,这种时候都不会被我感动,坚定选择了第二种。” 沈非秩冷声:“别太狂妄,我希望你现在的能力能配得上这个选择。” “好的沈哥,我一定努力证明给你看。”顾碎洲强硬地伸手,握了握他掌心,“就是如果真撞到哪儿瘫痪了,还得麻烦哥照顾我下辈子。” “做梦。” 沈非秩毫不留情,数着时间打开了车门。 顾碎洲手忙脚乱想拉住他:“不是!沈哥,还没到时间呢!你现在跳不行!” 车速这么快,会出人命的! “你还没资格教我做事。” 沈非秩当然知道现在跳车危险系数很大,但他跳得越早,车里留下的人可操作时间就越多,存活率更高。 他毫不犹豫迈出脚,却在临出发前,猛地回头,挡着车外几乎快把人皮肤割裂的风,轻飘飘留下一句:“别死了。” 身影骤然消失在视野,顾碎洲看得心脏一缩,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动作敏捷地移到驾驶位,身下的座位还留有沈非秩的余温,隐约的咖啡香味安抚着他躁动的神精和心情。 沈非秩的意图他知道,希望他开车逃跑。 但,这不是顾碎洲的选择。 比起跑路,他更倾向于把这些车全撞废,不让他们有一丝一毫追上并伤害沈非秩的可能。 他弯了弯眼睛,把稳定在300的手闸一拉到底! 胸口的半截木雕被置于唇边,得到了一个轻吻。 “沈非秩,我赌我不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学习小顾无证驾驶!你们可没有一个沈哥手把手教学(认真脸) —— 第39章 沈非秩除了胳膊剐蹭一下, 其他倒没什么。 他顺着路过的游船上了岸,头顶的高架桥忽然传来很大一声爆裂音,惊得过路人纷纷回首。 沈非秩呼吸猛地一窒。 反应过来那小子的意图, 狠狠爆了句粗口:“小疯子。” 哪有人拿自己性命随意做这种事的? 沈非秩有点乱,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可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好时机, 他没空思考,也没空回去看看那小子死活,只能硬着头皮联系莱阿普顿, 地毯式搜索追踪卢倩的行踪。 “找到了哥!”莱阿普顿其实不比沈非秩小, 但他喊哥喊习惯了,叫顾碎洲也是哥, 叫沈非秩也是哥, “我现在就在距离卢倩小姐一两百米的地方,蔺隋也在, 那边……人太多太杂,我们不好贸然行动。” “等我, ”沈非秩看了眼坐标, “二十分钟, 不管用什么方法, 务必确保卢倩的生命安全。” 那是最后的证人, 一定不能有事。 沈非秩来不及再等车,随手撕下一片衣摆, 把胳膊上差点被剐蹭出白骨的地方包起来,骑上共享摩托车就往那边奔。 高架桥上的警笛声越来越清晰, 他路过高架口, 不可避免地看到那上面冒出的浓烟, 几辆车烧在一起, 里面人员生死不明。 沈非秩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他发现自己还是能被情感左右理智的。 就好比现在,再多看一眼,怕是就要掉头换方向了。 另一边,黑市的空气可谓臭味熏天。 “靠,我这个嗅觉,今天出去后估计得永久性受损。”莱阿普顿夸张地捏着鼻子,“盅叔,你怎么一点反应没有?” “习惯了。”徐盅在给顾莨干活之前,经常出入这种地方,比起现在这种环境,他更担心的是一直都联系不上的顾碎洲。 “洲哥没事,盅叔你不要太担心,他在数据库里的生命体征亮得好好的呢!” 莱阿普顿说完,智能机里象征生命的蓝条就晃了晃。 “……” 两人同时陷入尴尬的沉默。 莱阿普顿也有点慌:“应该,没事吧?” 徐盅刚想说点什么,就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顾碎洲在白城区的高速上,我们来的时候被沈家围堵了,出了车祸,麻烦您现在立刻找人去接应他。”沈非秩气息有点不稳,“这边我来。” 徐盅看着他那张沾上了不少灰尘的脸,点点头,悄无声息离开了。 莱阿普顿见到沈非秩就像见到了救星:“沈先生你终于来了!你快看那边,蔺隋身边那男的背上就是卢倩,他们正在排队往下走,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沈非秩看了眼,发现他们排队等待进入的口是通往一个黑酒馆的。 那种地方比市区正儿八经的夜店还要乱,AO的信息素混杂在一起,随时可能就地发/情。 他垂了垂眼:“这里就是蔺隋经常来的地方吧?” 顾碎洲给他说过,蔺隋玩得很花,外面的甚至已经无法满足他,经常跑去黑店玩。 莱阿普顿诚实点点头:“他到现在都没□□/大肚子我们都很震惊。” “别那么粗鲁。”沈非秩不轻不重说了句,“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 “等等!”莱阿普顿有点着急,“您这进去不就是羊入虎口吗?!” 沈非秩这张脸,一旦进去肯定要被那些小妖精缠上来,指不定还有变态Alpha会凑过来。 Alpha天生就会被Omega的信息素吸引,纵然他知道沈非秩是那种禁欲的x冷淡,也无法相信他在面对那么多发情期的Omega时还能保持理智啊! “再不去就来不及了。别说那么多了,你一个人在这,保护好自己。” 沈非秩忽然伸出手,搭在对方肩膀上:“冒犯了。” 浓郁的苦咖啡信息素瞬间把莱阿普顿裹挟住。 他的信息素没有任何情/欲,只是简简单单带着顶级A的攻击性,对Omega没什么影响,只对那些不怀好意可能会凑近的Alpha有影响。 莱阿普顿知道对方的意图,吸了吸鼻子:“沈先生你人真好,我好羡慕老顾。” 沈非秩心道那是你不清楚真相。 要是知道他天天对顾碎洲的真实手段和态度,估计就羡慕不起来了。 他绅士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权当做安抚,转身朝着那长长的队伍走去。 花钱买通了前面的人,插在距离蔺隋不远的后面。 蔺隋身边那个男人应该是个拿钱办事的雇佣兵,看纹身好像是某公会的,那家公会不便宜,能雇的起这种,蔺隋下了血本。 卢倩被一个大大的毯子包裹着,无法看清状态的神情。 蔺隋焦灼地看着前面拥挤人群,可能察觉到后面的视线,忽然转了下头。 沈非秩面不改色移开视线,轻轻拉低了帽子,只露出半截下巴。 他来的路上换了身比较廉价和破烂的衣服,很符合地下人们的穿着打扮,这会儿帽子一带,不是熟人根本认不出来他。 果然,蔺隋也没认出来,疑惑地扫完一遍就转回了头。 沈非秩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他紧紧盯着对方,等终于排到他了,忽然被门口的人拦了下来:“是会员吗?” 会员? 沈非秩不动声色道:“还没,能现在办理吗?” “能。”那人听他这么平静的语气,以为这是个懂得,“进去后在酒保那办就行了。记得东西带全。” 他摆摆手把沈非秩放了进去,紧接着拦住下一个人:“有会员吗?” “……” 沈非秩没多停留,但心底已经隐隐有了个猜测。 前面几个人都没被拦,肯定是因为和那人混了脸熟,八成都是会员,自己是个生面孔,所以被拦了下来询问。 那些会员……业务是什么呢? 沈非秩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顾碎洲口中,蔺隋最爱的s/m。 看来并不是简单的s/m啊。 他低着头走进了大厅。 那一瞬间,重金属嘈杂的音量夹杂着无数妩媚的尖叫直冲大脑皮层。 舞池和中央的人们穿着暴/露,吧台的人们各个脸上弥漫着陶醉和痴狂的享受,也不知道是喝酒还是嗑药。 而那些昏暗的角落,不少人已经旁若无人地开始亲昵了。 果然和莱阿普顿说的一样,这里的信息素味,令人作呕。 沈非秩压下脸上的不悦,跟着蔺隋身后来到吧台,对酒保道:“经典款,谢谢。” 这里没有菜单,他只能这么说。 酒保一脸的“我懂”,很快,就给他端了杯深红色的鸡尾酒上来。 沈非秩伸手去接,猝不及防被握住了手。 ……幸亏有先见之明带了皮手套。 他淡定抬起头,强忍着没有躲开。 酒保朝他暧昧一笑:“经典款和附赠品都在这了。” 说完,扭着腰迎下一位顾客了。 沈非秩收回手一看,发现那是两枚白色药丸,还有一张房卡。 “……”他都已经这么低调了,怎么还能被人看上? 沈非秩揉了揉脸,再次感觉长得帅真不是件太好的事。 当着人的面不能随便扔房卡,他便随手塞进口袋里,另一只手压着白色药丸和鸡尾酒,完全没有喝的打算。 他余光一直看着蔺隋,见他和另一个酒保交谈完,就被带到二楼包厢,拧了下眉。 之前那个酒保又转了回来:“不是吧客人,你不会看上那个小骚货了吧?” “那个?”沈非秩挑了下眉,“你认识他?” “当然啊!”酒保撇了撇嘴,“蔺隋嘛,这边谁还不认识?有名的交际花,不知道床上换了多少个人。” 沈非秩作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看着不像。” “那可不,就长着一张清纯白莲的脸。”酒保吐了吐舌头,“不过说来也很奇怪,他很少跟我们这的人做,都是自己从外面带人来,有些人外在条件还不如我们这的呢。” “是吗。”沈非秩食指点了点酒杯,“二楼……我能去吗?” 酒保惊讶:“您也喜欢玩那种刺激的?二楼是VIP区,得办理。” 沈非秩漫不经心道:“怎么办理?” “不难。”酒保笑笑,“十万的入会费,加上您的所有证件和身份信息就好了。对了,身份履历能有多详细就多详细哦。” “这么麻烦?”沈非秩挑眉,“还有专门的审核吗?” “那当然。”酒保说,“您要办理吗?我可以去帮您开个提前审核。” “可以。”沈非秩自然地拿出自己的身份卡。 幸好之前“沈致”的身份没有销毁,连W.N都能瞒过的身份,区区一个黑市酒吧当然不在话下。 酒保笑着接过离开。 没一会儿,就带着一张灰色的卡回来了。 “沈先生,这是您的会员身份卡,注意千万不要弄丢了哦。” 沈非秩被带去了二楼,一个崭新的包间。 刚一进门,就听到机械音说:“尊贵的VIP客人您好,请选择您的包厢模式,可以满足您的任何需求哦!” 沈非秩盯着光屏上那些不堪入目的选项看了会儿,忽然牵起嘴角。 “偷窥欲,怎么满足?” 开业以来头回收到这种需求,机械音卡了片刻。 怎么会有人放着亲身体验不要只想着看别人?!还他妈开了个包间看!这人是不是不行?! 不行的人完全没有自己提了个无理要求的自知之明:“不能吗?” “当然可以。”机械音恢复如常,“我们是专业的,任何需求都不在话下。” 说完,光屏上瞬间出现了大厅里那些下流的画面。 沈非秩却摇了摇头:“这些我在下面也能看到。这是观赏,不是偷窥。偷窥,你们的核心程序里没有这个词的意思吗?” 机械音这回沉默得更久了:“我懂了。尊贵的沈致先生,请问您要偷窥哪间包厢呢?” 沈非秩就等这句了,干脆报出蔺隋刚刚进入的包厢。 机械音为难道:“可对方是尊贵的VIP6客户,您的等级不够。” 沈非秩:“我充钱。” 机械音:“那也不——” “一百万。” “——不是不可以。”它只是个人工智能,核心指令就是尽量满足客人一切需求以及给自家店赚钱,很快,收了一百万的光屏就变成了4k超清,显示出蔺隋包厢的画面。 画面里,那个雇佣兵早不知道去了哪里,整个空间阴暗又压抑。 蔺隋站在特制的医疗椅边,看着安静躺着的卢倩。 卢倩身上已经牵满了仪器,此时正滴滴滴响个不停,蔺隋正逐渐加大往她身体里推的注射剂的量。 沈非秩没有立刻冲出去。 卢家很宠这个小女儿,蔺隋不敢杀她,他倒是想看看对方打算干什么。 很快,仪器上的数据就开始跳动。 不仅是蔺隋,沈非秩也在关注着这些数据,把它们全都记在脑海中。 一组组数据闪过,不知道过了多久,蔺隋终于停止了观察,切断仪器,把卢倩翻了过来。 锋利的小刀瞬间抵上她的后颈,正对脆弱的腺体。 沈非秩叹了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 机械音立即出声:“沈先生,你——” “我加入他们。”沈非秩随口应道。 机械音:“……祝您玩得愉快。” 沈非秩没有敲门,直接抬脚,踹开了紧闭的包间。 警报声瞬间响彻在嘈杂的环境里。 一股拳风几乎擦着门缝朝他脸袭来。 沈非秩拧了下眉,单手折断了那条胳膊。 “嗯……”雇佣兵闷哼一声,眼中满是错愕,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那么轻松拆了他的招。 “你很强。”沈非秩轻描淡写道,“但你打不过我。” 不等对方反应,他就把人踹了进去,在保安没赶到之前迅速关门,一个手刃把雇佣兵放倒。 蔺隋已经被面前的变故惊呆了。 他不可置信看着沈非秩:“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然应该在哪?你烧掉的养父母家?” 沈非秩轻讽:“还挺舍得。” 蔺隋脸色惨白,说不出一句话。 “开门!” 紧闭的大门忽然被撞了一下。 “里面的客人,你再不出来就别怪我们强硬了!” 蔺隋像是看到了出口,眼睛一亮,朝着那边跑去。 沈非秩直接拽着他头发扔了出去:“当我瞎?给你十秒,让他们滚。” 蔺隋厉声:“沈非秩!顾碎洲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费尽心思帮他对付自己家图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沈非秩缓步上前,直接拿起一支注射器狠狠扎进他的手背,“门再被撞一下,别怪我不客气。” 蔺隋疼得意识都涣散了。 他本来还抱有侥幸,但现在…… 这男人真的有可能会杀了他。 疯子,和顾碎洲一样都是疯子! 外面人久久等不到回音,高声道:“蔺先生,他是不是威胁你了?别怕!我们外面这么多人,一定不会让你受伤的!” 蔺隋犹豫了一秒。 沈非秩要笑不笑:“你觉得我打得过他们吗?” “……” 看了眼生死不知的雇佣兵,他绝望道:“没事!是……我弟弟的朋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外面那些人也不再纠缠。 他们本来就是怕人出事影响店里名声,既然当事人都不介意,是死是活别人也管不了。 “这才对。”沈非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把椅子上的卢倩抱了起来,“蔺医生,人总要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卢倩我带走了,我们一周后见。” 蔺隋满头冷汗,手被针管贯穿钉在地上,无法动弹:“沈非秩,你以为把我搞死,就万事大吉了吗?” 沈非秩步伐没停:“起码能让顾碎洲出口恶气。” 蔺隋愣住了。 他真没想到,对方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顾碎洲?又是顾碎洲。 “顾碎洲到底算是什么东西!” 沈非秩没有理会他的嚎叫,一脚踢开房门,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不少人都在看他,但他没空理会,留在这里越久,只会越危险。 鱼龙混杂的地方鲜少有人管。 他没想到,会在门口被人拦下。 沈非秩看着面前穿着贵气的女人,大胆猜测:“老板?” “不,只是主管之一。”女人笑笑,“沈先生,我建议您从后门走,前门不太安全哦。” 不是敌人啊。 沈非秩眯了眯眼。 女人看出他的纠结,笑了笑,走上前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沈先生,小顾少爷让我来接应你们。” 沈非秩一愣:“他人没事?” “我也不知道,是徐盅发的通知。”女人耸耸肩,主动给他展示了智能机光屏,“这里我们来处理,放心,蔺隋最近的动态我们都有掌握,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您安全回去。” 沈非秩脸色有点难看,没再说话,顺着她领的路往外走。 顾碎洲既然早就关注到这里了,蔺隋的事早晚会被曝光,他其实犯不着冒这一趟险进来。 但…… 如果今天他不把卢倩带出去,卢倩的腺体可能已经永久受损了。 沈非秩心脏微微下沉。 之前蔺隋伤的那些人……顾碎洲应该也知情吧? 可以说,顾碎洲在默许蔺隋的行为,等到最后时刻,一举放出所有的罪行。 明明有更好的方法解决,明明可以在不伤人性命的前提下先一步调查清楚,为什么要选择最惨烈的一种? 沈非秩并不是可怜那些人,他从来不是个有同理心的。 但这不是最优解。 事情拖得越久,越像个摸不透的炸/弹束缚着人本身,很有可能到最后反噬自己。 如果是他,他一定会速战速决,而不是像顾碎洲一样,拖长了十年的战线。 对此,沈非秩无从得知,只能沉默着出去,和莱阿普顿一起坐上前往医院的车。 徐盅早就在病房门口守着他们了。 “沈先生,小少爷还在昏迷。” “嗯。”沈非秩点头,“卢倩已经被送去医治了,她腺体的药物分析你们看着办吧。” “好的。” 病房内,顾碎洲半截身子都缠着绷带,一条腿和一条胳膊还打上了石膏,双紧闭,呼吸微弱地几乎听不见,只有心电图的滴滴声。 沈非秩自顾自搬了把椅子坐下,翘着腿默默注视了他一会儿:“还装?” 床上那人眼睫颤了颤,缓缓睁开,无奈道:“我还以为,沈哥一进来会关心我看看我的伤情。” “你的伤情我在外面就跟医生交流过了。”沈非秩说,“不打算跟我解释解释吗?” 顾碎洲有点心虚:“虽然我没晕,但我这伤实打实的,哥哥,你一进来就质问我,太狠心了吧?” 沈非秩忽然换了个地方坐,进靠在他床边,修长漂亮的手轻轻抚摸他缠着绷带和留置针的脖子。 顾碎洲眯起眼睛,还没来及享受,眼神就倏然瞪大。 沈非秩手在用力,精准按住了他的伤口。 病人情绪激动,仪器瞬间响个不停。 医护人员凌乱的脚步顿时从外面走廊上传来。 “顾先生!顾先生还好吗?” 门锁被按了按,那些人惊呼出声。 “谁在里面?” “为什么上锁了?快开门!医生!” 沈非秩垂着眼皮,手上一动不动:“叫你呢。” 顾碎洲疼得满头大汗,但还是笑了笑,愉悦地对外面道:“没事!不小心把机器撞着了!你们回去吧,我跟我哥说说话,放心,我哥很疼我的!” 大概是他声音太轻松,那些人没怎么怀疑。 叮嘱了沈非秩把门锁打开,嘟哝着又离开了。 沈非秩松了松手,拇指指腹留着从顾碎洲伤口按出来的血。 “我很疼你?” 顾碎洲无所谓地眨了眨眼:“沈哥,别生气,我们好好谈谈。” “行。”沈非秩点头,起身就想坐回去。 顾碎洲却拉住他的袖口,轻声道:“就坐这谈,好不好嘛?” 沈非秩想了想,觉得这种小事无关紧要,便没再执着换地方。 他说:“卢倩现在严重昏迷,下周的订婚仪式肯定举办不了了,我们打算明天就发布W.N的研究成果,并且把卢倩做的假账匿名上交法庭,对沈家进行搜索彻查。虽然这样没办法第一时间公开出现在网络上,但已经是目前最优解。” 顾碎洲听得直点头:“不愧是沈哥,都安排好了。” “所以,距离你主动跟我坦白,也只剩下一天。”沈非秩说,“还是说,你想让我自己去看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顾碎洲:“……” 他叹了口气:“哥哥,真狠。” “我只能说,在今天之前,我真的不知道卢倩也是当年的参与者,除了那家黑酒吧的事情,我没有瞒着你别的了。” 沈非秩还想再继续问些什么,顾碎洲忽然狠狠抽了两口冷气。 眼尾都浮现一抹红色,睫毛沾了点水珠,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了。 他垂下眼睑,发现对方脖子上被自己按出来的伤口不知道怎么回事,渗出的血多了不少。 当事人本人抬起扎着针和仪器的手揉了揉眼睛,坚强地继续解释认错,一脸的真诚和忏悔。 沈非秩看了会儿,对他演技有了个全新的认知。 进步大发了,差点都要骗过他了。 他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连带之前被欺骗的不愉悦都散了不少,微微俯身,单手捏住他下颌把头固定住。 顾碎洲眨眨眼:“哥?” “嗯。”沈非秩贴得很近,单手挑开他脖子上的绷带,擦干净血迹后重新调整针的位置,再一点点绑上。 顾碎洲没想到他真亲自上手,全程僵硬一动不动。 沈非秩帮他整理完后没有立即起身,反而还保持着自上而下看他的姿势,一条胳膊撑在他肩膀旁边,懒洋洋撑着脑袋。 那只掐住他下颌的手缓缓上移,擦过这人的脸庞,拇指指腹压住对方眼睛。 顾碎洲生理性眯起了那只眼。 沈非秩牵起唇角:“哭凶点,我喜欢看。” 作者有话要说: 茶茶:他好变态,我好爱OvO —— 第40章 沈非秩只是逗逗他, 并没有真要他哭的意思。 很快就抽身起来,冷若冰霜等他继续解释,非常不近人情。 顾碎洲确实在很久之前就知道蔺隋在干什么了。 他手上掌握的信息, 远比表现出来的要多。 沈非秩听完,当夜难得失眠。 不是因为听了这个故事睡不着, 而是有些疑惑,总觉得顾碎洲口中说的那些,有个点一直没对上, 但究竟是哪里没对上, 他也说不上来。 次日,他一股脑投入了抓捕蔺隋和W.N发布会的事情中, 这一忙就忙了一周, 直到一切完毕,他和顾碎洲还有卢倩一起坐在病房里看直播发布会。 这是一场迟到十年的公审。 蔺隋的脸毫无遮掩出现在被审席, 木然对着镜头,阐述了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 蔺隋在孤儿院被蔺子濯和顾莨领走的那天, 天气很好。 那天蔺隋觉得, 自己大概是世界上最幸运的小孩。 养父母对他很好, 好到胜似亲生儿子, 给他最好的教育, 给他最好的生活环境。 他们虽然工作很忙,但也会像寻常家庭那样给他过生日, 会因为他取得好成绩假期带他去游乐园。 蔺隋原以为,这种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有一天, 顾莨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温柔地告诉他, 他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蔺隋当时犹如一盆冷水从头顶泼下,浑身冷得刺骨。 他的小手不自觉攥紧。 顾莨当时还笑:“小隋这么激动啊?妈妈相信你一定会是个好哥哥的!” 蔺子濯也笑着摸摸他头:“我们小隋这么温柔,弟弟也一定会喜欢你。” 顾莨推他:“瞎说,万一是个妹妹呢?” 蔺子濯就笑:“那也好啊,儿女双全了!” 两人笑着打闹,完全没注意到蔺隋僵硬不自然的脸色。 不是的。 他的手攥紧,根本不是激动。 他是想掐死那个还没成型的孩子,让他永远也无法降临。 蔺隋不敢想象,如果爸爸妈妈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真的还会和以前那样对他吗? 或许会的,但他们会对那个孩子更好! 邪念一旦在脑海里扎根,就很难再抑制生长。 蔺隋自己都恍若未觉自己的心态变化。 “我本来都快成功了。”蔺隋坐在审判席上,脸上全是麻木和空白,喃喃道,“我本来都快成功了的……” “我妈怀孕五个月的时候,我故意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她为了拉住我,护着我一起滚了下去。” “其实她原本不用摔的,是我在她拉住我的时候,挣扎了一下。” “我没想到,那个孩子命这么大,地上的血都流了这么多,他还是没流掉。” 直播里这句出来,弹幕都停顿了一瞬。 没有人想到道貌岸然的医生竟然这么小就有这么多坏心眼了。 沈非秩下意识看了眼顾碎洲。 顾碎洲的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空白。 这些,他当然不知道。 “我……”他有些无措,“我就说,为什么我妈一直腰不好……” 原来是那时候摔的吗? 沈非秩原本还在跟他冷战,此时也不好继续冷着脸了。 倒了杯热水,塞进他不停颤抖的手里。 顾碎洲一手握着杯子,另一只手猛地攥住他的两根手指,漂亮的一双眼睛眼睛泪汪汪。 这回真的是惨兮兮的小白兔了。 沈非秩叹口气,没吭声,破天荒没立即把手抽出来。 蔺隋的自述还在继续。 顾莨没有流产。 她还是怀胎十月,把顾碎洲生了下来。 那会儿顾碎洲还不叫顾碎洲,叫蔺洲。 “小隋你看,是弟弟。”顾莨抱着婴儿,笑得很漂亮。 蔺隋勉强笑了笑:“太好了,以后就有人陪我玩了!” 但他心里却在想,为什么偏偏是弟弟? 如果是个妹妹,他还能忍,但同样都是男孩子,爸妈真的不会忽视自己吗? 蔺隋看着刚出生的小婴儿,忽然觉得生命很脆弱。 脆弱到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婴儿掐死。 但蔺子濯和顾莨把孩子保护得太好了。 蔺子濯对那小孩爱不释手,无时无刻不守在小孩身边,主动抱着小孩和蔺隋玩。 蔺隋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就这样渐渐的,蔺洲长大了。 其实蔺子濯和顾莨还是会和从前一样,给蔺隋过生日,购物,逛街,去游乐园……除了家庭里忽然多了个小不点,没有任何区别。 蔺隋也知道,两人其实也有注意到公平问题。 比如小不点要个冰淇淋,顾莨和蔺子濯一定也会给他买一个;小不点有个20平米的婴儿房,蔺隋就会有一个40平的…… 可以说,蔺隋不仅没有受到忽视,反而被更看重了。 两口子都是心细的人,他们在刚发现要有老二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们把问题规避地很好,是对很合格、很温柔的家长。 但蔺隋不觉得。 他总觉得,这些是一柄剑,悬在他头上。 蔺子濯和顾莨是不是在提前加倍对他好,等到他成年,就告诉他,他们已经尽职尽责了,希望自己不再打扰他们? 他们迟早会因为亲生儿子抛弃他的! 蔺隋想要的是和父母一直幸福生活下去,没有外人参与,没有别人打扰。 这种危机感一直到顾碎洲被检测出具有分化成顶级Alpha潜质的当天,达到了巅峰。 亲生儿子这么优秀?还会注意到他这个养子吗? 也是那时候,他刚巧发现,蔺子濯和顾莨的研究就是控制分化方向的药物。 蔺隋当时只觉得天崩地裂,很显然,他的养父母嫌弃没用的Omega,而不像他们表现出来一样,对分化第二性别无所谓。 那个周末,蔺隋第一次大着胆子对蔺洲痛下杀手。 他趁着蔺子濯和顾莨午休的时候,抱着弟弟去洗了澡。 蔺洲那会儿两岁,已经能说话了,茫然地对他眨眼睛:“哥哥,洲,洗过了。” “我知道。”蔺隋平静地把他放在浴缸里,猛地开了花洒。 冰冷刺骨的水劈头盖脸打在小孩嫩滑脆弱的肌肤上,蔺洲呛了好几口水,嘴巴一瘪就要哭出来。 蔺隋猛地弯腰,死死捂住了他的嘴:“不许哭!” 水位已经漫到了小孩的脖子。 蔺洲憋得喘不过来气,只剩下两只好看的眼睛,不停流眼泪。 蔺隋看着那双酷似顾莨的狐狸眼,恍惚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的功夫,松懈了手上的力气,没蛊住蔺洲,孩子清脆的哭声传了出来。 “哇啊啊啊啊啊——” 蔺隋慌了,情急之下连忙把水温器掰断,并且大声呼唤:“妈妈!爸爸!” “怎么了?” 顾莨衣服都没穿好,匆匆忙忙披上披肩和蔺子濯一起跑出来。 蔺洲坐在浴缸里,半截身子都沉在水里,还在不停哭。 蔺隋先发制人:“弟弟刚刚跌倒垃圾桶里了!我不想打扰你们睡觉,想带他来洗洗,没想到……” 他眼眶微红:“我不小心把水温器掰坏了,小洲被凉到了。对不起,妈妈……” 他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哭得很凶,不输给声音响亮的蔺洲。 蔺子濯连忙把水里的蔺洲抱起来,叹了口气,温和地摸摸他脑袋:“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不过下次不许这样冒失了,有事喊我们就好。” “是啊小隋。”顾莨也一阵后怕,“幸好我和爸爸都还没上班,不然可是要出意外了。” 他们话里都没有责怪的意思,反倒调笑着安慰了受到惊吓的蔺隋。 但这落在蔺隋耳朵里,就是批评。 他被收养这么多年,第一次,被批评。 蔺隋更恨这个弟弟了。 他做梦都想把他弟弟除掉。 直到他上了高中,分化成了Omega,这个机会才终于出现。 他的药物科研作品拿了星际青少年一等奖,沈家找到了他。 那是蔺隋第一次和沈老爷子见面。 庄严的老人坐在上位,对他说:“开个价吧,我们需要你的研究产物。” 蔺隋心智已经接近大人了,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便问:“你们……是想要定向分化的药吗?” 他的获奖作品就是基于蔺子濯和顾莨的研究上,分析琢磨出的劣质仿品。 沈老爷子没有否认。 蔺隋胆子便大了起来:“……我的药还不成熟,对你们没帮助,但我知道有一种药可以满足你们的需求。” 他把秘密研制的W.N供了出来。 用这个秘密,换了沈家一个允诺——悄无声息搞死蔺洲。 搞死一个活生生的人当然不是那么容易。 尤其这个人还是他们目标的孩子。 沈老爷子应允蔺隋,等他们药拿到手了,就会把蔺隋的头割下来送给他。 蔺隋欣然答应。 但他没想到,沈家竟然会囚禁蔺子濯和顾莨。 他看到闯入家里把两人拖走的壮汉,整个人都懵了。 蔺洲哭闹个不停,吵得人更是心烦。 他没忍住,狠狠甩了蔺洲一耳光。 他知道蔺子濯和顾莨被拉走的时候看到了,但那又怎么样呢? 等蔺洲死了,他还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蔺隋在震惊之后,选择了漠视。 他知道蔺子濯和顾莨在沈家一定受了不少苦,但他们活该,谁让他们要孩子的? 有自己一个难道不够么? 他想得很好,计划得也很好。 所以万万没有想到,沈家竟然会找上他做假药。 “你们在说什么? 蔺隋不可置信:“我爸妈的药足够了,我不可能做得比他们更好!” 找上他的不是沈老爷子,是一个中年男人,男人远不如沈老爷子有耐心。 “让你做你就做,你爸妈不给药,我们也不好就这么放他走。” 蔺隋谨慎:“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那人笑了,“你不是一直想让你爸妈眼里只有你吗?如果你是家里唯一一个有出息能赚钱的人,他们是不是眼中就只能有你了?” 蔺隋张了张口,没说话。 男人摊了摊手:“给你十天,我要150支药。” 他说完,爽快离开。 看上去压根就没考虑蔺隋不答应的情况。 蔺隋也确实如他所言,十天后不仅交上了药,还超额完成三十支,全部寄了过去。 对面给了他一笔钱,让他等着好消息,就再也没联系过他。 蔺隋下一次收到和蔺子濯顾莨相关的信息就是W.N害了一百多人。 132名人员死亡,47人病危,还有1人情况不明。 W.N一夜之间沦为被嗤笑和辱骂的对象,蔺子濯和顾莨成为了众矢之的。 这是沈家对他们不听话的报复,捅向他们的那把刀,还是他们亲爱的养子亲手提供的。 蔺隋很慌,但他看着安全回到家的蔺子濯和顾莨,还是很开心,做好了饭菜等他们回来。 “爸……” 啪。 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打断了他的话。 打他的人是顾莨。 那个世界上最温柔的母亲。 顾莨看他的眼神,他这辈子可能都忘不掉。 那么难过,又那么失望……连这种时候,她的眼里都很少有痛恨。 蔺子濯叹了口气:“我们累了,小隋。我们先……进去了。” 他们一定知道了什么。 或许不知道药是他弄的,但他们一定猜到,被沈家抓住多少和自己有关。 蔺隋那段时间每天上学都魂不守舍。 他拒绝听那些W.N相关的传闻,知道他身份的人来安慰他,也被拒之门外。 他是住校,没机会回家。 好不容易等到周末,顾莨竟然主动给他打了通讯。 “小隋,听说你期末考试拿第一名了呀。” 蔺隋受宠若惊:“对!是的妈妈,我比第二名高了二十多分!” “真棒。”顾莨笑了笑,“回来吧,爸妈送你个礼物。” “好,好!我马上回去。”蔺隋眼睛都亮了。 他一放学就直奔家门。 但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道接了蔺洲。 蔺子濯给他说,今天的庆祝不用带弟弟,但他偏不,就要带上蔺洲,让他看看爸妈到底最爱谁。 因为心情好,还破天荒给蔺洲买了糖葫芦。 他没想到,蔺子濯和顾莨给他的礼物竟然是吊在房梁上的两具尸体。 那天雷雨很大,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跟地震了一样。 冰糖葫芦碎在地上,糖衣裂了满地。 蔺子濯和顾莨确实送了他个好礼物。 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 蔺隋说完这些,忽然陷入了很长的沉默。 直播间已经卡了无数次,弹幕彻底骂疯了。 【沃日了……我从未想过世界上有这么恶毒的人……】 【我就说别人家的孩子养不熟吧?顾教授和蔺教授真可怜。】 【楼上别以一概全哈】 【好难过,两位教授白被骂这么多年】 【也不能这么说吧?蔺子濯和顾莨虽然是受害者,但他们也防火烧了W.N是真,里面那么多重要资料都付之东流了】 【是啊,心态崩了就想拉着大家一起下水,这确实不太好】 【楼上,你祖宗八辈都是圣母吧?】 【……】 星网上亿的播放,大家的关注点各不相同。 沈非秩看着糟心,直接切了出去。 后面的事情他已经听顾碎洲说过了,不用再继续看。 蔺隋是有点特殊癖好不错,但这些年带去地下的不止是鬼混的对象,还有当年的四十多个人,就为了消除隐患。 当然,最后那四十多个人死的死残的残,如今只剩下了卢倩一个。 “现在沈哥还认为,我对那些人的死活视而不见是错的吗?”顾碎洲问得有些轻佻。 那些跟沈家买过药的人多少都知道点蔺子濯和顾莨的事,他们大多选择了沉默和视而不见。 为了自己的利益,让他们自己或者是继承人能分化成一个优质的“上层人士”,道德底线当然可以抛到一边。 有时候顾碎洲真的搞不懂,A和O对于他们来说就那么重要吗? 竟然宁愿去尝试一个还没上市的药物,也不愿意顺其自然。 沈非秩看着他阴鸷的脸色,很平静地点了点头:“是,我现在依然不能赞同你的做法。” 顾碎洲猛地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 很快,沈非秩就接着说明了缘由。 “他们用了蔺隋的药,最后也倒在蔺隋的手里,确实是自食恶果。但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人没了,谁来指认他们的家族?” 顾碎洲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沈非秩叹了口气:“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选择对他们个人动手。这件事不是一个人的决定,是他们家族的隐瞒。但现在他们都不在了,那些家族最多只用接受道德上的谴责,没有切实证据,无法在法律层面判处他们的罪行,反而会都成为蔺隋欺骗的受害者。” 从一开始,沈非秩就对那些人的死活不在意。 相反,他支持并且赞同顾碎洲的做法。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人也算是一丘之貉。 顾碎洲终于反应过来了,惭愧地低下头:“我没考虑周全。” “没事,你还年轻。”沈非秩说的是事实,他就胜在阅历上,和顾碎洲一样大的时候,他可能还没对方做得好。 “好好休息。”他说,“我最近要回一趟沈家。” 假账已经上传到检察院,沈家忙着蔺隋的事,暂时分不出闲心管别的,刚好给了他们去查抄的机会。 沈非秩现在还不在沈家的族谱上,倒是省了不少事,但检察院还是传讯,要他走流程回去一趟。 他出门的时候,刚巧碰上回来的徐盅。 徐盅对他点了点头,快步走进病房。 沈非秩看着他背影,还没来及细想,就被跑出来的卢倩挡住了视线。 卢倩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刚刚她也在病房,听着那两人旁若无人的聊天,手脚发麻。 她张了张口,却一直没能说出话来。 沈非秩主动开口:“如果是为了你家求情,那就不用了。” 卢家从来不是受害者,相反,他们和沈家是一条路上的,只是达成了协议,当年为了掩盖事情的真相,让卢家继续投资W.N,显得他们也是不知情的受害者,而不是参与者。 卢倩一直以来都被蒙在鼓里,那会儿她年纪也小,并不知道这些事,可同样的,她也不无辜。 她惨笑一声:“沈非秩,你确实狠心。” 这段时间的相处,卢倩以为自己跟沈非秩至少能算得上朋友。 沈非秩说:“这跟我狠不狠心没关系,你对不起的是顾碎洲,我没有资格左右他的行为。” 在当代社会文明法律所规定的程度内,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站在受害者的角度去替他做决定。 卢倩摇了摇头:“幸亏我找你,并不是求你们放过我们家。” 沈非秩挑眉:“那是什么?” 卢倩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刚刚蔺隋说,他制作了一百八十支药物,他按照顺序清理,我是最后一个。” “但我记得很清楚,当年一个私人医生来给我打针的时候,那支注射剂上标的是179。” 病房内。 徐盅刚一进去,就见到死死抓着床单,目眦欲裂的顾碎洲。 他惊呼着跑过去:“小少爷?小少爷没事吧!” “药……”顾碎洲怕门口的人听见动静,死死咬着下唇,献血都渗了出来,轻声道,“给我药。” 徐盅连忙把手里的药推进顾碎洲的后颈。 顾碎洲躺在床上抖了好半天,才逐渐安静下来。 他原先只以为,蔺隋是负责帮忙善后清理的人。 从来没想过对方竟然真的狠心到亲手制药陷害养父母。 说不难过是假的,只是在沈非秩面前,他没敢表现出来。 徐盅问他:“沈先生之前说,要第一时间把地下室的情况向大众公布。您这样弄……可能他和卢倩小姐的订婚仪式就举行不了了。” 这意味着他们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能让中央新闻频道进行直播。 徐盅有些担忧。 但顾碎洲竟然很无所谓地点了下头:“我知道。” 徐盅愕然:“您……” “你以为,”顾碎洲笑了声,“我为什么任由他们先一步去提交证据公开审讯?” 为的不就是不能让订婚仪式顺利举起吗? 要真按照沈非秩的方法,岂不是要真的和卢倩举行订婚仪式? 那太晦气了!太膈应了! 简直比他在ICU多躺一个星期还膈应! 纵然知道是假的,仪式也举行不完,他也不想看,他不想看沈非秩被任何人玷污,尤其是卢家人,简直是侮辱。 想到这事儿,顾碎洲就郁闷。 沈非秩难道对自己名誉没所谓吗!男孩子出门在外不知道要好好保护自己吗? 他趴着好一会儿,才抬头问:“他走了?” “嗯。”徐盅表情复杂,“小少爷,您……是不是对他太好了?” 顾碎洲摇了摇头,没过多解释。 徐盅不好多说,把手里攥着许久的小盒子放他面前:“沈先生刚刚塞给我,让我给你的。” 顾碎洲握着没打开,只问:“分化方法找到了吗?” “暂时还没有。”徐盅蹲下来,把声音压低成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程度,“小少爷,我们……有个发现。” “您的腺体情况,和卢倩小姐的非常相似。” 顾碎洲愣了愣。 手指无意识的一抽,扣开了手中小盒子的盖子。 简约的小盒子里安静躺着六枚漂亮的巧克力,都是小狐狸的模型。 顾碎洲见过这个模型,是之前购物的时候,他硬拉着沈非秩买的烘焙模具。 所以巧克力是沈非秩自己做的。 他如获至宝地捻起一颗放进嘴里,甜腻的味道瞬间充斥在口腔。 那人说得没错。 吃甜食会让人快乐。 顾碎洲眼睛弯了弯,等了好半天,在拿起盒子底部的小卡片。 卡片上粘着一枚由包装纸碎屑拼凑的起来的爱心,还写着沈非秩俊朗秀逸的字—— 【还你。】 作者有话要说: 敲黑板:忘记这个碎掉的小爱心的宝贝,可以回去看34章25%左右的剧情。 这两章推剧情,小顾该成长了不然追不上老婆了OvO 周末啦!掉落加更一章~爱你们! —— 40-50 第41章 事儿闹得很大, 沈家每个人都要单独传讯。 沈非秩从检查厅小黑屋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了。 检察院的人对他还算客气,吃的喝的都没克扣, 大概是顾碎洲从中作梗走后门的原因。 顾碎洲还买通了负责的总检查,让沈非秩跟着一起去沈家老宅查。 “说起来也是奇怪啊。”检察官跟在沈非秩身边, 挠挠头,“你说这个沈老爷子,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死不认错呢?” 沈非秩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可能是最后的倔强吧。” 检察官乐了两声:“看不出来, 您还挺幽默。” 沈非秩:“……” 幽默在哪里? 检察官收了钱办事也尽职尽责, 主动帮他打开地下室的门:“你不知道那老头嘴有多硬,怎么都不肯承认找蔺隋制药, 把过错都推到蔺隋身上, 摆明了不认罪啊。” “那制药的事儿,还能判他吗?”沈非秩问。 “现在全都只能说明蔺隋给那些人售卖药物。只有蔺隋的证词但没有证据, 判非法制药谋杀罪名有点难度。”检察官实话实说,“不过……啧啧啧, 看看这地下室, 我估计违法囚禁的罪少不了, 风光的沈家要完喽!” 说话间, 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等说完了才反应过来, 旁边还有一个沈家人。 他讪笑两声:“不、不是,沈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哈……” “没事。”沈非秩不介意, 对他抬抬下巴,“走吧。” 鲁凡被抓起来后心如死灰, 已经全部交代了, 这个地下室一直都是沈家囚/禁的地方, 使用的材料全是目前联盟顶尖的高科技。 “我操。” 一路走下来, 检察官嘴里的惊呼就没停过:“都是钱啊。” 沈非秩没搭理,站定在沈老爷子指供的那间禁/闭室前,眉头死死皱起:“这里为什么会有两间屋子?” 地下室就像是一个大型的迷宫,每间屋都被无数墙壁单独隔离,但面前这个禁/闭室,竟然是两间屋子贴在一起的。 检察官说:“蔺教授和顾教授一人一间嘛,很正常。” 沈非秩不置可否。 如果是一人一间,沈家大可以给他们单独隔离开。 但现在这两间,一间很大一间很小,就像是……在大房间里用铁栏杆开辟出来的一样。 他推开门,走进了那个小隔间。 小隔间很干净,找不到任何有线索的痕迹。 沈非秩踢了踢墙角。 这里关着的……到底是谁? 他问:“我什么时候能跟沈老爷子见一面?” “大概要等一个月吧。”检察官说,“等那边终审核判决下来就可以了。” 说是一个月,但这期间战线被拉得很长。 公众那边需要有个交代,各个联盟官方组织忙得不可开交,把沈家骂了个狗血淋头。 顾碎洲作为蔺子濯和顾莨唯一的法定继承人,也被迫进入大众视野,开始处理他们留下来的东西,以及翻案事宜。 沈非秩知道他忙,没在这种时候跟他讨论那些见不着影的事,放手让他去忙,自己则在W.N和里特一起研究能量场学。 蔺子濯和顾莨的案子翻了,说实话,那些细枝末节跟他没多大关系,他相信靠顾碎洲自己,也可以解决得很好。 他得考虑一下自己的情况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沈非秩最近的身体越来越差,已经到了经常性/昏迷,记忆力减退的程度。 上次体检的时候,身体情况直接被医生列为“中度危险”,要他去办理住院手续。 原因没有医生能查出来。 沈非秩也知道,当然没选择住院白耗时间。 这种情况其实之前也有过,就是他第一次穿越能量场的时候,不知道出现了什么意外,身体机能衰退,差点被搅碎。 万幸最后扛过来了。 他敢肯定,现在这情况十有八九和主星那边有关。 这种情况持续到了十月,蓝星又冷了下来。 沈非秩正在给里特记数据,忽然眼前一黑,重重倒在地上。 里特手忙脚乱惊了好半天:“小沈宝贝!沈非秩!我操!来人!把医科组那群白痴给我叫过来!” 所里顿时嘈杂混乱一团,把人抬去休息室。 沈非秩发烧了,烧到了42°,差点把里特吓死。 所长当时就过来臭骂里特是不是苛待压榨员工了。 事实上,沈非秩每天只上4个小时班,三餐也正常作息也正常,但就是发烧了,医科组也查不出为什么。 在沈非秩不耐烦地重申第三次“没事”后,里特和所长终于放心不下地把他送回家,给他放了十天长假。 刚一进屋,沈非秩就冲进卧室翻医药箱。 这具身体扛不住了,只能靠药来稳定状况,可惜他还没研制出足够接近能量风暴眼的燃料,看进度,至少还需要两个月。 医药箱里的东西被噼里啪啦全倒出来,令人烦躁的是,抑制剂什么的竟然被用完了。 他攥了攥五指,信息素有些失控。 这种状态肯定不能出门。 那就只有…… 他目光移向隔壁卧室。 记得之前顾碎洲说过他那边药很多。 沈非秩顾不得别的,在心里对顾碎洲说句冒犯了,直接推门而入。 医药箱就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打开一看,里面果然各种药都很齐全。 他迅速给自己打了针,感受着信息素分泌逐渐回归平缓,才松了口气,跌坐在窗边的塌上。 鼻息间没有熟悉的沐浴露清香,沈非秩恍然发现,顾碎洲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之前熟悉了某人在耳边吵吵闹闹聒聒噪噪,猛地一下清闲,还有点不适应。 不过不得不说,顾碎洲不在的时候,真的很适合养病。 沈非秩喟叹一声,舒舒服服闭上了眼睛。 不是他不想回屋,而是现在打完药浑身没劲儿,只能暂时休息。 眼皮刚闭上没多久,大脑就进入了睡眠。 自从身体体质下降,沈非秩可以说把之前缺的觉都补上了。 中途迷迷糊糊被智能机的铃声吵醒了一次,翻屏一看——罕见的来电人,是顾碎洲。 他不怎么高兴地接起来:“有事?” 顾碎洲声音还是那么有活力:“沈哥,你现在忙吗?下班了吗?出来玩吗?” 熟悉的三连问。 沈非秩耐着性子:“忙,没,不。” 顾碎洲:“……” 他没有受挫,再接再厉:“沈哥,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你真的不出来玩吗?我都把那些事全推了专门空出来呢!” 沈非秩用力挑起眼皮看了眼窗外:“黑云压星云,狂风夹细雨,‘好日子’?” 顾碎洲:“。” 顾碎洲;“不是,哥你不要那么现实。环境而已,重要的是我们要拥有积极向上阳光温暖的心境!” 沈非秩懒得理他:“不去。还有事吗?没事挂了。” 他现在浑身上下都疼,没空跟这熊孩子扯皮。 事情刚出的那段时间,他已经用劲了全部耐心,尽量做到温柔不太打击人,那孩子哭着要抱抱也好,闹着要跟他睡一个屋里也好,他都同意了。 现在屁事没有还这么闹腾,沈非秩表示自己没这么多的闲心。 他残忍地挂断通讯,直接智能机静音免打扰。 顾碎洲那边再拨过去,听到的就只剩下一串忙音。 “。” 徐盅蹲在他身边,看着他漆黑的脸色,小心问:“这……现在怎么办?” 顾碎洲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不出来算了。你去给那边发消息,就说今晚的签约流程正常举行。” 徐盅应声起身,离开前,又回头看了眼他。 “说实话,小少爷,您现在完全没必要再对他好了。” 顾碎洲平静反问:“那你都查清楚了吗?我妈留给我的磁片加密解出来了吗?” 徐盅不吭声了。 “没查清楚,就是还有反转的余地,不是吗?”顾碎洲侧眼,“没确定下来,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这还是第一次,顾碎洲用这种语气跟徐盅说话。 徐盅在原地站了会儿,轻声叹口气,离开了。 他走后,顾碎洲脸上的烦躁更甚,握着智能机的指关节用力到泛白。 良久,猛地抓了抓凌乱的长发,爆了句粗:“操!” 骂完还很狼狈地搓了搓嘴唇和脸。 自从被沈非秩管着后,他真是从良了。 好久没骂脏话,还有点不习惯。 …… 沈非秩还烧着,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他一向喜欢安静的休息环境,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过于安静反倒睡不着了。 所以他把顾碎洲卧室里的电光屏打开,调成新闻频道,企图用他来催眠。 谁知道新闻频道吵过了头。 是世界大战了吗这么聒噪? 沈非秩不耐地睁开眼,然后就合不上了。 邪了门了。 今天新闻主人公竟然是老熟人,顾碎洲。 少年略长的头发被梳了个很骚气的发型,单边固定在脑后;一身修身西装,看起来人模狗样,非常成熟。 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在新闻频道死亡角度怼脸拍的长镜头下,都完美得挑不出一丝问题。 但知道他真实德行的沈非秩只能嗤之以鼻。 W.N研发出来后,沈非秩就把专权负责人换成了那两人的名字,这是他们应该有的荣誉。 直播的新闻正是最近全民都在关注的蔺子濯和顾莨研究成果W.N专权签约仪式。 ……怎么感觉那小子最近无处不在呢? 沈非秩抬手就想换频。 不料原本顺利的签约仪式忽然出现了变卦。 某只人模狗样的兔崽子忽然打断了那些人虚伪的发言,直接拿过合同,劈头盖脸就是几个名字下去,手速快出了残影。 怎么急得跟赶去投胎一样。 沈非秩嘴角抽了抽。 想给这崽子打个通讯,拿起智能机才发现开了免打扰。 他也懒得解开了,木着脸看光屏内的人作妖,一股脑签完后,拎着公文包就往外跑。 很像消极怠工的昏君。 难不成这几个月在外面养了个祸国殃民的妖妃? 沈非秩觉得太稀奇了。 什么样的大美人才能让顾碎洲这种小作精如此死心塌地? 他想了想,发现混沌的大脑宛若成了浆糊,啥也想不出来。 于是又干脆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小时后。 沈非秩被一股大力晃醒。 “?” 他茫然地抬起头,正面对上那张光屏里完美无瑕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但很快他就知道不是梦了。 顾碎洲看看他,又看看自己的卧室,忽然心情很好地笑了一声:“沈哥,不是在上班吗?” 沈非秩很困,随口应道:“居家办公。” 顾碎洲不依不饶:“居家办公是用来睡觉的吗?还跑到我卧室睡,难道是想我想得睡不着?哥哥,我知道你很爱我,但你不能消极怠工啊。” 沈非秩脱口而出:“滚。” 顾碎洲脸上忽然浮现怀念的神色:“啊,几个月不听,甚是想念。” 沈非秩;“。” 你脑子忙傻了吧? 他严肃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顾碎洲一愣,自己确实前段时间差才排完信息素,竟然被看出来了吗? 沈非秩怎么忽然这么关心自己?他怎么看出来的?自己难道掩饰得不是天衣无缝吗?沈哥对他的观察是到了细致入微的程度吗…… 顾碎洲一时说不上惶恐还是兴奋,怕被知道,又有点期待。 这种心情真是该死的诡异。 沈非秩没注意到他奇怪的表情,手指噼里啪啦对着智能机一顿戳:“我帮你在医院挂了号,你明天去查查吧。” 智能机啪叽落在手边。 顾碎洲发麻的手指捡起来一看—— 【蓝星第一脑科医院精神科专家门诊已预约成功】 顾碎洲:“?” 他嘴角立刻垮了下来。 “沈哥,你真是……贴心。” 他说完,惊觉对面这人精神状态恹恹的,后知后觉察觉到不对劲,提了提西装裤子单膝跪地,微凉的掌心往他额头一贴。 “我操!”他失态叫出声,“怎么这么烫?” “不想被传染就离我远点。”沈非秩心道果然,这家伙一回来,空气都变得吵闹了。 顾碎洲扫过桌子上被打开的医药箱,满脸担忧,焦急道:“你是病假?” “那不然呢?真能消极怠工?想你想得睡不着跑你屋里睡?”沈非秩语气讽刺。 顾碎洲顾不得还嘴:“去医院了吗?看医生了吗?药什么的都吃了吗?晚饭吃了吗?” “你怎么一回来就那么多问题?”沈非秩说,“你现在安静会儿让我休息就行了。” 顾碎洲还是不放心,嘴巴刚张开,就被一根滚烫的手指抵住。 “别管我。”沈非秩的声音是和体温截然相反的冷,“比起这个,你更应该反思一下你今晚的行为。面对大众的签约仪式被你搞得像明星返场,什么事值得你这么赶?” 可能是孩子管久了,沈非秩看他如此不争气,总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顾碎洲愣了愣:“你看我的新闻直播了?” 沈非秩坦然点头:“很不幸,今天新闻频道是你。” “啊……”顾碎洲没有纠结他这个“不幸”,带着凉意的手握住他滚烫的掌心,“沈哥,今晚这个签约仪式我本来推了,是你不来赴约,我才又去了。” 显然这个理由并不能让沈非秩接受:“既然去了,就不要因为任何人影响状态。” 顾碎洲垂了垂眼睛:“你觉得我回来是多余的?” 沈非秩思考了一下,从理智的角度点头:“嗯。” 顾碎洲猛地起身:“你真这么觉得?” “再问一百遍,”沈非秩说,“也是肯定答案。” 顾碎洲好像被气到了,转身就走。 沈非秩听着门“哐当”一声,重新闭上了眼。 两分钟后,门重新被推开。 顾碎洲风风火火冲过来:“你还挺有力气走路吗?” 沈非秩睁开没来及闭严实的眼,心道这什么破问题。 病了又不是残了,当然有力气走路。 但顾碎洲竟然不等他回答,自顾自摇摇头:“烧成这样,肯定没力气了吧。” 沈非秩:“?” 话音刚落,某人直接站起身,一个俯身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沈非秩:“?顾碎洲!” “嗯嗯嗯,在呢。”顾碎洲腿长,三步并两步,抱着他来到客厅的落地窗前,在他挣扎之前,小心且迅速放在懒人沙发上坐好。 然后站在他身后,温柔地给他捏肩膀。 “沈哥别急着生气,你先看。” 沈非秩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落地窗外市中心的方向,忽然从昏暗变得灯火通明。 密密麻麻的彩色灯光逐一点亮,大得从这个距离都能清楚看见。 那些闪亮的灯光慢慢连成一个“S”的形状,天空上忽然飘出各种各样气球和彩带,占据了所有人的视线。 沈非秩有点懵:“什么东西?” “巧克力工厂。”顾碎洲弯了弯眼睛,“生日快乐,沈哥。” 沈非秩睁大了眼睛。 他无法做出任何合理反应,该激动?该开心? 好像都不是。 是有点无措。 因为这个生日应该属于原主,而不是属于他。 顾碎洲没察觉他异样的神情,小声嘟囔道:“你好像忘了,就只有我记得。” “说实话,之前被你拒绝,我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点,当然,只有一点点点点……”他用手指捏了个米粒大小,“……的不开心,所以赌气让盅叔继续准备签约仪式。” 语气很委屈,这回不是装的,是真委屈。 他委屈完,眨了眨眼睛,又飞快把自己哄好。 “但我后来想着,我钱都花了,准备都准备了,你不看到怎么行呢?” “然后我就跑回来了。” “哥,夸夸我,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双更~等会儿还有一更! —— 第42章 沈非秩犹豫了很久, 最终还是没有扫兴的给对方说今天其实不是他生日这个事实。 实际上他自己也不知道生日是什么时候,他没有关于这些的记忆。 他收下了顾碎洲的心意,却没有收那个巧克力工厂。 顾碎洲把持有权合同什么都给了他, 他一直都没拿去公证。 后面的日子,顾碎洲都很忙, 忙得脚不沾地几天不回家。 沈非秩收了那个“生日礼物”,想着离开前得还清,便默不吭声帮他打点着顾莨和蔺子濯留给的遗产。 这是规模很大的一笔钱, 任一个人胡吃海喝一辈子都未必能花完。 他把这些钱理得很好, 甚至还灵活运用多赚了一笔,等再归还到顾碎洲手上的时候, 已经快翻了个倍。 关于沈家那边, 法院也在有条不紊处理着。 等终审下来,已经是十二月, 沈非秩终于收到了可以和沈老爷子见面的消息。 他站在□□所外,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时间过得真快, 都已经过去一年了。 如果不是越来越糟糕的身体在提醒着他的格格不入, 他几乎都快融入到这个世界了。 沈非秩搓了搓冻僵硬的手, 迈进了大门。 □□所里的气氛很压抑, 想来也是, 犯罪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活跃起来的。 警卫引着他来到最里面的玻璃窗前,曾经意气风发的沈老爷子如今也就像个普通老头, 死气沉沉坐在里面跟他对视。 沈非秩没什么感想也没什么情绪波动,淡定坐下, 开门见山问道:“你的地下室, 当年除了蔺子濯教授夫妇两人, 还关了什么人?” 沈老有些怔忡:“你来见我, 除了这些没什么别的话要说吗?” 沈非秩:“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沈老沉默了很久。 好一会儿,他才摇头:“我不知道。” 沈非秩手指点了点桌面:“这种时候了,老爷子,撒谎没什么意义。” “我知道没什么意义。”沈老说,“我真的不知道,我说了,都是蔺隋做的。” 沈非秩干脆起身:“那就不打扰了。” 没时间耗了,如果沈老爷子不说,他也不能做什么,帮不到顾碎洲什么了。 话音刚落,他猛地弯下腰,重重咳了几声。 手心被咳上了鲜血,警卫见状连忙上前递上纸巾。 “谢谢。”沈非秩颔首。 沈老看得很惊讶:“你怎么了?” “没事,小毛病。”沈非秩说得若无其事。 沈老抿了抿唇,在他走之前喊住了他:“有个东西,你应该会想要。” 老人抬手示意了一下警卫,警卫便从他的物品储存柜中翻出一个张小卡片,背面朝下递了过去。 沈非秩疑惑地接过翻开。 只看了一眼,表情便僵住了,墨黑的瞳孔狠狠缩起来。 如果顾碎洲在,一定会觉得震惊,因为他从未在沈非秩脸上看到这样惊愕的表情。 这是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位很漂亮的女人。 美得惊艳,和顾碎洲一个程度的。 但让他震惊的并不是对方的美貌,而是那张,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他低着头,沈老没看见他的神情,说:“你和你爸一点都不像,跟你妈倒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是啊,真像。 尤其是眼睛嘴巴和鼻尖的一颗痣,仿佛复制粘贴。 沈非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 他整个人现在都很恍惚。 怎么会这么像? 他明明不是原主,为什么会和原主的母亲这么像? 是世界自动融合了吗? 沈非秩几乎不敢去想某种更荒唐的可能性。 好在这时,里特的通讯吸引了他的注意。 “小沈宝贝!你研制的燃料连续十次实验都成功了!可以正式投入市场使用了!” 沈非秩骤然回神,五指用力捏住智能机:“我知道了……里特教授,麻烦您把燃料寄给我可以吗?地址我稍后发您。” 里特有些奇怪:“W.N楼下就是试验场,还要寄到哪里?” 沈非秩避重就轻:“寄到我熟悉的地方。麻烦您了。” 里特对他很好,一般情况下都会满足他的条件。 见到地址是个荒废的试验场,以为他是要找空旷的外景场地,很爽快地答应了。 不多会儿,沈非秩自己也来到了那地方。 不过那片荒地并非里特想象的空旷,而是有很多小型发动机,最中央的位置,坐落着一架超高规格的高密度合成飞梭。 这是他前几个月买的一架私人客用飞梭改造而成的,其功能属性不亚于军用。 燃料已经被寄到地方,他操控着机械爪,把所有的设备全部安装完毕。 沈非秩倚靠在总控台旁,是不是咳两声,地上很快布满了零星血迹。 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蹙着眉,握了握掌心的照片。 不管真相是什么,总得先把身体搞好了才能继续查。 顾碎洲的东西他已经全部整理好交给徐盅,W.N那边的辞呈这会儿也该到所长办公室了…… 没什么好耽搁的了。 沈非秩毅然踏进飞梭。 【下午好沈非秩先生,我是您本次航行的智能助手G,请您在总控台前坐稳并系好安全带,我们即将出发。】 【是否授予G启动权限?】 沈非秩捏了捏手指,道:“授予。” …… 顾碎洲刚从诊疗室出来,浑身的无力还没散去,就被徐盅叫走了。 “小少爷,”徐盅恭恭敬敬给他呈上一枚磁卡,“已经破密了。” 顾碎洲没接,猛地踢了一下椅子:“你就非要在今天给我吗?” 徐盅不吭声,举着的手一动未动。 “操!”顾碎洲烦躁地抓着头发在屋里转了一圈,粗鲁地抢过磁卡,“你出去吧,我自己看。” 徐盅没有勉强,又放下一个信封,这才离开。 顾碎洲一开始没注意那个信封。 修长的五指把玩着磁卡,神情阴郁。 今天之前,他还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是个喜欢逃避的人。 其实证据都已经很明确了,沈家的管家说,在地下室见过沈二少,沈非秩当年在监控里的活动记录也是如此,在蔺子濯和顾莨被关押期间,他整个人就好像消失了。 那么地下室关着的另一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他忽然想到了那个人,如果是那个人,现在该怎么做? 顾碎洲嘴角微微下撇,没再犹豫,把磁卡放入了量子读卡器。 视频和录音的成本操作解密都过于难,所以顾莨留给他的,是一段加密文字。 【小洲,好久不见。爸爸妈妈不在身边,你有好好照顾自己吗?】 顾碎洲盯着这两行文字许久,才继续往下看。 前面都是些蔺子濯和顾莨的碎碎念,顾碎洲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看过,后面才看到重点。 【儿子,很遗憾,我们不能留给你有用的东西了,甚至可能要把他们毁掉。你要记住,你拥有创造的东西未必能被你掌控,请务必不要挑战人性,不要去和自然规律抗衡,这一点,我和你爸爸已经吃过教训了。】 【如果在你收到这张磁卡时,还对真相有所不明,我只能告诉你,去找沈家的那个孩子,叫沈非秩,我幸运地偷到了一支伪劣药剂,把最后一那支给了他。】 【他是个好孩子。我不敢保证他未来会成为什么模样,但至少我们还活着的时候,他是个值得信任的孩子。】 …… 这个真相并不出人意料。 顾碎洲心说:你们以前也说蔺隋是好孩子。 他爸妈看人的眼光一向不怎么好。 但这一次,他想相信。 药给了沈非秩又怎么样?沈非秩没告诉他又怎么样? 万一,就是说万一,沈非秩只是把那支药毁了,而不是注射到他体内了呢? 啪嗒。 磁卡被抽出的时候,掉落在了地上。 顾碎洲垂眼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他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无比干涩。 徐盅捎来的信封还在旁边放着,里面会放着什么?是那支药?还是巧克力? 顾碎洲刚刚不想打开,现在却很迫不及待,他迫切需要沈非秩告诉他,他没有害他。 可事实让他失望了。 信封里除了一堆电子文件卡和一张信息磁卡,再没有别的东西。 面对这张信息磁卡,顾碎洲忽然觉得很惶恐。 好像……什么东西要没了一样。 他手忙脚乱把磁卡放入读卡器。 里面是一串数据,还有沈非秩的语音。 “顾碎洲。” 那人声音比往常要低,通过电子设备传出,少了几分冷清,多了低哑的磁性。 “这是在地下酒吧的时候,蔺隋对卢倩的数据检测。我对医学到底不如他了解得多,想着他检测的这几个数值或许会对你有帮助,就帮你记下来了。” 顾碎洲愣愣看着那些数据,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蔺隋检查的这些数据,和他平时体检查得一样。 甚至波动变化也一样。 侥幸没有了,最后一支药,确实打在了他的身体里。 顾碎洲不记得自己有被注射不明药物。 除了……当年高烧,意识不清醒的那段时间,只有他,和沈非秩。 可如果是沈非秩,为什么要把这么明显的证据给自己?难道不知道他会看出来吗? 顾碎洲忽然想起,沈非秩对他们一起流落在外的事情毫无印象。 ……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什么都查清楚了,他却更乱了,脑袋突突地快要炸掉! 信息素因为情绪不稳定,在体内疯狂乱窜。 肆虐拉扯的痛感让顾碎洲低吼出声,引来了一直担忧守在门口的徐盅:“小少爷!” “盅叔,盅叔……”顾碎洲喃喃道,“快,送我回去,回家。” 徐盅眼神里都是不可置信:“您还要回去?” 顾碎洲忍不住大喊:“对!我要回去!我要问清楚!” “他给我说过,有事要说出来,要当面说!” 徐盅抿了下唇,但没有松口:“小少爷,我建议您先通讯联系沈先生,您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和别人见面。” 要是顾碎洲真的失控快要分化了,到时候别管是A还是O,跟沈非秩那个Alpha在一起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分化成A是打得你死我活血流成河,分化成O,那就是他家小少爷□□得死去活来。 徐盅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顾碎洲也逐渐回神:“那就打通讯,我的智能机给我。” 他手刚一碰上光屏,想都没想就快速输入一串数字。 这动作肯定是记得非常牢固默了不止一遍,看得徐盅直叹气。 顾碎洲蜷缩在地上,一手拿智能机,一手抱着膝盖,听着待机的声音,呼吸都屏住了。 过了会儿,那边被人接起,略带疑惑的声音传来:“顾碎洲?”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顾碎洲鼻头一酸。 他明明是个泪点很高的人,这会儿却轻轻松松破了功。 “沈哥……” 徐盅很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 沈非秩没想到顾碎洲竟然在这时候给自己打通讯。 看着还剩下半小时的路程,他低声“嗯”了一下:“有事吗?” “沈哥,”顾碎洲小声道,“如果有一个人,他对你很好,但是你知道他以前可能做了伤害你的事,你会怎么办?” 这个问题刚问出来,沈非秩就明白了。 他之前就隐约猜到地下室关着的另一个人是“沈非秩”了。 如果是以前,他大可以直接说“那不是我”,但现在,对着手里女人的照片,他说不出口。 耳麦里是良久的沉默。 谁都没再出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非秩才听到自己涩然开口:“……我想,那个人,他至少现在绝对不会害我。” 很遗憾,他不知道以前的“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无法给出顾碎洲想要的回答。 对面这回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沈非秩出奇地有耐心,起身倚靠在门边,透过玻璃看着飞梭外一颗颗划过的碎石。 顾碎洲忽然道:“我想见你,就现在。” 沈非秩一顿:“现在恐怕不行。” 顾碎洲的语气却是带上了哀求:“沈哥,我今天过生日呀,你让我去找你,好不好?” 沈非秩微微张了张口。 他不知道顾碎洲今天过生日,如果提前知道…… 那也不会不走,但会事先准备好礼物。 可惜现实没有如果。 他只能说:“抱歉,我没法见你。” 那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提高音量:“沈非秩,你在哪?” 沈非秩看着进入最后五分钟的倒计时,难得放缓了声音:“顾碎洲,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如果我们还有机会见面的话,下次聊,可以吗?” “不行,我不许!”那边滴零当啷响了一阵,可能是撞掉了什么东西,“你在哪?我现在过去找你!” “你来不了的。”沈非秩叹口气,终于意识到自己离开前忘了什么了。 他忘记了告别。 之前从来都是完成任务就走,他没有告别的习惯,所以百密一疏,遗漏了。 顾碎洲声音都在抖:“沈非秩!” 沈非秩想了想,道:“现在蓝星应该是晚上,你站到窗边。” 顾碎洲不明所以,但他对沈非秩说的话已经形成了肌肉反应,他那么说,自己就照做了。 “……好了。” 沈非秩说:“抬头。” 顾碎洲仰起脖子,刚巧阻止了一滴眼泪的滑落。 下一秒,刚开业的巧克力工厂正上方的夜空,忽然炸出一朵瑰丽的彩云。 顾碎洲瞳孔紧缩。 他认得这个景象,顾莨给他说过,在宇宙中至少需要一个军用飞梭才能炸出这样的美景,几乎不可能遇见。 因为代价很大,操作者九死一生,没人尝试过,最多电影里看看就算了。 可现在他看到了。 还是因他出现的。 因为沈非秩难得带着笑意对他说。 “顾碎洲,十七岁了,生日快乐。” 这栋楼的隔音很不错,但窗户开着,总能从风里听到别人的声音。 顾碎洲耳边满是嗡鸣,好半天才偶有几道声音挤进耳朵。 “啊啊啊啊啊啊快拍照快给我拍照!” “妈呀是谁炸的?这种千年难遇的都能被我们碰见?!” “是不是得许个愿?看见的人幸运一生!” ……幸运一生? 顾碎洲扯了扯嘴角。 这明明是那人送给他的礼物,能让人幸运一生的礼物,但是为什么他反而那么难过? 难过到呼吸都牵扯着心脏抽痛。 他茫然地想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 哦。 是因为沈非秩不要他了。 沈非秩确实是世界上最铁石心肠的男人。 没有告别,没有解释,甚至没有说一声再见,就这么把他丢在了原地,自己离开了。 顾碎洲非常讨厌被人丢下。 按理说他应该恨对方。 但可悲的是。 他发现自己舍不得。 只留下一句“生日快乐”? ……沈非秩,这算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后面不会虐的! 小情侣分开一段时间罢了OvO 第43章 主星临时空间站内。 沈非秩看着面前的咖啡, 一动不动,淡声道:“您不觉得,现在应该给我个解释吗?” 距离沈非秩自毁飞梭强行冲进能量眼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进去的瞬间就晕了过去, 那种身体即将被撕裂的感觉又回来了。 好在这回没多久,就感受到了一股温热的光, 带着他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经过不知道多久的自我修复后,他终于重新睁开了眼,入目就是对面某位衣冠楚楚面容冷峻的男人。 沈非秩自认长得很冷了, 结果竟然有人长得比他更冷。 男人没有姓名, 只有工作编码,叫A11, 是主星拥有最高管理权限的二十人之一。 A11看着他面前冷却的咖啡, 拧了拧眉:“这款咖啡是主星最贵的,你好浪费。” “我也没要求你给我冲泡。”沈非秩岿然不动, “投其所好和道歉也要对症下药,你事先没调查出我不喜欢咖啡?” A11自知失职, 不吭声了, 端起冷咖啡一饮而尽:“没什么好解释的, 事实就是, 你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因为一场意外被我们的人钻了漏子取代了身份。这确实是我们的疏忽,很抱歉, 我们会尽力补偿。” 这话说得简洁明了,沈非秩并不满意:“我以前的事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的解释就这么一句话?” A11不善于跟人交际, 还是面无表情, 硬邦邦道:“属于你的记忆我们当然会还给你。只是你现在身体情况被能量场损耗得太糟糕了, 无法承受。” 沈非秩微不可查深吸一口气。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打不过对方,他可能已经动手了。 “身体调理好,要多久?” “不清楚,这些都说不准。”A11一板一眼道,“你放心,我们这次主动和你对接就是为了弥补这件事情,不会跑路,你可以在这里慢慢修整。” 沈非秩五官也木了起来:“我像是闲人?” 这里什么都没有,四周白花花一片。 难道他要像个白痴一样什么都不干,对着天花板瞪眼睛等身体修整? A11斟酌了一下他这句话的合理性,最终判定对方有理。 伸手挥了挥,空间顿时变成了一个充满娱乐设施的大别墅,泳池花园健身房游戏房应有尽有。 他说:“还有什么需求吗?” 沈非秩:“……” 高纬度的人就这点方便,随心所欲。 其实要放在以前,他不会在意这些,因为他不是个急性子,就算什么东西都没有,也能静静待上很久很久。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 之前以为蓝星一切都处理完了才来,可他却忽视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顾碎洲。 他总觉得自己走的处理不是很妥当,还是尽快回去看一眼为妙。 A11被他眼神盯得受不了:“我会安排医生来,尽快帮你调理身体,一旦达到合格线,就会把该你的都还给你。” 这应该是A11能想出来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沈非秩没再勉强:“好。” A11走了,没多久,空间就忽然出现了一个漂亮地雌雄莫辨的少年,比沈非秩矮了个头。 他笑得很甜,还有两颗明显的小虎牙:“沈非秩是吗?你好!我叫C2。接下来这段时间你的身体就交给我守护啦!” 沈非秩挑了下眉:“Omega?” C2的笑容瞬间消失:“是Alpha啦!” 沈非秩轻笑一声。 作为同类,他其实第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第二性别,但可能是那两颗小虎牙太像某个混账东西,没忍住,便随口逗了一句。 不过这兴致也就是一时的,很快,冰冷无情的沈非秩就又回来了。 “辛苦了。” C2是个很好相处的自来熟,长着张可爱的娃娃脸,干起事来却利落毫不含糊,很得沈非秩心水。 渐渐的,两人也熟络了起来。 沈非秩从他口中得知,主星C开头的员工是“特殊职业”,不同于他们这样的秩序维持者和A11那样的管理者,他们可以任意穿梭在各个世界,进行文书记录和评估数值。 同时,他们本身就具有很强大的医学天赋,天生就适合干这行。 C2说,其实沈非秩出生的时候他就见过他了,他第一眼就能看出来,沈非秩绝对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沈非秩有些好奇:“为什么?” “说不上来。”C2含着棒棒糖,咕哝道,“可能是我们天生的直觉吧。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很喜欢你。” 他们的直觉确实是得天独厚的准。 这话放在旁人口中可能是告白,但沈非秩知道,C2就是这个性格,直率的表达自己的感情,也懒得计较。 独立空间里没有时间的概念,就算是沈非秩也无法估量,但他觉得自己身体在C2的精心照顾下,好转得还算快。 等到第132次体检数值合格后,A11准时出现在客厅里。 C2一见他就翻了个大白眼:“bk。” 沈非秩挑了下眉。 A11对他的辱骂视而不见,还是那副机械脸:“身体合格了,你要现在去拿回你的记忆吗?” 沈非秩习惯性问C2:“你怎么看?” 涉及专业知识,C2是很认真的:“可以。但回来以后肯定还要再调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最开始的巅峰状态。” 他口中的巅峰状态不是沈非秩在蓝星时的巅峰,而是他身为“主星原住民”的巅峰。 这是主星给他的补偿之一,让他拥有最优质的体格。 沈非秩半点不矫情,欣然接受。 他表示没问题:“那就现在吧。” A11收到,带着他回到了主星。 说来也很让人不敢相信,沈非秩给主星打工千百年,竟然是第一次来。 饶是他也忍不住喟叹:“所以我之前一直都在给你们无偿无休打工?” 怪不得其他人都有假期,就他没有,原来他压根不是人家体制内。 A11罕见地感到心虚,低头摸了摸鼻子:“抱歉。” 沈非秩浑身都散发着冷气。 A11把他带到一间满是能量球的房间后就离开了。 说让他自己去找自己世界的编号——也就是六十九号,手轻轻一碰就好。 沈非秩很快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能量球。 实话实说,现在内心完全不像表面上那样稳如老狗,如果真的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顾碎洲的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捏了捏指关节,食指指腹轻点了上去。 犹豫一分钟是他最大程度的纠结,再多一秒都不是他的性格。 …… 沈非秩作为私生子,在母亲过世被沈家领走后,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他经常被沈渭打压欺负,时不时就扔到地下室饿他几天几夜。 蔺子濯和顾莨被抓走关起来的时候,沈非秩正好已经被遗忘在地下室好几天了。 数天未进食让他进的气还没有出的气多,蔺子濯和顾莨都震惊了一瞬。 他们救了沈非秩。 既然上去会接着遭到非人虐待,蔺子濯和顾莨就想着干脆把小孩养好了再说,反正这地牢里也没人认识沈非秩的脸,干脆就把他关在了旁边的小房间。 两人每天都会从自己的饭菜里省出几口粮食喂给沈非秩,等沈非秩退了烧有了精神,他两倒是瘦了一圈。 沈非秩那会儿已经十岁了,心中感激,也帮了蔺子濯和顾莨不少忙。 可以说,蔺家夫妇救了沈非秩,也收获了他们在地牢里唯一的安慰。 可惜好景不长,蔺子濯和顾莨就被带走了。 沈非秩等了好久,他们才回来,顾莨眼里彻底没了光,祈求般地把一支注射药剂塞进他手里:“宝贝,阿姨能求你一件事吗?” 那时候对于沈非秩来说,顾莨的任何要求他都不会拒绝。 这对夫妇是除了他母亲以外,对他最重要的人。 于是他在出去前对两人用性命担保,以后一定看着顾碎洲顺利长大,并且把药和一些话都带给那孩子。 他从小就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这边答应了顾莨,那边就把手折断,哭嚎声终于主动引来了管家,把他带出去医治。 在医院的时候,他听到了那两人自杀的消息。 沈非秩当时愣了很久,可没想到,蔺子濯和顾莨那么温柔的两个人竟然有个如此叛逆的儿子,都不给他时间难过,就独自买了飞梭票出去散心。 一个六岁的孩子,怎么一个人出去?! 沈非秩是真的要疯,用为数不多的零用钱买了张同班飞梭票。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那段时间他一直都在恶补飞梭安全知识。 原本是为了以防万一,谁知怕什么来什么,还真叫他们遇上了空难,好在他运气不错,带着小孩一起逃走了,虽然坠落荒星,好歹保住了命。 … 沈非秩接触这段记忆之前,从未想过自己以前脾气这么好。 任由顾碎洲作天作地,竟然还能那么有耐心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给他做饭。 他也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刻木雕的手艺和胸口这道疤哪来的了。 当时他再早熟,也就只有十一岁,打猎都是现学现卖,因为那天顾碎洲哭着嘟哝好久没吃肉了,他便大着胆子去猎野猪。 谁曾想猪是顺利猎死了,却被一只野生犀牛袭击,那尖锐的角直接在他胸口划出一个巨大的伤疤。 那一刻,沈非秩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愣是拖着满是鲜血的身体,拎着野猪肉回了山洞,沉默地给顾碎洲做肉吃。 他草草包扎了一下,顽强撑到两天后,伤口溃脓不再流血。 可能是流无可流了吧,伤口发炎程度越来越重,沈非秩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听到顾碎洲做噩梦哭了,还是不得不主动出声安慰他。 结果那小子鼻子灵,看不见都能发现他受伤了。 他不想让小崽子担心,干脆出去重新亲手把结的痂撕开,脓水清出来,还临着疤的形状多划了两刀,让那道疤像个十字架一样,狠狠抓在他心脏位置。 他告诉顾碎洲,这是纹身,保佑他们能平安回去。 现在想来,这做法是真的傻。 可时间重来,沈非秩应该还会这么做。 那个十字架不仅是安慰顾碎洲的,也是安慰他。 人在绝境总要抓住个浮木,哪怕骗骗自己也好,总归有个盼头。 他确实做到了遵循誓言,用命保护蔺子濯和顾莨的孩子。 最后的沈非秩就是濒死状态,不然怎么会引起主星的注意? 气运之子死亡,这个世界也离毁灭不远了。 于是主星派了个人来,企图对这个世界进行最后的拯救。 沈非秩那具半死不活的身体已经不能用了,主星便冒险把“管理者”连人带身一起放过去,谁知对方却起了歹心,直接在能量通道回程的时候,把沈非秩的身体扔了进去。 两人的人生和身份从此交换。 … A11看见沈非秩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象征性上前一步询问:“还好吗?” “不太好。”沈非秩脸色苍白,实话实说,“想吐。” “正常。”A11赞叹地看着他,“和能量球直接解除后还能站着出来已经很了不起了。沈非秩,你很适合加入A层管理。” “不必了。”沈非秩说,“我还是更想回去。” 主星给他的补偿之一其实是让他直接加入主星的高层,毕竟除开这件失误不说,他的能力经验也足够丰富,完全可以胜任这个职务。 但沈非秩不感兴趣,他早就腻了,再加上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留在这里没什么意义。 他有自己的家。 他得回去。 答应蔺子濯和顾莨的事都还没做完,那小崽子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沈非秩想到顾碎洲那张脸,无声吐出口气。 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人老黏着自己了。 他问A11:“我离开后,你们人接手我身份的那段记忆没有?” A11惭愧摇头:“那段时间我们跟你的世界直接失去了联络。” 就连最近能量场也是他们发现了不对劲强行打开的。 沈非秩问:“那我的世界关键节点到底是不是给蔺子濯和顾莨洗脱罪名?” “不是。”A11摇头,“但你不用担心,这个关键节点……已经达到了。” 沈非秩:“?” 他不禁问:“什么?” A11却一反往常的有问必答,坚定摇头:“总之,你不用问了。” 沈非秩:“……” 什么鬼,还值得卖关子? 他无语地推门回到“别墅”:“C2,疗养箱帮我打开。” “已经开了。”C2对他甜甜笑了声,贴心地送他进房间,然后关门,面无表情看向A11,“为什么不告诉他?” A11已经习惯了他的差别对待,说:“知道太多,不好。” C2耸耸肩,出奇地没跟他作对:“说的也是。那个傻逼管理者,你带他见过了?” “见了,让他亲眼看着把对方销毁挫骨扬灰的。” “沈非秩反应如何?” “很平静。” C2笑了:“说实话,他真的很适合我们这个工作。” A11也默认:“我邀请了,他不愿意。” “唉,可惜了。”C2遗憾道,“我失去了一个好同事。” A11说:“但是他接受了我们的通行卡。” 主星给了沈非秩一张可以来去自如的卡,就算沈非秩回到他自己的世界,无聊了也可以随时去主星玩,消费全免。 毕竟让人家白打这么多年工,主星不伺候到位点都过意不去。 C2又笑开了,乐颠颠跑到紧闭的房门口敲了敲:“沈非秩!我现在就去准备啦,过段时间你身体好了,就送你回去!” 里面传来一声闷闷的“嗯”。 C2又道:“哦对了!我也跟你一起去!” 唰—— 门被打开了。 沈非秩冷漠看他:“你去干什么?” “你这表情好像很不欢迎我嘛。”C2撇撇嘴,“你刚回去,身体肯定还不稳定,我起码要待一段时间确定你没事才行,顺便……” 沈非秩抱起双臂。 C2顿时心虚:“好吧,其实主要是找个借口翘班旅游。” 说完,他眨巴着眼睛:“沈哥哥~你不会不同意的是吧?!你不会忍心看我工作996的吧?!” 恍惚间,沈非秩好像听到了某只兔崽子在作妖。 原本对顾碎洲的态度就比常人纵容了,更别说已经想起来了那些记忆。 说实话,那段记忆对他的感触不怎么大,毕竟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他都多活了千百年,顶多当个沉浸式故事看。 但不可否认的是,或多或少还是有那么一点影响的。 好比现在,他鬼使神差点点头。 C2喜极:“耶耶耶!!沈非秩我爱死你了!” 说着,就要扑上来给他一个熊抱。 沈非秩灵活躲开:“离我远点。” C2:“……” 在公司,没有人可以拒绝漂亮甜心C2,除了A11,沈非秩是第二个。 他冷笑出声:“呵!铁石心肠的男人!” 沈非秩倒是不介意:“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 …… 蓝星2028年6月2日凌晨2点19分。 顾碎洲刚下班,托着一身疲惫回到屋里。 这间屋子还是之前沈非秩租的那间,现在被他买下来了。 如果沈非秩在,一定会对面前的场景感到震惊。 因为这间屋子的构造和他离开的时候,基本没有任何差别。 顾碎洲的公司开在一区,他却坚持住在六区的这个房子里,路上要多花四个小时车程。 四年多了,一直如此。 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顾碎洲自己那间卧室门把手已经落上灰了,看样子应该许久没人进去过。 顾碎洲脱下黑白西装,卸掉银灰色的手表和领带,也不开灯,有气无力地走进沈非秩卧室。 他匆匆洗完澡,熟练地从衣柜里拿下一件白衬衫套上,仰倒在床上。 衬衫贴在他身上显小,不怎么合身,一看衣服的主人就不是他,想必穿着不会舒服。 顾碎洲本人却感觉不到,衣服搭在身上的瞬间,常年拧起的眉头都疏散开。 他闭上眼睛,许久没动静,看上去好像睡着了。 但不一会儿,那双透彻冰冷的眼忽然睁开,在黑暗中坐起来,从床头柜拿出一把小木刀。 不同于某人的小木刀,这把小木刀虽然丑陋,却非常尖锐。 顾碎洲就着满屋漆黑,撸起袖口露出手臂,内侧贴近血管动脉的位置,纵横着无数道伤痕印记,很是骇人。 他觉不到痛一样,在昨天还没彻底愈合的伤口之上,一刀刀稳稳当当又刻下几个数字。 【1642】 距离2023年12月5日已经过去了1642天。 也是沈非秩离开的第1642天。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看评论区,你们竟然舍得be?! 小顾真的会死过去的OwO —— 第44章 第二天, 顾碎洲是被徐盅拽起来的。 “顾总,开会要迟到了。” 顾碎洲眼睛还没睁开,烦躁地踢了踢被子:“又开会?昨天晚上刚开完, 今天又要开什么?” 徐盅道:“是露维·蒂斯琪女士那边的研究资金分配。公司给研究的资金他们又吵起来了。” 露维·蒂斯琪,W.N研究所的所长。 这个名字之前都很低调, 直到23年年末蔺子濯和顾莨事件翻盘,她忽然冒出来,凭一己之力拉着两人所有的学生为他们立申冤状, 把那两人的名声推向高峰。 顾碎洲那会儿才知道, W.N那个萝莉所长是顾莨最得意的学生,为了翻案付出了大笔财力和时间。 所以他对这人的要求和态度都还不错。 但顾碎洲的起床气天王老子来了也不顶用, 满脸不耐掀起眼皮, 眼中全是戾气和暴躁。 四年前他用蔺子濯和顾莨的遗产投资创业了一家和研究所同名的公司,为的就是把W.N研究所的所属权握得更牢。 自从当年蔺子濯和顾莨的案子翻了, 又有不少权贵世家来巴结他,他借着这些关系东山再起并不是难事。 现在, 公司已经成功进入了星际前200强。 顾碎洲按着太阳穴坐起来, 看到手臂上还留有血痕的数字疤痕愣了一下, 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找到沈非秩了吗?” 徐盅很无奈:“顾总, 您都找了快五年了, 但蓝星真的没有这号人物,沈家也没有一个小儿子。那几个重名的你也否认了, 我们实在是——” “好了,这话你说了很多遍了。”顾碎洲恹恹打断, 对他后面要说的话了然于心, 没精打采起身换衣服。 那天沈非秩离开后, 没多久全世界的人就好像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 包括莱狗,包括卢倩。 甚至他自己都对这个名字恍惚了一瞬。 他慌张地用刀在手臂上刻下沈非秩的名字,但那疤痕很快就很消失,跟中了什么巫术一样。 一切关于沈非秩存在过的痕迹都在悄然无声消失,顾碎洲走投无路,想出了一个极端的方法—— 他用电椅让自己的身体本能和大脑都强行记住了那天的存在,然后每天都在手臂上刻下距离那天过去了多久。 这样一想到那天,就会连带着一起想到沈非秩了。 电椅很痛,痛到他数次心跳暂停被徐盅推进抢救室,医院都快成了他的日常打卡点。 一般人用的电压放在他身上没有效果,他只能一次次加强电流,终于把那天深深刻在脑海中。 他用了整整一年接受沈非秩消失的事实,剩下三年多,每天都在记忆。 就是没人记得沈非秩,他还是用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搜索这个“不存在的人”,莱狗和徐盅都说他疯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多么清醒。 顾碎洲吐出口气,带上半截木雕的挂坠:“走吧。” …… “这就是你说的好方法?” 沈非秩抱着胳膊站在W.N公司门口,语气冷得掉渣。 C2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这,我们也没办法啊,你离开了快五年,我们总得想个办法不露馅吧?” 主星的存在不能暴露,否则很有可能会引起小世界的暴/乱。 沈非秩手指烦躁地毫无节奏敲胳膊:“所以你就干脆让人忘记我的存在?那我现在回来了怎么办?” C2挺直腰杆:“他们会自然忽视那几年,以为你被W.N派出去出差了,然后毫无阻碍接受你的存在!放心,我们最擅长逻辑自洽了!” 沈非秩:“……” 忽然觉得主星也不是很靠谱。 C2小心翼翼道:“那你现在……要回去上班吗?还是去找你的小美人?” 沈非秩挑了下眉:“你知道顾碎洲?” C2神秘兮兮笑了:“怎么能不知道?” 沈非秩转身朝他们现在住的别墅走去:“不着急。先看看我不在的这几年都有什么变化吧,年纪轻轻,不能跟不上时代了。” C2撇撇嘴:“你要是想看我可以直接给你文件的。” 他口中的文件,当然就是小世界的“剧情”。 说到这个,沈非秩忽然想起来:“所以如果我没回来,那个取代我身份的管理者,后面人生就和我看到的剧情一样?” “是的。”C2点点头,“那版结局你想知道吗?” “说说吧。”沈非秩有点好奇那个剧情里,顾碎洲后面还会不会出现。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C2挠挠头,“就是你的小朋友后面暴走复仇疯魔了,利用‘沈非秩’对他的死心塌地,直接把沈家全家和当年涉事人员全搞死了,包括‘沈非秩’自己。” 沈非秩:“……” 还真是那小子能干出来的事。 他没忍住,轻笑了一声:“不错。” 杀人放火的操作是不错?C2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变态:“那你想不想知道你的结局?” “不用。”沈非秩淡然拒绝,“知道了就没什么意思了。对了,主星之前说补偿我,我还有个要求。” “你说。” “你离开后,把我这个世界的资料全部销毁。” C2震惊:“为什么?!” “你们对我们的人生了若指掌,我觉得很冒犯。”沈非秩说,“有问题?” C2瘪瘪嘴:“……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沈非秩满意地点点头,在路过商业广告牌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 C2好奇,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就见到一张艳丽的脸。 他惊讶:“好美!这人谁?” 沈非秩略长的刘海遮住眼睛,叫人看不清神情:“你刚刚不是说了他的名字吗?” C2只知道世界人物名称剧情,并不知道他们的长相,闻言惊呼:“顾碎洲?” “嗯。”沈非秩抬起手,五指在广告牌那人的眼睛上点了点,自言自语道,“长变了。” 头发比以前长了,五官也比以前更大气明艳,如果说以前的顾碎洲是漂亮精致,那现在就是放开的玫瑰,美得摄人心魄。 但是没以前可爱了。 以前的小兔崽子很会装模作样,在谁面前都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这张照片上却一点笑意都找不到,冷得快赶上他了。 沈非秩心中叹口气,想到身后W.N辉煌的大楼,又想到逐渐高端的研究所,不免有些感慨。 做了这么多,仅仅只用了四年,肯定很累吧。 他忽然有些愧疚。 没好好看着那孩子长大,还是没能做好答应顾莨的事。 “在他眼里……我也是出差了四年?” C2随口道:“应该吧,别担心,他们肯定能为你的离开找到合适理由。” 沈非秩没吭声。 总觉得不管顾碎洲找到什么理由,他都没法正常面对自己离开的事实。 不是他自恋,实在是那小子对他的依赖有点过多了。 沈非秩忽然开始考虑要不要逐渐放养,总不能那家伙以后找对象,自己还得又当爹又当妈吧。 C2没注意他复杂的心情变化,余光瞥到市区一家装修奇特花里胡哨的建筑,兴奋指了指:“沈非秩!!我们去那里玩好不好?” 沈非秩被打断沉闷,顺势望过去,眉头一拧:“那里不是你玩的地方。” “为什么?!”C2不服。 沈非秩木然:“那是酒吧。” “那就更要去了!”C2没有退缩的意思,“之前看资料就说蓝星的酒吧很迷人,今晚我一定要去看看!沈非秩,陪我去嘛~~” 沈非秩对此毫无兴致:“不去。” “沈非秩!!”C2死死抓着他袖口,“陪我去!陪我去陪我去!陪我去我就帮你查当年的事,好不好?” 沈非秩犹豫了。 是的,他到现在都还在怀疑,那年的事不仅仅是沈家和蔺隋做的那么简单。 这两人比起主谋,更像是一个被推着行走的工具,他们后面究竟是谁在谋划这一切,都还没有真相大白。 想到顾碎洲,他勉强点了下头:“行。” “好耶!!”C2开心得跳了起来,“我们去买衣服!” 两人开开心心往商场走,完全没注意到在他们进入商场大门后,路过的一个高挑男人。 男人有着和广告牌上一样的脸。 飞起的门帘不小心和顾碎洲的头发擦了个边,顾碎洲不悦侧头,刚巧看到进去的那人脚上一双休闲板鞋。 他忽然想起,这款以前他也有一双,还是沈非秩给他买的。 就是被踩了个脚印,当时没擦,后来也没顾得上擦。 到现在还被保存在鞋盒里。 那人谁?也配跟他有同款? 顾碎洲不悦地招来身后的人:“莱狗,里面那人,你去把他鞋……” 说到一半,他可能忽然发现了自己的幼稚和无理取闹,又悻悻闭嘴:“算了。” 莱阿普顿满脸茫然:“老顾,你……这周再去看看心理医生?我帮你预约。” 很多人都觉得他疯了,强行给他配了心理医生。 顾碎洲很抗拒:“不,不要。” 他越想越烦:“今晚陪我去酒吧。” 夜里十二点开始,是属于蓝星一区有钱人真正的娱乐时间。 C2通过不正当手段带了不少钱来旅游,沈非秩自己本身账号也有很多钱,再高档的酒吧对他们来说也能消费得起。 当晚,沈非秩穿着新买的衬衫,和一身朋克风的C2坐在了吧台前。 在满大厅牛鬼蛇神般的妆容打扮中,沈非秩一个白衬衫灰休闲裤的人显得格格不入。 脸色臭得也是格格不入。 “沈非秩!别跟个木头一样立在那,来跳舞啊!” C2兴奋地扭着腰,对那些酒水来者不拒。 反正他对这个世界的一切药剂都免疫,不怕被下药。 沈非秩清楚地知道自己酒量,在第27次拒绝搭讪后,黑着脸起身:“我去一趟卫生间。” 再待下去,他就要被香水和信息素的大杂烩熏吐了。 明明可以在二楼开个雅间,C2这小子却非要凑热闹在大厅玩,脑子不清醒。 他跟躲瘟神一样小心翼翼擦过无数人缝隙来到卫生间,疯狂挤洗手液洗手洗脸。 旁边的水龙头也被人打开,那人不经意间瞥了他一眼,惊艳道:“我操!帅哥,约吗?” 沈非秩凉丝丝道:“不。” 那人虽可惜,也没纠缠:“好吧。一看你就是A,我是B,比起当下面的,还是更喜欢在上面。” 沈非秩不想跟人讨论上面下面的问题,认认真真洗着手。 对方可能喝多了,自顾自也能絮絮叨叨:“兄弟,你说现在那些Omega越来越不听话了,都跑去上班了,还怎么在家老老实实伺候我们给我们带孩子啊?” 沈非秩目光略移:“他们凭什么要伺候你?” “嘿!这话说的,Omega天生不就是该伺候我们的吗!” 沈非秩语调平平,暗含微讽:“那你还真是太把自己当人了。” 对方醉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嘟囔道:“尤其是最近兴起的那家公司啊,W.N,操,竟然还开了个专供Omega工作的分公司,他们老板是脑子坏了吧?也就脑子不好的Omega老板才能干出这种缺德事!” 沈非秩扬起眉骨:“顾碎洲?” 那小子,分化了? “对对对,他们老板确实叫这个。长得那确实是好看,一看就是个Omega!” 沈非秩眉骨又压了下去。 听口吻只是对方猜测,顾碎洲没有公布自己ABO身份,应该就是没分化。 二十多岁了还没分化,那药看来对顾碎洲影响很大。 一想到那支被赝品“沈非秩”打进他脖子里的药,沈非秩就有些头疼。 顾碎洲肯定也知道了,不然那时不会问他那个问题,回头见了面,他该怎么解释? 沈非秩心不在焉洗完手,抽了张纸擦干净就准备回去。 可那人下一句话,让他成功驻足。 “说实话,我的梦中情O就应该是长W.N总裁那样子,操,那是真好看啊!一想到顾碎洲那张脸在我身……啊!你干什么?!” 他后腰忽然挨了脚,膝盖霎时折弯跪在地上,脑袋重重磕上水池。 剧烈的冲击让他眼前一黑,疼得浑身发麻。 “嘶啊!!” 沈非秩从容收回大长腿,跨步上前,带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把他头压在水龙头下,把开关开到最大,冰凉的水劈头盖脸打在那人脑袋上。 “清醒点,”他淡声道,“什么人能想什么人不能想,心里有点数。” 他养的兔崽子再混账,也不是其他人能随便yy的。 沈非秩这人护犊子得很,之前对顾碎洲无意识中就比较护,更别提想起蔺子濯和顾莨恩情后了。 看着对方狼狈趴在水池边连声道歉,他才一下把人磕昏到不省人事,满意收手离开。 因为这个小闹剧多耽误了点时间,再回到大厅的时候,沈非秩就找不到C2的人影了。 他心里咯噔一声,隐约有点不妙的预感,快步上前问调酒师:“刚刚在这里的那个很漂亮的小男生呢?” “啊,你说那个小美人啊?”调酒师指了指二楼,“他被人看上了,骗去二楼玩骰子了。” 沈非秩:“……”他就知道! 沈非秩周身气压瞬间降低,引得旁边跃跃欲试来搭讪的都退避三舍,任由他周身开辟出一方小天地。 他在阴郁的小天地笼罩下一步步朝楼上走去,来到调酒师说得那扇门前,抬手准备敲门。 手还没落到门板上,里面忽然出现一声怒气冲冲的吼叫:“就你个丑B还想揩油我?!能不能撒泼尿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沈非秩:“……” 好极了,差点忘了,C2自己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好像不需要他操心。 他收回手,刚打算放任对方自己发挥玩乐,就听里面又传出来一道很好听的声音:“嘴巴放干净点。” 这声音冷漠到没有一丝感情,隐约还有点厌烦和不耐在里面。 熟悉的感觉让沈非秩停下了脚步。 啊……这都能遇见? C2不可置信:“你的人对我动手动脚,你不管就算了,现在还说我?” 那声音漫不经心道:“有这么嫌弃吗?我的人也不差吧,不然随便挑一个送你,当我赔礼了。” C2冷笑:“你搞什么笑?我身边帅哥多得你想象不到,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跟我的帅哥比?我现在的Alpha就是你们O圈天菜!” 沈非秩嘴角一抽。 看来C2又被当成Omega了。 偏偏还被记得忘记反驳,净想着攀比了。 果然,里面别的Alpha不乐意了。 “吹牛逼吧你。” “我们朱总已经很帅了好吧,除了顾总,还有谁能跟我们朱总比?” C2嫌弃道:“他算个什么东西?” 一开始那道冷音线不屑开口了:“怎么?你家Alpha是天仙吗?” C2应该是真生气了:“你算什么东西?也配问他?” “啪——” 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声,让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紧接着,那人嗤笑一声:“操,我他妈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你就非要往我木仓/口上撞是吧?” 沈非秩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好啊顾碎洲。 几年不见,脏话说得很溜啊。 在屋内嘈杂一片的时候,没人能听到门口传来微弱的敲门声。 沈非秩敲了两下没人应,干脆一拳把锁给砸开。 砰——! 巨大的声响吸引了门口几人的注意,却没引起核心战场的关注。 里面那些人还在用烟灰缸和酒瓶互砸,嘴上也不饶人。 “小狐狸精!敢对我们顾总出言不逊,我揍死你!” C2一拳一个Alpha:“来啊!你能伤到我一根头发我他妈跪下叫你爹!” 而那个长头发的漂亮美人也不客气地一脚踢翻桌子。 “叫爹?你跪下叫爹老子都不认!除非你叫你那天仙似的Alpha过来叫我爹!” 折辱一个Alpha最好的方法,就是让ta对一个还没分化的“废物”下跪。 沈非秩随手解决掉两个昏了头脑朝他打来的人,神出鬼没立在顾碎洲身后,左手精准抓住他后颈:“踹得真漂亮,多威风啊,顾总?” 他的存在感猛然增强,让整个屋的人都愣了一瞬。 包括被拎在手里的顾碎洲。 ……谁? 沈非秩掐着他脖子的指腹摩挲两下:“你刚刚说,让谁叫你爹?” ……不应该吧? 他做梦都梦不到的声音,怎么会现在听到? 又出现幻觉了? 不,不对,从第一次之后,他从来不会允许这样的幻觉出现,那人是真实存在的,他绝不允许对方成为一道虚无缥缈的幻觉! 所以,他回来了? 灯光昏暗,顾碎洲看不清身后人的脸。 但闻得到那隐约的咖啡香。 不会认错的。 就是这种信息素,折磨了他四年,想闻闻不到,只能频繁地去买咖啡。 他明明最讨厌咖啡,这四年来却嗜咖啡如命,每天都跟泡在咖啡豆里一样,不要命的买,不要命的喝,喝到失眠,睁着眼等第二天日出。 可每一场日出都在告诉他:沈非秩没回来。 蓝星的日出并不温暖,但对于常年黑夜对于白天的蓝星人来说,光斑星星点点落在地上,象征着希望。 只有顾碎洲每天走出去,觉得浑身扎满了针。 顾碎洲眼眶蓦地酸了。 这一刻,关于沈非秩的记忆前所未有清晰地出现在他脑海里,像没有声音的默片,一帧帧放映,每翻过一页,都仿佛在他的心脏上凌迟一次。 明明现实只过了三秒而已。 他听到那人说:“又是打架又是说脏话,这么容易就被激怒,我不在的时候,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从来都是挺直不折的脊背在这一刻弯曲,似乎伛偻着腰椎,就能缓解胸口的钝痛。 顾碎洲在一堆手下的注视下红了眼眶,却只能狼狈低头,没有勇气回首,生怕一回头,发现还是空空如也。 他带着祈望小声开口:“沈——” “老子砸死你!”C2的酒瓶不合时宜地落在了他脑袋上。 “!” 全场默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 有人反应过来想去制止两个不速之客,却被匆匆赶到的徐盅制止。 还是沈非秩眼疾手快把顾碎洲软下去的身子接到怀里,向C2射去两记骇人的眼刀。 C2眨眨眼,跟他对视:“……啊,我没想到他不躲。” 沈非秩叹了口气,把人捞在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对徐盅道:“有车吗?” 徐盅笑着点头:“沈先生,好久不见。” “嗯。”沈非秩轻松把顾碎洲打横抱起,风轻云淡砸下一道嚣张至极的通知,“你家小少爷,我带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敲黑板:忘记白鞋子的宝贝们可以回顾29章77%左右剧情。 沈哥当然不舍得留小顾一个人在这,他超宠(bushi)! —— 第45章 徐盅看着“出差四年半终于回来”的沈非秩, 清楚对方在顾碎洲心里的地位,根本不会阻拦。 沈非秩顺利把这位风云人物拐回了家。 一上车,他就沉着脸看C2:“你怎么被人骗上去的?” C2尴尬地挠了挠脸颊:“我不是被骗的, 我主动的。那个男的挺会玩牌,来瘾了, 就跟他上去赌了两把。” 沈非秩深呼吸几口:“然后呢?” “他们玩牌不老实,一边玩还一边想摸我。”C2皱了下眉,“顾碎洲好像以为我是出来卖的就没管。” 沈非秩捂脸。 指望顾碎洲救命, 下下下辈子都来不及。 “后来他看出我的拒绝了, 应该是想拦的。”C2不确定道,“不过我当时没忍住, 先给了那人一拳, 他就彻底懒得搭理我了,任由我跟那群人掰扯。” 沈非秩:“。” C2怨怼地看着后座昏睡的人:“但你家这位嘴是真不讨喜, 不然我也不会跟他吵。” 沈非秩侧了侧眼。 不讨喜吗?怎么平时在他面前,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呢。 他把人带到C2的别墅, 跟C2说了句别来三楼没事找事, 就干脆关门谢客。 C2委屈地摸摸鼻子, 也回自己屋里了。 顾碎洲应该喝了不少酒,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酒气, 白皙嫩滑的脸颊晕着两抹红晕,看起来我见犹怜风情万种。 可惜遇上的是沈非秩这种不解风情的。 他把人潦草地扔到床上, 打来盆水让机械爪给他洗漱擦身体。 机械爪到底不是人,力道都是固定的, 顾碎洲皮肤比一般人娇贵, 很快, 脖子脸上就被擦得通红。 那些红色让沈非秩看着碍眼, 挣扎几息,还是把机械爪推开,自己亲手帮他擦。 以前也不是没照顾过,但以前是十来岁的少年沈非秩照顾六七岁的儿童顾碎洲,不是二十六七的成熟男人沈非秩照顾二十出头的青年顾碎洲。 他有些别扭地帮他把脸擦干净,把毛巾扔回盆里让智能管家清洁,自己返回浴室冲了个澡。 在自己的房间没那么多讲究,他直接穿着浴袍就出来了,外面很安静,印象中躺在床上的人还没这么老实过。 C2看着可可爱爱小小一只,实则身为主星人,力气完全不比沈非秩小,全力一击足够顾碎洲这小子晕半宿。 沈非秩搬了个椅子坐在床边,有点恍然。 在独立空间感觉不到时间流逝,如今看着某人变化颇多的脸,才有了点时间概念。 这次不是简单的广告牌,而是货真价实的真人,视觉冲击可想而知。 托某人不要脸的福,沈非秩的洁癖在顾碎洲面前起码降低了50%。 他伸出手,把顾碎洲纠缠在一起的长发理了理,手指点上他的后颈。 那里没有明显的腺体,但隐约能摸出些凸起。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分化。 脖子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脆弱且敏感的地方,双眼紧闭的顾碎洲感觉到不适,拧眉动了动脑袋,抬起胳膊就想把某人捣乱的手掰下。 这一动,宽松的袖子就滑到了肘关节。 沈非秩愣了愣,倏然猛地抓住他手腕。 怎么弄的全是疤痕? 甚至那个“1642”的痕迹还在往外渗血! 错综复杂的痕迹一看就是人为刻意造成的,除了他自己,没人能这么对他吧! 这小子在搞什么名堂?几年来还学会自残了? 沈非秩死死抓着他瘦削的腕部,直到他手被抓得充血,才脱力地松开五指,任由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垂落在床上。 看着以前饿肚子都哭哭唧唧的小孩把自己折磨成这样,说不上是生气还是心疼,想着蔺子濯和顾莨临终前给他说的话,只觉得很懊恼。 伤害自己也不包扎,留了疤也不祛,他就是这么听话的? 沈非秩这回没有敷衍,像很久之前一样,帮某人仔细处理伤口。 卧室门被敲了敲,C2的声音闷闷传来:“沈非秩?你现在有空吗?有点事得给你说一下。” 沈非秩“嗯”了声:“等我一下,我们出去说。” 他放下顾碎洲的手腕,学着这人的打蝴蝶结方法扎了个结,来到了C2的房间。 C2的卧室书房是一体式连在一起的,他坐在书桌前,随意翻着头绳的扎法。 “喜欢?喜欢送你,你拿去。”C2很大方。 “不用了。”沈非秩只是想到顾碎洲那一头长发才即兴翻的,“说吧,有什么事找我?” “啊,就是,”C2组织了一下语言,“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我们世界的事情不能让这个世界的人知道吧?” “嗯。” C2问:“那你……打算怎么跟顾碎洲解释,他被‘你’打药的事情呢?” 沈非秩翻书页的手一顿:“那你是不是应该先给我解释一下,你们的人为什么要给顾碎洲下药?” C2一梗:“这个……现在好像,不太方便说。” 沈非秩轻哂:“那你凭什么要我帮你们保守秘密?” C2:“……” 他很少吃瘪,除了A11,也就只有面前这个男人能不停让他碰壁了。 他无奈摸了摸鼻子:“我们目前为止所知道的小世界,一旦有人发现我们的存在,无一幸免于难,那些知晓我们存在的人很快就被世界秩序规则抹杀了。你如果告诉顾碎洲,就算我们不主动抹杀,也不乏保证秩序规则不会对他下手。” 这就难办了。 沈非秩蹙眉:“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C2笑笑,“除非这个人的意志力和精神状态足以违背世界意志。这太痛苦了,从外界对身体的强行介入,到心里的抗衡……我活了这么久,除了你,还没见过第二个能做到这一步的人。” 沈非秩呼出口气。 他经历过能量通道的折磨,知道有多痛,当然不希望顾碎洲也遭一遍罪。 但要他说谎,难度也很大。 尤其是想瞒过顾碎洲那比猴都精的小崽子,一个谎言可不够。 C2知道他发愁,也不多言:“我先去洗个澡,你想到了再跟我讨论一下,我得给你打配合。” 两人都是Alpha,没有洗个澡也要跑去楼上避嫌的必要,沈非秩随便“嗯”了一声,仰躺在椅子里闭目养神,指关节抵着太阳穴转圈圈。 C2洗漱动作很快,没一会儿,水声就停了。 沈非秩听到了敲门声。 刚想说“出个浴室还要敲门”,猛地反应过来,声音是从房门传来的。 他抬起头:“你……等一下。” 敲门的声音暂缓。 沈非秩都还没站起来,就听门外说:“不方便吗?我知道了,打扰您了。” 沈非秩:“……”声音这么淡定?他还以为那人醒了后得大闹一通。 浴室门开了条缝隙,C2表示你随意,不用顾虑他。 沈非秩便道:“进来吧。” 话筒刚落,门就被推开了。 沈非秩靠在书架上,懒洋洋歪着脑袋看他:“醒的挺快,有哪里不舒服吗?” 顾碎洲张了张口,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琉璃眸子直勾勾盯着他,像是要把人盯穿。 沈非秩都被他看得不自在了:“怎么?” 顾碎洲送开门把手,一步一步朝他走来,淡漠的表情像被□□粹过。 沈非秩喉结一滚,人生头回产生后退的想法。 可惜顾碎洲没给他这个机会,在两人还有几米距离的时候,猛地加快脚步,那双滚热的手死死掐住沈非秩的脖子! 沈非秩原本可以躲开,但想了想,还是任由呼吸被挟制住。 他调整着胸腔起伏频率,毫无畏惧和面前这人对视。 顾碎洲长睫半敛,眼下的黑眼圈被阴影挡住大半,看上起疲惫又阴郁:“谁让你给我伤口上药的?” 不知道是什么药效果这么好,昨天的伤口很快就开始结疤了。 沈非秩呼吸一乱。 他想过两人见面后很多种开场白,唯独没想到竟然是这种质问。 毕竟自己理亏在先,他好声好气道:“不处理会发炎,留疤不好看。” “不好看?”顾碎洲嘴角牵起一个荒唐的笑容,讥讽道,“你他妈谁啊?管我?” 沈非秩:“……” 沈非秩:“?” 很好,他本就不多的耐心,彻底告罄。 沈非秩把脖子上越收越紧的手用力掰开,抬脚狠狠一踹,直接把人踹到了地上。 “嘶!”顾碎洲闷哼一声,还没来及痛呼,就被拎着领口粗鲁地按到沙发旁边。 他被迫微抬下颌,有些无措地看着男人蹲下,曲起一条腿,单膝跪卡在他两腿间。 两人的脸部的距离此刻不超过一个拳头。 沈非秩手背上的青筋快要爆出来:“顾碎洲,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顾碎洲讷讷看着他,手腕微动,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把小木刀。 沈非秩被吸引了注意,认出这把丑陋的小木刀应该是自己遗漏的。 他不知道顾碎洲这会儿拿这个干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小木刀换了个方向,把刀尖对准手心。 沈非秩惊了一跳,立马伸手去拦:“你想干什么!?” 但顾碎洲动作太快了,等沈非秩堪堪拦住,那木刀已经划过掌心,留下了一道很深的伤口。 好疼。 顾碎洲眼眶忽然就红了。 好疼,不是做梦。 他用还在冒血的手心死死抓住沈非秩手腕,眼泪说流就流,一点征兆都没有。 这回无措的感受落在沈非秩身上了。 他松开抓着对方衣领的手,轻轻帮他擦去源源不断的眼泪,叹道:“二十多岁的人了,哭什么呢。” “沈哥?”顾碎洲不确定地颤抖声音,弱弱唤了声。 沈非秩顿时不生气了:“嗯。” 这一声似乎打开了顾碎洲某个开关,顿时哭得更凶了。 沈非秩手都擦不过来了:“哎!不是,你冷静一下。” 顾碎洲要是能冷静下来那就不是顾碎洲了。 他经常性失眠,真的很少做梦。 就算做梦,不知道为什么,也很少能梦到沈非秩。 偶尔那么一两次,也是和沈非秩本人完全不像的一张脸在对他做不符人设的事。 顾碎洲知道这是他自己的妄想,从来都不认为这些人是沈非秩。 都是冒牌货!都是假的! 沈非秩早就不要他了,早就走了!为什么做梦都不做得真实点? 今天也是,一下来,沈非秩竟然这么好脾气跟他说话,被掐着都不还手,可能吗? 顾碎洲近乎自虐地凌迟自己的精神,心想又是个冒牌货。 直到被一脚踹到地上。 荒唐的妄念忽然成为现实,他忍不住哽咽道:“沈哥?” 沈非秩立刻回答:“在。” “沈哥沈哥沈哥!!” 他就像只濒死的幼犬,忽然看到能给予他生命的绿洲,不停发出贪恋的呼唤。 沈非秩一声声应着,心底有点煞风景地开始嫌弃他的眼泪。 微不可查用袖子擦了擦手:“你——” 顾碎洲猛地抬起上半身,狠狠抱住了他,撕心裂肺吼道:“哥你这几年到底去哪儿了?!” 沈非秩猝不及防被反扑在地上,才意识到这兔崽子是真的长大了,力气都大了不少。 他虚虚揽着对方的腰:“我……” 余光中,从浴室门缝偷摸着往外看的C2正在疯狂打手势。 【注——意——措——辞!!】 沈非秩:“……” 他涩声道:“出差。” “骗人!” 顾碎洲急了,脑袋埋在他颈窝,浑身抖得不像话。 “1643天!整整1643天!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没有人找得到你,没有人记得你!你就好像从全世界消失了一样!只有我记得!我他妈还得靠别的方法记得!我没办法跟任何人证明你的存在!” “沈非秩,你知道这一千六百多天我怎么过得吗!” 这话一出,C2和沈非秩都惊呆了。 沈非秩连这小兔崽子说脏话都无视了。 他一手安抚地拍着顾碎洲后背,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狠狠瞪着C2:【你不是说,能逻辑自洽找借口吗?!】 C2也陷入了自我怀疑的状态,心那叫一个虚啊! 可是他真的冤枉啊!他也不知道这什么情况! C2在心底把A11那个不靠谱的骂了一万遍。 顾碎洲狼狈地蜷缩在他身上,抓着他腰的手指几乎嵌进肉里,沈非秩疼得直皱眉,但也没阻止他。 他把手转到对方后颈上,和以前一样,轻轻捏了捏,试图帮他缓和情绪:“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好好谈谈。” “谈什么?”顾碎洲的神经紧绷了四年多,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力气会让沈非秩疼,但他更怕一松手,这人就彻底不见了。 “你这次回来是不是还打算再走?再让大家都忘记你,还想让我也忘记你?” 沈非秩很没有说服力地答了句不是。 顾碎洲单手卡着他下颌,恶狠狠跟他对视:“沈非秩,你知道我在胳膊上刻字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沈非秩一愣,没想到他忽然扯道手臂上的疤痕。 但转念回忆起他说的一千六百多天…… 心脏瞬间被攥紧,有点抽疼:“你疯了?刻什么呢!谁教你的这么对自己?” 这小子真是疯子! 沈非秩不喜欢别人对自己付出,因为这总会让他觉得亏欠了对方,面对顾碎洲这种近乎不要命的做法,有些不知所措。 他忽然很想问:值得吗? 不过是一个人而已,忘了就忘了,他们本来也没有多好的感情基础,何必呢? 很快,顾碎洲就直白的告诉他—— 值得。 “那你要我怎么办啊?”顾碎洲眼尾红得像滴血,“我想着这一刀刀都是因为你,我也知道药是你给我打的,我应该恨死你了,以后看到伤疤就会想到你是多狠,我应该多想把你千刀万剐!” 这小子一向都是打直球的。 他不会像别人那样把伤口隐瞒,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就是要在当事人面前直接撕开自己的伤口,露出血淋淋的模样。 因为他知道沈非秩会心疼会心软。 顾碎洲不是君子,不要面子,没有清高下不来的台,他从小就知道该怎么样利用人的弱点,这一点他也很好的运用在了沈非秩身上。 沈非秩当然能看出来,但他也做不成什么很好的应对措施。 这是明牌局,顾碎洲大大咧咧出招,他确实就得受着。 如他所愿,沈非秩有点心疼,还有点愧疚。 任谁看到一个漂亮娇贵的小少爷为自己整成这样,都不会无动于衷。 余光把C2焦急的表情尽收眼底,他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 倒是不怕世界毁灭,就怕告诉顾碎洲,顾碎洲人没了。 顾碎洲牙关紧咬,颓废道:“但是我做不到,怎么办啊沈非秩,我好想你。” 沈非秩便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 他是喜欢看顾碎洲哭,他哭得很好看,不会有人不爱美人垂泪。 但不是这样哭。 这样哭的,他看着不舒服,不好看。 手上的神经很多,他能清晰感觉到对方睫毛颤抖的频率,堪比被囚禁挣扎的蝴蝶翅膀。 顾碎洲说:“我做不到,甚至每多一刀,我就更想见你。” 他不停麻痹自己,说服自己,以为这样就可以做到对那人遗忘。 但事实是,每一道疤痕都在说着他很想他。 想到他可以无视身体里作祟的药物,违背原则,只为了重新见到他。 沈非秩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后颈腺体位置的吐息分外灼热。 他动了动手指—— 砰! 脆弱的浴室门终于不堪重负,被C2扒塌了。 沈非秩:“……” 顾碎洲抬起头,冰冷的视线扫了过去。 C2浴巾摔得不太得体,匆忙理了理,尴尬讪笑着挥手:“你、你好啊?” 沈非秩惨不忍睹地捂住了脸。 顾碎洲看了看C2,又看了看同样穿着浴袍的沈非秩,脸上满是风雨欲来的癫狂。 “他是谁?” 啊,这个问题,事先没有准备答案。 沈非秩和C2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开口:“朋友。” 他们相处很久了,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也算朋友。 可顾碎洲还是头回听到沈非秩说别人是“朋友”。 他浑身如坠冰窖:“什么朋友一起洗澡?” C2连忙解释:“不不不!不是一起洗澡,只是我们现在住一起。” 沈非秩心道完蛋。 果然,顾碎洲周身气压更低了,咬牙切齿道:“住、一、起?” 这回沈非秩不会再给C2弄巧成拙的机会了,先一步开口:“只住了一天,他要在这定居,我帮他选房子。” 但顾碎洲现在理智已经全无了。 他满脑子都是C2和沈非秩住在一起的样子。 他也跟沈非秩住一起过,知道合租能见到这人什么样子。 所以这个小妖精也能见到沈非秩洗完澡后的样子?也能在第二天看到沈非秩迷糊睡醒的样子?他们还会一起喝酒,也能看到沈非秩喝醉后的样子? 这人上下班,沈非秩也会开车接送吗?这人被别人欺负,沈非秩也会帮他出头吗? 会的吧。一定会的。 毕竟刚刚在酒吧,沈非秩就为了这个人对自己粗声粗气,还放任对方打他! 顾碎洲已经不讲道理了,也不想做个讲道理的人。 他唇色惨白,心如刀绞,情绪的崩溃影响了体内信息素的分泌。 一想到沈非秩有可能为了这个人再次把他抛下,惶恐地感觉再次席卷上心头,疼得猛一蜷缩,双膝重重跪在地上,听着都疼。 C2看呆了,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赶紧站起来想去给对方拿药。 结果下一秒,让他更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在主星都是顶尖Alpha存在的沈非秩,竟然屈尊蹲跪下来,无奈揽住对方脖子,勾到自己身上,主动露出脆弱的腺体。 那人纵容道:“咬吧。” 作者有话要说: C2:谁家好Alpha舍得把腺体给人家咬啊?!? 顾茶茶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是想把自己受的委屈夸张十倍说给沈哥听罢了~ —— 第46章 “啧。” “啧啧。” “啧啧啧。” “Duang。” 沈非秩把水杯重重放在桌子上:“你有完没完?” “这太稀奇了, 你让我多看两眼。”C2啧啧称奇看向他缠着绷带的脖子,“竟然会有Alpha这么大方的把腺体送到一个还没分化的人面前咬,你是菩萨吗?” 沈非秩反问:“那不然怎么办?放任他自生自灭?” C2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因为蔺子濯和顾莨?” 沈非秩没否认:“那毕竟是他们的孩子。” “啧, 赢在了有个好爹妈上啊。”C2感慨,“不过他为什么闻到你的信息素就稳定了?” 顾碎洲把沈非秩后颈咬得完全见不得人, 但很有效,满屋的咖啡味道跟镇定剂一样,很快就恢复如常昏睡过去。 沈非秩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 抿了下唇:“大概是因为, 我以前也给他做过信息素疏导吧。” 那是两人还在荒岛的时候。 沈非秩是个天才,六岁的时候就分化成了Alpha, 可惜爸妈死得早, 他分化了也无人知晓。 因为自己经历过一次,看到顾碎洲分化的时候, 他才会熟练地引导他。 其实很多有钱人在分化的时候都会找一个强大的Alpha进行引导,甭管最后分化成A还是O, 引导会让分化的痛苦减少很多, 只是这对Alpha来说劳神费心, 钱不给够没人干。 顾碎洲可以说是走了狗屎运, 能摊上沈非秩这样的顶级Alpha。 可惜这个运气没走到底, 沈非秩当时奄奄一息,还没彻底帮烧得不省人事的顾碎洲分化完就被取代了位置, 后面的事就是赝品给顾碎洲注射了药物,临门一脚, 把信息素都堵了回去。 也因此, 顾碎洲才会对沈非秩的信息素这么依赖。 如果他再细心点, 其实早该注意到的。 沈非秩对C2道:“等他醒了我就带着他出去住, 你随意。” C2惊呼:“沈非秩!你怎么是个见色忘义的人!” “不是见色忘义,”沈非秩说,“难道你还想看他再疯一次?” 这小子摆明了就是油盐不进不听解释,整个就一疯癫状态,看见谁都要咬一口。 C2耳朵耷拉下来:“好吧,我去帮你们安排车,去哪儿住?” “不知道,等他醒了再说吧。你先回你屋里,我们走之前,别出来。” C2咬牙,恨恨瞪了顾碎洲一眼,灰溜溜离开了。 顾碎洲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开着窗户吸烟玩智能机的沈非秩。 他跟自动锁定的导弹一样,坐起来默不吭声挪到那人旁边,小心翼翼拉住他的衣袖。 “哥哥,你生气了吗?” 沈非秩见他来,把剩下的半截烟掐灭:“我要是生气了,现在就不会坐这等你醒了。” 既然没生气,顾碎洲胆子就大了,不要脸地把脑袋枕在他肩膀上:“那你解释吧。” 沈非秩:“?” 顾碎洲:“解释解释你跟那人的关系,他是谁?什么身份?怎么认识的?你们俩……” “停。”沈非秩冷冷打断,把他脑袋推开,“你质问谁呢?” 顾碎洲腮帮子一鼓:“你把我一个人抛下四年多!你都没有一点点点点的心疼我吗!?” 他知道沈非秩应该是记起来之前的事了,不然也不会对自己这么纵容。 一般有道德的人面对这种情况会避而不谈,不利用对方的愧疚和同情,但顾碎洲不一样,他就是没道德。 他就是要恃宠而骄作天作地为非作歹! 沈非秩很头疼,他可以对别人没道德,但是对蔺子濯和顾莨的儿子不行。 于是只好臭着脸不悦道:“你可以叫他C2。” “你跟他什么关系?” “朋友。” “可是在酒吧的时候,他说你是他的Alpha!” “这你也信?他也是Alpha,你闻不出来吗?” “你们怎么认识的?” “说来复杂,你可以理解为我能活着回来多亏他。” 这话一出,顾碎洲对C2的敌意瞬间减小。 嚣张跋扈的顾贵妃顿时变成了小鸟依人的茶答应:“哥哥,你也不早说~” 沈非秩:“……” 脸变得这么快,去演戏吧。 他站起身:“走吧。” “去哪儿?”顾碎洲瞬间慌神。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收拾行李,出去住。” 顾碎洲一愣,猛地抓住他手腕:“你是说,因为我不喜欢他,所以你要跟我一起出去住?” 沈非秩拧眉挣开:“很难理解?” “不难不难!”顾碎洲嘴角差点咧到耳根,“我这就去帮你收拾行李拿东西!” 跟条大型犬一样,真好哄。 沈非秩好笑地看着他欢呼跃雀的背影。 他跟着下了楼,想从冰箱里拿两个三明治路上吃,却差点被地上趴着的人绊倒。 沈非秩忍着怒意低头:“你在这里干什么?” C2委屈死了:“我就出来倒杯水,哪能想到你们也下来了?你不是不让我跟他见面吗?我就躲这了。” 他问:“他走了吗?” “你很想我走?” 顾碎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沈非秩身后,带着敌意的视线飞向他。 C2:“……” 沈非秩头疼:“上去吧,我拿点吃的就走。” C2“哦”了声,低着脑袋从两人身边路过。 他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听到顾碎洲问:“沈哥,你真的不能给我说这几年发生什么了吗?” 事关主星,C2停下脚步。 沈非秩还算淡定,也不编瞎话了,直截了当:“不能。” C2哑然,这人怎么连句瞎话都不编? 下一秒,他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沈非秩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不得不走。还有一件事,你身体里的药,不是我打的。” 顾碎洲张了张口,忽然听到楼梯口一声巨响。 两人不约而同望过去,C2正焦急地锤着扶手。 沈非秩懒得再给他多分一点注意:“我这么说,你信吗?” C2心中嗤笑,你他妈虎啊?顾碎洲是傻逼吗你说不是就不是…… 顾碎洲:“信。” C2:“……” 沈非秩又说:“但是我暂时没法给你解释,等我搞清楚再告诉你,行吗?” C2翻了个大白眼:你当他是智障啊对你言听计从? 顾碎洲:“好。” C2:“……” 好,是他这个外地人不理解这些本地人的小心思了。 顾碎洲和沈非秩完全不顾处于石化状态的C2,大摇大摆从他家搜刮了堆吃的喝的。 临走前,顾碎洲还拉着沈非秩的手,指着C2告知:“他打我。” 沈非秩:“嗯?” “好疼,脑袋肿了一个大包!”顾碎洲拿着他的手往自己后脑勺摸过去。 那里确实有个大包。 沈非秩感慨:“下手挺狠的啊。” C2耸肩:“是他太弱了。” 顾碎洲顿时跳脚:“你骂谁呢?!” C2还想怼回去,却看到沈非秩冷冰冰的眼神。 大有“你敢说一句试试”的威胁含义在里面。 他委屈地闭上了嘴。 沈非秩拽了拽顾碎洲:“走吧,人家都服软了。” 顾碎洲不依不饶:“可是他打我!” 沈非秩:“那不然你再打回去?” C2忍无可忍:“喂!差不多得了啊!” 顾碎洲其实真有打回去的想法。 但沈非秩在他耳边说了句:“你之前挑衅他的话我都听到了,你确定要详算账?” “……” 顾碎洲会怕吗? 顾碎洲确实会怕。 顾碎洲灰溜溜低着脑袋跟他离开了。 沈非秩:“对了,今晚关于C2的事我想跟你聊聊。” 顾碎洲谨慎:“什么?” “关于你后来见到C2跟你身边那群人吵架打架却不闻不问的事。” 这是在为那家伙鸣不平吗?为了那货教训他? 顾碎洲鼻子一酸:“他那个手段一看就吃不了亏,我不制止他就已经很好了。” “我不是怕他吃亏所以怪你。”沈非秩拍拍他肩膀安抚道,“你有没有想过,他那个长相,扔出去任谁见都会觉得你们不占理。” 顾碎洲愣住。 “干什么事情要全方面考虑,不管你们什么关系,既然一起开包间了,他们的口碑和你就是捆在一起的。明明没做错,却让别人以为你做错了,不觉得很冤枉吗?” 顾碎洲低下了头,小声说:“可是你走了以后,也没人在意我的口碑啊,我做给谁看?” 沈非秩难得失语:“以后……注意。” 顾碎洲弯弯眼睛:“好。” 他自觉坐到驾驶位,沈非秩挑了下眉:“拿驾照了?” “刚成年就拿了。”顾碎洲说,“回家吗?” 沈非秩问:“买了哪里的房子?” “不算近,你可以先睡一会儿。” 沈非秩有点好奇。 顾碎洲现在应该很有钱吧,竟然没在一区买房子? 很快,他的疑惑就有了答案。 看着和之前无甚两样的高层,沈非秩心里有点堵。 顾碎洲倒很自然,帮他提上行李:“走吧,你的东西都在,不需要准备别的什么了。” 他说什么东西都在,还真是什么东西都没少。 有那么一瞬间,沈非秩觉得自己好像才走了一两天。 他心情复杂地推门准备进卧室。 “等等!”顾碎洲忽然从他身后冒出,手飞快地抵住门。 沈非秩侧目:“你在我屋里干坏事了?” “没有。”顾碎洲手指蜷缩起来,眼神飘忽,“我……昨天弄乱了,你让我进去打扫一下。” 他的胸口紧紧贴在沈非秩后背,沈非秩不太习惯,矮身避开,对着门一扬下巴:“行,去吧。” 顾碎洲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意外地推开门—— 然后就连人带门被沈非秩一脚踢进去了。 “啊!”顾碎洲被踢了个猝不及防,却顾不得反抗,连滚带爬起来就去堵衣柜。 沈非秩看穿了他的动作,身形一闪,先他一步把衣柜门打开。 里面每一件衬衫都皱巴巴的,大概是唯一一样自己离开后变化巨大的东西了。 他神色有些奇怪:“你到底有什么癖好?” 顾碎洲见藏不住了,破罐子破摔,往他床上一坐,气鼓鼓道:“你走得多干净啊,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我只能找到这些衣服。” “你要我衣服干什么?”沈非秩是真的很好奇,自己教育出现问题了吗?竟然养了个变态出来。 顾碎洲抓了抓头发:“哥,你听说过,假性发热期吗?” 沈非秩捏着自己的衬衫,回忆起了高中生物课本上的知识点。 假性发热,一些还没分化的Omega会出现的征兆,症状比正常的Omega发热期要弱点,但患者本人也不怎么好受。 顾碎洲应该是体内的药效导致的。 顾碎洲看着他,无所谓笑了笑:“这么看,我是不是注定会分化成Omega?” 沈非秩走过去,把他绕成一团的头发解开:“你不想?” “我倒是无所谓。”顾碎洲耸肩,“其实AO都一样,我倒是更想分成Beta,免得以后被本能支配像个原始的……不是,哥我没有说你的意思。” “我知道。别想那么多,以后可以打抑制剂。”沈非秩表示理解他的想法,“别打岔话题。回到上一个问题,我的信息素能在衣服上留那么久?” 顾碎洲趁机蹭了蹭他的掌心:“留不住吗?可是我每次都觉得好受多了。” 沈非秩手指缩了缩:“心理作用。” 顾碎洲偏过头,薄唇擦过他脉搏处,低声问道:“就当是心理作用吧。哥,下次再犯,我可以抱着你吗?” 沈非秩:“……” 他冷漠地抽回手:“我今天睡客厅,你把屋子给我收拾好。” 顾碎洲坐在床上闷笑一声:“好,你睡哪儿都行。那可不可——” “不可以。” 沈非秩“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 次日,沈非秩一醒来就约了徐盅见面。 徐盅还是满脸都用墨镜口罩挡着,为了不引人注目,沈非秩约他去了包间。 他开门见山:“顾碎洲身体到底怎么回事?还没想出来正常分化的方法?” 徐盅奇怪地看他一眼:“顾总没给您说吗?药其实已经研发出来了,就是他不愿意用。” 沈非秩筷子夹住的鱼肉滑了下来:“不愿意?为什么?” “这个……”徐盅说得很委婉,“医生说了,顾总这次分化肯定很厉害,一般的药物挡不住,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没有旁人帮忙,怕是挺不过去。他不愿意跟没感情基础的人,嗯,就是,做那种事,您懂的。” 沈非秩直接气乐了:“纯爱战士?” 看不出来啊,天天对他动手动脚的小崽子还是个纯情的鸟宝宝。 徐盅也有些无奈:“我也劝过顾总,可是没用啊。沈先生,他听您的话,您多劝劝他吧。” 徐盅走后,沈非秩一个人对着满桌几乎没动的菜,一点吃的胃口都没有。 合着他又当爹又当妈,现在还得给那小崽子当媒婆? 还不跟没有感情基础的人做,分化成什么都还没有定数呢,他怎么帮忙找人相亲? 总不能同时跟一个Alpha一个Omega培养感情吧?分化的时候二选一? 那也太缺德了! 沈非秩烦得要命,但想起徐盅说的,越拖下去可能越有危险,这事儿也不得不解决。 他干脆给C2打了个通讯:“晚上出来,带你去诽娅玩。” 诽娅,蓝星最大的夜总会。 虽说是夜总会,却不脏,干净高大上得有辱夜总会三个字。 这里的A和O都是顶尖的,每晚嘉宾都不一样,而且不缺乏有钱人图乐子当选手玩,比起夜总会,更像是是个大型俊A靓O的联谊会所。 广撒网择优选,说不定能给顾碎洲牵个线。 沈非秩有些悲哀,万万没想到他有一天竟然会干这种事儿。 想了想,他给顾碎洲发了个消息。 【S:你的理想A/O,分别是什么?】 W.N公司顶楼,正在开会的顾碎洲听到智能机的特别关注消息音,立马偷偷摸摸低头摸鱼。 看到消息内容,更是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他抿了抿唇,打出几行字。 【G:男的,一米八以上,皮肤要白,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要黑眼睛黑头发,身手得好,能跟我过招,不说脏话,做饭好吃,会搞科研,会玩股票,其他的多多少少也得会点……嗯,差不多就这样吧。】 【G:哦对了,这人不能太活泼,性格最好冷淡点。不爱笑,但笑起来很好看,最好平时拽得经常用看傻逼的眼神看我。】 对面沉默了很久。 等快散会了,才发来回复。 【哥哥~:其实跟我说话不用那么隐晦。】 【哥哥~: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点特殊癖好,想找个s?】 作者有话要说: 错频的两人—— 沈:又当爹又当妈还要拉皮条,生活真难== 茶:他问我这话什么意思?他喜欢我?! 老婆们评论摩多摩多,周末就还有加更嘿嘿OvO(让小顾缓缓,很快就分化!) —— 第47章 沈非秩看着这些描述, 真的很怀疑蔺子濯和顾莨的教育问题。 两个孩子,一个s一个m,这也太不对劲了? 他怀着沉重的心情来到了W.N, 看着那两个霸气的字母都感觉一阵阵闷。 出差回来了,研究所的工作还得继续。 今天是工作日, 不得不来上班打卡。 露维·蒂斯琪所长早就在顶楼等他了:“出差还算顺利吗?” 沈非秩心说果然,除了顾碎洲,没人意识到他消失了这么久。 点点头说:“顺利。” 他注意到蒂斯琪女士的双马尾扎得没有平时高了, 敏锐道:“所里出什么事了?” “也不算出事吧。”所长擦了擦眼底的遮瑕膏, 露出了惊人的乌青黑眼圈,“就是最近和董事会有点分歧。” 沈非秩咂舌:“您这是几天没睡了?” “三四天罢了。”所长不甚在意, “沈教授, 我听说你跟顾总关系是不是挺好的?” 那件事结束后,沈非秩的职位就上升了, 现在已经和里特几个组长齐平。 他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眯了眯眼:“这事儿和顾碎洲有关?” “嗯!”所长重重点头, “他不给我们药科组拨经费了!也不允许别人拨, 要暂停W.N的研究!” 这事其实在沈非秩的意料之内, 他知道顾碎洲这么做的理由, :“他是蔺教授和顾教授的儿子, 他这么做,应该有他的道理。” “有什么道理?他这是拒绝医学进步!”所长没想到他竟然跟敌方一个阵营, 急得走来走去,“W.N是蔺老师和顾老师毕生的心血, 他怎么能就这么放弃?” “你有没有想过, 这可能是蔺教授和顾教授的授意呢。”沈非秩也站了起来, “你不觉得, 当年他们烧了研究所,可能也是不想你们继续做下去呢?” 露维·蒂斯琪愣住了。 她确实,从未想过这个可能。 印象中的两位老师都是科研狂魔,实在想象不到,他们会因为什么,竟然舍得一把火把毕生心血烧得干干净净。 沈非秩毕竟也没有切实证据,点到为止:“您好好想想吧,总之,我是不会帮您去劝顾碎洲的。” 所长:“……不是,你俩什么关系?你竟然直呼老板的大名?” “没事,我还能骂他呢。”沈非秩散漫地挥挥手,慢悠悠离开了。 他一出门,就遇上了来汇报工作的里特。 里特热情地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宝贝!” 沈非秩“嗯”了声,忽然驻足:“教授,您的头发又秃了。” 里特:“……” 我知道我秃了,但你能不能别那么扎心。 沈非秩这话听着像调侃,但其实他确实是在关心对方:“能量试验场辐射大,您少去几趟吧,脑袋顶都抛光了。” 里特大惊:“可是为什么你的头发还那么茂盛?!” “。” 沈非秩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头发,心道不会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吧? 他转到去了生科组:“你们组长在吗?” “有事找我?”大秃头转了出来。 沈非秩看了眼他的脑袋顶,事实证明,已无须多问:“没事了,打扰了。” 生科组组长:“?” 沈非秩刚回来,手上的活还不多,所里转了两圈,又去莱阿普顿的网吧叙叙旧,终于熬到了下班点。 他第一时间给顾碎洲发消息。 【S:我晚上加班,不用等我吃饭。】 顾碎洲回得很快。 【混账东西:没事哥哥,我晚上也有酒局~】 沈非秩看着“酒局”二字,忽然有些陌生。 是真长大了,都能独当一面了。 他感慨一声,出门取了车。 路过网吧的时候,发现莱阿普顿也提前锁门闭店了。 他好奇:“走这么早?” “啊!”莱阿普顿吓了一跳,“是啊,今晚跟朋友们出去玩!沈先生你今天也很早下班啊。” “今天不加班,正常下班点。”沈非秩没放在心上,打声招呼就走了。 他先去接了C2。 C2一见他的正经打扮就头疼:“不是,兄弟,你去诽娅就穿这身?” “不然?”沈非秩上下扫他一眼,“和你一样穿露脐装?” “不好看吗?多性感!”C2对他抛了个媚眼。 沈非秩嫌弃地移开视线。 不可否认的是,C2这身打扮确实很美,他本来长得就是翘楚,搭配这身性感的衣服,回头率几乎百分百,典型的可爱美人A。 可惜沈非秩不好美色,相比起来,他更喜欢顾碎洲那种极具攻击性的长相。 C2不死心:“可是你穿这身去,真的真的很扎眼,到时候万众瞩目,看你受不受得了。” 沈非秩低头看了看自己保守的衬衫,沉吟片刻,发现他说得很有道理。 “那穿什么才能低调又不突兀?” 这话可就问对人了。 C2自信一笑:“交给我吧!” 一小时后,从商场血拼完毕的C2和沈非秩来到了诽娅。 他对穿搭审美没什么见解,任由C2对着他身上比比划划,购物全程他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刷卡机器。 最后在一堆衣服中,C2挑了件灰棕色系深v短袖花衬衫,还有同款配套休闲西装裤,还强行给他头发竖了个慵懒禁欲风的造型。 沈非秩见这装扮跟自己平时穿得没什么太大区别,欣然接受。 但一下车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我怎么感觉还是有很多人在看我?” “错觉,错觉。”C2视线频繁往他身上扫,完全没有透露他现在装扮有多出挑,还“好心”拿出一副银丝边框眼镜,“不然戴眼镜封印一下颜值?” 沈非秩一想也是,便接过来挂在了耳朵上。 C2立马掏出智能机偷拍了一张。 沈非秩无视那些人冒犯的视线,刷卡进了大厅。 他买的二楼VIP座,人少点,观赏视角也更好点。 “你让我来帮你物色哪种类型?”C2坐在他身边,像个狗头军师。 沈非秩把顾碎洲的理想型外貌描述了一遍。 C2不知道这里的所以然,还觉得他是给自己选,哽住:“你……想搞水仙?” “水仙?”沈非秩不太懂。 C2摇头:“没事,就是你这个理想型跟你本人蛮像的。” 沈非秩愣了愣。 “不过你这种人孤芳自赏也正常。”C2感慨一声,“开始了开始了,认真看。” 今晚“选手团”质量很高,大厅的T台满是大长腿和翘臀,热情地和台下来宾打招呼互动。 沈非秩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还有互动?” “那不然怎么能叫大型联谊会呢?”C2激动地摇着手里座位号码牌,企图吸引台上美人的注意。 他动作幅度太大,又坐在VIP席,很快就成功引来关注。 不少猛A看到他眼睛一亮,纷纷抛出橄榄枝邀请他跳舞,而另一波Omega…… 虎视眈眈看向了沈非秩。 沈非秩:“……” 他就不该带着C2来。 “帅哥!”一个清瘦男生举着玫瑰走了过来,“有兴趣玩两盘骰子吗?” 沈非秩快速打量他一遍。 黑发黑眸,胳膊上有肌肉线条,眼尾还有冷淡的泪痣…… 他点头:“好。” 二楼也要娱乐区,比起楼下的大杂烩,二楼更多的是聚在一起的小团体。 沈非秩被这个九号男生带着来到一个卡座里,手中被塞进一个骰盅。 “妈呀,你从哪里带来的这么帅的帅哥?” 同伴见到沈非秩,惊艳得直抽气。 男人那张脸就不用说了,身材也是尤其得好。 宽肩窄臀,看着瘦,却能很好撑起身上的衬衫,衬衫一般被扎进裤腰,细得仿佛一只手就能握住。 九号含蓄笑了笑:“这位帅哥赏脸,也是我运气好。” 沈非秩心道:好像还挺沉稳,可以。 他晃了晃骰盅:“怎么玩?猜点数,还是比大小?” 沈非秩进展飞快,直接打入敌人内部。 他没看见在二楼某个角落中,一个熟人正惊悚地看着他。 莱阿普顿沈渭诽娅的年会成员,经常来消费,但他死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沈非秩。 印象中沈非秩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啊! 而现在呢?现在高岭之花竟然他妈的在跟一□□际花玩骰子?! 莱阿普顿感觉自己塌房了,甚至顾不上跟旁边的猛男调情,愣怔看着那边的方向。 他看到那个黑发的帅哥递出了一支烟送到沈非秩唇边,沈非秩正在摇骰子空不出手,微微低头,从那人手里叼过烟,脖子一侧,凑到桌子上立着的蜡烛烛火上点燃,立马升起轻微的烟雾。 他深v衬衫下露出了点腹肌,胸口那道十字疤痕不仅没有破坏美感,还平白增添了一抹涩欲,衣摆随着胳膊的动作不停晃动,趁着腰线若隐若现。 可他本人完全没有察觉。 或者说察觉到了,只是不在意。 莱阿普顿咽了咽口水,猛喝几口冷水降小腹的火,然后举起了智能机。 顾碎洲收到莱阿普顿消息的时候,刚准备拒绝一个大腹便便老总的敬酒。 他示意自己有点事,翻开智能机一看—— 【莱狗:太帅了,我他妈直接飞孩子ToT】 【莱狗:老顾,你家哥哥,真的很涩。】 顾碎洲:“……” 他死死盯着那张照片里沈非秩抬手抽烟时露出的腰,还有银丝边眼镜,差点把手里的高脚杯掰断。 妈的,一个C2没搞定,又多了个不知道哪儿来的鸭子?! 再抬头时,皮笑肉不笑结果大腹便便老总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这场酒局是蓝星投资行最有名的几家大公司联动举办的,来的都是以前和顾碎洲有过接触的人。 他们从未见过这位年前的顾总如此给面子过。 对敬酒来者不拒,甚至还主动端着大杯白酒去敬别人! 这简直就是往死里喝的程度啊! 徐盅也是一脸迷惑和担忧,他家小少爷酒量很好,但今天可能真的要醉。 果不其然,酒局临近尾声,顾碎洲靠在休闲区的沙发里,眼尾被酒精熏得通红,整张脸艳丽得不像话。 他闭着眼,对徐盅勾了勾手:“盅叔,给我叫几个猛A过来。” 徐盅:“?” 顾碎洲喝得头有点不舒服,眉头蹙紧:“快,让他们穿着打扮好点,起码看上去要像个精英老总,不要光找帅的,丑的矮的胖的都要。” 徐盅张大了嘴巴。 原来……小少爷是这种癖好?! 他魂不守舍退下去照办。 很快,几个符合要求的人就过来了。 顾碎洲抬起一边眼皮,凉嗖嗖打量他们一遍,嫌弃而厌恶道:“凑合吧。” 说着,解开了自己衣服最上面三枚衬衫扣子,直接拿起一瓶红酒,顺着脖子往下倒。 白衬衫瞬间被红酒浸染,那些液体一部分被衣服吸走,一部分残留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 顾碎洲给几个茫然不知所措的人递了两杯酒,然后压了压眼皮,对那个最帅的说:“过来,跪这儿。” …… 沈非秩给九号帅哥打分到7的时候,收到了莱狗的图片信息。 【莱阿普顿:啊啊啊沈先生救命!老顾喝醉了,看这样子要被人欺负了啊!!】 【莱阿普顿:/图片/】 图片上,顾碎洲双腿大大咧咧叉开坐在沙发上,左右两边各一人,腿边还跪着一个,不知道在干什么。 而顾碎洲本人的表情很痛苦,像是被人下药了。 沈非秩嗖得站了起来,一张俊脸阴云密布。 九号帅哥吓了一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沈非秩匆匆收起智能机,“我先走了,单位临时有事。你……” 他随便借了支笔,在纸上写下联系方式递给九号帅哥:“我们以后联系。” 九号帅哥有些开心,浅笑一下:“好的。” 沈非秩拧了下眉。 这人笑起来没有不笑好看,还是再扣一分吧。 夜晚的一区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开车堵得水泄不通,他没办法,只能路边租了辆摩托朝莱阿普顿发他的定位赶去。 沈非秩到的时候,手被夜风吹得冰冷。 他跟门口的人打过招呼,顺利被带进大厅。 酒局已经快散的差不多了,剩下为数不多的人,大半注意力都放在顾碎洲身上。 此时进来一个大帅哥面色不善朝顾碎洲走去,更是引来诸多注视。 沈非秩脾气不好地把试图用手摸顾碎洲脸的那人踹了出去。 “啊!你这人干什么?”那人瞪他,“搭讪也得有个——” 他话没说完,被沈非秩阴鸷冰冷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后半句话愣是噤了声。 沈非秩又回头看了眼其他几个:“自己滚,还是我请你们滚?” 那些人都只是拿钱办事,可不想丢命,毫无挣扎道:“我、我们自己走……” 不想干的人都散了,沈非秩才看向照片中的主角:“怎么回事?喝醉了?” 顾碎洲目光钉在他身上:“没有。” “醉的人都说自己没醉。”沈非秩上前一步,单手抬起他下巴,“张嘴。” 顾碎洲乖乖张口。 沈非秩把一枚醒酒药丢进他口中:“含着,我——”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顾碎洲不仅含住了药片,还咬住了他的指尖。 顾碎洲的虎牙磨了磨他的指腹,泪眼涟涟含糊不清道:“你身上有别人的信息素味。” 沈非秩没吭声。 顾碎洲说:“不止一个人。” 沈非秩:“。” 小兔崽子,鼻子真灵啊。 他简单解释了一句:“刚刚出去有点事,跟不少人接触。” 顾碎洲垂着眼睛,也不知道信没信。 “有事?跟谁一起出去的?” “C2。”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咬着自己的手针扎似的一疼。 他下意识缩了缩胳膊。 顾碎洲就咬得更紧了。 沈非秩怕把他牙扯伤,便僵持着不再动作。 顾碎洲可能也知道自己把人咬疼了,小心翼翼张口,双手捧着沈非秩那只手握在掌心,眯着眼摸了摸指尖那处牙印。 “你是放下事情,直接来接我的吗?” “不然呢?” “不耽误你的事吧?” “现在问有什么用?我已经来了。” “那C2呢?” “他自己回去。” “C2不会生气吧?” “他为什么会生气?” 顾碎洲的表情终于舒展开了。 像只被撸顺毛的猫,温驯地垂下脑袋,用额头蹭了蹭他的手背:“我就知道,你还是最在意我。” C2算个屁? 他才是最重要的! 柔软的头发不停扫在皮肤上,让人浑身不自在。 沈非秩叹口气:“到底谁把你灌成这样的啊。” 他微微俯身,帮顾碎洲把衬衫扣子一个个扣严实。 扣到最后一个的时候,顾碎洲滚烫的手忽然握住他手腕,委屈巴巴地控诉。 “哥哥,他们都灌我酒,还摸我,我好难受,你带我回家嘛。” 作者有话要说: 茶:男人会撒娇,老婆不会跑OvO —— 第48章 沈非秩很讨厌醉鬼, 尤其是不老实的醉鬼。 顾碎洲是第一个醉了还没被他扔在路边自生自灭的。 临近小区的那条路最近在修,不方便车进去,沈非秩只好在路边停下, 最后一段距离走回去。 路过门口树林的时候,忽然一道很轻微的狗叫声吸引了某只醉鬼的注意。 沈非秩跟着停下脚步:“你认识?” 醉鬼点点头, 含糊道:“老熟人,你也认识。” 沈非秩微妙地抿起唇。 果然,下一秒, 一只黑白相间的中型犬就跑了出来。 狗子的毛非常漂亮, 就是沾染上了许多泥土灰尘,变得脏兮兮的, 正常走路大概到他膝盖那么高。 看到沈非秩, 他先是夹着尾巴转了一圈,确定对方没有冒犯他的征兆后, 才小心翼翼上前,蹭了蹭顾碎洲的裤脚, 又围着沈非秩的腿边转了一圈, 很是自来熟。 沈非秩这才想起来这是何许狗也。 “五年不见, 长这么大了。”他意外地挑了下眉, “竟然还活着。” 随着人类寿命越来越长, 动物的寿命也在随之增长,一条狗差不多能活五六十年。 但蓝星的自然生态环境其实很不好, 许多流浪狗从小被抛弃的话,可能还活不到五年。 顾碎洲晕乎乎蹲下来, 揉了揉狗头:“人家才六岁。不过之前差点没活下来。三年前跟大狗打架输了, 还是我救了他!” 语气颇有点邀功的意味。 沈非秩像他摸狗子一样揉了揉他的脑袋:“看不出来, 你还挺有爱心。” 顾碎洲舒服地眯起眼睛, 也没反驳,过了会儿,忽然开口:“能养吗?” 沈非秩冷漠收回手:“不能。” 那狗好像很通人性,立马呜呜叫了两声,似是祈求。 顾碎洲也喝多了胆子变大了,竟然敢跟他怒目相对:“为什么!” 沈非秩压根没有理会狗子可怜巴巴的哼唧,认真道:“你确定你能养好他?” 顾碎洲斩钉截铁:“我可以。” “嘴上说说谁都会。”沈非秩说,“打针喂药喂食溜圈,还要处理各种杂七杂八的琐事,你哪来这么多空?” 他说的是事实,如果做不到这些,那么擅自插手一条生命,是很不负责的行为。 沈非秩就不会给自己找这种麻烦事儿。 但顾碎洲这回很执着:“我可以办好,而且我偶尔出差的话,沈哥你会眼睁睁看着他在家活生生被饿死吗?” 那狗很应景的“汪”了声,失落地夹起尾巴。 沈非秩握了下拳。 这一人一狗唱双簧呢?怎么说得他像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并不是一定不许他养,只是现在顾碎洲喝醉了,自己都不清醒,万一醒来后自己后悔了怎么办? 如果是清醒的顾碎洲,可能还有商量的余地。 他再次摇头:“不行,明天再说。” 顾碎洲失魂落魄地低下头。 他双手捧着狗子的脑袋:“对不起,我哥不让我养你。” 狗子也悲伤道:“汪汪!” 沈非秩就抱着胳膊静静看他作。 顾碎洲哽咽:“我其实都懂,我哥就是觉得养你要负责,他不想对你负责,毕竟他随时可能又一声不吭丢下我们就走,他都不对我负责,肯定更不会对你负责!” 狗子温柔体贴地蹭了蹭他掌心,然后跑过去小心翼翼咬了咬沈非秩的裤脚,还拽了拽。 沈非秩:“。” 顾碎洲狠心松开了手,有种壮士赴死的悲烈:“别咬了,再咬我们也不会收养你的!走吧!你走吧!你先行离开,等我被甩了我就去找你,我们哥俩一起流落街头!” 沈非秩太阳穴突突跳,即将爆炸:“你差不多得了。” 顾碎洲起身,再不看那眼巴巴望着他们的狗一眼:“永别了!” 沈非秩彻底忍无可忍转身:“带着你的狗,跟上!” 于是两人行的队伍加入了一只狗。 沈非秩和狗好不容易才把顾碎洲顺利带回家,一进门,顾碎洲就直直奔向沈非秩的卧室,拦都拦不住。 沈非秩黑着脸任由他自己做,把狗牵到阳台上,拿了两根火腿放地上。 他冷眼和狗保持着安全距离:“等你兄弟明天酒醒了,我们再决定你的去留。” 那狗好像听懂了,但没完全听懂,呜呜叫了两声,看在两根火腿的份上想友好地蹭蹭他表达亲昵。 但沈非秩疏离地躲开,回到屋里关上了阳台门,任由狗子可怜巴巴扒玻璃门。 他给自己做足了思想准备,才说服内心不要冲动,不能打人,然后推门走进了卧室。 “顾碎洲,滚去洗澡。” 正在床上像只蛆一样扭来扭去的人听到声音,抱着枕头从床上坐起来:“为什么你的床上没有你的味道?” “因为我昨天睡的沙发。”沈非秩走过去,伸手就想强行把人扔进浴室。 可顾碎洲天生反骨,在他手里挣扎不停。 “我不要洗澡!” 他的白衬衫全是红酒,沈非秩怕他着凉,在车上把两人的衣服换着穿着一下,这会儿他自己身上红酒湿湿的很不舒服,耐心也随之降低。 “不洗就滚出去。” 顾碎洲是真舍不得把他的衬衫脱下来:“那你跟我一起洗!” 沈非秩:“……别逼我扇你。” 事实证明,顾碎洲就是欠的。 等沈非秩一巴掌落在他脑袋上,他就老实安静脱衣服了。 沈非秩帮他调着水温:“衣服给你放在篮子里了,等会儿洗完你在这睡,我就在客厅,有事喊我。还有——” 转过身的那一刻,后半截没说完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他真没想到顾碎洲能脱得那么精光。 只剩下一个平角内裤,正在被他拎着边缘准备往下退。 沈非秩立马上前拉住他手腕,制止住他的动作。 顾碎洲迷茫地冲他低了低脑袋,因为摄入酒精过多,嗓音有点哑:“怎么了?” 沈非秩终究还是不习惯看裸/男,不自在道:“进去再脱。” 平时都没发现,顾碎洲身材竟然这么好。 看上去瘦高萧条的一个人,衣服脱下来竟然有那么精致流畅的肌肉线条,腹肌比起沈非秩也是不遑多让。 还蛮有料的。 顾碎洲忽然把脑袋凑近他颈肩。 温热的吐息和长发一起洒在皮肤上,沈非秩头皮发麻,耳朵隐约染上了热意。 好在有热水水汽遮掩,并不明显。 顾碎洲喃喃道:“沈哥,你身上好热。” “……那是热水水汽。”沈非秩头疼地想推开他。 然而下一秒,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顾碎洲竟然舔了一下他的锁骨! “你干什么?!” “红酒,”顾碎洲抓着他胳膊,温热的嘴唇紧紧贴在他锁骨的皮肤上,一开一合委屈道,“沾你锁骨上了。” 沈非秩皮肤敏感度本来就高,差点被刺激地腿软。 但这人神情不似作假,想来真是无意识行为。 算了,他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赶紧洗洗你的脑子,清醒清醒。”沈非秩毫不留情把人推进里面,自己转身出了门。 他很庆幸自己是个性/冷淡,不会只因为看了几眼就有不可描述的想法出现。 而门内的顾碎洲,坐在淋浴下冲着身体,咬着下唇发了会儿呆。 脑子嗡嗡的,有点烦躁。 嘴唇上细腻的触感还尚有余温,如果没看错,刚刚沈非秩那块皮肤是真的红了。 不是被他咬红的,就是真真切切的绯红,从锁骨蔓延至耳根。 ……好像很敏/感啊。 他却是真的喝醉了,因为知道骗不了沈非秩,只能把自己真灌醉,这会儿淋了水才清醒点。 但这不代表他没有意识,他的感官甚至比没醉的时候还要清醒。 顾碎洲抬手摩挲着嘴唇。 半晌,抬手把水温调到了最低。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沈非秩正巧接到九号帅哥的通讯。 他把手上的擦头毛巾扔给顾碎洲:“嗯,是我。” 顾碎洲手一顿,沉沉的目光看向他:【谁?】 沈非秩不予理会:“这两天我有点事,可能不太行,下周吧。” 顾碎洲听着他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 好不容易等到沈非秩挂了通讯,他直接抢过对方智能机扔到床上:“谁啊沈哥?约会?下周?” “今晚认识的一个人。”沈非秩没打算瞒着他,“徐盅说,你再不分化,可能会伤害身体。” 顾碎洲仰着脑袋:“我可以一辈子不分化!” 沈非秩敲了敲床头,神色不虞:“别说这种混账话。” 顾碎洲恼了:“那你这是扩展副业打算给我安排相亲?” “只是为你的身体考虑。如果你不喜欢,那就换下一个,总不能一直拖着。”沈非秩很冷静,“我不能眼看着你因为这件事伤害身体。” 听到是为自己考虑,顾碎洲脸色好看了一点:“这么担心我?”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既然这么担心我,你怎么不自己上? 沈非秩坦然点头:“嗯。不然我没法给你爸妈交代。” 顾碎洲:“……” 刚缓和的气氛顿时又凝固了。 沈非秩不知道自己说的那句话戳到对方点了,顾碎洲表情难看地仿佛别人欠他八百亿。 他把这归咎于对方喝多了不舒服。 “其他的都好说,这件事没得商量。你今晚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醒了再说。”沈非秩拍了拍他肩膀,“过段时间我带你再去医院做个体检。” “哦对了。”临出门前,沈非秩扶着门又补充了一句,“等你分化了,再跟我住一起不合适,该搬出去了。你先看看房子吧,看中哪套给我说,我买了送你。” 顾碎洲这个反应和他之前猜想的一样,小崽子太依赖他,动不动就贴贴抱抱的,成何体统? 这可不是正常健康的情感发展。 沈非秩知道人无法自由控制支配自己的情感,最好的方法就是在苗头还没出现的时候,彻底掐死在摇篮里。 顾碎洲没吭声,没再拦着他。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沈非秩的分寸感,如果一直这样,那人只会离他越来越远 他整个人埋进沈非秩刚靠着的地方,手指不自觉抓紧了床单,被长发遮住的半张脸隐匿在阴影下。 他怎么可能允许那人第二次离开自己身边? 就算是锁起来,沈非秩也别想再把他一个人丢下。 沈非秩不是觉得找个人帮他分化完成就算了事了吗? 可以,他配合给他看! 第二天,沈非秩是被狗的叫声吵醒的。 他起床气没有顾碎洲大,但也不是没有,抬手就抓住了狗在他耳边叫个不停的嘴:“别叫,再叫把你扔出去。” 狗挣扎两秒不得,蔫了吧唧地垂下尾巴。 他闭眼默数十秒,醒困后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沈哥醒了?”顾碎洲把煎好的鸡蛋和牛奶端上桌,“正好,来吃早饭吧。” 今天的厨房没有传来糊味,难得。 沈非秩走过去翻了翻蛋,发现鸡蛋背面也没有糊,是个很完美的荷包蛋。 他意外地夸了一句:“不错。” “熟能生巧,练了几年总归不能连鸡蛋都不会煎。”顾碎洲冲他笑笑,“快去洗漱吧哥。” 沈非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说不上来,但总觉得这家伙哪里怪怪的。 洗漱完,顾碎洲刚给狗喂完东西吃,见他出来,擦干净手给他准备好餐具,坐在了桌子对面。 甚至主动提起了昨天的事:“对不起沈哥,昨天辛苦你来接我一趟。” 沈非秩不太习惯他这么文名客气:“没事,顺路。” 顾碎洲笑笑:“那也是麻烦你了。我昨天想了一晚上,发现之前我确实是太让你操心了,你不能管我一辈子,我得早点改。” 沈非秩扬起了眉毛:“嗯?你打算怎么改?” “起码,不能让你再为我劳神费心。”顾碎洲说,“您说的那个人联系方式给我吧,下周我亲自去,不用你多跑一趟了。” “还有,房子的事我早上已经让徐盅去看了,你不用担心,一个月之内,我肯定搬出去。” 沈非秩喝牛奶的动作停了两秒,差点呛着。 一只好看的手恰时给他递上一张纸,他伸手去接,对方很巧妙地避开了和他指尖接触。 沈非秩没在意:“你这一晚上经历了什么?” 顾碎洲笑笑,不置可否:“总之呢,您就别为我操心了,我可以办好我自己的事。你已经不欠我爸妈什么了,别在意,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这样最好。”沈非秩淡淡喝完最后一口牛奶,“你这只狗……” “我找好房子后会把他带走的。”顾碎洲也吃完了,及时为他递上收拾好的公文包,“我会和我未来的伴侣把他养好,不会不负责的。” “就是我这几天太忙了,可能得辛苦你帮我照顾一下他。” 顾碎洲给狗丢了块肉,狗子在地上吃完,还很积极地用狗爪按住抹布把沾上肉的地板擦干净。 沈非秩这回是真的惊了。 顾碎洲含笑:“你看,他很通人性,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沈非秩没吭声,但应该是默认了。 顾碎洲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他这一早上默契地给沈非秩准备早餐准备东西拿外套帮他穿上,全程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乍一看,果真是成熟很多。 沈非秩点了点头,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很微妙,很突然,很让人不适应。 他暂且没多想,因为顾碎洲眼底的乌青色不似作假,只当对方真的反思了:“那我先走了。” “好。”顾碎洲眼含笑意看着他背影,在他推门离开前,忽然喊住他,“等下。” 沈非秩驻足:“怎么?” 刚一回头,温热的触感就从他唇角擦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想转瞬即逝的风,悄无声息退散了。 这还是两人今早第一次零距离接触。 顾碎洲神色自若,给他看了看拇指指腹的白色痕迹:“你喝牛奶的时候没擦干净。” “啊。”沈非秩无意识抿了下唇,没多想,“下次给我说就行,不用上手。” “好,下次会改的。”顾碎洲欣然接受教训。 等大门关上,他靠在门边,听着脚步声消失在楼道,脸上的笑容才倏然退散,被不悦和阴霾取代。 妈的,一早上忍着没抱人,憋死了! 他烦躁地做进还留有苦咖啡香的沙发中,郁郁不乐地盯着电视里的新闻发呆,一手撸狗,一手慢慢移动到唇边。 用舌头轻轻舔去了指腹那滴揩下的牛奶。 甜味顺着味蕾爬上感官神经,他的脸色才正常了些,懒懒地挠了挠狗子的头:“狗屎运,干得不错。” 那狗听到“狗屎运”三个字,兴奋地叫了两声。 很显然,这只狗早就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男子表里不一心机为何?不停受挫的茶总能扳回一局吗? 敬请期待下章见解~ 敲黑板:狗子在19章开头和21章42%左右的地方出现过! 今天还会有二更,感谢大家支持!爱你们! —— 第49章 沈非秩当年离开后, 顾碎洲就让徐盅把这条狗领回去养了起来。 他在试图把世界上和沈非秩有关的所有东西都掌握在手里。 其实他没告诉沈非秩,身体里的药没有尽快解决,其实也有他故意的成分在。 因为药和那人有关, 只有疼的时候,才能让他对那人印象更深。 狗屎运这几年被教得很好, 很通人性,用来讨好沈非秩再适合不过了。 顾碎洲靠在狗子身上,指尖不停把玩着智能机。 上面是和沈非秩的聊天界面, 对方推来了一个人的名片, 正是他昨晚新认识的小帅哥。 他说:“狗屎运,快祝你爹我追爱顺利。” 狗屎运很配合地汪汪叫了两声。 …… 顾碎洲好像忙了起来, 一连许多天都见不到人影。 沈非秩默不吭声观察了两天, 发现那人上班更积极了,怎么看都不似作假, 之前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他乐得看到这种现象,松了口气, 渐渐减少了对顾碎洲的关注。 这天, C2约他出来吃饭, 有些好奇地问:“你家那小孩最近没缠着你?” “注意措辞, 不是我家的。”沈非秩纠正道, “人家有自己的生活。” C2满脸的不相信:“拉倒吧,前段时间见还恨不得黏你身上, 这才多久就能学会独立行走?” 沈非秩慢条斯理切下一块披萨:“总要慢慢来。” C2也不再多言:“你查的事有进展吗?” 他指的是W.N当年那事。 “暂时没有,那人藏的很深, 还没有头绪。”沈非秩尝试过从莱阿普顿身上入手。 比较那小子在“原剧情”可是没能成功活到最后, 可惜结果不如人意。 “要听听我的建议吗?”C2问。 沈非秩给他点了杯饮料:“说说看。” C2说:“蔺子濯和顾莨很可能就是因为那个人才把研究所烧了的, 现在研究所正常发展, 那人感兴趣的资料可能会重新出现,迟早会坐不住。要我说,你就先自己做自己的事,等鱼自己咬钩就好了。” C2的提议不无道理,沈非秩也这么想过。 C2看出了他的犹疑:“你觉得哪里不对?” “不,你说的都很对。”沈非秩放下刀叉,借喝热可可挡住了脸上一闪即逝的茫然。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的事”是什么。 沈非秩是个目标很明确的人,为了达成“关键节点”可以豁出一切不择手段,但是当目标已达成,之后的事他却从未考虑过。 他忽然有点疑惑,除了这些,自己还能干什么?存在又是为了什么? 像大多碌碌无为的人一样安享余生?虽然他有幻想过这一天,但等这天真的到来,还是非常不适应。 C2好像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不然你再请个假,跟我去别的小世界玩吧?” 沈非秩头疼:“别了,我还得看着那家伙。” C2噗嗤一笑:“你不是说要放手让他自己作去吗?” “是。”沈非秩说,“但他现在分化还没定下来,我不放心。” “你真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C2不解,“你这是太护犊子呢,还是责任心太强呢?” “毕竟他被下药跟我也有点关系。”想到顾碎洲有可能分化失败的样子,他就无法接受。 C2努了努嘴,余光瞥到楼下的某处,忽然伸手疯狂戳沈非秩:“我操!快看!你家那小子出息了!咦?对面那个不是你上次看上的吗?合着你是给他看的啊?” 他指的那地方正是他们刚谈论的主人公。 顾碎洲跟一个男生肩并肩走进来,在角落面对面落座。 沈非秩认得那男生,是九号。 他眯了眯眼,毫不心虚打量起两人。 那人很绅士地为顾碎洲切了份牛排,贴心地帮他擦拭餐具,倒酒。 顾碎洲就像个大爷一样,支着脑袋懒洋洋坐在那一动不动,心安理得享受对方服侍,时不时还很温柔地笑笑。 C2饶有兴致看着他:“什么感觉?养大的白菜被猪拱了?” “不至于。”沈非秩淡然道,“不过我觉得,那人配不上顾碎洲。” “中肯的,正确的。”C2表示赞同,“那你还撮合他俩?” “配不配得上不是我说了算。当事人试试才知道,总比分化的时候没人帮他让他憋死好。”沈非秩喝了口可可,“这家可可不好喝。” “嗯?”C2看了看他的杯子,“你都喝完一杯了才反应过来?” “越喝越难喝。”沈非秩说,“走吧,我没有偷窥的癖好。” “啊……”没能继续吃瓜,C2可惜地垮下脸,“你再陪我吃两口嘛!” 沈非秩无情拆穿他的借口:“你都吃了一桌了,还没饱?” C2扯了扯裤腰带:“好吧。如果是顾碎洲,你也会这么无情的带他走?” 沈非秩想了想,嘴角浮现一抹笑意:“不,我会再点一桌逼他吃下去,吃不下去就不用回去了。” C2:“……” 谢谢,这种特殊对待是他无福消受的。 两人光明正大走正门离开,也没去在意有没有被发现。 角落里。 九号帅哥道:“说实话,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沈先生对我有意思,没想到……” “没想到你在白日做梦。”顾碎洲余光看到那两人出去,表情跟翻书似的一变,客套礼貌温和的面皮被彻底揭开,面无表情看着他。 “你主动搭讪的沈非秩?哪来的勇气?” 九号表情一僵,不可置信看着面前这人。 不是,刚刚还漂亮温婉的大美人,怎么忽然变成这幅刻薄恶劣的妖精模样了?! 顾碎洲厌恶地看着他:“我查了你的底细,想钓金龟婿是吧?” 九号扭曲了一下:“你不要胡说!我家本身就是中产,虽然钱不多,但也不至于如此低贱!就算你对我没兴趣,也不用这么羞辱我吧?” “你连我这张脸都没见过,谈什么中产?”顾碎洲不屑地把他查到的资料给他看,“你人品或许还行,不然沈哥也不会把你丢给我。只不过,欠债一千九百万,再还不上你一家人都完了吧?” 九号眼睛都睁圆了,不可置信看着那份资料。 顾碎洲翘起二郎腿,和平时在沈非秩面前的样子完全相反,嚣张跋扈,压迫感十足:“这样,做个交易,陪我演场戏,钱我替你还上。” 九号哑声道:“我有拒绝的选择吗?” 顾碎洲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你觉得呢?” “……你说吧。” …… 沈非秩已经收到顾碎洲的“恋情汇报”半个多月了。 【混账东西:沈哥,我们今天去看电影了,情侣座/图片/】 【S:……凌晨三点看电影?】 随便p了两张电影票的顾碎洲:“……“ 失策。 【混账东西:沈哥,我们今天牵手了/图片/】 【S:你磨皮过头了吗?他的手都没有皮肤纹理了。】 找服装店假人牵手的顾碎洲:“……“ 好烦。 【混账东西:沈哥,我们今天一起遛狗了/图片/】 【S:你们没牵绳,注意别被逮到罚款。】 为了摆拍所以没牵绳、刚交完两千罚款的顾碎洲:“……” 你他妈,有毒?? 他转变了策略,开始发朋友圈,有且仅有沈非秩可见。 但是这回更惨了。 因为沈非秩压根不刷朋友圈。 仅三天可见变成仅一个月,仅一个月又变成仅半年,最后再到永久可见……无一例外,全部石沉大海。 沈非秩连个赞都没给他点。 顾碎洲绝望地在公司要死不活了好久。 CEO的阴云笼罩着整个W.N,路过的狗都要被怨气怼得退避三舍。 而沈非秩并不是没看到那些朋友圈。 只是他偶尔看到也很快就会划过,是真对他们的恋情进度不感兴趣,他只关心顾碎洲什么时候能分化。 顾碎洲消停了一段时间,终于某日,又来了消息。 【混账东西:哥,我们打算同居培养一下感情,但是刚买的房子还在装修,可以暂时跟你一起住吗?】 这段时间顾碎洲发来的消息很少有波浪号了。 沈非秩盯着那个问号看了几秒,打字。 【S:可以,住别墅吧。】 离开前买的别墅,还没人住过。 他潜意识里不太想别人去那个平层住,便把别墅贡献了出来。 【混账东西:谢谢沈哥。】 【混账东西:沈哥一起住吗?】 【S:我去干什么?给你们当电灯泡?】 【混账东西:说的也对,毕竟沈哥这么忙,时间分给我们确实有点浪费。】 此时的沈非秩正在C2家打牌,看到这条消息,忽然出声问:“你说,顾碎洲要跟他对象同居,让我一起住是什么意思?” C2顿时把手里必输的牌全扔出去,严肃道:“我靠,这是不是小孩在跟你发出求救信号?” 沈非秩:“什么?” “哎呀!你没看那些新闻吗?”C2焦急道,“有很多人在恋情中受到了不自知的伤害,潜意识会希望亲人或者朋友帮助自己!” 这还真是沈非秩的知识盲区:“自己谈恋爱舒不舒服自己感觉不到?他没这么傻吧。” “感情这种事儿能理智看待吗?”C2恨铁不成钢,“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等他们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就晚喽!” 沈非秩:“……” C2在情情爱爱的事情上总是很靠谱,他决定相信对方一次。 【S:不打扰,可以一起。我正好要在一区住一段时间。】 W.N公司顶楼,顾碎洲猛地站起来踢了一脚椅子,笑容满面。 他答应了!! 沈非秩果然还是爱他的! 高兴没几秒,脸色又阴下来。 他怎么能答应呢?! 他带这个野男人登堂入室都能被答应? 沈非秩怎么可以这样?一点都不重视他! 忽冷忽热的气氛让一旁的九号瑟瑟发抖:“顾总,您怎么了?” “没事。”顾碎洲本来就烦,看到他更烦了,嫌弃地别过头,“回头演得好点,要是出了岔子,你们一家都逃不掉。” 九号:“……好的,我知道了。” 次日,沈非秩就在别墅里等到了相携而来的顾碎洲和九号。 两人穿着情侣装,但一前一后走着,距离差老远,不像cp,像主仆。 九号很热情:“沈哥,这段时间打扰了。” 沈非秩不太习惯别人喊他“哥”,勉强点了下头:“你好。” 他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人家名字,便在对方收拾行李的时候,低声问顾碎洲:“他叫什么?” “。” 顾碎洲表情短暂失控两秒。 实不相瞒,他忘了。 看了资料后就抛之脑后,压根没多看一眼对方名字。 只记得对方爸妈里有一个姓程。 但这难不倒顾碎洲。 他淡定地捏了捏耳朵:“我一般喊程哥。” 沈非秩手顿了顿。 随后很快恢复正常:“废话,我是问你他的名字,不然我跟你一样喊哥?” “那可不行。”顾碎洲答得迅速,“辈分不能乱。” 他面上稳如老狗,手却在背后不停跟九号打手势:快!快来救你老板! 九号心领神会:“沈哥,我们……暂时住哪屋啊?” 沈非秩想了想:“两间屋还是一间?” “肯定两间。”顾碎洲抢答。 沈非秩点头:“二楼的客房都收拾过了,你们随意挑。” 顾碎洲先选,选中了沈非秩主卧旁边的那间,九号就跟着他选了后面的一间。 两人收拾完东西已经是晚上了,顾碎洲躺沙发上嚎着饿,九号便殷勤地借用厨房给他做饭。 顾碎洲拉着沈非秩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嘴上还不停安利:“给你说,程哥做饭很好吃的!” 其实语气有点没底,因为他不知道九号会不会做饭。 沈非秩满脑子都在想C2说得“PUA”“精神控制”等词,电影和顾碎洲的话一个字没看下去,心思都在九号身上。 虽然他经常欺负顾碎洲,但是别人欺负不行啊! 顾碎洲看他神色恹恹,想伸手抓他:“沈——” 沈非秩躲开了他的触碰。 他的手僵在半空。 沈非秩淡声:“尊重你的伴侣,要跟所有人保持距离分寸。” 顾碎洲:“……” 真是懂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现在十分怀疑自己这次操作到底是不是对的。 不一会儿,九号过来喊两人:“沈哥,顾……咳,吃饭了。” 他不知道怎么称呼顾碎洲。 沈非秩敏锐捕捉端倪,询问地看了顾碎洲一眼。 顾碎洲淡定微笑:“他内敛,平时称呼肉麻,叫不出口。” 沈非秩勉强信了。 这种淡定的心情在看到那一桌子菜的时候,消失得一干二净。 辣子鸡丁,葱油豆腐,五花肉,炸鸡皮,胡萝卜炒菠菜……甚至还有豆沙糯米卷。 精准踩雷,每样都是顾碎洲不喜欢吃的。 相处了快一个月,连对方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沈非秩非常不可置信。 他可是从第一次一起吃饭,还讨厌这家伙的时候,就记住顾碎洲喜好了。 但更让他不可置信的还在后面。 顾碎洲这崽子竟然像个没事人一样坐了下来,第一筷子就夹了个豆沙糯米卷吃,还夸赞九号厨艺棒。 沈非秩倒抽一口冷气。 谈恋爱怎么会是这种为了对方强行接受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呢?这是畸形扭曲的! 真叫C2说对了。 顾碎洲肯定有问题! 沈非秩这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顾碎洲吃得也很少,应该是潜意识还是抗拒这些食物的,他看着顾碎洲跟九号温和道了晚安,回到自己屋里准备休息。 现在才十点,那小子从来没这么早睡过觉。 沈非秩洗完澡,怎么想怎么不对,要是顾碎洲真因为九号受了委屈,他真是对不起蔺子濯和顾莨。 于是等外面没动静了,他悄无声息来到隔壁门前,敲响了门。 顾碎洲一顿饭吃得生不如死,正抱着马桶大吐特吐,听到敲门声差点把自己呛着。 他迅速漱口洗了把脸,隔着门问:“沈哥?怎么了?” “方便进吗?”沈非秩问。 顾碎洲整理了一下浴袍,打开门:“沈哥,这么晚找我有事?” 沈非秩看了眼旁边紧闭的房门:“进去说。” 顾碎洲这回却没让。 短暂的安静后,他听到面前这人忽然笑了一声,很愉悦。 顾碎洲忽然压低身体,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哥是要给我说什么见不得人的悄悄话吗?” 沈非秩把他脸推开:“正事。” 顾碎洲一点都没有分寸地用鼻子蹭了蹭他掌心,许久没见面,他都快想死了:“什么正事要半、夜来我屋里说?” “让不让进?”沈非秩不想废话。 顾碎洲见好就收,没再嘴贫,给他让出了进来的空。 在他进来的瞬间,门忽然被关上。 屋里没开灯,沈非秩拧了下眉,想到这人怕黑的毛病,抬脚去找夜灯开关。 还没走两步,腰就被一个只手揽住了。 他条件反射抓住那只手想来个过肩摔。 但顾碎洲附在他耳边,手腕不停颤抖,声音很虚弱:“忘开灯了,腿软了。” 沈非秩便卸了手上的力气,在他肩膀上扶了一下:“进来也不第一时间打开智能管家?起来,把你身后机械爪电源打开,让他去开灯。” “起不来,没力气。”顾碎洲见他不反抗,得寸进尺两条胳膊都紧紧箍着他腰,从后面抱着他,“怎么办啊哥哥,都没力气跟你偷/情了。” 沈非秩安静了。 顾碎洲一阵惶恐。 不会开玩笑开过头了,要被丢出去了吧? 他刚想说点什么弥补,就听沈非秩嗤笑一声,忽然转了个身,手伸到他头发上不轻不重拽着。 “顾碎洲,这么能浪,你男朋友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沈非秩:没有一杯茶能瞒过我,除非我自愿。 顾茶茶:谢邀,我哥是真不吃醋^_^ 二更来啦,感谢大家支持!爱你们~ —— 第50章 沈非秩算是看出来了, 什么pua,都是狗屁,这小子一开始就是一肚子坏水, 不知道在作什么幺蛾子。 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他才有力气跟这人秋后算账。 这一周以来, 两人的相处模式都有点奇怪,像是牛头按上了马尾,怎么感觉怎么不对劲。 直到这一刻把顾碎洲踹到床上, 他才找回熟悉的感觉:“我一天不揍你, 你就给我作妖是吧?” 顾碎洲也被踹乐了,好不容易才压下嘴角, 可怜巴巴道:“那我怎么办嘛!我不是为了想让沈哥放心才配合你的安排吗?” “他对我好过分的, 天天欺负我,给我吃我不喜欢的东西, 你刚刚也看到了吧?我给他说了很多遍我喜欢吃什么了,他就是只馋我身子, 馋我脸, 根本不对我上心!” 他装可怜的水平可以说炉火纯青信手拈来, 饶是沈非秩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联想到刚刚两人生疏的互动, 还真就信了。 他叹了口气, 走上前揉了揉他脑袋:“对不起。这次是我欠考虑安排不当。” 顾碎洲是典型的给了点阳光就灿烂,哭嚎不止:“沈哥你知道我这一个月过得多惨吗?我这辈子都不想跟Omega谈恋爱了!” “?” 不会吧?不会被弄出ptsd了吧?! 沈非秩有点焦躁:“我觉得你应该冷静一下, 这种事……” 顾碎洲小脸一垮:“你的意思是还要再来一次?” 沈非秩:“……“ “好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沈非秩有错在先, 只得先应允下来, “我不管你谈恋爱的事了, 分化的事再想想办法, 好了吧?” 这真是沈非秩为数不多的温柔时刻。 顾碎洲只恨自己没开录音笔。 他落寞地低下头:“可是徐盅说,除了……没有别的方法了。” 沈非秩叹气:“总会找到方法的。” 蓝星可能没有方法,但主星一定会有。 反正徐盅他们的方法也是猜测,并非绝对安全,与其赌概率,倒不如让C2想想办法。 他正出神想着各种可能和方法,忽然感觉一只手握住他脚踝,从下往上摸。 “?你的手,老实点。” 顾碎洲坐在床边,手指灵活且有力地禁锢住他的脚踝:“哥哥,你刚洗完澡吗?腿好凉。” “松手。”沈非秩语气不善,被他摸得脊骨发颤。 顾碎洲当然不会听,扶着他的腿站起来。 那只细腻的手擦着他腿上皮肤,直接撩过浴袍衣摆划过他大腿,才恋恋不舍移开。 “沈哥这些年好像过得很不错,皮肤都养好了。” “顾碎洲,”沈非秩语气沉了下来,拽着他衣领怼在落地窗上,“注意分寸,别对我对手动脚。” 玫红色的星光从窗户照进来,顾碎洲眼睛有些迷离。 沈非秩一定不知道,他现在的脸有多好看。 卧室门被敲了敲。 “我听到这边有动静,你还好吗?” 沈非秩下意识松手想去开门。 脚步还没后撤,后腰就被揽住,顾碎洲强行把他锁在怀里,一根手指抵住他嘴唇:“嘘——别说话,沈哥,我们现在还在偷/情呢。” 偷个屁。 沈非秩一巴掌把他手打掉:“适可而止。” “我可没说谎。”顾碎洲转而拉着他两条胳膊,无辜道,“我和他现在至少明面上还是恋人关系吧,要是看到你在我房间里,那我们分手不就成我的错了?” 沈非秩可不会被他绕进去:“我们什么都没干,你哪来的错?” “沈哥,你还是太不懂男人了。”顾碎洲叹口气,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把头放在他肩膀上,“他们总是很无理取闹。”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两不是男人一样。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沈非秩也没再执着吭声。 顾碎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里浮现一抹笑意,扬声道:“没事,你回去睡你的吧。” 他手稍微用了点力气,沈非秩一个不查,脚步不稳往前跌了一步,膝盖不小心碰到了某个东西。 “嘶!” 顾碎洲痛呼一声。 沈非秩整个人也僵住了,不可置信看着他:“你……” “我什么?”顾碎洲也是无奈了,“我也是正常男人。” 沈非秩无法理解,还处于震惊中:“正常男人被踢一下会有反应?” 他果然就是个m吧?! 顾碎洲见他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嘴角抽了抽,一时间也无法解释。 总不能说其实从沈非秩进来那会儿他就有反应了吧?那他这条命就别想要了。 他清了清嗓子:“可能,最近快到假性发热期了。” 一提到这个,沈非秩关注点就转移了:“明天去医院。” “没事,我这几天去过了,回头让盅叔把报告发你。”顾碎洲心道要命,果然说谎是要遭报应的,“沈哥,趁着我这几天有空,你陪我出去玩玩好不好?” 沈非秩听着外面脚步声渐远,终于把人推开,从他床头柜上拿过一支棒棒糖拆:“你想去哪儿?” “去海边吧。“顾碎洲笑笑,“蓝星的海一点都不好看,我都快五年没见过蓝色的海了。” 他伸出了五根手指,可怜巴巴弯了弯。 沈非秩听不得他说五年:“行。” 顾碎洲眼睛一亮:“那就……” “不过我得把C2带着。”沈非秩一句话,让顾碎洲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 C2C2又是C2!他妈的C2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他皮笑肉不笑:“为什么带他?” “有事。”沈非秩有点心不在焉。 C2平时看着好说话,其实很有原则,要跟他谈条件,得废不少脑细胞。 顾碎洲气得在屋里来回来走,想差人把C2绑了喂狗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C2存在感太强了,偏偏长得那是真没话说,能让沈非秩对他另眼相看也不是不可能…… “怎么了?”沈非秩还以为他不喜欢三人行,便道,“把莱阿普顿带着也行。” 四个人,这样谁都不寂寞了。 顾碎洲:“。” 还要带两个?! …… 出去玩的事就这么草草定下,顾碎洲要处理公司的事,这几天比较忙,沈非秩就只能揽下了遛狗的大任。 顺便还解决了一下九号帅哥的烂摊子。 临出发前一天,他跟莱阿普顿把狗子带到了徐盅家里暂存。 莱阿普顿第一次跟这狗见面,喜欢得不得了:“沈先生,这狗叫什么?” 沈非秩张了张口,艰难吐出那三个字。 “狗屎运”这个名字,他真是不是很想说出口。 那天顾碎洲得意跟他介绍狗名字的时候,他差点想把人嘴撕烂。 但出于对别人家狗取名自由的尊重,还是耐着性子问:“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顾碎洲说:“他能被你遇上,还被我收养,不就是走了狗屎运吗?” 沈非秩当即转身就走。 好在莱阿普顿对这个名字毫无芥蒂,一声一声清脆的“狗屎运”喊得顺畅无阻。 徐盅家楼下有小吃街,莱阿普顿馋的要命,便在楼下边吃边等沈非秩自己上去送狗。 徐盅很热情地接待了他:“正好今天要带狗屎运去打针,您送来的正好。” “嗯。”沈非秩随意靠在门口,看徐盅给狗屎运带防咬器,就顺便拿过了柜子上的诊断单看。 因为要长期养狗,顾碎洲就给狗办理了宠物医院的年会卡,上面记录着每次打针使用的药物,还有打针的次数。 每只宠物总有那么几针必须打,狗屎运的那张表上只剩下了最后两针。 ……哪家的狗身体这么棒,一个月就能把针全都打齐? 排除基因变异的可能,那就是这只狗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接种疫苗了。 沈非秩用智能机扫了扫狗屎运就诊本的开本日期。 ——2023年12月28日。 他垂眸看了会儿,忽然笑了一声。 正在给狗子挂绳扣的徐盅听到,莫名感觉脊背发寒。 怎么感觉……他家小顾总要倒霉了呢? 沈非秩之前答应了顾碎洲送完狗就去公司接他,当然不会食言,掐这约定好的点来到W.N,在一众员工好奇惊艳的注视下来到了顶楼。 顾碎洲还在开会,他就去了接待室,因为身份特殊,秘书告诉他如果他想,可以开光屏看顾总开会。 沈非秩闲着也是闲着,就把屏幕打开了。 顾碎洲一身黑色西装,难得没那么吊儿郎当,漂亮的眉头蹙成一团,眼中满是不耐烦。 “你的口头担保有个屁用?你动动嘴皮子我就给你拨款二十亿,你说话怎么那么值钱呢?” 沈非秩挑了下眉。 西装都掩盖不了那股子混账劲,说话还是那么粗鲁。 被顾碎洲嘲讽的那人脸色不太好看,直到散会,还对着顾碎洲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 沈非秩看在眼里,关上光屏出了门等他。 董事会年轻的年老的都有,思想观点不一样再正常不过,一堆人挤在一起除了吵还是吵,顾碎洲正头疼着,就在电梯门口看见了沈非秩。 他眼睛一亮,直接忽视给他搭话的女人,颠颠跑了过去。 “等很久了吗?” “刚到。”沈非秩给他按了电梯,“接你下班。” 顾碎洲眼中的笑意逐渐加深,对着那边一堆噤声的人道:“你们坐下趟电梯。” 说着,就迅速带着沈非秩进电梯关上门。 众人:“……” 小顾总这是被下蛊了吗? 顾碎洲话本来就多,一见他,跟倒水似的喋喋不休吐槽着工作上的事。 沈非秩安静听着,等他说累了,才问:“许总,是刚刚开会的时候问你要投资资金的那个?” “嗯?你怎么知道?”顾碎洲愣了下,“你刚刚看我开会了?” “嗯。”沈非秩说,“不可以吗?” “可以,怎么不可以,你想亲自来开会都行。”顾碎洲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犯怵。 刚刚开会,他应该没说什么不礼貌用语吧? 他的胆战心惊让沈非秩有点好笑:“那你打算怎么应付他?” “谁?姓许的吗?”顾碎洲斟酌着措辞,“大概就是,苦口婆心,谆谆教诲,真诚地给他分析利弊吧。” 沈非秩:“。” 他用一种“你自己说出来不心虚吗”的表情看着他。 顾碎洲只撑了两秒就投降:“好吧,我说实话。他以前就不听话,我这次打算换了他,给他二十亿,然后用另一家收购的公司匿名和他作对,借机直接把他踢出高层。” 够狠够毒,一针见血,这才是顾碎洲最喜欢用的手段。 他本以为要挨沈非秩的教训,没想到对方竟然赞许地点了点头:“如果我是你,我不会仅限于把他踢出高层这么简单。” 沈非秩说:“我会让他在这个行业混不下去,不留下任何隐患。” 顾碎洲怔了怔,忽然垂眼笑了声。 差点忘了,要说心狠手辣,他沈哥可不比任何人差。 “顾碎洲,你要知道,从来都是我选择给不给别人机会,如果我给了,对方没有抓住,那以后也不用再将功补过了。” 沈非秩忽然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关于狗屎运的事,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对方一个主动交代的机会。 顾碎洲开车门的手微微顿住。 隔着一辆车,看着另一边的沈非秩:“……什么意思?” 沈非秩却答非所问:“我的耐心没有很多。顶多也就飞到目的地的时间吧,大概要十个小时,你自己把握。” “……” 因为这句话,顾碎洲纠结了一路。 不是,哪里暴露了?错在哪儿了? 他瞒着对方偷偷摸摸干的事不少,万一认错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顾碎洲心里七上八下了一路,一下车就拉着莱阿普顿的手打听线索。 “嗯?沈哥有没有异常的地方?”莱阿普顿摸着下巴沉思,“没有吧,我今天见到他都蛮正常的啊。” “不可能,你再想想,好好想想!”顾碎洲把沈非秩给自己说的话学给他听,“你看,这肯定是有什么事,不然他为什么会说这句暗示我?” “你说的有道理。”莱阿普顿也严肃起来,按着太阳穴想半天,忽然抬起头,“啊!我们今天是开你车出去的,你之前给那个九号帅哥还债的账单不是在车上吗?会不会被看到了。” 顾碎洲醍醐灌顶。 肯定是这样了! 他肯定是发现自己跟九号的交易记录了! 他福至心灵,在沈非秩准备跟C2并排坐的时候一把抓住对方手腕:“我错了。” 沈非秩歪了歪头,示意他继续。 顾碎洲一脸真诚:“我不应该为了博取你的同情而让九号陪我演戏骗你,还白搭出去两千万本钱!” 他说得多真诚啊,前前后后因因果果都和盘托出了。 沈非秩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C2看看这个看看哪个,眨了眨眼睛。 顾碎洲看他脸色难看,喉结滚了滚:“不是吗?那就是……我让莱狗故意给你发我醉了的消息?” 沈非秩:“……” 莱阿普顿:“……” 怎么这还带波及无辜?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还是不说话,顾碎洲更慌了:“总、总不会是,我前两天把诽娅老板搞下台,遣散里面所有选手,赔钱收购了诽娅吧?” 这一瞬,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C2脸色涨红,憋笑憋得想死。 良久的沉寂后,沈非秩忽然弯起眼:“顾碎洲啊。” 他声音出奇的温柔而缓慢:“你还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小惊喜?” 顾碎洲:“。” 莱阿普顿:“哇哦。” 沈非秩最终还是没跟顾碎洲坐一起。 生气还是其次,主要是他真有事跟C2说。 “不可能,你别做梦了,这事儿没得商量。”C2的语气不容置喙,“主星的药超过你们世界的文明发展不知道几千万倍,我把药给你,我这两年工资就一分别想拿了!” “我可以替你挣回来。”沈非秩不死心。 “你怎么替我挣?”C2狂翻白眼,“你都从良了,都退休了,工资都用来换这个世界的钱和通行证了!” “我可以再替你跑一个世界。”沈非秩说,“我看过你们的奖金等级,一个S级的世界,足够你三年的工资了。” C2:“……你没事看我们的工作手册干什么?” 沈非秩从容道:“知己知彼,战无不胜。” C2:“可是这应该还是不妥……” 沈非秩:“你不想要钱?” C2:“可……” 沈非秩:“两个世界。” C2:“成交。” 他立马通知A11去准备资料备选,兴奋问他:“你什么时候出发?” “等旅游回来。”沈非秩说,“答应人家的旅游,半道就走太不像话了。” “他都骗你了你还向着他啊?”C2不解,“你是不是对他容忍度过头了?” “不是对他容忍过头。”沈非秩带上了眼罩准备眯会儿,“我是在好奇,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从他回来以后,顾碎洲实在太奇怪了。 明明看上去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但总有哪些地方悄然变了。 好比更喜欢对他动手动脚这点,沈非秩就非常不习惯。 他们的关系好像还不至于做这种亲昵互动吧? 飞梭时间不算太久,期间顾碎洲来找过沈非秩几次,都被他以“休息”为借口避之门外。 直到到达目的地,顾碎洲才眼巴巴过来牵他手。 沈非秩本来也不算多生气,说实话,顾碎洲那些小九九,他最少也能看出个一二三。 之前不说也纯粹是不想说,懒得点破,惯着他闹罢了。 沈非秩任由他拉着,两人顺理成章开了一间宾馆房间:“小孩子吗?不牵手走不了?” “嗯。”顾碎洲抿了抿唇,一米八七的大男人,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跟在他身后,“哥,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 他刚刚从徐盅口中得知沈非秩去送狗的时候看到狗屎运的接诊报告,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 想到自己那些不打自招的话,他一阵懊悔。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沈非秩一个平A,他大招都放没了。 “狗屎运确实是我之前就养着的,但是我那不是自己养的吗?我怕你不接受他,就曲折地想了个办法让你对他有点责任心。”他是真不敢扯犊子了,老实巴交解释。 说完,还低低嘟囔道:“顺便也对我产生点责任心。” 沈非秩把这句话也听到了,步子顿了顿,直白道:“顾碎洲,你不觉得你太粘我了吗?” 这话一出,顾碎洲整个人都慌了:“你嫌我烦?” “不是,我只是觉得,”沈非秩勉强组织了一下委婉的语言,“你或许应该找一下原因。太过依赖一个人不是什么好事。你——” “沈哥,”顾碎洲笑容淡了下来,第一次打断了他的话,“你再纵着我半个月,等回去我就改,好不好?” 沈非秩目光一瞬不瞬看进他的眼睛,无声询问原因。 顾碎洲率先移开目光,低下头,大胆地抱住他:“别问了,哥。我承认我最近是有点不对劲。但你走了这么久,我每天都很难熬的。” “网上不都说,一次性把想吃的东西吃过瘾,以后就不会再想了。同类比,你也补我一周,过了瘾,我以后就改,行吗?” 这个原因其实沈非秩之前也怀疑过,听到对方解释,反而松了口气。 他没立即回答,顾碎洲就问:“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不是。” “那我是会让你困扰吗?” “……也不是。” “我会说到做到的。” 沈非秩也是怕了他了。 “……算了,就这样吧。” 顾碎洲紧了紧放在腰上的手,无声笑了笑。 “那今天晚上,我们可以一起睡吗?” 作者有话要说: 茶的领悟:我哥是个讲道理的人,不管正理歪理,能说服他就行OvO —— 50-60 第51章 沈非秩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他既然答应了纵容顾碎洲半个月的亲近,那就是会无条件纵容。 虽然一起睡对于他来说比杀了他都难,但他还是同意了, 弄得顾碎洲一下午情绪都非常高涨。 C2吃着冰淇淋,看着正在买冲浪板的顾碎洲, 纳闷道:“你给他打激素了?” “没有。”沈非秩面无表情,“我只是答应了跟他一起睡而已。” “噗——咳咳咳!!”C2差点被冰淇淋呛死,“不是, 你答应了什么?!” “一起睡觉。”沈非秩重申。 C2倒吸一口冷气。 他知道沈非秩说“睡觉”, 那就是真“睡觉”。 “我可以冒昧的问一下原因吗?” 沈非秩给他讲了一遍前因后果。 其实C2有时候能提供的建议和想法都很有用,他不介意跟对方多沟通交流。 C2闻言沉默了许久。 沈非秩谦虚询问:“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C2感慨着摇了摇头:“没事, 很好, 就这样吧。” 末了又说:“你知道吗?如果当初我知道你的存在,你能被分在我的小组, 我一定不会只给你升级流无限流末世流的世界任务。” 他一定会把沈非秩扔去各种情爱狗血豪门火葬场文里面历练一番! 沈非秩是很聪明,脑子也好用, 直觉也敏锐, 唯一的缺点就是他把自己的感情管理得太好太收敛了。 他这种状态放在别的地方是很好的, 但放在自己身上, 反而会适得其反, 被骗得渣都不剩。 C2没忍住,点了一支烟, 眯着眼看顾碎洲的背影。 你小子最好有什么过人之处,不然他都不甘心把这么个好苗子留在这里被祸害。 顾碎洲和莱阿普顿买完冲浪板回来的时候, 见到的就是两个吞云吐雾的烟鬼Alpha。 他一把抢过沈非秩那支烟掐灭。 沈非秩垂眸看了会儿, 一把抢过C2的烟掐灭。 C2:“……有必要吗?” “我没过瘾, 你也别想过瘾。”沈非秩用很讲道理的声音表明自己并不讲道理。 C2气得闭了闭眼, 默念形象不能毁,重新掀起眼皮的时候已是淡定无比:“东西这么全?你们都会冲浪?” 莱阿普顿骄傲点头:“前前前任是冲浪教练。” C2好奇:“你有几个前任?” 莱阿普顿掰着手指:“我想想啊……十四五个?” “哎!我二十三个!”C2奇奇怪怪的攀比欲又上来了。 莱阿普顿不可置信:“你怎么做到的?我感觉现在优质A都好少!” “因为我荤素不忌,ABO通吃。”C2很乐于跟人分享自己的经验。 两人瞬间打开了共同话题的匣子。 沈非秩有些无语,感觉某人磨磨蹭蹭凑了过来:“哇,他们的感情经历都好丰富。” 沈非秩侧目,等待他下文。 果不其然,顾碎洲又感慨:“真羡慕他们,不像我,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干净得像张白纸。” 沈非秩意味深长:“没谈过?” 九号帅哥的事,虽然翻篇了,但依然存在。 顾碎洲浅浅尴尬两秒,很快就竖起三根手指表忠心:“假的,都是假的,没谈恋爱,没看电梯,没牵手没遛狗……朋友圈都是我让公司美工部p的。” W.N的美工真是承受太多了。 沈非秩轻哼:“记得给人家涨工资。” “那必须的,我是个好老板。”顾碎洲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胸口,“我超级善良,宽以待人,严于律己~” 善不善良不知道,反正心跳得蛮快。 “要点脸吧。”沈非秩嫌弃地抽回手,换了话题,“你会冲浪?” “不会啊。”顾碎洲说得坦坦荡荡。 他的工具买的全只是因为老板介绍的而已,专业冲浪板脚绳冲浪裤救生衣……老板说啥他买啥,人傻钱多大冤种。 物件铺的满地都是,所谓差生文具多,大概就是这样。 沈非秩已经对他的骚操作见怪不怪了,认命道:“穿戴好,我教你。” 顾碎洲瞪大了双眼:“你会?” “略懂。” 其实这话说谦虚了,沈非秩除了在人类情感上的事不擅长,其他的可谓全能。 …… 莱阿普顿说是会,但也就会个皮毛,和顾碎洲这个纯小白的水平不相上下,C2和沈非秩便一人负责一个菜鸡。 沈非秩换衣服速度很快,顾碎洲还在琢磨衣服怎么穿的时候,他就已经换上紧身的连体冲浪服出来了。 他身材很好,浑身没有一丝赘肉,衣服紧贴身体勾勒出完美的线条,不管是四肢的肌肉还是紧致的臀部,都是男模级别的尺度。 顾碎洲刚出来,看到的就是一双线条流畅有力的细长腿,还有精瘦有型的腰。 沈非秩收起智能机:“来——” “砰!” 更衣室大门又被关上了。 沈非秩:“?” 又等了十来分钟,顾碎洲才从里面出来。 他欣赏地打量一遍对方的身材,觉得这放出去也不输A11:“刚刚怎么了?” 顾碎洲淡定:“没事,衣服没整理好。”顺便吃了点败火的药。 沈非秩不疑有他:“去抱板子。” 两个一米八多的高挑帅哥一人一个板子并肩往海边走去,回头率拉到了100%。 C2和莱阿普顿也毫不掩饰地看他们。 莱阿普顿目光还算收敛,C2可没顾虑,吹了声口哨道:“操!沈非秩,我前任要都你这样就好了。” 顾碎洲脸瞬间就黑了。 沈非秩以为他是不满对方忽视自己,宽慰道:“没事。C2只是不喜欢比自己高太多的,你的身材还是很好的。” 顾碎洲低声道:“那你呢?” “什么?” “你喜欢吗?” 沈非秩果断点头:“喜欢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顾碎洲脸色顿时多云转晴,笑开了。 “那就好~” C2看得直翻白眼:“走吧莱莱,我们去过二人世界,不跟他们玩了!” 莱阿普顿屁颠屁颠跟上:“等等!救生衣还没拿!” “穿什么救生衣?玩的就是个刺激!” 顾碎洲把这句话听进耳朵里了。 然后抬手就扔掉了救生衣:“我也不穿!” 沈非秩太阳穴突突:“……穿上。” 顾碎洲说:“那就不帅了。” 沈非秩:“……”多要脸啊。 他不强求:“也行,等你被浪卷进海里爬不出来等救生员救的时候应该更帅。” 顾碎洲挣扎了两秒。 还是弯腰捡起来穿上了。 他穿救生衣的时候,沈非秩就单膝蹲他脚边帮他绑脚绳:“这个松紧度怎么样?感觉勒吗?” “还好。”顾碎洲抬了抬脚,“有点松。” 已经快多缠一圈了还松? 沈非秩默默“啧”了一声:“怎么这么瘦?” “想你想得茶不思饭不想。”顾碎洲的骚话张口就来,还不忘给自己谋福利,“你以后给我做饭吃,我一定好好吃饭饭长肉肉~” 吃饭饭长肉肉是什么鬼? “叠词恶不恶心。”沈非秩鸡皮疙瘩掉满地。 他把冲浪板的绳和尾鳍都组装好,又正反面都涂上一层板蜡,确定没有瑕疵后递给了这人:“走吧,先到岸边适应一下。” “等等。”顾碎洲叫住了他,指指自己的头发,“好碍事啊。” 沈非秩有些无语。 真能找事儿,活祖宗,麻烦死了。 “剃秃了就不碍事了。”他嘴上这么说,手上却很利落地解下自己手腕上系着小木剑的链子,充当皮筋给他扎头发,“低一点。” 顾碎洲听话地垂下脑袋,有些迷恋地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咖啡香味。 他头发已经长过锁骨了,连带着刘海一起撸上去扎个马尾完全不成问题。 沈非秩扎得不好看,胜在结实,怎么晃都不会散。 他总是有把东西弄的丑但实用的手艺本事。 “还有什么没准备好吗?小公主。”沈非秩不无讽刺道。 “没了。”顾碎洲眨眨眼,“谢谢哥哥~” “那就跟上。” 沈非秩把他带到有点白浪花的海域:“趴上去吧。” “趴着?”顾碎洲不理解,指了指再往里的那些人,“为什么他们都直接跪着上去?” 沈非秩无语:“那都是专业级别的,你是吗?” “我可以是。”顾碎洲有些抗拒划水,那样一点都不帅,有损他在沈非秩面前的形象,“我可以跨级起步!” 他的话被旁边小朋友听到,那小孩也挺着胸脯对他教练道:”我也要跨级起步!” 教练瞪了顾碎洲一眼,一句一个“不行”苦口婆心劝。 但沈非秩不劝。 不仅不劝,还很贴心地帮他搬起板子:“行,走,你去那边直接上板吧。” 他答应得太干脆了,让顾碎洲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十分钟后。 “呕——咳、咳咳!!呕!” 顾碎洲趴在岸边咳得惊天动地。 沈非秩就抱着胳膊在旁边冷眼看他:“跨级起步?” 顾碎洲虚弱地抬起一只手:“我错了,哥。” 他差点被呛死,全程连板子的边都没有摸到。 沈非秩看着那只手又不老实地抓住自己脚踝,忍了又忍,才没把他踢开。 之前遇到的教练和小孩也回来休息了,瞥见如此狼狈的顾碎洲,教练惊呼道:“你真带他去抓绿浪玩了?” “嗯。”沈非秩压下眼中的笑意,“亲身经历了挨打才知道老实。” 他微微低头,对着那小孩说:“你还想跨级起步吗?” “……”反面教材就摆在眼前,小孩瞬间懂事,“不想了。谢谢哥哥。” 顾碎洲已经没力气骂了。 一连好几天,沈非秩都在新手场地陪顾碎洲玩。 冲浪是个体力活,顾碎洲和沈非秩都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的那种人,跟明天就要去比赛一样认真学,自然比C2和莱狗更累。 顾碎洲本以为晚上能作作妖,谁曾想回到宾馆后倒头就睡,累得全身像剥了层皮。 和沈非秩两人在两米的大床上一人一边,泾渭分明。 这种憋屈日子直到第二周,顾碎洲终于学会自己抓绿浪。 他很聪明,学起来很快,沈非秩在旁边看了会儿,确定他自己没什么问题后,就独自抱着板子去快活了。 上一次冲浪已经隔了很久,他适应了几圈,才找回自己的节奏。 “哟?”C2不知道什么时候划过来的,“今天没陪你的小朋友踩浪花?” “第一次上手,他这样已经不错了。”沈非秩不动声色帮顾碎洲挽回了点面子,“他今天自己玩。” C2笑了声:“那你跟我一块去里面玩?” 沈非秩没有拒绝:“走。” 主星的管理者们为了释放压力,各种极限运动都尝试过,沈非秩也不例外,跳伞滑雪冲浪这些都学了。 但他最喜欢的还是冲浪和滑雪。 跳伞蹦极滑翔这些失重感太强,总会给他一种超出掌控的感觉。 冲浪滑雪就好点,能让他的大脑更稳定地去感受刺激和挑战,适当放空。 “来了。”C2兴奋道,“哎!这波有点高的啊。沈……” 他一转头,沈非秩竟然已经在浪头了:“我操!你这人怎么这样?!” 距离海浪起始溃点的人拥有抓浪及选择冲浪路线的权利,这叫抓浪优先权,此时如果有人试图上同一点就算抢浪。 业内抢浪这种行为非常缺德且没礼貌,C2晚了一步,当然不可能再凑过去。 沈非秩冲他挑了下眉,语调微扬:“这道是我的。” C2对他做了个鬼脸,给他让出了足够安全的空间。 “帮我看着那小子一会儿。” 沈非秩卡了卡眼镜,确定没有问题后,弯下腰控制冲浪板去找合适的切入点。 人类社会总是和自然牵扯不开,当他的生死真真切切和海洋挂钩的时候,就是感受生命最深刻的时候。 沈非秩享受冲浪,一部分原因是多巴胺分泌带来的刺激和愉悦,另一部分就是,在这一刻,吹过来的海风都是自由的。 他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翻腾汹涌的浪花开始出现,他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冲了进去。 这道浪很高,引来不少冲浪者和岸边游客的注意。 顾碎洲盘着腿坐在板子上,就这么仰着头看那人。 有浪花的阻挡,他看不清楚,看不真切,但就是能想象出那人在里面是什么样子。 他忽然觉得胸口有点热,一下一下撞的发胀。 C2神出鬼没来到他身边:“怎么?你也想玩?” 顾碎洲并未搭理他。 C2也不气馁:“别想了,沈非秩那水平,你没个三五年赶不上的。” 顾碎洲还是不吭声,默默从板子上爬起来,到离他距离远些的地方练习。 C2恶劣的性格上来,挡都挡不住。 直接冲过去路过他身边,一个回转滑出一个爱心的波纹:“走啦小朋友~我和沈非秩去快活了!” 他看中了后面那道浪。 没了沈非秩的干扰,这片海域没人比他更会玩,这道一定是他…… “我操!顾碎洲!你疯了吗?!” C2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没想到这个小白竟然敢加速去偷浪! 虽然是他先看中的,但毕竟他还没到浪头,顾碎洲这种行为严格来说不算抢。 可再怎么说也是看到他去了这人才过来的啊! C2有些着急:“不,不是,哥们你先下来,你这真别冲动,很危险的!” 每年因为冲浪殒命大海的人不算少数,这道浪对于顾碎洲现在的水平来说,有很大的威胁,说是生命危险也不为过。 顾碎洲垂眸看着他,海风很大,长发打在脸上可能有点疼,他浑然不觉,面无表情道:“你凭什么把自己名字和沈非秩放一起?” C2:“?” 醋劲这么大的吗?? 他不可思议:“我就随口一说!” “哦。”顾碎洲淡定点头,“那我也随手一做。” 他根本没有让道的意思。 C2简直要疯:“你别不把自己命当回事!你看等会儿沈非秩回来骂不骂你!” “骂我?”顾碎洲忽然笑了,两颗小虎牙愉悦地冲他挑衅,“沈哥应该知道我是因为被你刺激才玩的,你猜,他会骂我还是骂你?” C2:“……” 一开始确实有意逗顾碎洲欠两嘴没错,这个无法狡辩。 他张了张口,再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小子往浪里跑。 就在那人身影被吞没的瞬间,C2听到一声急促的呼唤:“顾碎洲!” 他整个人一激灵:“你这么快好了?” “他在干什么?!”沈非秩刚一个回转结束冲浪,就看到顾碎洲不要命的行为,整个人汗毛都竖起来了,“你就这么放任他进去了?!” “我……”C2憋屈,有苦说不出,比起冷眼旁观,事实可能会让沈非秩更生气。 “你等着,我们等会儿算账。”沈非秩咬牙,来不及跟他说话,直接借了岸边的水上摩托往狼尾赶。 这道浪确实很大,跟他刚抓的那道不相上下。 溃下的浪花冲击着海面,乱得让人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这种情况下,沈非秩就算再着急也没办法,只能守在外面,等顾碎洲被浪冲出来。 太糟糕了。 这感觉太糟糕了。 沈非秩第一次发现冲个浪还能有这种完全超脱掌控的感觉。 看着海浪的趋势逐渐平缓,都没有那人被冲出来的板子,他一颗心提得越来越高,保守估计心率都得上140。 顾碎洲要真出事,他非得把主星闹到不得不把时间线拨回去! 沈非秩闭了闭眼,已经开始琢磨起大闹主星的计划和路线了。 然而就在他手脚越来越冰冷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很熟悉的呼唤—— “沈非秩!” 这次没喊哥,他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沈非秩猛地睁开眼,那道浪已经完全平息下来,而里面冲出来的人竟然还稳当当踩在板子上! ……竟然成功了? 沈非秩张了张嘴,说不出来这一刻的心情。 劫后余生,庆幸,生气? 或许都有,但都不准确。 他以为自己是个合格的家长,和别的家长那样,最关注小孩的生命安全。 但事实证明,他并不合格,甚至有点冒失。 因为这一刻的第一感觉竟然是欣赏,为他成功的喜悦……等这股心情下去,随之而来的才是后怕和担忧。 这明显不是一个合格的监护人应该有的第一反应。 不等他搞清楚是非对错,顾碎洲就已经踉跄来到了他身边。 到底还是水平不过关,刹车不稳,绊了好几个跟头才扑到他身上:“沈非秩!你看到了吗?!” 沈非秩猝不及防被抱了个满怀,下意识抬手,虚虚搂着他腰。 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火力旺盛,全身都很烫,他的手抚上对方背的时候,这人还在因为刺激的余味而微微颤抖。 他懂这种反应。 不是害怕,是兴奋,他和他一样,从来不会因为死亡害怕。 顾碎洲没等到他回声,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人怕不是生气了。 他赶忙直起身子,焦急解释:“我没有不听话!我就是……就是没发现那个浪这么高!等他过来的时候,就,就已经来……” “不用解释。”沈非秩淡淡打断他。 顾碎洲哪能听?他更慌了:“沈哥!” “我说了不用解释。”沈非秩叹口气,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对他笑了笑,嘴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抬手帮他拨开脸上被水沾着的头发,“你做的很好。” 顾碎洲身体僵住了。 “做得很好,很漂亮。”沈非秩继续说,“你很厉害,顾碎洲。” 他从不吝于给予优秀的人表扬。 “但是,”他话转了个头,“出于另一方面考量,这种冒进的事……” “下不为例。”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人虽疯但还是心疼后怕了,是谁我不说(推眼镜) 这章是加更OvO 今天上午考试太困了,明天更新晚点,中午左右来! 下下章分化~ —— 第52章 沈非秩跟C2算了笔账。 最后C2老实认错, 表示确实是自己先惹的事,赔了沈非秩一张主星通行证。 沈非秩有些不解:“我已经有一张了。” “这张不是给你的,赔你家小疯子的。”C2没好气道, “你之前不是发现了吗?那小子是你离开后唯一没受世界规则影响的。” 沈非秩默了默。 确实,这点他之前就跟C2讨论过, 得出了“顾碎洲的意志力有可能已经足以违背世界意志”的结论。 但这也仅仅只是“有可能”。 他不敢去用顾碎洲的命赌这种不确定的可能。 意识到这点,沈非秩忽然有些感慨。 活了这么久,还是头回遇见“不敢做”的事。 他叹口气:“再说吧。” 话虽如此, 通行证倒是没还回去。 C2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行了, 我都赔礼道歉了,你赶紧回你屋里去吧, 再不回去你家那位要疯了。” “他没有这么小心眼。”沈非秩说。 C2翻了个大白眼, 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在沈非秩走到门口的时候, 出声提醒:“别忘了你答应我的。等一回去我们就出发,那个世界拖不下去了。” 沈非秩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用他说, 他也清楚顾碎洲的分化期拖不下去了, 药必须尽快拿到。 沈非秩心事重重回到自己房间, 刚落锁, 身上就多了个大型挂件。 “沈哥~你去了好久哦, 跟C2都干什么呢?” 对此习以为常的沈非秩把人从自己身上解下来,扔到床上, 心不在焉道:“有点事,你不用多问。” 顾碎洲眼神凝了凝, 狠厉一闪而过, 很快又恢复如常, 笑道:“好吧。” 他大大咧咧躺在床上, 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哥哥,睡!” “把你的腿放好,别乱动,伤口发炎了别喊疼。”沈非秩打了一下他的膝盖,在他旁边靠着。 虽然顾碎洲人没什么事,但冲浪还是不可避免大腿根和膝盖的摩擦受损,这人一瘸一拐回来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 因为上了药缠了绷带不好穿裤子,他只能现买了条宽松的沙滩裤给这人套上,这会儿上半身棉短袖,下半身大花裤衩,形象非常滑稽。 这身搭配顾碎洲死都不可能穿出去,但是在沈非秩面前就无所谓了,反正自己什么样子这人都见过了。 身体滚了半圈,变成面对沈非秩的方向,两条长胳膊一伸,把人的腰给搂着。 沈非秩忍着踢开他的冲动,旁若无人看W.N内部的绝密文件。 到底是初生牛犊,这小子管理公司手段太□□,很多地方都还有进步的空间。 “让你搂着已经是极限了,别得寸进尺摸我腰。”沈非秩不耐烦地把他不老实的手打掉,“过来看,为什么上个月这么简单的决策你都能出错?” 顾碎洲叹了口气,心道事业心的男人真不解风情。 他磨磨蹭蹭凑过去:“啊……我当时批这个的时候有点困了。” 其实不是。 批这个的时候,他满脑子都在回味咬沈非秩后颈时的感觉,心思压根不在工作上。 沈非秩哼了声,一道道把他的错误点出来。 顾碎洲一开始还能强颜欢笑。 直到—— 沈非秩:“你的字为什么还这么丑?别人字丑好歹名字写得好看,你这签名是什么?对所有的文字一视同仁,雨露均沾?” 顾碎洲的笑容彻底消失。 他绷不住了,一把抢过光屏扔到对面沙发上:“沈哥我就不明白了!一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美人就躺你旁边,你怎么就能无动于衷呢?还真能看得下去文件啊?” 沈非秩靠在床头,顾碎洲窝在被窝里搂着他腰,这个姿势对视起来,顾碎洲毫无气势可言。 更像个在不讲理撒泼耍赖的小情人。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后,沈非秩愣了愣,没吭声,抬手把旁边灯关了,只留一盏小灯。 “行。睡吧。” 从上次在别墅就能看出来,这小子已经不怕黑了。 但出于习惯,他还是留了一盏夜灯。 顾碎洲眨了眨眼,挪着身子就想凑过来。 沈非秩一脚把人踹开:“滚你那边睡去,别来烦我。” 顾碎洲可怜兮兮缩回手:“抱一抱也不行吗?” “不行。” “拉个手呢?” “不行。” 沈非秩不厌其烦,惯用的平躺姿势睡不着了,干脆背对他侧身睡。 “不许抱我不许摸我不许对我动手动脚。” 顾碎洲看着那个决绝的后脑勺:“……” 他低低“啧”了一声。 听着这人呼吸声渐渐平缓,还是贴了上去。 但这回他没真大胆到动手动脚,而是把长腿长手蜷缩起来,用额头轻轻抵上那人的后背。 这总归不算动手动脚吧? … 生物钟使然,沈非秩第二天醒的很早。 睁开眼就发现旁边这人呼吸有点粗,睡得一点都不踏实。 掀开被子一看,果然,这人大腿上的绷带被蹭的快要散开,想来里面伤口也不会美观到哪去。 真能作腾,就该疼死他。 沈非秩冷漠地想着,手上动作却很快,拿来医药箱:“顾碎洲,醒醒,换药。” “唔……”顾碎洲迷迷糊糊嘟囔两声,“不要,好困。” 沈非秩二话不说在他伤口处按了一下。 “嘶啊!!”顾碎洲疼得一哆嗦,立马坐起来,眼睛都没睁开就拿着药往洗手间走,“好好好,我这就换。” 看着洗手间门关上,沈非秩才收回视线,拿着智能机准备下楼买早饭。 接着就看见,智能机旁边放着一卷纱布。 ……换药不带纱布,丢三落四,真够可以的。 他无奈,拿起来去敲了卫生间的门:“纱布在外面,开门,拿一下。” “啊,我现在不方便。”顾碎洲说,“你直接进来放在水池上就好了。” 两人目前还没什么性别区分,这点小事儿不需要避讳,沈非秩没多想,压下手腕开了门。 卫生间有两处独立空间,里间是浴室马桶,外边是洗手池,顾碎洲坐在里间,沈非秩打算把纱布放下,洗个手就走。 但好巧不巧,洗手池的镜子正对里面那人。 沈非秩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洗手的时候无意一抬头,就把里面的场景尽收眼底。 洗手池的水龙头响了很久,使用者却迟迟没把它关上。 自他回来,已经很久没看到顾碎洲穿颜色鲜亮的衣服了,包括内衣裤,都换成了简单的黑白灰。 他皮肤白,整个人都是素净单一的色调。 除了那双剔透的琥珀色曈孔,还有…… 大腿根墨绿和红色交织的荆棘纹身。 沈非秩猛地想起来,顾碎洲以前是不喜欢穿平角内裤的,总觉得太过束缚不舒服。 现在为什么变了?为了……遮住纹身?这不省心的混账什么时候去纹的?纹那不疼吗? 许是沈非秩的视线太过直白,顾碎洲涂着药,忽然抬起头,对他笑了笑:“沈哥,你浪费水哦。” 沈非秩故作镇定移开视线。 他少有手忙脚乱的时候,万幸别人看不出。 身后响起脚步声,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你刚刚在看我吗?”顾碎洲站在他身后,贴近他耳朵问。 沈非秩敛下眼中复杂的情绪:“嗯。” 没想到他竟然承认得这么干脆,顾碎洲噎了下:“你还……挺诚实。” 沈非秩关上水龙头,抽纸擦干了手:“看就看了,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那你看到什么了?”顾碎洲结过他擦手的纸,在指腹碾了一下,才丢进垃圾桶。 沈非秩没吭声。 顾碎洲说:“你要想看就直说嘛,我很大方的,可以脱干净给你看。” “……不用,你孤芳自赏吧。”沈非秩不领情。 顾碎洲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还是笑道:“那你没什么要问我的?比如——” “顾碎洲,”沈非秩淡淡打断他,“让让,自己换药,我要出去了。” 顾碎洲手指一缩,沉默不语。 他没再纠缠,侧身让出空。 等洗手间门再次关上,脸上的笑容尽收,把长发的刘海粗鲁地抓到后面,用冷水洗了洗脸。 他很确定沈非秩一定看到了什么。 可为什么连一个问题都没有? 那人就不好奇吗? 不想知道纹身全貌长什么样吗? 顾碎洲想了半天,最后就只得到了一个结论—— 他对于沈非秩来说,还没有重要到能让这人起好奇心的程度。 意识到这点,顾碎洲的心情瞬间无比糟糕。 另一边,沈非秩晨跑回来就约了莱阿普顿去餐厅吃饭。 “沈先生你起得好早。”莱阿普顿打着哈欠晃过来,“你今天怎么没约C2?” “他有事。”沈非秩胡诌了个理由,“而且我有点事想问你。” “嗯嗯嗯?”难得听到他有问题问自己,莱阿普顿差点没夹住餐包,敬语都用上了,“您说。” 沈非秩开门见山:“你有没有认识的纹身师?” “你要纹身?”莱阿普顿意外道,“看不出来您竟然也如此潮流。” 沈非秩抓住重点:“也?” “是啊,我还真认识纹身师,前前前前前任,之前给老顾介绍过呢。”莱阿普顿喝了口牛奶,回忆道,“不过我也不知道老顾最后纹没纹,前前前前前任给我说老顾要自己学,学没学会不清楚,纹没纹也不清楚,后来我们和平分手了。不过他技术还不错,沈先生你要是想纹我给你介绍啊。” 沈非秩闭了闭眼,不动声色道:“那就麻烦你把那人联系方式发我了。” …… 这次出来玩的四个人除了C2没有闲人,半个月已经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回到蓝星没一天,就各自回到了工作岗位。 W.N的项目叫停后,沈非秩在研究所的工作就清闲起来,而且现在也不需要通过里特的小组联系主星,可谓时间充裕。 顾碎洲在公司给他空了个管理职务,没事的时候他就去帮帮忙。 沈非秩工作效率没得挑,用短短一周处理完了一个月的事务。 然后他就象征性给顾老板提交上一份请假条。 “一个月?”顾碎洲看到请假时间就开始不高兴了,“这么久?” “和C2一起有点事。”沈非秩敲敲桌子,把他拒绝的话堵了回去,“我不是跟你商量,是给你通知,这事儿你没有否决权。” 顾碎洲额头冒起青筋,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微微笑道:“沈哥,你不觉得你和他走得有点近了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样会不会对你的名声有所影响啊?” 沈非秩心道我天天跟他走得近是因为谁? 他叹了口气:“不方便多说。别闹,就一个月,下个月的这个时候我一定回来。” “真的?”顾碎洲撇了撇嘴,“可是一个月也太久了。” 沈非秩想了想:“那就二十天。” 每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他特意让C2挑了流速比这个世界快的,换算下来,最快十五天就能搞定。 排除那些不确定因素,他有把握在二十天之内赶回来。 顾碎洲看他态度,就知道没有商量余地了。 他眼中的笑意淡得几乎快看不见,声音很轻:“那你这次走,大家也会都不记得你吗?” 那四年多实在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太大了,再多一天,他都无法接受。 沈非秩听得心里不太舒服,主动走上前,揉了揉他的头发:“这次不会了。” 顾碎洲把额头埋进他手里:“就二十天,不会再多了是吧?” 沈非秩尽量耐心:“嗯。” 顾碎洲抬起头,主动松开了他的手:“那你快走。” 沈非秩微讶。 这次这么爽快? 顾碎洲捂着眼睛转过身,背对他道:“快走!趁我现在下定决心,你再晚走一秒我就不放你假了!” 沈非秩抿了下唇,压住上扬的唇角,忽然直起身,用手捏住他的后颈:“转过来,帮我个忙。” 顾碎洲愤愤转回:“都说了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你帮不帮?”沈非秩不答反问。 顾碎洲瞪了他两秒,跟戳漏的皮球一样泄气,恹恹道:“帮。” 真听话。 沈非秩心里感慨了一句。 连帮什么都不问,把人卖了说不定还能骗他数钱。 幸亏他不是个人/贩子。 沈非秩垂下手,放在了顾碎洲唇边,命令道:“咬。” 顾碎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愕然看着他。 “快点,别问原因。”沈非秩催促,“咬出印子,最好十年都消不掉的那种。” C2挑的第一个世界就是帮全虚幻空间的气运之子熬过独自一人的二十年。 十年过去,气运之子已经绷不住精神崩溃了,自残到奄奄一息,不得已,主星只能让人身穿过去,在他身子养好前代替他后十年。 人在空无一物的封闭空间中很容易精神崩溃,他们大多会找一个东西作为精神支柱,等待归途。 一般的东西无法顺利通过能量场,沈非秩想了很久带什么,最终决定让顾碎洲留个咬痕。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伤痕在身上留的时间有多久,疤痕和它诞生时的疼痛,是最不容易丢失遗忘的印记。 原本这个世界不是最优选,但这个世界的流速最快,十年过去,蓝星也不过五天。 十年,换顾碎洲绝对安全分化,很值。 顾碎洲贴着他虎口张了张牙齿。 … 沈非秩晚上跟C2会面的时候,C2一脸好奇:“你被人骗钱了?” “什么?” “你看你现在的脸色,黑如锅底,跟谁欠你八百亿一样。” 沈非秩捏了捏眉心:“没有。” 不过是下午某个狼崽子发狠,关键时候变卦,不咬他手,非得咬他后颈。 被绷带缠着腺体的位置现在还隐隐发痛。 原本顾碎洲稍微咬破皮就松了口,沈非秩觉得疼都疼了不能白受罪,硬是让人咬出血,确定印记深才放过对方。 最让人无语的是,顾碎洲看着他流血的后颈眼泪直流,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咬出血的是这混账。 他呼出口气:“走吧。” C2点点头,启动飞梭,给A11发了链接讯息。 沈非秩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面,余光瞥到一区最大标志的W.N标志,还有三区的巧克力工厂。 ……怎么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呢? 以往他独自一人都可以很好完成任务,这次在C2和A11的接应下,行动更是顺利。 第一个时间十年的时间一晃而过,沈非秩被接回主星接受了心理康复训练。 心理素质刚合格过关,很快又进入第二个世界,速战速决回来,在ICU躺了两天。 等身体也恢复些,酬金也到手了,他一分没留,全转给了C2。 C2拿钱办事,爽快给了药。 这期间,那股不好的预感始终没有应验,沈非秩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直觉。 回程的路上,他忍不住跟C2说了这个事。 C2皱眉:“会不会是你太敏/感了?” “我也希望是这样。”谁都希望这种预感是错误的,沈非秩也不例外,“算了,先回去吧。” 约定好的二十天要到了。 C2点点头:“你身体还好吗?” “没事。”沈非秩身体素质本来就不错,腹部中了两枪而已,躺两天足够正常活动了。 “那就回去吧!” C2拉了把飞梭的控制手柄,乐呵没两秒,脸色急转直下,肃然道:“A11?什么情况?六十九号世界的能量通道呢!” 正闭目养神的沈非秩立即睁开眼。 果然,糟糕的事还是发生了。 C2连忙道:“你别着急!A11已经去调查原因了,好像不是主星的问题,跟你们世界内部有关。妈的,你们这个世界怎么多灾多难?” 多灾多难? 沈非秩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被他敏锐地抓住:“你觉得,六十九号世界的几次意外,是巧合吗?” C2脸色沉了下来:“……你的意思是?” “不能确定。”沈非秩语气沉稳,不停敲击总控台的手指却暴露了此刻着急的心情,“再看看吧,不好妄下定论,你们快点解决,我赶时间。” “好啦好啦知道啦,这就给你临时开个通道送你回去。”C2一边抱怨一边加快速度,“也不知道顾碎洲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沈非秩压根懒得搭理他。 不是他着急,而是如果超过时间那小子还没见到他,估计得疯。 他下意识摸了摸后颈。 那处牙印已经很淡了。 …… 五天后,蓝星私立医院顶楼。 徐盅直接撞门冲了进去:“药!把所有高强度抑制剂都给我!” 院长就是顾碎洲的私人医生,见到他愣了下:“顾总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徐盅咬牙,转头问莱阿普顿,“联系上沈非秩先生了吗?” “没有,对方通讯关机了。”莱阿普顿也着急,“操,老顾这个分化时间点也太不凑巧了!” 谁说不是呢? 徐盅头都要炸了:“我——” 急促的通讯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莱阿普顿先他一步拿起智能机,眼睛亮起:“沈先生!!” 那边被他激动的语气震得一愣,厉声询问:“顾碎洲出事了?” 徐盅抢过智能机:“对,现在就在您的那个平层里,我们把隔离阻断器都安装好了,能不能麻烦您……去给顾总引导一下?” 他知道这样贸然请一个Alpha去给被人做引导很冒犯,但为了顾碎洲,也顾不得老脸了。 好在沈非秩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Alpha的抑制剂给我送过去,半小时后我会赶到。” 徐盅:“Alpha的?” 不是还没分化完吗? “嗯。”沈非秩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我用。” 作者有话要说: 短时间内沈哥是不会看见纹身全貌的~ 看到竟然有人问沈哥什么时候心动? 难道大家没发现他心都快偏到太平洋了吗! —— 第53章 所谓祸不单行, 沈非秩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易感期竟然也在这时候来。 临时通道太不稳定,C2劝他再等几天, 可沈非秩总觉得要出事,硬是不要命地闯了回去。 这种行为的结果就是:身体机能紊乱, 引发了信息素暴动。 他坐在回程的车上,一时间不知道该庆幸赶上顾碎洲分化了,还是该头疼自己的易感期。 平层这栋住户已经被徐盅安排妥当, 他拎着一袋子药, 敲了敲门提醒里面的人他回来了,然后直接开锁。 门被打开的瞬间, 沈非秩敏锐地感觉到危险。 但很快, 他就认出了危险来源,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顾碎洲的手从后面伸来, 意料之中贴上了他腰,嗓音低哑:“你回来了。” 隔着衣衫, 都能感觉到对方掌心的灼热。 这声音不对劲。 沈非秩蹙起眉, 也来不及考虑, 确认现在还没什么大事后, 转过身摸摸他头:“去床上躺着, 给你拿药来了。” 顾碎洲杵在原地,浑身烫得不像话, 白皙的脸上满是潮红。 但他的眼神却是和体温截然相反的冰冷。 漂亮狐狸眼的眼尾头回下耷如此厉害,有种诡异的骇人。 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回来了。” 沈非秩做了个深呼吸。 他知道这人在较什么劲了。 距离他离开那天, 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天, 他失约了。 “我知道你生气, 对不起, 我没想到回来路上出了点意外。”沈非秩果断道歉,“你先听话,打个针,等完了以后我再补偿你,行吗?” 以后? 又是以后!又是不能说!又是听话! 这人为什么每次都这么敷衍他?! 顾碎洲感觉胸腔的无名火快要烧出来了,垂下眼睛,死死握住他的手,沉声道:“沈非秩,你是觉得我真的很好骗吗?” 沈非秩手指被攥得发白,没说话。 这家伙现在处于没有理智的状态,没法正常沟通,他在考虑要不要把人打晕去拿药。 顾碎洲:“你是在想怎么把我打晕吗?” 沈非秩:“……” 他面不改色:“没有。” 这家伙像个木桩杵在这,大有跟他面对面僵持一辈子的趋势。 沈非秩不得已,手上用了点力,强行把人一步步推到沙发上躺着,自己坐在他身边。 他把徐盅准备好的仪器打开,一端颈环扣在顾碎洲脖子上,另一段贴纸贴上自己的腺体。 引导分化是一件耗时耗力的事情,他必须把信息素浓度严格控制在对方可接受范围内,仪器显示的数值就是最准确的标准。 顾碎洲的左手全程都紧锢在他腰上,看着两人连在一起的线,情绪稍稍稳定下来:“你不能走。” “我不走。”沈非秩宽慰他,“听话,我等会把药给你打了以后,你自己调整情绪,不要狂躁,不要生气,尽量平复心情,懂了吗?” 他现在信息素也很不稳,如果这货再失控些,两人怕不是要一起躺医院。 顾碎洲终于看见了他眉宇间的疲惫。 他后知后觉发现,沈非秩今天状态确实不太好,要放在平时,肯定直接给他捆沙发上了,今天却只能半推半就劝倒他。 顾碎洲声音一下子紧绷起来,上半身不自觉抬起:“你怎么了?” “我没事,不用担心我,别管那么多。”受伤的事没必要多说,沈非秩三两句话了结这个话题,把C2的药打入他颈部,开始慢慢释放信息素。 顾碎洲胳膊上的血管肉眼可见凸显出来。 沈非秩捏了捏他的肌肉:“放松。” “嗯。”顾碎洲难受地轻哼一声,眼睛泪汪汪的,“好疼。” “我知道。”沈非秩替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也是这么熬过来的,知道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分化有多疼。 “实在不舒服的话就睡会儿吧。”他说,“睡醒了就好了。” 顾碎洲不想睡,怕一睡这人就又不见了。 但药物的作用实在太大了,他只来得及死死抓住对方的手,就闭上了眼睛。 他忽然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迷迷糊糊中,回忆起好像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段记忆。 “好疼,哥哥。” 浑身是伤的小男孩蜷缩在一起,死死抓着旁边少年的手,少年无力回握他,只能勾了勾手指,温声道:“不怕。” 男孩的眼睛空洞无神,一看就是失明的状态。 他死命往旁边人怀里钻:“我快疼死了呜,不想活了!” 在这种地方这个时候分化,不得不说,真是雪上加霜。 “瞎说什么呢。”少年声音极轻的训斥了一句,“不怕,很快就好了。” 如果男孩能看见,他一定会感到吃惊。 因为少年的状态并不比他好。 少年胸口已经被血全部浸透了,白衫染成了红绸,那衣服有的地方红到发黑,显然不止一次被血泅透过。 他脸色灰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胸口伤疤腐烂造成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想痛呼出声。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 小孩已经这样了,他不能再让对方察觉到两人现在究竟走到了怎样的末路。 于是他紧咬下唇,用力到犬牙扎破唇瓣,溢出来的血终于给灰败的唇染上了一抹绯色。 臂弯里的男孩还在痛呼,他勉强分出精力,释放着信息素,尽量去安抚引导他。 少年察觉到了自己意识正在涣散,有些不甘心。 明明只差一点,为什么就不能再撑一会儿呢?明明,这孩子很快就要分化成功了。 可身体已经走到了穷途,透支凭借毅力撑了三天,多一秒都撑不下去了。 他歉疚地摸了摸男孩的脑袋,用尽全身的力气俯身,在男孩的额头留下一个带着血痕的唇印:“……不怕。” 他希望对方可以靠自己度过剩下的一天。 就算他离开了,也别怕。 说完这句,少年的手就无力砸在了地上,而男孩毫无察觉,还絮絮叨叨给他说着话。 幼年的顾碎洲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清醒着的、成年的顾碎洲知道,没有回应的人发生了什么事。 他甚至能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发生了什么。 浑身血液冷到了极点,惶恐和后怕在这一刻燃到巅峰,身体无意识猛地挣扎起来:“沈非秩!!” “嗯?”沈非秩正看着数据,听到动静吓了一跳,慌忙过来抓住他掰仪器的手,“顾碎洲,你冷静点!” “沈非秩。”顾碎洲掀起眼皮,眼中的血丝猩红得吓人,“你别走啊。” “做噩梦了?”沈非秩用拇指指腹擦干他的眼泪,“不走。” 顾碎洲拉着他衣袖要坐起来,沈非秩这会儿也不敢跟他对着来,只能小心翼翼避免仪器和线被扯掉,护着他坐起来。 “没事了,马上就稳定了。现在不疼了吧?很快就可以让徐盅接你进安全舱了。” 分化是有一个阶段的,熬过最难熬的那段时期,就是最容易被感染的末期,这个时候没什么痛苦,在无菌安全舱安安静静等待第二性别出结果就行。 不过也有穷人买不起安全舱,那就只能靠运气分化,如果受感染,可能会影响结果。 沈非秩属于幸运的那类,挺过去了,顺利分化成顶级的Alpha。 “嗯……” 顾碎洲低低应了一句,伸出双手要抱抱。 沈非秩捏了捏鼻梁,头疼地俯下身。 C2的药很有用,顾碎洲的生命体征几乎肉眼可见的稳定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苦咖啡味,他松了口气,想给徐盅发消息让他来接人。 他对浑身像从沸水里捞出来的人完全没设防,任由滚烫的手指不老实爬上锁骨也没管。 结果下一秒,现实告诉他,还是不能太轻易卸下防备。 顾碎洲趁他不注意,狠狠咬在了他腺体上! “你作什么死?”沈非秩狠厉地揪住他衣领拖起来,“我是不是叫你不要惹我!” 仪器噼里啪啦倒在地上,安静整洁的房间瞬间变得狼狈不堪。 顾碎洲还带着颈环,被抓起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哥,你易感期要来了。” 他本来就对此敏感,现在更是能察觉到沈非秩状态不对劲。 咖啡香味再也抑制不住,从淡淡的温和转为强烈的攻击性! 沈非秩忍不住了,也不舍得真揍他,拉着他就推出门:“滚出去,自己等徐盅过来!” 顾碎洲半截身体卡在门缝:“不,你别想再把我推出去第二次!” “顾碎洲你别跟我任性!”Alpha易感期的时候本就情绪暴躁,沈非秩的火气压都压不住,死死抓着门框,忍住把人按地上揍的冲动,“我不想伤你,别让我说第三遍,滚。” 他还是第一次对顾碎洲发这么大火。 顾碎洲被吼得心尖一痛,行动上却毫无作为:“那你揍我吧,无所谓,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反抗的,哥,你别把我丢下就行。” “我他妈什么时候要丢下你了?”沈非秩已经气到说脏话了,“我让你滚出去好好分化,你知道留在这后果是什么吗?你就不能成熟点懂点事吗?” 他没办法再压抑,任由信息素在空气中肆虐。 顾碎洲眼神逐渐浑浊。 他好像听不懂话,魔怔了一样,身形晃了晃。 沈非秩一惊,赶忙抬手把人接住:“还好吗?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虚弱成这样?! 他顾不得再让人滚,单手把人揽在怀里,另一只手拿了支抑制剂给自己注射。 突然间,他感受到了一股很有压力的味道。 很危险,却很好闻。 是清新的茶香味,暗含一点苦涩。 沈非秩愣了愣,不可置信看着怀里某人。 顾碎洲眼睑轻颤,丝毫没有刚才嚣张疯狂的模样,整个人透露着一股易碎感,典型的分化后虚弱期表现。 ……不是吧。 分化成Alpha了? 信息素是不会骗人的,同类的压迫感和威胁性都在明晃晃告诉他:不仅是Alpha,还是顶级的。 要命。 沈非秩此刻心情就是喜忧掺半。 忧愁的是等自己易感期压不住,两个Alpha很有可能打个你死我活。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只有对方不是Omega,两人清誉都保住了,不存在本能驱使干柴烈火的情况。 他叹口气,把人安置在客厅沙发上,催促完徐盅后自己回到卧室锁了门。 然后熟练地拿出早准备好的手铐戴上。 普通的抑制剂对他没用,既然顾碎洲这小子不愿意走,他只能自己控制自己了。 …… 顾碎洲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除他以外空无一人。 他焦灼紧张地从沙发上跌下去:“沈哥?沈非秩!” “哎!顾总您醒了?”私人医生连忙把他身上的检测线拔掉,“沈先生在屋里,您别急。” 顾碎洲后知后觉闻到了卧室传出来隐约的咖啡味。 他眼神暗淡下来:“我分化成Alpha了吧?” 医生点头,不无赞佩道:“没错,而且等级是最高级S,蓝星目前不超过10个。” 顾碎洲却没有激动,只是问道:“那为什么,我会对同类的信息素反应那么大?” 他记得自己刚刚发生了什么。 沈非秩信息素狂暴的那一瞬间,他丝毫感觉不到同类的排斥和暴怒,反而是想要掠夺的渴望。 医生愣了愣:“这个……您确定吗?” 显然,他也不知道会有这种反应。 顾碎洲没有为难他,挥了挥手:“我没事了。你走吧。” “可是我觉得您还需要再观察一下。”医生不太放心,“沈先生也是,不让我进去,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顾碎洲说:“不需要你操心了,有事我再通知你。” 医生见劝不动,识趣儿地不再多说,拎着药箱离开了。 顾碎洲等他走了,才来到沈非秩卧室门口敲了敲门:“沈哥?” 里面传来一声“滚远点”。 顾碎洲低声笑了笑:“才不要。” 他扶着膝盖蹲坐下来,静静靠在门上:“我就在这守着你。” 这回屋内的人不说话了。 顾碎洲侧靠在门上,手里玩着木吊坠,仔细分辨着里面的动静。 他听到了锁链摩擦的声音,听到了床垫晃动的声音,还听到了…… “嗯,是我。” 沈非秩在智能机响了一阵后,接通了通讯。 顾碎洲停下手上的动作,贴得更紧了些。 里面那人声音虚弱,断断续续叫人听不太清。 “我知道。” “我没有Omega。” “……联盟分配?匹配?什么时候?” 听到这,顾碎洲都还没来及发作,就听到有人开门。 他的五指死死攥着膝盖:“谁?” “啊,是我。”C2的声音传来,“沈非秩喊我来的,你给我开个门。” 沈非秩喊他来的? 沈非秩易感期喊C2来? 沈非秩什么意思?! 顾碎洲胸口剧烈欺负,理智几乎快焚烧殆尽:“滚!这里不需要你!” C2拧眉:“你别任性,你哥这会儿情况有点难搞,你让我进去。” 任性?一个两个都说他任性,可他到底干什么了? 顾碎洲冷冷扯了扯嘴角。 “我劝你别硬闯,不然我不确定会对沈非秩做什么。” C2一愣:“顾碎洲!你他妈想干嘛?我劝你最好别是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他知道这小子有多疯,心理焦急,但还是没强行闯入。 顾碎洲心道怎么样才算恩将仇报? 既然所有人都觉得他任性,他好像再听话下去,显得有点德不配位了。 顾碎洲砸烂了沈非秩卧室门的门锁。 站在门口,目光灼灼盯着里面那人—— 屋里黑漆漆一片,沈非秩懒散地靠在床头,衬衫领口打开,只剩下腹部一个扣子还系着,两只手都被他自己反剪拷在身后,脖子上还带着个抑制环,浑身是汗,仰着头搭在床头。 听到动静,艰难地掀起眼皮朝门口看了一眼。 约摸是没力气再发火了,他哑着嗓子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碎洲一声不吭,朝着他走过去。 他贴心地为沈非秩加固了一下手铐的松紧,还帮他擦了擦汗,又端起杯子喂了点水。 沈非秩照单全收,对他的反应有些不理解。 闻到Alpha易感期的信息素,为什么这人还能如此淡定? 直到抑制颈环被这人解开,对方依旧没有受到影响。 但沈非秩受影响了。 Alpha的本能在某一瞬间占据了上风,猛地朝对面那人扑过去! 顾碎洲不躲不闪,安安稳稳坐在那。 好在手链拽了沈非秩一下,霹雳哐当响了一阵,他没能咬到对面人腺体,只咬到了锁骨,那块瞬间留下一个印血的齿痕。 顾碎洲眯起眼睛,喟叹了一声:“哥。” 他伸手拖住对方的脸,拇指轻柔又暧昧地摩挲着:“哥,为什么要叫C2来?” 沈非秩混沌中反应了一下:“他来了?你出去,让他进来。” 他的易感期太过可怕,了解到C2一般不会受小世界人的影响,才让对方来看看以后有没有什么缓解的方法。 谁曾想这小兔崽子竟然把人家拒之门外。 顾碎洲深吸一口气,食指微微用力,强迫他抬起头。 “为什么?” “找他帮忙。”沈非秩下颌被掐得有点疼,但依旧面无表情。 顾碎洲忽然笑了:“你易感期,他能帮什么忙?沈非秩,你不找Omega反倒去找Alpha,是不是性取向不对劲啊。” 这话对于别人来说很冒犯,但对于沈非秩这种对情爱无所谓的人来说,只是耸耸肩:“他跟别人不一样,他……身份特殊。” 点到即止,也不方便说更多。 沈非秩暗暗叫苦。 他真的不太喜欢跟熟悉的人打哑谜。 “哦,他可以,我不行的意思?”顾碎洲忽然挪动手腕,狠狠按在了他腺体上。 沈非秩疼得抽了口冷气。 外面大门还在狂敲。 “沈非秩?顾碎洲?妈的你们在搞什么!来个人给我开门啊!” 沈非秩冷声:“你想干什么?” 原本还嚣张跋扈的顾碎洲忽然软下了气势,可怜又委屈的红了眼睛,带着哭腔道:“对不起啊哥哥,我忍不了了。” 沈非秩还没来及思考这话其中含义,倏然瞪大了双眼。 这小子,竟然,敢亲他?? 不是平时撩拨似的贴贴蹭蹭,是实打实亲了过来。 温热的气息紧贴他泛着凉意的唇,毫无技巧地啃咬。 沈非秩浑身都僵了,不可置信看着他,伸手就想推。 但他作茧自缚,手被捆在身后根本抽不来。 顾碎洲察觉到他的意图,一手再次强迫地让他头抬更高,另一只手伸到他腰后,修长的五指硬缠上他手,用力固定着。 “哥,张嘴。” 张个屁! 沈非秩咬紧牙关,气得弯起膝盖就想踢。 顾碎洲早有预判,拽着他脚踝往身边一拉,两人之间距离瞬间挨得更近,胸腔几乎严丝密合贴在一起。 他微微撤身,随手从床头柜里拿出一条沈非秩常用的领带,把他的脚踝和床尾绑在一起。 用的还是之前那种蝴蝶结系法,只是这次还多打了个死结。 他看着自己摸过的脚踝那片粉红肌肤,忽然舔着下唇笑了声:“哥,我之前就想说了,你真的很敏/感。” 沈非秩整个人以一种无法自由活动的姿势半躺在床上,飞快调整着呼吸,哑声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知道啊。”他挣扎不得,顾碎洲的动作就变得游刃有余起来,不急不慢坐回去搂着他腰,不由分说再次亲了上期,“我在强、吻你。” 沈非秩:“……” 看着某个混账近在咫尺的眼睫,他漆黑的眸子沉了沉。 太不对劲了,怎么会有Alpha对另一个Alpha这么……上瘾? 对,就是上瘾。 其实从一开始就有预兆了,顾碎洲分化前就对他信息素若有若无的依恋,还有刚刚,闻到他信息素后剧烈的反应,简直和被下了蛊没什么区别。 他没有任何接吻的经验,只能紧抿着唇,一动不动。 顾碎洲微微错开,侧到旁边轻吮了一下他耳垂,难过道:“很讨厌吗?” 沈非秩攥紧了手指,被舔的头皮发麻。 不过要说讨厌,其实算不上。 顾碎洲解开了他衬衫最后一颗扣子,手在他腰间来回打转。 沈非秩很快就忍不住了,喘息变得凌乱不堪。 顾碎洲满意地看着他白皙的皮肤开始泛红。 “沈哥,你说过不会骗我的。”他喃喃道,“所以,讨厌吗?” 沈非秩能怎么办? 自己挖的坑,还不是要自己跳。 他叹气:“不……” 话音未落,顾碎洲就得逞地笑了笑,拇指卡进他牙关,粗暴又急切地亲了回来。 这会不是浅尝辄止了,是长驱直入。 沈非秩恨恨地咬了他一口:“学会跟我玩套路了?” “哥教得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说的。”顾碎洲说话的时候也不退开,含糊道,“我知道你不讨厌,你要是讨厌,肯定自断双臂也要推开我把我揍死。不过没关系,就算你讨厌,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从做出第一步开始,他就想好了破罐子破摔。 以前的作死都是象征性作作,这会他要作一票大的,为的就是看沈非秩对他忍耐度究竟有多高。 结果很让人喜出望外。 沈非秩闭了闭眼,躲不掉,就只能被迫接受他的冒犯。 不过有一点顾碎洲说对了,他确实在默许对方的行动。 如果他不愿意,没人能强迫他做这种事。 说来也不过是自己惯着的兔崽子自己受着罢了。 顾碎洲的手忽然顺着他膝盖往上爬,停在了一个微妙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胆子还没彻底大到那个地步,没更进一步,只是要笑不笑看着他:“哥?” “很奇怪吗。”沈非秩头疼,“我是性/冷淡,不是功能障碍。” 他撑到现在才有反应已经是奇迹了。 顾碎洲很开心地用鼻尖蹭蹭他,蛊惑道:“我帮你,好不好?” 沈非秩睨他:“不需要,谢谢。” 顾碎洲瘪了瘪嘴:“我可以的,你让我帮你吧。” 说着,手还不老实地胡作非为。 沈非秩无声抽了口冷气。 再开口时,嗓音哑了不止一度:“你真的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吗?” 顾碎洲眼睛亮亮的,笑意盈盈看着他,非常清明。 沈非秩叹口气。 也是,上瘾又不是魔障,这小子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是真的对自己的身体有兴趣。 沈非秩不像别人,对亲手养大的崽子亲昵起来有负罪感,他对这种心理完全共情不起来。 之前不做也是因为真的没兴趣和觉得恶心,并不是打心底抗拒。 他有感觉的时候不多,既然顾碎洲自找的,他也不会像个小白花一样抵死抗拒。 “可以。前提是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明白吗?” 顾碎洲一愣,连忙点头:“言听计从,我明白!” “抑制颈环给我带上。”沈非秩眯了眯眼,动动脚踝,“这个,解开。” 作为一个男性Alpha,他太清楚易感期的自制力有多差了。 顾碎洲看着跟没事人一样,其实还处于刚分化完的虚弱期,颈环不带上,他俩今晚怕不是得没一个。 顾碎洲有些犹豫。 沈非秩冷眼:“言听计从?” 顾碎洲忙不迭解开。 沈非秩没让他扶,靠着自己腰部的力量起身,坐在床边,漫不经心对他抬了抬眼睛:“跪下。” 两条长腿随意地弯曲撑地,冰冷的金属颈环一侧时不时发着微弱的蓝光,他的手还被手铐拷在身后,衬衫大敞,按理说形象应该是狼狈不堪的。 但此时沈非秩懒懒坐在那,却比衣衫完整的顾碎洲还像上位者。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非秩似笑非笑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顾碎洲,抬起一只脚轻轻踩在他着地的膝盖上,目光隐晦地从他唇上扫过。 顾碎洲愣怔半晌,不可置信看着他:“你认真的?” 老实说,他是打算用手的,真没想过…… 沈非秩:“那算了。” 顾碎洲:“……” 这人也是真能忍,都这样了,还一脸的风轻云淡。 他咬了咬牙:“行。” 智能机的铃声突兀响起,沈非秩身子往后一仰:“给我接一下,免提。” 铃声又响了好一会儿,C2的声音才从扬声器传来。 “沈非秩你没事吧?妈的顾碎洲那个小兔崽子不给我开门!我又不敢硬闯,你现在怎么样?我还在门口。” 沈非秩微阖的睫毛阴影落在下眼睑,调整了一下呼吸,道:“我没事,你先回去吧,过两天……嘶……我去找你。” C2大惊:“你怎么了?那小子是不是对你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了?” “大逆不道?”沈非秩用眼神安抚了一下不爽他分神的顾碎洲,轻哂道,“应该,不算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各位丢苦茶老师们看完这章在想什么!酒在这先给大家提个醒: 评论区好多评论都被删了(抓狂)!所以……咳,老婆们,记得含蓄点啊OvO —— 第54章 次日清晨, 房间里的咖啡味和抹茶味还纠缠在一起没散去,意外地和谐。 沈非秩不是个重欲的人,爽了一次就没再让对方进卧室门, 又打了两针抑制剂后,勉强恢复了些。 只是信息素虽然控制住了, 他本身身体状态还不够稳定,医生建议最好在家多呆两天。 他可以在家躲懒,顾碎洲不行, 公司和研究所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在等着他回去上班。 沈非秩靠在床头玩光脑, 冷眼都没给他一个:“好好工作。” 顾碎洲委屈地咬了咬牙,下颌现在还有点酸。 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结果完事儿沈非秩跟个没事人一样该对他咋样还是咋样, 这不应该啊! 他一把夺过对方的光屏:“就这?没什么别的要说的了吗?” “你还想听什么?”沈非秩淡淡道,“你需要我对你负责吗?” 他反客为主, 顾碎洲闭了闭眼,笑道:“难道不需要负责吗?” “第一, 我们没做到最后, 只是你非要过来撩拨我, 我让你付出了点代价。”沈非秩无情道, “第二, 我不认为我们还有下一次。” 顾碎洲眨了下眼睛,楚楚可怜:“为什么没有下次?” “因为你技术太烂, 我不想有第二次体验。”沈非秩用最寡淡的表情说着最直白的话,“昨天那事儿我可以当你不舒服昏了头, 以后别再闹了。” 顾碎洲深吸一口气, 善解人意地应了声:“好。” 说完, 转身出了门, 连声再见都没留。 沈非秩听着门外脚步声渐远,才把一个字儿都没看下去的书扔掉,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 昨天顾碎洲不懂事就算了,他怎么才能上头跟着发疯? 这下好了,纯洁的兄弟情成了一夜/情,也是够难收场。 他不否认自己对顾碎洲的感情有点复杂,可以算喜欢,但也说不上爱情,起码对他的接近不讨厌,如果他们都是正常人,那谈个恋爱试试也未尝不可。 但关键就是。 两人都不是正常人。 顾碎洲是个Alpha,对他不应该有那么强的依赖性。 而且昨天那人分明就不正常,比起情情爱爱,他倒是更倾向于顾碎洲是因为什么外界因素影响,从而对他产生了类似于“占有”的欲/望。 沈非秩心烦意乱点燃了一支烟。 还没入口,卧室门就“砰”的一声又被推开了。 他差点被烟头烫着:“怎么又回来了?” 顾碎洲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由分说把他的烟夺过来掐灭,拿出一副精致的锁铐,在沈非秩一脸匪夷所思的注视下,把他左手拷在了床头柜的把手上:“等会儿护工会把狗屎运送来陪你解闷。等我回来,不许走。” 然后又风风火火离开了。 沈非秩:“?” 他一言难尽地看着手上价值万金的高科技手铐。 顾碎洲现在没有任何安全感,就算生气也要把他锁起来,实在丧心病狂。 放在以往也就顺着他去了,偏偏,沈非秩今天还真有事,他约了C2。 如果他真的强征挣脱这个手铐,自己会受伤不说,某人回家也得发一顿疯。 沈非秩斟酌了两秒,握住了床头柜把手。 …… 中午十二点,沈非秩坐车直接来到了C2定的火锅店包厢。 C2正在热锅底:“来了?身体好点没?你……” 他眼眸一抬,嘴角抽了抽:“……做贼去了?” “没有。”沈非秩摘掉墨镜口罩帽子,宽松的防晒服一脱,大大方方把左手上的手铐和床头柜把手展示给他看,“不太方便见人。” C2:“???” 他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我操?这什么情况?” “没什么,少管。”沈非秩不想多说,“问你点事。” 他言简意赅把对顾碎洲身体的疑问概述了一遍,C2摸着下巴,沉思了半晌。 沈非秩见他不吭声,声音没由来发紧:“情况不太好吗?还有救吗?” C2一脸深沉的摇了摇头,朱唇微启。 沈非秩认真准备倾听。 C2:“所以你们做了?” 沈非秩:“……” 他忍着跟人干一架的冲动:“没有,别多想。” “哦。”C2遗憾地歪歪头,“你光这么说,我很难判断原因。有没有他的信息素?给我我或许可以找出点线索。” 沈非秩想了想:“有,我腺体应该还留着点。” C2暴走:“你还说你们没做!” “都说了没有。”沈非秩不耐烦,“把你的好奇心收收,帮不帮给个准信。” “行行行,就算你给我打掩护带我来玩我欠你的。”C2举手服软,“先吃饭,吃完我带你去取信息素。” 沈非秩和C2吃饭都很快,没一会儿就坐上车来到了医院。 看着面前的私立医院,沈非秩古怪道:“你在这有关系?” “造了个科主任的假身份。”C2嘚瑟地颠着小碎步,“小菜一碟啦~” 沈非秩泼冷水:“我们回来的时候能量通道出问题的原因找到了吗?” C2失落地低下脑袋泄了气:“暂时还没发现具体原因,总之跟主星没关系。” 跟主星没关系,那就是跟本世界的人有关。 会是因为有人察觉到了主星的存在吗? 两人各自都在心底思索着这个可能性,没顾得上看路人。 一路通畅无阻来到顶楼,沈非秩正要进办公室,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招呼声:“小沈宝贝?” 他动作微顿:“里特教授?” “真的是你啊小沈宝贝!”里特跑过来,“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之前你请了好久的假,最近还不能来上班吗?” “嗯,易感期。您还是离我远点的好。”沈非秩指了指脖子后的隔离贴,“你这是?” “这里是我家医院,我爸留给我的。”里特后退两步,遗憾道,“好吧宝贝,我只能再忍着深深的思念等你几天了。” 沈非秩敷衍地点点头,进了办公室,直接落锁。 里特站在门外对着落锁的声音想了想,还是拿出智能机,打开了和顾碎洲的对话框。 【里特:洲洲宝贝,我在我家医院看到小沈天使了,他身体好像不太好?直接进了信息素分泌科主任办公室呢。】 W.N的总裁办公室里,顾碎洲正在对着落地窗发呆。 他满脑子都是沈非秩昨天的样子。 就算是那种时候,他脸上也不会出现被快感和情绪控制的表情,依旧冷冷清清,单看上半身,没人能猜到他在干什么。 除了泛红的耳根,还有浑浊的瞳孔。 沈非秩眼睛很黑,但清亮无比,只有昨天那会儿,才被他罕见的看到了些迷离的神情。 他耳根红起来的时候,其他地方还是很白,衬得鼻尖一点痣尤为醒目。 顾碎洲没忍住,后来在他鼻尖亲了好几次,还留了个淡淡的咬痕,不过很快就消了。 他无意识咬了咬后槽牙。 就,很想看,那张脸彻底破功后会是什么样子。 呼吸不经意的加重,手焦躁地敲着桌子,还没来及想象,就收到了里特的消息。 顾碎洲垂眸。 “……” 【G:?你们科主任是谁?】 【里特:最近新招的,好像是一个英文字母,……C吧?】 【G:/微笑/】 【G:谢谢里特叔叔,我知道了。】 沈非秩刚做完腺体信息素提取,就收到了顾碎洲的消息。 【混账东西:沈哥,狗屎运到了吗?】 沈非秩切了页面问保姆阿姨,得到确切答案后,回复: 【S:到了。】 【混账东西:沈哥现在在干什么?】 【S:逗狗。】 【混账东西:拍张照片看看?】 沈非秩拧了下眉。 什么毛病,怎么还学会查岗了? 他让保姆阿姨拍了张照,又拍了张自己的手,运用完美的技术p上去,发了过去。 顾碎洲那边安静了很久。 才发来一支玫瑰花和一个波浪号。 C2在一旁把他聊天界面看得清清楚楚,啧啧称奇:“他要你就真给他看?沈非秩,你特别像是那种在外面偷吃被老婆抓到的渣男知道吗?” 沈非秩:“……我们俩没什么。” C2:“不信。” 沈非秩懒得解释。 C2不依不饶:“你真对他没感觉?虽然我不太喜欢那小子,但说实话,他那张脸,放在主星都是人上人,跟你一样,你真就一点点都不心动?” “我心动不是因为他的脸。”沈非秩不耐烦打断,“做你的分析去。” C2“哦”了一声。 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没否认你心动了!” 沈非秩干脆带上耳机屏蔽噪音。 对一个优秀的少年有好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没什么拿不出手的。 说他偏心也好,有色眼镜也罢,但顾碎洲在他这里除了粘人这点要扣分,其他的都是满分。 难道还不够优秀吗? C2讨了个没趣,一边唠唠叨叨一边做分析,等沈非秩都快等睡着了,他才把他耳机摘下:“好了,过来看结果。” 沈非秩睁开了眼。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C2此刻的表情也是很空白,“但事实就是,你们的信息素匹配度是100%。” 沈非秩呼吸不动声色窒了一瞬。 百分之百,放在A和O里都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数值,没想到竟然在两个Alpha之间出现了。 C2接着道:“准确来说,是他的信息素能百分百接纳你的信息素,但你的信息素对他还是有一定的排斥性,大概30%左右。” 不管是A还是O,一对伴侣之间的信息素几乎没有对等的可能。 总有一方能更好的从两人之间的信息素交融中,感受到更多的欢愉。 显然,在顾碎洲和沈非秩之间,顾碎洲就是幸运的那一方。 30%的排斥性,不高不低的一个数值。 所以沈非秩才对顾碎洲的信息素没什么反应,但顾碎洲会格外依恋他。 果然,顾碎洲的行为是一个Alpha对天选伴侣的本能占有。 沈非秩这一刻说不上来自己什么心情,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遗憾? “知道了。”他说,“谢谢,我先走了。” C2拿着报告,坐在椅子上晃了一圈:“沈非秩,你好像有点不开心哦。” 沈非秩脚步不停:“你话很多。” C2笑眯眯道:“可是我觉得,你家小朋友真的很喜欢你哦。” 沈非秩安静片刻,在关门前给他留下一句:“我知道。” 大门关上后,C2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份检查报告单:“啧啧,百分之百哟~” 主星的通讯器忽然响了一下。 他看都没看就接起来:“A11,有事找我?” A11说:“你还在6/9号世界吗?” “对,我跟沈非秩在一块。” “那个世界昨天有没有出什么事?” “嗯?”C2眨眨眼,“昨天……好像除了顾碎洲分化,就没有别的事了。怎么了吗?” A11严肃道:“我今天去检查资料,发现你们世界某些细微的信息变了。其中就包括……顾碎洲的信息素数据。” C2坐直了身体,仔细听他说完,忽然喊了句“我操”! “我滴乖乖!”他震惊地看着手中的检测报告,“这种情况我活了八百年头回见。” A11也头疼:“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6/9号真是我见过最能闹腾的世界了。” “嘿嘿,不用管,反正关键节点已经达成,任由他们闹吧。”C2眼睛里闪着光,“11,你说我好事做尽,当回媒婆怎么样?” A11沉默了会儿:“你,收着点闹。” 只要不给他增加工作量就行,反正他也管不住C2。 私立医院一共十二层高,沈非秩从顶楼下去,没坐电梯,而是选择了走楼梯。 他的反应一向很快,从顾碎洲说出那句“忍很久了”开始,他就知道那小子之前种种怪异行为的原因了。 但这种感情里有多少是喜欢,有多少是本能? 沈非秩来到某楼道隔间的吸烟处,点了支烟,忽然发现情况不太妙。 虽然自己还在易感期,但是他一向可以很好压制自己的占有欲和掠夺欲,所以这一刻能很清楚感觉到,他好像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再多喜欢顾碎洲一点。 当然,只有一点点。 智能机忽然亮了一下。 是C2的消息。 C2比顾碎洲还能作死,看出他不开心,还要上赶着找骂。 【C2:需要我帮忙吗?给你安排点小O小A分散分散心情?找B也可以哦,我人脉超广的~】 【C2:沈哥哥不要难过伤心轻视自己,就算没有那株最帅的草,好歹咱还有一片森林不是?】 沈非秩挑了下眉,嗤笑一声,单手打字。 【S:你想多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能力和优秀程度,所以不会让任何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范围。 包括感情。 他有很多方法来验证真相是什么,想到达到自己的目的,可用手段太多了,顾碎洲在这方面根本玩不过他。 可惜他现在不想这么做。 因为顾碎洲还没有重要到能让他付出这么多精力时间的地步。 一支烟,是他愿意多费心思的极限。 沈非秩抬手掐灭烟,神色轻松地缓步朝这层楼的电梯走去。 等进入走廊,他才发现这层楼竟然是太平间。 太平间的温度极低,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药味。 有福尔马林的味道,也有消毒水的味道,很多乱七八糟的药味冗杂在一起,让人十分不适。 沈非秩快步走过,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难闻透顶。 他在下到一楼的时候接到了顾碎洲的通讯:“沈哥。” 马路上的鸣笛声不断,沈非秩赶紧坐进车里开了隔音器:“嗯。” “在家待了一天肯定很无聊吧?”顾碎洲语调温和,“中午吃了什么?” “随便吃了点。”沈非秩说得毫不心虚。 “那晚上吃点好的补补身子。”顾碎洲说,“想吃什么?” 沈非秩还没来及点菜,就听对方接着说:“我还有十分钟到家,从楼下给你带。” 沈非秩:“……现在到下班的点了?” “太想见你了,迫不及待把事情办完提前下班。”顾碎洲从容不迫,“想我了吗?” 沈非秩心道糟糕。 他就算现在飙车回去,至少也要一个小时。 何况手上的把手还没修,真是要了命。 “我不想吃楼下的饭,”沈非秩故作淡定,“我要吃白湖家的绿茶糕。” 白湖是二区一家很有名的糕点铺子,没有外送业务,从他们家到白湖,排队买完再返回去,至少也要一个半小时。 足够他力挽狂澜了。 对面那人顿了顿,说:“行。” “我们两小时后见,”顾碎洲按捺住咬牙切齿的字音,“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沈哥:该说不说,技术真烂。 茶总: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C2:这个家没我得散! 无奖竞猜,顾茶茶第几章才能真吃到肉?(咳,作者现在也不知道) —— 第55章 “还没好吗?” 沈非秩不悦地看着正蹲在地上修床头柜把手的工人, 身后时钟秒针哒哒走着,好像在催命。 工人也很无语:“这才五分钟,您这断得太彻底, 还想要无痕修复,至少得再有个十分钟吧。” 他一边解释, 一边在心里吐槽:现在的年轻人啊,看着仪表堂堂斯斯文文,谁知道背地里竟然玩得这么野! 沈非秩眼不见心不烦合上了眼皮。 终于, 漫长的十分钟后, 工人站起来擦了擦汗:“好了!” 同一时间,外面门铃声响起。 沈非秩:“……” 他认真地看着工人:“你可以从窗户出去吗?” 工人:“?” 他虽然带绳索了, 但这小高层属实是有点难度吧?! 沈非秩打开床头柜, 拿出一摞钞票:“辛苦了。” 钞票目测有一万。 工人郑重收下:“放心,就算我没带绳子, 今天也会从这跳下去的!” 沈非秩:“。” 倒也不必。 他看着工人从窗户顺利跳出去落地,松了口气, 把绳扣解开扔下去。 时间踩得刚刚好, 顾碎洲推开卧室门走了进来。 还没张口, 顾碎洲目光就晦涩地从他手腕上扫过, 然后说:“屋里有别人的味道。” 沈非秩冷眼:“说说, 什么味?” 小兔崽子,还想诈他? 澡也洗了衣服也换了, 请工人还专门请的Beta,就是怕这家伙比狗屎运都灵的鼻子! 顾碎洲见一诈不成, 讨好地笑了笑。 算了。 至少现在这人回来了, 还装作一副老实本分的模样, 也算有心, 不能再强求了。 他走过去把手铐解开,顺便强行在他耳边落下个吻。 看着这人泛红的耳根,才心满意足起身:“吃饭吧。” 沈非秩蹙眉,忍了又忍,到底没说什么。 狗屎运从顾碎洲回来后就闹腾不停,大概是狗仗人势,尾巴都摇得比平时更高。 在吃饭的时候还跑去沈非秩身边蹭来蹭去。 沈非秩被他的长毛蹭得腿痒:“他毛该剪了吧?” “确实有点长了。”顾碎洲对狗屎运招招手,“明天去剪吧,正好我的头发也该剪了。” 顾碎洲头发已经到锁骨了,确实比之前要长很多。 沈非秩打量了会儿:“你打算剪到哪儿?” “你觉得呢?”顾碎洲摸着发尾,“听你的。” “剪短点吧。”沈非秩说,“偶尔换换造型,挺新鲜的。” “行。”顾碎洲应得爽快,给他剔了块鱼肉,“对了哥,有件事要问你一下。” “你说。” “公司最近在生命科技上有发展项目,缺少仪器,联盟每年只发放两百台,今年的我们没来及抢到。我记得沈家以前就是做这方面的,不知道沈家还剩不剩仪器?” 沈老爷子和蔺隋被抓后,沈家的财产就分给了其他人,现在掌权的早不知姓什么了。 但沈非秩作为沈家正儿八经的继承人,当然也有东西继承,只是他嫌麻烦,也懒得要,一直都放在联盟检察院那边代为保管没去过手续。 “我明天去看看。”沈非秩说,“应该有,没有的话,我想办法给你搞几台。” 顾碎洲忽然笑了:“沈哥,你对我真好。” 沈非秩不置可否。 当晚,他刚洗漱完睡下,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暖呼呼的身躯就贴了过来。 沈非秩把被子夺过来:“出去,回你自己屋睡。” “不要。”顾碎洲从他指缝里扣被子,可惜扣不下来,他也不急,非常自来熟地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沈非秩冬天的大衣盖在身上,又躺了回去,“一起睡。” “……”沈非秩侧过身子背对他。 自从这人越来越得寸进尺,他已经很久没有平躺睡觉了。 “我不喜欢跟人一起睡。”他说,“你不要太过分。” 可顾碎洲的厚脸皮没有底线。 他紧贴着沈非秩后背抱了上去,胳膊紧环着他腰:“哥,你明明知道。” 沈非秩没吭声。 顾碎洲说:“你知道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这话要是放在今天之前,可能沈非秩还会感到头疼,但现在只感觉到了果然如此。 他叹口气:“睡吧。” 腰上的手明显僵了僵,卧室的气氛凝固下来,两人都没说话。 半晌,顾碎洲松了手。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人的脚步声很轻,在门关上之前,小声留下一句“晚安,哥”。 顾碎洲回到自己屋,直接去了浴室。 他难得用了浴缸,整个人坐在温水里,轻轻闭上了眼睛。 手边的台子上有一份体检报告,上面显示着他和沈非秩两个人的信息素数据对比。 信息素匹配度那一栏,是100%。 顾碎洲连头带身整个人往水里一沉,直到快呼吸不过来了,才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濒死的感觉让他冷静了下来,胸口赌着的那块石头却没挪开。 他想他得做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 于是就给莱阿普顿打了通讯。 “莱狗。” “嗯?老顾?”莱阿普顿睡得正香,听到铃声差点吓死,“怎么了,你有啥急事吗?” 顾碎洲开口就说:“莱狗,我的信息素和沈非秩的匹配度是100%。” 那边沉默了会。 “嗐!”莱阿普顿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啥事儿呢。这不正好吗?不合你心意?” 顾碎洲对沈非秩的那点小心思,莱阿普顿从当年“感恩的心”那会儿就看出来了。 但顾碎洲一直没给他明说,他也权当不知道,任由兄弟一步步陷进去。 所以今天收到顾碎洲通讯他还是挺意外的。 这些年顾碎洲做了什么他或多或少知道点,说实话,他觉得这世界上除了他兄弟,没人能对沈先生更好了,听到两人信息素匹配度这么高,他由衷为他感到开心。 但顾碎洲声音明显没有喜悦,茫然道:“但是他好像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啊。”莱阿普顿也摸不透沈非秩。 顾碎洲问:“是因为我们都是Alpha吗?” “我觉得,沈先生不是那种在意性别的人。”莱阿普顿心中感慨,真是很少见到顾碎洲这种样子,“可能还是,你得再努力努力?” “我还要怎么努力。”顾碎洲有些郁闷,“我能做的都做了。” “或许……”莱阿普顿想了想,“对沈先生这种,你应该打点直球,我是指各方面,不仅行为,还有语言。” 顾碎洲陷入了沉思。 …… 第二天,沈非秩早早起来准备去检察院查询遗产。 结果和昨天一样,睁眼就看到了手上的锁铐。 “……” 他无语地跟天花板对视:“顾碎洲。” “来了。”顾碎洲跟召唤精神一样,随叫随到,“早上好沈哥。” “早……” “我喜欢你。” 沈非秩:“?” 顾碎洲蹲到他床边歪头看他:“不喜欢听吗?你不喜欢听,那我不说了。” “不是。”沈非秩下意识道。 顾碎洲弯弯眼睛:“那就是不讨厌。” 沈非秩无语片刻:“为什么要说这个?” “没事,不用你回应,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顾碎洲笑笑,“怎么了?我铐得太紧了吗?” 沈非秩眼神复杂。 这人是怎么用这么温柔体贴的语气问出这种丧心病狂的问题的? 他晃了晃链子:“给我解开。” 顾碎洲难过地低下头:“可以不解开吗?” 沈非秩反问:“你觉得呢?我今天要去检察院。” 哦,这是正事。 顾碎洲艰难的伸出手,迟迟不舍得真在指纹扣上落下。 沈非秩不耐烦了,主动凑过去印上指纹。 咔哒一声,锁落在了地上。 沈非秩飞快起身换衣服:“做早餐了吗?” “三明治。”顾碎洲垂着脑袋拨弄那把锁。 “又是三明治?”沈非秩蹙眉,“明天换一个。” “好。”顾碎洲乖巧点头。 三明治吃起来很快,沈非秩三两口搞定,匆匆喝了杯牛奶就出门。 换鞋的时候,顾碎洲还在慢吞吞和狗屎运对视。 听到门锁的声音,他才站起来,拉住沈非秩的手:“等下。” 沈非秩回头,用眼神询问:有事? 顾碎洲委屈:“你还没跟我说再见。” 沈非秩:“……” 娇气的事儿精。 他无语:“下午见。” ……他们的关系怎么变得这么微妙的? 沈非秩走在路上,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是从那晚开始?果然,人不能折服于欲/望,容易坏事。 “沈先生是吗?”检察院的接待等候多时,见到他来,立即迎了上去,“先来签名登记吧。” “嗯。”沈非秩点了点头,接过笔。 他抬手的时候,接待惊呼一声:“先生,您的左手受伤了吗?需要我拿医药箱为您处理一下吗?” 沈非秩顺着他视线一看,就看到了早上被某人硌出来的印子。 他皮肤容易红,什么事都没有,看上去却很吓人。 沈非秩不动声色放下袖口:“不碍事。” 接待愣了下,想到那印子的形状模样,后知后觉红了脸,恨自己多管闲事:“不、不好意思。” “没事。”沈非秩迅速签完名,“走吧。” 沈家的事算是前几年的重大新闻,几乎没人不知道,沈非秩这回光明正大来,引来不少人的注视。 他手腕上有奇怪印子的八卦也开始在人群中传开,不少人都在猜,这位落魄的私生子到底是贪黑钱包养人了,还是为了钱被包养了。 沈非秩对这些传闻置之不理,确定属于自己的财产后,直接把所有的医疗设备全送去了W.N。 帮他处理这件事的人员面上不显,心中暗暗震惊。 沈家的人给W.N送东西……这他妈也太玄幻了吧!? “您确定,全部赠予?”那人咽了咽口水,“这些仪器怎么说都要上亿呢。” “确定。”沈非秩毫不留恋签了名,抬眼道,“管好你的嘴,别让我听到风言风语。” 那人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好、好的。” 沈非秩点头,犹豫片刻,还是把注意力投向窗边的某栋建筑:“蔺隋和沈老爷子还在那里?” “啊,是的,他们这辈子估计难出来了。我看那个蔺隋和老头子啊,都快疯了,您这几年不接受申请来看他们啊,是对的。” 沈非秩脚步一滞:“什么申请?” 他怎么从来没听C2或者谁提起过? “您不记得了吗?这些人每个月都有一次写信给外面的机会,蔺隋每年的信都是寄给您的,内容我们都审核过了,就是希望您能来探望他。” 沈非秩心微微下沉,给顾碎洲发了个消息。 【S:你这几年收到过蔺隋的信吗?】 得到否定回答后,他呼出口气。 “现在去看看吧。” 联盟司法处理区是一个特殊行政管理基地,最高级的检察院法院和监/禁所都在这,坐园区车没一会儿就到了。 沈非秩申请一个人进去,门口的守卫就把空间让给了他,在监控室守着。 坐在玻璃另一侧等了会儿,蔺隋才被人带出来。 他手脚都带上了枷锁,几年不见,头发又脏又乱,身躯浮肿,面色无光,一点都没有当年蔺医生的风光。 看到他,蔺隋扯了扯嘴角:“你终于愿意来见我了。” 沈非秩没上来就说自己没收到信的事,不动声色抬了抬下颚:“你有话给我说?” 蔺隋伛偻着身子看他,一动不动。 沈非秩了然,跟旁边的人招了招手:“监听麻烦关掉,我们说点私人的事。” 他有背景,那些人自然不敢得罪他,相互看了看,妥协道:“十分钟。” 等人都出去了,蔺隋直接开口:“你来找我,说明你们毫无进展。” 沈非秩挑了下眉:“那么笃定?” “不然你也不会愿意见我的,不是吗?”蔺隋苦笑,“沈非秩,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 沈非秩淡然:“如果你要说的就是这些废话,那就不用说了。” 蔺隋默了默,收住笑容:“你不是想知道我后面的人是谁吗?” 沈非秩压低眉毛:“条件?” “你果然很上道。”蔺隋撩了撩结块的头发,“让我出去,给我在第七星系找个地方生活。” “不可能。”沈非秩直截了当,“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你是没有,但是我那个好弟弟有啊。”蔺隋笑了。 “他不过是个开了公司的商人,不要想的太神通广大了。”沈非秩拧眉,“如果你要说的就这些,那么我们也没必要谈了。” 说着,他站起了身。 “沈非秩。”蔺隋喊住了他,“你还真以为他就开个公司和研究所吗?你真的知道蔺子濯给他留了什么吗?你知道他手里的东西有多脏吗?” 沈非秩回眸,蔺隋和他对视,失望地发现对方眼里并没有愤怒和好奇。 而是冷静得骇人:“他的事,轮不到你来说。” “我没空陪你玩这种交易游戏,减刑,是我能给你做大的允诺。如果你同意,下周我会再来看你,如果不同意,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沈非秩说完,就不再做任何停留,任凭蔺隋在后面喊得多大声也无济于事。 监/禁所的气氛很压抑,沈非秩出来后点了支烟,慢慢吸完,才乘车去W.N公司。 他得跟顾碎洲说一下今天见到蔺隋的事。 “沈总?”顾碎洲的秘书见到他来,意外道,“您今天不是出去有事吗?” “事情办完了,来找你们顾总有点话说。”沈非秩说,“他在哪儿?” “额……”秘书想了想,“应该在会议室开会,您先去待客厅等待片刻,我去找顾总,可以吗?” 沈非秩的视线快速扫过她紧握文件的手,没拆穿她的谎言:“我在我的办公室等他。” 他的办公室就在顾碎洲的旁边,同样在顶层。 秘书笑了笑:“……没问题。” 沈非秩打了卡上了电梯,到顶楼出门的时候,和一个女人擦肩而过。 他拧了下眉。 这女人身上的味道…… 像极了黑市里的一种含有禁品的香水。 他匆匆回头。 却只看到了合上的电梯门。 沈非秩原地站了几秒,转身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他打开光屏,调出今天顶楼的监控。 W.N的监控网络非常完备,一般人无法入侵,但顾碎洲把所有的权限都给了沈非秩。 他想都没想,直接锁定了顾碎洲的办公室。 这人早上上班后,整个人状态都心不在焉的,工作起来死气沉沉,肉眼可见的焦躁和急切,时不时看看闹钟,时不时看看智能机。 放大视角后就能看到,顾碎洲每次点开智能机,页面都在和沈非秩的对话框上。 直到前不久沈非秩给他发了条消息,他的表情才缓和些。 但没过多久就又开始躁动。 沈非秩抱着胳膊,表情很严肃,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切换到了昨天的监控。 昨天上午还好,从下午不知道收到谁的消息后,整个人状态就很差,赶紧赶忙下了班。 那个时间点……自己好像在医院里。 沈非秩猛地反应过来。 不就是自己见到里特之后吗? 想到昨天顾碎洲查岗的消息,以及早下班的操作,原来是早就知道自己不在家。 他不在家,这人就一副行尸走肉抓耳挠腮的样子,是多缺安全感啊。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顾碎洲的心理问题严重到了什么程度,缺乏安全感到了什么境界。 门被敲了两声,传来顾碎洲心情不错的声音:“沈哥?你来了?我能进吗?” “进。”沈非秩关上了光屏,“刚刚在干什么?” “见了个员工。”顾碎洲明明收到了秘书的口供,但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沈非秩眼里漫上了点笑意:“坐吧。” 他把蔺隋说的话简述一遍:“你怎么看。” “让他滚。”顾碎洲是一点面子不留,语气也很不好,“我要查什么东西还用不着他。” “和我想的一样。”沈非秩说,“但至少这次见面,我们有了能查的方向。” 顾碎洲问:“你是说这些年帮忙拦截蔺隋信的人?” “不,这点找起来太麻烦了,而且那人很谨慎,就算找到了,也未必能顺藤摸瓜揪出最后的那人。”沈非秩喝了口顾碎洲给他带进来的巧克力牛奶,“我已经联系好人,准备把我今天和他见面的消息放出去了。” 顾碎洲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笑道:“哥,你好阴险。” 放出消息,那个人一定会有所动静。 他们要做的不应该是亡羊补牢,而是守株待兔。 沈非秩挑眉:“但是我还没想好什么时候放出去。你对蔺隋还有什么不爽的吗?” 他很确定,这个消息一放出去,蔺隋的命十有八九保不住。 不过在他死之前,可以让顾碎洲出口气,要杀要剐什么的过过瘾才好。 顾碎洲挑了下眉:“不了,该做的这几年我都做过了。” 沈非秩:“行,那我就尽快动手了。” 顾碎洲点头,转而站起身凑到他身后给他捏肩膀:“哥你对我这么好,不怕把我惯坏了?” “你已经很坏了,不会更坏了。”沈非秩心安理得享受着他的服务,“用点劲。” 顾碎洲无奈加重了力气。 恰好这时,秘书来敲门。 “顾总……”看到里面的场景,秘书卡了下壳,“额,有紧急会议要开。” 顾碎洲眼神都没给她:“知道了,等会儿去。” 秘书识趣地关门离开。 顾碎洲俯身,贴在沈非秩耳边问,不情愿道:“那群傻……老古董好烦。” 沈非秩拍拍他脸:“好好工作。我先回……” 话音戛然而止。 他感受到了肩膀上的手在小幅度颤抖。 想到了在监控里看到的那些场景,沈非秩心里叹了口气。 “我在办公室等你下班。” 作者有话要说: 小顾,你老婆好爱你哦~ —— 第56章 W.N最近在针对研究所的资金上有了很大的分歧。 自从前两天研究所药物新项目下发, 顾碎洲的想法是把大量资金都用在药科研发上,但另外一部分人却更看重量子科技研发。 这种动辄几十个亿的项目不是顾碎洲一个人能做主的,他也不想闹得太难看, 天天上班就是陪那群老东西吵架。 沈非秩为了不让他分心,每天上下班都陪着, 回家由着他玩各种各样的锁,偶尔去研究所签个到都得打报告,实在是烦不胜烦。 偏偏他又不忍心这小子出事, 自己找的只能自己忍着。 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沈非秩仰躺在椅子里, 开始思考起解决方法。 “沈总。”秘书处的人忽然敲门,“露维·蒂斯琪女士找您。” “让她进来。”沈非秩坐直了身子。 所长进来的时候, 沈非秩就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 她毫不客气地用一次性水杯接了好几次水一饮而尽:“妈的, 渴死我了,最近天怎么这么干燥。” 最近入秋了, 空气确实有点干,沈非秩家里也开了加湿恒温系统。 “那你要问气象部门。”沈非秩动动手指, 让机械爪给她搬了个椅子, “有事找我?” “那不然呢?无事怎么敢登您的三宝殿?”所长看他的表情很复杂。 谁能想到呢?时隔五年, 一个保洁竟然能坐在W.N的总裁办公室, 还能对顾碎洲肆无忌惮地动手动脚打打骂骂。 沈非秩惜字如金:“说。” “我……有点事想问你。”所长表情有些纠结, “我不知道合不合适,但是除了你, 我没有别人可以问了。” “你知道最近药科组要重启W.N的研究吗?” 沈非秩手顿了顿:“顾碎洲的授意?” “是,但这次的研究方向变了, 之前是诱导分化方向, 但这次是辅助分化, 减轻分化影响和痛苦。”所长说。 沈非秩神经松下来:“这不是蛮好?” “是, 但这不是重点。”露维·蒂斯琪头回那么严肃,“你知道前两天顾总找我,给了我什么吗?” 沈非秩心下咯噔一声。 露维·蒂斯琪说:“让药科组那些科研疯子放弃前面所有研究成果转战方向,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是顾碎洲给的东西,足以说服他们。” “他给了我们一百二十七次W.N的研究数据。” “结论是,这种药物根本无法完全诱导分化,分化的几率只能无限趋近1,却不能保证1,与此同时,带来的都是被实验者的痛苦,那些痛苦数值……均高于人体承受极限的200%。” 这种结果,几乎等同于宣告了W.N第一版研究方向的完全错误。 但沈非秩知道,露维·蒂斯琪的重点不是这个。 而是…… “他到底从哪里弄来的这些数据?” 这些活体实验,违法犯罪的。 沈非秩闭了闭眼,脑海中回想起蔺隋说的话,还有那天出电梯的时候碰到的女人。 蔺隋说,顾碎洲手很脏,沾了不知道多少人命。 其实他或多或少能猜到点,顾碎洲和地下黑市那边的关系斐然,否则也不会平安无事长这么大,还搞出一大堆动静。 这可能是蔺子濯和顾莨夫妇给他留下能够保护自己的东西之一,但这些盾牌,在顾碎洲手里可以发挥矛的作用。 他问:“那些资料呢?” “顾总只给我们开会看了一眼就带走了。”露维·蒂斯琪的法律意识很重,也是顾莨的学生,当然不愿意看到顾碎洲干这种勾当。 她看得出沈非秩和自己是一类人,都为了顾碎洲好,所以赌沈非秩会站在自己这边。 但她错了。 沈非秩从来不会打着为顾碎洲好的名义,劝道他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包括这次。 他会去查清楚真相,然后再做定夺。 就算顾碎洲真的干了那些事,如果他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沈非秩就不会怪他,甚至会帮他处理烂摊子。 他从来都是心偏到没边的人。 所以沈非秩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们做你们的研究,这件事我会去问。” 露维·蒂斯琪不疑有他:“希望你能带来好消息。” 说是会问会解决,但是沈非秩还是不想在顾碎洲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去提这事。 他第二天跟顾碎洲报备后,去了一趟研究所。 “早。”露维·蒂斯琪对他点点头,转身回了办公室,示意他自便。 沈非秩也不客气,跟逛自家一样,大摇大摆来到药科组:“那天顾碎洲来开会,参加的都有谁?” 他的能力摆在那,在研究所里还是很有话语权的。 话音刚落,很多人就举起了手。 沈非秩点点头:“那天会议上顾碎洲给你们看的研究数据,想起来多少默多少,这周末组长给我传一份。” 没有一个研究人员对实验数据不好奇,众人没多问,只当他错过了不甘心,点点头表示没问题:“可能没法默全,但百分之三四十肯定能有。” “可以,辛苦了。”沈非秩说,“请你们喝下午茶,等会儿组长去门口拿一下。” 又交代了两句,顾碎洲的催命call就过来了。 沈非秩发了个定位过去安抚,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宝贝?”里特刚从大门风风火火进来,就看到他要出去,痛心疾首道,“哦天啊!我是错过你上班的时间了吗?” “来拿个东西,不上班。”沈非秩颔首,“您拿这么多束花是干什么的?” “办公室的花枯萎了,该换新了。”里特眨了下眼,“来,小沈宝贝,这束玫瑰送你!我这都是让人专门从帕十弥的植物园空运过来的进口鲜花,鲜花配美人,爱你哦~” 沈非秩攥紧了拳头。 他对顾碎洲的“爱你”可以视若无睹,但是里特这些人…… 只会让人想吐。 沈非秩本来想说不用,但话到嘴边,又鬼使神差变了:“谢谢。” 没多久,W.N的公司门口就多了一个抱着玫瑰花束的大帅哥。 路人频频侧目,沈非秩却总觉得这些红玫瑰太过艳丽,很好看,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想了想,他踏进了一旁的花店。 顶楼,因为账单核对不上,顾碎洲心情不好地刚把财务办的臭骂一顿。 他大口大口喝着水,感觉喉咙都要气上火了。 因此办公室门被敲响的时候,他语气很差:“进!” 推门的人顿了顿:“这么凶?” “沈哥?”顾碎洲表情顿收,立马起身笑盈盈迎上去,“你回来啦~” “啦”字音还没彻底落下,就被沈非秩怀里的玫瑰震在了原地。 “这是……?” “送你的。”沈非秩毫不心虚地借花献佛,“不是心情不好吗?” 顾碎洲怀里莫名多了束玫瑰,整个人有些飘忽。 这这这……幸福来得有点太突然了吧? 他眼尾有点红,可能是热的:“为什么突然送我花?这么爱我的吗?” “很配你。”沈非秩靠在他办公桌上,欣赏地扫过他抱着花的样子。 顾碎洲这张脸的惊艳程度无可厚非,在看到里特抱花的那一瞬间,沈非秩就已经在脑补这些玫瑰配上顾碎洲的脸是个怎样香/艳的场面了。 黑西装红玫瑰,事实证明,某人的脸没让他失望。 顾碎洲耳朵一动,伸手就朝他抓来。 但现在有点不是时候。 “顾总。”门口传来秘书的声音。 自从沈非秩来上班,顾碎洲就不允许秘书敲门自己进了,非要等他说能进才可以推门:“客户很快就来了。” 顾碎洲只是稍微一个愣神,沈非秩就轻巧躲开了他的魔爪,堂而皇之坐在他的办公椅里,懒洋洋道:“花也收了,心情也好了,现在快去工作吧。” 顾碎洲眸色微暗,根本不搭理外面的秘书,直接从办公桌上撑着跳过去,那束花被放在桌边,他手撑在扶手两侧,把沈非秩困在椅子里。 沈非秩也不急,就支着脑袋由他闹。 顾碎洲咬牙:“什么意思?” 沈非秩身体中的恶劣因子又开始作祟:“你指什么?” “送我花,什么意思?”顾碎洲恶狠狠盯着他,“还是玫瑰。” 沈非秩无所谓道:“没什么意思,想送就送了,还需要理由吗?” 顾碎洲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沈非秩。 他急得虎牙都藏不住了:“我们现在到底算什么?” “算朋友吧。”沈非秩轻描淡写。 顾碎洲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操!” “啪。” 一巴掌落在他脑袋上。 沈非秩笑容浅淡:“再说一遍?” “……对不起,下次不说了。”顾碎洲抿了抿唇,委屈巴巴揉了揉脑袋,弓起背把头埋在他肩上,“沈非秩~” “有话好好说,别撒娇。” 这人头发剪了个大层次,虽然比以前短了很多,但扫在皮肤上也更刺挠人了。 这个长度扎辫子不太够,只能把前面的碎发拢在后面扎个小揪揪。 比长发省事不少,该说不说,就沈非秩个人审美,他很喜欢这个长度。 顾碎洲撩了把碎发不让它们捣乱:“哥哥,求你了,跟我谈恋爱吧。” 沈非秩:“……”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直白的吗? 他有些好笑:“凭什么?” “凭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顾碎洲轻轻咬了咬他脖子,嘟囔道,“你也不拒绝我,为什么不跟我试试?” 沈非秩想说你真的懂什么叫谈恋爱吗? 恋爱是一种相对稳定的关系,在沈非秩的认知中,一段健康的恋爱需要建立在两人对彼此都相对熟悉和信任的基础上。 他和顾碎洲对彼此确实很熟悉很了解,但总觉得,哪里还不够。 沈非秩眯了眯眼:“不要。” 顾碎洲痛心地抽了口冷气:“这么果决??” “嗯。”沈非秩毫不留情,“滚去工作。” 他的语气说变就变,一般这种时候,就不留商量废话的余地了。 顾碎洲可怜巴巴站起身,离开前,忽然又停下脚步:“那我可以亲一口吗?” “不可以。”沈非秩摇头,“你过来点。” 顾碎洲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拒绝了他又让他过去,但还是照做了:“怎么了?” 沈非秩伸手,从红玫瑰花束里拽出一朵白玫瑰,灵活地拽掉上面的刺后,放进了顾碎洲的贴心心脏处的西装口袋,满意道:“好了,去吧。” 这支白玫瑰,就是他刚刚在门口花店挑半天的点睛之笔。 带刺的红玫瑰热烈而浪漫,很适合顾碎洲。 但在外人看来,这人的长相清高纯洁,或许更适合白玫瑰。 沈非秩也是个强势的Alpha,他咬过这人的腺体,或多或少都会产生些恶劣的占有欲,在其他人眼里,他更希望和顾碎洲适配的是白玫瑰。 至于红玫瑰,那是他的私有物。 当然,抛开这些都不说。 他承认自己就是喜欢顾碎洲这种妖精在纯洁的白玫瑰里被弄脏的美感。 很有视觉冲击性,不是吗? 沈非秩放好玫瑰后,嘴角噙着笑意,伸手用拇指狠狠揩过他的眼角。 那抹红晕瞬间更红了,和黑色西装胸口的白玫瑰的形成强烈反差。 他心情颇好地“啧”了一声。 顾碎洲喉咙有些发紧:“沈哥,你真是……” 沈非秩挑眉:“嗯?” 太他妈变态了。 这话顾碎洲不敢说,只能在心里想想。 他只能憋屈地单膝跪在椅子上,控制不住地俯身,想去咬那人的唇。 沈非秩不躲不避,直到他距离自己还剩下不到两厘米,轻轻笑了声。 顾碎洲顿感不妙。 果然,下一秒,办公室的通讯被主动人为地拨了出去。 “顾总。” “嗯。”沈非秩开着免提,整个人松散地靠在椅子里:“客户来了,是吗?” 他们挨得很近,沈非秩说话的时候,每一次吐息都能被顾碎洲感知到。 顾碎洲小腹发热,差点把椅子扶手捏碎。 他咬牙:【你故意的。】 沈非秩大大方方点头承认:“让客户直接去会议室等着,五分钟,你们顾总马上到。” 顾碎洲:“……” 通讯机终于被挂上。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恼怒道:“沈非秩!” “小声点,吵到我了。”沈非秩温柔地拍拍他脸,“还不快点松开我?五分钟,你确定你有时间拖吗?” 他意有所指地往下面扫了眼。 内涵已经很明确了。 五分钟,你能消吗? 顾碎洲闭了闭眼,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伸手在沈非秩颈后按了按,故作狠声:“哥,你真行,我们走着瞧。” 沈非秩半点不怵,看他狼狈起身去喝冰水败火,擦过他眼角的手指悬在唇边,挡住了那一抹笑意。 啧。 真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顾茶茶:(矜持)(压住嘴角兴奋的笑容)(故作正经)(清嗓子)未来老婆疑似有变态倾向怎么办OvO —— 第57章 因为沈非秩恶劣的行为, 顾碎洲单方面和沈非秩生气了。 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就是沈非秩干什么他都要在后面跟着,还一副“我生气了”的表情, 然后指着沈非秩硬让狗屎运喊后爹。 实在是…… 非常幼稚。 沈非秩让他闹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 两人开始正常平静地交流了。 因为蔺隋死了。 “检察院那边传讯我问话。”顾碎洲智能机响个不停,吵得人脑子疼,“哥, 你那边怎么样?” “我也被传讯了。”沈非秩拧眉, “他们说,我是蔺隋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那就是说这几天没人再进去过?”顾碎洲开始整理这几天的监控资料, “确实没发现有外人跟他接触, 我更倾向于是里面的人杀了他。” “和我想的一样。”沈非秩说,“你人脉多, 有头绪没?” “暂时还没有。监/禁所关押的人员名单我也没了解过。不过我已经让我的人进去查了,这两天就会有结果。” 沈非秩不动声色道:“你还能安排人进去?” “嗯。”顾碎洲应了一句, 没有多说。 虽然没有刻意隐瞒, 但显然是不想多聊这个话题, 或者说, 他不希望沈非秩知道。 沈非秩看了他片刻, 还是主动出声:“那天蔺隋给我说了点事。” 顾碎洲手指一哆嗦,长按在回车键上, 传出了刺耳了长音。 他抬起手指,喉咙有些干涩:“……说了, 什么?” “你不用紧张。”沈非秩说, “我知道你在地下有人脉, 而且, 势力应该不小。” 他已经坦诚到这个份上了,顾碎洲再含糊其辞,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可顾碎洲真的怕。 就算知道沈非秩也不是好人,他也不想让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形象过于脏。 沈非秩看着他泛红的眼眶,无声叹口气:“我问,你答。” “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你沾了多少?” 伤天害理,无非就是杀人放火拐卖等等。 顾碎洲立马着急道:“哥你别误会,那些我一个都没碰!” 沈非秩笑了声:“既然没干,你怕什么?我对你的要求就只有别干这勾当事。适当的手段是有必要的,我又不会训你。” 话已至此,顾碎洲低下头,弱弱道:“黑市的生意我都有接触,我手里还有一支雇佣兵团,所以跟军方那边也有点接触……” 顾碎洲越说,沈非秩表情越无奈。 这小子藏得真多啊。 不过他没有怪罪的意思,听完后只是点点头:“这几年干得不错。” 顾碎洲一下子就委屈起来了,蹲在他腿边趴着不说话。 沈非秩摸了摸膝盖上的脑袋:“还有一件事我要问你。W.N那个药物实验报告,你怎么弄来的。” 顾碎洲声音闷闷的:“露维·蒂斯琪果然给你告状了。” “就算她不给我说,我难道就不会知道了?” 沈非秩不轻不重拍了他一巴掌。 今天早上药科组把数据给他看了,那些实验体的生命体征全部平稳,这就说明,实验没有出一条人命。 所以他现在才能心平气和问话。 顾碎洲说:“你放心,实验没有人受伤,那些人我都安顿好了。而且他们来接受都是自愿的,签了协议了。” 沈非秩点点头。 话虽如此,他总还是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不过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那就算了。 他直起腰背:“走吧,再不去检察院,那些检察官该怀疑我们直接上门通缉了。” 他们两人的动机实在太小,而且这几天活动都有社会记录,检察院那边象征性问完话,就给蔺隋判定了意外死亡。 显然,这后面也有人操作。 那人的人脉实在广泛。 沈非秩静观其变等了一段时间,终于等来了C2的消息。 “我觉得,”C2没卖关子,“你可以查一下鲁凡最近的家庭账户。” “那个沈家老宅的设计师?”沈非秩手指交叉放在膝盖上,拧了下眉,“他的确在监/禁所,但我跟顾碎洲已经排查过了,那几天,他和蔺隋没有交集。” 从他看完蔺隋到蔺隋死亡,狱警说,只有一个未成年犯人和一位女性犯人跟他见过面,这两人跟他们的事情毫无关系,也不认识蔺隋。 C2得意一笑:“嘿嘿,这个你们当然查不到啦,还得靠我!” 沈非秩‘哦’了声:“你越权操作了?A11不会举报你?” “只要不闹出事,他不会管我的。”C2大手一挥,“小忙而已,随手就帮了。” 一份文件被推到了桌子上:“多的话我也不说,你这么聪明,看完应该能明白。” 这是一份很清晰的转账记录。 鲁凡的家庭账户在数月前就接受到了一笔未知转账,数额高达一个亿,紧接着第二周,家庭账户就给第三个人转了两千万,这笔账户的持有者…… 正好就是和蔺隋接触过的那个未成年。 至于操作中转的银行,这些人选择了偏远隐蔽的七区。 这个时间点刚好对应他回来,看来蔺隋的死早就有定数,只是因为这次见面,对面坐不住加快了行动。 ……他刚回来的时候? 沈非秩手指敲了敲桌面。 恐怕这次对方忌惮的对象不是顾碎洲和W.N。 而是他。 “这些记录都被删除了,现有科技搜不到。”C2表情冷下来,“不是你的技术不行,而是设备不行。对面用的是目前六十九世界最顶尖的计算机,硬件局限,如果不是我,你们可能永远都查不到这笔账单。” “更要命的是,对面的计算机和语言算法……已经超过了你们先行发布的技术。” C2这段话并不是炫耀。 他直接明示了沈非秩一件事实——这个世界真的有人察觉到了主星的存在,并且正在瞒着所有人接触主星。 沈非秩呼出口气。 他们的猜测落实了。 现在扯出了一条更重要信息,那就是这个发现主星存在的人,很有可能跟顾碎洲那些事有关。 他食指和中指蹭了蹭,是想抽烟的动作。 但犹豫了会儿,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巧克力塞进嘴里。 C2本来想问他讨一支烟,见状有些稀奇:“戒烟了?” “不算吧,只是尽量不吸。”沈非秩也给了他一块巧克力。 顾碎洲那崽子自从分化后鼻子更灵了,闻到他吸烟就要唠叨上半天,烦都能把人烦死,他干脆就半戒烟了。 C2咬了口巧克力:“好吃哎!哪家的?” 沈非秩:“我家的。” C2:“啊?” 沈非秩漫不经心指了指窗外的某处的超大标志:“那个工厂,W.N的。” C2乐了:“W.N那是顾碎洲的,怎么就成你的了?该不会……” “我拥有那个巧克力工厂百分百的股份。” “……”C2呲着的大牙收了回去。 哦,小丑竟是我自己。 他抹了把脸,僵硬转移话题:“那个,那这件事,你打算给顾碎洲说吗?” 沈非秩没应。 C2:“我觉得你应该说。” 沈非秩似乎没想到他会给出这么明确的建议。 C2笑道:“我不知道你家小朋友经历了什么,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就算现在把他带去主星也不会出什么事。” “有些事我不方便说,但你得知道,你家那位,让世界规则意志做出过妥协。” 因为C2这句话,沈非秩难得在上班的时候走神。 顾碎洲做了什么?规则又妥协了什么? 直接问,这小子肯定不会说实话。 他麻木浇着阳光房里的玫瑰和其他花草。 最近天气干,这些花草枯败得好像更快了。 ……啧,好烦。 他不喜欢被人瞒着的感觉。 沈非秩直接给对方发消息。 【S:开会顺利吗?】 【混账东西:不是很顺利QwQ他们都欺负我,不想让我给药科组投资!尤其是那个姓王的,满心满眼都是自驾驶飞梭,非要给物理能量组开发权!】 开发权数额有限,饶是W.N也是废了很大的劲才从联盟手里拿到几个合法公章,眼下就剩一个,顾碎洲想给W.N,其他人意见不统也正常。 【S:这么无聊吗?】 【混账东西:嗯嗯!QwQ散会后要抱抱~】 沈非秩随手安慰几句,切了话题。 【S:既然无聊,就摸会儿鱼吧。正好,我有件事要给你说。】 会议室内,把一堆老总经理骂得狗血淋头的顾总心脏紧缩,坐直了身体。 操,沈非秩这语气……弄得他好紧张。 他郑重打字。 【G:您说~~】 【哥哥~:开耳麦,你别说话,听我说。】 顾碎洲立刻戴上耳麦,把通讯拨了过去。 沈非秩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知道,时空位面吗?” ……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沈非秩尽可能详细地给他阐述了时空位面,时空等级,小世界,还有主星和能量通道的存在。 包括自己的事也顺口提了两句当做解释。 说完后,沈非秩心里松了口气,按着太阳穴:“差不多就这些,你大概明白就行。” “剩下的我们回……” “会议暂停。” 顾碎洲冷冽的声音从耳麦传来。 “?” 沈非秩还没来及反应,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他的办公室门被推开了。 “怎么了?” 男人腿长,三两步就跨到他身边,俯身握住他肩膀,赤红着眼睛:“你给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沈非秩安抚地捏了捏他脖子:“我说的你都信吗?” “只要你说,我就信。”顾碎洲斩钉截铁道。 “别着急。”沈非秩说,“我不是主星的人。我是……因为一些意外,有几年不在这里,现在回来了。” “什么时候?”顾碎洲苦涩道,“你十岁的时候?是因为我?” “不是因为你。”不知道为什么,沈非秩下意识就否决了他的话,“有些事情我也没搞明白,你不要把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身上。” “怎么不是因为我?!”顾碎洲情绪有些失控,“都是因为我妈让你护着我,你才跟我一起出事的,要不是我,你肯定能安全回去!你……” “然后呢?”沈非秩眼神很沉,冷淡得不像当事人,“如果不是你爸妈,我可能已经死了。如果我没有跟你走,我可能会被沈家连累,现在一起蹲局子。” “顾碎洲,我有没有教过你,不要做这种无谓的假设?” 他垂下眼睛:“你不听话了。” 这话一出,顾碎洲瞬间回过神,慌张地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我没有,我听话的。我下次不会了,你别不要我!” “没有不要你。”沈非秩拍拍他的背,“我给你说这些是为了让你有思路去想你的事,不是让你在这里放飞思绪脑补的。” 一直不告诉顾碎洲,怕的就是他想东想西。 “我知道了。”顾碎洲蹭着他脖子,小心翼翼问道,“沈哥,你……还会走吗?” 五年太久了。 久到顾碎洲直到现在还经常梦到这些,大晚上从床上惊坐起来,彻夜难眠。 沈非秩感觉到了他身体的颤抖,释放出一点信息素当做安抚:“不走。” 他应得没有丝毫犹豫。 但也仅仅只是让顾碎洲稍微心安一点罢了。 还是得慢慢来,急不得。沈非秩心想。 他拍了拍这人腰:“好了,闹也闹了,抱也抱了,去开会吧。” 顾碎洲飞快吻了一下他鼻尖的痣:“亲一下,行吗?” “不行。”沈非秩拒绝。 顾碎洲保持着鼻尖对鼻尖的距离,难过道:“真的不行吗?你是不是在骗我?你不想对我负责,是不是就为了以后有一天腻了,回那什么主星去?” “这个就是我的世界,我还能回哪儿去?”沈非秩捏住他下巴,阻止了对方的接近,“别闹了。” “没闹。”顾碎洲愤愤咬他指尖,“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哥,我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你跟我谈个恋爱会掉块肉吗?” 沈非秩心道确实不会。 但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不是那种追求至高无上完美恋爱的人,其实理智考虑,按照他的性格会很干脆跟对方理清关系,在一起就在一起,不在一起就彻底远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纠缠成了一团乱麻。 他思考了会儿,觉得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在这人对自己100%依赖的信息素上。 第二性别的出现,对于人类三大情感来说,影响最大的就是爱情。 两个人在一起究竟是因为爱情还是信息素高匹配的本能导致,或许连他们自己都摸不清。 沈非秩倒是能摸清,可顾碎洲未必。 他歪了歪头,移开些距离,试探道:“我们的信息素匹配是100%,这点你知道吗?” “知道啊!”顾碎洲很开心,“我们都是Alpha,还能100%,这说明什么?我们天生一对!” 沈非秩:“。” 出现了,关键词:天生一对。 他都气笑了:“你真是……算了,你先去开会吧。我们的事等这件事情解决后再说。” 在顾碎洲的强烈要求下,沈非秩同意了在他开会的时候一直保持连麦。 沈非秩开了通讯后就没再管,远程跟研究所那边交接沟通,顺便琢磨了一下药物的实验数据。 所以他没注意,自己去茶水间接水的时候,耳麦没电关机了。 W.N的公共茶水区很大,是个大型的休闲下午茶场所,公司整个状态都比较自由,上班时间累了也可以来歇歇,只要规定时间完成任务就可以。 沈非秩来的时候,休闲区还有很多人。 那些人见到他,坐直的坐直,噤声的噤声,动静大得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沈总下午好。” “下午好。”沈非秩说,“不用紧张,该做什么做什么。” 他转进饮品区,拿了两杯牛奶放入加工器。 有些员工的眼神止不住往他这边瞥。 “日,沈总好腰!” “你好大胆,我就不一样了,我馋沈总的腿。” “你们都挺大胆的,也不怕顾总听到把你们开了。” 这回一堆人就有的聊了。 “哎,说实话,顾总和沈总关系是真好啊!” “可不嘛,俩人跟黏在一起一样。” “我怎么感觉是顾老大单方面粘着沈总?” “你傻啊。”有人恨铁不成钢道,“沈总要不愿意,顾老大能粘着?明显是默许啊!” “也是。”那人咂舌,“说起来,顾老大分化前,我还嗑过他俩的cp。” “谁不是呢。你不知道,老板分化成Alpha的消息传出来后,我们部门都哭惨了。” “我们也是!呜呜呜呜呜老板为什么不是Omega!跟沈总A才O貌的多配啊,现在好了,啪,完蛋!” “格局打开点,我嗑双A……” “沈非秩。” 一道低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众人瞬间闭上了嘴。 沈非秩端着两杯刚做好的燕麦牛奶:“怎么了?” 茶水间的一侧是透明的,外面的人可以完全看到里面的情况。 所有人都知道,顾总当时坚持这么装修的原因之一,就是严查办公室恋情。 虽然没有严格规定,但是顾老板就是见不得人恩爱,所以自作主张贴上了这个标签。 简而言之就是对员工谈恋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不能秀到他面前。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禁止办公室恋情的老板带着上战场杀敌的气势,闯进去…… 抱住了一个Alpha。 众人:“……” 淦!老板,知法犯法! 沈非秩堪堪稳住牛奶没洒出来:“怎么了又?” “你不理我。”顾碎洲不满地吭叽,“耳麦忽然没声音了,我还以为……“ 你又走了。 后面的话他没说,沈非秩也能猜到。 他侧了侧头:“没注意,没电了。你会开完了?” “暂时完了,晚上还有一场。”知道人没跑,顾碎洲心就放下来了,松口气站直身体,“晚上你跟我一起吧。” 沈非秩:“你一个人痛苦不够,要拉着我一起受罪?” “这叫同甘共苦。”顾碎洲说得义正言辞。 “行。”沈非秩爽快点头,“先回去。” 他不想站在这被外面一堆人围观。 两人恍若无人并肩离开,丝毫没去搭理那些行注目礼的人。 员工区安静如鸡。 好半天,才有人问:“这是,锤了?” 不等回应,就见本该离开的顾老板一个人去而复返,坚定迈向茶水间门口,一把撕下门口的“禁止办公室恋情”标语,团成团扔进垃圾桶。 然后又气势汹汹地走了。 “……” “好的,锤了。” W.N高层的会议确实很吵。 沈非秩沉着一张脸,就差拍桌子骂人了。 所谓快乐守恒定律,他生气的时候,顾碎洲就好脾气地坐他身边给他捏肩膀。 一点老板的样子都没有。 那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呛,顾碎洲就老老实实挨着,跟个可怜虫一样,时不时发表浅薄的意见。 沈非秩冷眼看他:“行了,都闭嘴。” 声音不大,但足够震慑。 “群众对于药物的需求更大,过高的科技与中底层人民无关,现在实在没有那个必要费钱在这上面。” “下周我们会去七区实地考察调研,希望各位回来看到报告后,别再那么看不清局面。” 七区? 顾碎洲挑了下眉,他已经听说那些转账记录了。 果然,这人做事目的从不单纯。 沈非秩掷地有声,没人敢提出反对。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直接收拾东西起身:“散会。” 顾碎洲跟了上去:“还得是哥,他们平时欺负我可起劲了!” “是吗?”沈非秩没个好脸色,“你知道你刚刚的表现想什么吗?” “什么?” “不谙世事的小学生。” 顾碎洲无所谓耸肩,笑道:“没事,这不是有我沈哥吗?小学生就小学……” “你想好了再说话。”沈非秩倏地停下脚步,两人身体近在咫尺。 他用指尖轻戳了两下对方胸膛:“我,不喜欢小学生。” “……”顾碎洲笑容消失,“下周从七区回来,我一定把这事解决完。” “拭目以待。”沈非秩说,“还有,那个地中海是靠什么进入高层的?脑子呢?给你半个月时间,把他开了。” 顾碎洲垂眸:“半个月,这么赶吗?” “你做不到吗?”沈非秩反问。 “也不是。”顾碎洲圈住他后腰,“但半个月时间确实太紧了,我做到了有没有奖励?” 混账东西,本质分内的事还要奖励? 沈非秩问:“你想要什么?” 后腰的手慢慢下移,虚搭在他的胯骨上,不轻不重捏了捏。 “要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绿茶的自我修养》: 沈哥不在,小顾骂人八百句不重样。 沈哥在场,小顾被骂八百句不吭声。 —— 第58章 沈非秩当然没有答应他无理的请求。 甚至为了让他认清自己的普通地位, 去七区出差还带上了两人的秘书。 据说七区整体环境都和贫民窟没什么大区别,脏乱差,嘈杂得令人头疼。 四人出发前专门去超市买了点平价的衣服。 购物车里全是顾碎洲挑出来的黑白灰色系, 沈非秩嘴角紧绷:“你以前不是都穿七彩流云吗?” 说起来,他回来后好像真没见顾碎洲怎么穿鲜艳的颜色了。 顾碎洲正往购物车里扔黑色工装裤, 闻言一时间没抛出去:“……啊,习惯了,还没改过来。” 沈非秩走了后, 他的吃穿住行都带着这人的影子。 所以不是不喜欢了, 而是习惯了。 沈非秩知道这小子又在装可怜,可他就吃这一套, 把车里的大半衣服放回去, 说:“重挑吧。” 顾碎洲指了指属于对方那部分衣服。 沈非秩收到暗示,妥协:“也放回去吧。我的衣服你来挑就好。” 这句话刚说出口, 他就隐约意识到不妙。 果然,后半程顾碎洲像解除了封印, 衣服一件件往车里扔, 全是他从未接触过的款式。 按照蓝星的年份算, 他也快二十六了, 还从没穿过这种青春靓丽的校园休闲风。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向来说到做到的沈非秩也只能忍着。 两个秘书在后面默不吭声装透明人,时不时看看他们, 讨论两句。 沈非秩的经纪人感慨:“顾总……真的很像给老公挑衣服的小媳妇。” 顾碎洲的经纪人也回敬:“沈总也很像不耐烦但不得不宠着媳妇的妻管严。” 妻管严是不是妻管严不确定,小媳妇是真的小媳妇。 顾碎洲给沈非秩挑衣服的时候被服务员打趣, 他还煞有介事认真唤道:“老公, 喜欢吗?” 吓得沈非秩差点一脚踩滑, 从楼梯上摔下去。 “乱喊什么呢?” “怎么就乱喊了?”顾碎洲笑眯眯晃了晃两只手里的衣服, 在服务员一脸激动的表情中再次重申,“老公,我穿哪件好看?” 沈非秩:“。” 两个秘书眼观鼻子鼻观心,自动装瞎。 两人长得本就出众,顾碎洲俩字称呼一出,瞬间引来无数人的瞩目。 沈非秩深吸一口气。 忍着大庭广众之下“家暴”的冲动,抢过他手里两件衣服丢到服务员的购物篮中,唇缝里挤出几个字:“都要了,结账。” 某人笑着凑近他耳边,小声道:“谢谢老公,老公真好。” 沈非秩:“……” “顾、碎、洲。” “对不起,哥哥,我错了。” 本来今天的目的是购买便宜衣服,没想到顾碎洲购物欲上来了,又去旁边高奢服装店转了一圈,满载而归。 当然,无一例外全是沈非秩刷的卡。 好在沈非秩不缺钱,搞钱的方法有很多,再也不是那个刚来到这里泡面都买不起的穷小子了。 沈非秩嘲讽他:“堂堂W.N的总裁,出去买东西要让别人刷卡,丢不丢人?” “自己买的和你给我买的能一样吗?”顾碎洲理直气壮,“我就喜欢你包养我。” “呵。” 沈非秩嘴上嫌弃归嫌弃,行动上还是任由他在前疯狂买,自己默默刷卡,然后帮他拎购物袋。 两人直接把衣服带去一区的别墅,新衣柜装得满满当当。 “哟,”C2看着两人满满当当的车,“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抢劫回来了。” 顾碎洲哼道:“两人份的懂吗?你别太羡慕。” C2:“……” 沈非秩没搭理他:“刚搬新家,补补货。” 搬家这事儿是沈非秩提出来的。 研究所和W.N的公司都离别墅近,为了方便,就从平层搬了出来。 顾碎洲原本住那个房子就是为了沈非秩,现在沈非秩人都在了,他当然不用找房子当代餐,没什么犹豫就跟着他搬出来了。 结果搬完后才发现,他们和C2的新家是隔了一条街的邻居。 自从知道C2也是主星的人,顾碎洲对他的敌意就更大了,生怕一个不注意,沈非秩就被这人拐跑了。 所以C2说明天早上要送他们,他也义正严词拒绝了,天还没亮就拉着沈非秩起床,直奔机场。 沈非秩耐着性子:“东西都带全了?” “助手都收好了。”顾碎洲检查了一遍,“我们到地方后,先去实地调查,还是直接去银行?” “先调查,调查用不了多久,一天搞定,然后去银行。”沈非秩说,“酒店订好了吗?” “订不到。”顾碎洲叹口气,“七区的经济发展太落后了,而且环境恶劣,经常性网络断电,秘书处联系了好几家都没得到回应,只能到地方再说。” 沈非秩听得眉头紧锁,似是不可置信。 这个年代了,竟然还有地方无法使用网络? “八区和九区情况都比七区好。”顾碎洲说,“七区就像是个过渡带,建立了很多高污染高负荷的工厂,整个地区环境都很糟糕。” “原来是这样。”沈非秩支着脑袋,“这种情况下,鲁凡他们竟然敢走七区的银行系统交易?就不怕数据外泄吗?”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七区的银行系统是蓝星最好的呢?”顾碎洲用开玩笑的口吻道,“毕竟越乱越有利于打掩护。” “也是。”沈非秩赞许点头,“等到地方就知道了。” 纵然已经做好了贫富阶层差距大的准备,看到七区的那一刻,众人还是失言许久——这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就连两位秘书下车,也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 重工业的城市满是尘烟与雾霾,空气浑浊得压抑,冷清的路上全是黑压压赶路的人群,街边的小贩在吆喝,偶尔伴随着带有口音的争吵……胡同口的垃圾堆很多,上面还能看到血迹和衣服,就连抢劫的都光明正大在作案。 八区和九区虽然穷,但至少治安不错。 七区整个就是混乱潦倒的代名词。 沈非秩垂下眼睛,淡淡道:“保护好智能机,别被偷了。” 顾碎洲感觉很不舒服:“我很久没来了,以前还没这么差。” “以前来过?”沈非秩问,“以前来干什么的?” 顾碎洲刚在街头买了几个口罩,给他边戴边回答:“我……这边有产业链。” 见不得人的那种产业链。 七区是罪恶的都市,和地下的产业挂钩。 “那你应该能想到这里为什么越变越差。”沈非秩给两个秘书也分了口罩,“只有这种环境,才适合做那些脏事。” 这种环境都是有钱人放纵的结果,甚至极有可能,那些人还在暗中推动故意维持着这样的情况。 顾碎洲被尘烟熏得不太舒服,揉了揉眼睛:“回去跟联盟反应一下吧。” “嗯。”沈非秩随口应道。 两人都知道,就算反映上去,联盟管的可能性也不大。 七区实在是太乱了,各种产业链交织,没有领导愿意管这种事。 他们没有手眼通天的能力,只能尽量帮忙。 四人租了辆车,先围着市区转了一圈考量地形。 拍照和文书的工作都是秘书来办,作为老板,顾碎洲和沈非秩要做的就是观察。 “其实我有时候购买武器,也会走七区中央银行的账。”顾碎洲坐在后排跟沈非秩咬耳朵,“但是你给我说的那个银行,我听都没听过。” “看来你的势力还没有那么‘黑’。”沈非秩评价道,“那个银行你之前应该看了吧,名不经穿,但是走账非常多,什么性质已经不言而喻了。” 顾碎洲表示赞同:“我们……从哪儿下手?” “你看那边。”沈非秩对窗外抬抬下巴,“银行ip属地。” 他指的方向是一个镶嵌在废旧大楼门口的独立破旧自动取款机,大楼是宾馆,从大门口的垃圾堆来看,就不是什么干净地方,事实也如此,进出的人流少得可怜。 两人一眼就看出,那大楼里,肯定有什么更隐秘的交易。 沈非秩看了顾碎洲一眼,顾碎洲心领神会,从口袋里掏出一直机械老鼠,顺着车窗缝扔了出去。 沈非秩嫌弃地捂脸:“你的监控越来越有创意了。” “这不是伪装吗?老鼠在垃圾堆里,多融洽合理啊。”顾碎洲自得,“而且好看的监控只给你一个人看。” “谢谢,我不需要。” 想到那只偷摸监视自己的鸟,沈非秩就没好气。 监控已经放出去,再转下去也没必要。 他们转道找起了能住的宾馆。 终于,在距离市中心三百米开外的地方,有一家高档宾馆看上去还不错。 虽然和一区的廉价旅所没法比,但也算能住人了。 “四位下午好。” 前台小姐的笑容很真诚:“请问需要办理入住吗?” 七区最廉价的就是劳动力。 资本家总能用最少的钱让人们尽心尽力干最累的活。 沈非秩点点头:“嗯,开四——” “还有几间?”顾碎洲摆弄着智能机,头也不抬问。 沈非秩看了他一眼。 顾碎洲置若未闻,面不改色疯狂给莱阿普顿发消息。 【G:SOS!】 【G:快!给沈非秩打个通讯!支走他三分钟!速速速速度!】 莱狗很给力,下一秒,沈非秩的智能机就开始震动了。 他掏出来一看,给顾碎洲比了个手势,接起来朝门口走去。 顾碎洲目送他走远,确定对方听不到后,猛地转向前台小姐:“漂亮姐姐,帮个忙行吗?” 没人能拒绝美人的请求,就算带着口罩,顾碎洲那双琉璃眼睛也足以摄人心魄,前台一下就脸红了:“什、什么忙?” “等会儿你就给那人说,就两间房了,行吗?” 顾碎洲眨了眨眼睛。 说三间房,那肯定秘书两人一间,他们各一间;但两间房的话,就只剩下唯一一种分配结果。 前台有些为难。 因为他们的空房间真的很多。 “姐姐~”顾碎洲拿出一根棒棒糖,“我男朋友跟我吵架了,你就帮帮忙吧,我得找机会哄他~” 一听两人是情侣,前台便了然,看着那根草莓糖,色令智昏咬牙一点头:“行!” 沈非秩回来的时候,顾碎洲已经在签名领房卡了。 他脚步一顿:“怎么只有两张?” 顾碎洲无辜道:“就剩下两间了。” 沈非秩有些怀疑地看向前台,前台歉疚道:“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边房间有些无法使用了,能住的就剩两间双人间了。” 沈非秩眯起眼睛,转向两个秘书:“这么不巧的吗?” 秘书浑身一哆嗦。 沈总对他们有天然血脉压制! 但小顾总也有。 所以他们只能强迫自己点头:“沈总,我们俩一间。” 顾碎洲还算有良心,及时出声拯救他们:“没事沈哥,咱俩也不是头回睡了,将就一下吧!” 另外三人:“……”装聋是他们的宿命。 沈非秩也不再多问:“就这样吧。” 顾碎洲嘿嘿笑着挽上他胳膊:“爱你~” 房间里确实还算干净整洁,顾碎洲随身携带了一个人工智能机械爪,安置好设定了清洁整理功能,就跟沈非秩一起去酒店周边逛了。 他们虽然另有目的,但也没忘本职工作。 七区最大的星宇医院,是第一站。 还没进大门,里面的哭声和嚎叫声就传进了两人的耳朵里。 顾碎洲下意识去抓沈非秩的手。 可能很少有人能看出来,从小就跟医院打交道的顾碎洲其实很讨厌医院。 他讨厌看到那些注射器和医疗椅,这会让他想到自己躺在上面的时候,有多狼狈,多痛苦。 沈非秩第一次没抽回手,主动握住了他:“要在外面等我吗?” “不要,要跟你一起。”顾碎洲低声道,五指错开,滑进他的指缝,变成十指相扣,“别想丢下我!” 沈非秩无奈:“那就跟紧。” 医院的走廊地板上湿漉漉的,都是鞋印,要不是穿着长裤和靴子,都未必能下脚。 两人看清路线后,径直去了七楼——也就是顶楼,第二性别分化科。 他们当然不会去跟这里的人挤电梯,便选择了走楼梯。 刚踏上六楼,上面隔离室就传来的撕心裂肺的呼喊。 各种A和O的信息素味道混杂在一起,沈非秩和顾碎洲都有点不适。 医院连个像样的隔离舱门都没有,怪不得要把这科分在顶楼,不然这医院怕不是要成大型混交场了。 沈非秩呼出口气,问:“你还好吗?” “不太好。”顾碎洲呼吸有点沉,“好难闻,很难受。哥,想咬。” 顾碎洲刚分化,还没受过这种刺激,不舒服到抓狂暴戾的想法滋生很正常。 沈非秩摸了摸他脸,拉开他的衣领:“低一点。” “好。”顾碎洲依言俯身。 他的腺体被揉了两下,很快,就被犬牙扎破,浓烈而温和的咖啡香信息素灌入进去。 顾碎洲满足又吃痛地闭上眼。 虽然他对沈非秩的信息素容纳度是100%,但同为Alpha,不代表他对这种信息素的侵入感觉不到痛。 痛是有的,爽也是真的。 当然,心理上的满足更大。 沈非秩左手贴在这人手腕上,感受着指腹传来的脉搏跳动逐渐平稳,才送开口,舌尖舔了舔犬牙,咽下那抹带着苦涩抹茶信息素的血。 “走吧。” 作为一个Alpha,他不能给另一个Alpha临时标记,但可以给顾碎洲“临时标记”。 顾碎洲餍足地抿了抿唇,视线晦涩地在沈非秩被夹克挡着的后颈盯了会儿,最终还是没轻举妄动。 他们站在七楼的服务台,拍摄了很多视频。 每个人都会经历第二性别分化,对于富人来说,这是值得庆祝和期待的事,但穷人只会惧怕这件事的到来,因为他们没钱,买不起抑制剂,买不起止疼药,也住不起隔离仓。 不是每个人都像沈非秩和顾碎洲,可以靠着自己的毅力撑过去。 更多的人,只会想七区这些人一样,熬过去的继续碌碌无为一辈子,熬不过去的,就会被担架抬走,脸上盖着白布,扔进火化炉,归尘,归土。 有钱不一定活得开心,但没钱都未必能活得起。 顾碎洲看着一个又一个被担架抬着的布被搬走,忽然说:“这才是,我爸妈研发W.N的目的吧。” 沈非秩偏头:“嗯?” 顾碎洲喉咙有些发紧:“哥,你知道吗?W.N从来就不是用来引导分化的药。” 沈非秩心里一惊,有了个猜测。 不用他问出口,顾碎洲就主动解答。 “我爸妈从一开始想研究的就是能控制分化,可以引导信息素不让其在体内失控暴/乱的药。沈家听到消息的那版,是失败品。” “第172版药剂异变后的失败品,会改变分泌的信息素性别,原打算永久销毁,不知道被谁传出去,送到了外面人耳朵里。” “那些权贵世家知道后就藏不住了,先一步控制了他们,你知道的,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爸妈再倔强不服软,也藏不住这些药。” “明明……他们一开始的研发,只是为了这些普通人而已。” 之所以说是普通人,是因为整个星际的阶级划分都如同蓝星一样。 越富的等级人越少,越穷的地方人越多,富得更富,穷的更穷,大多数人都活在世界上的“五区”及之下。 第二性别分化不仅是穷人最难熬的关卡,也是五区以下人翻身的唯一途径,优质的Alpha和Omega会有机会进入上层社会的。 这才是蔺子濯和顾莨研发的初衷,可惜结果与之背道而驰。 他们还是低估了人的贪婪,意识到就算药真的研发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可能也会被一些人利用做坏事。 失望的二人希望顾碎洲能中止研发,不再插手这件事。 沈非秩向来情感淡漠,此刻也忍不住惋惜。 蔺子濯和顾莨都是值得人尊敬的科学家,却因为那场火,变成了别人口中“自私小心眼的利己主义”。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蔺子濯和顾莨会放火烧了整个研究所,但他就是觉得,其中一定有隐情。 沈非秩眼中藏着些许自己都未察觉的心疼,捏了捏掌心的手:“那你为什么要重新启动这项研究?” 本以为是顾碎洲找到了新的研究方法,结果竟是要继续父母的初衷。 顾碎洲在生死穿梭的隔离室门口抱住了他,低声问:“你觉得对吗?” 沈非秩没应声,显然在等待对方先回答。 顾碎洲安静了会儿:“我……不赞同我爸妈最后的观点。明明可以造福所有人的东西,不能因为一些人的阴暗,被挡在诞生的门口。” 不然对于需要这种药物的人来说,不公平。 事情总是有双面性,而他是个大胆的赌徒,选择积极迎接。 沈非秩无声笑了笑。 “如果我不赞成你的做法,你会怎么样?“ “我会收手。”顾碎洲一点都没有开玩笑,果断答复。 沈非秩愣了愣:“这么轻易被别人左右?” “不是别人。”顾碎洲定定看着他,“只有你。我只听你的,如果你觉得我做错了,我立马就改。” 他对沈非秩的信任是绝对的,甚至超过他自己。 ……这是不对的,没有人比他本人更值得信任。 沈非秩想告诉顾碎洲这个道理。 但话没说出口,看着那双浅色的琥珀眼睛,又咽了回去。 顾碎洲在小心打量他的神情。 沈非秩心想:也不知道平时大胆的那股劲儿去哪儿了。 拽着这人衣领往前一步,避开了后面差点撞上的轮椅。 他说:“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沈非秩的选择都会倾向顾碎洲。 理念发自内心,情感关乎私心。 作者有话要说: 《与正文无关的不负责小剧场(联动版)》 酒:请以“老公”呼唤你的伴侣。 某傅姓男子把玩着他对象的手(沉思,斟酌,语调散漫而平稳,带着三分不自在七分调笑):老公? 某封姓上将认真给他对象煮茶(抿唇摸耳朵,终于下定决心,用气音飞快含糊蹦出俩字):老公。 视角切到顾某人(一把搂住他“准”对象的腰疯狂蹭蹭,余音绕梁千回百转,一点包袱都没有):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傅某and封某(瞳孔地震):? 沈非秩淡定把人从身上扯下来:不好意思,让各位见笑了。 —— 第59章 顾碎洲不喜欢医院, 沈非秩没在这里久留,联系院长收集完医院的数据,就带着人离开了。 两人回去的时候没选择打车, 戴着口罩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 一是散散衣服沾染上医院的味道,二是顾碎洲心情不好, 陪他散散心。 顾碎洲想去拉他的手,沈非秩不动声色把手抄在口袋里,他便只能退而求其次, 拉住对方衣角:“这身衣服回去是不能穿了。” 味道太杂太难闻。 沈非秩意有所指地看着自己衣摆:“我看你倒是爱不释手。” 顾碎洲笑笑没说话, 手却半点没松。 沈非秩也懒得多言。 他们路过一个买糖球的小摊,沈非秩忽然驻足, 问:“吃糖葫芦吗?” 顾碎洲愣了下。 沈非秩很有耐心, 又问了一遍:“要一串吗?” 顾碎洲抿了下唇:“我很久没吃了。” 从他爸妈死的那年,糖葫芦掉在地上开始。 往后再也没吃过。 沈非秩“嗯”了声, 对那个摊主说:“要两串。” 顾碎洲刚想问他也喜欢吃这种东西吗,就见两串糖葫芦都放在了自己面前。 沈非秩说:“吃吧, 都是你的。” 这一瞬间, 顾碎洲忽然感觉眼睛有点疼。 他不接, 沈非秩就亲手递到他唇边:“张嘴。” 顾碎洲长而密的翘睫落下, 不知道挡住了什么, 张口咬了一下第一颗山楂。 糖衣很脆,在第一口甜之后泛上淡淡的酸味, 很好缓解的腻人的口感。 这玩意儿从很久以前人们就在吃,直到美食种类堪称庞大的如今, 还卖得火热, 不是没有道理的。 顾碎洲很擅长在沈非秩面前示弱, 唯独这次是个例外, 他不想难过。 接过糖葫芦,缓了会儿,才轻轻道:“谢谢。” 沈非秩帮他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走吧。” 他们没有朝宾馆的方向走,漫无目的遛了两圈。 两串糖葫芦顾碎洲一个人当然吃不完,最后还是沈非秩帮他分担了一半。 他晃晃手里吃剩下的竹签:“你说,那些人要跟着我们到什么时候?” “我赌再有两条街,他们就忍不住了。”顾碎洲接过竹签,用湿巾仔细帮他擦手。 沈非秩挑了下眉,赞同地颔首。 刚出医院的时候他们就发现被跟踪了,没想到那些人还挺沉得住气,都一个小时了,还不出手。 “他们还不确定我们的目的,当然不会打草惊蛇。”顾碎洲说,“幸亏我们有个给公司调研的目的当做掩……” 说到这,他倏然顿了顿,看向沈非秩:“你故意的?” 原来不是因为出差才想到顺便来查七区的银行,而是在还没出差前,这人就已经为查银行做好了打算,顺便引蛇出洞。 怪不得他说要沈非秩陪开会,对方答应得这么干脆,当时他整个人注意力都在沈非秩身上,压根没有发现其实回忆全程的节奏都是沈非秩在把控! 沈非秩批评道:“现在才反应过来?开会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在看你……”顾碎洲一阵后怕:“幸亏你是我的人。” 不然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非秩气笑了:“看我?你是恋爱脑吗?” 顾碎洲眼睛一亮:“那我们是在谈恋爱吗!” 沈非秩:“……” 他就多余跟着人讲话。 顾碎洲也知道适可而止,敛住笑容自省:“我的错,下次我一定会注意,不耽误正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做得很不错了。”沈非秩的评价总是公平公正,“我和你的差不多大的时候,应该也不会比你好到哪里去。” 顾碎洲嘟囔:“我们也就差不到五岁,你这话说得老气横秋的。” “那是蓝星身份证上的年龄差。”沈非秩说,“实际上,我应该比你多活了几千年。” 顾碎洲后知后觉想起之前他给自己说的那些事。 他嘴角垮了下去。 或许会有人嫉妒沈非秩漫长的寿命,但他想到的只是沈非秩在那么长的时间里,遇见了那么多人,可到头来他还是孑然一身,该有多难过。 沈非秩没有在意他忽然郁闷的心情:“注意点,他们忍不住了。” 两人故意走到了那个自动取款机的街道,果然,后面那些人的存在感显著增强。 顾碎洲回神:“搞死?” 沈非秩:“。” 他给了一记眼刀过去。 顾碎洲赔笑:“开个玩笑嘛~打晕扔回去,还是怎么样?” 沈非秩没好气:“什么事都问我,要你有什么用?” “那我来拿主意?”顾碎洲摸了摸下巴,“我觉得他们除了会耽误我们时间,毫无用处。” “哦?”沈非秩来了点兴致,“原因呢。” “之前不动手现在才动手,说明他们对我们的目的毫不了解,我们转了这么多圈也不动,走到这里了突然有了明确杀意,这种如果是关键人物,那也太没脑子了。”顾碎洲分析得头头是道。 “比起知情者,我觉得他们是普通打工人可能性更大。七区的雇佣兵很多,水平虽然不怎么样,胜在嘴巴严拿钱就干事,而且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是雇主最喜欢的款。” 沈非秩赞许地点头:“那你来解决?” “已经联系人了。”顾碎洲笑着晃了晃智能机,“我在这里也是有人脉的!” 语气颇为自得,一副求表扬的表情。 沈非秩笑了笑,随口说了句“不错”,继续往银行那边走。 顾碎洲跟上去,有些纳闷:“今天就行动?” “不。”沈非秩说,“查了那么多资料,难道没发现前面那位女士很眼熟吗?” “哈?”顾碎洲对沈非秩以外的人一向屏蔽,闻言抬起头,“……这谁?” “你在宾馆收拾东西的时候,我查了一下监控,看见她去了自动取款机。”沈非秩气定神闲道,“所以我就让你的小老鼠把她车轮胎啃爆了,正好,现在赶上她回家。” 顾碎洲:“……” 这感觉很奇妙,大概就是当你以为自己已经在第九层的时候,沈非秩忽然一个人开辟出了第十层。 他真心实意道:“沈哥,你好可怕。” 末了又道:“可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沈非秩:“。” 两句话不骚一下这人是浑身不舒服吧。 他踢了踢顾碎洲小腿:“去吧,发挥你的专长。” “什么?” “去搭讪。” “……”顾碎洲好不委屈,“我才不擅长。” “不擅长?”沈非秩嘲讽道,“你太谦虚了,能哄着酒店前台给你只开两间房,这还叫不擅长?” 顾碎洲心虚地摸摸鼻子。 真是的。 竟然一点面子不给他留。 他清了清嗓子,不敢再看沈非秩的眼睛,朝着那位围着车焦愁的女士走去。 “这位小姐,需要帮忙吗?” 七区的每个人都在为了活着忙碌,人情味淡薄,很少有人会主动提出帮助。 女人惊讶地回眸:“你们……” “我们刚在那边吃饭,见您一直在这,可能是遇到麻烦了,想着过来看一眼。”顾碎洲笑眯眯示意了一下隔壁高楼。 那是家高档餐厅,七区能消费起的人极少。 同时,这家餐厅也是七区富人首选的相亲场所。 女人发现他身后还有个沈非秩,恍然大悟。 哦,肯定是为了刷相亲对象好感故意来帮她的! 这对她来说当然是好事,她乐得配合:“我的车胎好像扎到什么东西漏气了,备用胎太大,修车店也下班了,我一个人搬不动。” 修车店有很多,但都太远了,请他们过来价格太高,一般人都舍不得钱。 顾碎洲立刻道:“那需要我们帮忙吗?” “如果不耽误你们的话,当然需要!”女人期待道。 “不麻烦。”顾碎洲自信地挽起袖子,“您在那边坐着稍等一下吧。” “好的!我去给您买杯水吧。”女人感激地鞠了个躬,不等他拒绝就朝着商场跑去。 等她走了,沈非秩才抱起胳膊,单手懒洋洋撑在车上,兴味道:“还挺人模人样啊。” “您教得好。”顾碎洲腼腆。 他把前面的碎发撩起来,扎了个小揪揪,潇洒地叉腰看着备用轮胎。 五分钟后。 沈非秩笑容消失:“你给它默哀呢?” 顾碎洲咳了声:“我在研究这个该怎么换。” 他接触的都是高科技飞梭和悬浮车,如此老旧的古董车……还是第一次见。 尴尬的寂静无声在两人之间蔓延。 沈非秩无语地走过去,对他摆摆手:“一边儿站着,别碍我事。” “啊……哦,好的。”顾碎洲自知丢脸,默不吭声给他让出位置。 沈非秩无比庆幸今天为了活动方便,穿了工装裤和靴子,外面套的也是方便穿脱的休闲夹克。 他干脆地脱掉夹克扔到顾碎洲手里,带上路边买的麻手套:“拿着。” 顾碎洲稳稳接住,还没皮两句,抬眼就被面前的一幕惊得差点咬舌头。 行李是他收拾的,他故意没带那些衬衫,全收拾了沈非秩平时不穿的衣服,所以这人现在里面穿的是无袖背心。 某人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胳膊上的肌肉完全不突兀,薄肌紧致有型,是能把医学生和美术生馋得卸下来当模板的那种美。 背心下摆被扎进裤腰带里,不管是弯腰还是用力,每动一下都勾得人浑身发热。 宽肩窄腰翘臀,除了他自己,顾碎洲还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身上能把这三个词凸显得那么到位。 他喉结滚了滚,脑子没有动作反应快,直接上手。 沈非秩刚拧紧螺丝,蹙起眉毛:“干什么?” 顾碎洲的手搭在他腰上,低声问:“哥,你腰围多少啊。” 操,手感……真好。 “腰围?”沈非秩想了想,“很久之前订制衣服量过,那会儿是75,不知道现在变了没。你问这个干什么?” “随便问问。”顾碎洲胸口起伏一下,在对方没反应过来之前,恋恋不舍放下手,“胸围和臀围呢?” 沈非秩木着脸转身:“你能不能不要在这碍我事?” 顾碎洲笑了声,余光看到那位女士在往回走,连忙把夹克又批回他身上:“不想给她看。” 沈非秩:“。” 他后知后觉,第一反应竟然是低下头:“你没反应吧?” 顾碎洲叹气:“暂时,还能忍。” 女人回来的时候,沈非秩已经穿着衣服脱手套了。 她诚恳地把水递给他们:“谢谢!太感谢了!” 能在七区遇到长这么好看还好心的人,简直比买彩票中奖还难。 她伸出手想握住对方表达感谢,沈非秩不动声色躲开:“不客气。” 顾碎洲挑了下眉。 差点忘了,沈哥有洁癖,不喜欢和别人接触呢。 他手指凑过去,暧昧地拨弄着对方手背。 沈非秩没躲,侧目:“干什么?” “没事。”顾碎洲心情很好。 嘿,这些人都摸不到沈非秩,但是他可以!他已经靠着自己的厚脸皮帮沈非秩脱敏了! 女人觉得过意不去,不好意思道:“是真的很谢谢你们,我也没什么能报答的……” “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顾碎洲弯弯眼睛,“不过说起来我们还真有件事儿想问一下您。” “您说您说,我一定知无不言!” “就是这家自助取款机,是全天都开放吗?我们明天生意上有事,需要存笔钱,要不是全天的怕白走一趟。” 女人一愣,笑容微妙闪了闪:“这个……这家机子说实话,不太好用,后面的工作室也是乱的很,您二位还是换一家地方吧。” “这样吗?”顾碎洲惊讶道,“您用过呀。” “嗯,我在后勤上班。”女人含糊道,“自助机子后面的杂物室就很乱,线都缠一起了,还是用别的地方的吧,隔壁街道有一家就蛮好,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二十分钟?有些远啊,我们明天还要赶时间。”顾碎洲遗憾道,“不然现在进去看看试一下吧?要是能用明天也凑活一下好了。” “哎!”女人连忙拉住他的袖口,“您……真的很急?” 沈非秩的目光不动声色落在顾碎洲被抓着的袖口上。 啧。 顾碎洲没注意,还歪歪头:“是啊,大生意呢。” 女人挣扎了一下,最终眼神微闪,松开了手:“……不是全天制,只有白天上午十点到晚上七点开放。” 她最终还是决定对这两人即将遭遇的“悲剧”视而不见。 顾碎洲笑道:“好的,谢谢您,您明天也会来上班吗?” “会。”女人已经不敢和他对视了。 “我知道了。”顾碎洲挥挥手,“那么,明天见,女士。” 打探完消息,两人终于踏上了归程。 顾碎洲喋喋不休地在分析:“……所以,要么是机子本身有问题,要么就是那个后勤杂物间有问题。” 沈非秩“嗯”了声:“你发现她的手没?” “你说右手?发现了,不像是干杂活的。” 女人的手完全不粗糙,但两只手活动的时候会有些僵硬,指关节也比较粗,如果没看错,右手手腕还贴着膏药。 这是常年敲击光屏和键盘人的通病,关节炎,还有腱鞘炎。 沈非秩点头,捏了捏鼻梁,困倦道:“明天再说吧。” “好。”顾碎洲见他累了,也不再谈正事儿。 两人回到宾馆,即将走进大门的时候,沈非秩忽然停下脚步:“衣服又脏又难闻,脱了,扔掉。” “嗯?”顾碎洲差点没反应过来,“现在就扔?” “扔。”沈非秩语气不容置喙。 顾碎洲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好的。” 沈非秩满意了,站在两层台阶上拍拍他头:“走吧。” 顾碎洲被拍得一头雾水。 双人间是两张双床房,顾碎洲有些失望。 看沈非秩很快洗漱完躺在床上,体贴地没再撩拨对方,也洗洗躺下睡了。 不过这一觉睡得很难熬,他半夜被硬生生热醒的。 顾碎洲特别怕热,沈非秩夏天都能穿衬衫,他不一样,春秋天就要开始穿短袖背心了。 所以这次沈非秩都还没醒,他就及时睁开眼,率先发现七区竟然全区停电了。 七区现在天气温度还很高,空气一热,就有蝇虫从窗户缝隙里飞进来,嗡嗡作响还咬人。 简直糟透了,觉都不让人好好睡。 顾碎洲心里一阵烦躁。 他无声骂了两句,轻手轻脚搬了个椅子坐在沈非秩床边,单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拿起宾馆自备的书,轻轻扇动。 沈非秩睡眠浅,为了不吵醒这人,顾碎洲手腕扇动频率一直保持在一个数值,等到终于来电,外面天都快亮了。 昏昏欲睡的顾碎洲这才放下书,随便揉了揉手腕,糊里糊涂躺回自己床上补觉。 作者有话要说: 顾茶茶:已知我哥身高185腰围75,胸围臀围他不给我说,不过没关系,我以后会自己用手量^_^~ 后面两章走走剧情,毕竟成熟男人就是要搞完事业再谈恋爱!(bushi) —— 第60章 沈非秩醒来后, 习惯性手往腰上摸了一下,什么都没摸到后悄然睁开双眼。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他竟然都开始习惯顾碎洲半夜爬他床搂着他了。 乍一下没摸到, 竟然还觉得有点奇怪。 顾碎洲难得老老实实躺在那边床上睡得那么沉。 沈非秩走过去想喊他起来,顾碎洲迷迷糊糊应了声, 说不上来的疲惫。 也不知道怎么困成这样的。 他没再继续喊人,调好室内通风温度,让秘书去买早饭后, 开了便携智脑坐在窗边处理公务。 把七区的资料文件整理好, 投递到联盟总行政处的官网中。 希望执政的那批人别视而不见。 窗外阳光逐渐刺眼,沈非秩吃完早餐, 床上那人才猛地坐起来:“沈哥!” “在。”沈非秩应了声, “醒了?” 顾碎洲鞋都没穿,跑过去抱着他安静片刻, 确认他还在后,才松了口气:“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还可以。”沈非秩说, “你这个黑眼圈, 没睡好?” “嗯, 没抱着你, 睡不着。”顾碎洲半真不假地笑道。 “不会说话少说点。”沈非秩拍拍他脸, “你肩膀胳膊上怎么了?那么多蚊虫包。” “啊,这里环境太差了。”顾碎洲耷拉下眼睛。 沈非秩低头看了眼自己:“我好像没有。” “嗯, 可能它们不舍得咬你吧。”顾碎洲笑笑,“怎么办, 蚊子都欺负我。” 沈非秩被他逗乐了:“行了, 去洗洗。等会儿给你买药涂一下。” 顾碎洲弯起眼睛:“好。” 两人穿戴整齐, 专门跑隔壁街取了一百万现金, 又拎着现金原路返回。 沈非秩问:“你的人昨天把那几个抓住了吗?” 顾碎洲:“和我们猜的一样,半棍子打不出一个字,是真的不知道情况,也不知道雇主信息。” 意料之中,也没什么好失望的。 他们掐着那名女士中午午休结束上班的点,来到了自动取款机。 “又见面了。”顾碎洲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借用袖子掩饰,扔了个薄薄的芯片出去。 女人没有注意到,裤脚内侧就已经贴上芯片了。 她客气地笑笑:“好巧。我要工作了,您二位自便。” 顾碎洲笑着点头。 有了昨天的交集,两人今天当然不会用自己的账户存款。 他们在大数据信息库虚建了一个“人”,开了个新账户往里存钱。 顾碎洲存钱,沈非秩就贴近机子后面的门,用微型主控机拷贝女人裤脚上的芯片信息。 存钱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顾碎洲就操作完毕,对沈非秩点了点头。 他们隔着门跟里面的人打了声招呼,悄然离开。 刚一出门,沈非秩猛地松了口气。 顾碎洲关心道:“怎么了?” 沈非秩捏捏鼻梁:“里面……太压抑了。” 确实,这个自动取款机在一个封闭的铁盒里,实在闷人。 顾碎洲搓了搓他胳膊:“现在出来了,没事。” “嗯。”沈非秩应了一句,心情却没怎么改善,“刚刚在里面,我不方便细看,不过如果我没猜错……后面这一栋楼,都是这个机器的‘员工’。” 芯片拷出来的数据连接点密密麻麻上千个,全都在附近两百米以内。 除了这栋楼,实在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两人同时安静下来,回首看着这栋破旧的大楼。 貌不起眼,里面却隐藏着那么大的罪孽工厂,设备和员工都是顶尖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顾碎洲扔出去的芯片是自动消解的,不用担心被发现。 他们把一天来获取的全部数据都发给了C2解析,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程。 两人虽然乔装打扮了,但估计他们到来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那人”的耳朵里,久留太不安全,回一区也不太安全。 思来想去,他们还是决定去顾碎洲九区的别墅避避风头,静待结果。 “你这栋别墅……” 沈非秩一进门,就被这里的装修惊得一愣。 几乎没什么家具,冷冷清清的素净装修,毫无生气。 跟顾碎洲本人完全不一样。 “啊……”顾碎洲解释道,“这是我以前瞒着蔺隋治疗的地方,没想着会再来,就一直没动他。” 提到他那个腺体,沈非秩就有些心疼:“明天去买点家具吧,以后如果再回来……也有个地方住。” 九区很穷,但能种田耕地,环境还不错。 要是想体验一下乡下田园生活,这里也还算合格。 顾碎洲坐在行李箱上,笑着点头:“都听你的。” 他们在这边难得过了一段时间清闲日子。 沈非秩平时做做菜种种花,顾碎洲就赖着他一起玩牌逛街打游戏,时不时远程跟那边开个会,好不自在。 接到C2通讯的时候,顾碎洲正毛遂自荐在厨房尝试第一次做正餐。 “都查到了。”C2长吁一口气,“你们这儿的计算机是真的难用,我直接把人莱阿普顿的光脑用爆了三个。” 沈非秩勾了勾唇角:“怪不得他前几天找我们报销。” C2哼哼道:“还好我给你查出来了。直接查创办者不现实,我只能把鲁凡那几条转账记录源账号查出来,你猜怎么着?” “又是哪个熟人作案?” “沈渭!!” C2激动道:“靠,那小子刚从监/禁所出去吧?一出去就开始想着害你,多恨你啊。” “沈渭……”沈非秩眸子盯着一个点出神,一只手敲了敲智能机,“真的是他吗?” “对啊,第一个转钱的账号就是他的名字,我不可能出错的。”C2说。 “我不是说你查错了。”沈非秩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或许他也是被当枪使的呢。” C2似有所悟:“啧,难搞啊。” 沈非秩挑了下眉:“我们马上……” 顾碎洲:“沈哥,吃饭了。” 沈非秩:“……马上吃完饭就回去。” 听到一切的C2:“……” 他阴阳怪气道:“嗯嗯嗯,吃饭吃饭,当然不能饿着肚子啦。” 沈非秩懒得跟他计较,直接断了通讯。 顾碎洲帮他拉开椅子:“怎么?有情况了?” 沈非秩大概说了一下情况。 沈渭虽然无意识中参与了这件事,但凭他的脑子,不太可能是主发的参与者。 沈老爷子和沈夫人为了让他分化成Alpha圈禁蔺子濯夫妇,他应该没有参与,后来才知情,但也没有告发。 沈非秩说:“沈渭不是个好东西,但他是半个妈宝男,老爷子已经进去了,如果这个时候再有人告诉他,蔺隋跟我见面会让他妈妈也进去,他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你先吃饭。”顾碎洲摆弄起智能机,“我让人去抓他。” “动作隐秘点,别打草惊蛇。”沈非秩夹了个花椰菜,看着他不停震动的智能机,蹙眉道,“什么情况?那么多消息。” “这个啊,”顾碎洲头疼地抓了抓头发,“我们不是决定把研发资金和版权投给药科组了吗,研究所的另外两个组长在找我闹。” 沈非秩点头:“放着别管,我回来去看看。” 他行动一向很快,说回去看看,下了飞梭当即就去了研究所。 顾碎洲不是废物,不需要事事他操心,沈渭那边他相信这人能完美解决。 W.N里,所长的办公室已经要炸了。 沈非秩进去的时候,里特和生物组组长刚好从里面出来,见到沈非秩,均是疲惫打了声招呼,然后恹恹离开。 两人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尤其里特,头发更秃了。 他敲了敲门,对里面狂喝水的所长道:“您的黑眼圈有些重。” “废话,我不止黑眼圈重,我他妈整个人脑袋都重!”所长疲惫道,“怎么一个两个都那么不懂事呢?孰轻孰重分不明白?连里特都这样!” “淡定点,正常现象。”沈非秩开了通风设备帮她办公室透气,“需要我帮忙想办法吗?” “倒还不用,暂时稳住了。”所长叹气,“不过你要是有空,最近就去帮帮里特吧,确实委屈他了,没钱没权还没人手。” “没人手?”沈非秩不解,“物理组人很多吧。” “是啊,但是他对那些废物不满意,始终找不到水平不错的助手。” 里特要求高,全研究所都知道。 一个沈非秩能如他眼,众人刚开始都不可置信。 沈非秩从办公室出来后就去地下能量试验场找人了。 里特见到他来,热情地打了声招呼:“你终于来啦!” 沈非秩颔首:“进展如何?” “还不错哦。”里特向他展示着自己的成果,“你看,这是外圈的能量层数据,我感觉自己已经快摸索出规律了!” 那些曲折的折线图在别人看来可能很复杂,但沈非秩一眼看懂了对方表达的意思:“你这数据足够发表论文了,现在还在做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里特沉迷地看着数据图,“你看啊宝贝,这一段,数据值和别的时候明显不一样!我感觉这种能量场不是固定自然规律,是可以被人为操控的!” 沈非秩垂在身边的手指猛然蜷缩一下。 他把眼中的震惊藏了起来,沉沉盯着那段数据看。 这段数据的对应时间,正好就是前不久顾碎洲分化、也就是他跟C2回来的时候。 ……所以他们遇到的能量场问题,竟然是里特阴差阳错导致的?! 这个发现让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事情都赶在一起,面对里特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快要发现主星存在的人这真相,甚至都做不出表情了。 沈非秩不想多说啥,匆匆记住数据给C2打包发过去,就跟里特道了别。 蓝星一区的秋天尚且还是暖和的,人走在路上,听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总有种莫名的倦意。 就连很少受到环境的影响的沈非秩,此刻也觉得头脑发胀,差点小腿一软,跌进路边的井口。 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德,井盖竟然被打开了。 他找了个咖啡馆坐着,点杯巧克力,给顾碎洲发完定位报备,靠在窗边眯眼休息了会儿。 很快,顾碎洲的消息就传来了。 【混账东西: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沈非秩动动手指。 【S:坏消息吧。】 【混账东西:沈渭出车祸了,我的人没赶上,现在他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他妈妈失踪了,搜查指令已经下发,正在找。□□所的老头我也让人看着了,他两年前就开始痴呆了,啥也问不出来。】 沈非秩顿时不困了。 【S:好消息呢?】 【混账东西:我查到了沈渭一个月来所有的社会活动和关系网,定位了到了对方一个经常联系的ip。】 【S:发来看看。】 【混账东西:/定位/】 【混账东西:是蔺隋被我爸妈领走的那个孤儿院。】 沈非秩倏然攥紧智能机。 怎么兜来兜去又转回蔺隋身上了? 门口马路上鸣笛声不断,忽然,心底的警铃陡然发作。 “让开!都让开!!” “啊啊啊啊快快快!快跑!” “妈的这货车什么情况啊?” 沈非秩抬眼看去,就见一辆大货车失控飞速朝咖啡厅驶来! 糟糕的第六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他猛地起身朝一旁闪去。 行动前,还不忘拿走自己一动未动的巧克力奶茶。 “我靠!” 随着一阵阵惊呼,重型货车狠狠撞在了咖啡厅的玻璃上,一阵噼里啪啦的碎裂后,被门口倒下的树砸停下来。 “天啊,这车哪来的?” “不知道啊,怎么会忽然失控?出发的时候没有安检吗?” “哎呦,幸亏刚刚坐这儿的小伙子跑得快,今天人也不多,不然得死多少人啊。” 可不是吗。 沈非秩刚刚坐的位置现在碎的拼都拼不起来,受冲击是最大的。 咖啡厅乱作一团,急救车和消防车的警笛混在一起,刺激着人的神经。 虽然没有人死亡,但受伤的也不少。 沈非秩护着一个小女孩站在一旁,脸色难看的骇人。 一个医护人员上前,关切地看着他胳膊:“先生,您的手受伤了,需要包扎吗?” 他护着小女孩脑袋的那只手被玻璃划伤了好几道口子,看上去非常骇人。 沈非秩想了想,点点头:“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分内之事。” 他跟着医护人员上了急救车做临时处理,在护士给他清理玻璃残渣的空挡,借身子遮挡,另一只手沾了沾奶茶液,蹭在旁边的物质检测器上。 检测器的显色格晃了晃,最后呈现出橙色的记号—— 【有害物质含量“70”。】 沈非秩闭了闭眼。 “先生,您的伤口有点深,我帮您上点清创消炎的药。”医生换了副手套,把鲜血淋漓的玻璃盘扔到一边。 沈非秩回神,刚想说点什么,脑子里飞快闪过一道灵光。 他骤然发难,握住医生的手狠狠掰过去! “啊!!” 那医生痛呼一声,手中的药瓶落在地上,流出来的药水瞬间腐烂了地板。 沈非秩低骂一句:“谁派你来的?” 那人死死咬着舌头不说话,鲜血从他唇边蔓出来。 沈非秩刚想阻止他自尽,外面的人就超这边涌来。 “喂!里面的病人你干什么呢?!” 该死。 这情况根本没法问话也没法带着人跑。 他一个手刃批在这人后颈,打断对方自绝其路的做法,直接翻过驾驶座,从前面车门溜了出去。 “哎!停下!” “那人谁?” “不知道啊!没看清脸……” 水泥地的街道散着热气,沈非秩随便买了口罩和帽子,隐匿在人群中。 他早该想到的。 之前没把猜测放在心上,是最大的失误。 那人的目标就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害死蔺子濯和顾莨的人,也想对他下手。 智能机响了起来,是顾碎洲。 “哥你还好吗?我刚刚在开会,才看到研究所附近出事故了!” “我没事。”沈非秩宽慰道,“你那边怎么样?” “就是要给你说这事儿的。”顾碎洲语气微沉,“孤儿院的院长和沈渭他妈一起失踪了!” “你怀疑是院长?” “有可能。反正我已经让人去找了。” 沈非秩沉默了会儿:“顾碎洲。” 顾碎洲:“我在。” “从现在开始,”沈非秩说,“不要联系我。” “?”顾碎洲心脏一缩,“什么?” “不要联系我,不要找我,不要跟我接触。”沈非秩沉声说,“那人要杀我。” 顾碎洲跟他在一起肯定会受牵连,到时候两人行动一起受制就不妙了。 “你在哪儿?”顾碎洲语气沾染上了戾气,“我现在去找你。” “别来,我这边自己可以。”沈非秩忙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孤儿院的投资商找到!” 一个孤儿院的院长怎么会那么有权有势?藏在后面幕布里的投资商才是最可疑的。 如果猜得没错,那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了。 ……等等。 孤儿院……孤儿? 【我是孤儿,出去讨饭吃差点被人打死,后来被洲哥救走了,从那以后就给他当牛做马喽。】 【莱阿普顿死于信息素□□……】 沈非秩急声:“顾碎洲,你说莱阿普顿是你从孤儿院带出来的?是哪个孤儿院?” 顾碎洲一愣:“和蔺隋是同一个,他以前跟院长关系也还不错,所以我才让他去查——” “顾总!” 徐盅的声音穿过智能机传入两人耳朵里。 “莱阿普顿不见了!” 静默的空气隔着空间在几人之间蔓延。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呢,能随便约走莱阿普顿的,除了顾碎洲几人,还有以前他最信任的人。 院长,多好的身份,完全合理。 “去查长玉雪山,我联系C2。”沈非秩说,“还有,你别找我,等我去找你。” 说完,毫不留恋掐断通讯,把顾碎洲的未尽之言挡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60-70 第61章 时间回到一天前。 莱阿普顿半夜收到顾碎洲的消息, 说是要调查以前的孤儿院信息。 他还没来及查,就收到了院长的致信。 院长在电子信件里写道,已经知晓他们目前遇到了难题, 把院内的财务信息都整理出来了,不过磁卡有损坏, 只能让他自己能来修复。 莱阿普顿这些年一直跟院长有联系,当年院长也是最疼他,所以没怎么怀疑, 带着东西就去拜访久居长玉雪山的院长了。 “院长!”刚进小别墅的大门, 他就迫不及待跟张开双臂,“好久不见!” “哎哟, 小莱瘦了。”院长笑呵呵给他一个拥抱, 慈爱地摸摸他的头,“外面下那么大学, 手都凉了,过来烤烤。” “还好啦。”莱阿普顿笑道, “我也呆不久, 在这儿看看您, 明天就得回去。” 院长遗憾道:“这么着急?” “是啊, 我也不是无业游民啊。”莱阿普顿给他捏起了肩膀, “您说可以把账单支出记录给我,真的吗?” “不确定是不是真的, 你就敢直接来找我啊。” “这不也是想您了来看看您吗?” “就你会说话。”院长笑着拿出一个磁卡,“记录都在这里了。我也是听别人说, 你最近在查事情, 能帮到你就行。” “太能帮上了!谢谢您!”莱阿普顿收回磁卡, “不过您从哪儿听说的?” “这个啊……”院长眯了眯眼睛, “小莱,你知道我们孤儿院后面最大的赞助商,是谁吗?” “嗯?不是蔺子濯叔叔吗?” “那是以前,在你刚来我们院里的时候就不是了。” 莱阿普顿觉得院长的语气有点不对劲。 不等他做出疑问,忽然感觉脚腕被凉飕飕的黏腻东西裹住了,低头一看,竟然是院长养的宠物蛇。 莱阿普顿提了提裤脚,面色大变。 这条宠物蛇竟然是有毒的?! “院长您!”就算再迟钝,莱阿普顿也知道面前这人此次喊他来的目的不简单了。 蛇紧紧缠着脚踝,他不敢激怒这东西,只能僵硬着身体,愤怒又震惊地望着对方:“你想干什么?” “小莱,要怪就怪顾碎洲吧。”院长叹了口气,“你不该跟他一起掺和进来的。” 说完,他打了个信号,那蛇重重咬在了莱阿普顿的脚踝上。 “妈的!”莱阿普顿怒骂一声,掏出微型发射器对准院长,毫不犹豫扣下了扳机。 他准头不好,打脚踝上的蛇十有八九打不中,反倒会打自己腿上,但院长这么大一个人,再没用也能描个边吧。 果然,院长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一出,惊愕地睁大双眼,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莱阿普顿额头冒着冷汗,毒素已经开始在身体里蔓延,他眼睛有些花,迷迷糊糊之间看到对方比自己先倒,这才松了口气,摔在地上。 意识彻底消失之前,他手指艰难动了动,通过快速数据网,把院长给他的磁卡传给了顾碎洲。 损坏的地方他是没法修复了。 只能靠沈非秩了。 莱阿普顿叹了口气,眼皮终于合了起来。 过了几个小时,别墅的大门才被人打开,一个穿着全黑衣服的人进来,把莱阿普顿带了出去。 三天后—— 一区的某高档酒店内,莱阿普顿像块破布一样被扔在了沙发上。 正在打扫卫生的助理慌忙接过:“教授?” “沈非秩怎么样了?”男人换鞋进屋,声音阴冷又焦灼。 助理低下头:“行动……全部失败。” “……” 助理的脖子被死死抓住:“你们干什么吃的?我养你们是在养废物吗!” 助理眼珠外突:“里、里特教授!” 里特的面部表情扭曲成一团:“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直到助理面色发紫,他才松手:“妈的!” “咳、咳咳——沈、沈非秩他身边好像有人在保护……” “我管他身边多少人!”里特怒道,“我要他死!你懂吗?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弄死他!” 助理惭愧地低下头:“好的,教授,我们这就去办。” 里特烦躁地摆摆手,双手叉着腰,不停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粗重的呼吸声回响在房间里,他自言自语的骂道:“人也死不了,资金也不给……为什么什么事都他娘的在跟我作对!” “还有,还有这个!”他转过身,指着沙发上的莱阿普顿说,“这个白痴简直就像老鼠一样烦人!” 没什么大用,却总是能给他惹一些小事! 助理小心翼翼问:“那……要不要处理掉?” “杀死他?杀了他你想顾碎洲来查我们的把柄吗!?”里特狠狠踹了他一脚,“蠢货!把他的毒给我治好!打一针W.N的失败品扔给顾碎洲!” “好。”助理忍着肚子上的痛爬起来,连拖带拽把莱阿普顿带了出去。 他哼哧哼哧打开门,还没来及踏出去,就又被一脚踢了回来:“啊!” “谁?!”里特的手立马放在自己腰间的木仓上。 “您最好别乱动,里特叔叔。”顾碎洲踢开了大门,“我技术不好,很容易手滑。”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一只手懒散抄在口袋里,另一只手举着能量发射器,稳稳对准里特的眉心。 里特看到他脸的瞬间,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旋即嗤笑一声:“怎么是你?” “很意外吗?”顾碎洲漫不经心歪歪头,一脚把地上助理企图呼救的手踩断,“别叫,很吵。” 助理看着他冰冷的眸子,硬生生把痛呼咽回了嗓子眼。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从里特那边传来:“宝贝,你这股狠劲儿跟谁学的?沈非秩?” 顾碎洲眯起眼睛:“我不想跟你废话,有个交易,你做不做?” “哦?”里特眼中满是兴味,“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算账的呢。先说说看。” 顾碎洲说:“你想继续你的科研项目,可以,我给你提供开发权,也可以给你提供资金。” 里特嘴角的微笑散开:“你怎么知道的?你会这么好心?” “我们查到了孤儿院的赞助商,还在七区查到了你的匿名账户,后面的就很好猜了。”顾碎洲没有藏着掖着。 “啊,这样。”里特笑笑,“低估你们了。” “所以呢?答不答应?”顾碎洲语气满满都是不耐烦。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你就只能下去给我爸妈磕头道歉了。” “宝贝,你太突然了。”里特摊手,“上一秒还跟小沈宝贝合计怎么搞死我,下一秒就要来跟我合作?之前问你要资金你也不给,我怎么知道有没有诈?” 顾碎洲答非所问:“我爸妈在你手里吧。” 里特的笑容瞬间消失。 顾碎洲继续道:“当年W.N的一把火把几乎90%的资料全部烧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为数不多的硬件,禁止拷贝和传输,所以需要我爸妈的基因锁才能打开。” “当然,基因可以复制,所以这还是其次。” “你留着他们,最主要的目的,不就是在这个时候,用来威胁我吗?” “那本来就是我的!”里特忽然怒吼,“是他们把我的研究成果锁了起来!那本来全都属于我!” 顾碎洲扯了扯嘴角,无意搭理他的愤怒:“我不在乎这些,你继续做你的研究,我只要我爸妈的遗体。” 里特捂着脸,颤抖的肩膀逐渐归于平缓:“那沈非秩呢?我想要他的命。” “……我不管这些。”顾碎洲声音淡漠,没人看见,他扣住扳机的手不住颤抖,手背上青筋几乎快从皮肤爆出,“他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在我把我爸妈接回来之前,你怎么样,我都不会插手的。” “是吗?那都是谁在保护他?” “现在都撤掉了。” “……”里特死死盯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真假。 顾碎洲半边暴露在星云亮光下的脸没有任何破绽。 里特“哈”了一声:“好,希望你别让我失望。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一点……” “我没时间跟你耗,一个月,够吗?”顾碎洲不耐烦地打断他。 “行。”里特也不再多言,径直略过他身边,“那这一个月就要麻烦你多多关照了,宝贝,合作愉快。” 顾碎洲没吭声。 直到身后传来关门声,他在瞬间像脱了力,倚靠在墙上。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努力,才没有对着里特扣下扳机。 里特以为,自己只是知道了他在对沈非秩动手。 但其实,顾碎洲已经知道了全部。 这还是沈非秩昨天告诉他的。 自从沈非秩挂断他的通讯,他怎么都联系不上人。 直到昨天上班,他才在公司的阳光房里,发现多了盆白玫瑰,花盆下面压着一张磁卡,是沈非秩给他共享已知的所有信息。 沈非秩联系上C2后,C2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给我发的那个信号塔,从十五年前就开始在向能量通道进行干扰了。” 这就说明,十五年前,里特就已经意识到了主星的存在。 而原因…… 沈非秩心想,应该是因为自己。 他们一直以来都陷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当年陷害蔺子濯和顾莨的人,目的应该是他们的药剂。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所以一直都没人怀疑到能量组的里特身上。 直到前两天,通过和顾碎洲共享资料,两人才一起拼凑出了当年的真相。 …… 十五年前。 里特首次发现能量风暴眼,兴奋地向他的好友兼领导——也就是蔺子濯和顾莨,申请大笔资金继续探索。 顾莨和蔺子濯在深入了解后,义正严词拒绝了他的请求。 “里特,我们理解你求知的欲/望。”顾莨温和道,“但是这种探索对于我们现在来说根本没有必要,你知道的,我们研究所尚在起步阶段,资金紧缺,如果要继续支持你的项目,我们很可能会负债贷款。” “这是投资!必要的投资!”里特焦急拍桌子,“你们把钱给我,等我这个项目成了,申请的专利可以转回来百倍千倍!” 顾莨为难地看向蔺子濯。 蔺子濯叹口气,开口说:“可是里特,这是有风险的,我们不能赌。” “蔺子濯!我们同学十年,你就这么不相信我?”里特眉毛横竖,“我有预感,这个能量眼后面一定有什么我们还没发现的东西!你难道不想带来一次科技的大突破吗!世界进步难道不是你们想要的吗?” 蔺子濯皱了皱眉:“你……里特,你冷静一下,我们先讨论讨论。” “你们到底还需要讨论什么?!”里特平常待人友好,可只要一涉及他的研究相关,整个人就变了,“顾莨,你也是反对我是吧?” “我们需要商讨。”顾莨叹气,“资金不是我们两个人就能决定的。” 这话不假,研究所不是个人的研究所,是团体的。 里特无法反驳,暴躁地走了好几圈,最后一言不发,沉着脸甩门离开。 顾莨和蔺子濯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顾莨问:“你觉得呢?” “暂时不给他拨资金,让他做看看吧。”蔺子濯捏了捏鼻梁,“如果真的意义很重大……我们再想想办法。” 毕竟是老同学,能体谅还是体谅,两人没再争吵,事情就暂且缓和下来。 里特的研究还在继续,是当时所里开支和占用资源最大的项目组。 很多人都在关注他的效果,其中不乏懂行的。 没多久,就有人沉着脸反应到了蔺子濯和顾莨这里。 那是一份数据报告,很简单,全都显示着自从里特的研究开始,宇宙磁场的能量值就开始紊乱,已经造成千百人死亡,还有无数起航空交通意外了。 蔺子濯和顾莨瞬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里特!你这是在拿所有人的命为你的研究付出代价!”顾莨鲜少那么生气,“你不能这么自私。” “我自私?”里特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顾莨,亏你还是我们这届的优秀毕业生,你不会看不出来那个能量眼后面有什么吧?那是高文明!那才是我们!我们这样的人应该去的地方!” “里特,别太过分了。”蔺子濯失望又痛心地看着他,“你太不把人命当回事了。” “那是他们根本不配!”里特勃然掀桌,“我们这样的人跟他们本来就不在一个阶层,为什么要顾及他们的死活?他们或者有什么意义吗?” “人命还分高低贵贱吗?”顾莨难过道,“里特,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明明上学的时候,导师告诉过他们,科研的核心始终都是为了人类的幸福与未来。 但里特不听劝,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 蔺子濯和顾莨劝说无果,干脆强行中断了里特的研究,并且收缴了全部的文献资料和里特的数据检测。 为此,三人连续吵了好几天,闹得整个所里不得安宁。 等里特终于吵累了,便不再搭理二人。 蔺子濯和顾莨松了口气,心想闹掰就闹掰吧,只要他不再坚持就好了。 生性善良的夫妻二人万万没想到,里特为了研究所的绝对话语权和自由的试验场地,竟然会向沈家出卖W.N。 那会儿沈渭刚巧快要分化,医生预测说没有信息素指征,极大可能会分化失败变成Beta。 沈家就这一根独苗苗,急得满世界找人,希望能有方法让沈渭变成人中龙凤Alpha。 里特邪念丛生,直接把蔺子濯和顾莨研制的W.N告诉了沈家,并且生成药物已经可以控制分化了,只是蔺子濯和顾莨不愿意发布。 沈家怎么可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当即通过蔺隋找到了夫妇二人。 后面的事,就和他们之前了解到的一样。 除了沈非秩。 沈非秩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个被扯进去的围观者。 直到C2走后门告诉了他真相,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是主角之一。 里特来到沈家的那天,亲眼目睹了沈非秩被沈渭一拳一脚揍到昏迷。 他原本不想管,但随身携带的能量检测球却在沈非秩昏迷的那一刻发生了波动。 换做一般人,可能对这样微乎其微的变化视而不见,但里特已经魔怔了,他宁愿错了,也不会放过。 他开始怀疑沈非秩和能量风暴眼有关。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在所有人都忽视这个私生子的情况下,他把人丢进了地牢,和蔺子濯夫妇关在一起。 他放任夫妇二人把沈非秩救星,在他们被带出去的时候,又让侍卫去把沈非秩揍个半死。 能量球就和意料中的一样,随着沈非秩的状态不停变化。 几周下来,里特几乎可以确定,风暴眼一定和这个十来岁的少年有关! 他兴奋极了,每次看到沈非秩,整个人的神经都很亢奋。 甚至为沈非秩买房,企图把人带出来关起来研究,反正也没人在意这人。 一切都准备得很顺利,里特眼见着目标就要实现,激动得整宿整宿睡不着。 但是就在他行动的当天,W.N的一把火打乱了他所有计划。 研究心血全部都没了,毁在了那两人手里。 蔺子濯和顾莨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都不是因为报复才烧的研究所。 他们无能为力,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做最后的贡献。 里特的理智瞬间全部燃烧殆尽。 有报道拍摄过事发当天,一个人不要命冲进火海的身影。 他们以为那是救人的英雄,但实际上,那只是一个为了自己利益不择手段的疯子。 为了报复顾莨二人,里特帮蔺隋对顾碎洲动了手。 他率先在C1907必经的跃迁点设置好能量爆点,利用蔺隋刺激顾碎洲,让对方上了那架飞梭。 但谁都没料到,沈非秩竟然也在上面。 里特无从而知,他只知道沈非秩和顾碎洲一起消失了许久,结果一年后,本该死亡的顾碎洲竟然还活着,而沈非秩也回来了,只是变得……毫无用处。 里特在“沈非秩”去的酒吧里下过很多次药,对方好几次都因为纵欲酗酒进医院,但那个能量检测球始终都没有动静。 他痛心地对“沈非秩”失去了所有兴趣。 这种颓废牵连到了所有人,他也懒得再管顾碎洲,反正这小子的腺体也不知道为什么废了,除了他的研究,没有一个东西值得他费心。 直到五年前,他又在研究所见到了沈非秩。 只是一眼,里特就直接断定,他的“宝贝”终于回来了。 …… 沈非秩知晓一切后,说不懊恼是假的。 自己竟然没能凭借直觉,在第一眼否定里特的为人。 难怪他们以前去药园没查出头绪,人家身为W.N的内部核心员工,根本就不需要在购买药材上动手脚。 甚至后来几次里特不合时宜地外出返回,他竟然都没放在心上。 C2和他站在酒店楼下的树荫下,频频叹气:“你家这小朋友蛮厉害的哈。” 在他们两还在苦苦找真相的时候,顾碎洲就已经拼凑完整个剧情线,开始了行动。 这人先斩后奏,开始行动了,才把计划说给沈非秩听。 其实很简单,如果要定里特的罪,他们推断的,还有C2给的资料肯定不成证据。 顾碎洲直接黑了七区那家银行,把里面账户的钱全部引流到里特的账户,美其名曰“资金”。 这方面,里特就算再谨慎,也不会玩过顾碎洲。 等资金大了,就会引起联盟的注意,联盟彻查一个人再简单不过,里特蹦跶不了多久。 而沈非秩和C2的加入,让这个计划多了一层。 那就是营造“沈非秩死亡”的假象,让里特相信这个事情,自主去能量通道接触主星。 他不是很希望打破能量风暴眼找到真相吗? C2决定满足他。 主星会教他做人的。 他建议沈非秩直接让顾碎洲放手,他来操作。 但沈非秩问都没问就替顾碎洲拒绝了。 理由是这样的:“他要的不仅是里特的命,还有里特的名声。蔺子濯和顾莨因为那场火被唾骂了十几年,也该洗刷罪名,换一个真相了。” 只有联盟插手,才能还真相于世界。 C2咂舌:“你还……真了解他啊。” “嗯。”沈非秩牵起唇角,眼底有星点笑意,“因为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不愧是他带出来的小疯子。 C2吐了吐舌头,开玩笑戳戳他胳膊:“这么给力,你不给点奖励说得过去吗?” 原本只是开个玩笑,谁想沈非秩当真点头:“你说得对,是该给点奖励。” C2:“?” 沈非秩跨步朝大楼走去:“帮我看着点,五分钟就好。” 他们不能见面太久,里特的眼线太多了,得时刻警惕。 C2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背影,接起了响个不停的通讯。 “你什么时候回来?”A11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无波,“你想出来的处理方法,为什么向上级打报告的变成了我?” “哎呀~”C2嗔怪道,“咱俩还分彼此吗?报告这种东西啊,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A11:“……” C2讨好道:“我好不容易牵的红线,你好歹得让我看到结局吧?A11~十一~一一~幺幺~~~” “好了。”A11打断他,难得让人听出了声音里的叹息,“就这样吧。” 两人的对话沈非秩当然不知道。 他面上八方不动,脚步却几乎快出了残影,飞快来到顾碎洲的那间房,刷□□走了进去。 屋里没开灯,顾碎洲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周身被窗外的星云镀上了玫瑰色的边,有种疲惫又颓然的美。 也是,任谁发现依赖了十几年的长辈其实是害死自己父母的罪魁祸首,心里都不会冷静。 这几天他装得无所谓,还是瞒不过沈非秩。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顾碎洲也没动,只是哑声道:“盅叔,你带莱阿普顿去医院吧。” “盅叔?连我的脚步声都听不出来了?” 肉眼可见的,那身影一僵,直接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回眸:“……沈哥?” “在。”沈非秩立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一双漆黑的眼睛望着他,只是站那儿,就让人无端冷静下来。 他温声道:“辛苦了。” 这几天,这些年,都辛苦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让刚刚都坚强没眼红的顾碎洲瞬间落下眼泪。 总以为自己是个泪点高的泪失禁体质,可面对沈非秩的时候,这双不争气的眼睛泪点低到无下限。 沈非秩看着他落下的眼泪,胸腔闷闷的,时不时揪一下,涩得生疼。 他上前一步,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颗巧克力,抬手置于他唇边。 顾碎洲下意识用舌头卷走了甜腻的巧克力,还不小心碰到了沈非秩的指腹。 这人指腹不似自己这么顺滑,有一层薄茧,触感并不怎么好。 但顾碎洲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安抚他的一只手。 抿了抿唇,想加速巧克力的融化,却不小心尝到了自己的眼泪。 咸涩的眼泪滴到吃过糖的唇边,原来是甜的。 沈非秩用手不停摩挲他的左耳垂,直到耳垂发热,低声问:“怕疼吗?” 顾碎洲不假思索:“怕。” 顿了顿,又补充说:“你给的不怕。” 有些人疯起来,什么都能双标。 沈非秩短促地笑了声:“不怕就好。” 说完,顾碎洲感到耳垂一疼,抬手摸去,发现那儿无端多了枚耳钉。 透过身后反光的衣橱可以看到,这枚耳钉是菱形的,周身漆黑有质感,中心一枚米粒大小的红色钻石,在黑夜里闪着光,分外耀眼。 顾碎洲爱不释手地摸了摸耳垂:“这是……安慰?” “是耳麦。”沈非秩舔了舔食指尖,那里有刚刚从顾碎洲耳垂处扎出来的一滴血,“单方传声的耳麦。” “单向?”顾碎洲一愣,“传的是哪里的声音?” 戴在耳垂上,根本听不见啊。 沈非秩看出了他眼底的疑惑,挑了下眉,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上。 顾碎洲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心跳骤然加快,呼吸都急促起来,眼尾热得发红。 沈非秩说:“我在心脏埋了一枚同样大小的微型监听器,也是单向的,和你耳朵上的是一对。” 顾碎洲贴在他胸口的手止不住发抖,扑通扑通一下又一下,说不清是沈非秩胸膛起伏,还是他手抖的频率。 张了张口,完全发不出声。 “没理解吗?”沈非秩以为对方没反应过来,耐心解释道,“简单来说,这枚耳钉连接着我的心跳频率。” 既然那么没安全感,那就给他一剂定心药好了。 沈非秩从不吝啬自己的偏爱。 “顾总,好好工作。”他拨弄了一下这人通红的耳垂,眼中挂着浅淡的笑意,“别偷懒,我在监工。” 作者有话要说: 第62章 沈非秩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一般都很坦诚大方, C2问起来,基本都会如实相告。 C2在得知这人没事儿竟然在心脏上开了一刀后,黑眼珠子一翻, 差点厥过去。 “我操!沈非秩,你完了, 我说真的,你没救了。” 沈非秩满不在乎道:“一个微型仪而已。” 不过是一个米粒大小,还是最先进的制作材料, 使用的是永久性自然新能源, 除了手术的时候麻药和挨的一刀有点疼,其他基本没什么影响。 他和顾碎洲可是有一个月都不能见, 要不想个办法把人安抚住, 这家伙回来变成什么样还不知道呢。 思及此,沈非秩觉得自己这个操作和决定非常正确。 C2完全无法理解, 用一种看新物种的惊骇目光看着他:“说实话,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 就在为你未来的伴侣默哀, 想着哪个神仙以后能受得了, 跟你这种不近人情的x冷淡谈恋爱。” 他感慨地叹了口气:“现在我才知道, 人不可貌相啊。” 能跟沈非秩谈恋爱, 是他妈上辈子开天辟地创造了世界吧? 沈非秩冷眼:“我们还没有在谈恋爱。” “嗯嗯嗯,你没有。”C2嘴上说得敷衍, 心里却想着,这都不算谈, 等真谈了, 姓顾的那小子尾巴不得翘上天? ……不对啊。 “还没谈?还?”他大惊, “那就是准备谈了?!” “啊, 再说吧。”沈非秩表情就写着俩字:敷衍。 他无意多言:“走吧。” 总不能真躲一个月的懒,把活全丢给那个小兔崽子干。 否则累坏了,完事儿还要撒娇。 …… 顾碎洲说到做到,不仅给了里特最好的试验场,还分了他一大波人手。 原先里特还能不紧不慢按照自己速度来,但顾碎洲这个态度,明显就是让他只要不死就往死里干,一点闲心都分散不出来,整宿整宿和能量场相伴,根本顾不得别的。 沈非秩和C2趁着这个时间,把里特在他们身边埋的眼线一个个全拉了出来。 要让里特相信“沈非秩”死了,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眼线。 “我说你没必要吧?”里特眼底乌青一片,无奈看着门口的人,“就那么急?” 顾碎洲扯了扯嘴角:“你爸妈尸骨未寒你不着急?” “我还真不着急,死都死了,尸体而已。”里特耸肩,直接无视了他愤怒的双眼,“你没必要在这里守着我,要是真着急,不如多去帮我找找沈非秩,毕竟那小子不死,我这边就算万事俱备,也不可能把人还你。”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沈非秩和能量眼的联系。 虽然不明缘由,但他迟早会清楚一切。 顾碎洲轻嗤一声:“我说了,不会插手沈非秩的事。” “你还对他有感情啊?”里特惊呼,“我还以为你们就是玩玩。” 他几乎是看着顾碎洲长大的,当然知道这小子私下是个什么德行。 从来没想过这种人竟然会产生类似爱情的没用情感。 顾碎洲垂下眼睛,没否认。 里特有些讽刺地说:“啊,你喜欢他还让任由我杀他,看来也不是很上心嘛。不错,这才是好孩子。” “说完了吗?”顾碎洲厌烦地闭上眼,“你只剩下十天了。” 他的厌烦不是装出来的。 是真的烦。 他和沈非秩已经整整二十天没见面了! 沈非秩每天各个时间段的心跳频率他都快背下来了,结果焦灼并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想那人,简直要命。 里特想再说两句,却见那人暴躁地一脚踢翻垃圾桶,揣着口袋出去了。 他撇撇嘴,无所谓地笑了。 顾碎洲支持他的同时也在私下寻找他爸妈的尸体,但里特早就让人藏好了,他有绝对的自信,不会让尸体被发现! 另一边,顾碎洲在甩开所有跟踪他的人后,独自来到了火葬场。 科技社会发展到如今,其实有很多人在死后都会选择长久保留尸体,或者用一种更高档次的方法处理遗体。 但顾莨和蔺子濯的遗嘱中只留下一句,希望可以尘归尘土归土。 他们用死亡结束了当年那场纷争,把更大的危害掐死在萌芽中,现在终于能真正安心了。 顾碎洲走进火葬场,那些人引着他来到楼上的房间内,里面中央躺着两具身体。 里特这些年对尸体保护得很好,加上入殓师已经替他们处理过了,此刻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顾碎洲伸出手,提顾莨理了理头发。 他其实很想问,有没有后悔收养蔺隋,有没有后悔对里特心软…… 但他知道答案。 蔺子濯会温柔地告诉他:没有人能预测以后的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人都要为每一次的选择和行动付出代价。 这点,他爸妈和沈非秩的理念倒是一样。 从来不会为了无法挽回、或者不切实际的假设而烦恼。 顾碎洲轻声道:“爸,妈,你们这辈子运气是真的差。唯一的好运,应该就是生了我,还有遇见了沈非秩吧。” 他太了解他爸妈了,知道当年地下室如果没有沈非秩,他爸妈很可能撑不到出来就死了,是沈非秩每次都冒死帮他们争取活动机会、传递信息的。 蔺子濯和顾莨救了沈非秩,沈非秩也救了他们。 甚至在那之后,沈非秩还救了他。 “我原本想着,和他一起火葬你们的。”顾碎洲眸子冷了下来,“但是不好意思啊,最近出了点意外,怕耽误你们,拖不下去了,他没法到场,你们别怪他。” “等改天……我在跟他一起去看你们。” 顾碎洲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枚千纸鹤。 这是顾碎洲小时候学会的第一个折纸,如今蔺子濯和顾莨的胸口一边放一个,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他站起身,对外面的工作人员招了招手。 “爸,妈,”顾碎洲看着他们被推进火化炉,神色尤其平静,“晚安。” 微弱的火光亮起,火化炉轰隆轰隆地开始运作。 沈非秩站在距离火化场很远的地方,摘下帽子,无声进行了一场注目礼。 尸体他早就发现了。 前不久他趁着月黑风高翻入W.N公司顾碎洲的阳光房,里面植物不出所料几乎全部枯萎。 沈非秩一开始还以为是天气问题。 直到他剪开里特那束红玫瑰的梗,发现有淡淡刺鼻的汁水流出,才意识到不对劲。 原来里特从这时候就在加快对他下手的速度了。 这些毒素原本是为了沈非秩准备,不想最后竟然是阳光房里的植物遭了无妄之灾。 幸好他给顾碎洲的白玫瑰是单独买的。 沈非秩松了口气,在里特还没来及处理这边事务之前,让C2凭借是职务之便,搜索里特的私人医院。 果不其然,在他曾经路过的太平间发现了猫腻。 里特把医院盯得很好,但他万万不会想到有C2这个例外。 他们早早就把蔺子濯和顾莨的遗体运出来了。 他看着不远处的烟终于在空气中散完,终于把手里燃尽的烟头碾灭,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转身离开。 C2已经把里特的关系网全部清理干净回主星了,莱阿普顿醒了以后的证据也差不多收集充足,是时候该放出“沈非秩死亡”的消息了。 顾碎洲刚和里特会面,就看到有人激动地送来了一组照片。 他余光扫了眼,照片里的人正是浑身是血、支离破碎的沈非秩。 他倏然握紧了拳头。 纵然知道是假的,图是p的,看着这些照片,心中的戾气也止不住增长。 里特没把他的情绪放在眼里,恍惚又疯癫地朝能量检测仪走去:“死了,真死了!怎么样?能量场变了没?” “变了。”检测员回复,“现在那边的波动正在呈几何倍增长。” “哈!哈哈哈哈!”里特忽然狂笑不止,状态异常,死死盯着自己的飞梭和能量接收器看,“还有多久能把飞梭给我搞定?” “大概五天。” “好!好!”里特连说了好几声,像个疯子一样自言自语,完全没看到顾碎洲悄然离开的身影。 他出了试验场,闻着外面新鲜的空气,猛地粗喘几口。 “操!”他低声咒骂一句,迫不及待摘掉左耳的耳钉,放在耳边,听着轻微的咚咚声,逐渐平复心情。 C2真他妈狠啊。 竟然给他哥p的是碎尸! 一想到刚刚无意中看到的照片画面,顾碎洲双手就止不住颤抖。 他绝对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 顾碎洲此刻非常想闻到沈非秩的信息素,招了辆车压着超速线,往莱阿普顿那边驶去。 莱狗身体还很虚弱,现在医院住着,沈非秩有时候不方便跟他见面,就会把东西放在莱阿普顿那儿。 他粗暴地推开门:“信息素储存球呢?给我一个!” 莱阿普顿吓了一跳,看他着急忙慌找出一个球,跟得了什么名药一样。 莱阿普顿望着他和那个球沉默许久,突然开口。 “老顾,信息素储存球还是蓝星21世纪最失败的发明吗?” 这话,如此似曾相识。 顾碎洲:“……” “滚。” 没有沈非秩本人陪伴的日子是如此寂寞,顾碎洲失魂落魄带着信息素球回到公司。 不是不想回家,实在是最近事太多,他没有时间休息,已经连轴通宵好几天了。 他不是个无良的资本主义,除了极个别自身原因留住公司的,根本没人加班。 整栋大楼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默许被留在他身边“监视”的里特助手。 为了让里特放心,这个助手几乎住在了W.N,就怕他在公司动手脚。 顾碎洲头也不抬:“去给我把后面那摞文件复印五份,顺便冲杯咖啡。” 白给的人力不用等于浪费,他也不客气,什么卫生杂物都让对方去干,那人有苦难言,只能一一照做。 很快,文件就被拿了回来。 顾碎洲侧目:“咖啡呢?” 助手说:“今天有人加班,听说您要喝咖啡,主动要做,等会儿我给您端过来。” “这个点加班?”顾碎洲蹙眉,是哪个周扒皮私下压榨人了吗?“去帮我把人叫过来。” “好的。”助手翻了个白眼,离开办公室。 不一会儿,门口就响起了脚步声。 “顾总,人来了。” 顾碎洲正在算数据,没抬头:“哪个部门的?” 那人没说话,上前两步,把端着的饮品放在他桌子上。 “啧。”他不悦道,“你是哑巴……” “保洁部的。”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带着点戏谑的意味,“顾总有什么指示吗?” 顾碎洲手一抖。 他没敢抬头,余光往边上扫了眼,那腾腾冒热气的杯子里哪儿是咖啡?分明是热可可。 站在他旁边的人很有礼貌道:“怎么了顾总,不合口味吗?” “……没有。”顾碎洲放下手里的工作,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微微仰视着他,语气平淡,“喂我。” 沈非秩:“……” 助手惊讶地看了过来。 沈非秩一身宽松休闲装,看不出身材,戴着白色口罩和帽子,作为清洁工,这个装束很正常,不会惹眼。 只有跟他挨得很近的顾碎洲可以看见那双深邃蛊惑人心的眼睛。 他眼睑半垂:“顾总自己没有手吗?” “工作太累了。”顾碎洲眨眨眼睛,晃了晃自己的两只手,“很累的,抬不起来。” 一旁的助手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他在这人身边监视二十多天了,什么时候见过这位喜怒无常的总裁这么……娇俏过?? 他不由得靠近了两人,想要一睹那保洁的真容。 顾碎洲察觉到他的动静,转了转椅子,不动声色挡住他的视线:“算了,开个玩笑。” 他声音很冷淡,好像刚刚的话真的只是他突发奇想发了个疯。 助手便收回了视线。 顾碎洲喜怒无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忽然犯病抽了也不是没可能。 沈非秩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趁着那人没往这边看,飞快端起杯子送到他唇边。 顾碎洲抿了一口,接过杯子,五指刻意从他手腕上滑过去:“这么晚了,你胆子很大啊。” 他的意思是沈非秩竟然敢堂而皇之进来,而助手只觉得,他是在说这个员工独自加班到这么晚,胆子很大。 沈非秩借着他桌前的光屏遮挡,反手扣住他的手腕,答道:“家里没人,回家还不如留在公司。” 顾碎洲舌尖抵了抵上颚,想要挣脱桎梏:“这样啊,你家里人呢?” 两人手上谁也不让谁,都想充当占上风的那个。 偏偏声音无比镇定,若无其事。 助手当然没察觉不对劲:“顾先生,我们教授说,明天他那边就完工了,让您有空去一趟。” “嗯。”顾碎洲随口应道,看着两人逐渐纠缠在一起的手,轻佻道,“老板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 沈非秩心说真是蹬鼻子上脸不知死活了。 他冷笑一声:“没有家里人,我孤家寡人。” 顾碎洲的眼尾顿时垮了下去,报复性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 沈非秩一个不岔,轻哼了一声。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办公室内还是足以引起第三者的注意。 那人奇怪地看了过来:“你没事吧?” “没事,腿抽筋了。”沈非秩皮笑肉不笑,收紧五指,狠狠夹着某人的手指。 顾碎洲疼得倒抽口冷气:“……你挺厉害的啊。” “一般。”沈非秩悄然甩开他的手,余光瞥到某处,皱了皱眉,“顾总,耳朵发炎了。” “那你帮我处理下吧。”顾碎洲说。 看着沈非秩单膝蹲下,他笑着俯身,在他耳边小声用气音念了四个字:“谢谢老公。” 沈非秩手一紧。 “嘶!”他痛呼出声,在旁边那助手看过来的时候怒斥,“不会弄别弄!” 等对方转回去,又瞬间换了口吻,委屈巴巴道:“疼死了哥哥~” “活该。”沈非秩也凑在他耳边,同样用气音回,“作吧你就。” 他就不该心软,今天多来这一趟。 顾碎洲笑了笑:“怎么忽然来找我了?” 沈非秩反客为主:“你不乐意?” “怎么会?”顾碎洲用鼻尖蹭了蹭他耳朵,“我想死你了。” 沈非秩轻哼一声。 他看着某人通红发炎的耳朵,不悦道:“你没好好处理。” “处理了。”顾碎洲说,“就是频繁地摘取,还是没养好。” 频繁的摘取是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沈非秩忽然有些后悔这个送礼方法了。 他叹口气:“胡闹。” “就要闹。”顾碎洲一下一下吻着他耳朵,“哥,你耳根又红了。” 沈非秩已经放弃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皮肤敏感的事实了,只开口让他滚远点。 当然这道命令此时完全没用。 顾碎洲不仅不滚,还大胆地抬手,揉着他锁骨和后颈。 他不太舒服:“撒手,会被发现。” “怕什么?半夜三更来找我偷情,沈哥,你胆子不是很大吗?” “你好像很激动。”沈非秩打量着他,好奇道,“顾碎洲,你是变态吗?” 顾碎洲想了想:“没有吧。” 他要真是变态,能任由沈非秩对他动手动脚还完好无损站这儿那么久? 开玩笑,努努力说不定都金婚了好吧。 这么想着,忽然就很不甘心。 凭什么每次都是沈非秩逗完他以后全身而退?堂堂顶级Alpha,简直一点面子都没有! 沈非秩不知道这人在想什么,只觉得对方周身气势忽然变得很凌厉。 他警惕起来:“你想干什么?” 顾碎洲弯了弯眼睛,没回答他,反倒喊那个助手:“你过来,帮我把桌子收拾一下。” 而后又低语:“哥,他也是Alpha,能闻到我们信息素的。” 这话没头没尾的莫名其妙。 但很快,他就知道原因了。 这混账竟然一口咬在了他的腺体上! 人都还没走呢,胆子怎么这么大? 沈非秩没想到他竟然来这一出,蹲着的小腿一软,左手条件反射撑在前面桌子上。 “嗯?”那助手正站在他们对面收拾文件,猝不及防被一只手阻碍,有些不解,“怎么了?” 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顾碎洲很配合地低着头,让沈非秩帮忙处理耳朵上的伤口,根本不会想象到,某个看上起人模人样的总裁,这会儿背地里在搞什么小动作。 沈非秩咬牙:“我……拿酒精。” 手指挪了挪,把刚刚放上去的酒精又拿了下来。 耳边听到一声闷笑:“哥,小心点,我闻到你的信息素了。” 沈非秩:“……” 真是反了天了。 被咬腺体还不能散出信息素,这跟*到**却不让*有什么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 填空题OvO: 被咬腺体还不能散出信息素,这跟(*)到(**)却不让(*)有什么区别? —— 第63章 都说, 人不能心软,心软就会败北。 这话果然没错。 沈非秩算是身体力行地吃了教训。 他面色不虞回到家,跟C2打了通讯:“你那边还好吗?” “一切顺利。”C2说, “随时准备跟你们对接。A11,你那便准备好了吧?” A11冷淡“嗯”了声。 靠谱的人出现了, 沈非秩听到他的声音才放下心来。 因为他们擅自先行动,主星的上头老板怒骂了他们一顿,即便有A11主动揽锅, C2还是不得不返回主星打报告。 A11的年终奖被扣了个一干二净, 对于他这样的好员工来说,可谓奇耻大辱。 C2面对他有些心虚:“没事, 我年终奖还剩一半。” A11头疼, 都懒得看他:“你自己留着花吧。” 这人不来找自己借钱就已经万幸了。 C2又虚情假意一番,也不再坚持。 拍着他肩膀直呼好兄弟。 这事儿传到沈非秩和顾碎洲耳朵里, 两人竟然觉得不足为奇,的确是C2能干出来的缺德事。 第二天天还没有彻底亮, 沈非秩就起床, 去了地下城里特的试验场。 为了防止里特在飞行途中返回出现意外, 他们打算直接在飞梭上动手脚, 在飞梭启动的那一瞬间, 手动摧毁手柄控制器的外置连接线路。 这个操作难度很大,沈非秩做了几次模拟实验, 都无法保证百分百通过射击来操作,只有亲手去拔线路, 才是最万全的方法。 不过手动的准确性高了, 危险性也随之增加。 几人商量了一下, 沈非秩还是决定自己去动手。 主星总是偏爱他的, 运气实力叠buff,不会出现大问题。 所以当天行动,沈非秩万万没想到,顾碎洲会把他拦下来。 “松手。”他蹙着眉,看着面前瘦了不少的少年,“再不去来不及了。” “别动。”顾碎洲坐在控制台上,紧紧箍着他的腰,“别担心,我都安排好了。” “?” 安排好了? 你安排什么了? 只是稍微愣神的功夫,他就失去了反抗的好时机。 因为里特已经来了。 “顾碎洲呢。”里特着迷地摸着面前的飞梭。 试验场全都是能量接收装备,高强压的辐射和磁场让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适,工作人员均穿着厚重的隔离服。 只有里特,身形单薄地站在其中,满心欢喜期待着加入属于他的高纬度世界。 他头发已经全部掉光的,脸色难看得不像话,却挡不住面上的兴奋。 顾碎洲揽着沈非秩的腰站在看台的防辐射胶囊仓,好似围观动物园的游客。 沈非秩帮他拉下了传讯器。 “找我有事?”顾碎洲懒散问道。 “你在上面躲着?”里特抬起头。 玻璃是单向的,他只能看到全反光的胶囊仓,并不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顾碎洲讽道:“不然呢?下去跟你一起作死?” “怎么能叫作死呢?”里特似乎又变成了以前那个温和又疼爱晚辈的教授,“下来吧顾碎洲,我带你一起回到属于我们的地方!” 顾碎洲轻嗤一声。 里特从小就自命不凡,他是天才,还是个自大蔑视他人的天才。 他给自己规定了严格的社交圈,周围全都是蔺子濯和顾莨这样精英中的精英,其他人在他眼中,只是拉低他生活档次的废物罢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明明像他这样的人,应该存在于更高端的世界,这个世界的蠢货太多,连呼吸都让他觉得痛苦。 对于顾碎洲这个极有天赋的后辈,里特是惋惜的,他心想,明明有那么好条件的身体,却被一个堕落颓废的灵魂困住了。 他欣赏顾碎洲的天赋。 但他看不起顾碎洲的为人。 他对蔺子濯和顾莨的爱,还有某些道德方面的坚持,里特都觉得无比多余。 其实说实话,里特更喜欢沈非秩,可惜为了自己,沈非秩不得不死。 他遗憾道:“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走吗?” “您自便。”顾碎洲毫不留情地拒绝。 “好吧。”里特耸耸肩,“那么再见了,孩子。” 顾碎洲没吭声,在他转身上飞梭的时候,带上了全包式防护眼镜,从腰间拿出了一把离子发射器。 沈非秩看得心头一跳:“你有百分百的把握?” 他更想说的是:这就是你说的“安排”?叫人怎么放心? 顾碎洲“嗯”了声:“别急哥哥,信我。” “我也很想信你。”沈非秩一言难尽,“但你看上去好像并不怎么可信。” 顾碎洲“啧”了一声。 赤果果的不信任,真伤人心。 他后撤一步,跨到沈非秩身后,从后面虚虚抱着他:“那你帮我啊,你不信我,总该信你自己吧。” “你自己惹的祸,自己解决。”沈非秩懒洋洋站着给他当支架,“打不中,你就跳下去吧,下半辈子当个秃头。” 顾碎洲:“……” 过分了啊。 他瘪瘪嘴,调整了一下手腕的姿势。 试验场的仪器一个接着一个启动,飞梭在被允许放行后,开始了倒计时。 【请驾驶员进行身份验证——】 【验证成功,驾驶员里特·那昂斯,早上好。】 【请问是否现在开始您的航行?】 “是。”里特手动掰开的操作杆,激动地手都在颤抖。 他想已经等了整整十五年! 这一天迟到得太久了,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好的先生。】 【设备已接入您的身份权限。】 飞梭的窗户在这一瞬间被清理加固,换上了全透明的高分子玻璃。 里特向外看了一眼,试验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在注视着他。 他瞬间觉得,对于他们来说,自己是多么的遥不可及。 不过想想这也是应该的,毕竟他跟这群人,压根就不在一个层次。 里特鄙视地哼笑一声,又看向了那个胶囊仓。 胶囊仓的磨砂玻璃正在缓慢翻转,露出了里面一层普通玻璃。 顾碎洲正站在后面,似笑非笑对他晃了晃手中的发射器。 就好像一个月前,他闯进酒店的瞄准方向一样。 唯一有区别的,就是…… 里特倏然瞪大眼睛,脸色惨白地趴过去,整个身体都贴在了玻璃上。 他声音尖锐到破音:“沈非秩?!!”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死了吗?怎么还活生生站在这! 顾碎洲和沈非秩都会唇语,当然看懂了他在喊什么。 沈非秩听到顾碎洲不悦地嘟囔一句。 他好奇:“怎么不开心了?” “他喊你名字。”顾碎洲占有欲简直爆炸,“我不舒服。” 沈非秩无奈:“喊我名字的多了。” “这不一样。”顾碎洲很计较,“从他嘴里喊出来,我觉得是在侮辱你。” 沈非秩还想再损他两句,就感觉到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腕忽然用了点力。 这是要行动的前兆。 他不说话了,安静配合对方。 沈非秩知道这人为什么不让自己去,无非就是不想他冒这个险,他不是不识好心的人,虽然觉得这种做法有点不分轻重,但还是没在这种时候过多批评对方。 顾碎洲食指扣在扳机上的声音分外清晰。 心跳骤然快上几分,他自己冒险时候都没这样过。 沈非秩不由得屏住呼吸。 飞梭已经启动,当然不可能这么快被里特降回去。 在它即将飞出试验场上空的那一刻,一枚中型子/弹擦着他耳边飞了出去。 发射器装了消音设备,被淹没在轰鸣震耳的机械运作声中,但它击碎玻璃的炸裂声,还是引来了不少人关注。 一大半的人都看着这枚子/弹破开空气,精准无误打爆了飞梭最下端的控制板。 中了。 沈非秩倏然松口气。 但下一秒,他忽然又提起紧张神经:“你让他现在看到我做什么?” 就算他手柄无法控制,只要里特反应过来他们的陷阱,大可联系他的人脉,在到达能量风暴眼之前,帮忙拦截这架飞梭! 顾碎洲连忙给他捏肩膀:“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他打开了一旁的光屏,调到中央台,勾了勾唇角,暧昧地在他耳边蹭蹭:“哥,别担心,我可是你教出来的。” 被打碎的玻璃很快就重新覆盖上了原本的单向玻璃,空间再次变成二人的私密场所。 沈非秩推开他的脑袋,坐在了机械爪搬来的沙发椅上。 顾碎洲不愿意自己单独坐,非要跟他挤在一个单身沙发上。 沈非秩心系正事儿,没跟他争。 顾碎洲就如愿以偿和他紧贴在一起,手虚虚搭在他肩膀上,时不时摸摸他脖子,动手动脚。 直到被一巴掌扇在脑壳上。 “不滚就老实点。” 顾碎洲:“……” 在两人的注视下,中央台到了实时新闻时间。 上来第一行加粗大字,就是《著名科研学家里特·那昂斯教授,疑似非法盗用公民财产进行非法研究,现已被联盟执行公民权益,我们已联系上当事人,接下来为将您开启实时直播。》 沈非秩挑了下眉,了然地拍了拍顾碎洲手。 “不错。” 简单两个字,顾碎洲眼睛都笑弯了。 而在飞梭上的里特还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 他脑子里全都是沈非秩刚刚淡漠的眼神。 为什么?为什么? 他明明已经死了啊!能量球是不会出错的,那人如果没死,为什么风暴眼的能量场会…… 霎时,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沈非秩的生死既然和能量场有关,那他本人如果知道了,会不会也能控制能量场?! 里特慌了,巨大的心悸和恐惧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 那两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碎洲……是想报仇 ? 除了这个,他找不到别的合理解释了。 里特眼睛红得滴血,本就凹陷的眼睛更为可怖。 他绝不能这么死掉! 他的存在意义这么大,怎么能轻易死掉? 直到现在,里特依然伪善地把自己生死和大义牵扯在一起。 他狰狞着脸打开通讯设备,试图和跃迁点的朋友联系。 “申请联系A—13坐标驻站守卫。” 但电子音在一阵嗡想后,给他回复了一句—— 【很抱歉里特先生,您现在所有的通讯设备和个人资产已被联盟监管,无法发出通讯。】 里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这次的使用资金数额惊人,高达千百亿,是足以被拉出去判刑的程度。 飞梭的某处滋啦一声,顾碎洲的声音很快传来。 “早上好,里特·那昂斯。” 他没有再虚伪地叫敬称。 里特猛地拍总控台:“你想干什么?顾碎洲,我警告你,你爸妈的尸体……” “我爸妈明天下葬。”顾碎洲轻描淡写打断他,“很可惜,你看不到了。” “……” 里特晦涩艰难开口:“你,怎么……” “里特。”另一道声音打断了他,“你会死。” 通讯频道内一片寂静。 里特忽然大吼:“沈非秩!你们想干什么?我不能死,我告诉你们,我死了你们都……” “你吼谁呢?”顾碎洲语气不好,“你现在左手边的那个按钮,可以直接接通中央台的新闻直播,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他飞快说完,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给对方留,直接掐断了通讯。 听着耳麦中的忙音,里特的表情一片空白。 距离飞出蓝星掌控圈还剩下半小时,时间不多了,他余光不受控地移向顾碎洲口中的按钮,喉结不断抖动。 这一刻,他终于被迫承认,自己真的很怕死。 无关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就是单纯的不想死,仅此而已。 新文直播面对大众,包括蓝星,包括联盟统治下所有的星系。 蓝星周六的晚上七点,是收视率最高的时候。 里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突兀地切入频道,闯入大家视野。 “各位晚上好……”他深吸一口气,“我是里特·那昂斯。” 【这不是里特教授吗?我昨天还在看他的学术论文。】 【?我只是一天没上网,这什么情况有人来给我科普一下吗?】 【楼上的,他赚黑钱被逮了,老大一笔钱呢,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钱。】 【说实话,我觉得如果联盟经费拨款充足,里特教授也不会干这种事吧?】 【你有病吧?联盟拨款肯定要按照情况合理定夺啊,总不能钱全支持他一个人吧。】 网络上的争吵越来越大,不过大多数都在讨论这次的公账问题。 所以里特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弹幕安静了下来。 “下面,我将就十五年前的事情,公布阐述事情。” “关于W.N研究所蔺子濯教授和顾莨教授的不合格药剂非法售卖一事,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虔诚的忏悔着,但字里行间都在为自己的罪行开脱,什么疏忽、过失、意外、没想到……一串用词下来,说得众人云里雾里。 【额……我怎么听不懂呢?】 【这就是教授的语言水平吗?】 【我倒是听懂了一点,现在就是,不可置信。】 顾碎洲有些不耐烦,直接黑了飞梭的显示屏,给他打出一串消息。 【五分钟,你再磨磨唧唧,我不介意直接把你的燃料装置拉到最满。】 直播里,众人看到里特全身忽然开始颤抖。 他支吾几声,听到飞梭燃料装置开始报警,终于忍不住了,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痛呼:“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药是我卖出去的,是我非法上市的!是我害死的蔺子濯和顾莨!都是我!” 他一股脑说完了自己所有的罪过,不停向蔺子濯和顾莨忏悔,还有那些因购买了非法药物,不幸离世或重病的无辜受害者。 直播间卡了一瞬。 【?】 【??】 【???】 【我操!这他妈……】 【我现在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现在只想跪下给蔺子濯教授和顾莨教授磕头……】 人们对自以为的真相信任许久,谁都没想到有朝一日,颠覆所有的事实会以这样一个突兀的情况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比五年前沈家的案子更让人震惊。 如果是那天所有人只是不可置信,那这次,就是不敢接受。 五年前的翻案虽然为两位教授洗脱了部分罪名,但也因为旧案重翻,让纵火的事情又霸占了两天热搜,骂声席卷而来。 现在有人告诉他们,纵火的事情也是不存在的,他们骂错了,叫人如何接受? 偏偏这时,不知道后面谁在操控,里特没说出一个罪行,就有人在网络上放出对应的证据,把那些质疑的评论全部堵在最开始。 星网的浏览量一时间突飞猛进,几何倍增加。 沈非秩看着网上的风评,一边帮联盟维护网络正常运作,一边夸赞道:“都是你安排的?” “嗯。”顾碎洲平静地看着网上风起云涌。 这些场景他都想到过,所以并不奇怪。 只是看着那么多对蔺子濯和顾莨道歉的评论,总是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空落落的,没有着力的点。 直到小手指触碰到另外一道温热的体温。 顾碎洲低下头,心落了下来。 他轻轻歪了歪身子,靠在沈非秩肩膀上,这回没有被推开,那人还调整了一下姿势,方便他枕着舒服。 顾碎洲无声笑了笑,打开通讯,对屏幕里惊惶无措的里特说:“你是不是还漏了一个人?” 里特和沈非秩皆是一愣。 过了会儿,里特才颤抖着嘴皮子开口:“对不起……沈非秩。” 沈非秩心脏猛地一缩,抿了抿唇。 他自己都差点忘了了。 顾碎洲笑眯眯道:“再磕两个?” 沈非秩淡声:“差不多了。” “好吧。”顾碎洲很乖地答应下来,“也是,时间不够了。” 直播被掐断,只剩下他们房间中,里特在扬声器里的怒吼。 “顾碎洲!你说话不算话!你快放我回去!” “说话不算话?”顾碎洲讽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你放你回来了?” 其实要是他一个人,他瞎话肯定张口就来,但他不想给沈非秩留下一种,满嘴跑火车说话不算话的恶人形象,只能睁着眼玩文字游戏。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时不时往旁边觑两眼,弄得沈非秩都有点想笑。 至于吗,自己又不是那种道德标兵。 沈非秩抬手掐断通讯:“别跟他废话。” C2那边表示一切顺利,两人就放下心来,开始联系各部门,着手准备里特走后面对媒体的通稿。 神通广大的记者已经把试验场的前门堵了个水泄不通,他们只能走后门出去,虽然后门也有记者,但比前面少了一大半。 两人难得狼狈,出门的时候沈非秩还因为扶一个女记者被人撞了下,差点磕到门框。 好在顾碎洲及时扶住他腰:“没事吧?!” “没事。”沈非秩把他手扒开,低声道,“注意形象,有镜头呢。” “有镜头怕什么。”顾碎洲嘟囔一句。 他们这一停,可算是被记者抓住了机会,扛着摄像机就往前走。 “顾先生,请问您打算上诉里特·那昂斯吗?” “顾先生,事实是否和里特说得一样?还有没有别的隐情?” “顾先生……” 一堆无礼又没用的嘈杂问题中,忽然冒出来一句。 “顾先生,请问里特·那昂斯最后一句提到了沈非秩先生,请问沈先生在这件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是受害者吗?” 顾碎洲脚步一顿。 他精准锁定提问的那名记者,语调阴冷:“该说的过几天发布会上我会说。在那之前,你们谁要是敢打扰沈非秩扒他隐私信息,后果自负。” 沈非秩挑了下眉。 他们终于摆脱这些人坐在车上的时候,天边忽然发出一声极响的爆炸声。 抬头看去,那正是世界能量风暴眼的位置。 C2发消息问他,要不要来看里特的处刑现场。 沈非秩和顾碎洲对视一眼,都拒绝了。 他们不是缅怀过去被痛苦绑架的人,知晓结果后,不想再跟里特有什么牵扯。 好不容易处理完这些,后面还有一大堆烂摊子等着解决,没时间分给这种人。 顾碎洲长吁口气,横躺在座椅上,脑袋枕着他膝盖。 沈非秩拢了拢腿,方便他休憩。 感觉到他微妙的东西,顾碎洲闭着眼笑了笑:“好贴心哦,哥,你好爱我~” 他不止一次跟沈非秩嘴贫过了。 但这次,沈非秩没让他滚,也没让沉默以对。 在低着头短暂注视他两秒后,轻轻“嗯”了一声。 顾碎洲:“……” 顾碎洲猛地坐起身,脑袋磕到车顶,发出duang的一声,听着很疼,但他毫不在意:“你刚刚是不是‘嗯’了?!” 这会儿是个红绿灯,红灯时间挺长。 沈非秩眼睛微阖,动了动唇,却忽然感到车玻璃被人敲了几下。 两人同时看过去。 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站在机动车道上,友善地沈非秩笑了笑,路过的交警全对他视若无睹,没一个来管。 沈非秩隔着玻璃和他对视两秒,转头对顾碎洲说:“你先回去,家里等我。” 顾碎洲下意识感到心慌,拉住他的手。 这个男人只是站在车外……就让他感觉到一种很强势的压迫感。 车玻璃明明是单向的,那男人深灰色的眼睛刚刚却精准和他们对视。 不舒服,让人喘不过气,尤其他看向沈非秩的眼神——明显是已经锁定了目标。 这种感觉沈非秩也有。 但他还是轻轻地把他手指掰开,凑过去在他腺体上咬了一口,等苦咖啡香味留在他周身,才松了口:“乖。” 顾碎洲面色不虞,不过知道他心里有数,也没再拦。 沈非秩拍拍他头,开门下了车,疏离道。 “初次见面。您有事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小顾:一肚子脏话无从发泄,打扰我谈恋爱的全都被我绞杀:) 上一章评论答题的大家都是好样的,正确率很高,我果然没有低估老婆们的能力OvO!(竖大拇指表扬) 【正确答案:c,gc,s】 —— 第64章 “沈非秩, 是吧?” 男人和沈非秩坐在了一家茶馆的包间中,自顾自点了杯最贵的茶水。 沈非秩轻讽:“您有这里的钱吗?” 男人手微顿,镇定道:“你不打算请我吗?” 沈非秩似笑非笑。 意思很明确:不打算。 男人叹了口气, 倔强道:“点都点了。” 沈非秩耷拉下眼皮,没说请也没说不请:“您有事说事, 我时间很赶。” 男人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那壶茶,清了清嗓子, 正色道:“你已经看出我的身份了?” “那不然您以为我为什么下车?”沈非秩抬眸, “我看起来很像闲吗?” 男人:“……” 这人怎么一句三刺儿? 其实沈非秩正常时候也没那么大戾气,不巧就不巧在, 他现在心情实在算不上好。 任谁在那种时候被莫名其妙的事情打断, 估计都得一肚子气。 男人咳了声,倒了杯茶给他:“我很好奇, 你怎么看出来的。” “蓝星的交警还没有眼瞎到能无视一个大活人站在机动车道。”沈非秩指尖转着茶杯,没喝, “而且C2跟我提过, 他有个领导, 一米八, 板寸, 眉毛粗眼睛大,国字脸高鼻梁, 两片嘴唇很薄,估计是张口闭口就扣工资削出来的。” 他眼神不客气地从男人脸上扫过:“久仰大名, 我忽然觉得C2语文水平蛮不错的。” “……” 男人脸色肉眼可见地变黑, 被捏在手里的茶杯晃晃悠悠, 很让人担心下一秒就会应声而碎。 他大口喘了两下, 强行稳定情绪,和善笑道:“正式认识一下吧,你可以叫我K7,就职主星最高的总行政管理K层,是C2和A11的直属上司,之前通过他们给你的补偿方案和行动命令都是我批准的。” 沈非秩不卑不亢:“我还要自我介绍吗?” K7笑道:“为了避免我尴尬,你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 沈非秩很配合地点点头:“沈非秩。” K7很有涵养地做出倾听姿态。 两分钟过去了。 K7的涵养裂开。 “没了?” “没了。” K7摸了摸气得疯狂鼓动的心脏。 之前听C2说沈非秩这人一开始不好相处,他还不信,真是失败的预估啊。 他也不扯淡了,直入正题:“沈非秩先生,你的事情我都了解了,经过我们K层商讨后,现诚挚向您发出邀请,加入我们主星的管理层,职位随便你挑。” 沈非秩想都没想:“不去。” K7不死心:“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我们很诚心,不管是待遇还是工资,你都不会比A11和C2低的。” 主星的K层高官是真的很喜欢沈非秩,他的业务能力和水平放在主星所有人当中都是翘楚,连A11的评分都不如他。 “不了,我有我的生活。”沈非秩漠然拒绝,“还有事吗?” K7蹙眉:“可以冒昧问下原因吗?” “既然知道冒昧,还问?”沈非秩挑了下眉,“主星应该没堕落到非我不可的地步吧?” “可你是不可多得。”K7真诚道。 沈非秩反问:“既然这个世界的存活和我有关,我走了,不太合适吧。” K7以为有戏,忙说:“其实只要世界的关键节点达成,你走了也没关系。你知道的,这些小世界每隔千百年,就会有下一个节点出现。” 沈非秩把那杯凉透的茶水放在桌子上:“那就等以后再说吧,等我快死了,你们要还想要我,应该会想尽办法把我带回去的。” 他语气太过笃定,搞得K7都不好意思编瞎话骗他。 不过事实确实如此。 高层太稀罕沈非秩了,就算他在蓝星的寿命走到尽头,只要他愿意,主星都会想尽办法把他带回去。 只是他们不想多等着百余年。 于是K7试探道:“你刚刚车里那人,是顾碎洲吧?你是因为他?” 沈非秩拧了下眉。 他不想说谎,便含糊道:“算是吧。” “啊……”K7神情有些严肃,“可你如果是因为他的话……动真心,完全不值得啊。” 沈非秩心里咯噔一声,语气不太妙:“什么意思?” “嗯?C2他们没给你说吗?”K7有些惊讶,“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们这个世界的关键节点吧?” 沈非秩抿唇,没吭声,但这个反应显然是:没有。 K7疑惑道:“他怎么会不给你说呢?是因为我们管理者的失误,你们这个世界的资料才被分到18+里去的,但其实,你们的分类应该是爱情啊。” “受世界意志的影响,顾碎洲注定要喜欢上你的。如果换个气运之子,他也注定会喜欢上那人。” ……受世界意志影响? 简直比百分百匹配的信息素吸引还要糟糕。 怪不得C2和A11不告诉他。 沈非秩头脑有些发胀,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糟糕的感觉了。 K7待人是温和有礼,但他拥有主星管理层的通病,那就是缺乏共情能力。 他可以为一个死人感到遗憾,但绝不会为一个死人难过流泪。 所以见沈非秩脸色如此难看,他也有些茫然。 最终还是选择少说少错:“咳……这个,我也不强迫你,你要是改变主意了,可以随时联系我。” 他把一枚纽扣式通讯器放在桌子上:“这里有我和C2以及A11的联系方式,比你们这个世界的通讯更方便些,有事随时联系。” 沈非秩垂眸看了会儿,收下了通讯器。 “谢谢。我先走了。” K7绅士地起身相送。 过了会儿才想起来什么似的,赶紧让C2给他转了笔这个世界的钱。 不料下楼结账的时候,前台却告诉他,他们这桌已经被结过了。 K7愣了会儿,从容笑道:“好的。” 他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打算在这个世界逛一圈。 偏偏天不遂人意,前脚刚踏出去,后脚就碰上了姗姗来迟的C2和A11,一把抓住他跑到没人的巷口。 C2语速很快:“老板!?你怎么忽然来这了?” “我不能来吗?”K7看着这个最让他头疼的员工,“你着急忙慌跑来这是干什么呢?主星的烂摊子收拾完了吗?擅离职守?” “哈?”C2气得眼珠子一瞪,“你不是负责审判的?没给我们说一声就跑来挖沈非秩,擅离职守的到底是谁?” K7吵不过他,绷着脸:“A11,你怎么也来了?” A11还是闷葫芦不吭声。 C2一张嘴当两张用:“你别说他!我拉着他来的。不是,老板,我刚看沈非秩浑身低气压走了,你给人家说了什么啊?” K7如实相告:“怎么?不妥?” 他不是个封建保守的老板,如果真有不妥的地方,他是乐意接受批评的。 C2的笑容随着他的话语逐渐减淡。 他急得抓头发:“老板!你真缺德,重拳出击啊。” K7:“?” 怎么就缺德了? 还是A11好心解释:“老板,C2的意思是,你就像个棒槌,打散了一对鸳鸯。” C2感动地看着他:“好兄弟,懂我!” K7:“。” 你俩一唱一和的,还记得我是你们老板吗? 他清了清嗓子:“到底怎么不对了?” C2问:“你应该知道,沈非秩如果认为顾碎洲是因为世界意志喜欢他的,那就不可能对他像之前那么好了吧?” “当然。”K7点头,“我只是把真相告诉他了而已。” “真个屁的真相啊!”C2怒道,“老板你知道顾碎洲为了沈非秩都做到什么地步了吗?” “什么?” “你怎么能资料都没调查清楚就来搅浑水?”C2谴责道,“这个世界原来是爱情分类里的虐恋情深,现在硬生生因为顾碎洲被分到了甜宠文,你觉得是因为世界意志改变了顾碎洲?老板,你反了!” 分明是世界意志在向顾碎洲的意志无数次作出妥协。 K7愣愣站在原地。 他不懂得这些爱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C2也不想在他身上耽误时间,转身就想去找沈非秩解释。 但A11拉住了他:“我们没时间了。” 他们不是闲人,他们手里管着无数个小世界,不可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六十九号世界上,这次来还是忙里偷闲,硬生生空了半小时出来。 C2咬牙。 A11冷静给他分析:“距离1862号世界崩塌还剩下一个小时二十一分钟,我们还没找到合适的管理者,耽误不起。” C2颓废地闭上眼:“先走吧。” 希望在他们回来之前,沈非秩和顾碎洲不会从此分道扬镳。 虽然他不喜欢顾碎洲,但说实话,想到沈非秩把他一个人抛下离开的场景,他都觉得可怜。 那小子说不定疯起来能杀到主星找K7算账。 K7看着两人匆匆来又匆匆走,摇了摇头。 好吧,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上自己有失严谨,但……谁说不会因祸得福呢? K7静静望着沈非秩离开的方向。 如果沈非秩能因为这件事答应他们的邀约,谁会在乎顾碎洲? 说到底,他还是个为主星利益至上的人。 K7推了推眼镜,没了逛街的兴致,转身,消失在巷子尽头。 另一边,沈非秩坐在车上,满脑子都是刚才K7说的话。 其实他倒没有因为这些伤心难过,因为比起从别人口中听说,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知。 顾碎洲…… 沈非秩闭上眼,按了按太阳穴。 推门回到家的时候,别墅一楼黑漆漆静悄悄,那人应该在二楼。 他换好鞋脱了衣服洗完手才上去。 果然,顾碎洲正在卧室外的露天阳台上,躺在沙发椅里,和狗屎运一起看星云。 他勾了勾狗屎运的耳朵:“我赌你后爹十点前回来。” 狗屎运配合地“汪”了两声。 顾碎洲手搭在他身上,另一只手还拿着杯烧酒,已经喝了一半了,喃喃自语:“可他要是不回来怎么办?他身边怎么总有那么多不安好心的人啊。” 狗屎运又“汪”了一声。 顾碎洲“啧”道:“没事,他要是不回来,我就亲自去找他,把他打晕了……” “把我打晕了怎么样?” “!”顾碎洲吓了一跳,捏狗屎运耳朵的手没掌握好力度,狗子“嗷呜”叫了一声,踹了他一脚跑去沈非秩身边。 沈非秩揉了揉他脑袋,指桑骂槐道:“胆大包天。” 顾碎洲:“……” 他猛地站起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过来:“回来了?” “嗯。”沈非秩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主动开口,“那是C2的领导。” 顾碎洲脸上没没多少意外,想必多多少少也猜到了点。 双手背到身后绞在一起,抿了抿唇,说:“他找你干什么的?” “挖墙脚。”沈非秩言简意赅,没瞒着他。 但也仅限于说这个,没告诉对方别的相关。 挖墙脚? 这可了不得! 顾碎洲一听就慌了,上前两步拉住他的手,眉宇间的焦急藏都藏不住:“你要走?” “不走。”沈非秩说,“我在这儿还有事,走什么?” “什么事?” “你觉得呢?” 顾碎洲呼吸一窒。 想到了车里那声若有若无的“嗯”。 他手指慢慢紧缩,瞳孔中似乎有光一闪而过:“……是因为我吗?” 沈非秩心道:那不然呢? K7告诉他这件事应该是无心之举,但等对方反应过来后,肯定希望他因为这件事远离顾碎洲接受主星的邀请。 他不会想到,就算是这样,沈非秩也没有失去理智盲目相信这种说辞,他告诉顾碎洲“最值得信任的人只有自己”一道理,放他本人身上也适用。 沈非秩分析了很多,发现这个事实确实早有暗示。 如果关键节点是洗刷蔺子濯和顾莨的罪名,其实只有顾碎洲一个人也能干,未必非要他参与,只是时间可能会久些,过程可能也更残忍。 顾碎洲的能力很强,大多数事情就算没有他也能做得很好。 那唯一一个“沈非秩”不在就完成不了的世界节点是什么呢? 大概除了沈非秩本人,没有其他可能了。 K7约摸没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漏洞。 既然顾碎洲命中注定要喜欢上“沈非秩”,那么面对冒牌货,他也应该遵循世界意志喜欢上对方,但偏偏没有。 第一次,他快死了,那会儿顾碎洲尚且年幼,当然不可能喜欢上沈非秩,所以管理者出现了; 第二次,是他重新回来,因为顾碎洲要和“沈非秩”重新见面。 既然在这种时候让他回来,必然是因为如果他不在,世界节点从那一刻开始就不会再出现。 顾碎洲从见到冒牌货的第一眼开始,就不会喜欢上对方。 他未来一定会知晓救他的是谁,即便如此,也不会达到关键节点。 这人是在他回来后才有的变化,让他做到这点的绝不是有救命之恩的气运之子。 所以顾碎洲没有遵循世界意志去喜欢“沈非秩”。 他违背了世界意志,只喜欢沈非秩。 结合之前C2说的世界规则的妥协,沈非秩便更笃定了这个结论。 他不会去怀疑这人诚挚的情感,也不会和K7想的那样自我内耗默默远离,就算有什么事,他也会亲自去验证,直接说出来。 沈非秩很讨厌那种闷不吭声的恋爱,那样只会自我感动。 他就喜欢顾碎洲这种有什么说什么的。 想到这,他嘴角扬了扬。 也是奇怪,怎么办有人从外表到性格,都完美长在他审美点上? 是本就如此巧合,还是自己后来看这人有滤镜了? “沈哥?” 完美长在审美点上的人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复,忍不住出声唤道。 沈非秩回过神,低声问道:“你想听什么回答?” “……”顾碎洲上前一步,把他扑倒在沙发椅中,“明知故问。” “嗯,我明知故问。”沈非秩眉梢微抬,“你愿者上钩吗?” 他听到顾碎洲在耳边狠抽了口气。 妈的。 怎么会有这样不讲道理的人? 顾碎洲愤愤地在心里捶打,面上却不得不憋屈道:“上,什么钩都咬,你满意了吗?” “这话不应该你问我。”沈非秩捏着他后颈提起来,和他面对面对视,调笑地半眯起眼,“应该我问你。” 略粗糙的指腹时不时揉过这人的腺体,他薄唇轻言,声音顺着风飘过去:“小朋友,如你所愿,你满意了吗?” 顾碎洲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满意了吗? 操,他可太他妈满意了。 “沈非秩你这人真是……”顾碎洲脸颊因为紧锁的后槽牙微微紧绷,想吐出点谴责的词。 但兜兜转转一圈,发现过分的形容都舍不得说出口,只能憋出四个字:“太过分了!” 沈非秩拍拍他后脑勺,笑了好一会儿。 顾碎洲第一次看他这么轻松的笑,怔了怔神。 很好看,没有平时的薄凉和疏离,眼角弯起的弧度很温和,那双漆黑的眼瞳中除了身后的星云,就只剩下了两个小小的他。 不再是让人看不见的深邃和隐秘,被他霸道地占据了全部。 顾碎洲喉结一滚,情不自禁俯身过去。 沈非秩松开抓着他的手,纵容地默许他靠近。 通讯铃声就是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响起的。 两人本来都不想管,但顾碎洲在抓起智能机扔出去的时候,恰好让沈非秩看到了光屏上的备注。 “等等,是莱阿普顿。”他立即拦住对方,拿过智能机接通,“晚上好。” 沈非秩知道莱阿普顿对顾碎洲的重要性,莱阿普顿可能发生的“结局”还让他心有余悸,当然要谨慎以待。 好在这回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莱阿普顿看到上午新闻后迟来的慰问。 顾碎洲就黑着脸看他打通讯。 沈非秩一边聊天,一边安抚地顺着他头发。 好不容易挂了通讯,还不等顾碎洲说话,紧接着又是一个打过来。 沈非秩看了看,再次接通:“C2。” “老沈!”C2焦急的声音传来,“我老板他妈的脑子有病今天给你说的什么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瞧瞧,给孩子急得说话都不加标点符号了。 沈非秩声音隐含笑意:“嗯,放心,没在意,我都知道。” 他知道C2和A11的用心良苦。 说实话,如果在最一开始沈非秩就知道这件事,还真不一定会继续和顾碎洲接触。 他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肯定会从一开始就规避麻烦。 说来,也算是乘了这两人一个人情。 C2古怪道:“……都知道了?这么效率的吗?” 顾碎洲信息素的事也知道了? 沈非秩还以为他说世界节点的事,应道:“嗯,不是什么大事。” C2更震惊了,那还不算大事?!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他干巴巴道:“哦,那就好,那就好。” C2没挂断,叽里咕噜又说了堆莫名其妙没营养的话。 一开始沈非秩还随便听听,但某人已经开始低气压闹脾气了,他不得不催促:“还有事吗?” “啊,你现在在忙?” “对。”沈非秩懒洋洋靠在沙发椅里,把顾碎洲偏过去的脑袋掰回来,“忙着顺毛。” “哦,你家那只狗啊。”C2了然,“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对你家狗崽子好点,宠物是很治愈的,别天天冷着脸。” 沈非秩嗤笑一声:“行,知道了。” 狗屎运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他们对话了,摇着尾巴旺旺乱转。 顾碎洲瞪了他一眼,又委屈巴巴把脸埋在沈非秩肩膀:“跟人家聊天好玩吗?哪个皇贵妃让您笑得那么开心?是我不得宠了?” 从盛宠到过气,短短几分钟,人生悲欢莫过于此。 沈非秩吻了吻他耳朵:“没有,你是皇后。” 顾碎洲想再作两句,但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被哄好了。 他重新抬起头:“哥,亲——” “顾碎洲。”沈非秩嗅觉很灵敏,余光瞥到某处,脸色一沉,“你儿子在卧室拉屎了。” 顾碎洲:“……” 一个两个都比跟他接个吻重要是吗?! 头回觉得,狗屎运这个名字起的如此晦气! 他黑着脸起身,默默处理好了狗屎。 沈非秩就嫌弃地靠在阳台门边看他操作。 顾碎洲平时也是嫌弃的,但这会儿火气太旺,气到失去理智都不嫌脏了。 他浑身笼着绝缘低气压空间,把狗屎和狗屎运都扔出去,然后动静超大地双臂环胸,盘腿坐在床上。 正对墙壁。 背对沈非秩。 沈非秩设置好拖地的清洁智能才发现他的异常。 走过去戳戳肩膀:“怎么了?” 顾碎洲冷哼一声躲开他的触碰。 “我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小作,上线! 看到大家都在猜要完结了?嗯……确实在收尾阶段,还差几个小伏笔没揭晓,预计还有个六七章正文完结啦~ —— 第65章 顾碎洲是真的生气了。 哄了好久都没哄好的那种。 沈非秩用跟他一样的姿势抱着胳膊坐他对面:“你确定要继续轴下去?” “哼。”顾碎洲脑袋一偏, 给了他个完美的侧脸。 脾性还挺大。 沈非秩嘴角抽了抽。 “行,你继续生气吧。”他翻身去拉上窗帘,把床铺好, “回你自己屋去,我要睡了。” 顾碎洲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男人都这样吗?一点耐心都没有! 啧, 有些后悔作这一下了,万一沈非秩真不耐烦了又把他踹了怎么办? 他大腿被踹了一脚,沈非秩指了指地上:“要坐下去坐, 碍事。” 顾碎洲老老实实下床站在一边, 看他手脚利落地收拾好东西,啪的一下关上灯, 躺进了被窝里。 “……” 沈非秩今天确实很累, 回头还要早起去行政部,再晚睡明天状态肯定不好。 他打了个哈欠:“去睡吧, 明天再哄你。” 顾碎洲眨了下眼。 哦,原来明天还有的哄, 那不用这么早自己哄好自己。 他哼了声, 也不出去, 相当自觉睡到了床另一边。 沈非秩应该是早猜到了他不会出去, 所以被子铺了两床。 顾碎洲想了想, 一脚把自己那床踢下去,小心翼翼钻进了沈非秩那边。 沈非秩:“……” 他讽道:“不是在生气吗?” 顾碎洲不理他, 召唤来狗屎运:“去给你后爹说,你亲爹是生气了, 消气之前就不会理他的!” 狗屎运摇着尾巴从床左边跑到床右边, 在沈非秩脸上蹭蹭:“汪!” 这算哪门子的生气? 沈非秩看着那双不老实的手从后面环住他腰, 闭了闭眼深呼吸, 告诉自己不要因为傻逼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等好不容易适应了身后又暖又挤的人,眼睛还没闭紧,就又感觉腰上那手开始蠢蠢欲动往他衣服里钻。 沈非秩额角青筋暴起:“你给我适可而止啊。” 那手顿了顿:“我就放里面,不乱动。” 沈非秩开始挣扎:“不行。” 眼见他要跑,顾碎洲手上赶紧用了点力,原本搭在他腰上的手一掐,沈非秩瞬间脊骨发麻,闷哼一声。 顾碎洲身体僵住了。 沈非秩乘胜追击想彻底逃离魔爪,大腿根却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某人痛呼一声,声音沉了两度,哑声道:“别动了,哥。” 沈非秩顿时安静下来。 无声的僵持在两人之间蔓延。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沈非秩率先打破安静,轻飘飘道:“不是不跟我说话吗?” 顾碎洲默了默。 “哼。” 闹到最后,还是沈非秩妥协了,强行屏蔽外界干扰入睡。 说起来很怪,明明他的睡眠一直很浅,自从身边多了个上天入地的混账后,竟然比以前睡得还要熟。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上身松垮的睡衣下摆被撩开,某人两条纤细漂亮的胳膊毫无阻隔地圈着他腹部,腰间一圈皮肤滚热。 沈非秩头疼地把他胳膊解开:“起床,上班。” 顾碎洲没睡醒,凭借顽强的毅力在他腹肌上揩了把油,不情不愿松开手,等他都洗漱好穿好衣服,还躺床上没睁开眼。 沈非秩懒得管他,草草做好早餐,联系莱阿普顿在联盟行政中心见。 他刷着今日新闻,慢条斯理吃着三明治。 顾碎洲洗漱完出来,直接拿起他剩下的半块三明治就塞到嘴里。 沈非秩:“……你的在厨房。” 顾碎洲点头表示知道,走进厨房把自己的三明治一切为二,一半塞嘴里,一半递给他。 意思很明确:你的给我一半,我的给你一半。 简直脑子有病。 沈非秩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瞎了眼,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人美丽皮囊下全是废水的脑子。 他接到手里,三下五除二吃完:“还生气呢?” 又不吭声了,他到底要看这人能憋到几时。 顾碎洲睡眼惺忪,没搭理他,拿过一旁椅子上的领带,走到他面前半蹲下给他系。 沈非秩看着那双灵活的手,心道原来也不是一无是处。 他不太喜欢穿这种商业修身的西装,总感觉过于板正束缚,但要去见联盟的总行政官,必须穿得正式点,才不得不拿出了从未拆过封的订制西装。 顾碎洲领带打得很漂亮,所谓熟能生巧,他不在的那些年里,这人应该一直都是自己打领带。 他和莱阿普顿约的点在早上七点,顾碎洲九点上班,这会儿时间还早,给他打完领带收拾完东西,就想回去再补个觉。 沈非秩在他转身的时候叫住了他:“等等。” 顾碎洲虽然不跟他说话,但很听话,迈出去的半步愣是中途拐了个弯,半秒都没多耽误。 刚一转身,脸颊就被温热柔软的触感扫了一下。 他愣愣站在原地,瞌睡都凝固了。 沈非秩一触即放:“走了,晚上见。” 顾碎洲:“……” 耳边好像出现了怦怦的心跳声,他以为是沈非秩的,摘了耳钉才发现,原来是他自己的。 门锁声音落下,顾碎洲的眼尾后知后觉红了。 他低下头,跟狗屎运对视半晌,严肃道:“以后嫁狗子不要嫁你后爹这种。” 真是诡计多端的Alpha! …… 沈非秩提前五分钟到达的目的地,没想到莱阿普顿已经到了。 “沈哥!这儿!”莱阿普顿整理好领带,对他招招手。 沈非秩有些意外:“起这么早?” “嘿嘿。”莱阿普顿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这是还没睡。” 刚打完游戏结束就匆匆赶来了呢。 沈非秩:“。” 网瘾少年的奇妙作息。 聊天间,接待员就出来迎他们了。 “两位先生有预约吗?” 莱阿普顿吧手中的电子预约信函递过去:“我们是W.N的。” “好的,请进。”接待员恭敬道,“我们的行政官也已经在待客室静候二位了。” 行政处的早晨,空气里怨气并不比W.N研究所少。 都是大早上就要上班的打工人,拿着一份份文件磁卡跑来跑去。 沈非秩和莱阿普顿见到行政官的时候,对方也是昏昏欲睡的状态。 他们友好地打了个照面。 “沈先生,”行政官是位成熟优雅的女性Beta,“今天约您来,是想聊一下昨天新闻里的具体事宜,还有关于里特·那昂斯昨天的意外。您也知道,我们需要一些证据才能发出官方通稿。” “理解。”沈非秩点头,让莱阿普顿去放文书,“您想知道的我们都会告诉您。” 他们是代表W.N来的,当然话里话外都要把顾碎洲在里面掺和的一脚摘出来。 大半天下来,两方都筋疲力竭,脑子用得疼。 行政官不傻,估计猜到了顾碎洲并不是手脚完全干净,苦于没有证据,沈非秩的回答也无懈可击,最后只得作罢。 “那么今天就辛苦二位了。”行政官起身,“你们那边尽快举行发布会,虽然里特已经意外身亡了,但该有的通稿我们也得发,起码得给人们一个交代。”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沈非秩点头,“会尽快的,您也辛苦。” “没事。”行政官看了眼钟表,忽然笑了笑,“下班时间到了。沈先生,我得为了你们的事情加班,不知道可不可以麻烦二位去接我女儿吃顿饭?我已经定好餐厅了,你们直接记我账上就行。” 莱阿普顿狠狠皱起眉头。 怎么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他跟沈非秩对视了一眼。 沈非秩也有点说不清楚的诡异感,但行政官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点了点头:“您把地址发我吧。” 半小时后。 看着面前的蓝星第一科技大学,两人的表情如出一辙的木然。 陪吃饭三个字一出,他们还以为是幼儿园或者小学。 结果呢?上大学的姑娘,还需要他们专门接一趟就为了陪吃个午饭?! 莱阿普顿叉着腰:“有毛病吧那么大人了不能自己吃饭吗?” “文明。”沈非秩虽然也不悦,但也没有多气愤,“联盟的人,多少面子得给足。” 他们要是不给面子,牵连的是顾碎洲。 莱阿普顿恹恹点头:“话是这么说没错,就是还有点小不爽……” 他嘟嘟囔囔自言自语,沈非秩也没仔细听,因为他的智能机正在被狂轰滥炸。 某个扬言说生气了不理他的人,正在想尽办法作妖。 应该是看自己一上午都没给他发消息,所以先坐不住了。 今天早起后,沈非秩就关机了,这会儿才刚打开。 【您收到一条来自“A全世界第一重要大宝贝”的新消息。】 沈非秩:“?” 全世界第一重要大宝贝是什么东西? 他手指划了两次才解开主屏幕锁,看了看上面的昵称,又看了看对方的头像——一张狗屎运的怼脸自拍。 嗯,是顾碎洲本人没错。 这货什么时候拿他智能机偷偷改的备注? 沈非秩有种不妙的预感,赶忙退出来看联系人列表…… 【莱狗】 【同事C2】 【同事A11】 【研究所所长】 【……】 沈非秩:“。” 他没有给人改备注的习惯,所以之前列表都是对方的昵称。 比如莱阿普顿是“性感莱莱在线陪聊”,C2是“绝世小漂亮”,而A11就是单一个“A11”,所长则是“卡哇伊美女子”。 现在这些人全部都变成了老年人手机里正儿八经的备注。 如果说别人那也罢了,沈非秩有些好奇,为什么A11那么正经的名字顾碎洲也要改? 手指往上滑,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了微妙的变化。 如果A11不改,那他的账号就会和“A全世界第一重要大宝贝”并驾齐驱列在A开头那一栏,还会压着大宝贝一头。 以顾碎洲那个小心眼的脾气,当然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不仅要做唯一,还要做第一。 终于理解对方脑回路的沈非秩哭笑不得。 确认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备注后,才返回留意对方发来的消息。 这小子也是硬气,说生气就要贯彻到底,虽然不停地在发消息,但愣是一条都没让沈非秩看见,两人的聊天对话框今天一整天的记录都是—— 【9:00】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9:10】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9:20】 【对方撤回……】 从九点开始到现在十二点多,每隔十分钟来一条,特别平均。 沈非秩挑了下眉,主动打字。 【S:在?】 那边顿时变成了【正在输入中】。 而现在是12:21,距离下一个十分钟到来,还有九分钟。 哟。 这是守着智能机上班不务正业呢。 他极有耐心地等待对方回复。 很快,顾碎洲的消息没来,他秘书倒是发来了一条消息。 【1号秘书:不在。】 【1号秘书:/玫瑰/】 够硬气。 沈非秩想给他竖大拇指了。 又转回和顾碎洲的聊天框。 【S:今天下楼的时候发现电费快用完了,你早上交了吗?】 回复的还是秘书。 【1号秘书:交了。】 【1号秘书:/图片/】 沈非秩舌尖抵了抵上颚。 这一刻他觉得,孩子还是不能惯才对,尤其顾碎洲这种,就应该用被子闷头拿棒球棍照死抡一顿。 他深吸口气,想一个通讯call过去。 好巧不巧,莱阿普顿开始扯他衣袖:“沈先生,那边那个,黄色碎花裙,米棕色长卷发,被这白色小香包……是不是那个谁的女儿?” 沈非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个放在人群中绝对会成为大众焦点的身形。 只是这一眼,沈非秩就感觉很舒服。 这种舒服不是情感上的,而是身体上的。 他的身形太过出挑,女生也在第一时间锁定了他,笑嘻嘻跑了过来:“你们好啊,我妈妈今天说让我代她请吃饭的就是二位吧?” 随着她距离的拉进,沈非秩浑身轻松的感觉更甚。 “啊?代她请客?”莱阿普顿没反应过来,“不是我们陪……” “是的。”沈非秩忽然出声,礼貌地点了下头,“您好,兰小姐。” 兰萝琪,那位行政官女儿的大名,是一名S级的Omega。 兰萝琪看着他,眨了眨眼:“您是沈非秩吗?” 说完又转个头:“你是莱阿普顿吧?” “对。”莱阿普顿一改之前的不耐烦,他对这名漂亮的小姐还挺有好感的,“哎,你连我们名字都知道啊。” “那当然要了解清楚啦。”兰萝琪捂着嘴笑了笑,“尤其是是沈非秩先生,我很了解的哦。” 她笑着望向沈非秩:“那我们现在去吃饭吧。一区的百年老字号,可以吗?” 沈非秩挑了下眉:“可以。” 这家餐厅,好像就是他和顾碎洲第一次吃饭的那家。 三人一齐去马路对面等车,莱阿普顿借机拉着沈非秩慢了两步,满脸焦灼:“沈先生,你……觉得她怎么样?” 如果他直觉没错,从刚刚的接触表现看,小姑娘好像对沈非秩有意思啊! 最关键的是,沈非秩的表现也很…… 莱阿普顿心都碎了。 这怎么可以? 沈先生是他们老顾的! 沈非秩客观道:“挺好。蓝星第一科技大学,很优秀。” 莱阿普顿嗓子紧绷:“不行!” 沈非秩奇怪道:“怎么了?” “你你你你不能觉得她不错!”莱阿普顿手语都用上了,“你觉得她哪里好?相貌身材家境能力智商?这些顾碎洲也有啊!老顾不输任何人!” 原来是替兄弟建围墙来了。 沈非秩眯了眯眼:“但是人家应该不会跟我生气几个小时不理人。” 莱阿普顿:“?” 顾碎洲胆子这么大了吗?竟然敢跟沈非秩生气?! 一句话,让他彻底哑火。 兰萝琪已经看到了约的车,挥挥手:“这边!” “来了。”沈非秩面上从容,眼里却没多少笑意。 行政官肯定把他的个人信息彻底调查了一遍,他大概是明白,对方让自己和她女儿吃这顿饭的目的是什么了。 ——假公济私,仗着他不能拒绝,让他俩相亲的。 不过他能理解行政官动这个心思的原因。 毕竟…… 沈非秩垂下眸子,摸出智能机给顾碎洲发了个消息。 【S:还不理我?】 秘书秒回。 【/狗屎运甩脑袋GIF/】 沈非秩单手打字打得飞快。 【S:一区的百年老字号。】 【S:/车程分享/】 【1号秘书:/狗屎运疑惑JPG/】 【S:我遇见了和我信息素匹配度100%的完全契合Omega。】 【S:半小时后我们会到这家餐厅一起吃饭,来不来你自己看着办。】 顿了顿,又补充两句上去。 【S:哦,对,上次我们吃的那个海盐柠檬冰淇淋蛮好吃的。】 【S:这次还点^_^。】 作者有话要说: 被迫营业的沈拽拽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在讨厌所有不能拒绝的饭局:) —— 第66章 一路上, 沈非秩的智能机疯狂震动。 这回发信人终于变成大宝贝了。 【沈非秩,你行/微笑/】 【等我。】 【二十分钟我必到。】 【不许跟她说话!不许看她!不许和她有任何肢体接触!不许……】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 【不许背着我沾花惹草!】 【/狗屎运撒泼抓狂GIF/】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 沈非秩还真想不到,这人手速这么快。 一连串的让前面兰萝琪和司机, 还有旁边的莱阿普顿频频往这边看。 兰萝琪善解人意道:“您是很忙吗?” “没事。”沈非秩关了静音,“骚扰短信。” 莱阿普顿暗暗心惊。 他刚刚不小心瞥到了一眼,那绝对不可能是骚扰短信! 光屏上对方的备注好长一串, 没能看清, 就看到尾巴两个字,备注的“宝贝”。 靠。 什么宝贝? 哪来的狐狸精宝贝?! 莱阿普顿要疯, 赶忙给他的好兄弟报信。 【性感莱莱在线陪聊:老顾!!!】 这次对面那人竟然秒回。 【G:怎么了?什么情况?你们现在跟谁在一起?是不是有狐狸精出现在我沈哥旁边了?是不是有人对他动手动脚了?】 莱阿普顿啧啧称奇。 他就随便发了个信息, 这人也太草木皆兵了吧? 【性感莱莱在线陪聊:没有没有。我们正常跟客户吃个饭。就是有件事吧,我给你说, 你冷静点。】 另一边顾碎洲在高层会议上,不耐烦地敲着桌子, 对着这条消息冷笑。 他很冷静了, 没有让会议桌上这群人立马滚蛋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冷静了! 【性感莱莱在线陪聊:我刚刚不小心瞥见了沈先生的聊天界面。发现他给聊天对象的备注是什么什么宝贝!】 顾碎洲无序敲击桌子的手一顿。 阴沉的表情竟然开始雷暴雨转暴雨。 沈非秩发现他改的备注了? 沈非秩还没有改回来! 他嘴角不自觉上扬, 矜持地回了个:【知道了。】 “那个……顾总, ”有人弱弱发言, “您觉得这个方案行吗?” “嗯?”顾碎洲回神,卡下智能机, “你重复一遍。” “……” 行吧,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起码脸色没刚刚那么难看, 应该是……意见不大吧? 顾碎洲说是二十分钟后到, 但沈非秩也知道他这个点极大可能在开会, 对他及时赶到没报多少希望。 他没想到, 兰萝琪竟然真的点了海盐柠檬冰淇淋,硕大一杯,比上次和顾碎洲吃得还要大。 不过来上菜的不是之前那个服务员。 兰萝琪笑嘻嘻说:“这家冰淇淋我超爱!很大一杯,我给你们分。” “啊,好!”莱阿普顿很爱这些甜品。 沈非秩礼貌婉拒:“我就不用了,太凉,牙齿不好,无福消受。” “这样啊,那太可惜了。”兰萝琪遗憾地表示理解。 抛开他俩百分百的完美匹配不说,三人对彼此的印象都还算不错,这顿饭吃得也很和谐。 吃到一半,莱阿普顿去了一趟洗手间,餐桌上只剩下了两个人。 沈非秩正打算开口,就听对面的女生说:“你也感受到了吧?我们之间百分百的吸引力!” “嗯。”沈非秩没有否认。 百分百完美契合,还是Alpha和Omega,这种情况非常罕见,整个蓝星都未必有几例。 偏偏沈非秩是个幸运儿,不仅能碰到个Omega,还有个对他信息素百分百接纳的顾碎洲。 见到兰萝琪的第一眼,沈非秩就隐约有了预感,纵然他精神和情感上没有任何波动,但周围拥有各种各样信息素味道的人那么多,硬要让他选,他肯定会选择兰萝琪的信息素,不至于反感和排斥。 联盟的人口存档里有每个合法公民的个人档案,专门负责信息素匹配,在Alpha和Omega超过二十五岁还没有配偶的时候,人口局就会联系他们,帮他们约匹配度最高的单身人士相亲。 之前他易感期的时候接过一个通讯,就是官方通知他匹配到了百分百,询问是否有意相亲。 答案当然是拒绝。 那会儿他还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今天会见到。 兰萝琪放下刀叉,双手交叉置于下巴:“你想和我试试吗?” “很抱歉,我并不相信匹配度高是真爱的说法。”沈非秩说,“兰小姐也不太想吧?您应该也是被您母亲骗来的。” 兰萝琪:“……你可真是火眼金睛。” 她无奈叹口气:“是啊,我在见到你五分钟前才知道真相。不过跟你一样,我也不喜欢这种。” 正常人类的感情不会被本能支配,如果做不到,那只能说明“人”本身就存在问题,无非是□□大发,甘愿追求身体的愉悦。 兰萝琪笑眯眯咬了口冰淇淋:“而且沈先生看上去就很强势,我比较喜欢听话的小奶狗。” 沈非秩:“。” 这姑娘和卢倩肯定能聊到一起去。 他额角抽了抽:“那就祝您……早日找到真爱。” “什么真爱?”莱阿普顿回来了。 “没什么。”女孩对沈非秩举了下杯,“借您吉言。” 话说开后也没什么尴尬,该聊聊该吃吃,最后沈非秩找了个借口离席,先把单买了。 他可不想跟别人有财务上的牵扯。 饭后,他主动提出了需不需要送对方回家。 女生直接拒绝;“不了,我等会儿要去酒吧,已经定好车了。” 沈非秩客套一下没再追问:“注意安全。” “好哦。”兰萝琪笑笑,“沈先生,虽然你不是我的菜,但我挺喜欢你的,加个好友?” 她的意思是,可以当个普通朋友。 沈非秩挑了下眉:“还是不了。” “为什么?” 沈非秩眼里含着点笑意,落在街边停着的一辆骚包跑车上,还有跑车边站着的人:“家里人会不高兴。” 兰萝琪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正巧和一双冷漠敌对的琥珀色眼睛对视,心头猛地一跳。 高挑清瘦的男人一身藏蓝色西装,脚边落了不少花瓣,手里的那朵刚开始接受摧残,一行人出来的时候才被摘掉了一瓣。 而现在,那花直接整个被他捏烂在掌心,汁水顺着指缝滴答滴答落在脚边。 兰萝琪毫不怀疑,对方把这朵花幻视成了自己。 得,人家对象来抓包了。 她无意识缩了缩脖子。 这人长得真好看,还很眼熟。 ……等等。 这张脸是不是最近在新闻上看过来着? 她惊得后退一步,终于想到了W.N相关的那条新闻。 可是W.N的总裁不是Alpha吗? 兰萝琪吃惊地看向沈非秩:“你们?” 沈非秩平静的双眼看着她。 “……没什么。”意识到自己失态,兰萝琪很快恢复淡定,“不好意思啊。我明白啦,那我们以后只能有缘再见了!” “嗯。”沈非秩目送她上车,才朝某人走去。 他这一迈步子,一直装死的莱阿普顿警铃大作,亦步亦趋在后面跟着。 老顾肯定不懂怎么追人,关键时刻,还得他丘比莱出手! 沈非秩在顾碎洲面前站定,就听顾碎洲冷笑:“吃得开心吗?” 莱阿普顿大惊失色。 怎么能用这种语气呢?老顾你会失宠的! 他疯狂使眼色,但人家愣是视而不见。 “大中午从行政区跑来这吃饭,半小时的车程,路上都快饿死了吧?天这么冷还点冰淇淋,那女生也太不爱护身体了吧?而且她有给你点热可可吗?啧,对你喜好都不了解,这顿饭沈哥吃得一定很痛苦吧?” 沈非秩静静听着他语速飞快的质问,在心里掐秒,数他这会儿嘴皮子往外蹦字的秒速。 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没进军脱口秀,真是娱乐艺术界的一大损失。 莱阿普顿看不下去了,估摸着沈非秩的沉默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赶忙打断他的好兄弟:“哎哟,早说等你一起吃了。老顾,你刚下班?” 同时心中疑惑:沈先生现在脾气这么好吗?顾碎洲都作成这样了还不扇他巴掌? 顾碎轻哼:“废话。” 可不是嘛,原本三小时的会议愣是被缩短了一半时间,路上压着最高限速开,差点被交警查。 来的路上他调查过那个百分百完美匹配的资料,大概猜出了今天事情始末,知道饭局推不掉,忍着冲上楼的冲动,强迫自己懂事,等在路边摘花瓣。 这个天气花本来就不多,现在路边的灌木丛更秃了。 他不配合借路下坡,气氛就这么兀然凝固住。 莱阿普顿心道还得是他丘比莱出手,撸了撸袖子,却见沈非秩瞥他一眼:“你可以自己打车回去吗?” 那一眼,隐含嫌弃。 飘得很快,莱阿普顿没捕捉到,懵懵点点头:“可、可以吧。” 沈非秩手指在光屏上点两下,“给你约好车了,五分钟到。” 说完,直接拉开顾碎洲跑车的后门,把人推了进去,连带自己也坐进去。 “砰”的一声。 车门在莱阿普顿面前合上。 “?” 靠。 他洲哥不会被沈先生揍死吧! 莱阿普顿担忧地看着车门,脚下跟被藤蔓缠住一样,久久不愿离开。 顾碎洲的车门是单向可视,所以他看不见,他想象中可能会被打死的顾碎洲,正在跟可能要把他打死的沈非秩接吻。 顾碎洲以一个极不舒服的姿势被怼在车门上,身子躺在车椅上,沈非秩单膝跪在他两腿间,另一条腿弯曲撑着地,单手护着他后脑勺,稍用力抓着他长发强迫抬头。 吻技算不上很好,但好歹比顾碎洲这个瞎胡乱啃的强。 顾碎洲尽量调整着呼吸,低哑着嗓音:“莱狗还在外面呢。” 沈非秩扬了下眉,明明和他贴得那么近,声音依旧淡定得四大皆空:“装什么纯?你不就喜欢这种感觉。” 这小子的疯是骨子里的,他可不信这人会因为莱阿普顿或者别的什么人,在这种事上有所收敛。 他轻咬了一口对方的下唇:“张嘴。” 果然,顾碎洲毫不拒绝,眸色暗了下来,甚是主动搂着他腰,听话地张开唇,任他予取予求。 听到莱阿普顿在外面不放心地敲车窗,抽空用智能机给对方发了个“狗屎运猛踹”的表情包。 配字:【滚蛋】。 沈非秩余光把他脑袋后面的倒影览尽,如愿看到莱阿普顿骂骂咧咧离开了。 挺惨,回来还是让顾碎洲请人家吃顿饭吧。 空气骤然升温,窄小的跑车后座容纳下两个大男人还是太勉强,他们接触得足够亲密。 一蓝一黑两条领带纠缠在一起,西装布料摩擦声响细微而刺耳,夹杂着肢体碰撞声,毫无保留宣泄暧昧因子。 两种不同的Alpha信息素霸道地侵染狭窄空间,强势又猛烈,刺得人头皮发麻,鼓动着全身肌肉和神经。 这还仅仅只是接个吻而已。 可惜这个吻的时间并不久,因为场地不佳,姿势太累。 沈非秩很快松开他,拇指揩去他唇角一抹水渍:“还生气吗?” “不按常规套路出牌啊。”顾碎洲声音有些哑,凑过去又亲了两口,“投机取巧,哥哥。” “这叫智取。能走的捷径为什么不走?”沈非秩没有拒绝他的索吻,有一搭没一搭地配合着。 “没加联系方式,没说几句话,没一起吃冰淇淋,也没喝可可,我对她的信息素也没有感觉,她对我也是……” “现在哄好了吗?” 他每多说一句,顾碎洲的嘴角就上扬一分,最后直接破功,咬着他脖子乐。 从耳根开始,一路吻到锁骨。 他对自己造的伟大杰作很满意:“勉勉强强吧。” “得寸进尺。”沈非秩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想坐起来。 顾碎洲拉住他的手又拽了回来:“一个小时后,我要去开发布会。” “所以呢?”沈非秩眯起眼睛。 “我现在这样,可能开不成发布会。”顾碎洲惆怅地叹口气,拉下车窗内的遮光帘,把外面的光照挡得一干二净,“怎么办啊哥哥?” 视野一暗,本就密闭紧张的空气更为焦灼。 他的意思,沈非秩一清二楚。 毕竟自己膝盖刚刚卡在这人腿间,有什么变化无需多言。 他没说话,转身拉下窗户,一缕光猝不及防照进来,留下点点光斑。 顾碎洲吓了一跳,有种做了坏事即将被曝光的既视感。 转念一想,被发现了又怎么样?他恨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某人现在是他的。 “怕什么。”沈非秩从外面一个服务生打扮的男人手里接过纸袋,“谢谢。” “不客气,沈先生。”那人笑道,“您可是我们尊贵的SVIP,平时也可以随时线上联络我们,我们会安排专员配送哦~” 沈非秩点点头,重新关上了窗户。 冒犯的光终于离场了。 顾碎洲小腹紧得要炸,面上还是尽量隐忍:“什么东西?SVIP?” “你不是喜欢吃这家店吗?”沈非秩拿出了袋子里的小杯海盐柠檬冰淇淋,“我走的时候顺便充了张卡。” 这家店真的非常会骗钱。 很巧的是,给他办卡的还是他跟顾碎洲第一次来遇见的那个真诚服务生,笑眯眯地好心给他提醒:“沈先生,办卡的话,VIP需要在卡里预存10万,SVIP则需要预存20万哦。而且只有SVIP可以享受派送□□,只不过外送的餐品都是mini款~” 确实mini。 那么大一杯冰淇淋,外送出来的就一个360ml的玻璃杯,单手就能抓住。 如果不是顾碎洲喜欢,沈非秩再富有,也不会脑子有病到花这冤枉钱。 他还记得那服务生把卡给他的时候,无比诚挚道:“恭喜您沈先生,成为我们店开业以来的第250位贵宾。” 读作贵宾,写作冤种。 有钱人还是多的。 在他之前,竟然还有249个大冤种。 他心知肚明自己是□□熏心,也不知道其他人是真傻还是真有钱。 沈非秩心里忽然就平衡了,感慨一声,握着冰淇淋放在顾碎洲面前:“一人食正好,吃了败败火,现在去发布会。” 顾碎洲噎了一下,悲喜交加,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郁闷,拿起小勺就着他手挖了一口:“哥你有没有想过,或许还有其他更有效的败火方法?” 沈非秩怎么可能想不到? 但他不想。 因为他现在真的没有那种世俗的想法。 比起一撩就起火的顾碎洲,沈非秩简直就是无欲无求的出家和尚。 高敏感度的皮肤也仅仅只是让他觉得膈应不舒服,不会往那方面想,何况平时也没人有机会碰他。 之前除了易感期,基本上不会有冲动,每月就和完成固定任务一样,为了身体健康自己纾解一下。 虽然顾碎洲对他来说和别人不同,但只是接吻这种程度,还是差太远。 他不吭声,顾碎洲就闷着脑袋郁郁不乐吃冰淇淋,如果有耳朵,这会儿应该垂到了后脑勺。 可怜得要命。 沈非秩自觉先惹的祸,坐视不管好像是有点不负责,叹了口气,把冰淇淋塞到他手里。 顾碎洲疑惑转头。 “咔哒”。 是手表扣锁被解开的动静。 沈非秩慢条斯理把手表收好放在车门上的收纳盒中,从容挽起左袖口。 自动驾驶功能已经被打开,前面导航传来机械女声:【目的地已确定,预计车程,四十七分钟。】 “时间还挺充裕。”沈非秩脸色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声音凉薄,语调比报菜名还平静。 他目光懒散地扫向顾碎洲那条私人订制的腰带,被冰淇淋染凉的左手指关节活动了一下。 “你自己解,还是我帮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你们脑补能力一向很可以!大家颅内自由发挥OvO (作者向各位老婆隔空投送出赞许鼓励的眼神) —— 第67章 顾碎洲的发布会很简洁, 多余的废话一个字没有,阐述回答完记者的所有问题就走了。 这几天的蓝星分外热闹,检察院的人忙疯了, 逮捕令和拘禁令一条条下发,上级下级都免不了跑断腿。 最一开始, 逮捕令先下发到了数十家豪门大企。 那些人有的上一秒还乐呵呵和家人吃着年夜饭,下一秒就被闯入的搜查官铐上了手铐;有的还在公馆夜店和情人云雨,直接被扣在了床上…… 上层名流圈的瓜可谓炸开了花, 不管是混商圈的还是混娱乐圈的, 几乎每一个能幸免于难。 说来也是很不可思议,当年参与非法购买违禁药物的那些人, 要不是这次彻查, 在日常生活中完全找不出异常。 他们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理,才能在间接害死人之后, 继续心安理得过着纸醉金迷日子的? 这个问题除了当事人,恐怕没人能知道。 在几个重量级人物被曝光后, 下一波, 就是对里特的行为知情但不举报, 反倒帮着他作伪证的人员。 令人寒心的是, W.N当年的员工, 有一半都参与了这件事,他们是被蔺子濯和顾莨挖掘出来的精英, 却在金钱的贿赂下,全都选择了背叛。 他们被抓的时候, 顾碎洲就在检察院门口。 那些人根本不敢看他的脸, 甚至还有人直接当众跪了下来。 顾碎洲反应很平淡:“别跪我, 当不起。出来后也别去跪我爸妈, 他们嫌恶心。” 没人敢反驳,也没人配反驳。 很快,和里特有来往的合伙也纷纷落网。 联盟在解决完首批人后,第一时间颁布了针对里特的公告。 其罪名包含故意杀人罪、绑架罪、非法拘留罪、非法开发罪、蓄意伤害等多达二十三种罪行,直接被联盟最高法院列入重大S级案件和人物典型,其亲人终身公民权益受限,并公示全网,永不删除通稿。 里特·那昂斯这个名字,自此永居星网各平台大博主的谴责谩骂之首。 对于里特来说,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别人眼中对他的崇拜,还有对更高级世界的向往追求。 主星特意把对他的判决行星往后拖,C2把他扔到了主星的黑产业链里,他们没有虐待里特的肉身,毕竟那违背了主星的人道主义规则。 他们只是把里特放在了黑产业链那些不正经的人才手中,让这个自诩天才的蠢货每天都活在主星人的无视和鄙夷中。 甚至偶尔,还会被抓走做几个人体实验。 对于那些人来说,里特唯一用处也就只有这个了。 等到联盟的公审发出,C2直接给他来了个24h无间断直播,把里特锁在牢房里强迫观看,他没有食物也没有水,全靠A11给他的营养液钓着生命。 里特那么贪生怕死的一个人,短短一个月寻死过四十多次。 这些都是C2给沈非秩和顾碎洲传达的消息,还附赠几个视频一起发来,沈非秩没打开看,顾碎洲倒是看了一眼,随后便厌恶地关上。 “倒胃口。” “那就别看了。” 沈非秩一边审文件,一边抬手给顾碎洲揉手腕。 这人最近签文书和合同已经废掉二十多支笔了,属实不容易。 顾碎洲哼哼唧唧躺在了他腿上。 自从那天发布会后,两人各自忙各自的事,除了晚上睡觉,几乎没有闲余时间在一起。 那几天一连几场阵雨,宣告蓝星的晚秋时节终于到来。 顾碎洲签署完最后一个证明书的当天,联盟终于下发了关于蔺子濯和顾莨的相关声明。 那是一则讣告,开篇的称呼,是“科研先锋W.N院长顾莨教授和W,N副院长蔺子濯教授”,后面整整一面的文字,都在列举他们的贡献和荣誉。 这些整整迟到了十五年,才被众人所熟知。 在此之前,他们的名字要么就是被人遗忘,要么就是随着谩骂和诅咒声一起出现。 【谁懂啊,家里哭了一周。】 【+1……我爸以前能活下来就是因为顾教授的药,结果我后来还骂了她……】 【害,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网民们道歉道得真心实意,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怎么愧疚也掩盖不了当时跟风骂人的事实。 这点也是没有办法,毕竟人那么多,联盟不可能一一去查,只能大笔封账号,算是给了交代。 不过那些人自费众筹,在地下城当年被烧毁的W.N遗迹处立了两座雕像,每天都会有大批人去忏悔和祭拜。 至于蔺子濯和顾莨真正的墓地,顾碎洲遵从他们的喜好,买下了一座花园。 有山有水,花开遍野,顾莨生前就喜欢这种诗情画意的东西。 但花园装修还得要一段时间,他们便没着急下葬。 时间一过就到了十月,沈非秩生日当天,顾碎洲提早下班去接他。 W.N研究所的管理权一半都落在沈非秩身上,他最近忙得脚不沾地。 等终于干完事下班,顾碎洲已经在他办公室等得睡着了。 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揉揉对方耳朵。 顾碎洲费力挑开一边眼皮:“忙完了?” “嗯。”沈非秩说,“时间还早,再睡会儿吧,过半小时我喊你。” “行。”顾碎洲翻了个身,抱着他的枕头又睡了。 他们今晚回家自己做饭吃,但太久没购物,家里什么食材都没有。 沈非秩打算随便在门口超市临时买点。 地下城这家超市很大,他转了好久才走到生活区。 “帅哥,西瓜买吗?” 沈非秩闻声就看了一眼。 “……” 那些西瓜奇形怪状,放在旁边的售货架上,有人四个脑袋大。 那人看到他沉默的目光,自豪地拍拍瓜皮:“基因改良过的,无籽,超甜!帅哥来一个吗?” 沈非秩礼貌:“不用了。” 谁家买那么大的瓜? 他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结果拿个草莓的功夫,再一低头,发现购物车里多了个大西瓜,占满了全部空间。 “你来超市怎么不喊我?”顾碎洲声音里还打着瞌睡。 身后多了个人,沈非秩无语道:“你拿的?” “嗯!”顾碎洲得意地在瓜上面盘了两圈,“你看,方不方?我找遍瓜堆才找到一个这么方正的。你不喜欢吗?那我去换一个?” “……”沈非秩扯了扯嘴角,“你还想换个三角形的吗?” 有时候真想把顾碎洲脑子掰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半晌,他说服了自己:“算了,放着吧。” 自己选的瓜自己承担重量,推车的人当然就变成了顾碎洲。 顾碎洲慢悠悠跟在他后面,走到收银台的时候,余光瞥到了一排小盒子,包装精致。 他打折哈欠,手欠拿了一盒下来。 这写的什么?超薄……透气? 顾碎洲瞌睡飞了大半,耳朵忽然有点热。 沈非秩刚好回头:“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顾碎洲一个激灵,条件反射顺着西瓜缝把盒子扔了进去。 “没了。” “那就付款吧。” 他动作太快,沈非秩也没仔细看,以为他拿的口香糖。 顾碎洲清了清嗓子:“我付款吧,人多,你在外面等我?” 沈非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要知道,两人出去买东西从来都是他付钱。 这混账死乞白赖非要体验被包养的感觉,吃软饭吃得非常心安理得,怎么会突然要买单? 顾碎洲忍着心虚,控制住眼神不忘车底瞟:“我想吃烤牛肉串。” “那我先出去买。”沈非秩了然。 等看着他身影消失在出口,顾碎洲倏然松了口气,纠结地看着车底两个小盒子。 买,还是不买? …… 沈非秩拎着牛肉串站在门口,没想到会有人主动跟他说话。 “那个,您好,请问您是研究所的人吗?”古铜色皮肤的男人带着摩托车的安全帽,指了指他胸口没来及摘下的工作牌。 沈非秩点点头:“您有事吗?” “我来送东西,这儿外人进不去。本来是要那人下来拿的,但我现在联系不上他了,不知道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带进去?” “什么东西?给谁的?”他得确定里面是不是危险物品。 “就是一些纹身补色的东西。”那人说,“收货人网名就一个字母,我看看啊……哦,是G。” 纹身补色?G? 沈非秩挑了下眉:“行,给我吧。” “谢谢啊。”那人连忙把东西递过去,抬起头,对他笑了笑。 被帽子挡住大半的脸终于露出来,沈非秩瞬间把他和某张脸对上——这不就是莱阿普顿的前前前前前男友吗? 东西果然是顾碎洲的。 那人大腿根的纹身他到现在还没看见过全貌,上次在车上近距离看到过一点,但不够清晰,要不是今天这事儿,差点都忘了。 说谁谁到,那人刚走,他肩膀就被一只手搭住:“怎么?有人找你搭讪?” “不是。”沈非秩摇头,“前前前前前任。” “?”顾碎洲音量倏然提高,“什么东西?” 沈非秩这才发现自己漏了主语:“莱阿普顿的前前前前前任。” “吓死我了。”顾碎洲松了口气,“这是哪个?冲浪教练?” 沈非秩侧了侧脑袋,意味深长道:“是纹身师。” 纹身师? 顾碎洲后知后觉想起来:“啊,智能机放上面忘拿下来了。” 他醒来后发现沈非秩不在,下楼太匆忙,没顾上智能机,刚刚付款都用的储蓄卡。 沈非秩看了眼表:“东西都让人搬车上了吧?我去开车,你上楼拿。” “好。” 没有人不喜欢下班,尤其是在生日的时候。 严格来说,沈非秩是第一次在知情的情况下过生日,之前还以为是“原主”的。 两人回到家看着小蛋糕,有些沉默。 顾碎洲问:“蜡烛点几岁?” 二十六,还是几千? 沈非秩垂了垂眼皮:“点一根吧。” 大道至简。 “好主意。”顾碎洲评价。 他原本包了个餐厅准备带沈非秩去,但这人对此毫无兴趣,心里只有工作,商量后便达成了在家随便过过的共识。 有时候经历的太多了,就格外向往岁月静好。 顾碎洲靠在厨房门口看沈非秩,忽然问:“我们现在算什么?” 这问题他之前也问过,当时得到的回答是——朋友。 给他气了个半死。 如果这次再得到个“炮友”,他能原地吐血去世。 好在沈非秩没那么无情,反问:“你说呢?” 顾碎洲想了想,认真道:“我喜欢你。” 沈非秩关了火,好笑地看着他:“我知道。” 顾碎洲笃定道:“你也喜欢我。” “是。” “所以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的关系,对吗?” 顾碎洲说着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闪着光,好像很吵。 比身后油烟机的嗡响还要吵。 沈非秩摸了摸耳垂,但没有任何隔音效果。 于是只能点头:“对。” 话音刚落,他就被人握着腰按在了柜台上。 紧接而来的,就是一阵略显生疏和焦急的吻。 兔崽子手劲儿很大,不出意外,他的腰现在应该已经被掐红了。 但与之相反的是,这次的吻没有之前两次的激烈和冲撞,顾碎洲好像在品尝什么爱不释手的收藏品,一下一下,浅浅地在唇边研磨。 抹茶香味近在咫尺,也不知道那么容易撩起火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清新的信息素。 新手在这种事情上总是不得章法,何况沈非秩并不算一个成熟老练的引导者。 他们并没有很多技巧,只是单纯地享受这种暧昧的缠绵。 直到自动运转的操作台叮咚一声,才让两人分开。 沈非秩微微后仰,拉开些距离:“吃完饭,你是不是要补纹身?” 他声音比平时要低哑,少了份疏离和清冷,多了点性感的磁性。 顾碎洲眸色为暗:“明天再补也行。” “今天补吧。”沈非秩说,“我帮你。” 意料之外的回复,顾碎洲不说话了。 沈非秩问:“怎么?我不能看?” “不是。”顾碎洲忙道,“可以是可以,但是……” 这个位置,有那么些许的尴尬啊。 沈非秩:“没有但是,就这么说定了。” 他真的很好奇那纹身全貌是什么。 顾碎洲咬了咬牙:“行。” 管他呢,他哥好不容易主动要求个什么,就算是纹在那玩意儿上他也得同意! 两人吃饭不需要很隆重,随便做了四菜一汤,配上蛋糕绰绰有余。 顾碎洲硬要沈非秩许愿,沈非秩虽然不乐意也不信这一套,但还是配合地闭上了眼。 随便许一个吧。他想。 岁月悠长,那就愿顾碎洲,四季皆安。 微弱的烛火被吹灭,室内昏暗一片。 顾碎洲拿出礼物盒,打开,里面是数张银行卡。 “全部家当都在里面了。”顾碎洲蛮横不讲理道,“快,包养我。” 自己出钱让人包养自己,还是头回见。 沈非秩也不跟他客气,利落收下:“这么多钱,你跟我几年?” “我跟你一辈子。”顾碎洲笑眯眯道,“不对,下辈子,下下辈子……变成鬼都要跟你,钱管够,不够我再倒贴。” 沈非秩嗤笑一声:“就你会说。” 顾碎洲笑着应下这句夸奖:“看个电影?” “你找好片子了?” “嗯,莱狗发我的,说很好看。” 莱阿普顿不止说了好看,还说能促进感情。 电影分类是爱情喜剧,顾碎洲就没再细看,留着今晚促进感情。 他们靠在沙发里,为增加观影感,打开了大投影屏,能让人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顾碎洲毫不犹疑点下开始键。 下一秒,销魂的喘息声从音响里飘了出来。 顾碎洲:“?” 他手忙脚乱,不小心错按了调大音量,好一会儿才找准位置,按下了关机键。 “……” 安静。 死一样的安静。 安静得让人想死。 直到沈非秩轻笑了一声:“你这是……?” 顾碎洲面如死灰:“不是我找的。” 莱狗。 你等着受死吧! 沈非秩没追问:“电影不看了,裤子脱了吧。” “?”顾碎洲心头一跳,“跨、跨度这么大吗?” “什么跨度?”沈非秩没理解他的意思,“补纹身。” 顾碎洲:“。” 以为摩托车跳跃赛车频道,实则切回了宝宝巴士。 他干巴巴“哦”了声,心里告诫自己千万要争气,不能做管不住下半身的Alpha。 沈非秩开了壁灯,转着手中纹身要用的针,亲眼看着那圈缠绕在腿根的荆棘藤暴露在空气中。 荆棘藤是墨绿色的,从白皙的左腿根开始,一路向上缠绕蔓延,一直持续到左边的胯骨处,挽了个圈,缠绕在一个漆黑的十字架上。 荆藤上染着点点血迹,红色不多,但很扎眼,已经有些褪色了。 那儿皮肤嫩,胯骨处脂肪层还薄,想想就知道有多疼 沈非秩皱眉:“什么时候弄的?怎么忽然想起来纹身了?” 顾碎洲笑道:“因为……好看?” 沈非秩无言看了他一眼。 顾碎洲在回避这个话题。 半真半假的,他也没多问。 以后总有机会问出实情。 他挑了个红色的颜料:“躺着。” 顾碎洲乖乖躺下。 指腹的薄茧擦过大腿,他浑身一颤。 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忽然瞪大眼睛叫了声:“啊!疼!!” “忍着。”沈非秩抿了抿唇,压住那一点点微妙的心虚,“我第一次弄,没经验。” 顾碎洲:“?” 沈非秩一生要强,绝不允许自己掌握不好这门手艺。 他坚定地卡着对方大腿:“你忍忍。” 反正针就是那个针,顾碎洲自己扎也是疼,不如让他练练手。 接下来半个小时。 当事人生平第一次,半分惊世骇俗的想法都没冒出来。 “等等!针!歪了歪了!” “哥哥哥哥哥我求你轻点!” “嘶——沈非秩!!”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纯洁点上章只用了手!看到评论区那么花里胡哨,作者瞳孔地震OoO可恶还是低估你们了! 当然最离谱的是这章,存稿的时候,纹身那段被锁了四次:) —— 第68章 “早上好啊老顾。” 莱阿普顿拎着一摞磁卡推开了W.N的总裁办公室。 公司的数据一直都是他在负责, 员工们月底就靠着他的记录档案来评工资和奖金。 这工作活性大,平时在网吧也能完成,莱阿普顿只要每月底来汇报一次就够了。 一进门, 他就看到了支着脑袋神情恹恹的顾碎洲,好奇道:“你今天精神好像不太好啊。” “嗯。”顾碎洲捏着鼻梁, “东西放这儿吧。” 莱阿普顿毫不见外地给自己倒了杯果汁:“怎么回事?跟纵欲过度一样。” 提到这个,顾碎洲就来气:“我让你找有氛围感的电影,你给我找的什么片?” “什么?我给你找的就是去年年底获奖的文艺片啊。”莱阿普顿很冤枉。 “放屁。”顾碎洲蹙眉, “你家文艺片里面男女主角不穿衣服打架?” 莱阿普顿眨了眨眼, 反应了两秒。 随即,他想到了什么, 一拍大腿:“你不会刚打开看到那个以为是个限制级电影吧?摆脱, 老哥,现在很多文艺片都有这种片段的好吗?这电影就开头一分钟, 后面纯情得亲亲都没有好吧!” 顾碎洲不想相信:“你骗谁呢?” 要真是这样,昨天自己的举动, 不就成了……欲盖弥彰? 偏偏莱阿普顿点头点得很真诚:“真不骗你。” 顾碎洲对着他的表情, 反驳的话说不出来。 心道你还不如骗我。 莱阿普顿贼兮兮地滑着带轮子的椅子凑近他:“不是吧哥们, 你还真当限制级了?你跟谁一起看的?沈先生?怎么样?他什么反应?” 自从知道这俩人在一起后, 他的心情逐渐从不可置信到痛心疾首, 最后再到匪夷所思和百思不得其解,沈非秩那人一看就不像是会谈恋爱, 他怎么都想象不到,顾碎洲如何这么快就把人追到手的。 “他没什么反应。”最丢人的事情已经暴露, 顾碎洲也不遮遮掩掩, 惆怅地叹了口气。 那人反应简直比看新闻联播还要平静。 他看着莱阿普顿咕咚咕咚喝饮料, 也有点馋, 起身想去倒一杯。 结果刚一站起来,就打了个踉跄,倒抽一口冷气。 不得不说,沈非秩补色的技术是真差。 大腿根皮肤现在还生疼! 他沉着脸,忽然听莱阿普顿惊呼一声:“我操,你竟然是下面那个?” “什么下面的?” “就……就是……”莱阿普顿手脚并用比划着,“那个啥啥啥啊。” 不是下面那个,今天走路怎么这么别扭? “哈?”意识到他误会了,顾碎洲顿时为自己正名,“你想多了,我这是纹身纹的,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我扔掉。” “哦。”莱阿普顿有些可惜,但很快又找到了别的八卦点,“那你们谁上谁下?” “噗——咳、咳咳!”顾碎洲一口水差点呛死。 他冷着脸:“关你屁事?” “哎哟我就好奇一下嘛。”莱阿普顿说,“我就是看沈非秩不像是愿意委屈自己的人,你也不像是那种……嗯,你懂吧,所以就很好奇你们两个Alpha打算怎么玩……” 眼见顾碎洲眼神越来越凶,他及时止损收住话题:“哎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 顾碎洲现在看他就心烦,拎着人丢出了办公室。 可他躺在沙发椅里,脑子里一直都是莱阿普顿刚才的疑问。 【你们谁上谁下?】 嘶。 这好像还真是个被他们忽略的大问题,迟早要面对的吧? 之前在莱狗的智能机里看过好多类似的小说,里面的主角都为了谁上谁下吵得水深火热,有的还大打出手,都不愿意做下面那个。 代入一下自己和沈非秩,估计也得僵持许久。 虽然他嘴上喊沈非秩老公喊得顺畅,但比起被那个啥,他还是更想做上面那个。 毕竟幻想被压没什么感觉,但只是想想能压那人,就让人浑身血液沸腾! 顾碎洲揉了揉头发。 嗯……所以他该怎么样说服沈非秩,让自己在上面呢? …… 沈非秩一大早就在W.N研究所工作了。 科研这部分顾碎洲整个都分给了他管,自从里特出事后,研究所裁员了大半,已经快忙疯了。 他根本不会想到,在另一边的办公楼里,姓顾的大老板脑子里在想什么不务正业的事。 “沈非秩。”所长敲了敲他办公室的门,“前段时间我们招了一批新员工,下周二有迎新晚会。” 这项活动沈非秩是知道的:“你们玩得开心。” “啧,你跟我装傻啊。”所长不满道,“我言下之意你还不明白?” 怎么可能不明白? 但沈非秩不太想明白,干脆直言:“我不喜欢这种活动,你应该清楚。” “我知道你不喜欢。”所长苦口婆心,跟在他身边打转,“但这次不是个例外吗?我们研究所刚出了这么大的事,这迎新晚会也是借机给大家鼓鼓气和做个交代啊!你不用多说什么,都是我们说,你就出个面就行。” “既然没有我的事,我去了有什么意义?” “你是门面啊!”所长愤愤道,“你现在可是我们所最有话语权的资本家,你的出席代表着对我们、还有这次活动的重视!是权威,懂不懂?” 沈非秩皱了皱眉。 “等会儿。” 他打断了所长,给顾碎洲发了条消息。 【S:你下周二有安排吗?】 那边秒回。 【A.大宝贝:下周二吗?有个很重要的会QwQ可能要拖到晚上九点往后…】 昨天沈非秩跟顾碎洲谴责了一下他那个超长恶寒备注的问题,最终两人各退一步,沈非秩答应让他再改一个,顾碎洲则保证新备注不会超过五个字。 所以就成简短成了“A.大宝贝”。 当然,这备注也没比之前正常到哪儿去。 沈非秩每次聊天都很嫌弃,尽量不抬眼去看它。 【A.大宝贝:怎么了哥?你有事吗?要我陪你吃饭吗?我可以翘班~】 【A.大宝贝:/狗屎运亲亲GIF/】 沈非秩看了会儿这个表情包,第一次见,应该是新拍的照片。 他打字。 【S:狗该洗澡了。】 【S:没事,刚巧,我那天也要加班,给你说一声。到时候你下班了给我发消息,一起回去。】 【A.大宝贝:没问题~】 【A.大宝贝:狗屎运不重要,等回头让盅叔带他洗OvO】 沈非秩随便回了个表情包,才收了智能机,给所长回复:“可以,到时候最晚到九点,多一秒我都不留。” 所长点点头,古怪地看着他嘴角隐约的笑容。 沈非秩察觉到,淡声询问:“怎么了?” “你谈恋爱了?”所长开门见山。 沈非秩扬了下眉:“你这是八卦,还是调查同事私人档案?” “啧,”所长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回避,不满道,“你别谈恋爱啊。” 沈非秩好奇:“为什么?” “你这脑子要为科学奋斗!”所长恨铁不成钢,“你谈恋爱简直就是浪费啊!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你谈恋爱了,我们小顾总怎么办?” 跟顾碎洲几次接触下来,她明显能感觉到顾碎洲对沈非秩的喜欢。 那可是恩师的独苗苗,出于私心,她当然希望这孩子能得偿所愿! 沈非秩压下嘴角的笑意,没继续这个话题。 “好了,闲聊结束。你去工作吧。” 他现在的身份职位到底比所长还要高一级,所长只能咽下后面的话,郁闷离开了办公室。 那边门刚被关上,沈非秩手边的智能机就震动一声。 打开一看,竟然是顾碎洲发来的链接。 【科普!带你探讨Alpha的身体构造!】 沈非秩:“?” 生物课几乎满分的沈学霸无法理解。 【S:你发错人了?】 【A.大宝贝:没有OvO,这是我们高中一个学弟编辑的文章,准备自己做公众号,发来给我审审稿,我看写得还挺不错,跟你分享一下~】 学弟? 沈非秩眯了眯眼。 【S:你还跟高中的学生有接触?】 【A.大宝贝:/(//o/ω/o//)/人家虚心求问,我乐于助人~】 沈非秩心中冷笑。 他点开了连接,一目十行飞快扫了遍,然后飞快打字回复。 【S:写得不错?一篇文章10处语病13个错字还有7处科普知识表达不明确,分段和排版也乱七八糟,你的水平什么时候变这么低的?】 那边顾碎洲看到这条回复:“。” 不是,他只是随手找资料复制了一下Alpha后面也有能感受快感的东西,怎么这人重点歪到严谨度了?! 【S:还有,关于Alpha或许可以开发孕囊的点。】 顾碎洲脊背直了起来,有些紧张。 要发现了吗? 【S:现有医学技术不可能做到,就算冒险尝试,成功率也不会超过10%,这论点完全就是在瞎胡扯,劝劝你那个学弟,让他退学吧。】 顾碎洲:“……” 他压根就没仔细看自己复制了什么! 【A.大宝贝:真的很差嘛~~】 【A.大宝贝:/狗屎运哭哭JPG/】 沈非秩看到这个表情包,干脆关上智能机扔抽屉里。 还哭? 水平这么差还好意思反问? 高级中学的学生要都这个水平,倒闭算了。 他不回,那人停了几分钟,还继续发。 【惊!你还在对Alpha抱有必须在上位的守旧思想吗?】 【懂得享受的Alpha都这样做——】 【嘘,来看关于Alpha的二三事,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A.大宝贝:哥,你水平高,你都看看?】 沈非秩额角直跳。 忽然有一种想把人拉黑的冲动怎么办? 他看着那些链接,忽然冒出一个想法。 【S:……你是在暗示我什么?想要小孩?】 顾碎洲:“?” 怎么可能?! 他对小孩子的厌恶可是生理心理双方面的,看到小孩就烦得想揍人的暴躁! 而且一个狗屎运和他一起分享沈非秩就已经是他能接受的极限了,再来个小孩?顾碎洲怕自己半夜嫉妒把人嘎了。 沈非秩要是Omega,他直接去医院做永久性结扎好吧! 这误会可大了。 顾碎洲慌忙解释,打字打得残影乱飞。 等聊天界面全是他密密麻麻的绿色,才收到沈非秩一个——【哦。】 哦? 哦是什么意思? 顾碎洲看着这个字,简直悔不当初。 但他其实想多了,沈非秩真没什么意思。 他知道顾碎洲是个什么货色,有这个想法的可能性为0,所以刚问出去就自行否定了。 既然不是要小孩,那他突然抽风发这些链接,肯定有别的含义。 为了小学弟这种拙劣的借口他都懒得戳穿。 沈非秩完全没有一开始差点信以为真的自知之明。 所以,这些莫名其妙的链接,到底在暗示什么? 直到他下班去公司接人,都没想明白这点。 “哟,沈……总!“莱阿普顿今天一天都在帮忙核对账单,这会儿才结束,见到他有些意外,“来接顾总下班?” “嗯。”沈非秩看了眼表,“快六点了,你才下班?” “是啊。”莱阿普顿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月底了该给那些打工仔发工资了,很累的。” “辛苦了。”沈非秩冷淡颔首。 莱阿普顿看着他那张仿佛世界末日都会淡定如常的脸,咂了咂舌。 “啧,这么比起来,果然还是老顾0一点吧……”他嘀咕道,“沈总一看就是铁1。” “什么?”沈非秩没听清,就隐约听到了什么0,什么1。 “没什么没什么。”莱阿普顿连连摆手。 他敢在顾碎洲面前扯皮开玩笑,可不敢在沈非秩面前为非作歹。 怎么说呢,他感觉沈先生这种人就是跟世俗的东西不沾边,老顾下半辈子孤守空房柏拉图式恋爱也未必不可能。 生怕自己这张嘴再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莱阿普顿磕磕绊绊跟他道了别,一阵烟溜没影了。 沈非秩看着他背影,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 在下面等了一会儿都没看到顾碎洲人影,发消息也不会,想了想,还是决定上楼找他。 秘书处的人看到他来,都不需要他开口,主动道:“顾总刚下班,换衣服去了,您要去找他吗?” 沈非秩:“不急,我去他办公室等会儿。” 顾碎洲休息室和办公室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他懒得多上一层楼了。 “好的。”秘书说,“我们等会儿转告他。” 沈非秩:“辛苦。” 顾碎洲办公室的门锁权限对他都是完全开放的,进出无障碍。 沈非秩坐在沙发上转了会儿股市,余光瞥到办公桌,发现光脑还亮着微弱的光。 下班还不关电脑? 这人是忙忘了吧。 他过去想帮忙关上,却不小心碰到了鼠标,原本昏暗的光屏忽然亮起来,有些刺目。 沈非秩眯了下眼,看清了光屏上的内容。 这人一心好几用,有五个分屏界面,一个工作界面,另外四个分别是星网搜索引擎,公众号后台,Alpha人体构造资料大全网,还有一个和他的聊天界面。 公众号后台都是为发表文章,隔壁星网搜索引擎界面的条框下面,一串的浏览记录。 【AA恋都是怎么定攻受的?】 【怎么样说服同性别爱人当下面那个?】 【在下面会很疼吗?】 ……诸如此类。 沈非秩:“。” 如果说老板上班摸鱼很过分,那顾碎洲这摸鱼内容就是知法犯法,见不得人。 换成普通员工,这会儿已经被辞退了。 联系这人之前突然抽风给他发的那些链接,沈非秩嗤笑一声。 他还当什么重要暗示呢,原来就这? 顾碎洲换好衣服下来后,路过秘书处放了份文件:“明天整理好给我。” “好的顾总。”秘书说,“那个,沈总已经在办公室等您啦!” “什么?”顾碎洲脚步微顿,“谁的办公室?” “您。” “?” 我操! 不妙! 他光脑还没关! 顾碎洲手脚冒出了冷汗,招呼都来不及打,飞快跑向办公室:“沈哥!” 大门Duang地被推开,沈非秩坐在椅子里往旁边侧了侧,越过办公桌和光屏跟他对视:“嗯?” 他表情要笑不笑的,配合忽闪忽闪的光屏,看到了什么不言而喻。 顾碎洲沉默了一会儿,砰得又把门关上了。 然后默默蹲在地上,小幅度用脑袋撞击着门板。 完蛋。 不仅社死,肯定又要挨揍了。 智能机响了两声。 是沈非秩。 【老公~:滚进来。】 顾碎洲:“……” 不容置喙的语气,在劫难逃啊。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推开一条缝,扒在门口朝里看:“沈、沈哥。” “怂什么?”沈非秩抬着两根手指对他招了招,“敢做不敢当?” 顾碎洲讪笑两声,犹犹豫豫畏畏缩缩一步两停走过去:“我就想想,就想想……” 沈非秩好整以暇看着他:“想什么?” 顾碎洲喝了口水,掩饰自己的惶恐:“没——” 沈非秩:“想上我?” 顾碎洲;“噗——” 他呛得撕心裂肺,撑着桌子不可置信抬头:“你说什么?” “不是吗?”沈非秩好心给他递了张纸巾,“不然绞尽脑汁的暗示我,是为了什么?” 顾碎洲能说会道的嘴登时打了漂:“嘶,我确实是想……不是,等等……” 磕磕绊绊结结巴巴,眼神飘忽耳根泛红,搞得好像在耍流氓的是沈非秩。 沈非秩挑了下眉:“你这么慌干什么?我有说不可以?” 顾碎洲呆住:“……” 顾碎洲瞪大了双眼,愕然张口:“啊??” 什么? 什么不可以? 这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字里行间含义太过丰富,实在是让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明明每个字拆开都知道怎么读,拼在一起却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文盲。 沈非秩像个极有耐心的良师,一字字重申:“你要想的话,不是不可以。” 顾碎洲想错了,他对这些东西的意识和想法本就单薄,根本就不在意上位下位,横竖左右都是滚个床,能有什么区别? 他也不觉得下面就比上面憋屈受辱,怎么爽不是爽? 顾碎洲要真想在上面,撒个娇打个滚,他其实很容易就会点头同意。 但看这人这么小心翼翼谨慎的样子,沈非秩忽然就不想那么爽快同意了。 他承认,他真的很恶劣,看顾碎洲着急的样子实在太有意思。 左手微微握起放在桌子上,从衬衫袖口露出的白皙腕骨搭在桌沿,沈非秩抬起修长的食指,用指腹点了点桌子:“过来点。” 顾碎洲被细微的敲击声吸引,低了低眼皮。 目光触及那只手的瞬间,那天在车里的情景就重新浮上了脑海,和现在不同的是,这只手当时没戴手表,有薄茧的指腹…… 咚咚。 食指又敲了两下。 这是沈非秩不耐烦的警告:“顾碎洲。” “听到了。”顾碎洲低低应了声,抬手关了悬浮光屏,老老实实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立正站好。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站着的那个毫无气势可言。 委委屈屈耷拉着脑袋,一看就是犯了错。 但再一细看,那双被长睫挡住大半的眼睛侵略性满满,和乖巧二字一点都不沾边。 沈非秩懒得拆穿他不走心的演技,脖子仰累了,就踢踢人膝盖。 等对方半蹲下来,才欣然挑起对方下巴,朝自己这边勾了勾:“我之前有没有给你说过,想要什么直说,不用搞这些七拐八绕的套路。” “想什么都行?”顾碎洲蹲着的左腿顺势前倾,跪在了地上,直起身子卡进沈非秩双膝,伸手揽住了他的腰,脑袋往他颈肩凑去,“上/床也行?” “之前行,但现在不行了。”沈非秩一手撑在椅子扶手上抵着太阳穴,一手有一搭没一搭顺着他头发,“做错事还要奖励,有你这么贪得无厌的吗?” 顾碎洲拧了下眉,报复性咬了口他锁骨:“那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沈非秩不言。 顾碎洲有些急了:“沈哥。” 沈非秩还是不应。 “哥~” “哥哥~” “老公!” 沈非秩咬了咬牙,忍住笑意:“行啊。你求我。” 顾碎洲手上一紧,期待道:“求你什么?” 不过是开口求一求,这要求简直太简单了。 反正他不要脸,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沈非秩好像看穿了他在想什么,顺在他后脑勺的手忽然用力,抓着对方头发迫使其下颚扬起,让戴着耳钉的左耳凑到自己唇边。 “求我开口,”他声音很低,平静如水,“让你上我。” 作者有话要说: 真·无欲无求沈非秩 还有两章正文完结啦,大家想看什么番外可以在置顶评论留~ —— 第69章 自从这句话说出口, 今天直到晚上睡觉,沈非秩都没能落个清闲。 某人像是易感期提前了,围着他打转, 什么丧尽天良的骚话都说出口了,要不是沈非秩严令禁止, 他能直接脱了衣服玩se/诱。 最后沈非秩烦不胜烦,把人踹到客厅睡沙发:“你求人就动动嘴皮子?没点别的方式?” 顾碎洲真诚道:“言语是传达情绪最直白的方法。” 可不是直白吗? 沈非秩气笑了:“你要点脸行吗?” “要脸能吃上饭还是求到爱?”顾碎洲理不直气也壮的。 沈非秩干脆甩下一句话:“下次求别用嘴,换种方法, 我考虑考虑。” 说完, 就利落转身关上了卧室门。 顾碎洲委屈坐在沙发上,还听到那人在里面反锁了。 “……” 怎么跟防色狼一样? 他躺在宽大的沙发里, 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想着沈非秩刚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能用说的吗? 可能是这个要求真的有点难,接下来两天, 顾碎洲就没再往沈非秩身边凑。 当然,原因不止于此, 最重要的一点是, 明天就是蔺子濯和顾莨正式下葬的日子。 当天是个大晴天, 晚秋难得温暖的好天气。 顾碎洲遵循二人的遗愿把他们合葬在一起, 安置在花园受光和风景都最好的地方长眠。 这个花园的构造很复杂, 时不时还会变动路线,想要来祭拜, 必须有足够的耐心穿过这个迷宫,才能来到最中央的位置。 两人的墓地没法瞒过公众, 为了他们不被打扰, 顾碎洲才设置了这种建筑机关, 若非真的诚心实意, 也走不到最中央。 墓碑上是两人的一张合照,下面是沈非秩亲手刻的姓名和字。 原本是让顾碎洲来,但顾碎洲在这方面还蛮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字拿不出手见不得人,便把这活儿委托给了沈非秩。 沈非秩一开始觉得不妥,后来再经过某人“你不接受就是不爱我了”的螺旋洗脑后,还是认命接了这活。 而墓碑的后面,有联盟最高执行官为他们亲手写下的赞美诗。 很走心,也很敷衍。 有人提议让他把赞美诗刻在最醒目的位置,顾碎洲不干,坦言说写在后面已经很给面子了,传到执行官耳朵里,差点被气得半死。 不过也拿他没办法,火气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吞。 沈非秩站在顾碎洲身边,对着他们恭敬地鞠了一躬。 他这一生受到长辈少有的关怀都来自这两人,说不感激是不可能的。 是蔺子濯和顾莨教会的他自爱和勇气,就算到最后,也只是让他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帮顾碎洲,他说自己会拼死保护对方,却遭到了顾莨的批评。 顾莨告诉他,她希望他也好好活着。 “我爸妈应该会很开心。”顾碎洲站在他旁边,悄悄勾了勾他的小手指。 沈非秩挑了下眉:“说不定会生气呢。” “怎么可能?”顾碎洲不赞成,“他们很喜欢你的。” 沈非秩:“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问?没人会不喜欢你的。”顾碎洲笑笑,“我得谢谢我爸妈,要不是他们,我要么英年早死,要么孤苦伶仃度过晚年。” “那你确实应该谢谢你爸妈。”沈非秩说,“要不是他们,咱俩估计早就一起没了。” 顾碎洲好奇:“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带你从逃生舱出去真是完全凭运气?”沈非秩无奈,“你爸教我的。” 顾碎洲顿了顿,惊讶道:“他未卜先知?” 那当然不可能。 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顾莨问沈非秩以后想干什么,沈非秩当时年纪还小,认知有限,想了半天,只能想到逃离沈家一个念头。 至于逃离的原因,也无非是为了自由。 所以他回答说:“想开飞行器。” 蔺子濯是优秀的理科生,虽然不从事这方面专业,但比一般的科研人员水平都要好很多,当然就手把手教起他相关知识。 沈非秩学得也快,所以后来才能阴差阳错救了顾碎洲一命。 顾碎洲听完,评价道:“所以我们这叫命中注定。” 沈非秩心道可不是吗? 世界规则都让你喜欢我。 回去的路上,顾碎洲忽然问他:“W.N什么时候能发行?” 五年来关于这方面的研究从来没有落下过,现在有了沈非秩的参与,他们的研制已经通过了临床实验,药物可以把第二性别分化的危险系数从6降低到4甚至以下,痛苦程度也根据不同的人能降低30-60%,足以发行上市。 这款药备受大家关注,上市后不管是影响力还是带来的金钱效益,都百利无害。 也算是帮蔺子濯和顾莨完成了生前的遗愿。 沈非秩想了想:“发行权刚拿到手,那边我还要让人去联系发行商和媒体,还有合作的医院,少说也要等到……” 顾碎洲忽然问:“今天可以吗?” 沈非秩看着他的眼睛,想到了刚安置好的墓地,把后面“三天后”咽了回去。 “可以,我来安排。” 他说到做到,半路就跟顾碎洲分头行动,在所长的谩骂声中联系好了所有发行流程。 晚上的迎新晚会就从单纯的励志演讲,变成了庆功宴。 沈非秩也成功从一个参与的路人甲,变成了当晚的主角之一。 他凉飕飕地看着所长。 成功把他推成人群焦点的所长缩了缩脖子,心虚的不敢和他对视。 “恭喜啊沈总。”隔壁生科组的秃头组长来跟他碰杯,不无羡慕,“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做出永远不脱发的转基因手术就好了。” 毛发的落败符合自然规律,知道现在,他们也只是可以改善脱发,无法从根本消除这种现象。 “顺着自然发展研究吧。”沈非秩看了眼他脑壳,好心劝道,“您这就别用防脱药水了,用逆生长药水吧。” 脱无可脱,需要什么防脱? 生科组组长:“……” 你多冒昧啊? 沈非秩不胜酒力,来敬酒的他能拒则拒,不能拒的就抿一口。 即便如此,等到快九点的时候,他还是抿完了一小杯酒。 沈非秩有点头晕。 他只能给顾碎洲打了个通讯:“开完会了?” “刚结束W.N的商讨会,你就打来了。”顾碎洲道,“不过等会儿还有个别的会,是关于公司内部季度总结的,需要你也参加。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研究所。”沈非秩捏了捏鼻梁,跟所长打了个招呼坐在门口吹风,“带杯蜂蜜水来,我喝酒了。” 顾碎洲声音紧了紧:“喝酒?醉了吗?怎么有人敢灌你?!会议推迟吧?” “没事,没人灌我酒,就喝了一点儿,还清醒,吹吹风就好了。”沈非秩喝的酒度数低,也没之前帮顾碎洲挡酒的那杯多,现在处于一个微醺不碍事的状态。 顾碎洲不太相信:“真的?不然我们……翘班?” 沈非秩:“……” 这小子怎么那么不上进呢? 放古代肯定是个昏君。 他无语道:“少废话。” 这话一出,顾碎洲就放心了。 还能骂人,看来是真的没醉。 不出二十分钟,沈非秩就看到了熟悉的车牌,他上车接过顾碎洲手里的蜂蜜水:“下次多放点,我喜欢甜的。” 顾碎洲哭笑不得:“你这是解酒呢,还是喝饮料呢?” “少管我那么多。”沈非秩闭上眼靠在车门上,“别以为你是我男朋友就可以肆无忌惮指指点点了。” 顾碎洲差点一脚踩油门上:“你再说一遍,我是你什么?” “男朋友。”沈非秩挑起一边眼皮,“有问题?” “没,没有。”顾碎洲喉结滚了滚。 这人虽然没醉,但好像也没有特别正常。 果然人家都说,微醺是最适合调/情的状态。 他现在有点想把会议推了回家的冲动。 但这不现实,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不到半小时,现在推掉,接下来一个月都不得安生。 顾碎洲叹了口气,把沈非秩前面的遮光板放下来,挡住了外面的霓虹灯:“眯一会儿吧,到了我喊你。” “嗯。” 沈非秩毕竟没有真醉,这短短十分钟也睡不着,闭眼小憩片刻,车一停下就清醒过来。 他慢悠悠解开安全带,顾碎洲就已经走到这边帮他开了车门,在他出来的时候伸手护了一下他头顶防撞:“等会儿我们速战速决,总结没什么好听的。” 沈非秩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还用不着你来教我。我没穿西装,你有外套吗?给我拿一件凑合凑合。” “后备箱就有。”他开了后备箱,拧起眉,“啊,黑色那件被助手拿走干洗了,只有酒红色的了。” “没事,将就一下。”沈非秩毫无芥蒂地拿过来。 这人平时会在衣服上熏点木质香,他刚一接手,就闻到了这股熟悉的味道,很好闻,一点都不呛。 顾碎洲刚关上后备箱门,就见到神情恹恹套着深红西装的男人。 西装不是过分板正的款型,属于略宽松款,但他的衣服比沈非秩平时穿的还要大一号,放对方身上,就变成了宽松款。 而且这个颜色显得沈非秩皮肤更白了,鼻尖的一点痣衬得那张x冷淡的脸分外昳丽。 他抬头看了顾碎洲一眼:“愣着干什么?走啊,要晚点了。” 顾碎洲从喉咙里闷应了一声:“好。” 他觉得,自己可能等不了了。 沈非秩喝酒不影响大脑,会议上口齿清晰评论尖锐,没一个人看出他和平时的差别。 只有坐他对面的顾碎洲,能在每次有人弱智发言的时候,看到他眼中难得的烦躁和无语。 他笑了笑,忽然换了个坐姿。 沈非秩正动笔算着股票,小腿被人踢了一下。 他抬头,看向始作俑者,面无表情:【好玩吗?】 顾碎洲笑眯眯点点头,顺着他小腿网上,勾住了他的膝弯。 沈非秩深吸一口气。 混账。 怎么这么大胆? “沈总,”一声大嗓门猛地让他收回注意力,“您觉得我这里说得对吗?” 某人的小动作已经快爬到大腿上了。 不过沈非秩就算是被干扰,也能一心二用,粗略看完他的文件后,皱了皱眉:“大体没问题。” 还不等那人得意,便接着说:“但后面这块,你的方案有失偏颇。” 他打开了自己的光脑共享屏幕,兀然站起身,走向桌子最后的大屏前点了点,多一眼都没看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的顾大老板:“这一块,我觉得还有待改进……” 失了作案对象的顾老板不太开心的撇了撇嘴。 某人在上面侃侃而谈,衣摆一开一合,被扎进腰带的细腰若隐若现。 顾碎洲只看了几眼,就喝了口冷茶。 从数据到方案,沈非秩只用十分钟,就改出了一份更优的决策。 一开始汇报的那人惭愧低下头:“受教了沈总。” “希望下个季度你能呈现出有进步的业绩汇报。”沈非秩手指动了动,准备取消共享屏幕散会。 却不料光屏在这一刻忽然失了控。 硕大的共享屏幕和所有人的光屏都出现了一片玫瑰盛开的背景,然后就是一串飞速滚动的字符串。 会议室哗然一片。 “什么情况?!” “我们系统被黑客入侵了?” “我的天,什么人能入侵W.N?” “别急别急,我联系网络部了……” 噪杂声骤起,人群中,只有两个人还保持冷静无动于衷。 一个是顾碎洲,另一个就是看着顾碎洲的沈非秩。 沈非秩眼神仿佛在用棍子抡他:【你搞什么?】 顾碎洲笑而不语,抬抬下巴,示意他低头看。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密码吗? 沈非秩心里这么想着,还是纵容地没多说,低下了头。 越看,他神情越严肃。 还真不是普通的密码,很复杂,都是至少有四种密码组合在一起拼出来的字符串。 这些数字一串串地在滚动,每隔半分钟,就会刷新一个全新的。 又看了两轮,沈非秩觉察出点不对劲。 好熟悉…… 他抿了抿唇,余光瞥到顾碎洲摘下了左耳的耳钉,放在指尖晃了晃,还贴在耳边。 电光火石间,他终于想到了之前自己用电子手铐,给对方计心率算时间的那次教训。 “……” 幼不幼稚,时隔多年,终于想起来报复回来了? 这人当年缠着他学密码,他教了,没想到如此胆大包天,竟然用他教的知识挑衅他,真是够可以。 沈非秩叹了口气,配合着开始解密,陪他玩这波很丧心病狂的游戏。 第一串数字是他们之前买过的一本书,应该是译本,看样子这个密码答案是文字。 前两个是…… 哥哥? 沈非秩挑了下眉。 接着再看下去—— 求、你、了、想…… 他猛地抬起头。 “嘿!你猜怎么着?网络部那群废物竟然说没人入侵!” 有人咋咋呼呼发起了火。 “还是得靠自己啊!这数字是什么?密码?” “密码?写了什么?不会是哪家缺德敌对公司给我们的示威或者宣战吧?” 沈非秩站在最前面,都气笑了。 哪儿是敌对公司啊,缺德的是他们自己老板好吧。 而且密码内容也不是示威,更不是宣战。 是发癫。 一共八个滚动字符串。 除了作为译本的第一个密码,后面的连起来是—— 【哥哥,求你了,想、操。】 他看到最后一个字的那刻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真行啊,说不许用言语求,就来这一出?谁教出来的小崽子,这么会撩骚? 偏偏顾碎洲还脸不红心不跳地跟他对视,精致的小耳钉悬在无名指间,被送到唇边,轻吻了一下。 然后笑意盈盈比口型: 【哥哥,你心跳有点快。】 沈非秩看得一清二楚,后槽牙紧紧咬死,绷得面部肌肉有些僵硬,警告性敲了敲桌子。 意思很明确:适可而止。 “沈总!顾总!我觉得这事得严查!” “对啊,什么东西都敢放肆到我们头上了?” “我觉得这密码肯定就是恐吓!一天不破解在座各位都有危险啊!” 聒噪的董事会还再咋咋呼呼,沈非秩心烦意乱。 有危险个屁? 在座各位除了他,都没有危险。 他才是有危险的那个好吗? 顾碎洲看人差不多快忍到极限了,见好就收咳了声:“好了,都散会吧,这事我会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这一句话,算是暂停了这场闹剧。 出了公司大门,沈非秩冷笑道:“给个交代?什么交代?写八千字检讨在年会上忏悔作为总裁是怎么恬不知耻开会求爱?” 顾碎洲知道他没有真生气,哼哼两声,没否认他的指责,手不老实的过去牵他。 沈非秩直接躲开:“离家不远,走回去吧。” “行,正好,我让盅叔送狗屎运洗澡去了,就在这附近,现在让他给我们送过来,就当遛狗了。” 顾碎洲一边发消息,一边继续努力牵他手。 沈非秩还是躲开,这回直接抄在了口袋里。 顾碎洲的笑容终于碎裂。 他瘪瘪嘴:“你生气啦?” “没有。”沈非秩对顾碎洲纵容的程度远比这高,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但该有的教训还是要有的。 “别碰我。”他警告道。 顾碎洲:“……” 狗屎运很快被送来,徐盅有眼力见地送完狗就悄无声息离开。 沈非秩一手抄兜一手牵狗,偶尔还要躲避某人的骚扰,这一路走得好不艰难。 好不容易走到江上的大桥,顾碎洲终于忍不住了,直接从后面双手揽住他腰:“哥!不许不理我!” 沈非秩看了眼时间。 27分钟。 他想的教训是半小时不让这人碰,现在还没到点,不能坏了规矩。 于是顾碎洲再次被残忍推开:“警告你,别在——嘶!” 顾碎洲要是能听话就不叫顾碎洲了。 这混账直接咬上了他的嘴唇。 牵连着狗屎运也被拽了一下,围着两人汪汪直叫。 顾碎洲不耐烦给他个余光:“闭嘴!” “凶狗干什么?”沈非秩一边往后退一边推他,“起来,别闹。” “不,你都不理我了。”他躲,顾碎洲就继续追吻,“难过死了。” “少来……” 路边人行道的空间就那么点儿,再逃也逃不到哪儿去,何况他也舍不得真用力把人踹开,只能狼狈地稍稍错位。 “你等下!” “不要。” “停……还在外面。” “没人看我们。” “顾碎洲!”沈非秩低声斥道。 顾碎洲停下来了,含情的狐狸眼非常湿润,大有他再拒绝就哭的征兆。 沈非秩想说点重话,但对着这双眼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你真不要脸啊。” 唉,缺三分钟就缺三分钟吧,反正因为这人破过的例那么多,不少这一次。 顾碎洲跟得了糖果的小学生一样,笑着吻过去:“都说了,要脸追不上老公。” 沈非秩没再躲,半倚着桥上的栏杆,吹着江风,在狗屎运的犬吠声中跟他接了个不轻不重的吻。 晚上十点是夜间新闻时间,江对面的中央广播站悬浮荧幕上会直播。 听到熟悉的新闻前奏,沈非秩咬了咬顾碎洲的下唇,无声暂停了这个吻:“转头。” 顾碎洲不满地转过去,看到那屏幕上冒出来的今晚唯一一个新闻。 是W.N上市的发布会。 一般重大科研发布会都举行在中午或者晚六点,这次是因为时间匆忙,沈非秩赶紧赶慢还是没赶上六点,只能退而求其次定在十点。 “十二点前,发布会可以结束。”他说,“答应你今天能发,就一定能发。” 顾碎洲抿了抿唇,感觉胸口胀胀的。 他知道自己白天的要求很无理取闹,没想到沈非秩真的会答应,还真的做到了。 其实他也不想沈非秩这么辛苦,要不是明天…… 沈非秩正摸着狗屎运的脑袋,轻声问:“满意吗?” 满意吗? 何止满意啊。 顾碎洲想:八千字检讨不会写,但八千字情书可以试试。 他把人轻轻搂在怀里:“辛苦了。” 沈非秩比他矮一点,刚好能把下巴放他肩膀上:“有点想吃绿茶糕了,你明天去给我买。” 顾碎洲爽快:“好,买十盒!” 别说绿茶糕,只要这人开口,就算是小行星,他也能想办法炸下来一个。 沈非秩很满意:“回家吧。” 在顾碎洲的强势要求下,沈非秩勉为其难跟他十指相扣遛狗走回了家。 刚一进门,顾碎洲就因为不小心踩到的狗屎运的狗屎,被嫌弃地推进浴室。 等匆匆洗完出来,沈非秩正躺沙发上,睡得很沉。 衣服都没脱,大抵累狠了。 他蹲沙发边看了会儿,轻轻吻了吻对方鼻尖的小痣,抬手帮他脱衣服。 外套好脱,里面衬衫费点劲,好不容易才把衣摆从腰带中拽出来。 这人惯穿休闲衬衫,从不用衬衫夹,还蛮可惜的。 扣子被一个个解开,顾碎洲手无意间碰到了他的腹肌。 线条和手感很明显,无法忽视。 脱之前真的没有其他心思的顾碎洲,这一刻有了点小心思。 他知道自己不该往下,但眼睛却鬼使神差留在隐匿于裤腰带中的人鱼线许久未动,指头往里勾了勾,微微颤抖,想拆,又不敢拆。 他哥今天束的腰带……好花里胡哨。 解的时候应该很费劲吧? 顾碎洲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回来得多买点简约款。 正想着,头上忽然一道冰凉的嗓音砸下来:“两指捏住骷髅两边的暗扣,使劲一拉,就能开了。” 顾碎洲还在出神,闻言下意识就按照指令去做。 咔哒。 腰带开了。 他忍不住嘴角一翘:“我操!还真的哎!哥你真是太聪——” 话音戛然而止。 他终于。 后知后觉抬起头。 沈非秩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的眼,支着脑袋,漫不经心盯他。 “继续,脱啊。” 顾碎洲讪笑:“不脱了,不脱了。你去洗澡吧,我床都收拾好了。” 但沈非秩没应,反而问道:“真不脱了?” 顾碎洲一下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暗藏的意义。 沈非秩笑了声:“现在就收手?今晚开会绞尽脑汁想出来求我的方法,岂不是白搭了。” 顾碎洲搭在他大腿上的手倏的用力:“你……醉了吗?” 沈非秩拍拍他的手,淡定道:“我先去洗个澡。” 顾碎洲讷讷放手,听着浴室哗啦哗啦的水声,坐在地上懵半晌,智能机闪了两下。 他一脸空洞地拿起来—— 【莱狗:老顾!看你老公今天在酒会上的视频了吗?】 【莱狗:/视频/】 顾碎洲嘴角不由自主下撇。 他眼神陡然冷下来,点开了视频。 视频是监控截取,里面的沈非秩一脸的无欲无求坐在休闲区的卡座上,时不时有人来跟他打招呼,他基本都礼貌随口应几声。 直到有个肤白貌美的小Omega过去。 顾碎洲指关节泛白,开大了声音。 “沈老师,谢谢你之前的教导和关照!”Omega眼睛亮晶晶的,仰慕之意无需多言。 沈非秩颔首:“不用叫我老师,应该的。” “那怎么行!您教了我这么多,在我心里已经是老师了。”Omega执着道,“真的很感谢您,我想敬您一杯!” 所有人都以为沈非秩会拒绝。 但他没有。 他真的抬起了胳膊,用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对方的杯子,小抿一口:“以后加油。” 顾碎洲:“……” 接下来,许许多多小年轻纷纷朝沈非秩走过去。 沈非秩也一视同仁,大多都碰了杯。 顾碎洲眼尖,看到有一个漂亮的小男生还碰到了沈非秩的手。 “!” 他嗖得站了起来。 这狐狸精!绝壁!肯定!是!故意的!! 沈非秩正冲着澡,心想着等会儿没东西怎么做,忽然听到浴室门哐当一声,被人从外面踹开来。 他眼疾手快往腰上系了条毛巾,讶然:“有事?” 话音未落,顾碎洲直接穿着衣服走到花洒下,被浇了满身的水。 沈非秩发现他神情不悦:“怎么了这是?” 顾碎洲抿了抿纯,热水浇在身上都快被他冻成冰了,一声不吭牵起他左手,拿过搓澡巾就搓。 沈非秩:“……” 看上去凶巴巴的,手上倒还有分寸不敢用力,不疼。 他无言:“我又怎么让你不开心了?” 顾碎洲直到他手被搓的微微泛红才松开,密密麻麻的吻从他指尖吻到手腕,视线沉沉落在他胸口,不容置喙道:“我等不及了。” 沈非秩:“。” 要翻天吧这人。 算了,反正也洗好了。 于是爽快点头:“行。” 他不知道顾碎洲今天抽的哪门子风。 在他的猜想中,第一次顾碎洲肯定会悠着点,不做得太过火。 然,事实恰恰相反。 顾碎洲简直就是要把他骨头拆散架。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肯定有事! 沈非秩稀里糊涂的脑袋想了几个小时也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才能让这人跟吃了药一样疯狂。 直到最后一次,他手腕被领带一端缠着,始作俑者忽然停下动作,收紧手中领带另一端,在他耳边带着哭腔道:“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沈非秩简直想骂娘。 在这种时候问这句话,就是找揍。 所以他狠狠夹了下,成功听到对方的闷哼后,脸色才好看些:“到底怎么了?” 顾碎洲要委屈坏了:“我看到了,你今天晚上跟好多人喝酒,他们找你你都不拒绝!” 沈非秩:“……” 当晚的监控是莱阿普顿坐镇把控,顿悟的沈非秩立即猜到了是谁告的状、告的什么状。 他无奈:“那都是研究所药科组的学徒。” 近几天最累的就是这些人了,天天被他指使着跑东跑西,喝两杯合情合理。 顾碎洲咬牙,腰腹稍一用力:“第一个一看就是个白莲花!还沈老师?嚯!多亲昵啊沈老师!” 沈非秩把声音死死压在喉咙里,哑声道:“我不是拒绝了吗?” “那第七个呢?长得眉清目秀那个。”顾碎洲卡着他下巴,“操,那小白脸的夹子音我从监控听都快吐了,你竟然还能笑出来?” 沈非秩闭上眼睛,都懒得说他爆粗口了。 说实话。 他都没听出来人家夹子。 但这显然不是现在能用来解释的理由。 只能叹气道:“我的错,下次谨慎。” 顾碎洲:“还有人碰你手!哥,Omega的手软吗?” 沈非秩答:“这个确实是我疏忽,我后来洗了十几次手。光顾着膈应,别的触感没有。” 顾碎洲脸色方才好转:“今晚酒会是不是很多Omega?你有闻到什么信息素吗?好闻吗?” “不知道,没闻到,有也是我不感兴趣的。”沈非秩有问必答,恹恹道,“满意了吗?” 顾碎洲眼里终于重新布满笑容,在他唇上响亮亲了一口。 “爱你哦老公~” 沈非秩心中只剩下冷笑。 青春期的孩子没引导好就会长成现在这幅混账样,如果时光倒流,他肯定要把人教育成阳光开朗大男孩,而不是一肚子坏水的棒槌。 吃饱喝足的顾碎洲像个大型犬一样抱着他,不知死活又蹬鼻子上脸:“哥哥,怎么样?野花香家花香?” 沈非秩也是典型的翻脸不认人,直接把人踹了下去:“滚。” 顾碎洲瘪瘪嘴:“好过分。” 沈非秩后脑勺对着他:“嗯。” 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回答的声音也很含糊。 顾碎洲有眼力见地没再吭声,过去帮他掖了掖那边的被子,理了理头发,又轻手轻脚弄好卫生,才小心翼翼躺回床上,从后抱着他入睡。 沈非秩觉浅,虽然眼睛闭着,但对他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还蛮细心,他想。 罢了,长成这样就长成这样吧,凑合凑合也能忍。 …… 沈非秩半夜是被渴醒的。 运动量过大出了不少汗,这会儿嗓子有点干。 腰上还缠着顾碎洲参加发布会那天带的领带,他闭着眼在系紧的疙瘩上拽了拽——竟然拽不开。 这是系得有多死? 领带是废了,没有再使用的可能了。 好不容易拉开点缝隙,才顺着臀部滑下去。 沈非秩无比庆幸自己很瘦,浑身没有一丝赘肉。 但凡吃胖一点,就得下去找剪刀剪开才能得救了。 摸黑爬起来,脚刚踩到地上,就无声抽了口冷气,感觉腰部以下快瘫痪。 单看顾碎洲那张脸,真想不到这小子…… 他按了按太阳穴,不愿再去回想。 过了好半天才适应,随手抓着顾碎洲的长款睡衣衬衫披上,往客厅走。 自己家里没那么多束缚,白衬衫松松垮垮挂身上,前面也不扣扣子,大大咧咧敞开,后面刚好遮到腿根。 前面十字伤疤周围一圈,每隔一小段距离,就有几个齿痕。 顾碎洲出来入目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色。 他刚睡梦中迷迷糊糊中想把人往怀里搂紧些,不料抱了个空,吓得瞬间坐起来,衣服都没穿就往外走。 还不小心踢翻了垃圾桶,掉出好几个使用过的小塑料袋包装和纸巾。 这些东西沈非秩一开始见到感觉很诧异,问他什么时候买的。 顾碎洲坦言跟西瓜一起买的。 那天想着买都买了,干脆各种款式都来一盒,现在看来,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 沈非秩听不得他自吹自擂,批判道:“居心叵测。” 顾碎洲狡辩:“是望眼欲穿。” 两人各有各的理,最后还是沈非秩冷眼掐着顾碎洲不让他出来,逼得他不得不主动认错,这场争执才落下帷幕。 沈非秩刚喝完水,倚在厨房门口抽烟,见到他来抬起眼皮,轻声问:“吵到你了?” “没有,自己醒的。”顾碎洲喉结滚了滚,一瞬不瞬看着他两条修长的腿,“沈哥,你不守男德。” 沈非秩嗤笑一声,视线把他从头到脚扫一遍:“我好歹穿了个衬衫,你呢?半块布料都没有,怎么好意思说我?” “若隐若现才更有冲击力好吧。”顾碎洲走了过去,“怎么又抽烟了?” 晚上那么黑,他们也不开灯,不存在害羞不害羞。当然,就算是大白天,两人也不见得会不好意思。 “没听过吗?快活似神仙。” 沈非秩心情不错,跟他开了句玩笑。 顾碎洲“啧”了一声,手指攀上衬衫下摆:“沈哥,教我吸烟吧。” “滚蛋。”沈非秩在他耳边吐了个漂亮的烟圈,“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学这个?” “小小年纪?”顾碎洲眯了眯眼,拇指悬在某处上用力一按。 那块儿本就破了点皮,沈非秩吃痛,拧了下眉。 “你清楚的,我不小了。”顾碎洲握住他空闲的那只手往下走,哑声再次重申,“哥,教我。” 沈非秩:“……” 他粗鲁地把烟嘴塞到他唇边。 “抽。” 呛死拉到。 第70章 正文完结 第70章 正文完结 第二天是休息日, 两个睡眠质量不好还习惯早起的人,难得一觉睡到晌午。 窗户挂着的狐狸小木雕晃晃悠悠,木头材质被镀上一层金光, 安静又惬意。 屋内咖啡和抹茶两种苦涩的清香缠绕交汇,竟无端泛出一丝甜来。 最后是被敲门声惊醒的。 沈非秩被门铃声吵得烦不胜烦, 从旁边捞了个隔离贴贴在顾碎洲满是咬痕的后颈,踢了踢他腿:“滚去开门,看看谁。” 顾碎洲也没睡醒:“哪个傻……” 啪。 一巴掌落在他脑袋上。 被窝外面太冷, 沈非秩飞快打完飞快把胳膊缩回去:“文明用语。” 顾碎洲乖巧“哦”了一声:“哪个傻瓜大早上就来扰人清梦?” 沈非秩短促笑了声:“去看看吧。” 他们都是事务缠身的大忙人, 万一真因为赖床耽误事就不好了。 顾碎洲抱怨嘀咕着“这个班我是一天都上不下去了”,然后不情不愿套上睡衣去开门。 沈非秩也睡不着了, 躺床上眯了会儿, 醒困就睁开眼,拿着智能机搜今天中午去哪儿吃饭。 他浑身酸痛, 不想自己动手做。 但直到挑好三家餐厅备选,顾碎洲都没回来。 敏锐的第六感让他察觉到不对劲, 贴上隔离贴, 套件衣服就走了出去。 “顾……” 后面的话在看到门口一排行政部人员的时候, 被咽回了肚子里。 领头那人本来对顾碎洲的脖子就充满了好奇, 现在看到沈非秩, 和他脖子上密密麻麻的红印子,明显愣了半天。 又打量一下同款睡衣的顾碎洲, 满脸吃到瓜的表情。 幸好职业素养过硬,短暂扭曲后就恢复如常:“沈先生, 打扰您了。我们是来带顾碎洲先生回行政处调查的。” 顾碎洲背对着沈非秩, 脸上的烦躁压都压不住:“不是说了晚上我自己会去的吗?” “这个……上头明确指示要尽快, 我们也没办法啊。”那人讪笑一声。 顾碎洲闭了闭眼。 妈的, 肯定是那个最高行政官小心眼,惦记着自己不把他提的字放眼里呢。 沈非秩看他们僵持,上前拍了拍顾碎洲肩膀:“什么情况?” “啊是这样的沈先生,”那人觉得沈非秩应该很讲理,先一步开口,“我们查到昨天发行的W.N药品的研制和顾先生有关,怀疑他可能参与研发了,并且……” 声音小了点,说:“并且怀疑他进行了非法人体实验。” 沈非秩微怔。 是那些实验数据?但是他都处理好了啊,不可能存在被发现异常的纰漏。 顾碎洲说:“知道了,我现在跟你们去,能回去换个衣服吗?” 那人有些为难。 沈非秩虽然不太清楚现在的情况,但当然还是无条件向着自己人:“我会看着他。” 那人在行政工作,见过沈非秩很多次了,对他还比较信任,勉强点头:“最多不能超过十分钟哈。” 两人一回到卧室,沈非秩就沉下脸:“你什么情况?” “淡定淡定哥哥,我本来想今天给你说的。”顾碎洲抓了抓头发,怕他生气,又是捏肩膀又是捶背,“研究记录是我匿名提交的。” 沈非秩心道果然,他就说自己的操作不可能有误。 “你何必多此一举?” “你知道的,那些高层领导很多都看不惯我,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与其藏着掖着给以后留把柄,不如现在自己先点炸,一次性解决才心安。”他宽慰道,“你看,那些人都对我和颜悦色的,不会出大问题的。” “你先换衣服。”十分钟太短了,转瞬即逝,沈非秩催促道,“你确定你身正不怕影子斜?” “确定!”顾碎洲点头点得十分慎重,“在W.N的研发上,我发誓我没有进行任何非法的人体实验。” 他眼神太过笃定,沈非秩也说不出质疑的话了,叹口气,点点头。 为了缓解一下现在凝重的氛围,又随便开了句玩笑:“在W.N上没有,在别的地方有?” “唔……”顾碎洲捏了捏下巴,无辜道,“这个没办法嘛,不过其他的也是联盟默许的,那边不会查我,还会支持我呢,你不用担心!” “不想让我担心,以后就少整这些幺蛾子。”沈非秩拧眉,“你……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顾碎洲垂眸看着他,“晚上十二点之前,我肯定能回来。” 沈非秩不得不选择相信:“好。” 他们在行审人员强行敲门闯入的前一秒走了出去。 顾碎洲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了沈非秩一口:“晚上记得给我留门啊,老公。” 沈非秩敷衍点头。 领头的藏不住八卦的心,看了看一脸愉悦的顾碎洲,又往沈非秩那撇了一下。 只是这一瞥,浑身冷汗都冒了出来。 面容清冷惊艳的男人正用一种看死物的冰冷视线盯着他。 他在官场见多了,这是威胁和震慑的眼神,意思是让他识趣点,别对被带走的人太过分。 沈非秩是为了谁,显而易见。 领头的咽了咽口水。 操,原来两个都是不讲理的。 爱情使人盲目啊。 …… 沈非秩中午是和刚出差回来的C2一起吃的饭。 “我操,我真是要被这次的任务对象气死!” C2滔滔不绝数落着刚结束的这单任务:“你知道他傻逼到什么程度吗?A11都骂了句‘我操’!那可是A11啊,你懂什么概念吗?把他气到口吐芬芳的,真是世间极品!” C2是真的很能说,沈非秩不搭理他,也能一个人说出一段相声。 平时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是C2说话居多。 但今天的沈非秩格外沉默,就连习惯单口相声的C2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你怎么了?有心事?” 沈非秩机械性咽下一口牛排,放下刀叉,没瞒着他:“顾碎洲被抓了。” C2:“?” 什么东西?他就走了几天,这是发生了什么? 沈非秩简单给他概述了一遍这件事。 “我知道顾碎洲不会对我撒谎,但我怕他操作没有得到批准,就算没伤着那些人,也会被抓着小辫子判上几年。” C2的表情从严肃到放松再到惊愕。 他忍不住打断道:“不是,你……你不知道啊?” 沈非秩隐隐察觉到两人不对等的信息:“什么不知道?” “之前我老板来找你,我问你知不知道,你说你知道了啊!”C2焦急,“你都不知道你就跟他在一起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沈非秩忍不住加快了语速,“如果你说是世界意志规定他会喜欢我,这点我知道,有什么不对?” “世界意识?”C2嗤笑,“世界意识在你家小朋友面前算个屁?都快没底线成孙子了。” “之前不告诉你是怕影响你俩正常感情进展。”他两根手指对了对,“现在就没这个顾虑啦。” “沈非秩,知不知道你家小朋友对你信息素的百分百匹配和接纳是他自己弄的啊。” 沈非秩愣怔:“自己……弄的?” 这句话好似一道惊天雷,重重砸在他心上,接连不断,有些闷痛。 【我发誓W.N的研究没有伤害任何一个人。】 【W.N一开始的实验目的,就是为了引导分化,减轻痛苦,而不是控制分化。】 【顾碎洲给了我们一份三百多次的实验记录。】 【……】 这些话一句句再次浮现在他脑海,一下比一下刺得人心口鲜血淋漓。 他甚至没控制住抓C2手腕的力道。 C2倒抽一口冷气,看着手腕一圈的红印,连忙拍拍他手背:“淡定淡定!” …… 五年前沈非秩走后,顾碎洲因为情绪失控导致身体几度濒危,一直在重症监护室久留。 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就被医生发现出现了其他问题。 “你这个腺体……太糟糕了。”医生脸色很差,“要么现在冒险分化,要么就继续忍下去等我们的药。但是继续忍下去……不保证会出现意外。” “直接分化呢?”顾碎洲本人倒是很淡定。 “直接分化可能会立即失控,理智全无。”医生推了推眼镜,“简而言之,就是成疯子。” “干脆把腺体切了呢?” “你这个已经不是单纯腺体的问题了,半分不分的状态不是切掉就能解决的,切掉会让情况更糟糕。” 顾碎洲闭了闭眼。 其实沈非秩走后,他跟疯子也差不了多少了。 但蔺子濯和顾莨的仇还没报完,W.N也没研发出来,还不能疯。 他坚定选择了后者,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幸运之神没有眷顾他,后续的并发症还是出现了。 他出现了假性发/情期。 “这什么情况?”徐盅看着被锁在病床上辗转反复、满身被汗水浸透的顾碎洲,心疼地快说不出话了,“假性发/情?那不是Omega才有的吗?我们小少爷要分化成Omega了?” “不,这只是一种征兆。不排除Alpha也会有。”医生说,“现在种种体征都表示,顾总会成为Alpha。” 徐盅:“那你还等什么?快点让他分化啊!” “不行。”医生摇头,“没有药,会疯。” 没有药物引导,顾碎洲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分化时信息素的暴虐和撕扯。 “那怎么办?!难道就只能看着他这么……”徐盅不忍地阖动嘴唇。 “您冷静点,假性发/情对顾总来说并不一定是坏事。”医生忙道,“很罕见没错,幸运的是,发/情恰好为他提供了一种分担痛苦的出口。” 医生言简意赅进行了科普:“所以只要顾总在这种时候随便找个人……” 他比了个手势:“做到透支,就能发泄了,一点不痛,还能爽。” 徐盅当即就要去帮顾碎洲找人。 结果被刚醒来的顾碎洲喝令禁止了:“盅叔,不许找。” 徐盅顿下脚步,焦灼道:“小少爷,不能用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受不了?”顾碎洲讽刺地扯了扯嘴角,撩了把被汗水打湿的长发,轻描淡写道,“管不住的东西不如切了。” 不能忠于伴侣的本能要了有什么用? 他就不相信,有什么本能是非要通过交/配才能满足。 如果一定要这么做,他也只会和自己喜欢的人做。 当然,也需要那人同意。 而这个人,如果不是沈非秩,那也不会有别人。 顾碎洲把这些话藏在了心底。 因为他知道,没有一个人记得“沈非秩”的存在。 他问医生:“如果我不找人,会怎么样?” 医生复杂地望着他,眼里有些许敬佩:“不断重复假性发/情,直到分化。每一次都可能比上次更痛,更……被本能欲/望控制。” “知道了。”顾碎洲反应平平,“谢谢。” 他遣走了所有人,一个人坐在病房,闭着眼在心里把沈非秩的眉眼描摹了一百遍。 第一百遍的时候,天亮了。 他坐起身,给莱阿普顿打了个通讯:“你新交了个纹身师男朋友?把他联系方式给我。” 顾碎洲自己学了纹身,自己设计了图案。 绕着大腿根盘旋而上的荆棘藤从来都不是思念,而是约束。 约束他的本能,加固他的想念。 纹身乍一看好像是浑身带刺、极具攻击性的荆棘藤,紧紧缠绕胁迫着十字架,实则不然。 那是一条伤痕累累、浑身带血的荆条,在向代表希望和救赎的十字架祈求一丝安慰。 玫瑰的刺从来不是为了伤害别人,而是为了保护自己。 十字架大度的任由荆棘缠绕,不会离开,也不会嫌恶。 顾碎洲靠着这个纹身,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熬的假性发/情期。 他本以为可以一直熬下去,熬到哪天奇迹发生,沈非秩回来看看他。 可天意似乎就爱跟顾碎洲对着干,不仅没有降临奇迹,还让他的分化指征加剧了。 “你这个信息素已经隐隐约约出现了。”医生很头疼,这情况他也是第一次见。 “喏,信息素数据都在这里了。” 顾碎洲接过来打量一番,对着全是S级的数据,提出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 “现在是不是能跟别人做信息素数据匹配了?” 医生都没理解他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啊?您有喜欢的人了?可以啊,把ta信息素样本给我,我帮你看看。” “没有样本,只有数据。”顾碎洲看着他的眼睛,有旁人察觉不到的偏执,“能通过机器用数据核对一下吗?” 医生哑然:“……也,不是不行。” “好,借你的机器用用。” 他说着,就下床去了隔壁计算室,迅速在“1号”的资料下录入自己的数据,然后切到“2号”界面。 下手之前,顾碎洲停顿了几秒。 熟悉他的人才会知道,这是紧张和害怕的表现。 他有些紧张,自己和沈非秩的数据匹配,会是多少? 顾碎洲抿了抿唇,余光看到自己胳膊上密密麻麻的刀痕,坚定了眼神,毅然决然把数据录入。 沈非秩没有体检过,当他知道对方信息素数据。 两人第一次重逢于沈家的时候,那天医疗室内一晃而过的数据,他记住了。 往后那些数据也无数次被他的脑海翻出来复读重温,他现在比任何人都了解沈非秩的信息素数值。 顾碎洲焦灼又急切地守在机器旁边。 可那结果出现在一起上的时候,好像晴天霹雳,给了他一道雷。 0%。 还是飘红预警的0%。 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才会出现这样的数值啊? 顾碎洲不可置信,抓着医生就问:“什么意思?为什么还会飘红?” 医生也匪夷所思:“怎么会低到这个程度?就算是同性之间,联盟的案例也不超过三个!” 顾碎洲眼睛都红了:“说人话!” 医生立即道:“你和这位的信息素不仅完全不融洽,还会产生……过敏反应。” 说白了,就是类似于水和火,天生不融,天生相克,碰在一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极大可能会两败俱伤。 这种情况,医生建议是两人这辈子永远不要再见了。 不然小命都保不住。 顾碎洲倏地松开他,一个人跌进墙角的阴影中。 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 他之前对沈非秩的信息素明明依赖,怎么可能信息素相克? 医生见他状态不佳,把屋子留给了他一个人发泄。 顾碎洲站了很久,直到双腿充血,手脚冰凉,才终于想通了。 信息素相克又怎么样呢? 谁说信息素匹配度一旦确定就不能更改?他不是还没分化吗? 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 他怎么可能因为信息素不匹配而跟沈非秩一辈子不见面? 或许等他想出办法了,沈非秩就会回来了。 有了这个想法的顾碎洲好像行尸走肉像终于被招了魂,整个人都散发着“活着”的气息。 一改往日颓废,开始亲手操办公司的创建运营,还有W.N的研究。 而新版本药物的第122次实验结果,让他有了个意外收获。 这种药可以辅助患者,提高对排斥信息素的接纳程度。 虽然是好事,但没有人愿意尝试这种不确定的药物,按理说,唯一的选择就是放弃这版本,重新从已知的新方向入手,不再继续这个版本错下去。 耗费会很大,时间耽误也多,那段时间研究所处处都是唉声叹气。 后来…… “后来药物还是继续之前的版本研究下去了。”C2说,“你应该知道是怎么研究出来的了吧?” 沈非秩是多聪明的人,不需要他明说,甚至在刚开始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即便如此,他到现在依然不敢相信。 怪不得顾碎洲说,没有人受伤,没有违法操作,也不会有人找上门复仇。 因为除了他自己,压根就没有人参与这项研究。 他大可以说这不是实验,只是自己为了求医和研究所互帮互助的合作,联盟就算知道实情也拿他没办法,说不定还要给他颁发一个舍己为人奖。 三百多次实验。 一针一阵,一刀一刀,全都落在自己身上。 混账,不知道疼吗? 就为了一个不知道准不准确的信息素匹配测试? 如果实验出了差错怎么办?如果信息素匹配结果不对怎么?如果…… 他忽然想拎着那小子衣领揍一顿。 这么不计后果的举措,真让人火大。 偏偏沈非秩是最没资格在这件事情上斥责他的人。 他静静坐在桌子上,食指指腹和拇指无意识地摩擦着。 C2知道,他想抽烟了。 于是好心从口袋里摸出来一根:“给你点上?” “不用了。”沈非秩刚开口的时候都没能说出话,清了清嗓子,才缓声道,“不抽,有烟味。” 顾碎洲晚上要回家的。 闻到烟味,估计要闹。 C2哑然。 他把烟放在了桌子上:“你想看看你们这个世界最一开始的设定是什么样吗?” 沈非秩抬头,眨了下眼。 C2早有似的给了他一份磁卡装的文献资料,起身去外面买奶茶。 “我背着A11偷出来的,你抓紧时间哈。” 这种资料沈非秩以前看过无数次,这还是头一次,连果断拿起来的勇气都没有。 他用力掐着掌心,才打开了阅读模式。 《第6/9号世界》 分类:爱情-虐恋情深-be 沈非秩看着最后两个字母眉心一跳,差点把光屏捏碎。 在这个世界原本的设定中,沈非秩不会那么早遇见顾碎洲,两人都是美强惨背景,也都年纪轻轻就分化成了Alpha。 各自单打独斗升入联盟科研院,第一次见面后惺惺相惜,逐渐发展情愫。 但Alpha之间的排斥和0%的适配度让他们不能在一起,中间还隔着一个沈家,顾碎洲要沈家家破人亡,沈非秩却想抢夺沈家的财政权。 两人在一次争吵后不欢而散,后来再见面,就是检察院的敌对面。 后面的沈非秩压根不想看了。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有种看炸裂ooc同人文的错觉。 就算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沈非秩也不会觊觎沈家那点钱。 但如果这个是世界意志原本的设定…… 现在世界走向完全改变,规则被彻底重写,难怪主星这么在意他们。 沈非秩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 还顺便点燃了桌上留下的一支烟。 但他没有抽,只是点燃捏在指尖,微弱的红色星火映在那双漆黑的瞳孔中,时隐时灭,看得人心也跟着上下起伏。 C2蹲在门口,正写着这个世界的工作报告。 【6/9号世界一共存在三次剧情偏离……】 【第一次是沈非秩阴差阳错救走顾碎洲,并且用信息素引导他分化】。 从那次开始,两人信息素的匹配度就不会再是0%了。 【第二,是顾碎洲喜欢沈非秩,而不是遵循世界意志喜欢“气运之子”。】 因为顾碎洲喜欢沈非秩,所以沈非秩回家了。 【第三次,是顾碎洲违背世界意志,强行改变了自己对沈非秩的信息素接纳程度。】 顾碎洲从来不是因为命中注定才爱上沈非秩的。 前后的因果顺序在他们这儿翻了个面。 是因为顾碎洲爱沈非秩,才变成的命中注定。 如果说沈非秩是让这个世界发生动荡的开端,顾碎洲就是把这阵涟漪搅成漩涡的风浪。 这两人但凡缺一个,都达不成关键节点。 顾碎洲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才下这么重的手把自己往死里折腾,所以世界意志才能出于自我拯救的潜意识,多次无条件妥协。 总不能让这俩人真把自己折腾死了。 C2说,如果他现在去九区的某家私人医院查记录,可以看到那四年间,针对顾碎洲这个患者使用的药物,全都是用来紧急救命的速效药。 是药三分毒,顾碎洲成功活着了,身上肯定也有不少隐患。 比如,对能引导他的信息素——也就是沈非秩的信息素,成瘾了。 沈非秩感受着巧克力在舌尖泛开的甜味,有些后悔今天出门拿了平时最爱吃的纯度70%,而不是10%的那款巧克力糖。 他现在需要更甜的东西才能平复情绪。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顾碎洲为什么这么不禁撩拨?为什么闻到他信息素就松不开口? 因为他把所有的欲/望都放在了一个人身上。 他把本能,变成了“沈非秩”。 不管是违抗身体本能还是世界意识,都不是轻松能做到的事,沈非秩甚至不敢去想他不在的日子里,那人是怎么过的。 顾碎洲亲手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独属于沈非秩的Alpha。 烟已经烧到了烟头,那点虚弱却始终没有泯灭的火灼到使用者的指尖,他本人却毫无察觉。 直到巧克力的甜味在口中消失,当事人才堪堪回神,手指一松,把烟头丢进了烟灰缸。 …… C2把报告提交上去的时候,沈非秩也从包间出来了。 他自顾自结了账:“A11让我给你说,休假结束了。” A11刚刚发消息问他是不是和C2在一起,让他帮忙转告下一个工作任务。 “唉,烦死了。最近年底,冲奖金冲业绩。”C2撇撇嘴,“你们这个世界的任务差不多结束了,我假公济私的休假结束了。” 沈非秩笑了声,把一张卡递过去。 C2接了过来:“什么?” 沈非秩说:“第三张通行证。” 看清上面的图案后,C2一怔。 沈非秩手里现在有两张主星给的通行证。 那两张通行证是自由出入主星的,方便顾碎洲和沈非秩没事儿去旅游玩乐。 但他给C2的这张,是自由出入小世界的,可以绑定一百个。 相当于一张旅游卡。 主星对员工管理很严,别看他们员工天天到处穿来穿去,但那都是要上级审批的,不是随便想去哪旅游就去能去。 这种通行卡,只有最高管理K层的,才能每人拥有三张。 现在C2手里躺着的,就是这样一张卡。 “这是谢礼。”沈非秩认真道。 他用可以偶尔帮主星几个忙作为交换,和K7换到了这张卡,作为还C2和A11的人情。 C2顿时感动的涕泪纵横:“我操!老沈!我爱你!!” 他喜欢旅游,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比一夜暴富还要珍贵!! “呜呜呜呜呜呜你是不是为了我跟我那个丧尽天良的老板签卖身契了啊?老沈,你说我怎么感谢你才好啊呜呜呜呜……” 沈非秩嫌弃地推开他:“这是送你和A11的,你不要独吞。” “放心,他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C2爱不释手抚摸着那张卡,一点没有犹豫,把6/9号世界绑定在了第一个位置。 沈非秩挑眉:“这里还没玩够?” “你明知故问啦~”C2娇嗔着推他,“人家舍不得你们嘛~” 沈非秩嫌恶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走了。” C2抹泪:“不送送我?” 沈非秩摇头:“天快黑了。” 外面夜色很沉,玫红色的星光和路边暖黄色的灯混合在一起洒在地上,交织出红色的光海,像极了一簇簇拥挤的玫瑰花。 他忽然想起,家里花瓶中玫瑰差不多该败了,是时候换新了。 C2收了做作的姿态,对他挥手:“那下次见啦。” “嗯,工作注意安全。” C2笑笑,喊住他:“沈非秩。” 沈非秩停下脚步,转身。 C2真情实感道:“长长久久啊。” 沈非秩轻轻勾起唇角:“谢谢,会的。” 告别C2后,他去花店买了一大捧玫瑰。 但时间太晚,花店老板为难地表示,剩下一堆玫瑰都还没来及去刺,可能不方便。 沈非秩摇摇头,说没关系,都要了。 剩下的玫瑰到底有多少,他没数,估摸着二三十支,不是什么浪漫的特殊数字。 但没关系,没那么多巧合的才是生活。 浪漫从没有固定答案,不应该被人们套上“标准”枷锁。 只要送花的人对了,二三十支玫瑰和九十九朵玫瑰的含义又有什么不同? 沈非秩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但这回,他出奇耐心地坐在沙发上,为那些玫瑰剃去尖锐的木刺。 狗屎运今天没见到另一个主人,也难得安静,鬼灵精地踩了几下遥控手柄打开大光屏,就依偎在他脚边,摇着尾巴。 欢快的综艺声音从扬声器传出,沈非秩没去搭理。 一人一狗就这么待在一起,听着综艺的笑声,还有闹钟的秒针滴滴答答转动。 终于,在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沈非秩剃完了最后一支玫瑰。 也是这时,门开了。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坐着?你真的给我留门啦。”顾碎洲一进门,空气瞬间闹腾起来,“沈哥,来吃宵夜!” 说完,他眼睛一亮,看到了花瓶里鲜艳欲滴的玫瑰:“送我的?” “嗯。”沈非秩把剪下来的倒刺不动声色扔进垃圾桶,“喜欢吗?” “喜欢!太喜欢了。”顾碎洲笑眯眯凑过来抱了抱他,“还滴水呢,专门买来迎接我无罪释放的?哥,你好爱我~” 沈非秩看见了他放在桌上的袋子。 里面是绿茶糕。 整整十盒,还冒着热气。 再看向顾碎洲,发现他鬓边的头发有些湿,大抵是因为出了汗。 沈非秩眼睫一颤,用指尖撩起那缕头发:“怎么跑这么急?” “怕你等太久。”顾碎洲看了眼表。 没过十二点,赶上了。 沈非秩轻叹口气:“你上一句说什么?” 顾碎洲乖巧重复:“怕你等太久。” 沈非秩:“再上一句。” 顾碎洲想了想,迟疑道:“你……好爱我?” “嗯。”沈非秩轻笑了下,手指拨弄着他的耳垂,灵巧解下那枚耳钉,置于他耳边,“我很爱你。” “我很爱你,你听到了吗?” 没有比“我爱你”更直白热烈的情话了。 他想,顾碎洲应该需要。 顾碎洲眼睛蓦地红了。 那一抹惹人怜的红色比星云和玫瑰都要刺眼。 喉结上下一滚,咽下了不争气的哽咽。 他微微侧头,在耳边手腕的脉搏处郑重落下一个轻吻,低声道:“听到了。” 告白和心跳,都听到了。 心跳声微不可查。 却震耳欲聋。 11月5日。 原世界既定轨道里,“沈非秩”和“顾碎洲”理应在行政法庭上针锋相对。 但此时,他们在玫瑰的清香中热吻。 沈非秩忽然很好奇,现在他们这个世界的资料,会被主星打上什么小标签? 是双向救赎?还是命中注定?亦或者久别重逢? 似乎每一种都能用,又好像每一种都不准确。 世界上的必然那么多,沈非秩和顾碎洲偏偏热衷于追逐随心而动的巧合。 只是他们刚巧足够相爱。 颠沛流离,终于彼此。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全部伏笔写完,顺利正文完结啦! 忍不住写点碎碎念: 说实话,绿茶这本挺坎坷,开头就废了十几万字不同版本,怕让期待的读者失望,最终是咬咬牙逼着自己硬开的。所以能顺利写完这个故事,我本人真的很开心! 非常非常感谢陪小顾和小沈这一路走来的老婆们,作者所有更新动力都离不开你们的评论和营养液!酒永远爱你们!鞠躬(  ̄3 ̄ ) 番外大家可以在置顶评论留言点梗~ (可能会写个if线,老婆们有想看的也可以评论) 【下本可能会开《联姻对象他表里不一》,斯文败类(教授)x没心没肺(大学生),非师生 都耽小甜饼,两个烟酒都来的演子互装,喜欢的宝贝可以收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