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入骨之兰舟行》 第1章 初见 深夏 墨色浓云紧紧拢住了宥阳城,细细条条的雨爽利的坠了一夜,将土里逼上来的热气尽数驱散。 山间的风一重接一重,可即便如此,山腰间的云雾还是驱散不得。 天微微亮之时,兰舟已然跪在灵安寺的大殿之上。 轻轻缓缓佛语流淌~ 少女纤弱单薄的脊背挺得笔直,一身清丽雅致的浅绿色衣裙尽显少女绰约风姿。清秀素净的脸浮着三月桃绯,明眸皓倾城雪梅之姿,因周身温婉沉静堪比揽月仙女,予人高贵清冷之感。 她淡漠的眼睛此刻带着些许忧绪,不为即将回京而乞求神明保佑,更不求父母垂爱兄弟友爱,只愿这一生平平淡淡就成。 是呀~谁能想到,大周淮南侯府真正的嫡女会在她出生之时被人调换了,而调换原因也不过是嫉妒一念。兰舟生母徐氏和小徐氏同父异母,同出一府,一个是堂堂侯府夫人,一个却是破败的商户,身份的天差地别让小徐氏如何甘心? 小徐氏趁机将自己的孩子和徐氏的孩子调换,一来是为了报复高高在上的嫡姐,二来也是想自己的女儿有个好的归宿。而兰舟作为徐氏的嫡女,成了商户刘府的女儿;本该是官家小姐,却日日过着父亲厌弃母亲辱骂,下人尽是可欺的日子。 小徐氏的丈夫柳耀祖本就是徐老夫人为了磋磨小徐氏而选的夫婿,品性自是卑劣又极其重男轻女,起初几年家中底蕴还能勉强维持个体面,而后却成了时时上侯府和徐府打秋风的破落户。 徐府端的是清贵的文人世家,对于小徐氏一家自是很不屑。 很久很久之前,兰舟不解为什么自己的父亲柳耀祖这般轻贱自己,自己的母亲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带着厌恶之色,直到小徐氏病重之时呢喃想见侯府小姐兰姝时,柳耀祖从中察觉兰舟身世的不对,一番逼问之下,小徐氏和盘托出,这才真相大白。 柳耀祖自以为抓住了侯府的把柄,小徐氏刚咽气,他就带着八岁的兰舟上京城找侯府。结果勒索不成,还被淮南侯追杀,逼至悬崖处。柳耀祖在最后关键时刻却选择放了兰舟,倒不是因为最后柳耀祖良心发现,而是想最后报复淮南侯。 其实淮南侯是动过除掉兰舟的念头,尽管只是一瞬,但还是被当时病重的兰老太君察觉,硬是拖着病体拉着淮南侯去祖宗排位前跪下赌誓,必须让兰舟以兰府嫡长女的身份记入族谱,她那素未谋面的祖母在关键时刻护住了她。 若是淮南侯选择压下这件事,那势必要解决兰舟、兰姝的身份问题,无论是杀还是留,他始终都得舍弃,无论哪个女儿都会有怨怼。 真相大白之时,那时候开心的只有兰舟。 不单单是因为成了侯府小姐,从而吃穿不愁,最重要是能成为他们的女儿,能够得到父母的疼爱。她许久之前看到过他们对兰姝的疼爱,那是她从未拥有过,她时常在想,若是她能够获得像表姐得到宠爱的一点点她都心满意足了。 可她想错了,他们只顾着安抚那个柔弱的兰姝,不断劝慰她任何人都抢不走她的位置。可是,那本来就是她抢走自己的位置呀? 他们谴责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如同一根根绵密的针扎在心口,那般的入骨入髓的痛。 或许柳耀祖说对了,他在地狱笑着看他们哭,看着她哭。 她极力的想得到他们的认可,她不奢求能得到和兰姝一样的爱,只要有那么一丝丝就行了。 她努力学着琴棋书画诗书礼乐规矩礼仪,却被他们说成事事争强好胜贪慕虚荣居心叵测。 她似乎做什么都是错的。 兰舟渐渐魔怔了,卑微想得到他们一丝一毫的关注,甚至不惜自残只为求的他们的怜惜。 可只得到一句东施效颦。 她真的不甘,明明错的不是她,可是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明明错的也从来不是她,可最后落得了凄凉下场。而那些记忆如同梦魇一样缠着自己,拉着自己坠入深渊。她不过28岁便含恨而终,带着半辈子的委屈合上眼,她不想死后还看到他们的嘴脸。 可是再次睁眼,她重回到十岁,回到刚被候府送 回宥阳城老宅这边。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或是是死过一回,又或许她心智已然三十多,她用了四年时间,她学会放下,放下那些执念。 有些人有些爱,注定无缘,强行乞求也得不来,放下才是最好的。 上天垂怜,让她重来一次,她这一辈子不在奢求任何人的爱,只想好好爱自己,只想平平淡淡在宥阳城生活。 依着上一世的轨迹,在马嬷嬷离逝后,她就把候府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了命想回到京城,甚至于拿兰姝的身世威胁他们,只为留在候府,或许她一开始就错了,所以到后面他们才这般不待见自己。当年他们为了护住兰姝,对外宣称当年徐氏生下的是双生花,自己命中与兰姝相冲,这才将两姐妹分开。这番说辞,这让她又如何不怨?可怨归怨,她终究只是想得到他们的一丝的关爱。 而今,重回一世,她救下了马嬷嬷,又有流朱、丹朱、碧朱三个贴心的丫头,或许有些事情还是可以改变的。 今日是初一 兰舟已然习惯临近初一的时候便带着马嬷嬷她们上灵安寺住上几日。 以前自己不信这个,可是自己得以重生,有些事情就不得不敬畏。 兰舟真诚的礼佛叩拜,写下祷帖,这才离开。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潜心叩拜的时候,两人在角落静静看着。 为首的是一位穿着玄袍的男人,领口袖口的边沿都镶绣着银白色流云纹,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紧闭,二三十岁的模样,褪去少年稚气恣睢,如同一座高不可攀让人 第2章 相伴 旭日东升,水雾渐散 宥阳城灵安山青山明秀又有传闻中很是灵验的灵安寺加持,不少人慕名而来。故拔了亮光陆陆续续三三两两的人结伴上山。 灵安寺一般是不接外客留宿,更何况是女眷。兰舟也是借着前世记忆,讨得“机缘巧合”,这才在灵安寺远离僧侣宿处偏隅之处的小院子住下来,久而久之已成了默认的存在。 上辈子大梦一场,也不知道是否是心理作用,还是这灵安寺真的有灵气,却是让她戾气消散愈发沉稳,到后来喜欢上了这种沉静的感觉。 雨后的灵安山显得格外的柔和,让兰舟的脚步越来越缓,以至于耽搁了些许回去的时间。 这不… 马嬷嬷掐着腰看着面前的流朱和丹朱,一脸愠色。 两个小姑娘故作些许委屈,默默听着,实则低垂着头的两人有默契眼神交流着。 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上那么一遭,她们早就习惯了,只是这个月久了些。 丹朱这次小姐怎么那么迟回来? 流朱唉~哪里迟了?是嬷嬷太过紧张了。 丹朱你不是应该和嬷嬷一样紧张吗?你这话应该是我说的。 流朱这是灵安寺,小姐做事素来有主意,不会让自己置于危险的人,除非…… 丹朱除非什么? 流朱你猜… 丹朱啊啊啊……你说你说嘛~ 马嬷嬷抬头刚好看到丹朱狰狞着眼睛,“丹朱,你有没有听我讲话?” 丹朱赶忙补救“听着呢~我们哪里敢不听嬷嬷的话,只是昨晚没睡好,困~” 马嬷嬷又来气了“还没有睡好?睡得跟猪一样,让你们好好守着姑娘,结果呢~姑娘早早起身上香了。” 流朱年长丹朱一岁,昨夜又是自己守夜,带着些许歉意讨好,“嬷嬷,我们起了的,只是小姐说她想一个人去。” 马嬷嬷怒其不争道“姑娘说想一个人就一个人?你们不会远远跟着,就是死脑筋,万一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冲撞了姑娘可怎么办?” 丹朱撅着嘴,端得一副讨好谄媚样,“嬷嬷,你放心,这灵安寺有没有外人。寺门都还没有开放呢~这灵安寺的师父们你也是知道的,个个都和顺宽厚仁慈…嬷嬷…” 这番可爱娇嗔模样,让马嬷嬷差点没绷住,秉着一张脸,“就你们理由多,早膳备好没有?” 流朱接话“早就备好了,银丝白粥最是清爽暖胃,又有几道小菜备着,保证姑娘能多用半碗。”,姑娘看似什么都不在意,不重口腹之欲,虽不会挑着什么吃,可是却对入口食物很是挑剔,若做得不好吃便是尝一口就不吃了。 这让马嬷嬷如何能忍,请了好些名厨让流朱学习,流朱本就对厨艺很有天赋,这才让马嬷嬷买了下来。 拿兰舟的话来说,堪比宫中御厨,马嬷嬷却是不信,她家姑娘不过是心疼流朱这丫头,说着好话。 流朱和丹朱又听了好一会儿马嬷嬷念叨。 丹朱率先看到那清丽的身影,立马扬声道“姑娘,您回来啦!” 兰舟捻起手帕挡住嘴角的弧度,这丫头眼里的求救之色自是看到了,心下好笑,看来马嬷嬷念叨功力又涨了,威力不凡呀。 “姑娘,可算回来了,怎么这次这么久?” “久吗?”,兰舟抬眸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才刚到辰时一刻吧? 马嬷嬷重重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漏刻,“多了半柱香” 兰舟“……” “要老奴说,姑娘日后进香可得让流朱她们跟着,远远跟着也好,她们也不会扰了姑娘的。” 兰舟微微点头,端得一副懂事温顺,但丹朱却知自家小姐肯定不听,可马嬷嬷却总是相信,这都多少次了? 兰舟在石圆凳坐下,马嬷嬷将湿帕子递了过去,兰舟擦了擦手,石桌上已然摆好了粥菜,热腾腾的冒着热气。 白粥熬的浓稠,往里将切丝的银耳和燕丝一起熬,闻着便是淡淡的清香,再配上一个开胃小菜,的确如流朱所说,比平日里多用了半碗粥。 等兰舟用完早膳,马嬷嬷眼瞅着自家姑娘又要回小书房,心下有些焦急,脸上也是难掩。 兰舟哪里不知晓马嬷嬷的心思,心下叹气,索性拿着折扇轻轻摇着,“嬷嬷可是有话要说?” 马嬷嬷总算是得劲,“听说陛下南巡,不知道侯爷会不会随行?会不会经过宥阳城?要不…老奴传信给侯爷?” 兰舟抿着唇似笑非笑听着,眼神确是飘远了。 依着上一世,她这个时日是被禁在候府西院小院子里,天天两个粗使婆子轮流守着,只因自己在兰姝的及笄礼上闹了一番。 说是闹,也不过是酸了兰姝几句,明明自己才是候府真正的嫡小姐,可是在他们的安排下,和兰姝成了双胞胎。对此,兰舟本就咽下了诸多委屈。 在两个人及笄礼上,多少世家贵女送了礼物给兰姝,却避开了她,而当今陛下三皇子也是领着德妃的礼物亲自送到兰姝手上,风头自是无限。 而自己不过是得了侯爷侯夫人自己徐氏那边送来的薄礼,是真正的薄礼,只怕给了自己厚礼让兰姝心理不舒坦难受。 在五福夫人梳发之时,她只是请求替兰姝梳发的五福夫人替自己梳发,他们却觉得自己嫉妒心重,什么都要和妹妹抢。可他们为什么不给自己安排五福夫人梳发?同时及笄,为什么偏偏要如此对她? 唉…兰舟收回思绪,哪怕恍如隔世,她想起还是有些许难受,她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亲生父母这般冷待自己,总是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自己,自己的养父母亦如是,或许她真的命中带煞,亲缘孤寡。 马嬷嬷看出了兰舟的不情愿,心下心疼难受,被候爷夫人送到宥阳城不闻不问,哪怕平日里不说,终归是难受的 第3章 情谊 兰舟嘴角挂着嗤笑,上一世她的确成老姑娘了,背着各种污名,淮南侯为了起复,无所不用其极,不惜将她许给人冲喜,不成想将人给冲死了。最后还是一顶小花轿抬进了那府里,在佛堂青灯古佛,过得甚是清苦,还有防着……想至此,兰舟指尖微颤。 哪怕是重来一世,她知晓自己没有多大智慧谋略,不懂阴谋算计,也不想再次沉迷于执念。 她这一次,再也不想去卑微追求那些所谓的亲情了。 兰舟掩下心绪,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道“嬷嬷,回候府是迟早的事情,可这事不能由我们说…须得候府主动将我接回,自己巴巴赶回去,只会让人笑话,让侯爷、夫人觉得我贪恋候府富贵。” “理是这个理,可是可是万一侯爷一直不派人来可如何是好?”,马嬷嬷忧愁道 她本就不是出自淮南侯府,而是商户刘家,最为重要的是可不能让淮南侯府知晓她是小姐的奶嬷嬷。知晓她们身世的人基本上都开不了口了,所以马嬷嬷在那头根本搭不上话。 兰舟嘴角还是挂着笑意,明明那么温柔,却没有多少温度,她讥讽道“怎么会?府里每年都会送银子过来,他们也记着呢~”,怎么着也得挣回本。毕竟多一个嫡小姐,就多一颗棋子。当然,对于侯府想将自己卖给哪户人家自己也是不在意,总归没有上辈子负累。 没有她从中搅乱,很多事情都提上了节点,顺利很多。例如兰姝顺利与三皇子定亲,这代表着淮南侯府站在了三皇子一派了。 “嬷嬷你就放心吧~不出半年侯府就会派人来接”,可能一个月都不用,随着及笄礼过了,兰舟心里头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真的?”,马嬷嬷不大相信问 兰舟点点头,“真”,有些事情她没办法和马嬷嬷说清楚,在马嬷嬷心里面始终觉得侯府才是自己的依靠。 这淮南侯府总得拉她回去遛一遛才好说人家,不过得了兰舟的准话,喜得马嬷嬷收拾房间,虽然没啥子好收拾。对于马嬷嬷的欢喜她自是能理解,可对于自己来说,就好像要重新回到那座牢笼。 流朱看出兰舟不愿再在这个话题停留,赶紧出声道“姑娘,这日头有些晒了,奴婢扶你回房去?” “好”,回房抄抄经书也好,兰舟嘴角挂着苦笑,她终归还是不够从容,明明知道为了未来的事情感到忧虑是最亏本的买卖,可是还是忍不住。 京城,淮南侯府 十几个下人侯府在修缮整理着一直琳琅苑 兰姝端坐在正厅,左边站着贴身丫鬟听棋,右边则是听琴。 徐氏安排修缮琳琅苑的管事嬷嬷宋嬷嬷此时身子前倾微微躬着腰身。 兰姝带着和善温柔的笑意,说“宋嬷嬷,听母亲说我还未出生你就来府里了。” 宋嬷嬷按耐住欣喜,夫人向最宠爱的女儿提起过自己,这个意义可不一样,她恭敬回答“回小姐,老奴来到府里有二十个年头了。” 兰姝感慨“那可是府里的老人了。” “感念夫人仁善,奴婢一家人侯府都过得很好。”,宋嬷嬷赶紧表忠心 “宋嬷嬷,娘亲将琳琅苑交由你打理,今日一看的确是处处妥帖,很是不错…”,兰姝温声赞许道 “老奴谢过二小姐夸赞,这也是夫人对大小姐的厚爱,派了这么多人手,加上二小姐这般亲待大小姐,开了私库,送了不少好东西进了这琳琅苑,不然哪里能有这么好…” 兰姝用手帕遮住咳嗽了几声,略带苍白的脸色,微微弱弱的声音,更显楚楚可怜,“大姐姐自小在乡野长大,吃尽苦头,不过是些俗物,若是大姐姐回来后能讨她几分欢喜也是好的!” 宋嬷嬷识趣道“是呀~大小姐自小在乡野长大,这摆设布置也是不懂,二小姐心地仁善,明明身体不适,还要亲力亲为”,宋嬷嬷哪里不懂她的意思,顺着她的话头道 兰姝继续道“嬷嬷,大姐姐自小就不在京城长大,回来之后想必有许多不懂得地方,而这京城贵人最多,有很多忌讳,候府小姐的一言一行是极其重要的。” 宋嬷嬷示好道“小姐说的 是,小姐自小受夫人教导亲养长大,更是被德妃娘娘亲口夸赞的闺秀典范,日后老奴会多看着些大小姐,有什么不妥的一定告知小姐,避免大小姐出了什么差错…”,心下虽有些诧异这二小姐对大小姐的心思,可是想想…哪个富贵人家不是如此? 听棋上前将备好的小荷包塞进宋嬷嬷手里,“嬷嬷,等大小姐回来之后,还劳你多用心,如果有什么事自可去锦绣院寻我们小姐,左右都是嫡出姐妹。” 宋嬷嬷笑弯了眉眼,这锦绣院最是大方,这荷包捏着很是丰厚,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道,连连感谢。 兰姝很是亲和温柔说“宋嬷嬷是个好的,这天气热,给你们都准备了冰饮子,去耳房休息一下吧” “老奴替他们谢过二小姐,这天气能吃上一口冰饮子当真是神仙一般的生活。老奴告退……” 兰姝笑意盈盈摆摆手,宋嬷嬷识趣离开。 等四下无人,兰姝笑意依旧满满,她摇着团扇打量四周。其中一个博古架上更是摆着宫里娘娘送她的东西,价值不菲不说,意义更是不凡,而这是她兰姝施舍她的,这里处处彰显着“姐妹情意”,她的“温柔善良”。 听琴眼里也是羡慕,有些不甘道“小姐,要奴婢看您做得已经够多了,夫人都遣了那么多人来收拾琳琅苑,也从公账拨了很多东西给大小姐,您又何必开这私库?” 兰姝柔声道“琴雨,你不懂。姐姐离家这么久,若不处处做得好些,她怕是有怨气,毕竟她是因为我才离开府里这么久。”,终归还是亲生的,娘嘴那么硬,还是将琳 第4章 偶遇 酉时一到,灵安山香客越发的少,偶尔还能听得几分钟声伴着孩子的笑闹。 太阳没有那般毒辣,带着温和。 马嬷嬷带着流朱做了好些点心,可是让兰舟吃撑了不少,索性和丹朱向后山顶的亭子走走,权当消消食,还能看一看这落日,却是不知有几个小尾巴远远跟在身后。 一阶一阶青石蜿蜒向上,从这看下去,山脚下的房屋变得那么小小的,让人心境开阔不少。 恣意茂盛的大树,枝干交错,一片一片绿意相连。 可距亭子不远处身影,让兰舟和丹朱停住了脚步。 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男的,已然上了些许年纪,面色很是白皙,脸上的胡须在这张白皙阴柔的脸神情有些怪异。一个笔直站在亭子外围,右手持剑目不斜视。 亭子里坐在一旁的男子一身藏青色衣然,浑然高贵儒雅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的气质。 那人的仆从也早就看到他们,兰舟微微颔首,拎着裙摆准备下去。 荣德顺余光瞥见自家主子无动于衷,可是执起的手很明显顿住了,他咬了咬扬声道“姑娘且留步…” 他上前几步,“姑娘可是想在这亭子休憩?” 兰舟“…既然你们先在这,我们就不叨扰了!” 荣德顺笑呵呵说“怎么会叨扰呢?灵安寺乃是佛门之地,相逢即是机缘!” 兰舟觉得有些意思,他这个模样和流朱丹朱被马嬷嬷训看见自己来的时候样子,嘴角噙着温柔,倒是让荣德顺不好意思了。 活了几十年,他的脸皮的厚度是有一定尺寸的,荣德顺讪讪笑道“我们家主子等的人没来,不如一道看这日落,听说灵安山的日落甚美。小姐不必担心什么,左右不是孤男寡女,有老奴和您丫鬟在,也不会让人说了闲话” 兰舟抿唇看向坐在亭中的人,恰恰落在般若深邃的眼眸之中,一时之间竟失了神,等反应过来之时,兰舟惊觉失态,倏地耳根子发烫。 在荣德顺殷切的目光中,兰舟鬼使神差的提着裙摆款款登上剩余的台阶。 清风袭来,秀发尾与裙摆柔柔飘着,发丝末端凌乱飞舞,兰舟低垂着头,生怕发丝凌乱不成体统,将吹乱的发丝别到耳根后,却不知刚好露出雪白的脖颈。 兰舟不知道的是,她抬眸间的莹亮清澈让他的眼神更加幽深,喉咙不由滚动了一下。 荣德顺余光将他的主子的细微变化收入眼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就说嘛~ 兰舟心里莫名有些许紧张,“公子,叨扰了” “姑娘客气,请坐……”,宗即明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丹朱瞪圆了眼看了看面前这个人,心想怪高大的,姑娘在对面一成了小小一只。 他眼神很是温和,“姑娘,薄茶相待,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宗即明的嗓音给兰舟种沉稳宽厚的感觉,让她放下心来。兰舟抿了一口,一股清香倘入心底,“清茶清香甘润,是极好,谢过公子。” 兰舟不敢直视面前之人,只觉得看上那么一会儿便心乱如麻,心中默念几句佛语静心,并看向棋盘。 很明显,黑白两子看似势均力敌,但黑子还尚有发展趋势,白子却无退路。 “姑娘,可看懂?” 兰舟纤白的手指执起一颗白子落在一处,没有退路便走出一条前路。 宗即明看着这个地方,眸光微闪,轻轻笑了笑,“诱敌深入?” 兰舟浅笑嫣然点点头,若是这样僵持,黑子的赢白子不多,可是她开了一个小口就看他上不上勾,上的话已然另一番博弈,但也能改变这种小赢僵持的局面。 “呵呵……” 听着自家主子由内而发的笑意,让荣德顺听得差点失态。 宗即明出奇有耐心,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思索着如果走出一条新路,本想放放水,不曾想…她倒是给他很大的惊喜,一不小心倒是转了一番局面。 “我赢了”,声音带着些许雀跃 她的眼睛生得十分好看,黑亮有光,像是揉碎了星辰,因心情愉悦笑弯的眉眼,牵扯吸引着 人的心神。 兰舟反应过来自己居然那般孩子家家开心,而他也是柔柔包容看着自己,倒让她闹了个大红脸。 “姑娘很厉害…” 这番真诚的夸赞,让兰舟很是不好意思,她也是知道他还是让了自己的。 两人有默契的在拉扯游棋,总是留着一条路给对方走。但,最后却被她小小反将闹了一下。 “也是公子让着我”,语气里带着些许她都没有察觉到女儿家的娇嗔 娇娇柔柔的声音让沁入心脾,原以为冷硬死寂的心也能瞬间化开。 “那再来一局?” 兰舟盈盈一笑,打趣道“那公子可得像刚刚一直让着我。” 他笑道“让你六子?” “嗯”,兰舟托腮若有所思,随即粲然一笑,“一年尚有十二月呢!” “那索性让你二十四子”,明明不需要自己让,不过若是喜欢顺着她又何妨? 丹朱瞪大了眼,小姐什么时候会耍赖皮了? 兰舟似有些许勉强答应,“既然公子都这么说了,若不答应,岂不拂了公子好意?公子请~”,她欢快将白子一颗颗捡起放在棋盒,顺带着也将碰到临近的黑子也顺势放进他棋盒。 这下子可是惊到荣德顺了,让二十四子?这为姑娘的棋艺也属上品,让了二十四子岂不是半壁江山都让了?呸呸…是半壁棋盘。 时间流速变得很慢很慢,兰舟他们两人各执一子,下得很慢,不在乎输赢,而在于棋盘上局势变化和享受下棋的宁静美好。 荣德顺很是满意点点头,这岁月静好的感觉是相当不错。只是,一旁傻乎乎看着天空毫无所感的丹朱,真的是…真的是……随即想到什么,小声嘱咐旁边的侍卫。 不 第5章 拦截 以前兰舟以为他们这般疼爱兰姝是因她多才多艺,自己为了博得他们注意,也是下了一番苦心,加上重生之后心境改变,将琴棋书画都当做在闲情雅致消磨,又是精益不少。 只是独独这棋,没人与自己下,很多时候只是自娱自乐,如今与他下棋,从中竟开阔了不少,也打开了自己的思路。 他没有错过兰舟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哀伤,却只当不觉而夸赞道“那姑娘很有天赋”,他指腹摩擦着棋子,声音便是他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公子才是真正厉害,有几处您下得着实妙,让人受益匪浅!”,兰舟指了指,询问若是他又还如何破局?他心怀全局更是掌控全局,倒是从另一个角度引导,让兰舟越发敬佩,看向他的眼神更添仰慕。 “我倒是应该叫您一声先生才对…”,兰舟顺势端起旁边的茶,“先生请喝茶~” 他笑了笑,稳稳当当接了过来,泯了一口,“那小徒弟你可得好好听着……” 他不由挺直脊背,更是耐下心来慢慢讲解,而兰舟也是听得认真。 不知不觉,晚霞都撤下了,换上灰纱,茶水亦是换上了几遭。 “小姐…小姐……”,丹朱眼瞅着小姐又要再来一局,赶忙喊道 “怎么了?”,糕点不够? 丹朱不好意思抹了抹嘴角,“天色已晚,小姐该回去了!” 兰舟愣然看了一天空,心下一惊,还真是天黑了,刚回头视线交汇在一起,不由相视一笑。 兰舟心里头有些不舍,可是还是起身道“公子,竟耽搁了你这么长时间,真是对不住了…” “没有”,与你相处很是放松舒适 兰舟听着这话,不知为何心尖发烫,“那我先回去了,怕晚了,家中长辈忧心!” “好” 兰舟最后不舍看了一眼棋盘。 “姑娘若是不介意,明日巳时我们还在此处约…一起探讨~棋艺?” “好”,兰舟欣喜点点头,行礼离开。 宗即明默默看着她们离开,嘴角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荣德顺看来,明日得多备些吃食。 兰舟心里惦念着明日之约,等快到院落时对丹朱说“今日的事情你可不要告诉马嬷嬷” 丹朱不解,“小姐,这是为什么?” “嗯…怕嬷嬷念叨我们与男子相处,嬷嬷若是知道了,明日可不许我们去了,你的糕点可没得吃了” 丹朱听到念叨二字已然怕了,何况还有糕点加持,她连连点头。 “小姐,你说他们是谁?看这样子不似本地人,也是借住在这的?” “应该是…”,看这气度家世背景差不到哪里去,想到这层心头一顿,随即将不好的念头甩出去。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那般风光霁月的人又怎么会是故意接近?难得有缘,就当是命运给予自己的馈赠,又何须知晓他的身份?权当游客知音。 “小姐,你怎么就没问问那位公子叫什么?都下了那么久棋,关键的都不知道”,丹朱抿唇似有些同情自家小姐变笨了 兰舟…… 宗即明此时还捏着棋艺在回味脑海中的一颦一笑,一切都是那么契合,或许说他愿意顺着契合。 这时 一个暗卫现身在荣德顺耳边低语了几句,荣德顺听完脸色一变。 “主子,刚刚有刺客,为了避免打扰主子雅兴,他们将人困住堵住了嘴” “嗯”,刺杀?倒是很久很久没有人敢这么做了。 荣德顺松了一口气,今日主子心情好,听见有刺客都神色温和淡然。 “何人派来的?” “嗯?看样子好像不是刺杀主子的?倒是…是冲那位小姐来得,听幕后之人指使,最好是能…” “能什么?” “毁了她的清白” “啪……”,棋盘碎裂 荣德顺“……”,后脊发凉不敢去看主子,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停滞了,让人窒息难受。帝王一怒,总归是风雨难静。 宗即明不 由闭上眼,脑海中抑制不住想到今日若不是他们在,暗卫以为是行刺他的刺客捉拿了,他难以想象后果,思至此,他胸腔源源不断的升起一阵又一阵的怒意。 杀人也不过头点地,清白于女子何其重要,他们居然敢……真是好得很。 他冷声道“调查清楚,然后将人送到暗司。” “是” “再让人去提醒姑娘,有人要对付她!” “是”,荣德顺刚想去处理,却不料又听得他主子说 “罢了,还是不要和她说了”,她若是吓着害怕怎么办? “暗中派人保护着” “是”,荣德顺心下了然,原以为只是瞧上了,不曾想是入了心,就那么两面?这姑娘造化大了 “可要老奴去查查是哪家的小姐?” 宗即明久久没有回答,但意思显而易见。 他不是什么十几二十的黄毛小子,他自然是知道自己这是喜欢上她了,这世上真有一眼就那么合心合意的人,他素来也不是什么委屈自己的主,第一面自己放过了她,可是第二面却是让自己舍不得了。 荣德顺暗叹,这个姑娘也是有大造化的,他家主子也是机缘巧合来此,却刚刚好入了眼。 兰舟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伴着暮色回到院落,看到门口等着自己的马嬷嬷,心下发虚,不好意思笑了笑。 本以为又会迎来一阵念叨,哪知马嬷嬷一脸喜悦道“小姐真是料事如神,侯爷果真派人来宥阳城接姑娘回京。” 兰舟大脑瞬间空白,身体流淌的血似乎变得冰冷,有股窒息感起来。 马嬷嬷见失了魂似的兰舟,连连唤了好几句。 兰舟咽下快要冲出喉咙里的苦涩,哑着音问“怎么这么突然?” “可不是嘛!其实今早人就到了老宅,只是我们来了灵安 第6章 失约 兰舟心底有个声音,让她想最后放肆一回。 兰舟暗暗下了决定,稳着往常的声音说“嬷嬷,今日的确累了,明日你先回老宅,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你先处理的,我这边也要和了因大师告辞,估计…估计不会再回来了。” 马嬷嬷犹豫,这回老宅收拾,可不单单真是什么物品,而是人情往来之类,很是繁琐,小姐避开些也好。她改了主意,道“要不,小姐后日上午回吧!就说为了叩谢神恩让小姐一家人团聚,这样传到侯爷耳里,也有个好。宥阳城老宅的族亲也是需要处理,怕后面有什么棘手的事,由老奴出面,也不会碍姑娘名声。” 兰舟心下感动,“好,嬷嬷想得很是周到” “流朱也留下吧!”,马嬷嬷说 兰舟否决道“不妥,老宅就碧朱一人帮你,流朱也能帮一把,毕竟有些东西还是要自己人处理会好些。”,其一她是的确不放心马嬷嬷,其二,别看丹朱平时傻呵呵,实则大智若愚最是贴身,自己说什么便是什么,不会多想。 马嬷嬷对灵安寺还是很放心的,“也好,但是巳时老奴还是安排人直接来山上接你,这样比较妥帖。” 兰舟“都听嬷嬷的” 丹朱傻乎乎笑着,“那嬷嬷,那我先伺候小姐洗漱?”,一想到明天能不开心吗?荣叔说了,会给自己带更多好吃的。 “小姐,晚膳用得早了些,肚子可饿了?” “不饿”,兰舟摇摇头 丹朱半垂着头,不敢与马嬷嬷和流朱对视,心里偷笑小姐当然不饿了,在亭子里,也不知道那位公子的侍从哪里弄来的糕点,好看又好吃,连她肚子都很撑。 流朱一旁“让奴婢来吧,丹朱也跟着小姐一天了” 丹朱无所谓摆摆手,“没事,就那么站一站,算的了什么,我现在还有好多力气没有使完,等伺候小姐睡了,我还得出来举举桌子,不然都怕睡不着”,而且着实撑了 马嬷嬷“……” 流朱“……” 兰舟忍俊不禁“那,嬷嬷先和流朱回房” “好”,马嬷嬷应道,随即又对丹朱说“你收着些自己的力,小姐娇弱,可得仔细着” “嬷嬷,你就放心吧~” 马嬷嬷看着只差拍胸脯保证的丹朱,怎么就那么不信任你呢!粗手粗脚… 马嬷嬷她们走后,丹朱一脸献宝似的对兰舟说“小姐,奴婢是不是很机灵?” 兰舟失笑,摸了摸丹朱的头,温柔道“嗯嗯,咱们丹朱长大了” “今日那位公子的糕点可真好吃,若不是肚子实在撑不下了,奴婢铁定再吃它几碟。” “那明日你敞开肚皮吃” “好嘞小姐” “小姐,你说他们是什么人?” 兰舟擦拭脸的手一顿,随后问“你觉得呢?”,她怎么又在纠结这个? “感觉应该是个大官,顶顶厉害那种。” 兰舟淡笑不语没有接话,心下有些无奈,是呀,看样子出身不凡。她没有问他的身份,甚至是姓名,便是他也是。算是两人的默契。 “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好吃的…” “你脑子除了记住这些吃的,还记住什么了?” “奴婢还发现这周围肯定还有保护他的人” 兰舟敛眉,“为什么这么说?” “小姐,我的功夫也是很厉害的,隐在暗处差不了”,有一段时间,有一波鬼鬼祟祟靠近,可是没有三两下就解决了。 “嗯”,兰舟没有深想他的身份,只觉得待在他身边她有种鲜亮、安全、温暖…。她知道他不会伤害她,她有很多次可以问他是谁?可是她没问。 她如今只是走一步看一步,以前便是想太多了。 次日,辰时 马嬷嬷和流朱携着包裹在兰舟房门前行礼离开,而她们以为兰舟还在休憩,其实不然。 兰舟许久未做噩梦,昨夜倒是又将以前的记忆过了一遍,夜里惊醒之后,她便睡不着,只得睁着眼,脸色愈发惨白。 只是兰舟她们 不知,这个约终究还是散了,宗即明收到紧急信件,连夜离开了宥阳城。 等丹朱起床之后,已然看到穿戴整齐的兰舟。 素日鲜少见人加上是来灵安寺进香的,也没带什么脂粉,所以尽管洗漱带走些许疲惫,但还是难掩虚弱疲惫,好似被风吹雨打过的桃花,惹人心疼。 “我的小姐,你咋啦!不会兴奋的一晚睡不着吧?总归就是几碟点心,大不了…大不了奴婢多盯着流朱,让她做出来就是。” “呵呵……”,心中的阴郁被驱散了些许,心下有些羡慕,自己努力了这么真好,一直让自己不要在意,却想到要回候府就忍不住心悸。 前世种种也不过是还未经历,如今自己不会再为执念所困,又何须这般忧虑。 “小姐,我先去给您把早膳端来,嘿嘿…流朱姐姐给咱们做了好吃的馍馍,还有肉汤。我们简单垫垫肚子,等会儿敞开吃。” “好” “啊~奴婢突然有个好主意” “嗯?” “让那公子将点心方子告诉我们,这样流朱姐姐就可以直接做了” “真是好办法…”,兰舟扶额,她可不好意思说这个,不过…有那么好吃吗? 一个为了棋,一个为了吃,不到巳时主仆俩手挽手的上去,她们远远看见侯在外面的荣德顺。 “荣叔”,丹朱性格单纯率直,又自来熟,昨天已然一口一个叔叫唤着。 荣德顺是谁?几十年的人精中的人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明白自家主子待那位小姐的不同,也是端得一副和煦慈祥的长辈模样。 荣德顺倒是神色有些尴尬,唉…人家姑娘都提前到了,想到主子居然失约了?唉…伤人家姑娘的心呀!不过也是没有办法。 兰舟虽心下有些诧异, 第7章 放下 呼~ 兰舟连忙挡在丹朱前面,生怕她一个口无遮拦说出什么令人误会的话。 荣德顺却是误会了,以为兰舟这是为了留下来,受了什么委屈,赶忙赔着笑脸道“姑娘,真是对不住…只是事情发生得突然,须得我家主子出面。” “真没事”,兰舟摆摆手,失落不假,可也松了一口气,这样自己反而不用纠结了。 荣德顺不愧是主子看上的人,很是体贴温柔,看看这懂事温柔的模样,这可比那些世家女都好太多了。 “该是我说对不起,还劳你公子特意将你留下来”,能伴他左右,带出来,想必也是得力的帮手,想到昨日丹朱说眼前这个人也是练家子的。 “这是应该的”,荣德顺继续赔笑道,看来主子未来还需要加把劲。 “昨日得你家公子指点,本想着今日一别估计日后也是难以相见。为报公子半日先生之恩。特送上薄礼,还请荣叔转交给公子。”,兰舟将一个荷包递上。 荣德顺眼神一亮,女子赠男子荷包,意义就不一样了,看不出姑娘温温和和的,居然这么直接,他笑呵呵接了过来,“这针线活真好,姑娘手真是巧,我家主子收到定然是开心的。” 兰舟尴尬笑了笑,瞬间明白他怕是误会了,解释道“荣叔,这荷包是我家婢子绣的,里面装着玄铁制成的平安符,放在灵安寺焚香供奉已有四五年,赠予公子,希望他日后平安顺遂喜乐无忧。” “呵呵……好的,奴会将平安符和姑娘的话带给公子的。” “这个是给荣叔的,感谢荣叔昨日款待,婢子贪吃,让您见笑了。” “老奴也有?”,荣叔惊讶了 “玄铁我只得了一小块,所以荣叔的平安符是黄纸制成的,但与玄铁符供奉时间一样久,还望荣叔不要嫌弃~” “奴感谢姑娘,这可真是大大的礼,”他很是惊喜捧着荷包,倒是没有想到这姑娘还能想到他。 荣德顺还是有些信这个,四五年之久,效力肯定是好。这不比什么金呀银呀好多! “没有,荣叔客气了”,兰舟有些不大适应荣德顺这炙热的眼神,有些羞赧,“昨日丹朱吃了您这么多好东西,我也是实在过意不去” 丹朱张了张嘴,本想跟他要配方,可他家主子都不在,算了…他做不了主又何须为难他,只好怏怏撇了撇嘴。 “不过是些小玩意,姑娘和丹朱丫头若是喜欢,便多做些送给您” 丹朱眼神一亮,可随即接受到自家主子的眼神,只得噎住。 “那…那我们就先离开了!告辞……” 荣德顺心头一动,说“姑娘,我家主子姓宗” 姓宗?大周姓宗的人家不多却也不少,可是让人第一时间想到的,皇室也是宗姓。 荣德顺说完心底莫得发凉,明明她还是温温柔柔看着自己,自己的心思却被看破了一般。他主子可是这天下最为尊贵的人,他存了几分心思让她知晓主子身份不同,等主子回来寻她时,她能主动些…… 兰舟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神色有些许复杂。 “荣叔,我们也该走了!估计今日一别,后会无期”,脚步很明显快许多 荣德顺“……”,惨了…好像看漏眼说错话了! 只是荣德顺顾不得多想,传完话,立马就下山,快马追寻自家主子的步伐。 荣德顺心思兰舟大抵知晓几分,只当他是为他主子好,只是用错了地方。她和他家公子不过是萍水相逢,多了几分契合,他倒是替他家主子出起主意了。他…他很好,可是看着年岁,该早已成家立业了,她虽对情爱不报奢望,可也不愿意为人妾室。何况估计也是荣叔自作主张。 兰舟提不上心思,在灵安寺浅浅逛了一圈,看着那些香客信众,他们于佛前神像那般虔诚叩拜,或多或少都是抱着那一丝丝的希望。 不知不觉已然走到了因大师禅院,兰舟将来意禀知小和尚,便和丹朱静静坐在院落的梧桐树下的石凳上。 百年梧桐树很是高大粗壮,哪怕是夏日炎炎,那,硕大的叶子重重叠叠,带给院子大 半的阴凉。 静默无闻在岁月中,也不知有多少小沙弥曾在梧桐树下乘凉。 丹朱撑着下颌,左扭扭右动动,目光落在自家小姐身上,明明这院子就这么两步脚,也不知道这小沙弥进去之后怎么就没个下文,姑娘也是…就那么安安静静坐着,都跟那棵梧桐树一样了。 丹朱暗暗给自己打气,她得像小姐一样沉住气…嗯…叫温柔沉稳气定神闲……只是看着看着,听着虫鸣鸟叫声,只觉得眼皮愈发厚重,渐渐的…… “呼噜呼噜……” 兰舟“……” 不知道是不是两世记忆加起来足够当丹朱的母亲年纪,这趴在桌子上微微张着嘴呼呼大睡的丹朱着实可爱,圆圆满满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咬一口不知道会不会像桃子一样香甜可口。 这丫头怕麻烦,将头发梳成双丫髻,真真是看着哪里都圆。兰舟心想不知道是这天真那么热,还是丹朱这丫头气血旺,额角布满密汗。她取出帕子轻轻在她额角擦拭,左手缓缓给她摇着团扇。 微风般温柔的姑娘,不发一语在浓绿中娴静淡然。 这一幕倒是让小沙弥看痴了,想着若是自己有姐姐,不知是否会像她一样。 “兰施主”,小沙弥笑嘻嘻道 “小师父”,兰舟回礼 “兰施主,师父念完经了,请施主进内堂。” “好,谢过小师父。小师父,我家婢女不小心睡着了,可否劳你看顾一二。” “兰施主放心,这空芜院鲜少有人来,加上我就在这院子洒扫,不会让人惊扰女施主的。” “谢过小师父” 兰舟整理一下本就整整齐齐的衣裙,随后便往内堂去 第8章 算计 宥阳城某一处宅子 明明还是白日,可窗户紧闭,黑色笼罩。 一个灰色干练短衫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此时跪在地上,佝偻着腰。 “找不到人?我花了整整两千两银子,让人去给我杀个弱质女流,结果呢?你雇的人都不见了,那人还好好的…呵呵…李大福,你真是好得很……” 此时咬牙切齿说着话的,正是李姨娘的兄长李保江,一双眼睛半眯着成倒三角,胡须随着嘴角抽搐。 兰嫣的信还没有到李保江手里,但母女俩想到一处去了。 李姨娘也知,淮南侯此时想接兰舟回来,无疑是想让她与当今陛下的同父异母兄弟嫡子恭王世子宗怀言牵线。宫里的德妃娘娘曾透露想把兰舟赐给恭王世子做世子妃!这目的已然明显,拉拢恭王府。且不说恭王世子深得圣心,肯定前途无量,这可是笔好买卖。恭王府可是实实在在手握兵权之人,且深的陛下信任;恭王世子在皇上膝下长大,皇上待他如亲子,人品俱佳,相貌非凡,可谓是除了皇子以外,诸多世家相看的佳婿。这等好事肯定得落在她嫣儿身上。侯府统共有三位姑娘,只要兰舟没了,即便不是恭王世子,她嫣儿也是众多世家优选的对象。 李姨娘哪里不知淮南侯的心思,她想着送走的兰舟,十岁前已见倾城之姿,而今十六了,冲着淮南侯府嫡女这个身份,做世子侧妃是绰绰有余,努力些,世子妃也未尝不可。若是不行,还有几位皇子,将淮南侯府全部砸在三皇子身上,也不一定稳妥。这等好事,李姨娘自是不愿意错过。兰姝整日待在府里,围着她转的奴仆多的是,她也不敢动手。而且,她若真动手,让侯府少了这么好一颗棋子,自己才是真正得不偿失。 可兰舟不一样,这宥阳城距离京城可远着呢!区区一个弱女子,在这条路上会发生些什么也不奇怪。若是没有兰舟,兰嫣便是淮南侯最好的选择。 李姨娘将话暗示给李保江,那两人可谓是一拍即合,若兰嫣造化大了,日后……他身为兰嫣的舅父焉能不翻身。于是,李保江便是借着生意的由头,亲自去了宥阳城,只不过当李保江看到兰舟的的姿色之后,却另有主意,若是毁了她的清白,对兰嫣造不成威胁,更重要的是还可以任由他们拿捏,毕竟凭着这等姿色,还是很多达官贵人愿意养在外面的。可是…派出去的人听个响声都没有,什么打算都打算不起来。 “老爷息怒,奴才寻得人在道上都是出了名的,只是不知道怎么了。奴才怀疑有人在背后保护这兰大小姐”,李福也是摸透了李保江的脾性,不敢为自己狡辩,只得将自己脸面放到尘埃乞求,再引导着他往别处去思量。 不得不说,这招还是很有用。 “哼…”,李保江冷哼一声,可随即想到莫不是淮南侯的人?还真是有可能,若是如此,这兰舟须得除了,不然迟早成了嫣儿的头号大敌。 “尾巴收拾干净没有?” “老爷,您放心,奴才去寻他们的时候特地派了个生面孔,而后……”,徐福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保江睨了他一眼,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你再去领些银子,在回京城前,必须将人给我除了,否则…你知道下场的” 李福重重磕头,心下却有另一番盘算,“是,谢老爷给奴才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距离宥阳城不远的金放郡 宗即明坐在书房里,手中拿着恭王送来的谍报以及矿洞案卷,眉目冷然紧皱,心下踌躇不已。 一路南巡至此,察觉此地不对劲,他让宗怀言暗中调查,果真有所发现。 这金放郡郡守甘正创竟然私自开采铁矿,而且起码有一年之久,更是利用职位之便,巧立名目抓了许多壮丁,若不是那孤儿寡母冒死求见行队,怕是短时间之内都无事。如今被宗怀言发现,竟然狠下毒手,派了数十名杀手刺杀,试图让宗怀言和铁矿一统掩埋。若不是他暗中派了暗卫保护着,真相怕真是深埋地底。 宗即明虽愤怒不已,可是御下近二十栽,早已能极好控制情绪。 甘正创估计也知难逃一死,想自尽却被卸掉了下巴,寻不得死。宗即明不认为 这么一单欺上瞒下的事情,是一个个郡守能干的,私采铁矿,无外乎是为了铸造兵器等,了好好的…怎么会?想着世家盘根错节的关系,宗即明合上眼,真是孩子大了…有些人的野心是怎么也挡不住了,许久之前便想好好护着他们,让他们免于自己当年受的苦楚,只是终究这权势太过动人心了。 宗即明很快收拾好心情,只是内心仍愧疚于恭王,于公他带兵西夏,自己却保护不了他的独子,至今寻不得宗怀言;于私,他是自己兄长的儿子,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自得到这个消息焦虑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图单领着一人进来。 荣德顺是紧赶紧赶才赶上,好在功夫底子在,不然身子也是吃不消。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归来,让图善川眉头皱紧,也是不知道这荣德顺陪了陛下去了一趟宥阳城不知道怎么了,陛下回来以后就心事重重。 “老奴参见皇上” 宗即明看见荣德顺,脑海浮现一道身影,揉了揉眉头,问“她如何了?” “回皇上,兰姑娘昨夜估计没睡好,神色略显苍白疲惫” “可生气了?”,该是生气了?明明是自己约的她 “兰姑娘性子温柔体贴,对于您失约没有半分生气” 宗即明“……”,宗即明想起一句话不在意便不会生气,顿时心头便闷得很。 荣德顺见自家主子神色不对,赶忙递上荷包,将里面的平安福吹得天花乱坠,这寒冰覆盖的脸这才消散。 小小的玄符落在手掌,明明冰凉的触感,却生得 第9章 刺杀 戌时一刻 图单急色匆匆而来,“陛下,找到世子爷了~” 宗即明立即起身,“人呢?” “世子爷现在情况不好,受了重伤,脸上亦是血肉模糊。” 宗即明大惊,连忙说“赶紧请李太医救治” 李太医明面上是专门负责替皇上脉案的,医术精湛。 “奴才第一时间便让人直接去请李太医”,还怕他腿脚不利索,派了几个人直接背过去。 宗即明担忧不已,直接让图单带引。 此次陪着南巡的官员看到宗即明,立即高呼万岁跪倒一片,他没有理会,直接往内室而去。 却被二皇子宗怀亭拦住,“父皇,李太医正在救治,内室污秽,还请父皇留步。” 宗即明咽下怒气,看着这一盆盆端出去的水,再看看还匆匆赶来的人,只觉不耐。 内室污秽?宗即明甩袖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二皇子宗怀亭,斯斯文文面容俊秀真是一派温和儒雅。 天子威仪,不怒自威,哪怕他是自己的父皇,宗怀亭仍觉得害怕。在他愣神间,宗即明已然进去。 其他人见此,犹豫端看宗怀亭如何行为,毕竟谁也不想把当这出头鸟。 宗怀亭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头也很是不甘和愤恨。明明他才是父皇的亲儿子,可是自幼他们没有哪一个像是宗怀言一样得父皇宠爱。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都曾怀疑过宗怀言是不是父皇的私生子,父皇才这般信赖她。可恭王夫妇感情甚笃,府中没有什么侧妃妾室之流。何况,依着父皇性子,若宗怀言真是他儿子,他绝不会遮遮掩掩,哪怕冒天下之大不韪。 今日,当着众人的面,丝毫没有半分好脸色,让宗怀亭很是难堪,可是他又能如何,心中不由咒骂起宗怀言。 宗即明一进去,打下手几人正待行礼,被他拦住,忍着不耐让他们尽全力救治宗怀言。 却是平日里丰神俊逸的少年郎,此刻双目紧闭发丝凌乱,哪怕已然多次擦拭,身上的污秽依旧可见。 大半张脸都是毁的血肉模糊,宗即明心下一痛,却是不敢打扰正在施针的皇上。 又是半晌而过 李太医神色沉重,哪怕知晓陛下不是那等动不动就嚷着治不好让你陪葬的人,可是帝王愤怒想想还是发怵的。 他拼尽全力,拿出看家本领的金针术也只是吊着这口气。 “如何?” 李太医提着心,“皇上,微臣无能,世子伤势过重,日后……”怕是就这样半死不活了 宗即明抿着唇,覆在背后的手紧握成拳,哑着声音问“若是拿紫参……” “皇上,紫参虽然珍稀草药,可世子是五脏俱损……这样用紫参吊着气,也只是痛苦万分”。李太医更想说给世子一个痛快更好!但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的。 宗即明心下悲凉愧疚,如今恭王在西夏边境,若是等他回来之后看见自己的孩子这般模样。 此时,躺在床上的宗怀言幽幽转醒,声音身为微弱,“皇叔…” “皇叔……” 宗即明忍着悲痛,哽咽道“皇叔在” 宗即明坐在床榻之上,双手握住宗怀言挥乱左手,他眼神虽然瞪大,可是没有焦距一样。 若不是依稀看得见熟悉的轮廓,宗即明是怎么也不相信他是宗怀言。 “皇叔”,宗怀言喘着粗气,“皇叔,你能凑近些吗?怀言有话与你们说……” 宗即明不疑有他,慢慢俯身贴近宗怀言旁边,想抱抱这个自小就喜欢跟在自己身边的侄子。 “噗嗤……” 一口血喷在宗即明脸上,所有人惊讶的看着这个变故。 众人回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幕刚刚奄奄一息的宗怀言不知怎的发起狠,将一把短匕狠狠朝宗即明心口而去。 也是宗即明素来警觉,已然形成条件反射,感知杀意时下意识猛地一掌推开撞在墙上。 那人咧着嘴,“哈哈哈……我的匕首涂了剧毒,便是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 “你 不是怀言?”,宗即明心下了然,怪不得要毁了他容貌受此重伤,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放下心来,背后之人对他却是了解。 李太医大骇,失传已久的至阴至毒的西夏秘毒,只有粘上一点,便立刻侵袭心脉至全身,毒素之猛之快,他立马掏出回生丹,可解百毒。 宗即明挥开李太医的手,连连笑出声,那是发自内心的笑。一来是因为怀中的玄符,二是宗怀言可能没死,甚至无事,不然不至于用这般下策。 李太医急眼了,“皇上,你别放弃呀!这回生丹可解百毒”,能暂缓暂缓也是好的 宗即明从怀里掏出平安符,只觉得心中被一股温暖甜蜜充斥,这种阴差阳错,让他内心更是觉得这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 “让你们失望了,得神明庇佑,有平安符护着”,宗即明讥笑 “你…” 那人本就为了刺杀宗即明,将自己弄的奄奄一息,如今看得付出自己的性命,竟也未能伤的了他分毫,猛地吐出一口血,便凸红着眼,绝了气息。 “图单” “奴才在” “给朕加派人手寻找世子,务必将世子给朕带回来。” “是”,图单虽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可是皇上都这么说了,表明里面的人分明就不是什么恭王世子。 一场闹剧般的刺杀就这样折了。 而被很多人惦记的宗怀言的确好好的,还护着几个矿工正徒步往驿馆赶,但奈何几番惊险,自己受了不少皮外伤不说,已然极尽力竭。好在那几个矿工无事,也是个纯朴善良之人,一路上轮流照顾宗怀言,更是听从他的吩咐专走一些崎岖艰难的路。 拿宗怀言的话来说,都不知道金放郡等着他们的是人是鬼。 几人走了一天,正靠在一颗大石头上休息。 第10章 获救 图单几个疾步飞跃,就看到一人正靠在大石头上,他明明满身狼狈,却依旧难掩不羁清朗。 宗怀言松了一口气,放心笑了笑,故作可怜道“图公公,你总算是来了……” 图单小心翼翼的打量,见他虽狼狈可没有生命危险,比之冒牌货好上不少。他松下心来,笑道“真是破布烂衣都难掩世子肆意风流” 宗怀言笑意一顿,看了看白花花修长的腿,随即却是无所谓的拂了拂尘土,“一番波折,总算是不负皇叔信任。” 图单想着驿馆还在忧心等待世子消息的皇上,不敢耽搁赶紧让人支了个架抬着,本想让他同乘一匹马,可是宗怀言背部有伤,腿上也是。 图单是宗即明的心腹,自幼也是看着宗怀言长大,如今得救,心里头也是关心起宗怀言这其中的波折惊险。 这才知道那甘郡守知晓事情败露,特地约他在矿洞见面,还派了许多杀手围攻,不得已和几个矿工躲入矿洞。可他们直接釜底抽薪,将矿洞用炸药炸毁出口。 好在这几个矿洞对这里熟悉,当初在挖洞时有一个侧壁逼近悬崖,又有小河。虽说有些距离,只要利用好藤蔓枝条缓冲,该是没有问题的。 几个矿工对于冒死救下他们的宗怀言也是深信不疑,利用洞内余下的炸药炸开些侧壁,而后更是挖掘出一个小小的出口。 图单听着又是矿洞坍塌,又是激流勇进,又是深夜与猛兽搏斗……他虽然说得轻松,可看他和几个矿工的样子,只觉得心惊胆战却又不得不庆幸,真是上天保佑。 “你说得轻松,你可知道陛下为你担惊受怕,还特地从宥阳城赶回来。”,图单将有人冒充他刺杀陛下的事情一一告知,听得宗怀言满是动容,但也是心惧不已。 这次的水怕是深了,便是陛下都敢下手了,陛下若在南巡中死了,那谁会得利?而京都那头可还是有大皇子监国的,可见幕后推手身份比想象的还要复杂。 等回到宅子,宗怀言恢复了大半精神,远远看见宗即明,挣扎起身,在图单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向宗即明走去。 “怀言…有伤便好好躺着……”,宗即明半是心疼半是无奈看着眦着大白牙的宗怀言。 “嘿嘿…侄儿没事。就是看着可怖了些,其实没什么……”,说完还想证明一样,可拉扯到胸口上的伤,猛地咳嗽出声。 “你呀~”,宗即明在他后背抚拍顺气 “赶紧让李太医过来给世子爷瞧瞧。” “是,皇上……”,图单得令 看着这一颤一颤的宗怀言,索性没有外人,看着身上的伤,为了避免碰到伤口,他将其打横抱起。 图单“……” 荣德顺“……” 宗怀言“……” 随即,宗怀言缓过神,哭笑不得,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可宗即明已然将他放在床榻上。 宗即明关切问“嗯?你脸怎么这么红?可是伤口发热了?” “皇上,这世子爷是羞得……”,荣德顺哪里不知晓,笑道 图单忍俊不禁,这肩膀一颤一颤的。 “嗯?为何不好意思?”,宗即明抿唇 宗怀言幽幽道“皇叔,我十八了……”,即便他不能行走,抗在背上,背在背上,或是……拖着走…夹着走都行,哪能…哪能这样,他可是堂堂男子汉。 宗即明发愣,随即想了想,便也忍不住笑出声,感叹道“你在朕心里不过还是八岁孩童一般,怎么得……一下子长这么大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呀! 宗怀言饶是脸皮再厚,想到小时候厚脸皮,总是痴缠扒拉在宗即明身上,也是羞赧不已。 “这次让皇叔担心了” “是朕让你涉险了,若你真有事,朕…朕不知道如何想你父亲母亲交代。” 宗怀言感慨“唉,左右这次是有惊无险,等回到京城,皇叔可得好好奖赏我。” “你是缺这点东西的人?” “不缺,不缺,但是谁会嫌自己好东西多?” 宗怀言插科打诨一番,消了宗即明内心些许 阴郁。两人又是说了会话,等到李太医给宗怀言处理了下伤口并服药之后,宗即明这才踏着晨曦离开。 …… 天亮得快 旭日从爬上山头,将绿意盎然的灵安寺渡上一层光,带着晨曦些许清冷。 兰舟被一股吵杂声闹醒,喘着粗气,缓缓起身,脑子仍是晕乎乎的。 “小姐…”,碧朱早在内室候着,听到声响,轻轻唤了一声。 “碧朱…”,兰舟听到声音,迷茫喊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碧朱脸浮愧色,“是奴婢无用,拦不住钱嬷嬷等人…” 钱嬷嬷?这个名字在记忆中出现过几次,兰舟问“可是淮南侯府派来的人?” “正是,还是夫人身边的人钱嬷嬷非要一大早来接您回府,说是不要耽搁了回京的时辰。” 兰舟冷哼一声,听得碧朱心里发软,只觉得小姐哼哼声都是那般娇娇软软,听得人心里软软的,小姐有起床气,好在每次都不会冲她们几个来。 “丹朱呢?” 碧朱幸灾乐祸道“小姐,你仔细听,丹朱说她们没规没矩扰了小姐睡觉,正拿着树枝与钱嬷嬷几人讲道理。”。恶人还需恶人磨,呸呸,是恶人还需丹朱磨。 “呵呵…咱们丹朱最是讲理了…”,兰舟靠在床榻上,嫩白寝衣微微敞开,胸腔微微起伏,让碧朱羞红可脸。 兰舟看着碧朱红扑扑的小脸蛋,只觉得非常可爱乖巧,若是自己运气好的话,也有她们这般大的女儿了。说来于她而言,她们也不过是半大的孩子。 “谁说不是呢?”,碧朱幸灾乐祸笑了笑,丹朱自小就爱与人讲理,那可是手脚并用,嘴上功夫也是了得。 “嬷嬷和流朱呢?” “嬷 第11章 惩治 兰舟坐在石凳上,眸光清冷看着那几人,心想有些奴才,心思就是摆不正。不过,想想也知道,一大早上这灵安寺,端得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拿着侯爷和夫人的名头,恨不得给她这个大小姐一个狠狠地下马威。上一辈子在侯府老宅才与钱嬷嬷打交道,这一次则是直接随着淮南侯的人来接。上一世她倒不是真的惧怕她们,而是念着毕竟是自己母亲的陪嫁,留着几分颜面,也是为了让母亲心中留下好印象。只是这帮奴才见着她脾气温和,却更加肆无忌惮。 现在想想…给她们脸尊重,是情分,至于她们不接,那就不要怪她也给她们没脸。 丹朱拿着折来的树枝,在马嬷嬷和流朱睁一只闭只眼的情况下,简单粗暴的用武力教她们什么是主…什么是奴。 起初钱嬷嬷还格外嚣张说,自己可是随着夫人陪嫁而来,扬言自己真敢对她如何,便会告知夫人。 可那又如何?她的主子可是小姐。 钱嬷嬷本想等兰舟出来好好“告状哭诉”,却不知看痴了失了先机,主要还是兰舟给她们的冲击力太大了,她们心里想的兰舟不过是可能会有几分美貌,可终归是乡野长大,定是小家子气的粗鄙之人。哪曾想,这般有此颜色气质。 丹朱一股脑的将事情绘声绘色,听着她们就是欺主的奴才。 钱嬷嬷脸色十分难堪,张了张嘴,却怎么也插不进话,堪堪吃了大亏。 等丹朱说完,兰舟神色波澜不惊,脸上没有半分怒气,让钱嬷嬷稍稍心安不少,觉得她是个性子软和好难喝的人。 “钱嬷嬷,你是母亲身边伺候的?” “是的…” “母亲费心了,特意让你过来。” “大小姐自小不在京城长大,这京城贵族世家,关系错综复杂,规矩礼仪颇多。夫人也是担心大小姐回到京城,什么也不知道,这才特地让老奴跟过来,一来是为了接姑娘回去,二来也是借着归途,与大小姐安习闺秀礼仪。”,钱嬷嬷试探性说着,见兰舟一副温顺听教模样,自顾自站起身来。 兰舟闻言,心想这丹朱下手还是轻了。 “老奴本想早些来见大小姐,想必大小姐也是思念侯爷夫人的,本以为大小姐收到信该是第一时间赶回老宅,毕竟以为大小姐也是想念着侯爷夫人的。可没想到,大小姐却是却只遣这婆子和丫头回来,老奴这才一大早就赶来,本想给大小姐请安,可是这泼皮丫头,以下犯上,蛮横无理,愣是无聊着老奴等人,更是出手伤人。大小姐,这样的丫头,咱们候府可是要不起。” 兰舟眉目间听完这些,更是笑得温柔,她眼神落在钱嬷嬷身上,她身上的衣裳该是新做的,磂绿偏灰,显得整个人干劲十足。 “呵呵…”,兰舟眉语目笑,轻声道“丹朱,掌嘴” 钱嬷嬷抬起下颌不屑看向丹朱,自是觉得兰舟被她给唬住,这才让丹朱自掌嘴吧。 但下一刻 “啪…啪……” 丹朱自带蛮横气场撸起袖子三两步走至钱嬷嬷面前,揪提着她的衣领,呼呼就是左右一巴掌。 钱嬷嬷跌坐在地上,满眼不可置信,其他人想帮忙,却是被丹朱的一个眼神吓得立在原地,瑟瑟发抖。 钱嬷嬷回过神来,尖声道“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再掌”,兰舟很是烦闷,本就没睡好,又被吵醒 丹朱认真应道“是,小姐……” 钱嬷嬷本能后退,可也不知者丹朱哪里来得力气,竟单手将她拎起,又是呼呼两巴掌。 丹朱不过是用了两成力气,但那可是丹朱的两成。 钱嬷嬷脸颊忽的肿起来。 钱嬷嬷眼里喊着怨怼,“不知大小姐,老奴哪里做错了,您纵容丫鬟这般欺辱老奴,老奴可是夫人派来的,专门教习大小姐规矩礼仪的。” “丹朱,再掌” “啪啪……” “大小姐……” “再掌……” “啪啪……” 其他几人见钱嬷嬷惨状,噤若寒蝉,恨不得遁地,生怕波及到自己。 “老奴知错,求大小姐开恩…”,钱嬷嬷被打怕了,匍匐在地上,抹掉嘴角的血水。 兰舟笑不达意,却宜嗔宜喜,让钱嬷嬷后知后觉害怕起来。 “何错……” 钱嬷嬷“……”,她现在脑子一片懵,哪里知道自己错哪了。 “碧朱,你说…” “是的小姐”,碧朱恭恭顺顺上前一步,侧身站着,随后徐徐道“其一,小姐为主你为仆,何时一个奴才能代替主子做的来决定,小姐何时回府她自有定夺,咱们做奴才的,听得吩咐就是,你哪里来得资格替小姐做主?你这视为僭越。其二,何时主子的心思奴才可以随意猜测…小姐对侯爷夫人之心,她自知晓,要你随意指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小姐真是不孝之人,视为妄策腹诽。其三,钱嬷嬷你带来的人,皆是粗使婆子丫鬟,什么时候这些下人也能入得了小姐的闺房?视为犯上。其四,小姐问什么,你该答什么,小姐尚未问钱嬷嬷什么,钱嬷嬷却是洋洋洒洒一大堆话,倒见奴婢长见识了。视为妄言。其五,小姐罚你,你不先请罪思过,还伸手高声呼喊,惊扰主子视为不敬。钱嬷嬷,你既说你是夫人派来的教习嬷嬷,可你所作所为,便是婢子看出是不忠不义以下犯上目无尊者,这样的恶奴便是拖出去打死、丢下山都是可以,只是灵安山毕竟是佛门清净之地,小姐宽厚仁慈,对钱嬷嬷也只是小惩大诫罢了。” 钱嬷嬷呆愣愣的,先是被丹朱打懵,而后是被碧朱说懵,可这一顶顶帽子扣下来,便是打死她都可以的。 她惨白着一张脸,想辩驳几句,又碍于旁边的丹朱和碧朱。 此时 一股子饭香味飘来,流朱也颇是倨傲 第12章 敲打 兰舟抿嘴轻笑,这丫头可爱得紧… 想来当这侯府小姐挺好的,吃穿都是上上,奴仆伺候着,又有马嬷嬷陪着,如今马嬷嬷更是费心挑选陪养可这三个活宝。 碧朱口齿伶俐,规矩礼仪待人接物样样不差,又精通记账算法;流朱烹饪了得,绣工出众,又略通医术,性情亦是沉稳;丹朱虽平日里憨实活泼,可是敢言敢做,大智若愚又一身怪力,对武功甚有天赋。 钱嬷嬷正待拿起筷时,流朱在一旁说“钱嬷嬷,布菜虽是微末之事,可手须平缓净手,否然不能入口。” 钱嬷嬷动作一滞,看着浅笑盈盈,站得规规矩矩,比之世家陪养的婢女还要恭顺让人挑不出错误,脸上发热。 在一旁用钱嬷嬷早就备好的温水洗了洗。 “嬷嬷,净手须得擦拭干净,恐防水悬滴入菜中。” 钱嬷嬷“……” 钱嬷嬷又是净手又是擦拭,想着布菜的过程细节,可每每刚想下手总是被流朱提醒,几次三番下来,钱嬷嬷气急,不由讥笑道“流朱姑娘倒是厉害,规矩礼仪学得甚好,不如流朱在老奴面前先演示。” 兰舟睨了她一眼,这人呀~还是头脑不够清醒。 流朱规矩礼仪自是好的,马嬷嬷生怕她回去之后不知世家大族礼仪,可是花了重金请了从宫里满岁外放成专门教习世家贵女的姑姑给她不说,顺带着也教习姑姑让她徒弟也给流朱她们三练了练。 平日里虽然不讲究这些,可真真要做起来,便是丹朱都拿的出手,何况是流朱。 但流朱她们厉害是她们的事情,兰舟讥诮道“呵呵…嬷嬷,你不是母亲派来教习我规矩礼仪吗?” 这一句话,让钱嬷嬷听了个大红脸。 “呵呵~嬷嬷还需要流朱教?嬷嬷这是老了记性不好?还是…觉得我自幼在乡野长大,觉得我愚笨,不屑于…传授”,兰舟噙着温柔笑意,说得轻描淡写,字字句句却让她心里发凉,余光瞥见站在不远处的丫鬟婆子,想到若是她这番言语传到侯爷夫人耳里,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钱嬷嬷算是彻底失了神,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请小姐恕罪,老奴从京城一路赶来,生怕耽搁了大小姐回京的路程,脑子没转过来,还望大小姐恕罪,饶了老奴。” 钱嬷嬷实诚磕了个头,而后余光打量着兰舟的神色。 却见她神色淡然如常,流朱接过布菜的活。 兰舟举止优雅,一举一动好似话本里说得神仙妃子一般,让人只得称赞一句大家闺秀,端方大气,这番气度,怕是二小姐都不如。钱嬷嬷心下懊悔不已,她也是猪油蒙了心,如此这般人物,自己该是好好捧着才是。 兰舟吃饭慢条斯理,马嬷嬷和丹朱早就吃完饭站在一旁。那副精神头可是让她们一行人很是羡慕。 今日听着钱嬷嬷吩咐,起了个大早,半点水都没沾,而钱嬷嬷原意是为了给兰舟下马威,让她为了贤名不用早膳先回老宅,好好折腾一下她。 可不曾想,反倒是自己连连吃了好几个大亏,如今个个是饥肠辘辘,对钱嬷嬷也很是有怨言。 兰舟喝完清口茶,淡笑道“钱嬷嬷,你怎么还跪着?你可是母亲身边的老人,这第一面便跪在地上不起,若是让旁的不知情的人看见,莫得觉着我不恤奴仆,心恶不善。” “大小姐菩萨心肠,是老奴行为有错,甘愿受罚,怎能因大小姐心慈而知错不认。” “看来这灵安寺的确灵气充裕,可真真是缓解了钱嬷嬷水土不服的毛病。” 钱嬷嬷极尽低姿态,恭敬道“大小姐说的是…” 兰舟扫视了其余的人,杀鸡儆猴,这帮人不过都是以钱嬷嬷为首。 “钱嬷嬷,我来到宥阳城以后,大半时间待在这灵安寺,也算是在佛前座下清修,已然习惯清静安宁,钱嬷嬷,你可愿成全?” 眉目如画如秋水含情,带着与世无争岁月静好的笑容,可偏偏是这样的她,蒙着一层一层的薄雾,看不透。 钱嬷嬷吃了大亏,哪里还敢说什么只得小心翼翼回道“大小姐您是主子,您要老奴做什么便做什么,成全 二字,老奴不敢担。” 兰舟也不想因为未来可能发生得事情就提前斩草除根,只当大梦一场大痴一回,既然她都能改变自己原有的轨迹,只要在如今这条线上彼此相安,她也不想过多费心费神。 兰舟给钱嬷嬷递了个台阶,道“钱嬷嬷果真是个好的,想来刚刚的言行无状应该是舟车劳顿水土不服导致的。” 轻飘飘一句话,让钱嬷嬷只觉得后背发凉,一个候府老奴敢言行无状,不死也难活,“谢大小姐体恤,大小姐宽厚仁慈,聪慧无双。”,钱嬷嬷连忙说。 “呵呵…就喜欢钱嬷嬷这般通透善于变通之人,等我回府之后会与母亲要了你的身契,听说钱嬷嬷的孙子林飞忠聪明伶俐,若是得了机会,便寻人上府衙给你孙子飞忠消了奴籍,日后努力些,或许也能得个好的前程。嬷嬷你说对不对?” 钱嬷嬷心情可谓是大起大落,心里升起对大小姐的敬畏,没想到这大小姐虽远在宥阳城,可是却知晓她有一个孙子,还知道她叫飞忠,便是夫人都不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居于深闺的普通小姐能做到的。钱嬷嬷再无半分轻视,她深深一拜,“老奴日后定然尽心尽力照顾大小姐。” 像他们这些世家奴仆,多是签了死契家生子,哪里敢去想别的,鲜少有人主家愿意花一大笔钱交由府衙帮奴才消除奴籍。虽然自己现在还疼着,可是钱嬷嬷却对大小姐的话信了几分。 “嗯…我习惯了马嬷嬷和流朱她们的照顾,钱嬷嬷以后有什么尽可与她们商议。” “老奴遵命,日后定与马嬷嬷和几位姑娘多多请教如何照护姑娘。” 第13章 启程 宥阳城老宅虽说是兰氏一族根基,可族中力量早已转移到京城。而在这里多是些辈分高荣养在这里的,但子息却是不丰。 兰舟是未出阁的闺秀,平日里住在连着老宅的偏僻小院落里,鲜少和他们有所交集。 倒是马嬷嬷逢年过节会差使人送些礼问候几声。而今基本上,马嬷嬷都妥善处理好,兰舟回去也不过是对着祠堂拜别。 其中也有一些往日里素爱言语得利的人来,兰舟权当自己就是个不谙世事姑娘,闭门不见。 这便拖到次日 真正踏上了启程的日子。 而远在京城的皇宫永清宫 永清宫是大皇子生母贤妃居住的宫殿,此时因周雍帝南巡,命大皇子监国,这贤妃在后宫的地位水涨船高。贤妃出自英国公府,那可是出过两代皇后的世家,又生下长子,妥妥皇后热门人选。 今日一早贤妃便召英国公夫人进宫。 大理浅色花砖铺地,采光格外通透,只是偌大的正厅只有贤妃和英国公夫人,寂静得如同这生冷的石块。 贤妃比之周雍帝还要大两岁,保养得宜,是貌美少妇模样,但不知是长居高位,眼角向下抬眸之际,有阴狠冷漠之态,“母亲可知道本宫为何一大早传你进宫?” 英国公夫人不过是英国公继夫人,其实是贤妃的姨母,这世家多少如此,为着两门姻亲,也为了血脉有顾,都会让同府血脉相续。只不过,贤妃进宫近二十载,本就与英国公夫人没有多少感情,而今也就维持着表面的体面。 英国公夫人心下打颤,问“臣妇不知,还望娘娘示下!” “前段时间,父亲为什么将大哥派出去?究竟所为何事?”,她的嫡亲大哥已然好几日没有当差,她留了心一番调查,说是告病,可是府中那人不过是留得不过是傀儡。 “娘娘…您说什么呀~世子爷好好在府里待着呢!”,英国公夫人心下一突,不明白贤妃为什么这么说,可是一想到说是让见风将院子护得滴水不漏,的确很是可疑。 “那为何父亲为何对本宫避而不见?”,贤妃原是想直接问英国公的,可是他打定主意,愣是寻了各种借口,便是出动大皇子都无用。 “娘娘,老爷为什么这样做定然是有他的道理,左右英国公府都是您的娘家,无论如何荣辱与共。” 贤妃心下讥讽,正是如此才担心,父亲的野心她一直都是知晓的。她不甘心,又是试探了几番,但英国公夫人确是什么都不知道,但这让贤妃更是担心。 可她能如何?儿子与自己不亲厚,父亲拿自己当利器,当棋子…独独不会真心将她视为女儿,在这宫中只是空有荣华的贤妃罢了。 …… 虽是夏日,可这天气还不至于闷热的吓人。 兰舟记得之前,为了回到京城,自己可是随着商队,随身的财物也是有得,只是到归途一半就尽数被商队的人巧立名目给骗了去。一路舟车劳顿,上顿不接下顿,感觉半条命都被抽去了,整个人都脱相了,也是强撑着一股劲才撑到京城。本以为,他们看着自己这般模样,总归是有几分心软,却不曾想却是厌恶嫌弃。 是呀,那时候她一身粗布麻衫,因许久没有洗漱,散发着意味,脸色蜡黄面容凹陷,便是一个丫鬟都比她好看体面。而旁边还有个娇娇软软的兰姝,可不是云泥之别吗? 而今,她算是想明白了,再苦可不能苦自己。 一辆朴素的马车里,虽算不上宽敞,可是垫了好几层棉被,靠着车壁还用棉枕垫着,兰舟就这样或是侧躺或是斜靠着,马嬷嬷特意叮嘱马夫,以求平稳驾驶。走得又是官道,除了些许马蹄声,基本上没有多少摇晃。 累的时候直接投栈休息到第二日再出发,比之前简直是天差地别。 只是这时日却是生生拉长了一倍不止,不过却是没人敢说什么。 除却灵安寺一番敲打,加之一路上兰舟时不时点播,钱嬷嬷也算是彻底看清楚了,看着总是挂着温柔笑意的兰舟,波澜不惊淡定从容,宛若天上明月,可仰望不可触碰。这不…处处以兰舟的感受为先。而随钱嬷嬷来得,都基本以 钱嬷嬷马首是瞻,至于那些护卫,哪里敢去干涉女儿家的事情,左右大家都能够舒舒服服的,何而不为? 半个月而去 不过大半时间都呆在马车内,总归是还是没那么自由活络,兰舟整张脸苍白如雪,骨头都仿佛要散架了。便是最为活泼壮实的丹朱都神情怏怏,感觉被抽了大半力气。 等临近傍晚,下一个城镇又还有大半天距离,索性就在官道附近的林子休息,只有不要往林子深处去,加起火堆那些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还能灵活活动的丹朱率先跑到兰舟身边,半扶半抱把兰舟弄下马车,来到一棵大树旁。 兰舟双脚落了实处,还是觉得胃里难受的紧,弯着腰身,无力干呕着,这干呕几下已然把她的力气抽尽,不过起码胃舒坦了些。 流朱收拾好一旁树下位置,让兰舟半靠着坐好。 钱嬷嬷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左右也是有在外奔波经验的婆子,身子也强健,缓了一下已然大好,她恭敬对兰舟道“大小姐,老奴先让大家都整顿好,然后让人收拾些柴火来。” “好,让他们别走太远,快天黑了,这林子瞧着也大,别往深走了!” “是小姐!” “等会儿烧些热茶给马嬷嬷,她年纪比较大,受不住…”,兰舟担心叮嘱道 他们这行人,就马嬷嬷身体不适最明显,现在停下来也是腾个位置让她静静休息。 “还有钱嬷嬷,你也照顾好自己,有些事情让侍卫和车夫多担着些,等回了建安,必有重赏!” 钱嬷嬷心里一暖,一路走来这大小姐虽不爱说话 第14章 密林 那一个土坑,如同泛着黑气的旋涡,让流朱整颗心被揪着。 流朱吓得呆坐在地上,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觉,让她内心深处回荡一圈又一圈的恐惧。 兰舟面对未知的厮杀血腥反而冷静下来,也只有她冷静下来,才能给其他人带来生机。 流朱看向兰舟,兰舟只是脸色惨白,但尚能镇定下来,她冲着发着愣的众人喊道“快,上马车”,便拉着流朱往最近一辆马车而去。 钱嬷嬷本该护住冲上去,可是看见也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黑衣人竟四面八方将他们团团围住,吓得她缩回车里。 听着外面的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才敢掀起帘子一小角看着外面的情形。 马车内的马嬷嬷只觉得外面吵嚷嚷的,很想起身,可是眼皮子重的厉害,身体也如同巨石压着,恍恍惚惚只觉得陷入梦魇一般。 那侯府护卫也算是反应及时,拎着刀剑就厮杀过来,想往兰舟这边赶,身手不错,只是终归双拳难敌四手,被牵制住脱不了身。 兰舟将流朱拉着护在身后,配合着远处丹朱丢石块,堪堪躲避着杀手。 好在她不是真的什么娇弱的小姐,虽然没有多少功夫,可是心绪平稳,能够很好判断清楚。 估计那些杀手将注意力放在对付那些护卫和丹朱身上,没想到被碧朱趁其不备放倒好几个,比那些护卫更快的赶到兰舟面前。 她拾起一把剑放到流朱面前,流朱颤颤巍巍接了过来,也是本能挥砍着,竟一时脱离了兰舟身边。 碧朱将兰舟扶上马车,“小姐,您快躲进去…” “啊…”,流朱惨叫一声,正后背被砍了一刀倒在地上。 看着众人担心不已,可是这些个都是心狠手辣的杀手,而且人明显比他们多,他们如今都自身难保都不是办法了。 兰舟心下也是焦急,很明显感受到那些人是冲她来得,她急急对碧朱道“去救流朱…” 兰舟拿着贴身的匕首,三两下砍断马绳,果断纵身一跃跳上马背。 她身子半俯在马背上,勒紧缰绳就往密林里跑,不敢回头,唯有拼尽全力。或许只有她离开,他们才有一线生机,兰舟只能赌上这么一回。 钱嬷嬷躲在暗处,将兰舟果敢决绝,动作干净利索尽收眼底,那一瞬间的震惊覆盖了害怕。可她内心也无比期望兰舟能逃出生天,不然主子有事她好好的活着回去,怕是一家子都没有好果子吃。 在黑夜里逃窜,心狂跳不止。 兰舟无比庆幸她骑术还可以,在密林中穿梭仍能勉勉强强。 兰舟咬着牙拼尽全力往前,只有拉开更大的距离才逃脱的可能才最大。 兰舟这么一走,杀手见状亦是分了人手追了上去,他们本就想趁着夜色一击即中,没想到竟然被他们躲过去,如今已然打草惊蛇,必要乘胜追击,否则回去他们的下场也是死。 丹朱也扯上马,正待追上去,看见不远处纵马而来的一行人,为首熟悉的两人,莫不是大喜过望,连忙上前。 “公子公子,荣叔救命呀…” 荣德顺也很是惊喜,从水路改为陆路本就是权宜之计,没想到居然能碰上,这兰大小姐和陛下还真是有缘,可是看遍地狼籍的样子,很是不对劲,忙问道“丹朱,怎么是你?你家小姐呢?” 丹朱指了指兰舟离去的方向,“荣叔,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刚刚有一大批人想杀我们,小姐趁乱骑着马往密林去了,他们也跟了上去。” “什么?”,一旁的宗即明闻言心下一紧,神情冷肃看向那个被夜色笼罩着的林子,打马追上去。 荣德顺欲言又止,夜里的林子可是猛兽出没,可自家主子也不是劝得住的,赶紧追了上前,高嚷道,“主子,等等老奴” 可是荣德顺刚刚进了密林,才发觉大的离谱,没一会儿,一大批人竟跟丢宗即明。 荣德顺心下大惊,发送信烟,赶忙让人分头行动。 这片林子比预想的还要大和深,仿佛深渊巨口,而他们都是误入虎口的猎物,马蹄声淹没在风林声中。 兰舟脑袋被风 刮得有些晕,回首望去是深不可测,估摸着时间骑马好一会儿,她拉停马儿下来,待站定好随即狠狠抽打了马屁股,马儿吃痛往前跑,而兰舟则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小小的身子隐没在林子里,只跑到气喘吁吁兰舟这才停了下来。 兰舟筋疲力竭,却依然不敢休息,而且寻了棵茂密缠了许多藤蔓的树借力往上攀爬。 唉…兰舟脑海中浮起丹朱小时候,胖嘟嘟的小身板爬上树梢挥着手喊自己的样子,看多了在不知不觉学会了。 兰舟借着树叶枝干遮挡身躯,好在身子单薄瘦弱,遮挡的严严实实,还能侧侧躺好,是很好的隐藏出。 兰舟估摸着自己要在树上待上一晚,为防等会儿或许疲累不小心掉下去,扯了枝蔓将自己绑好,这才敢稍稍松一口气。 她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呼吸急促紊乱,让她感受不大清楚四周的动静。 几番人影而过,兰舟认出那正是为首刺杀自己的人,看见他们朝着马儿的方向而去,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听说江湖中人,很是擅长寻觅踪迹,若是一直骑着马,那沿途的痕迹怕是不少。得亏是在夜里,不然凭着痕迹的深浅也容易猜出马上的人不在。 她检查身上的药粉、匕首,还有摸着手腕的袖箭,这些都是她最后的护身符,若是他们察觉到不对劲调回头来找,她也不至于任人宰割,但愿用不上。 不过借着夜色和密林,加上自己刻意隐藏,他们要找到自己估计也没那么容易,她只要挨到天亮应该就没事。 左右这些人都是冲着自己来的,与其让侍卫为了自己拼死一战,还不如给他们一个缓冲的时间。 第15章 相救 “咻……” 冷箭破空,他身形一转,尽数打落。 正在此时,有个人如同鬼魅朝他后背举刀砍去,兰舟急忙用袖箭对准发射,大喊道“小心” 那人冷不丁被暗箭伤到肩颈,动作顿了一下,这已然给予可宗即明足够的时间。 兰舟松了一口气,可是发现她的位置已然暴露,其中一名刺客朝她飞来。 兰舟心下大惊,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身上捆缚着的藤蔓很是碍事。 兰舟急忙扯开闪躲,可是还是被砍中后背。 那一瞬间骨肉似乎都撕裂了,兰舟只觉得整个身子都是发麻的,随后巨大的痛感袭来,让她不由惊呼出声。 宗即明也发现了兰舟的存在,三两步将人接住,可又将后背留给了敌人,好在兰舟即便在如此惊惧之下还保持着警惕,又发射一箭正中心口。 “抱紧我”,宗即明将兰舟拉入怀里,随即说道,那声音虽冷,却让她觉得安心。 兰舟哪里真敢抱紧他,那不就成他身上累赘包袱了吗? 她忍着痛拿出最后的杀手锏,在宗即明耳边低语,“屏住呼吸”。 兰舟在心里默念,老天爷,这药一定要真的像他说得那般厉害。 宗即明下意识照做,随即见她打开一个竹筒,向空一抛。 “呼…” 竹筒里瞬间升起一道不过两米高的烟火,说是烟火更多是粉尘。 刺客本身就离得近,猝不及防吸了一点,再一运劲,尽数倒地。 兰舟不由嘲讽,不愧是花了大价钱的迷药,那时候得到的时候便在想,哪里会有刺客离近些乖乖吸药粉的?这不就是了吗?得亏他们戴的是面具,万一蒙的是黑布? 兰舟身子瘫软,心下苦笑,她比前世提前死亡,也算是彻底改变命运,而且死前还能救个人,挺好的。 宗即明半抱半扶着兰舟,可不知她背后的刀伤,不小心碰了一下,让兰舟倒吸一口气。 “嘶…” “你受伤了?”,宗即明赶紧扶她坐在地上 兰舟呼吸紊乱道“嗯,刚刚躲避不及” “别怕…我的人很快就来了!” 兰舟强忍着背上的疼痛,缓缓道“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这个迷药的药力作用不知道有多大?万一突然醒来就不好了!” “等等…”,宗即明在她身上点了几处大穴,试图减缓速度,小心扶着她斜靠在树上。 将那昏倒的十几人卸了胳膊腿脚,手法极其快。只是兰舟可无心欣赏,如今也只是强撑着一口气。 宗即明这才解释道“你身上的伤,得先处理,不好随意挪动。” 兰舟干咽粗喘着,试图调整自己的狂乱无章的心跳。 “没事,生死有命”,这大夜晚不知在何处,估计走出去都难。 “别胡说,我说了不会让你有事的”,宗即明第一回觉得这暗卫效率这么慢,发送了信号这么久还没有找到他们。 林子静谧无限放大了人的感官感觉,兰舟感受到体内的精气神在流逝,似有所感道“先…先生,如果我有事,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别胡思乱想好不好?”,宗即明只觉得喉咙被堵住一般难受 “我…”,兰舟觉得意识越来越涣散,“先生,我…我是建安兰氏之女兰舟,不怕先生见笑,待日后…你能不能把我葬在灵安山,我不想入兰家的坟……” 宗即明揽紧兰舟,深夜的树林像极被猛兽盯上,退无可退,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没想到居然有一日还是再尝一遍。 宗即明只觉得很是迷茫可笑,明明自己自以为是来救她,可是若不是自己,她好好藏身于树上,待到天亮,自可以相安无事,偏偏自己竟然这般冲动入了这片林子,也不知是气还是恼,无奈道“你怎么那么傻,好好藏着便是,左右我都不会有事!” “可你会受伤,会疼呀”,怎么可能没事,那可是生死一线,不过这样离开也好,她没有自轻自贱逃避,更不用重蹈上一世的遭遇。兰舟宽慰道“先生,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 不要愧疚。有没有觉得收了这个徒弟特别划算?” 宗即明扶着她的手如灌了铅般沉重。 “不是划算,是值得…只是我不值得……”,不值得你冒着生命危险换他的不疼……宗即明嘴巴发苦… “当然值得”,这一生变得有意义许多,她救了好多人,兰舟释然开心笑了笑,“人生不过数十载,一副皮囊而已,生老病死,时辰到了,左右都是一场空。临了空空的,有我没我都是一般,我也只是随心而为。” 宗即明听着什么都无所谓一般的语气,心里一阵又一阵的生疼,“不一样的。” “兰姑娘,你可得好好的…不然,我连夜让人送你回兰家,让兰氏那些人在你棺前哭天喊地……” “咳咳……”,兰舟想到这个画面顿时上头,只觉得太过恐怖了,虚咳着,“呵呵…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嗯,你救错人了” 兰舟半是嗔笑道“嘴硬心软”,她揪着宗即明的衣服本想好好算账,可是实在太累了,只得顺势靠在他的胸膛。 “先生…我能靠在你身上睡会儿吗?好…”困~ 兰舟闭上眼,彻底陷入了黑暗。 宗即明心下乱,扶抱着兰舟的手发颤发软,他许久不曾有这种感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中很是懊悔,他恨自己太过理所当然,自己也不是那么强大,面对眼前这一切竟有种无能为力。 “陛下”,暗卫首领明岳协同数十名暗卫赶来,从身上可看出经历过一场血战。 若不是宗即明发了信号,怕是被杀手迷惑了视线,便是暗中保护兰舟那些暗卫也被人绊住,现在亦是赶过来了。 宗即明急声道“明素” “属下在” “给 第16章 重任 那满地狼藉,尸体血腥尽被夜色吞噬…… 很快,这浓重的气味吸引了林中猛兽,对它们来说如同天降馅饼,呜咽撕咬之声久久不绝。 天已然大亮 钱嬷嬷等丫鬟婆子守在同一辆马车上可怜兮兮瑟瑟发抖心里就凉的很,她们个个都是神色惨白。 碧朱照顾流朱,那是流了一晚上的泪,担心流朱的伤势,又忧着兰舟。 钱嬷嬷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担心哭喊了一夜,让碧朱更是心烦。 不过好在后来荣德顺想起他们,为避免麻烦,请示了宗即明,随即带了一队人马返回到她们那里,待丹朱出现就将人先拦下。 话说,兰舟引着杀手奔向林中,丹朱也带着一众护卫在林中搜寻,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差,在林中寻了一夜,愣是啥子都没有碰上,兜兜转转出了林子。 “荣叔”,丹朱眼前一亮,或许能从他嘴里得到什么好消息。“是不是找到我家小姐了?” 荣德顺笑呵呵道“正是,丫头,你家小姐被我家主子救了” 丹朱拊掌紧紧握住,开心得感觉都要哭了一般,哽咽道“太好了,人呢?” “人受了点伤,加上暗害你家小姐的人肯定还在暗处观察,为了保险起见,回到建安前都跟着我家主子” “什么?小姐受伤了?”,丹朱心又焦急起来,“不行,小姐一个人,还受伤了,这怎么行?荣叔你好歹也让我跟着” “哪里是一个人?当我们都死了不成?加之我们可是有很多医术精湛的医者。如今我们将行踪隐匿了,你贴身伺候你家小姐,他们肯定熟知你的面孔。你放心…你且先带着你们得人好好修整,一同回建安,我这边也会安排着人护送你们到建安一处宅子耐心等着。” “可我还是担心…” “担心啥?不管如何,我家主子都不会让你家小姐出事的” “为什么?” “……”,荣德顺顿时无语,能为什么,怪不得是主仆,就半点都看不出来。 荣德顺摸着丹朱性子问“你吃了我们那么多糕点还不相信我们?” “该…该相信……”,这好像不是一回事。 “这根簪子给你,是你家小姐的,她特意取下来给我的”,荣德顺脸不红心不跳将掉落的东西当做信物。 “哦…”,丹朱捧着簪子这才一副子相信模样。“不早说……” 傻丫头,这么好骗。荣德顺无奈笑了笑,他望向远处那些人,一副委于重用模样,“他们伤的伤病的病,你家小姐说暗中配合我们照护他们回到建安的重任就交给你了。若是他们问着是谁救了你家小姐,你只管说是司马夫人即可” “可是荣叔。你家主子不是姓宗吗?” 荣德顺颇是尴尬,当初脑子估摸着老糊涂了,不过很快恢复过来,问“我主子是男的还是女的?” “肯定是男的呀”,丹朱一副子你是不是老眼昏花的样子。 荣德顺差点一股火气被提上来,最后也只是无奈笑了笑,“男女有别,所以呀~若是他们让人知道是我家主子救了你家小姐,对你家小姐不利…” 嗯嗯,什么男女大防这个规矩她是学过的,丹朱重重点头,“荣叔你放心,我肯定跟他们说是司马夫人救了小姐…我到时候就跟他们说凉亭和司马夫人偶遇下棋,这样更说的通。” 荣德顺哎呦喂…怪聪明得嘞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聪明?” “是是是…不过。你小姐信得过的人才需要说,其他人你只需要说刚好是被司马夫人救了。” “肯定的,不然我家小姐怎么就交待我呢!” 荣德顺“……”,这丫头脑回路相当清奇。 荣德顺在细细叮嘱可一番,这才骑马离开。 作为这一众护卫头头的周庆上前问“丹朱姑娘,刚刚那人可是有小姐的下落?”,余光瞄了瞄一队明显比他们训练有素的护卫。 “咳咳…对”,丹朱严肃着脸,心想她一定得好好完成小姐交待的事情,“我们先回去,到时候再说。” 碧朱和钱嬷嬷等人看到丹朱立马迎了上去。 丹朱自认为凭借过人的智慧和淡定,将编好的话说于她们听,又有荣德顺带来那一队人马,她们总算是放下心来。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大小姐没事”,钱嬷嬷终是忍不住,又哭上那么一回。 话说等隔天反应过来是哪个司马夫人,钱嬷嬷又再次谢天谢地。 钱嬷嬷这番模样倒让丹朱觉得莫名其妙,之前是谁整得跟地主老太太一样,刚想啐一句猫哭耗子,但看那真真切切的眼泪愣是把话憋了回去。 “诶…”,丹朱刚想扒拉碧朱问钱嬷嬷是咋回事,却被碧朱扑了个满怀。 一直绷着的碧朱终是忍不住,搂着丹朱脖颈连声啜泣。 丹朱最怕流朱她们哭了,僵着手在碧朱后背拍了拍。 碧朱小声在她耳边用只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问“丹朱,小姐真的没事吗?” 丹朱信誓旦旦说道“你放心,还是小姐特意交待,让我们一路好吃好喝在建安等着她来。那宗…司马夫人可厉害了,离建安还有段距离,也不知道究竟什么人想害小姐,跟着他们也安全些。而且你不知道,他们有个非常厉害的厨子,做东西可好吃了。” “真的吗?”,碧朱该是相信她的,可是脑子如今一团乱,捋不清楚哪里怪。 丹朱一脸气愤扒拉开碧朱,抓着她的肩膀道“切,你这是不相信小姐还是不相信我,小姐是我的宝贝疙瘩,小姐有事我还会站在这里?” 碧朱细细看着丹朱的神色,仿佛你不信我心都挖出来给你瞧瞧的样子,总算是放下心来。丹朱对小姐的忠心的确不假。 丹朱生怕隔墙有耳,说不利索,“具体细节等得了空再与 第17章 解毒 宗即明一行人寻着就近的选择,找到一所农户。 房子不大,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很快整理出一间空房。 猎户夫妇看见这么大阵仗又得了这么多银子,连忙招呼着几个孩子煮热水砍柴火那些,忙的热火朝天。 房间只留下宗即明和明素以及另一个通医术的女暗卫,也是方便打下手和照顾。 明素见皇上不走,也就索性静下心全神贯注剪开后背的衣裳简单清洗处理干净,可仔细研究之后才发现她这是中了西域奇毒。 宗即明见明素眉眼拧成一团,忙问“她怎么样?” 明素直接言明“陛下,小姐是中了西夏皇室秘毒三途泉泪。” “能研制出解药吗?”,西夏?居然溜进这么多西夏人,看来这潭水比自己想的还要深。 明素顶着压力道“不能,此毒解药配方极其精细繁琐,每一份药药量精细,少一分多一分都会成为催命符,极其毒辣霸道,虽不至于立刻要人命,可是却很是磨人,中毒者在昏睡与清醒之间的状态,感受到身体如同万千虫蚁噬咬,听说毒发之时据说还会梦见自己内心最为恐惧的事情,身与心的折磨,故为三途泉泪。” 明素知道此毒,也是因为宗即明在决定攻打西夏之前已然将西夏调查清楚,自是将西夏皇室秘药也有所了解,都是西夏皇室为了控制人所研制的毒药。此次怕是破釜沉舟,想让宗即明中毒,借此挟天子以令诸侯逼迫恭王退兵。 明素想到这层,便是宗即明也想到了。他附在身后的手是紧了又紧,最后沉沉道“你可是还有其他法子?” “属下的确还有一个办法,过程极其痛苦,担心小姐承受不住。”,明素虽还没有研制出此毒的解药,可是却能用南疆九相蛊将其毒素吸出来。 宗即明看着昏死过去依然眉头紧皱的兰舟,沉声道“说” “属下会用金针强行让姑娘清醒,用九相蛊将毒素一点点吸出来,只是…这个过程寒热交加痛不欲生。” 宗即明只觉得心情沉闷,“若是不小心昏睡过去呢?”,睡过去会不会没有那么疼? “若是其中姑娘不小心睡着了,怕是永远陷入梦魇中,成为活死人,这便是使用九相蛊面临的风险。” 不过过去短短几息宗即明却觉得很是漫长,也很是短暂,他需要做出决定来。 “先让她醒来”,宗即明看着兰舟,眸色深深,只觉得每个字都无比沉重。 “十六,你先将姑娘扶坐好。” “我来” 明素微微皱眉,可随即想想,这一晚上主子待姑娘的种种不同这也是不奇怪了,“那请主子脱靴上榻,等会儿怕姑娘痛起来乱动就不好了。属下必须用金针术强行撑着小姐精神。” “好” 明十六在一旁站好,也是不敢抬头看,只是静待吩咐。 明素取出金针先是在兰舟的脑顶扎了几针,而后是脖颈、心口。 兰舟明明走在幽暗的地方,眼见就要到达终点了,可是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拉走。 兰舟随即睁开眼,发现自己正靠在宗即明的肩胛上,浑身酸软无力。 兰舟喉咙滑动几下,她身体疲惫不堪可是脑子却是清醒得很,疑惑问“先生,我这是怎么了?”,他脸色复杂,似有怜惜似有无奈…… 宗即明尽量让自己脸色缓和些,道“你中毒了” “什么毒?” “西夏三途泉泪” 兰舟肯定问“救不了?” 宗即明“……” “唉…没事的,救不了就救不了”,左右也没有多少留恋的人和事,只是自己放弃终归有些对不住生命。 “能救” 看他沉重表情,兰舟心里发慌,“是会很痛苦吗?” “嗯” 兰舟眼眶蓄满泪水,“唉,来吧!” 宗即明有些诧异,“你…” 不知道是不是凑得近,兰舟竟一下明白他的意思,“唉……我即便不答应,你也不可能眼睁睁看我放弃,总不是问我想法,而且告诉我决 定。” “唉…你可以哭闹一下!不过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放弃的。” “…我这是连死都做不了主”,兰舟自嘲笑了笑。 “别怕,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兰舟眼泪终是控制不住的成串往下流,“这话真好听”,可惜两世加起来也没有人和她说过。 宗即明早就没有想什么规矩礼仪了,小心翼翼托着她的脸,拇指腹轻轻擦拭她的泪水,生怕弄疼了她,眼神示意明素开始。 明素深吸一口气,从一个黑木盒子中取出一个不过巴掌大小的漆玉筒子,对准刀伤正中间将玉筒缓缓打开。 里面慢慢探出一个头…两个头…三个头……,它似乎闻到什么感兴趣的味道一样,原先缓慢蠕动的身子咻的一下扑在伤口处,用肉眼看不见的细密触角和獠牙狠狠扎了进去。 “啊~” 兰舟吃痛尖叫着,本能咬在一块地方。 明素抬头一看兰舟咬在宗即明的脖颈处,因第一下很猛,已然有血伸出来。 宗即明见她想拉开,眼神阻止,他身子一动不动,手轻轻柔柔抚摸着兰舟的脖颈,温声安抚着。 兰舟像被放在烈火中烘烤,一根铁棍还敲击碾碎她的每一寸骨头一般,在她粉碎不堪时又被丢进寒冰凝固,寒气侵袭每一滴骨血,让它在支离破碎中缝补,可缝补好却又被敲碎,如此反复再反复折磨着兰舟。 兰舟痛的虚脱无力,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打湿了宗即明肩颈上的衣服。 她目光毫无焦距哀求道“就不能让我死吗?”,她有无数个念头想骂这个多管闲事非要救她的人,有无数句恶毒的话语,可是每每到了嘴边,都只化作痛苦的呻吟。 她怕她一旦说出口,她就会离开这个温暖的怀 第18章 醒来 一夜而过 几人皆是大汗淋漓,明素用九相蛊把兰舟体内三途泉泪毒素彻底清除,又细细将伤口缝合好,只是后面发起了热,又得仔细看照着,几碗汤药灌了下去,情况才平稳下来。 等兰舟醒来之时,已然是三天后。 猎户家终归简陋,很多东西都没有,待兰舟情况稳定好之后,宗即明就带着她转移到一处镇上好的宅院里。 故,兰舟好不容易睁开干涩沉重的眼皮时,入眼是红木雕花的床架子。 此刻,她侧躺着,为避免她平躺,在后面垫卷着一床被子撑着。 坐在一旁的宗即明立马发现兰舟动态,俯下身忙问“醒了?” 兰舟轻轻移动视线,一时之间分不清是梦还是笑容,很是迷茫看着他。 “可有哪里不舒服?可看得清我?渴不渴?饿不饿?” 兰舟眨了一下眼,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抛出来,想说些什么只觉得喉咙干裂难受。 宗即明高声喊道“明素…” 听到呼喊,明素没一会儿就来到房间。 “她醒来,怎么不说话?” “主子,姑娘这是太虚弱了,且让她缓缓…” 宗即明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兰舟,“让人准备些吃得来” 明素劝阻道“不可主子,姑娘如今脾胃虚弱着,又昏迷了许久怕是不宜进食。” 宗即明很是不悦,“你让饿了三天的人继续饿着?” 明素心下无奈,哪里饿了三天,虽说这位姑娘昏睡了三天,可是上好的汤药还是一一喂进去了,“属下已经备好了药汤,先让姑娘喝半碗缓缓,一个时辰之后可用半碗白粥。” “那快点弄来。” 宗即明也没闲着,接过明素的活,又是煨汤又是通筋活络,忙活大半天,让兰舟好一阵恍惚,这莫不是在做梦?兰舟带着这个想法,又睡了过去。 等兰舟再次醒来之时已然是傍晚,精神头好上些许,对于自己境况总算是反应过来。 只是还是有些迷茫看着宗即明。 宗即明关心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兰舟颇有些痴傻道“先生好像不是先生” “那是什么?”,宗即明心停了一拍,有些期待她的回答。 “不知道”,像是小心翼翼呵护心上人的情郎,兰舟自嘲,看来是睡糊涂了,胡思乱想。 宗即明温柔道“睡糊涂了?” “嗯”,肯定是糊涂了,兰舟眨了眨眼,“躺久了,是真的好累。” 宗即明贴心问“要不要扶你坐起来一下?” 兰舟忸怩赧然弱弱说“能让其他人来吗?” “为什么?”,他手脚重,弄疼她了? “男女授受不亲” 宗即明差点笑了,“……”,要不要告诉她这三天自己是如何亲力亲为照顾她的。 “重礼教是对的,可是没必要要拘泥于迂腐。况且,这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没人敢说闲话。而且你现在受伤了,正需要照顾的时候,何况解毒之时……”,该抱都抱了。 “先生”,兰舟不好意思抿着唇,明明是想怪他,却不知为何语气里有些撒娇娇嗔之意 宗即明小心将她扶着坐好,又左右垫着枕头让她靠着。 兰舟缓了一会儿,想到流朱,忙问“我的随从呢?” “我已经让人护送他们上京,等到时候直接在我的别庄汇合。你放心,我寻了合适身份说救了你,不会有任何闲言碎语传出去的。” “他们没事吧?我有个侍女唤流朱,她之前被伤到了。” “她没什么,就划破了衣裳而已,其他侍卫受了伤,没什么大碍,没人员伤亡。” “流朱真的没事吗?” “没事…” 兰舟松了口气,“那就好!” 宗即明无奈道“你呀~先关心你自己” “熬都熬过来了,有什么可担心的!”,兰舟想起解毒过程,神色一觑,这个痛还真是刻骨铭心,一回忆就发颤。 宗即明心底很是怜惜,委婉道“这伤或是要…” 兰舟抿了抿唇,淡淡点头,“留疤…” “你不怕?”,宗即明诧异,他还想趁机安慰,或许还能表明心意。 “我害怕得的可多了,怕疼怕苦怕累,这疤一对比却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了!”,衣服一穿谁又知道,只是每每想到解毒的过程,那个痛已然成了深入骨髓的记忆。 看她一闪而过的痛色,宗即明也瞬间明白,宽慰道“唉…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想办法将这疤去掉的。” 兰舟故作轻松笑道“真的不必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么痛都熬过来了,这区区一道疤痕无所谓,先生无需挂心。” 宗即明也不再揪着这个问题,想着自己先让人去寻着法子来,“说来,你救了我两次?” “嗯?”,林子算一次,哪来得两次? 宗即明噙着笑意,想想若自己没有心血来潮走一趟大殿,没有贪恋着第二面,或许他就不会碰到她,兜兜转转间,就这么巧合救了自己两次。“还记得你送我的平安符吗?” “嗯,记得” “替我挡了一刀。”,不然自己先尝了这解毒过程了。 兰舟掩下心中异样,打趣道“唉,先生…想你死的人还真的挺多的!” “这不重要”,他还未出生就有很多人想他死,可他还活得好好的。 兰舟百感交集,喟叹道“这都不重要?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你想让我活着……”,不然不至于为了救他将自己暴露于险境之中 兰舟一愣,随即笑了,“是呀~想让先生好好活着” “为什么?” “感觉先生很厉害,你活着定能给许多人带来希望。”,别人听到这话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夸张,但是兰舟却觉得他的确如此,厚德载物握瑾怀瑜之人。她 第19章 书信 宗即明很是安静的坐在一旁,她想做什么他都可以帮她。 兰舟垂着眼眸,不过刹那便被落在放在锦被上的手转移注意力,他的手指修长匀称有力,离她不过半臂,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握住。兰舟一惊觉于这个想法,立马强迫脑海抛撒这个念头。 宗即明见此,以为她心里为难。怕她介意,尽量放缓着声音说“你若是不知道怎么处理,我可以帮你。” 兰舟因心里莫名异样而有些沉闷,乍一下听到他的话异样被冲散,取而代之的是开心,哑然失笑“怎么帮我?暗中灭口?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什么君不君子?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与坏,他们既然敢出手,就得承受相应的后果。他先动了坏心思,自然也要承受相应的代价。”,纯君子好做,真君子难为。 眼瞅着他是要动真格,兰舟连忙道“对付李保江这样的人,不需要先生出手,太大材小用了。” 宗即明似乎还是有些不信,怕她心慈手软一般。 兰舟眉眼一挑,“李保江能买凶杀我两次,真有钱…财富便是李保江最大的底气,你说若是一个人倚仗嚣张的东西没了,他会怎么做?”,李保江在经商这一块很有手段且大胆,借着侯府的势这些年挣了不少钱,又反馈于侯府,这也是李姨娘的底气,犹记得侯府没落之后,这李姨娘因着李保江积累的财富,也很是硬气,毕竟侯府很多进项都没了。 宗即明明白她的意思,“你想怎么做?” 兰舟故弄玄虚,“我一个弱女子自是做不了什么?” 宗即明却是不想她费神,直接说“我帮你” 兰舟一愣,他身形好像更高大,这般认真看着自己,说要帮自己,像极了虎王带着她这个小白兔去称霸森林一般,心里莫得发软发烫。 “那…那先生~笔墨伺候着……”,兰舟感觉嗓音紧张得有些发颤。 “好”,宗即明立马起身让人准备笔墨纸砚。过后才反应忘了问她为什么要笔墨纸砚,“你要写什么?你现在不可太过劳心费神,你说我来写。” “不用…躺了这么久,就当活动一下。李保江善于钻营生意,所以经商这一块同样还是交给擅长之人来,那才有意思。” “你认识这样的人?” “嗯…” 宗即明试探问“可以问一下你是怎么认识的吗?” “先生是不是好奇,一个养在深闺的姑娘家,好好的怎么会认识商贾?”,兰舟笑着问 “你不是普通闺秀,没有寻常之人对商贾的偏见。能让你在这时候想起来,宁愿舍近求远向他求助的人物,很想了解。想必非常优秀…” 兰舟打趣道“先生…你这个样子倒容易让人误会你吃醋了。” “就是吃醋了……” “呵呵…嘶~”,兰舟被他认真严肃的模样逗得发笑,不小心碰到伤口了。 “小心点…” “谁让先生好好的逗人笑做什么” “……” “他是真的非常厉害,对于生意这一块脑海中总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主意。李保江这些年仗着侯府的事,惯爱剑走偏锋,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等赚钱的好事交给他最是适合了。先生一看就是不缺钱的。”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宗即明还是好奇,什么人在她心里占据了位置。 “也不怕先生见笑,因为一些事情,几年前我曾避开随从,想…投河了却。是他拦下了我,若是没有他,或许就没有现在的我”,或许就遇不到你,送不出那枚玄符,更没有后面的事情了。 宗即明神情一凛,几年前,她才多少岁。想起她的身世,内心更是心疼。 “后来呢?他是怎么改变你想法的…” “就带我到处逛了逛” “这么简单?” “他带我去了破庙,那里破砖烂瓦,可是躺着好多乞儿…他们每天食不果腹,可是还是努力生活着…破庙便是他们的家。” 宗即明静静听着。 “他还带我去了秦楼楚馆,那里有很多身世可怜命运多舛的 女子,她们万般无奈,为了生计,日日强颜欢笑…” “他说,这个世界,每天都上演着生老病死,有因染上赌瘾卖儿卖女家破人亡的,有碌碌一生却半片遮瓦栖身之所都没有的。” “他说,我觉得自己不易,可世间哪个人又是容易的?” “他说得很对”,宗即明赞许道 “嗯,他骂醒了我,我为什么要因为一些不在意自己的人而放弃自己,为什么要因为未来而担忧。他总说,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宗即明感慨,“这个世间,能人辈出。” “所以,遇上他我很幸运。”,这已然和以前的轨道不一样了。“说来,我吃穿不愁,又有奴仆照顾,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比之很多人好上太多太多了。” 宗即明“若是有机会想认识认识你这位朋友。” “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你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这时 有人将笔墨纸砚甚至是放在床榻上的小案几都摆好了。 兰舟执着毛笔,脑海整理语言,随后提笔就写。没有因宗即明在一旁看着而有所收敛。 人活一场,总是想放纵自己相信某个人,没有任何理由,就愿意相信他。 宗即明越看越是欣赏,他看中的心善恬静却不盲目无知,有勇有谋。 等写完,见宗即明看得认真,她心里有些羞涩,真是所有小心思都摆在台面上了。 “我是不是很坏?教唆人如何去算计人别?” 宗即明目光灼灼看着她道“运筹帷幄、知人善用、事无巨细、料其若神…” 兰舟连忙打断宗即明的夸赞,夸的人莫得心虚,不过是仗着前世知晓的事情并加以利用,真正 第20章 同处 接下来三天,兰舟听着明素的叮嘱,多躺多睡多吃,总算是慢慢恢复过来,虽然还是虚弱了些,但起码饮食正常了些。 宗即明为兰舟耽搁了不少时日,兰舟同样亦是耽搁太久,怕淮南侯府那边生疑有变,两人默契一同提出回建安。 转眼便到出发之日 宗即明搀扶着兰舟,她看着眼前的马车目瞪口呆。说是马车更像是可移动的小房间,“这么大?”,也难为这四匹马拉着,不过马儿也比寻常的马大上一圈,毛色发亮。 宗即明提前检查了一下,还算宽敞平稳,这样她躺着也舒服,“这样也舒坦些” “这样不会太惹人注意了吗?” “隐姓埋名躲在暗处的人就不知道了?早就被盯上了,你放心这辆马车可是许多能工巧匠联合做得,轻快平稳,内里机关颇多,便是弓箭都难以射穿。” “可是四匹马拉得动吗?” “这马贵精不贵多,马多了或许就好马拉着人玩了” 兰舟想了想那个混乱的画面,还真是,不由掩嘴轻笑出声,“呵呵…谢谢”,她当然是知晓他为何弄这么张扬的马车,无非就是让自己路途舒坦些。 “谢我做什么?也有很多人杀我。先上去瞧瞧……” 一旁“车夫”掀开帘子,宗即明搀着兰舟的手臂让她更好借力,这倒让一旁的“车夫”很是诧异。 兰舟却也习惯了,很是自然搭在他手臂上。 远远看着的明素,脸都笑成了一朵菊花,瞧瞧她多有眼力见,早就躲在一旁了。 马车里靠窗的位置就用棉被铺上一个小榻子,供兰舟一人躺上去绰绰有余,旁边还有个半斜靠可躺憩的地方。 中间设了小茶桌,上面正还摆着冒着热气的茶水糕点。 兰舟躺在床榻上,手随意拿起拨浪鼓咚咚响摇晃着,嘴角噙着笑意。心想这先生莫不是把自己当做孩童不成,解闷的玩意居然还混了拨浪鼓。 余光偷偷瞄上宗即明,他正执着书册,虽不知在看什么,可是很有分寸没有多问,贪恋享受这难得平和安宁的日子。 只是偷瞄之时被抓了个正着。 宗即明以为兰舟该是会害羞偏开头,哪知她只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弯可眉眼。 她举了举手中的拨浪鼓故意摇的叮咚响,笑意盈盈问“先生,您不会是将我当女儿养?” 宗即明“……” “拨浪鼓…鲁班锁…傀儡影……我便是小时候都没有玩过!” 宗即明却也不恼,颇有兴趣问“那你小时候玩什么?” “玩?”,兰舟一愣,她小时候玩什么?呵呵……活着都难了,哪里还有什么玩乐。 宗即明明白她这又是想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只是拿走她手中的拨浪鼓,手指捏着晃动几下,“小时候没玩,现在补回给你。” 宗即明没有逼得太紧去询问她,正如兰舟知晓宗即明身份不同没有追问,两人都怕有些东西一旦打破平衡,这相处的宁静美好或许就没了。 他这样清贵不凡之人,也不知道小时候是何模样,小玩意在他手中都镀上一层光辉一般。 兰舟感兴趣问“先生小时候喜欢玩什么?” 这下子轮到宗即明愣神,竟不知从何说起比较好,离他小时候时间久远了些,那些加诸在他身上的屈辱和痛苦现在想想不过偶尔,他的身份和责任一对比,这些也就是轻描淡写。 宗即明学着兰舟放松半靠在床榻上,释然道“作为家中的嫡子,三岁之时为了家族利益被送到另一个大家族手中。自小寄人篱下,那大家族也有很多公子小姐,皆以欺我、辱我为乐。下人也惯会见风使舵,也是明里暗里欺负。那时候哪有什么心思玩,吃不饱穿不暖,睡马棚草窝都是常事。我那时候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着…活着回去见自己母亲。” 兰舟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心不受控制酸楚难受,喉咙哽咽住说不出话了。 宗即明一抬眸,顿时哭笑不得,之前觉得她像月下仙子温柔沉静,而今看来该是梨花仙子才对。 他劝慰道“… 都过了那么久了,早就无所谓了!有多少人不比我遭遇的磨难更多更苦,没有多少人的一生是一帆风顺的。” 兰舟偏开头自觉失态,抹开泪水,低声道“可是,总是希望你可以一帆风顺!” 这可真是很动听的话,宗即明听得心里发软发热,抑制不住连连低笑出声。 “你…你笑什么?”,兰舟心尖发颤,羞赧问 “当然是开心,希望我死的人很多,这样像你这样直白真诚希望我顺利的是第一个。” 兰舟惊愕张了张嘴,心里莫名想问一个问题,可话到嘴边却变了,“后来呢?后来你是怎么回来了?” “后来…我双腿被那世家公子打残被送了回去,就是为了挑衅我们家族。” “啊?”,兰舟惊呼捂住嘴,随即眼神在他腿间扫视。 “后来,原以为回到家族总归过得好些,可是…自我被送走那一日,便已然是弃子,还是一颗提醒我父亲他屈辱求全的弃子,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若不是母亲留下的人护住了我,怕是回去当天都已然去世。” 兰舟听得呼吸急促,睁圆了眼,拳头握紧抵在心口。 “我忍着断骨续筋之痛治好了腿,养精蓄锐,再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我亲自带人灭了那个世家。” 兰舟瞪大了眼,良久之后眼睛发亮很是赞赏点头。 “你可会觉得我心狠?毕竟,我在那里待了近十年,可是那十年起码他们都没有伤我性命。” “有因便有果,他们留着你也并非因为心怀仁善,不过是为了更好折磨你发泄内心的阴暗,折辱你的家族,也是为了一点点试探你们家族的底线,得寸进尺。说到底,先生你也是 第21章 密谋 建安皇宫 太和殿偏殿 早朝后,大皇子和英国公避着其余朝臣来到此处。 周雍帝明日就要回到建安,在金放郡私采铁矿一事已经暴露,一旦回朝深究,也不知道甘正创究竟暴露了多少线索。 让其他人都退下之后,宗怀遂急声问道“外祖父,现如今如何了?父皇明天真的要回来了吗?” 英国公年逾六十,可是精神抖擞,眸光沉静,对于宗怀遂这般沉不住气的模样,心里头有些不屑,明明也有周雍帝血脉,这性子却像足了先帝那般懦弱无能。不过面上还是一副慈爱模样,他缓缓道“甘正创如今被龙鳞卫关押着,又有图单的人守着,我们的人下不了手。” “那我们怎么办?等父皇回来,迟早会查到我们身上的。” 现在估计都知道是我们做的,只是隐着不发需要寻找证据。 “遂儿…陛下肯定是知道我们私采铁矿豢养私兵的事情了,等陛下回朝之后,便是你和英国公府大难来临之时。何况甘正创怕东窗事发,瞒着我们行刺陛下和恭王世子。” “什么…”,宗怀遂如同五雷轰顶,连连后退被栏暮顶住跌坐椅子上。“完了…完了…全都完了……” “谁说完了?大皇子宽厚仁德深受陛下信赖,南巡之时特命大皇子监国,若陛下不幸出了什么问题,那于情于理当由大皇子继承大统。” 宗怀遂被这话砸的回不过神来,痴痴问“外祖父,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皇子,咱们谋划这么久,我们必须赢。陛下如今正值盛年,哪怕立大皇子为储君,那得多少年才能登上帝位,五十?还是六十?殿下甘心吗?而中间的变数太多了,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 宗怀遂内心愈发狂乱,他瞪圆了眼,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英国公,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殿下,你生在皇家,又占了长位,你就知道你不得不争。当你参与开矿和豢养私兵之时,就没有回头路了。” “哈哈哈……的确没有回头路了……”,皇长子又如何?可是自小就不受父皇宠爱,又有宗怀亭和宗怀谦虎视眈眈。他能如何?他只能让自己强大起来。 “甘正创安排死士刺杀陛下之时,虽没有成功,可还是伤到了陛下,而且那匕首可是沾了剧毒的。就算有李太医在,也不过是强拖着,我们要抓住这大好的机会,趁二皇子三皇子他们还没有察觉出来,将人安排进京。”,虽然遮遮掩掩可是周雍帝中毒的消息还是被他查出来了。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想过是否是周雍帝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可是他兵分两路,又将跟着两路的杀手都灭口,生怕泄露出什么。越是想遮掩什么,那便是事实了。 “当真?”,宗怀遂内心煎熬,有些不敢相信。 “只是…还是需要娘娘配合。” “母妃?她能做什么?别坏了我们的事……” “这一环还真少不了她。” 英国公揪着宗怀遂的手腕,在他耳边细细叮嘱。 …… 而被他们惦记着的“周雍帝”一行人,亦是紧赶着回京。 没办法,他们主子安排了一场大戏,他们作为前戏,必须先到位上演着。 至于,兰舟他们这边,宗即明故布疑阵,已然将暗中注意力转移,一路上逍逍遥遥好不自在。 不过路上还是有些不大方便的地方,每每到换药清洗伤口时,宗即明总得回避,可是每每这时候兰舟总觉得心里头怪怪的,可又说不清楚哪里怪了。 一路上两人下棋读书,畅谈对一些异闻趣事,无关风花雪月。 这样子,倒显得路程短了些,等到了分别那一日两人皆是不舍,可是都没有表露半分。 晃晃悠悠到了京城郊外那处庄子,宗即明给她寻得的“救命恩人”是白鹿书院的司马先生,那可是白鹿书院第一位女先生,更是当今陛下的姨母。 兰舟虽惊于他是如何能扯到司马先生的大旗,但最起码对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兰舟正待下马车,宗即明还是不放心交待道“阿舟,回到建安也别委屈了自己。 ” “好”,都不知道念叨几遍了。 “如果有事,可让人直接来这处庄子找我” “那是自然,不管怎么样,咱们也勉强算是生死之交。” “嗯”,宗即明郑重点点头 “那先生也好好的,天大的事情总有解决法子,先生也放宽心,如果有我能帮得上的,也尽管来找我。” “好”,宗即明嘴角噙着笑意 宗即明目送着明素将兰舟进了庄子,这才示意让人驾车离开,他心里真想直接将人带回皇宫,可是这样实在委屈她了,起码得祭告天地、临轩命使、纳采礼告庙仪、册后奉金印。 浮华寂寥,流转时光,总是纷扰凌乱还是遇见了你。 兰舟走在陌生的石子路,可是迎面而来好些个熟悉的人。 丹朱等人一左一右只差朝她扑过来了,总归是是顾及着钱嬷嬷等人还瞧着。 “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们天天等啊等啊,有多着急。”,丹朱嘴巴撅的高高的 “让你们担心了。”,兰舟捏了捏她的腮帮子,心下松然,关心问“流朱,你的伤好些了吗?” 流朱抹掉泪花,开心道“小姐,早就好了。”,她那时候跑得急要摔倒,也就划拉了一下受了点外伤,只是当时人吓坏了,才整个身子都呆住了。 兰舟上前两步,拖着一激动就要行礼的马嬷嬷。 马嬷嬷心疼道“小姐,你都瘦了!” 丹朱震惊得眼睛恨不得当称,马嬷嬷这是老眼昏花了吗? 兰舟摸了摸脸颊,她怎么感觉还胖了呢?“嬷嬷,你还说我,你瞧瞧你自己,这脸色…” “老奴本就就是老婆子,脸色 第22章 侯府 京城勋贵钟鼎世家多坐落于皇城宣德门向东东御路和至北的北策路,并以此为尊。 淮南侯府堪堪在东御路南大街,车帘子掀起小小的角,可见灰墙重重。 淮南侯府屹立京城百余年,虽不是开国功勋之后,也不是世代绵延传承的世家等顶级勋贵,但承蒙祖荫上两代的努力,在京城也是数得上名号的人家。 现任淮南侯兰慕林,即兰舟的生父,他除了侯爷的爵位外,今年借着三皇子的势和加上自身运作升为都察院正二品的右都御史,与刑部、大理寺同为三法司,有监察、弹劾、建议之权。 于淮南侯而言,官职不外乎高低,左右比不得侯爵,重要的是实权。 淮南侯府夫人徐氏,也就是兰舟的生母,她一共生有两儿一女,大公子兰弘文,三公子兰弘墨。大姑娘兰姝,确切说是两儿两女,大姑娘兰舟、二姑娘兰姝。 另外二公子兰弘帆和兰嫣乃李姨娘所出、三公子兰弘英、四公子兰弘俊乃双生子,是孙姨娘所出。 这淮南侯的男丁还是很兴旺的,反倒是姑娘比较少。 钱嬷嬷在进城之时已然让人打马前去告知府卫,这不马车堪堪停下兰舟简单整理好衣裙扶着碧朱的手慢条斯理从马车上下来。 赤红烫金的匾额耀眼夺目,高大的府门看着便贵不可言,可惜得是这富贵之下隐着多少东西。 想想之前因一身狼狈,尽管有信物,还是只得侧门而入,而今却是大门相迎。 兰舟提步踏入侯府,一路跟着钱嬷嬷穿堂过廊,经过极大极美的花园,这才到了正院。 正院门口候着好些丫鬟,个个恭首含腹,瞧着便肃穆庄重一般。 兰舟半垂着眼眸,平静无波的心海还是泛起阵阵涟漪。 进了内院,钱嬷嬷少不得先去请示,兰舟等人站在门外等候。 过了好一会儿 丫鬟唤秋迎了出来对着钱嬷嬷道“大小姐,夫人请您进去,其余人等先随着嬷嬷您学学侯府规矩。” 丹朱率先急眼,不放心兰舟独自一人,好在有流朱按耐住她。 唤秋引着兰舟进了屋。亦步亦趋掀开各道帘子,待她引到徐氏面前,这才领着其他丫鬟退下。 兰舟提起裙子盈盈跪下道“女儿拜见母亲,母亲安好” 徐氏坐在上头审视着跪在地上的兰舟,见她背脊挺拔肩颈周正,很是优雅得体,心下舒坦些许,终归是自己的血脉,该是有这个骄傲。 她缓和着语气道“起身” “是,母亲” “抬起头来瞧瞧…” 兰舟缓缓抬起头,那一瞬间恍然隔世终究,很多人和事开始重合了,她心里深处还是有些许触动,不过再次相见,她的心是平静,原来面对故人可以很简单。 兰舟发现放下比想象中的还要容易,放下曾经汲汲以求想得到的母爱,以前有多么想得到她的关注,就有多卑微,最后一步步将路给走偏了。 徐氏坐在炕榻上,岁月在她上不曾留下多少痕迹,皮肤看着依旧娇嫩光彩,瞧着不过三十出头,身材丰腴婀娜,下颌微微抬起,眉眼亦是习惯性扬起。 徐氏身旁坐着一位我见犹怜的小姑娘,峨眉淡扫,眼波含水浅浅一扫,便是娇若楚楚、扶风弱柳之态。 此时,徐氏眼里是难掩惊艳之色,素是见惯了兰姝她们这般娇柔小意之态,兰舟清清秀秀温婉大气的模样倒是让人移不开眼,明明纤瘦单薄的身子却是雪山寒梅屹立自己的风骨,脸色比之兰姝还要苍白可怜,可是眼神的坚毅透彻让人更加心疼和欣赏。 兰姝瞧着兰舟这番颜色,又是气又是恼,也不知道那李家竟这番没用,竟让兰舟这人平安回到侯府,真是可恨。 徐氏赞许点点头,“瞧着规矩尚可~” “女儿这得多谢母亲特意派钱嬷嬷来宥阳城,女儿自小就不在京城长大,规矩礼仪多是疏松,是母亲您思虑周全厚待女儿,女儿不想辜负母亲的美意,亦不想累了侯府名声,努力向钱嬷嬷学习。”,兰舟知晓徐氏是如何想得,不过也没必要揪起过深。 “你懂得如此 想便好。”,徐氏心下有些发虚,她自是知晓自己不是因为偏待这个孩子,而是怕她什么都不懂,丢了面子罢了。 兰姝心里对徐氏颇是埋怨,可却不敢表现出来,“娘亲,你待大姐姐真好!” 徐氏感受到手臂柔软,望着眼里进是孺慕之色的兰姝,在对比一下性情寡淡的兰舟,不由捏了捏兰姝的鼻子,“你这小醋坛子,便是大姐姐的醋也吃了?” “姝儿才没有呢!姝儿只是怕大姐姐会生妹妹的气,哪里敢吃姐姐的醋。” 两人自顾自亲昵,兰姝甚至用余光去看兰舟,只见她半垂着头,心想她肯定是难受了。 “哼”,徐氏自胸腔一声冷哼,声音虽小,可兰姝还是听见了,“这点度量都没有,怎堪为淮南侯府嫡长女?” 这样的把戏熟悉而陌生,兰舟纯当看大戏,不过是偶尔还是要配合一下说说戏文。 “妹妹说笑了,姐姐怎么会生你的气?”,个人有个人的造化,谈不上对兰姝的恨和厌恶,当然也说不上喜欢,这一世她不会主动招惹她,更不会和她抢所谓的“宠爱”, 兰姝破涕而笑说道“是我多想了,原想着大姐姐会不会因为姝儿才一直不能归家在乡野长大故而生我的气,倒是姝儿想多了。” 兰舟淡淡说道“妹妹的确想多了” 兰姝“……” “一笔写不出两个兰字。我自小在刘~在宥阳城总算是过上了安生的日子。”,她飞快瞄了一眼徐氏,莫不是在表示她在刘家受尽苦楚,到让徐氏莫名臊得慌。“何况父亲送我去宥阳城也不是因为妹妹,老家福泽底蕴深厚,父亲这也是想好好磨炼姐姐的心性。” 第23章 请求 这一番说辞倒是让徐氏刮目相看,这憋着好多敲打的话语如今看来是用不上了。 徐氏觉得若不是她投身到自己腹中,顶天了也就是商户之女,哪里能做得来什么侯府嫡女,享尽荣华,终归是自己肚皮爬出来的,每年给她的花销银可不少。 感受徐氏的软和,兰姝身子一滞,随即眼泪成串成串的往下流,“都怪我,若不是我~若不是我。”,白皙略带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珠,又添几分楚楚可人之色。 徐氏心疼将兰姝搂在怀里,温声软语哄着,赵嬷嬷见状也是出声宽慰。 兰舟就这么一人站在下面,直直看着她们的忙活。 兰姝含着泪花笑了笑,“让娘亲担心了…” “你呀~万事莫要憋在心里面,也不要想那么多,她是你大姐姐,自该是爱护妹妹。这些 年也是你陪在娘身边,你大姐姐是得好好谢谢你,兰舟你说是吧?” 兰舟听到这话有些错愕,这真是侯府夫人,尽管是心里也绝不能说出来吧? 而门外有意听着不发声音的淮南侯也是听得眉头紧皱,一把掀开帘子。 兰姝看见淮南侯,立即喊道“爹爹” “女儿拜见父亲” 淮南侯却是将注意力落在兰舟身上,听着声响她依旧能够从容淡定向他行礼问安,这番气度已然比兰姝好上许多。 淮南侯示意让赵嬷嬷带其他人下去,只留下他们四人。 淮南侯严肃着脸道“姝儿,你亦及笄,已然与三皇子定下婚姻,怎么还这般赖在你母亲身上,若让人瞧见你这般言行,少不得落人口舌。” “是,爹爹”,见他竟敲打自己,兰姝心下有些委屈,可是还是慢慢挪下炕榻,穿好绣鞋,理了理衣裙。 淮南侯心下叹了口气,这个女儿各方面都还不错,就是太过小家子气,便是为世家主母都难,何况还是皇子妃,心里头有些后悔这样快定下婚约。可是想想,这三皇子却很是喜欢兰姝这个样子,心想只得日后让徐氏多加矫正才是。 徐氏虽觉得他说的话重了些,却也不好在两个姑娘面前反驳他的话。 兰舟眼神闪过一丝讥讽,这兰姝倒是先委屈上了,这淮南侯看似是训斥兰姝,却是借着话语告诫自己,兰姝是未来的三皇子妃,自己绝不能冒犯她,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淮南侯静静地看了兰姝好一会儿,这才点头道“你未来可是三皇子妃,一言一行都需谨慎小心,有些话便是提也不能再提。”,若兰舟是个拎不起的,听到她这么说,少不得将两人的身世大肆宣传了。 “是爹爹”,兰姝心里难受,认为兰舟刚回来就给自己难堪。 淮南侯转而对兰舟道“兰舟,你既回到侯府,过往种种无须多提,有些事情你且烂在肚子里,你只需谨记一点,你是淮南侯府的大小姐,是命中与佛有缘,所以自幼送去宥阳城清修,为家人祈福。” “是,父亲…”,兰舟哽咽难受,却不敢表露分毫,他明显敲打威胁,若不是那点血脉,或许她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了。 很久之前,她想问问面前这个人,若兰姝不得宫中贵人的眼,若兰姝她……唉~终归所谓亲情掺杂了太多的利益纠葛,真真假假说不清。 显然兰姝是没有领悟到淮南侯这番话实则是为了她,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望向淮南侯,之前明明说是兰舟命中带煞与她相冲才送到宥阳城,而今这番说辞,传到别的世家耳里,得的便是至纯知至孝的名声。爹爹可曾想过,她可是未来的三皇子妃,兰舟本就是嫡长女,又有这个名声,若是压了自己一头,让自己情何以堪? 淮南侯没有注意到兰姝神情,又或是说从心底觉得在他们膝下长大的兰姝总是比兰舟更知晓他的意思,自顾自道“......说来幼时受尽苦楚,为父也很是心疼,全因那小徐氏心思恶毒胆大妄为,姝儿当时也不过尚在襁褓之中,与她毫无关系,姝儿性情乖巧可爱,你们姐妹须得好好相处。日后且安心待在府中,等过些时日让你母亲多带你出去走动走动,好在大家都知晓我侯府嫡长女端庄大方” 兰姝听了这一番话,眼睛蓄满 泪水,不由又靠在徐氏身上。 徐氏更是心疼不已,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珠,语气柔和道“你妹妹自小体弱多病,总爱替他人着想,故多忧多思,你们姐妹日后得好好相处才是。” 兰姝娇媚的小脸上绽出懂事笑容,道“姝儿感谢爹爹娘亲厚爱,姝儿一定会好好与大姐姐相处的” 而后捂着唇轻咳对兰舟道“大姐姐,终归是妹妹欠你的,才让受了这么多苦,妹妹这就向你赔罪,以后咱们姐妹同心同德。”说着,就身给兰舟屈膝赔罪。 淮南侯对于兰姝的说辞还算满意,只是看着兰舟竟木木站着,正待发作。 兰姝本也是客气,不成想她倒是没脸没皮站着,眼底里闪过一抹恨意,随即余光看到爹爹眼里的不满,随即脸上满是真诚屈膝行礼。 兰舟将兰姝扶起,“本不该受妹妹这礼,只是怕妹妹心有愧疚,反而不美。日后咱们姐妹同心,和和美美。” 兰姝“......” 淮南侯和徐氏皆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兰舟也算是了解淮南侯和她们的性子,见他在场,想必她们都不会多做反驳拒绝,索性直接说道“母亲,女儿有一事相求。” 徐氏敛下心中的不快,自觉是个眼皮子浅的,才刚刚回来,不好好和自己这个母亲亲昵亲昵,倒是先求起人来了,可淮南侯在,自己也不好太过表露自己的心思,温声道“你且说来听听。” “钱嬷嬷是您身边的人,从宥阳城一路走来,多亏她提点,女儿才不至于慌乱。不知母亲可否将钱嬷嬷拨给女儿,女儿的 第24章 意外之喜 在徐氏眼里,钱嬷嬷虽不如赵嬷嬷得力,但的确挺好用的,就这么给兰舟心里有些舍不得。不过身为当家主母,有些事情还是想的通的,兰舟毕竟是刚回来,第一次求自己,又是合乎情理的事情,若是不答应,传出去,难免说她行事偏颇不当等等。不过,依着钱嬷嬷性子也不是那么好驾驭,先给了她,等她吃些苦头来求自己,便答应道“既是如此,钱嬷嬷就拨给你院子,日后有什么尽管让钱嬷嬷去做。” “女儿谢母亲慈惠”,兰舟趁着兰姝开口前赶紧道谢。 兰姝心下不悦,白给宋嬷嬷好处了,又让兰舟得了好处,眼下爹爹在一旁自己不好在娘亲面前多说,只得暗暗压下心中的不悦。 淮南侯有心拢住兰舟的心,直接对徐氏道“毕竟舟儿刚回来,手中的确要有得用的人,也是头回向你请求,你索性将那钱嬷嬷一家子的身契交给她,已经十六了,得像姝儿一样学着管教手下人,这样舟儿也好拿捏住,像是吃穿用度须得按着侯府嫡长女的份例来。” 这真是意外之喜,兰舟惊喜将视线落在淮南侯和徐氏身上。 徐氏本就不舍,如今更是如刀割,对兰舟刚有些的好感瞬间被不满取代。可伺候兰姝的丫鬟婆子的一应身契都是握在她自己手里,自己也不好太过偏颇,只能忍痛道“嗯,还是侯爷想得周到。等会儿就让赵嬷嬷将身契送到舟儿手上。” 若是他们此时注意到兰姝,就会发现她此刻捏着帕子的手用力的发白。 兰舟脸上尽是惊喜和感动,盈盈屈膝行礼,甚至努力让自己眼含泪花,“感谢父亲母亲恩惠,女儿.....女儿真是......不知道要如何感谢父亲母亲。” 淮南侯心下喟叹,这一点点小小恩惠值得她这样?可随即脑海中有个念头,若她是装得呢?但很快给出答案,她既愿意装那更便是聪明人,知道淮南侯府才是她最大的依仗。 突然想起一件事,冷然问道“信上说你遇上匪徒,究竟是如何脱险的?” 兰舟心下讥讽,都说了多少话了,现在才想起问。“也是多亏了司马夫人,若不是司马夫人在后面捎了女儿一段路,女儿怕是…怕是……” 兰舟捡着早就准备好的话语讲给他们听。 淮南侯眼前一亮,“可是白鹿书院的司马夫人?” “嗯…正是……” 淮南侯笑了笑,“哈哈…也是你有运道,居然被司马夫人救了,你们这一路上可说什么了?” “回父亲,司马夫人喜静,女儿不敢多做打扰,只是坐在后面的马车,恐惊扰了救命恩人。” 淮南侯有些不死心,又是捡着话来问。 兰舟自己知道这司马夫人不过是借口,回答淮南侯的话滴水不漏。 这让淮南侯有些失望,这司马夫人可是如今白鹿书院实际掌事人,若是这丫头得了司马夫人的喜欢,借着这层关系,说不定能让英哥儿、俊哥儿不用院试都能进白鹿书院进学。他思忖几下,还是觉得不能太心急,缓缓道“毕竟是司马夫人救了你,改日递拜帖,让你母亲带你登门拜谢。” “是父亲”,兰舟倒也不怕谎言戳穿,是他安排得,她自是相信。 淮南侯端起茶抿了一口,道“好了,你刚回来也先回自己院子休息,明日家宴给你接风洗尘。” “是,父亲母亲女儿先行告退” 淮南侯对兰姝道“姝儿,你陪你大姐姐回院子,姐妹俩也多说说话。” “是爹爹”,兰姝笑盈盈挽着兰舟的手臂,“大姐姐,走吧!知晓你回来,我和娘亲可是花了很大心思修整琳琅苑,你肯定会喜欢。” 兰舟浅然一笑随后半垂着头。 待她们离去,淮南侯这才对徐氏道“兰舟不愧是你的孩子,虽在商户之家教养了些许时日,可毕竟骨子里的从容端庄是少不了。” “老爷说得是”,徐氏脸上浮上喜色,难得淮南侯会夸赞自己,她按捺住性子,沉稳点点头 “这些日子你且多带兰舟出门,毕竟十六了,可多多相看些人家,好让其他世家看看,我们淮南候府的嫡长女。” “ 这…姝儿会不会心里不舒坦?” 一说到这个淮南侯便眉头紧锁起来,“不舒坦也得舒坦,她未来可是皇家儿媳,岂能这样这般眼皮子浅为了这等小情小事拈酸吃醋,日后怎么办?” “说是这样,可是毕竟姝儿也是在意自己身世的。” 淮南侯发现在兰姝和兰舟两人上,徐氏颇是拎不清,只好冷声提醒道“夫人,你须得记住,兰舟才是嫡长女,若她是不中用的倒也罢,可如今你也看到了,这番气度仪态,便是姝儿也及不上的。” 徐氏踌躇道“侯爷,你这话会不会太…姝儿可是德妃娘娘亲口赞许的闺秀典范” “哼…”,淮南侯冷声斥责,“夫人在内宅安逸久了,怎么连德妃娘娘的意思都看不懂?” 徐氏很是委屈道“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德妃娘娘说这话的时候,可不是只只对着姝儿说得,魏国公府嫡女魏明月,恭王府安宁郡主,燕太傅的孙女燕娉婷可是都在的。你还不明白吗?” “这…”,这不正说明他们的女儿与这些才名在外的人相提并论吗? 淮南侯见她神情就知晓她是真不明白,估计还以为姝儿能与她们相提并论是与荣有焉。 “兰姝这般模样都是你惯出来的,她说好听些是女儿家小意娇媚,难听些就是太过矫情小气。德妃娘娘赏赐给三皇子的宫女,她自降身份与她们置气,德妃她是借着这句话敲打兰姝呢!让兰姝记住自己的身份。” “这…姝儿毕竟还小,总是……” “她未来可是要做皇子妃,更或是……这般模样,她坐得稳这个位置吗 第25章 琳琅苑 兰姝挽着兰舟的手,一路上“善解人意”讲述侯府的事情,试图通过这些刺激她这个刚刚回府的局外人。还特意先绕去自己的锦绣院前经过,明着说以后多来这里走动,而后才带着她回到琳琅苑。 琳琅苑 她们站在院墙,外墙都刷了一层油腻子,里里外外的确都修整了一番,但整体精致的确不如锦绣阁。 但兰舟却是不介意,这琳琅苑有一堵墙,从拱门进去,若是将门合上,妥妥的一处小宅子,而且还算幽静,整体素雅简单。 院落四周筑起花圃,还有棵海棠树,虽长势一般,可这满树绯红着实喜人,若然闲暇之余搬张椅子,一本书一杯茶,也实属逍遥。 兰姝没有在她脸上看到应有的失落和妒忌之色,心里颇不是滋味,试图言语挑引,兰舟皆是轻描淡写的模样,让兰姝很是呕气。 “大姐姐,你瞧瞧可还喜欢…” “喜欢,母亲和妹妹真是辛苦了。”,真是喜欢得紧,难为她们选到这一处,倒是便宜自己了。比之上一世芳芜苑好上许多。 “大姐姐,你且瞧瞧这博古架上,这德妃娘娘赏赐给妹妹的玉屏,这玉色水润通透,上面雕刻的翠竹亦是栩栩如生。” “这是德妃娘娘赏赐的?” 听琴在一旁接话,“那是自然,大小姐你不知,德妃娘娘待我家小姐极好,有什么好东西自是紧着我们小姐的。这次你回来,小姐也是怕这琳琅苑没有什么好东西,让人给摆上的。” “唉…妹妹真是有心了,你的好意姐姐收下了。”,大不了收起来,她想刺激自己,那她总归让兰姝心疼心疼。 兰姝“……”,就这么没了?羡慕妒忌呢? “妹妹,姐姐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之前多与灵安寺清修,静心礼佛,闲来无事就爱念经书,送与妹妹几本。经书与妹妹的贵重物品相比,让你见笑了。”,灵安寺入口处买的,十文钱三本。 兰姝余光瞄了一下那粗制的纸张神色一滞,强颜欢笑道“大姐姐说笑了,这礼轻情意重!” 听琴讥讽道“大小姐这礼比起我家小姐的的确轻” 兰舟挑眉,这听琴还是这般性子,她倒是不恼,可现在里里外外多是长着耳朵听着的人,总不好一点都不表示,温声道“妹妹,说句话你别介意。” “大姐姐尽管说…” “你这丫头估摸着年岁小不懂规矩,这主子未让她说话,她便巴巴开口。姐姐知晓你宽宥下人,但是有些人还是得多管管。莫得带出去,让人看了侯府的笑话就不好了。实在不行,也让母亲指派个像钱嬷嬷一般厉害的人给你,好好替你管教管教。” 兰姝笑容一滞,不满瞪了一眼听琴,往日里不拘这丫头开口,也是让她说一些自己不能说的,却不想让她开开口,但四下人实在多,只得咽下这口气,“大姐姐说得是…” 兰姝又是捡着话来说,明里暗里都是试图撩拨起兰舟心里头的不平衡,却不想兰舟就是不接招,清淡仿佛没有性子一样。 兰姝气馁,只好带着人先行离开。 拱门一关,便是钱嬷嬷都觉得轻松不少。 钱嬷嬷恭敬问“大小姐,可是要先让琳琅苑的人先来拜见大小姐?”,刚刚她可是瞧见了宋婆子。 兰舟揉了揉眉心,“不用,你就先接管这琳琅苑,这琳琅苑的人,你且好好琢磨琢磨,能用就用,若是哪个心大的,让他打哪来回哪里去。” “是小姐”,首先把得把宋婆子送走。 “我今日实在累了,马嬷嬷和流朱她们你先安顿好,其余事情你先安排着,等得了空再说。” “是,小姐” “碧朱” 碧朱心领神会上前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钱嬷嬷。 钱嬷嬷恭敬接着,问“大小姐可是需要老奴置办些什么?” “我已向母亲将你要了过来,父亲慈爱,将你全家的身契也给了我。” 钱嬷嬷震惊不已,怎么这么快就拿到手?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面前之人看似清和温和却是深不可测。看了她隐忍着先不回侯府是 对的。 “这钱你先拿着,左右我刚回来,这琳琅苑有了主子,你去买些瓜果让上下沾些喜气。其余的银子,就当给提前给嬷嬷孙子准备的束脩。这脱籍一事,我刚回来,须得再过些时日再说!”且看她日后会不会做了。 钱嬷嬷大喜,没想到刚回到府里第一天大小姐就惦记着她的事情,候夫人的陪房嬷嬷,可是近身有赵嬷嬷压制,总归没有赵嬷嬷体面。这也是为什么她得了差使想压制拿捏住大小姐。可不曾想,虽然反被拿捏,可是值了。 她赵嬷嬷的孙子再体面又如何?她孙子还能离了奴籍,甚至可能脱了白身,这可真是祖坟都要冒青烟了,虽不知祖坟在哪里。而大小姐身边的马嬷嬷一心扑在主子身上,对于管事权力不甚上心,对于钱嬷嬷更是满意。 钱嬷嬷这下子是彻彻底底死心塌地,她重重扣了三个响头,“老奴谢过大小姐恩典。” “你先起来吧!嬷嬷。我相信你,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将琳琅苑交给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你可懂?” “老奴遵命,姑娘喜静,老奴定然全力将琳琅苑管理得妥妥当当,不叫小事惊扰可姑娘。” 兰舟淡淡点头,“嗯” “小姐舟车劳顿,老奴让人送些热水让小姐沐浴?” “好” 等人走开,兰舟总算是卸下紧绷的身子,揉了揉眉头,透着些许娇软撒娇的意味,“嬷嬷…我将琳琅苑交给钱嬷嬷打理,你莫要怪我!” “哈哈…小姐说笑了,老奴哪里不知你这是为了老奴好,这琳琅苑日后少不得和其他人打交道,让夫人身边的钱嬷嬷来自是再好不过了 第26章 一夜无眠 淮南侯府,香茗院,灯火通明 雪梅皱着眉看着在挑选首饰的兰嫣,很是不安道“小姐,大小姐今日回来,您不去真的好吗?” 兰嫣拿着钗环的手一顿,不屑道“不过是乡野长大的,算什么?值得本小姐特意去看?左右明天是家宴,总是能看到的。”,也是她福大命大,估计舅舅还没有收到她的信,这才让她平平安安回来了,平白占了嫡长女的身份。 兰嫣哪里知道,她舅舅花钱买凶两次了,只是都失败了。最后李大福怕被李保江收拾,直接冒着他的名义。卷了一笔钱跑了,只是跑出去没多远就被暗卫抓了。而李保江到处找这个叛徒,但李大福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让他人财两失,现在一想起都抽痛抽痛呢! 秋菊在一旁不屑道“就是…嫡小姐又如何?论见识,我们小姐可是自幼在京城长大,像是规矩礼仪那些。哪个不是按照世家闺秀来着的。那大小姐呢?在宥阳城,能有什么好的教习嬷嬷。小姐,我听说,夫人还试图让钱嬷嬷在路上教一教。这半路子出家的,怎么能跟小姐比?” 兰嫣满意点点头,果然还是秋菊说的话最合她心意。 雪梅在一旁劝道“可无论如何,大小姐毕竟是小姐您的长姐,奴婢也是怕让人编排小姐。” 秋菊不高兴辩驳道“雪梅,你也是,谁敢编排我们小姐,小姐可是淮南侯府的三小姐,自小就被侯爷娇宠长大的,大小姐哪里能和我们三小姐相提并论,咱们侯爷统共才三个女儿。” 雪梅听着这话很是堵心,关键小姐神情也是很是认同的模样,心里更是挠心肝的急,可是奈何小姐根本不听她的话。这世家之流最重嫡庶之别,即便是侯府庶女又如何,说到底仍然占了个庶字。何况自从孙姨娘入府之后,李姨娘的地位是直线下降,便是李姨娘都谨小慎微,偏生小姐却是越发张狂无度。 看她样子定然又是没有将李姨娘的话放在心里。看来,明日还是得跟李姨娘说说才是。 这时,听得周围有些许闹声。 兰嫣被扰了兴致问“怎么回事?” 秋菊连忙跑出去,很快便回来。 秋菊言辞似带着些许幸灾乐祸,“小姐,是二小姐又发起了热,丫鬟婆子又是烧热水又是请夫人、府医,看样子还要闹好一阵。” 兰嫣一把将金钗扔在妆柩上,嘟囔道“晦气…这还让人睡不睡了,整天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这身子嫁入皇家,也不知道能不能很好开枝散叶。一个煞气重,一个病秧子,哼~” 雪梅顿时大惊,忙劝她不可再这么说。 “就我们三个,哪里还有别人?”,兰嫣不满瞪着雪梅,“要我说,白日里装得一副子体贴懂事模样,又是送这个又是亲自布摆,最难受就该是她才对。” “我的好小姐,这话真的不能说了,隔墙有耳……” 兰嫣撅着嘴,心里埋怨起自家舅舅无用,这么长的一段路都除不掉一个女人,不过也有可能信恰巧错开了。罢了罢了,好让她后悔回来。 雪梅建议道“小姐,要不您去锦绣院看看?毕竟二小姐今夜闹得动静有些大,您离得近,不去看看不大好。” 兰嫣翻了个白眼,冷哼道“我又不是府医,去那里干什么?站在那里傻乎乎的,看人家母女情深,又得不了什么好脸色。” 雪梅被这话气得差点绷不住,只觉得自家小姐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往还会做一下面子工程,不管怎么样,二小姐是未来的三皇子妃,是淮南侯嫡女,是她的姐姐,未来前程不可限量,有些事情面子上要过得去。 “小姐…” 兰嫣猛地拍桌子,气冲冲道“够了雪梅,你今晚是怎么了?话都不会说了,本小姐困了,要睡觉。” 秋菊得意睨了雪梅一眼,得李姨娘赏识又如何?这李姨娘可不是时时陪在小姐身边的。 雪梅无奈,看着秋菊伺候小姐入睡,知道自己得了嫌弃,只好退下。 本以为今夜无眠的是香茗院,没想到的是锦绣院和琳琅苑。 刚回来第一夜兰舟本想早些入睡,可没想到憋了许久的丹朱,主动请 缨守夜,实则向她打听这段时间情况。 好在丹朱好忽悠,没有深根究底他们直接相处的细节。 只是经此一回忆,躺在床上却是有些睡不着了,也不知先生现如今如何? 举府相迎?娇妾美婢?唉……自己又在想些什么。 兰舟捂着这颗最近变得奇奇怪怪的心,努力放空自己,可是脑海还是忍不住浮想联翩,最后还是默念佛经堪堪安静下来,只是怎么睡都睡不着了。 只是,她想的先生什么美酒佳肴、丝竹之声那是通通没有。 换回替自己躺了多日的“周雍帝”,拿着这几日暗卫记录京城内外的异动折子,每看一下愤怒就多一点。如今大周国泰民安,为什么他为了自己的野心,不惜挑起战火,还与敌国勾结,无异于将大周推向深渊。 可回到皇宫的他,没了与兰舟相处时温柔宽厚,神情淡漠,一点点在勾勒涉及人员的名单,思索着以哪里为截点,既动了世家的根,又不会连根拔起。毕竟,动的太深不利于社稷安稳。 烛影深深,倒也无眠。 次日 兰舟起床之后才知道锦绣院兰姝连夜叫了府医,也不知道兰姝好好的怎么就发起热来,惊动了徐氏。 徐氏担心兰姝那是照顾了一夜,如同兰嫣所想的那般母女情深。 便是兰舟去请安,徐氏也只是让她先回去,等今晚家宴,等回到琳琅苑,钱嬷嬷已然备好早膳。 说起早膳还有个插曲,大厨房原先还先用粗鄙膳食试探兰舟,说是要尽着夫人和二小姐的早膳来,让大小姐将就将就。 但是钱嬷嬷是什么人, 第27章 家宴 等用完早膳,兰舟这才让钱嬷嬷按例将琳琅苑的人召集起来,算是她和他们初次见面。 兰舟抿着唇,没怎么说话,只听得一个个上前见礼,这琳琅苑的人拢共十五个人,这些人都被钱嬷嬷敲打过,对着兰舟本就恭敬得很。 兰舟神情淡漠清冷,不说话时更有一种高不可攀之感,让他们更是敬畏。而她要的也就是敬畏,左右自己也是半道主子,自己要的也不是和他们交心,不要做出捅琳琅苑一刀的人就行了。 兰舟简单训了一下话,其余的人员任务安排交由钱嬷嬷,若她这点本事都没有,自己不至于想着将她要过来。 不过这样一来,她却是清闲了。 兰舟索性无事,就赶紧让人收拾出小书房,看着那些一本本自己誊抄的书籍或是画的宽袖,才发现数量这般惊人。 钱嬷嬷适时提出用大箱子装起来锁进小库房,莫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兰舟攒了多少家当呢! 时间尚早,兰舟抄起了因大师给的经书,边抄边默念,内心愈发平静。 桌子摆在临窗的位置,抬眼便能看到海棠树,碧朱在一旁轻轻转动六叶转扇,整个屋子很是清凉。 门一关起来,钱嬷嬷忙活得团团转,可是却是异常充实,毕竟在琳琅苑她有极大的自主管理,俨然有种一小府管事的感觉。 待改日,钱嬷嬷觉得她可以好生和自己当家的以及媳妇儿子说道说道。 待到申时,兰舟便慢慢走去正厅。 这侯府若并非节日,寻常每月初一十五便是家宴,即所有主子一同在正厅用膳。 今日倒不是初一十五,算是给兰舟接风宴而设的。 拐角还没进到正厅,就听到屋里笑闹声,很是其乐融融。 待到兰舟一出现,那笑闹说话声戛然而止。 正厅红木雕花圆桌,主位正是坐着淮南侯,大马金刀一般坐着,很有侯府的威严气势。 左侧是徐氏,右侧是侯府大公子兼世子兰弘文,面容与淮南侯有七分相似,看着俊朗,因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显得板正严肃了些。 徐氏旁边坐着兰姝,她捂着嘴轻轻咳嗽,徐氏目光立马被吸引住,心疼揉抚她的后背。 兰弘文旁边坐着六七岁左右两个哥儿,瞧着粉雕玉琢的,兰舟当然知道他们就是孙姨娘的双生子兰弘英和兰弘俊。 至于府里另外两位公子去进学去了,还未回来。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兰舟不紧不慢款款行礼,“女儿见过父亲母亲” 淮南侯微微颔首,心里对她的满意又多了几分,他对兰舟道“舟儿,这是你大哥。” “兰舟见过大哥”,兰舟神色如此故作不知兰弘文的审视打量。 兰弘文与淮南侯连心性都像几分,脸上挂着淡笑,“嗯,回来就好!见面礼大哥让人送去琳琅苑,还望妹妹喜欢”,兰弘文已然及冠,也是清朗儒雅书生模样。 “谢过大哥” “爹,还有我们呢!”,一个奶声奶气声音响起。 听到这话,淮南侯露出别样的慈祥,笑着道“兰舟,他们是你三弟弘英和四弟弘俊” 兰弘俊睁圆了眼,“你就是我们的大姐姐?今儿早上,小娘说大姐姐你特意送来的平安符,可以保佑我们健健康康的。” 兰舟温柔笑了笑,“大姐姐也没有好东西,只能送些佛前座下开光祈福的平安符,希望俊哥儿平安顺遂,吃得好睡得香。”,今日上午,往各院都送了平安符,都是薄礼也是心意,更是礼数,符合她这个刚刚归来的人,毕竟在她们印象中她可没什么好东西。 兰弘英一旁接话道“小娘说这是礼轻情意重,没什么比平安健康更好的了。让咱们日日佩戴着呢!”,说完拍了拍挂在腰间的荷包。 淮南侯闻言赞许看向兰弘俊身后的孙姨娘,一身倩碧色衣裙,恭顺立在后面,不争不抢。 “孙姨娘教的好。兰舟,这是你英哥儿俊哥儿的小娘。” 徐氏抿着唇不发一语,按着礼数兰舟这样做的确到位,可是终归心里还是不舒坦,这方送礼,完全没有请示 自己如何送。 可是她又可知,一大早请安,她不也避而不见,兰舟又何处说,这礼若送的比家宴晚,那才是真是不合适。 “孙姨娘好”,兰舟淡定如常,这孙姨娘的确是个厉害的人物,若不是出身那一块,少不得让徐氏更加堵心。可是出身卑微也能哄得淮南侯给她弄了个明面上干净的出身,又生了双胎。 “大小姐安好”,孙姨娘没有因淮南侯越过李姨娘介绍自己而有所得意之色,还是半低着腰身,恭顺无比。 淮南侯眼里闪过一丝柔情,可随即看到在张望的李姨娘,眉头微皱,问“李姨娘,嫣儿呢?” 众人视线齐齐落在李姨娘身上。 李姨娘感受落到身上的压力,白日里是好说歹说,可是这丫头心性是越发张狂无度了,李姨娘头皮发麻,颇是尴尬笑了笑,“三小姐说是第一次见大小姐,早早就梳妆打扮,想着给大小姐好印象。” 李姨娘莫得有些心虚,想到自己做的事情,不敢直视兰舟。 李姨娘十四岁便跟着淮南侯,容貌昳丽美艳,身材丰腴有致,三十多岁风韵正浓,毕竟最为风光之时,能和徐氏“打擂台。”。 正当她想转身去寻兰嫣的时候,便听到一细微的佩环交错的声音。 清脆甜美的声音响起,“女儿拜见父亲母亲” 兰嫣穿着漂亮的华丽衣裙,裙摆一层一层的,宛若绽放的花蕊,裙摆最外层的薄纱点缀着许多珍珠,如同花蕊点缀着露珠,分外娇媚。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本就是娇媚明艳的人儿,只要稍稍画一下淡妆即可,而今却颇有种浓妆艳抹反而失了贵气和女儿家的娇媚,多了几分俗艳。 李 第28章 下马威 兰舟虽知她惯爱嚣张张扬,可是竟不知没了她搅和之后,这个张扬也是成倍增长成了无脑狂妄了,整的跟一夜暴富想办法张狂炫耀一般。 她这般行事,自己是如何使不起来,兰舟之前也想过要不要装得一副蛮横无理取闹那种,可想想算了,整日里演戏也累,加上上一世她所为在他们眼中不也差不多。 “谢谢三妹”,兰舟示意碧朱将礼收好。 淮南侯脸色铁青,浑然散发着冷气,好好一个侯府小姐变得如同暴发户一样。 李姨娘脸色何尝不是惨白一片。她明明交待好她的,怎么礼物全变了不说,而且居然还端到正厅,哪有在餐桌献礼的,那成什么了? 可她知道这时候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多说什么,李姨娘也只是推搡着让兰嫣坐下,“二小姐,你快些坐下吧!” 兰嫣却是扭捏着不动,直勾勾看着兰舟,“大姐姐,我想和二姐姐坐一起可以吗?”,什么人,刚回来就想位置比她前? 兰舟眨了眨眼,神色依旧淡然,只是默默起身。 兰姝手一顿暗道不好,飞快地看了一眼淮南侯,赶紧道“大姐姐,你坐这,刚刚是与娘亲有话说,坐了大姐姐位置,还望大姐姐莫怪”,真是蠢货,连带着她也要起身。 淮南侯点点头,侯府精心教养的小姐,自该礼让长姐。 兰嫣发愣,哪里清楚兰姝为何将位置让给兰舟,难道这是怕了? 李姨娘此时很是懊悔,往日里让她学习琴棋书画,灌输着侯府小姐的身份地位规矩礼仪,平日都是挺好的,怎么这次这么没规矩。 她发狠借着衣袖重重掐了兰嫣。 兰嫣吃痛,不明白她这是她小娘这是做什么,可看着她赤红的双眼,只得咽下心里的委屈,在兰姝下首坐下。 “孙姨娘,你先去小桌坐下,李姨娘到本侯跟夫人面前伺候。”,淮南侯终究还是念着之前的情分,只是让她站着伺候敲打敲打李姨娘。 “是~”,李姨娘也很委屈呀~可知晓兰嫣那般言行无状,就是为了给她教训,按着往常她和孙姨娘都是离主桌不远处小桌用膳,虽隔着一扇屏风,可是也是她们为侯府孕育子嗣才有的体面,不用在站着伺候。 主子很少,但是伺候用膳的丫鬟却是不少,个个都明里暗里偷偷打量着兰舟,毕竟这用膳可是也很有讲究的,用膳前净手的方式、清茶漱口等等,若是旁的小门小户少不得目瞪口呆或是手足无措闹了笑话。 但很显然,兰舟宛若世家精心培养的大家闺秀,每一个动作都优雅至极,让人赏心悦目,倒是兰姝和兰嫣因兰舟的表现而失了神,出了些许错误。 兰姝倒还好,明白自己的失仪,假借身子不适搪塞了过去。 反而是兰嫣频频出错,因为穿着锦衣华服,很是繁琐,闹了不少笑话。 淮南侯是忍了再忍,堪堪用完膳就对徐氏道“夫人,兰嫣最近规矩疏松不少,明日善慈堂她就不要去了,再寻两个教养嬷嬷好好教教她规矩。” 徐氏也是端的一副严肃认可模样,“是侯爷”,心中暗暗嘲讽,妾生就是妾生,上不得台面。 “父亲,为什么” 淮南侯皱眉看着颇是狼狈的兰嫣,心里更是不舒坦,明明这两个女儿投注的心血最多,可是一个性子粗浅言行妄为,一个心思敏感性子阴沉。他无奈长叹一声,便拂袖离开。 兰嫣瘫坐在椅子上,不明白父亲为何对她态度大变,明日善慈堂可是能见到恭王妃的。等反应过来,淮南侯和三位公子都离开了,想必也是腾出时间给徐氏敲打她们。 兰嫣却仍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只觉得愤恨不甘,只觉父亲态度大变肯定是因为兰舟,这府中的小姐多了一位,又是嫡女,她一个庶女的地位危险。 她随即看着表情淡然的兰舟,恼羞成怒道“都怪你,你个乡野来的野丫头,你为什么要回来?一个乡野来得野丫头贪恋侯府富贵,也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住?” 兰姝满脸惊讶错愕看着兰嫣,心里却觉得畅快得很。 兰舟“……”,她倒是不想回来,天大地大她倒是想离开,可是她 不敢也不能。 李姨娘差点三魂不见七魄,赶忙捂住兰姝的嘴,“三小姐,小娘求求你别说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大姐姐”,兰姝猛地站起身,挡在兰舟面前,小脸是义愤填膺含泪状。 兰嫣冷哼一声,嘴角挂着讥诮,“你…少给我假惺惺!你昨夜什么发热,还不是见她回来,心里着急呗!” “我没有…”,兰姝委屈捂住心口,眼泪哗啦啦就流了下来,可怜兮兮说“我和大姐姐都是母亲的女儿,她能回来我比任何人都高兴,你为什么要这样冤枉我?” “放肆…真是反了反了,一个庶女竟敢指责嫡姐,随意指摘冤枉姐妹,真是反了…真是反了……”,徐氏再是看戏也忍不住了,不管如何兰舟先如今是她的嫡长女,区区一个庶女竟敢当着她的面骂她两个女儿,当她死了不成。 徐氏眼神淬着冷光寒意,“李姨娘,本夫人不忍你骨肉别离之苦,想着你出身虽是小门小户,但毕竟是拎得清的,这才许兰嫣在你身边长大,怎么?她的规矩礼仪是学到哪里哪里去了?” 李姨娘顾不得体面,在徐氏面前跪下。眼下这般,若是让侯爷知道,嫣儿怕是要吃上不少板子。 兰嫣羞恼刚想辩驳,徐氏冷声叱道“你们是死人不成?三小姐犯了癔症,赶紧给我拖下去在祠堂跪着,没有本夫人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 赵嬷嬷见状,直接示意丫鬟将她嘴给堵了拖下去。 李姨娘素来仗着自己生了一儿一女,在孙姨娘还没有进门的时候,也是明里暗里给徐氏使了不少绊子,如今孙姨娘进门多年 第29章 收买 等众人散尽,只留下贴身伺候之人,徐氏这才将矛头指向兰舟,冷声呵斥道“兰舟,你给我跪下。” 兰舟垂头抿唇,拎起裙角笔直跪在地上。 徐氏对兰舟这般被人指着鼻子骂的行为,怒其不争,“兰舟,本觉得你是个好的,可今日你却这般绵软无用,身为长姐,爱护妹妹是一,管教妹妹是二。你身为侯府嫡长女被兰嫣一个庶女指着骂,还要你妹妹护着你,连带着你妹妹都受了委屈。” 兰姝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依着娘亲的性子只要她反驳了,少不说就是一顿罚。 “女儿知错,女儿恳请母亲责罚。”,眼里似充斥着孺慕感恩她出手教训兰嫣,这让徐氏心头发闷更是不舒服。 兰姝走至徐氏旁边,靠在徐氏身上,柔荑轻轻抚拍徐氏的背。 这样一对比,徐氏更觉得还是她姝儿更加贴心。 从小到大,兰嫣可不敢这样以下犯上对待姝儿,还不是兰舟着实不争气,“你既知错,给本夫人罚抄女德三遍,以后莫再失了长姐风范。” “是,母亲”,反正每日习惯抄书,以往是经书,现在暂时换成女德。 兰姝掩下得意和嘲讽,这次不用自己出手,这两人都吃了亏,内心是暗爽不已。只是可惜,若是兰舟抱怨一下会更好。 兰姝则陪着徐氏回了东澜园,说是晚上要一起睡,那声音撒娇意味很是明显。 兰舟当然知晓她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正想着要不要流露几分神伤或是羡慕之色,可看了看她们母慈女孝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当根木头比较好。 等回到琳琅苑兰舟神色少了几分木讷无趣,多了些许慵懒随意。 膳厅发生得事情,钱嬷嬷多多少少听着了些,可是看兰舟神情没有受到影响,心下更是佩服大小姐的心性,更是暗暗下决心要好好打理琳琅苑。 钱嬷嬷内心活动很是丰富,兰舟这倒是没有想到,只是静静看着天上的月亮。 月光温润柔亮,让人心静不少,虽然不是十五,可是月亮也是出奇的圆。 明月下方还罩着些许云雾,看着朦朦胧胧更添神秘遐想之色。 马嬷嬷在琳琅苑没怎么与人打交道,更不要说知道膳厅发生得事情。只是看着嘴角噙着笑意看着一轮明月就能满足的小姐,内心十分苦涩,她家小姐该值得最好的才是。 马嬷嬷提议道“大小姐,今夜夜色很好,凉风徐徐,要不老奴给你温一壶果酒,再备点点心,在后院歇歇。” 兰舟心有意动,笑着点头,“我想要逍遥椅,半躺着更舒服~” “好”,马嬷嬷慈爱点头,“丹朱,将那逍遥椅搬到后院。还有流朱,你去把四环红木箱子里将流沙软毯拿出来垫一垫,比较软。” 兰舟抿唇,无声弯了眉眼。 马嬷嬷温柔哄着“小姐,你先去洗漱,等会儿就可以了” “好” …… 李姨娘回到香茗院,本想暗地里让人送些被褥去祠堂,可想想此次兰嫣可是直接踩在徐氏头上,又特意嘱咐赵嬷嬷来办,就是存心想让她吃着苦头。 李姨娘思索一番,虽然心疼却还是按耐住,也想通过这次好好掰掰她的性子。 不过,李姨娘想了想,让自己心腹李嬷嬷去调查最近嫣儿和谁走的近,嫣儿这性子虽莽撞,可经过自己的劝说该是能稳住,指不定哪里出了问题。 终归还是自己唯一的女儿,从小疼爱大的,想到她此时跪在地上就心疼得紧,也不想回自己院子,只枯坐在兰嫣的闺房。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李嬷嬷带着雪梅和秋菊两人走进来,手上还捧着个匣子。 雪梅和秋菊两人跪在李姨娘面前,两人神情都是紧张,只是秋菊除了紧张更多的是害怕。 李姨娘眸光犀利看着秋菊,已然看出了几分。 “李嬷嬷,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嬷嬷将那一匣子从秋菊住处搜出来来得,匣子里面装了几根金钗银钗,估摸着起码价值三百两银子。 秋菊作为兰嫣的贴身大丫鬟,月银一两,平日里得的赏赐加 起来也断断是买不起。 李姨娘哪里不明白,将匣子狠狠往秋菊头上丢去,秋菊下意识躲闪,可脑门还是被砸了个黑。 “你个贱蹄子,怪不得最近小姐言行乖张了些,敢情是你在背后教唆。” “姨娘,饶命,这…这是小姐赏赐给奴婢的。”,秋菊知道兰嫣被罚禁闭,只要出来前和小姐编个理由,圆过去未尝不可。 李嬷嬷在一旁说道“死到临头,你还嘴硬?我们小姐的衣物首饰,哪样不是我们姨娘仔细料理的,哪样不是精致,这等粗俗的金银饰子怎么可能出现在小姐的妆柩里?雪梅,你将秋菊这些日子在小姐耳边说得好说给姨娘听。” 秋菊浑然一震。 雪梅近日虽然被秋菊明里暗里借着兰嫣的势打压,可却不敢故意添油加醋,不过即便如此,这些话让李姨娘听着心里窝火。 这几日,准备帆哥儿所需要银两而对嫣儿有所疏忽,倒让人钻了空子。 “这东西究竟谁给你的?姨娘时间宝贵,可没有时间供你犹豫,要么等明日天亮老奴我去查查,这世上可没有不通风的墙,你近日和谁走的近查查便一清二楚。若你嘴硬不说,今晚这舌头你也就不要了,老奴替姨娘拔了你这爱搬弄是非的舌头。” 秋菊听得瑟瑟发抖,心里很是后悔自己怎么就贪这个便宜。李嬷嬷的手段她是知道的,曾经有个嬷嬷不小心让三小姐掉进池子里,隔天这嬷嬷的儿子就掉进池子了,再然后那个嬷嬷就再也没见过了。 秋菊听着李嬷嬷的倒数声,在最后一下终是破防,“姨娘饶命,求姨娘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 “说…”,李姨娘咬牙切齿吐出一个字。 第30章 醉酒 明月高悬,流光揉碎洒在地上。 兰舟沐浴过后,乌黑如同绸缎般柔顺的长发用一根绿色绸带随意系着。 她身材比寻常女儿家高挑不少,一袭棉麻薄纱衣裙,里衬是雪白色与浅绿衣裙,竟被她穿出要随风奔月的仙女感觉。 广袖飘飘坠坠,那柔白的手臂时不时随着兰舟的露出来又遮挡住。 丹朱痴痴捧着脸看着兰舟,活脱脱一个痴汉模样。 马嬷嬷却是有些后悔了,不过好在刚刚已经让钱嬷嬷先遣人休息,左右都是她们几个,偶尔让小姐放松一下也好。 兰舟和丹朱几人玩笑说闹了一会儿,如同在宥阳城那般自在。 一杯一杯下肚,兰舟头晕乎乎靠在躺椅上,望着天边的明亮,那么小却在天际引着多少人的思绪。 她伸手…徐徐缓缓移动遮挡,手指稍稍分开,看着这样的月亮别有一番意思。 “任尔满酌香,偶听醉里语。明路隔九重,红尘比海深。”,兰舟声音低缓似罄韵幽。 丹朱凑上前来,夸赞道“小姐念的真好听…” 流朱推开越凑越近的脸,弹了弹她光滑的脑门。“你听得懂?” 丹朱咧开嘴傻呵呵笑了笑,“听不懂,可是好听……” “丹朱说话也好好听”,兰舟低声笑道 也不知道丹朱从哪里寻来的果酒,清甜可口,没有辛辣味,不知道是不是摇椅太过晃人还是月亮太过醉人亦或是今晚的风太过温柔亦或是她酒量小,就那么一壶见了底,就晕乎乎的。 碧朱和流朱相视一笑,看来小姐是真的醉了,竟然和丹朱一样笑得憨傻。 “丹朱,你拿的是什么酒?小姐怎么喝了一瓶就醉了?” “千秋白” “什么?” 三人异口同声道,转而看向似睡非睡的兰舟。 “怎么了吗?”,丹朱缩了缩脖子 流朱无奈道“你个傻丫头,千秋白酒劲很大,怪不得小姐喝了这么一小瓶就醉醺醺的。你呀~嬷嬷,我去给小姐煮些醒酒茶~” 马嬷嬷连忙应道“好…” “没事嬷嬷,你看小姐,醉了也不耍酒疯,多乖…” 马嬷嬷“……” 碧朱“……” 兰舟已然听不大真切她们的声音,只觉得身体变得很轻很轻,好像飘在半空中一样。 马嬷嬷交唤了好几声,兰舟也只是迷迷糊糊瞧了一眼,好在流朱有先见之明,一直温着醒酒茶,哄着给她灌了半碗下去。 “流朱、丹朱,把小姐扶到床上去。” “不用嬷嬷,我一个人就行,小姐还没有今日我抬得水缸重”,说完横抱起兰舟,若不是怕颠坏自家小姐,少不得颠几下证明证明。 马嬷嬷“……” 流朱“……” 碧朱“……” 待马嬷嬷躺好之后道“你们仨先去睡吧,今夜小姐喝了酒,我守夜就成。” 碧朱摇头“嬷嬷,您身子不大好,小姐向来是不愿意让你守夜的,若是明日想来,知晓了定是要怪罪我们的。” “没事,我老婆子身子骨好着呢!明日,小姐要去善慈堂,丹朱和碧朱你们俩总得跟着,流朱又要看着点琳琅苑,还是我来吧!” “可是”,碧朱还想劝说 流朱笑着道“算了碧朱姐姐,小姐可是嬷嬷心尖上的宝贝,今日小姐喝酒了,嬷嬷不守在小姐旁边,晚上都转辗反侧睡不着的。” 丹朱却是无所谓,左右她们都担心自己粗手粗脚会弄疼小姐;她们就是想太多了,今儿那厨房大缸,还有院里的荷花缸,都是她抬进来的,一个角都没缺,就靠她们细胳膊细腿的,指不定怎么踉踉跄跄的才扶小姐回来。不过这话她是不能说的,不然一张嘴说不过三个口。而且,她明天可是要陪小姐出门保护她的,得睡好! 马嬷嬷留了一盏微弱的烛火点着,小姐自几年前醒来,便不知为何特别怕黑,晚上已然习惯点着烛火睡觉。 马嬷嬷躺在隔间,明明想着自己可不能睡过去,要 警醒些,可是不知为何明明不困,可是眼皮子却是愈发的重,最后沉沉睡了过去。 可待琳琅苑被夜色宁静笼罩时 一个身着墨色衣袍的高大身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在兰舟床榻前。 这是她回到京城第二日,本想明日再看她的。可是看着那雪花一样的案卷折子,如他所想也按他所做,可是整颗心很是憋闷失落,以前更艰难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可是今日他却总是难以自我排解。 他心中贪了个念头去找她,一念起却是怎么也扑灭不了。 他做了一件他都觉得荒唐的事情,就这么趴在瓦砾上,静静看着她,脑海里浮现一幕幕,他坐在她旁边一起喝酒、一起看月亮或一起在月亮之下下棋,或是她在月下起舞,又或是她看着他在月下练剑,又或是……虽是幻想,亦是期待。 本该在她歇息之后就离开的,可是不由得又贪心了,想再看看她…再看一眼就好…… 隔着纱帘,朦朦胧胧不大真切,他指腹摩擦着纱帘,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掀开。 不该的…不该的…… 纱帘抚开一个小小的弧度,一个身影窜了进去,动作极轻呼吸极慢,生怕惊扰了那人。 可紧皱的眉头,想伸手去抚平。 陌生的触感,熟悉的气息,兰舟缓缓睁开眼,却被什么遮住了眼帘,她朝着温暖源头靠过去,只觉得硬邦邦的,不满往下蹭了蹭,“嬷嬷,你瘦了……”,半睡半醒间,是马嬷嬷上一世濒临之际,摸着哪里都是皮包着骨,所以努力尘封的恐惧无助迷茫…全部逃了出来。 “嬷嬷我害怕” 那身影僵硬似要抽离,兰舟察觉到更是抱得紧,“嬷嬷你不要走,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她抓住救命稻草,不敢大声哭喊,只 第31章 善慈堂 碧朱掐着时间,端着热水进来。 果真见兰舟坐在床榻上,只是不知为何迷茫看着床榻侧的枕头。 “小姐睡得可好?” 兰舟若有所思看着床榻的外侧,“许久未睡得这么沉了。”,总觉得昨晚好像有人躺在她旁边 碧朱笑着道“嬷嬷也是,现在还没有醒,估计睡在小姐隔间比较心安。” 兰舟一愣,莫不是晚上嬷嬷进来了,可是…怎么感觉嬷嬷的脸后来变了。 想至此,她心头一热,懊恼自己怎么能不知羞乱做梦,兰舟下意识捏了捏耳垂,却发现耳垂更热乎。 只好干咳几句掩饰尴尬,她将热帕子扑在脸上。 “小姐,喉咙可是不舒服?流朱她煮了醒神汤,可喝一点润下喉咙也好。” “嗯,辛苦你们了” “小姐若是心疼我们得话,改明儿让流朱姐姐给我们做些糕点?” “呵呵…那不成,流朱得多辛苦。听说京城的四时楼的饭菜很是不错,不若改天定一桌席面回来,我们都可以尝尝鲜。” “好嘞,那奴婢可是替小姐记着呢!” 兰舟宠溺笑了笑,“好…” 兰舟洗漱好,简单得垫了一下肚子就带着碧朱和丹朱去东澜园。 等了小半个时辰,兰姝这才扶着徐氏出来。 她打量可兰舟的穿着,简单利落却透着素雅大方,满意点点头。 善慈堂前身是开国德容皇后创办的,主要是专门收留失孤幼童,给他们提供一个栖身之所,数十年间善慈堂不少孩童成为大周的栋梁之材。 只是渐渐百年之后,愈发萧条没落,到先帝时期已然是面子工程,只是贪官污吏借由敛财的好名头。 直到当今陛下周雍帝重新接手善慈堂之后,才又变了模样。 十五年前与北金朝的殊死一战,大周虽然赢了,可是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且不说国库空虚,便是将士都折损数万,而那些亡故英魂有许多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么一走,剩下的便是孤儿寡母。 周雍帝花了数年时间去安置那些人,有不少安置在慈善堂,再请于能工巧匠传授生存技能,更是设置慈善堂文学堂和武教场。 刚开始其他世家也不知是碍于名声还是为了跟随雍帝,也是纷纷有钱的出钱。 周雍帝对于一些表现出众的人也是御笔亲书嘉许。 而今,雍帝退出了善慈堂的打理,先是交由四妃,而后这四妃估计以为谁做的好能做皇后一样,卯了劲各出奇招,闹不了不少笑话。最后,雍帝直接拍板交给恭王妃负责,左右而今多数妇人学了本领亦能自食其力,可离了善慈堂,孩童也是长大,人数相对持恒。 从某方面来说,这也是好事,如果善慈堂的人越来越多,那岂不是意味着不少百姓都身无所依颠沛流离。 与其一生无依无靠,靠人救济,不如凭自己本事吃饭。 一辆挂着淮南侯府标志的马车徐徐朝慈善堂而去。 马车内,徐氏坐在上首,兰舟坐在左侧靠窗的位置,兰姝侧坐在徐氏旁边,搂着她的手臂,时不时逗得徐氏笑出声。 徐氏时不时用余光打量着兰舟,看着精神头倒是不错,但却让她更为堵气。这路途少说也有半个时辰,平日里世家主母贵女多是派些管事嬷嬷去意思意思瞧瞧,自己是为了带她露脸才这般奔波辛苦,可她呢?冷心冷情,对自己这个生身母亲没有半分亲昵,一上马车就坐在那里。反观姝儿,明明就身体不适了,还强撑着来陪自己,当自己无聊,说些闲闻轶事逗趣。 兰姝见徐氏总是注意着兰舟,心里头有些许不舒坦。她笑道“大姐姐脸色挺好的,想来娘亲安排处处妥帖,大姐姐睡得安稳。” 许久未曾睡得这么沉,在睡梦中似乎看到他了,很是安心,想至此,耳根子发烫。心不在焉道“是的,母亲安排得极好!” 徐氏眼角上挑,抬眸睨向兰舟,“等会儿去到善慈堂,切不可因环境恶劣而挑三拣四面露嫌弃。” “是,母亲”,兰舟应承道 “娘亲,姝儿相信大姐姐肯定 可以的。你要相信大姐姐,她自小就吃苦耐劳,肯定不会让你丢脸的。” 兰舟相当无语,这吃苦耐劳是这么用的? 徐氏淡淡道“等会儿若是能见到恭王妃你且谦逊柔顺些。” “是,母亲” 徐氏自觉跟兰舟交流着实淡而无味,半垂着眼眸权当休息。 兰舟双脚并拢,望着手帕上绿叶,思绪又飘到了灵安寺那一场邂逅,也不知他现如今在何处?姓宗,想必是皇亲。他回到京城,也不知以后是否还有机会再见面? 不过,在京城还是不见得好,看他年岁,想必也是已然成家立业了,自己该是避嫌才是。那归途相处已然是最大的奢侈了。可若是他有事寻求自己的帮助呢? …… 某个成家立业的人,此刻指腹摩擦着脖颈间的红痕,她看似咬的重却没有下狠手。 只是这般一看,却显得暧昧了。 好在如今他现在“卧病在床”,因着南巡在金放郡被刺客重伤,便是早朝都休了,也只是想让幕后之人露出更多得马脚。包括,宗怀言也是“重伤在床,命悬一线”。 “皇叔,你昨晚是去哪了呀?”,宗怀言很是大胆打趣道 宗即明下意识提了提领口,“好好说话,没个正形。” “我等皆是凡夫众生,心中所相与眼同。”,宗怀言一本正经表情,可是眼神落在他的脖颈处,贼嘻嘻道“皇叔,你是不是心虚了?” 宗即明捂嘴轻咳,面色岿然不动,“调查得如何了?” 宗怀言收回笑意,严肃道“皇叔,这是从英国公府搜出来的账本,还有一些书信。蹲在英国公府几日都未曾看到他们有所行动,但是京城却涌进了不少商队。臣 第32章 死谏 宗怀言猛地跪在地上。 他言辞恳切道“皇叔,请您莫要这么说。” 宗即明扶起宗怀言,“罢了,也不说这些,总该往前看。”,一路走来,他手上沾了无数人的鲜血,是好人还是坏人已然不重要了。 “皇叔接下来怎么做,是否要直接将人拿下?” “不,再等等,藏在建安暗处的钉子太多了,借这次机会让他们一个个浮出来。他们不是想要这个位置吗?那朕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只是阿言,再委屈你些时日。” 宗怀言开玩笑道“不苦,装了些时日的病,臣的私库都丰盈不少。” 宗即明淡淡说“…记得匀朕一半…” “哎呀…皇叔,说什么呢?正事要紧,您赶紧写密令,我还要去送信呢!” 宗即明无奈摇摇头,提笔书写,只是写着写着眸光愈发幽深。 宗怀言崇拜且心疼看着自家皇叔。 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让人心生臣服敬慕,也只有这样的周雍帝,让他们恭王府愿意死心塌地拥护。 宗即明将写好的密令递给宗怀言,他小心折叠好塞进怀里,宗即明又交待了一些事情,这才让他离开。 待宗怀言离开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荣德顺领着一人走进来。 一身深绯色官服被他穿出清风明月之感,来人正是曾经的江太傅之孙如今炙手可热的天子近臣江望舒,容貌配得上一句君子如玉举世无双。 “微臣叩见陛下”,心下了然,陛下果然没事,唉…这时候偷偷摸摸让他来,准没好事。 宗即明见他神色不惊,坦然自若,心中更是欣赏,“赐座” 宗即明放下折子,背倚后,明明是坐着,却给江望舒一种不可忽视的威严,看得他后背发凉,不由捋了捋自己最近做的事情,该没有哪件是有违律法或是触碰龙鳞的。 江望舒思绪放空,可是背脊挺直,如同雪中松柏。 真是千年老狐狸,宗即明低低笑了笑,随即道“荣德顺,给江爱卿看茶。” 荣德顺笑眯眯从奉茶太监手中接过茶水,端到江望舒面前。 这荣德顺可是宫里的老人,曾经是先帝心腹宦官齐高义子,齐高荣养退下之后,他一跃成为陛下身边贴身伺候的,说明他早就是陛下身边的人。很多时候他的态度就是代表周雍帝的态度。 江望舒见荣德顺态度温和,也就不多加猜想,安心品尝着。 “江爱卿,朕有一事不明,还请江爱卿解答。” 老狐狸,又来这招。但下一刻,江望舒仰着纯澈的笑意,道“陛下说笑了,陛下乃天子…陛下要想知道的,肯定是清清楚楚。” “事情是清清楚楚,可是这为什么这么做却是不清楚。” 荣德顺接过宗即明的折子递给江望舒。 江望舒打开一看,上面记载不过是他在吏部考功司出的力,问“陛下可是怪罪微臣给考功司呈上替沈大人写的陈绩赋吗?” “沈镜清在锦州城政绩卓然,不仅是一名清官更是一名好官,成为锦州城知州实至名归,爱卿这篇文赋对沈镜清的升调不过是锦上添花,何罪之有?不过,这洋洋洒洒的词赋,爱卿好文采呀~” “微臣谢陛下称赞~”,帮情敌升官,还是升大官,他岂止是好文采,还是好胸襟,十足十的大好人。 “但朕想了想,这沈镜清有如此能力,不若就留在建安吧!卓升为大理寺外郎如何?说来,沈镜清与爱卿不仅同出南山县,还有同袍之谊,年岁相仿,想必日后很有话说。不若再将爱卿隔壁的宅院赐给沈镜清,好让你们能够比邻而住,臣下相合,实在朕大周之幸也。” 江望舒“……” “爱卿这是默认了?” 宗即明似笑非笑,随即提笔便要就书。 “陛下”,江望舒哀怨看向宗即明 宗即明坐视不理,稳如泰山。 “陛下…” “爱卿何事?” “微臣知错,微臣不该揣测圣意!” “哦?怎么说?” “微臣以 为,陛下会认为沈大人的确很有才能,可太过于刚正不屈不善变通,还是需要外放再历练几年。” “继续…”,宗即明饶有兴趣听着。 “而且一方官可是父母官,锦州城地理位置优越却也特殊,沈镜清并非世家弟子,无根无基,很适合这个位置。”,锦州城可是北金旧都。 “微臣以为陛下也是这样想,这才推了一把!” “就这样?” 江望舒破罐子破摔,直接道“当然,沈大人曾经是微臣夫人有过一纸婚约,臣不想沈大人留在建安。” 宗即明抓起一旁早早批好的文书,甩了过去,嗤笑道“你就这出息…” 江望舒一把接住,待看清楚上面的字之后觉得甚为开心,若是有尾巴,指不得摇晃成什么样。 “你怎么就这么没有自信,你好歹是朕亲封的状元郎,是天子近臣,大周四品大员,何至于如此?” “陛下,你不懂!微臣夫人不在意这些,若臣身上还有什么是她在意的,该是这张脸才是。可臣年纪愈发大了,怕人老珠黄不得夫人怜爱。” 宗即明“……” “陛下,您不懂…微臣夫人可是一顶一独一无二的好,可是微臣心尖尖上的人,可不得看紧些,万一一不小心和别人跑了,微臣就得孤独终老、微臣儿子就没了母亲,微臣母亲就……” 宗即明凉凉看过去,江望舒立马闭嘴,可眼睛滴溜溜的,可见心情之好。 “朕如了你的愿,只是不知爱卿要如何报答朕?” “微臣吃的用的住的都是陛下给的,陛下让我往东微臣绝不看北…陛下……”,还未说完宗即明又丢了份折子给江望舒。 江望舒大致看了一遍,差点将手中的烫手山芋给丢出去,眉头皱紧,暗暗骂道 第33章 逮着人薅 江望舒认命接下折子,又非常乖和自家陛下商量了好一会儿正事,他家这才放江望舒离开。 江望舒坐着马车打算善慈堂找夫人安慰安慰受伤的心灵,不料一掀帘子看着正端坐着的宗即明,长叹一口气,又是认命坐在一旁。 “陛下,你又怎么了?”,他可还有事的。 “你不是换回便服了吗?”,宗即明淡定自若说 “是的,微臣正打算去善慈堂呢!”,他眨巴了一下眼,所以…陛下你该离开这。 宗即明自当是看不出来,说道“那便一起吧” 江望舒感觉自己不是坐在马车里,而且处在风口,正被狂风吹着。“陛下,有人正密谋造反呢!”,您老不好好藏着,出来当靶子? “嗯嗯…有人明天还要死谏!” 江望舒“……” 江望舒真是纳闷了,这主究竟想干什么,只得提醒道“有人不是重伤昏迷不醒吗?”,万一被人发现你还在外面晃悠呢! 这个时间点,可不是下值时间,“有人这时候不是应该才下值吗?” 江望舒同样脸不红心不跳说“陛下,臣要去善慈堂接夫人。”,不就是提前下值嘛?他扑心扑肺熬夜干活都没算呢!! “许久未去善慈堂,一同去吧!”,浪费时间。 江望舒实在不懂这陛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刚刚在皇宫里也是,欲言又止,而今冷不丁又出现在自己马车,真的是…真的是…逮着他一个人来薅。 只得认命道“穆青,启程…” 穆青得令,眸光冷冷扫了一旁的明岳,这才驾着车离开。 马车里,氛围很是诡异。 宗即明没有理会他如同调色盘一样的脸色,径直问“你和夫人成婚多少年了?” “回陛下,六年零四十二天,生有两子。” 宗即明“……”,他有问生了多少吗?这厮这都能显摆? “你与你夫人年岁相差,性情…嗯性情相左,当初是怎么让她心甘情愿嫁你的。” “陛下,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微臣是抱了个大大的金砖。”说起这其中的历程,江望舒觉得他可以吹嘘一辈子。 江望舒虽觉得奇怪,可是奈何天子都对他的丰功伟绩好奇,让他很有倾诉欲,索性不去想陛下反常,抹开脸滔滔不绝的说起来。 什么他年少之时趁着沈镜清和陈灵退婚之际,就提着酒菜上门灌倒了陈父并强势堵在陈灵面前表明心意。 宗即明这不该徐徐图之? 江望舒姑娘家最是敏感多想,与其这样拉拉扯扯患得患失,让人家把你当弟弟,还不如明明白白表明决心,让她从心里就摆正她对你角色定位。这样对姑娘家的好,就是男人对女人的追求,而不是弟弟对姐姐的敬慕。 宗即明言之有理。 马车自大理寺出发往善慈堂,宗即明一路听着江望舒的丰功伟绩。 ——————————————————— 时间回到兰舟她们到善慈堂那处 说来善慈堂安排在城郊处,远远一看还能瞧见河流泛着微光,河对岸再往前便是一座山。 这善慈堂山环水绕,一排排房屋井然有序纵横交错,没有富丽堂皇的装饰,普通再不能普通了。几处房屋上头还飘着炊烟。 兰舟是头一回来到善慈堂,和自己想象得浑然不同,却让人向往,这算不算世外桃源?是吧~心若安何处不是桃源? 兰姝扶着徐氏下了马车,看着失神的兰舟,安慰道“大姐姐,可是吓到了?”,兰姝第一回闹着徐氏让她带自己的时候见到这副情景也是震惊了。自小,她莫不是走在精雕细琢的石板铺就的路上,京城去的地方都是黄道砖铺设,有奴仆洒扫干干净净。 而这里,便是石子路都没有,只是将土夯紧整平,前些日子估计下过雨,这么一踩,且不说绣花鞋上沾到混浊黏腻的泥土,那湿嗒声音虽细微,听着都让鸡皮疙瘩起来了。 兰舟淡笑摇头,“怎么会?这里挺好的,山清水秀。” “走吧!”,徐氏不 欲多说,却是有些后悔,应该让人直接将车使近些。 等到了佥事堂,召来管事,才知恭王妃身子不适,今日没来,听到这个消息徐氏脸色瞬间拉下来。 前些日子,是恭王妃约着自己商讨聘苏绣绣娘事情,虽觉得莫名其妙,以为这是恭王妃对淮南候府是有意的。 她哪里知道这是某人掐着时间让恭王妃送的信,也是笃定他们会带兰舟出现。 不过想到,恭王带兵打仗,自己的儿子又受了重伤,她没这个心思也是情有可原的,可是怎么就不会打发个下人告知自己呢? 此时,又走进来一人,徐氏只得强颜欢笑,可是只有她知道能离这个女人有多远就多远。 徐氏出自百年书香门第徐府,很是看不上往上数三代都是泥腿子的陈灵。 徐氏觉得那泥腿子命好,嫁给了江望舒。不过她左思右想也不知道那王夫人哪来得眼神,竟然给江望舒寻了个这样的夫人,蛮横无理,粗鲁不堪,关键还大江望舒三岁。 徐氏好几次碰上陈灵都被气得要死。 兰舟眸光温和看向便是在宥阳城都听过的人物,她衣裙刚堪堪长至脚踝,穿得素净干练。身材高挑骨架大,但却没有传说中的粗壮可怖,而且丰腴有致,明亮的双眼炯炯有神,五官周正姿色中上,可是骨子里那股子活力爽朗,仿佛至于任何困境之中,都心怀希望,给容貌更添了几分别样的魅力。 或许,她知道江望舒为什么在名成利就之时,仍然敬慕她。真正经历过苦难深重,尝遍过人间冷暖,有这样的人陪在身边是说什么也不愿意放手的。 “陈氏见过淮南侯夫人”,陈灵虽年纪轻轻已然是正四品诰命夫人,可徐氏是正一品侯夫人, 第34章 乡野村妇 陈灵假装看不懂徐氏的表情,说着就让人帮徐氏穿好鞋子。 “什么?”,徐氏炸毛般尖叫,“岂有此理,本夫人堂堂侯府夫人,你居然叫本夫人去…去……”,施肥?听说那些农户都是用自家…这个字她是如何也说不出口的。“粗鄙…你真是粗鄙……” 陈灵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不满道“夫人,您这是说什么?妾身可是恭王妃特意请来的,也算是善慈堂半个师傅,您怎么能这么说?恭王妃都能,侯夫人如何不能了?莫不是您女儿要当皇妃了,您就觉得您比恭王妃还要尊贵不成?” 徐氏本就被气得火冒三丈,刚想发飙却被兰姝拦住,她正怯怯弱弱看着自己道“咳咳…娘亲,我头晕…” 徐氏回过神来,想到淮南侯之前对自己的叮嘱,说是不可和江望舒那一府发生什么冲突。 世家的影响力和实力早就被雍帝分化许多,远不如之前。 周雍帝更是重视寒门仕子,朝堂之上的红人除却宗怀言,当属江望舒,许多勋贵夫人即便瞧不上陈氏泥腿子出身,可也是笑脸相迎,就是为了避其锋芒。 想来姝儿也是为了替自己解围,徐氏按耐住火气配合着,可是陈灵却不想。 “啊~”,陈灵眉眼弯弯,可眼神的怀疑毫不掩饰,“这善慈堂也有大夫,要不让大夫过来瞧瞧?” 兰舟抿嘴抑住好奇,王夫人真的很有意思。 兰姝“……”,这人怎么这么没眼色,不会给人台阶?“王夫人,家中府医比较清楚我的情况。” 徐氏连忙说道“对,我姝儿可是未来的三皇子妃,什么随随便便的江湖郎中都能替我姝儿诊脉。”,乡野村妇就是乡野村妇,一点都不懂得审时度势,什么话都张嘴就来,也不怕她夫君因她这张嘴而树敌。 陈灵却丝毫没有顺着她的话来,“夫人刚来就回,这不好吧?别人还以为你特意冲着恭王妃来呢!恭王妃不在,你连装模作样都不愿意了,淮南侯府可是勋贵爵府,应该不会像别人一样溜须拍马吧?” “江夫人慎言,小女身子娇弱,坐了半个时辰的车,一路上颠簸难免不不适。”,徐氏余光看到扶着兰姝的某人,咬了咬道“兰舟乃我侯府嫡长女,今日就先留在这代替本夫人替这善慈堂出出力。”,刚刚回府瞧着是个能说的,如今眼睁睁看着她们陷入窘境,半分言语都没有,是个没良心的。 陈灵“……” 唉…兰舟心里叹了口气,徐氏心思七七八八她也是能猜到的,她做与不做说与不说对于徐氏来说,总是能挑着错处。心想也是难为她,几分机智都落在她身上了。嫡长女能代替侯府夫人勉勉强强说得过去,可是她这个嫡长女真正的份量也只有她心里清楚。这京中关于她不得侯府待见的传闻莫不是没有听过?这不是上赶着让人笑话? 兰舟上前一步,对陈灵微微屈膝行礼,“夫人,小女子兰舟,若是夫人不嫌弃,兰舟愿意从旁协助。” 陈灵微微撅着唇,眼睛也是赤裸裸打量兰舟,她听说过这侯府嫡长女,因什么命里之说被养在外面十六年,活脱脱像是被遗弃了的姑娘。 而徐氏趁机“扶着”兰姝离开,碧朱和丹朱对于徐氏的做法虽气恼,可是自家小姐都毫不在意,她们也只得咽下这口气。 陈灵瞪圆了眼看着她们离去背影,忍不住在心底啐了一口,这女人还什么侯府主母。随即看向兰舟,见她坦坦荡荡温柔浅笑看着自己,饶是脸皮再厚,也莫名脸颊发烫。这徐氏眼高于顶装模作样的人,怎么还有这样水灵灵一样的女儿。莫不是她没听说过自己,应该是的。 也是个可怜人,没必要为难她。“算了,你现在跟上去,还能一起回去。” “呵呵……”,兰舟掩嘴轻笑,“夫人这是嫌弃我吗?” “你母亲把你抛下了?”,陈灵刚说完却有些后悔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着自己也是两个孩子母亲,比她大了九岁,怎么还吓唬人家小姑娘了,想至此就臊的慌。 兰舟却是无所谓看向门口,没所谓抛不抛弃,起码八岁是,他们还是顾念着那一缕血脉亲情没有处理了她。其他的,不贪念便不 会失望。 陈灵干巴巴转移话题,“细皮嫩肉的…咳咳…本夫人等会儿是要下地的,去猪圈的…你知道猪圈可不单单有猪,还有它们拉的……” “粪便?听说动物的粪便施在地里是不是真的有利于农作物的生长?” “当然有用,不仅仅是这个,像是桔梗烧成灰埋……”,陈灵猛地收住嘴,自己好好和她说这个做什么? 她来来回回直勾勾打量兰舟,怀疑问“你真是淮南侯夫人的女儿?” “如假包换” “传闻有虚” “我也觉得是” 两人相视一笑,陈灵觉得和这个仙女一样的兰舟很是投缘。 陈灵见兰舟的确不想离开,索性真让丫鬟准备好靴子替换。 这一路上泥泞路居多,这样镶嵌珍珠软底绣花鞋,容易弄脏不说也容易脚底起泡。 等换好之后,这才领着兰舟三人往田埂方向去。 陈灵打趣问兰舟,“不知外头是如何传我的?” 她可是听钱嬷嬷叨了许多京城的人和事,与上一世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只是之前自己把重心放在了她们身上,反倒忽略了许多真真有趣的人和事。兰舟也没有避讳,直接道“乡野村妇,粗鄙不堪,善妒不识大体。” “哈哈…” 兰舟被这爽朗的笑意渲染到,嘴角的弧度也更深了,问“夫人不介意?” “某方面来说,他们说的是事实”,陈灵捋了捋发丝,中肯点点头,心想她在乡野长大,啊爹啊娘以及祖宗往前数都是农户。与这京城的官宦人家的确格 第35章 长见识 陈灵余光觑兰舟神色,见她的确不在意在心底松了口气。 兰舟笑着说“这么一对比,我名声比你差了些。” “诶…那不至于,你的都是假的,等你母亲带你带出溜溜,这种谣言不攻自破。”,至于她的谣言,罢了罢了…和这些世家的规矩礼仪的确大相径庭,怕是破不了了。 兰舟没有接话,这些对她都不重要,于世上许多人相比,她幸运很多很多。 这么一逛,兰舟喟叹这善慈堂选址很是妙。 有一大片的耕地不说,还有河流为耕地灌溉提供天然的便利。 弯着腰在地里忙活的人男女老少都有,个个手脚麻利,头顶草帽,不惧阳光,袖子往高来提,鞋上面沾满了泥土,不过这种水滑面的料子,很容易清洗晾干。 那一列列可见的小丘,明明可见约莫手指长的嫩黄苗,可却还有人在旁边挖坑。兰舟好奇问“他们这是在做什么?不是已经长出来了吗?” 陈灵手捞起木桶的苗子,泡发挺好的,对旁边的农夫赞许点头。 那农夫很是拘谨搓搓手,余光瞄上两眼都紧张得很,实在是江夫人旁边的小姐像天仙一样。 陈灵看完苗子这才回兰舟,“他们在补漏施肥。” “什么是补漏施肥?” “你…”,陈灵刚想怼她,没做过还没有听过吗?可随即想,起初她也乐呵呵问人什么是宫商角徵羽是啥子。 “这京城的玉米亩产量不高,主要还是首种之时存活不高,我们南山县的耕地还不如京城。但是可以通过第二轮的播种来提高产量,我们家祖传些泡发玉米种子的方子”,陈灵拿起一株苗子指了指玉米粒,“你看泡发有生的苗,是不是比地里的还要鲜嫩粗实。” “嗯” “所以,将放两三株这样的苗子,在施肥浇灌就可以很好生长,到时候这一大片的玉米地,肯定能是之前两倍之多。”,说起这些陈灵显得格外鲜活。 兰舟很是惊奇看着这小小的苗子,手指甲稍稍一掐都怕折了。 这好奇乖巧的模样,让陈灵很有成就感,继续说“别看这挖坑好像就这样一挖一埋,这也是有讲究的。” “还望江夫人赐教。” “你看看,这距离首种苗子是不是很近,如果在这一出种进去就要小心些,不是很容易这锄头伤到根了。而且挖出来翻土方向也要顺着沟渠,带到这个坡上。而且,这个锄头也是有讲究的,可不能用宽型或是弧形的锄头,得用细条形,一来省力,二来也是最为重要的,怕伤了苗子。”,陈灵边说边示范。 兰舟看着这流畅自然的动作,连连点头。 天气热了些,这么一动,额角就出了汗,兰舟捻着帕子不由替她轻轻擦拭。 帕子有着淡淡的清香,陈灵不由嗅了一下。随即说“你要不要试试?” 身后的碧朱闻言,下意识想替兰舟拒绝,被丹朱拦住了。 丹朱在碧朱耳边轻声道“你没瞧见小姐都不介意,还挺开心的。” 碧朱正犹豫不决时,兰舟已然接过锄头。 兰舟刚刚在一旁暗暗记住了陈灵的姿势,手放在把手和脚一字张开,挥了十几下,要么把苗给弄断,要么把土覆在苗上,要么差点挥到自己的脸。 兰舟看自己嚯嚯的半块地,涨红了脸,小心翼翼觑了陈灵一样。 陈灵早就忍不住扶着腰哈哈大笑,她站在兰舟身后,贴着她的后背,手覆在她握住手柄的手背上,“这力也要用的巧,你感受一下。”,陈灵放缓速度,让兰舟感受一下。 兰舟跟着陈灵的节奏很快上手,很快专注着干起活来,那动作越发熟练,速度也快了不少。 陈灵脱手,看着这个干活干得不亦乐乎的兰舟,再看看不少人都停下看着,不由会心一笑,她倒是与很多世家贵女都不一样。 “愣什么?”,见他们还在发呆,要踢了离得最近一人锄头柄上。 那人也是不怕,这段时间陈灵经常来,他们与她很是熟稔,加上她大理寺少卿王大人的夫人,王大人可是真正替他们这些老百姓着想的好官, “夫人,这是你家妹子吗?” 陈灵乐呵,问“你觉得我们像?” 那人很是认真的对比了一下,肯定道“不像,那位姑娘像天仙一样,夫人你…嗯……”,那人欲言又止。 这话说的,让陈灵有是无奈又是好笑,故意虎着脸道“好好说话,本夫人的锄头可不知道长不长眼?感情你看过天仙一样?” “小的虽然没有看过天仙,但是如果有天仙,就该是那位姑娘那样的。” “就你会说话,干脆你不要做耕农了,直接去当马屁精。” “如果夫人有这个位置,那敢情好” “你看你,花了时间在唠嗑,人家一个姑娘都快锄到尾了。” 那人一看,那还得了?赶紧低头干了起来。 陈灵走到列丘田埂尾,“行呀,有天赋~” “夫人教的好!”,兰舟笑道,可停下手心传来麻麻辣辣的刺痛感,她张开手一看,粉粉嫩嫩的手掌起了几个水泡,掌心还磨破了皮。 陈灵连连称奇,“啧啧啧……你这皮莫不是什么纸糊的?” 兰舟“……” 碧朱看到绕过陈灵,捧起兰舟的手,心疼道“小姐,奴婢给你上点药?”,心里有些怨怪陈灵,可想想…这似乎又与她没什么关系。 兰舟收回手,“不用吧~缓缓就好” “小姐,留疤怎么办?”,丹朱一旁接话,小姐软乎乎滑溜溜的手,她还没有摸够呢! 兰舟无所谓说“不会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口。” “那个,兰小姐,算了…我叫你阿舟吧~你先随我去前头的草亭,那里有水,先清洗一下,上上药也好!” 看着她们的神色,自己也 第36章 授人以渔 碧朱扶着兰舟坐定小心翼翼帮着清理,好在随身带着一小瓶的上药,上完药粉之后简单得用细白带子包着。 “你的丫头准备真充分!”,陈灵啧啧称赞,转头看着不远处墨色身影,那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丫鬟”,颇是羡慕。 “她是碧朱,自小就陪着我,像我的家人一般照顾我!”,左右她相信陈灵她们不会乱说话,也是卸下几分防备道。 碧朱睫毛微颤,她是知晓小姐待她们极好,可是这样直白在人面前说出来,心下又是开心又是感动。 “嘿嘿…那个~我们家穆虞也…特别棒,一个字棒!”,陈灵觑了觑穆虞,竖起大拇指。 兰舟看着略显夸张夸赞的陈灵,又看看得了她夸赞明显柔和不少的穆虞,宛然一笑,看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一旁的丹朱扬扬手,“小姐,你忘了还有丹朱了吗?” 兰舟打趣道“啊?嗯嗯,还有我们丹朱,可是大力创造奇迹的姑娘,一手一个大水缸。”,还是个大智若愚通透的姑娘。 丹朱骄傲挺起胸膛,扬起下颌,“小姐说得是,如果有人要伤害小姐,我一手一个大水缸砸死他。” 众人被丹朱模样逗得忍俊不禁。 “灵姐姐的丫头,也很厉害,一看就是练家子的。” “不敢不敢,她哪里是我的丫头,是我”,祖宗,刚想这么说又觉得不能太跌份,“这是我的护卫穆虞,一个字好…” 几人在草棚里歇了小半个时辰,兰舟和陈灵聊得很是契合。 有一句话不是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陈灵又带着兰舟往深的豢养家畜的场地。 有分牛棚、羊棚、鸡场……场地非常之大,善慈堂其中有一条行则便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带你去看些可爱的……”,陈灵牵着兰舟的手来到另一处比较干净,柱子那些都是比较新的,应该是搭建不久的。 只见里面很多白雪雪、灰溜溜等兔子,乍眼一看,着实多了。 兰舟惊讶不已,“怎么会有那么多兔子?”,蹦蹦跳跳,瞧着就很有活力。 陈灵看着这满场子兔子,眼睛发亮,“其实兔子繁殖能力特别强,而且好养活。”,这兔腿真肥。 “不是说兔子娇贵难养活吗?”,这京城的兔子肉卖得略贵。 “哪里?其实,只要适当圈大些场地,保持温暖舒适通风干燥的场地就行了,而且兔子一天吃两顿就成。” “这么简单?” “其实兔子的水质要干净,最好是煮开的水放凉,里面加适量的苜蓿草。像是河里的水可不能直接给兔子喝,不然容易腹泻。” 兰舟连连点头,好奇问“那兔子吃什么?” “晒干的饲料、碾制草饼、胡萝卜都是可以的。而且呀,兔子是很胆小的动物,它听觉敏锐。尽量不要难出太大动静,不然受了惊吓这兔子就很容易生病了。” 兰舟很是受教,虽说这些说得简单,但以为还真是没有人想到。 兰舟眼里没有半分嫌弃这兔子棚味道重的意思,陈灵心里更是欣赏,她放轻了声音问道“要不要给你抓两只漂亮的幼兔带回去养?” 兰舟眼神一亮,可随即想到自己如今在候府,若是让她们知道这是灵姐姐送的,少不得又徒生事端,“算了,等日后…日后再养。” 等淮南侯府差不多就没落了,到时候自己或许能得到自由了。 陈灵似乎也想到了徐氏,她那样的人,肯定觉得大家闺秀即便要养宠物也是养什么名种犬和猫。不过,也不好再她面前多说,免得又让她不开心。“那等你像养了告诉我一声,姐姐给你挑几只最好的。” “那我就先谢过灵姐姐了。” 陈灵召来专门负责管理兔子养殖场的人,问了一些情况,又叮嘱了些许养殖细节,这才离开。 兰舟在一旁看着,甚是佩服! 陈灵又带兰舟看了学堂、织房、绣房…几乎是把善慈堂都走遍了,这着实开阔了兰舟不少眼界。 这善慈堂是藏了不少能 工巧匠,而且个个都真的是在其位尽齐心,而用心的去教。 而最令兰舟觉得震撼的是,这善慈堂收留了很多身有缺陷遭人遗弃的孩子。 其中,一个十岁叫陈松柏的孩子,右手天生不全,遭人遗弃在善慈堂。这孩子没有自暴自弃,反而是有股别样的韧劲,拼命练习用左手写字,刚刚在学堂瞧见他刚好在背书,那单薄的背脊却看出了松柏一样挺拔勇敢的样子。 兰舟隐约记得,在她去世的前一年,有位备受赞许的榜眼,似乎就是叫陈松柏。 兰舟一路走来,听着陈灵的话,心境似乎开辟可另一番天地。若能以蒲柳身躯姓尽力行一些善念,这才真正不妄命运让自己重来一次的厚爱。 不知不觉,申时已过 “走了一天,累不累?” 兰舟感觉到身体的疲惫和脚底火辣异样,可是内心愈发温暖。 “还行…” 陈灵瞧她双目迥然有神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而且瞧着她来到河畔。 顺着陈灵视线看去,那里有三块石头墩大致围成一个圈,看着中间搭建简易的灰炉子。 而河畔不远处还有几个这样的圈。 “这时辰也不早了,索性我们一起在这里吃晚饭来。吹着风,等会儿还能看到落日,那余晖落在河水上,波光粼粼,可好看了。” “嗯嗯…”,兰舟心有意动连连点头,这灵姐姐还挺烂漫的。“可是这个能做什么好吃的?”,就是碎石头堆砌的。 “里面埋个叫花鸡,上面架烤鱼,旁边炖个蘑菇汤,香、鲜、甜都有了!” 兰舟只得连连点头。 “那个…穆虞,河里的鱼……”,陈灵便穆虞咧开嘴,暗暗搓搓手。 穆虞依旧冷若冰霜生 第37章 好久不见 石头搭建的坑怪不得弄了两层,上面可以放置用泥团裹着的鸡。 陈灵刚想准备继续弄鱼,不小心瞥到兰舟,顿时愣住了。 确切的说是看到兰舟后面走来的江望舒和季明以及他的随从。 陈灵冲江望舒翻了个白眼,若不是季明在场,她恐怕直接把手中的细棍丢了过去。 江望舒却是欢喜得很,只觉得自家娘子翻白眼都这么带劲。 兰舟察觉到异常,刚刚抬头望去就发现光被一个高大的身影给遮住了。 兰舟眼睛闯进一抹光辉,让人心神恍惚,一颗心不知为何跳的厉害。 “先生?” “嗯…”,宗即明笑着回应,可下一刻看到她一双手掌都裹着白布,眸色一深,问“你的手怎么了?” “嗯…上午学着用锄头锄地,不大争气,没一会儿,就起了小小的泡。” “疼不疼?” “不疼~”,兰舟笑着摇了摇头 想起她纤细白嫩掌心,哪里可能不疼,宗即明抿唇,柔声问“可上药了?” “我家碧朱随身带了药。” 兰舟虽觉得他态度有些奇怪,但还是耐心心一一回答。 只是他的眼神让自己很是不好意思,好像自己犯错了?让人怪窘迫的。 这时 “季大哥,你怎么来了?”,陈灵在一旁问 季大哥?他不是姓宗吗? 兰舟看了看后面的明岳,见对方一脸笑意。她想起之前荣叔和她这么说,归途她也有问是不是姓宗,他没有否认。或是为避免灵姐姐拘束这才隐姓埋名。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他就行了。 兰舟噙着笑意,打趣喊了一声,“季大哥?” 宗即明如何不明白,只是面上不显,“好久不见……” 兰舟有些愣住,心想不久吧!好像就那么两日。 陈灵好奇问“你和阿舟认识?” “阿舟啊…认识”,宗即明明知道不妥,可是眼神确是真不舍得从她脸上挪开,不由轻声念着这两字。 低沉的嗓音,怕不是深海鱼妖,怎么这么勾人?兰舟生怕失态,让他印象不好,偏过头去。 她这是害羞了吗?宗即明堪堪收回视线,刚好碰上江望舒探究之色。 很显然,江望舒看不出什么。 他转而对陈灵道“听望舒说你来善慈堂了,便也想跟过来瞧瞧,没想到遇到故人了,真是巧~” 原来如此,陈灵点点头,随即想到自己还和江望舒呕着气,没好气对他道“哼,好好过来这里做什么?” 江望舒端得一副明月清风的模样,眼神却是直勾勾看着陈灵,“想夫人了……” 陈灵怼道“油嘴滑舌” “肺腑之言” 兰舟看着他们的互动,言语里的亲昵让人吃了一嘴恩爱,这才认真看着江望舒。 兰舟想及他的传闻,比起他的才华,似乎他的容貌更为出名。 江望舒五年前高中状元那一年,听说不少朝臣在他应是状元还是探花时争论不休,一来他的文章当之无愧的榜首,只是锐气过重,触及世家利益。 好笑的是居然有人说探花朗素来是给前三甲文采斐然且要相貌好的,着实前三甲在江望舒一对比之下,显得黯淡无光。为了不让寒门子弟上位,连容貌都能拿来说事。 不过江望舒的确称的上一句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听说当今陛下的长女楚徽公主看上了他,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毕竟两人处于这个身份,真真假假似乎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宗即明心下不满兰舟直直看着江望舒,在她旁边的石头坐下。 感受到他似乎心有郁结,兰舟伸出右脚,用脚尖在沙地上浅浅画了个纵横交错的线,俨然是个棋盘雏形,兰舟仰着头冲他笑了笑。 宗即明视线从她的双眸移到那小小的脚尖,喉咙莫得滚动了一下,无需太多言语,听着她温恬的声音都驱散了内心的不快。她…是懂他的。 啧啧啧…有猫腻。他们之间的互动让江望舒很是好奇,除了好奇他们之间的事情,更是好奇这个人是谁?怎么劳得陛下亲自搭话。 他有些怀疑,陛下这次莫名其妙随他来善慈堂是为了眼前这位姑娘。不不不…自己怎么能有这么可怕的想法,不可能…绝不可能。难不成,为了侄儿相看姑娘家?有可能…有可能…… 江望舒蹭了蹭陈灵,“灵儿,这位姑娘是?” 陈灵没好气说“你妹妹…” “姐姐这是生气了吗…我只有姐姐,没有妹妹…”,江望舒有些委屈看着陈灵。 宗即明“……” 兰舟“……” 陈灵狠狠瞪了他一眼,没看到还有人吗? “姐姐…”,江望舒可有耐心拖长了音喊着 那声音当真是绕梁跑了几圈一般,惊得兰舟一个抖擞。 便是宗即明都有些忍不住睨了他一眼,原以为他在马车上说得不过是夸大其词,看来…还是谦虚了几分。用这个声音和情感去死谏,活脱脱一个忠臣。 眼见他没个正经,生怕他又说出什么话,赶紧回道“她是淮南侯的嫡长女,兰舟,今日随她母亲来善慈堂,她妹妹身体不适,侯夫人陪她女儿回府了。我和阿舟很有缘,唤她妹妹不行吗?” 寥寥几句话,配合着陈灵的又是怜惜又是嫌弃厌恶模样,江望舒大致清楚怎么回事了。 他看了看他的陛下,今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陛下有意对淮南侯府出手了。如此这般,会不会有变数呢?哎呀,真是期待…… “夫人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江望舒挥挥手,“阿舟妹子好” 兰舟这番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和他们见礼,才刚刚起身就被陈灵拦住。 “咱们这里不兴这个,季大哥也是我夫君的好友,大家都是自己人。 第38章 没脸没皮 江望舒寥寥一看穆青他们,很是满意点点头。 “穆虞这丫头,在夫人身边待久了,变得体贴懂事不少” 他感叹着却不忘拼命贴在陈灵身上,也不嫌弃这块石头坐得挤。 “你离我远点,有人在?也不嫌丢人…”,陈灵也是闹了个大红脸,自小到大自己也算是厚脸皮之人了,偏生生遇到这么个克星。 “夫人,你刚不是说了吗?都是自己人,还见外什么?”,笑话,他若是真的端得副端庄君子模样,他夫人可成别人家的娘子了。 兰舟这一天的冲击着实大,开阔了另一番生活天地的领悟;临近傍晚遇到了传说中温文尔雅谪仙一般俊美状元郎,关键这个状元郎怎么有些…有些…… 真是活见久,两辈子加起来都能生娃了,还没有他们淡定。 兰舟自觉该回避不好看人家夫妻相处,头恨不得垂到地里面去,脸羞得与天边的晚霞一般。 偏生她耳边还传来那温温软软的轻哄声,浓浓绵密甜蜜之感,羞涩恍惚间脑海有句话,或许诗句里只羡鸳鸯不羡仙,便是如此吧! 陈灵猛地起身,往兰舟和宗即明中间一坐。 宗即明“……” 江望舒“……” 旁边总算是安静些,睨了睨面红耳赤的兰舟,偏生这丫头还强撑着沉静模样,白皙细腻泛着桃红,简直就是“秀色可餐”。若是亲一口,肯定比凉糕还要好。 心动不如行动,陈灵直接在她脸颊亲香了一口。 宗即明“……” 江望舒“……” 兰舟“……” 三脸震惊…震惊…震惊…… 江望舒在心底流泪,他以前就知道自家娘子注重外表,所以他为了抓住娘子的心,可没少用美人计。 是他老了吗?不嫩了吗?他家娘子居然亲别人了……千防万防忘了防女人了。 宗即明冷静冷静…她是女的,陈灵是女的,陈灵本就与寻常女子不同…她还是信赖臣属的。可是…可是…自己都…… 兰舟倒很快平静下来,她应该是把自己当成妹妹亲香亲香,只是两世加起来都没有和人这样亲密过,总觉得不大习惯。 陈灵看着三人呆愣愣模样,哈哈大笑出声,手中动作不停趁着火终于旺起来,赶紧将陶罐架好。 兰舟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转而望向天空暮色,天与地都是这般广褒无垠,晚霞与落日照应,天上地下皆为一景。 该是九天云霄天门开, 揉碎云彩散作万两金。 此方人间, 不是九天胜过九天。 陈灵见她似乎很喜欢这里的景致,思及她难得出来一趟,温声道“阿舟,要不你去河边走走,这里还要一会儿。” 江望舒痴痴赞许“夫人真是温柔体贴” 陈灵“……” 兰舟哭笑不得起身,一则给两个闹别扭的人留出些许空间,二则的确想沿着河边走走,天际泄了口,细细碎碎的金光落在河面极美。 宗即明见状,也拍了拍衣袖,跟在兰舟身后。 陈灵欲言又止,总觉得这样怪怪的,于理不合,可随即想了想,这里这个时间段都是很少人来,何况这季大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暗中少不得有多少人护着,其他人也轻易靠近不得。 正在她愣神之时,江望舒不知何时做到她旁边,握着她的手轻轻转动插着鱼的棍子,揽过她的腰身,将下巴靠在她的肩颈处。 “姐姐,我好想你”,他语气中含着些许撒娇脆弱道 陈灵感受他的变化,只觉得躁动难耐,低哑着声音,“别闹” 江望舒拇指腹轻轻柔柔摩擦着陈灵指节,“姐姐,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陈灵身子一软,“错哪了?” “我不该冒充你的名义给沈镜清写信” “我生气不是因为你冒充我的名义给沈镜清写信,而是我和你成亲这么多年,我给你生了两个儿子了,你还是这么不信任我。” “姐姐,不是我不信任你,我 是对自己没自信,我和你喜欢的样子相差甚远。”,世人以为灵儿长他几岁,出身乡野,是她紧紧抓着自己不放,可只有他知道,一直都是他……用尽办法将她绑在自己身边,甚至卑劣的在她还不想生孩子的时候迫不及待想让她怀上孩子。 他只想用孩子留住她。他的灵儿出身乡野又如何?是她将他从暗无天日泥沼中拉出来,是他将自己生活一点点变得鲜亮。他是王太傅的孙子如何?他们将祖父捧上了“神位”,可祖父跌下神坛,却恨不得个个踩上一脚,将王家分食殆尽。 陈灵鼻子一酸,想到他曾经的模样,内心还是一阵阵刺痛,她也知道因为自小的遭遇,她的夫君心里其实是很偏执敏感的人。她没办法帮他抹除那段伤痛,只想加倍再加倍对他好些。是呀~她是他的夫君,为什么要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让他这么难受,夫妻俩有什么事说开就行了。 陈灵心疼右手抚上他的脸,“那…那你以后不许这样了,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再也不见他就是了。” 江望舒素来自制力强,在朝堂之上与百官相对都能从容以对,自持礼节,可每每对上灵儿的眼神,内心总有一头野兽在嘶吼,很想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好叫她清楚感受到他血液里的滚烫。 “唔…唔……” 穆青和穆虞两兄妹看着不远处一幕,淡然低下头。选择面向他们,让这两个丫头背对着,真是正确的选择。 至于旁边这个,呵呵…他见过的风浪怕是比自己还多。 ————————————————— 兰舟半垂着眼眸,放缓呼吸,听着着水流的声音,看着晚霞余晖愈发浓烈,鼻尖青草流水的问道,让人很是舒缓。 宗即明将兰舟的神情眷刻住,轻声问“喜欢这里?” 第39章 心若水花 她蹲下身子,拾起一颗一颗的石子。 正如几年前,她一点一点将自己缝补好。 她没有多大智慧谋略,只想让自己这一生平平淡淡就行。 兰舟将石子捧到宗即明面前,“先生,会打水漂吗?” “不大会…” “那给你瞧着,什么叫一石三花。”,兰舟自信满满侧着身,斜斜朝着河面而去,那小石子在水面跳跃激起三个水花。 “厉不厉害?” 兰舟比往日沉静温柔多了些许女儿家的活泼天真。 那石子或许丢进的不是河面。宗即明双手背在身上,眸光专注看着兰舟,笑着说“好厉害,不知兰舟妹子能否再来一次,让在下学习学习?” 兰舟宛然一笑,玩笑道“那~季公子可得好好学,不然先生可是要打板子的!”,若他真的姓季该有多好。 宗即明宠溺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动作。 兰舟抿着唇,压下这心头诡异且陌生的悸动,深深提了一口气,总想着表现得好些。 又是三个连贯的水花,兰舟笑嘻嘻问“怎么样?” “不错不错……” “季大哥试试?”,兰舟伸出手掌 “若学得阿舟本事,可有奖励?只有罚可不好。” “这…好好学习可是学生的本分,怎可要奖励?之前我可是送了玄铁符给先生的。” 宗即明上前一步,“现在你是先生,莫不是…先生不敢?” “你…你…”,兰舟忽的红了脸,可随即挺起胸膛,“就是不敢了,我是女先生,胆子跟针眼一样~” “哈哈哈…”,宗即明忍俊不禁。“那胆子跟针眼一样小的先生,如果学生学不会,学生便自罚。” “罚什么?” “罚我必须答应先生一件事。” 兰舟来了兴趣,“什么事?”,他不是自己,又怎知要她做什么? 宗即明随意将石子抛进水里,扑通一声水花便只剩一圈圈涟漪再难起浪花。 “只要不是危害大周江山,都可以……” 兰舟心神一震,哪里来得这般大话,可心底有个声音让自己相信他,他字字笃定,直敲心门。 “你…你……”,拿我寻开心? 可是看他眼神坚定且充满掠夺意味,让兰舟心乱如麻。他为什么这样说? “先生…我的阿舟先生怎么不说话了?” 她的眼睛生的极好,又圆又大,眼角上挑,而今略带迷茫惊慌,渡上了流光水雾一般。“你…你什么意思?” 宗即明喉咙滑动,他眼神如墨,眸光如大海,以其让人眼中只容深蓝。 宗即明缓缓道“阿舟,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你懂我的意思的。” “不急…你且慢慢想,我的惩罚在你这一直都是有效的”,宗即明看着她慌乱的眼神,心疼无比,只得堪堪停住不敢出手太过猛,怕将她吓着了。 但宗即明心下还是畅快,感觉自己梦寐以求的人离自己距离更近了,若是按照之前的想法,还是久了些…他发现江望舒说得很是在理,难不成等心上人有了心上人再落寞神伤? 兰舟正待说什么,却见男人已经转身往前走,他一步一行稳重扎实。 他后背宽阔,身材高大精硕,可一举一动都俊逸沉稳,他温和内敛却透着高贵威严,纵使不言不语都让人有种信服敬慕。 她或许懂了些许他的意思,咬了咬牙,正想提着裙摆跟上去,可又刹不住了脚。 她须得认清楚一个现实,他就是蔚蓝的深海,深不可测无边无垠,好似抬手间就能掀起遮天覆地的巨浪。 而她,不过是一叶扁舟,无依无靠独自飘零,懂又如何?这样的他,越是凑近越是沉沦,或许他可以冷静得抽离,可是自己呢?怕会比上一世那般,陷得更深更惨。 就这样吧~这样也好。 他定是受不住自己的冷待没有回应。 兰舟将最后两个石子一股脑扔掉, “咚…” “咚…” 随着两个石子落水,河面归于平静,兰舟已然调整好紊乱的气息,抬眸之时,已能很好维持淡然清和状。 她看着平静徐徐流动的河面,努力让自己平静…更加平静。 过了好一会儿 一只宽厚的手掌在兰舟面前摊开,一只小小不过两指宽细用草编织的蜻蜓,挺着小拇指盖大小的头,和他一样,脆生生看着自己。 兰舟呆若木鸡看着。 她极力保持的冷静,立马溃不成军,眼眶微红。 兰舟哽咽道“先生何须这般?” “在下虚度三十六年,年长姑娘许多许多……” 兰舟眨巴着眼看着他。 宗即明内心亦是忐忑慌乱,可是想到今天江望舒一番言语又觉得无比正确。 “可佛前座下一眼,在下一眼入心,凉亭故作偶遇,只为再见佳人。” 兰舟颤颤双手捏着衣袖,“皮囊具是假象” “在下亦是如此认为,故凉亭偶遇只为放下。” “是呀~先生,该放下……” “放下容易,舍下难!归途相伴,已然明确,一眼欢喜,想用一生去呵护,余生守一人。” 守一人。兰舟瞳孔微缩,他真的很厉害,每一个字化作一根针扎进人心里,不痛却恸,将整颗心牢牢裹挟着。 “一生~”,兰舟神色哀伤,眼神里难掩苦涩,她这一生不知能否渡过二十八岁。“一生变数太大了。君生我未生,先生怕是早就有妻有子,还不如留住师徒之意、知己之情。” “阿舟,我不想瞒你,我年少之时因种种原因,不得不纳了些人,有子有女。” 兰舟嘴角勾起一抹苦涩。 “但你若是愿意,望娶你为妻,余生只有你一人,不会再碰其他女子,如为却此誓……” “等等,不要说了!”,兰舟连忙阻止,“不过是短短时日,真的不需要如此 第40章 好婆家 “阿舟,季大哥…” “阿舟” “你们怎么啦?鱼烤好了……” 陈灵朝着两个像木头一样的两人喊道。 兰舟回过神来,慌乱道“我…我先回去了” “蜻蜓…” 兰舟提着裙子就想跑,但宗即明拦在她面前,她动一步,他便挪一步。 兰舟紧紧抿着发颤的唇,嗔怪看了一眼宗即明,咬了咬牙一把抓起草蜻蜓塞进怀里。 宗即明哑然失笑,只觉得浑身舒畅,不急不慢悠哉悠哉跟在她身后。心想这江望舒的确是个妙人,对待感情还真需要直接了当,特别能够感受对方待你的确不同时。 她待自己是不同的,对待自己的心意虽然犹豫挣扎,可是反感厌恶…… 陈灵觉得有些奇怪道“跑那么急做什么,你看这脸红得……” 陈灵这么一说,兰舟只觉得脸更热了,窘迫道“这不着急喝鲜菇汤嘛!灵姐姐嘴巴怎么那么红?是刚刚试汤给烫红了吗?” 陈灵脸一下子窜红到耳根,对着兰舟湿漉漉眼睛感觉做了什么羞耻的事情。 宗即明深深看了一眼江望舒。 江望舒又是一副笑容温和的端方君子模样。 陈灵假意咳嗽了几句“…那个…阿舟,你先用那条湿帕子擦擦手…” 兰舟左手拿着棍子,看着上面的鱼,烤香味让人食欲大振。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下口,下意识看向宗即明。 宗即明冲她笑了笑,对着鱼腹吹了吹,捏下一块鱼肉。 这么简单?鱼烤得很烫,兰舟对准鱼腹吹了吹,而后也捏下小小一块嫩白鱼肉,入口感受鱼肉的嫩香,兰舟满意笑了笑。 陈灵笑问“好吃吗?” “好吃…灵姐姐怎么会这些的?” 陈灵回忆道“以前在南山县的时候,阿爹会在院子里给我们烤鱼吃,可是阿娘不让我们多吃,怕热气。每次阿爹给我们烤鱼吃,若是烤多了,便会挨阿娘一顿骂?” 回忆里的她是幸福的,正如现在显在她脸上的笑意。 兰舟想象得那个场景一天农忙之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听着蝉鸣声声……真好! 江望舒心头一紧,他自责愧疚低下头。 “等下次有机会,让我夫君也烤给你吃,我夫君特意和我阿爹学了,手艺比我的还好!以前我也是最烦弄这些吃的,可来到建安后,很多事情都不用自己做,实在闷得慌,才拾起夫君菜谱子看。” 江望舒由阴转晴,连连点头,“夫人最喜欢我煲的鱼汤了!” 宗即明深深看了他一眼,原以为江望舒之前说的要想抓住女人的心还得抓住女人的胃给她做许多好吃的。他以为的做是让人做好,原来却是亲手,真是看不出来。学海无涯,看来还得好好学习学习才是! 兰舟也难掩讶异,本以为读书人都奉承君子当远庖厨,不曾想他却能做到这般地步,怪不得灵姐姐哪怕有两个孩子,依旧能这么鲜亮活力,心下艳羡。 陈灵注意到兰舟的失神,脑海灵光一闪,“季大哥,我记得季言还没有婚配是吧?” 江望舒暗叹不好,果然…… “季大哥,阿舟和你家大侄子如何?是不是很登对?” 宗即明不如何…不登对…… 兰舟先是错愕,主要灵姐姐的思维跳的太快了,随后是窘迫羞涩,最后想到刚刚他才冲自己表明心意,结果却被人盯上了侄子,想想莫名就觉得好笑。 她想看看先生的表情…可是不敢…… 江望舒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说不上来,但是下意识要制止这个话题,道“夫人,阿舟妹子是姑娘家,哪有当着人家的面子说的。” “拢共就我们四人,谁知道?哪个会主动说出去?” 江望舒还真没有。但是…关键那人可是恭王世子。 陈灵塞了一大口鱼肉吃完,这才道“我之前也是远远瞧见过季小公子的,长得甚为俊美。” 见大家都不做声,想到坊间说淮南侯府让兰 舟此时回京,就是为了入选世子妃。陈灵很是怀疑问“难不成你真想进恭王府?那可不行呀阿舟,恭王世子可是在陛下身边长大的,伴君如伴虎,咱们不去掺和皇家那些事。”,谁不知恭王世子就是个香饽饽,可同样的若是处理不好,也是张催命符。 “哈哈哈……伴君如伴虎,也是辛苦你了…望舒兄辛苦了”,宗即明不予余力拍了拍江望舒的后背。 哎呀…隔夜饭都要拍出来来了,江望舒尴尬笑了笑“哪里辛苦,陛下待臣一家极好的” 宗即明呵呵 兰舟羞赧道“灵姐姐,那都是以讹传讹,那时候我都还没有回建安。”,她隐约记得之后走向看来,陛下该是不允许恭王府和哪位皇子连成一线。 “也是…又是流言蜚语这一招,不过对于爱面子世家来说,还有些用。” 江望舒继续尴尬不失礼貌笑了笑,还是觉得要弥补一下,道“夫人…其实陛下很好的……” 陈灵虎着一张脸,“我哪里说陛下不好了!陛下那可是千古明君。”,不然她敢去刺头淮南侯夫人吗? 哇哦…整个世界好像都开花了,江望舒狠狠点头。 “嗯嗯…”,兰舟点点头,腮帮子随着嚼动而微微起伏。 江望舒“阿舟妹子认为当今陛下如何?”,可不能光姐姐一人淌水。 宗即明又看了他一眼“……”,手指节捏的有些发白 兰舟想起之前也曾拿过周雍帝的经历宽慰他,左右都是好话,也没什么好避忌的,缓缓道“陛下…文能治世,武能定乾坤,内修政明,励精图治,任贤革新,省刑减赋,宽和爱民,大周有陛下在,是大周之幸,黎民之福。” 虽少年坎坷历经磨难尝尽苦楚,在北金忍辱负重,依旧能心怀仁善惠 第41章 徐氏亲戚 陈灵边想边吃,不忘看着大家手中的烤鱼吃完,掐算着时间,那窝在灰里的叫花鸡应该也可以了,她赶紧将它搞出来。 黄泥经过烘烤之后,变成灰褐色并有些许裂痕交错分布。 兰舟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膝上看着陈灵一点点将泥裹子敲碎拨开,透着裂缝时都已然闻到鸡肉香味,待拨开一看色泽金黄色橙亮。 陈灵先扯下一个鸡腿给兰舟,烫呼呼的兰舟差点没拿稳,吹凉咬了一口,肉质细嫩绵软,保留了鸡肉原本的鲜嫩多汁。 她还未吃完,陈灵又给她盛了一大碗的汤,本来有些撑得慌,可是闻着滚滚热热甜甜的鲜菇汤,她又干了一大碗。 兰舟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再看看不知不觉散去的晚霞落日,她心里连连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不过,天色愈发晚了,纵使不舍,再不回去就太明显了,兰舟还是向他们提出告辞。 陈灵本想送兰舟回去,可想想徐氏哪怕再不喜兰舟,回到侯府后还是遣派了一辆马车来。 故兰舟就直接推辞。 “阿舟” 兰舟“……” 陈灵被吸引了目光,好好的季大哥叫住人家做什么。 宗即明目光灼灼看着她,觉得来日方长,可是等待来日却已漫长。 陈灵催促道“季大哥,你有话就说呀~阿舟还要回家…” “只是想问问阿舟,蜻蜓何时能立上头。” 陈灵听到这话只觉得莫名其妙,看了看江望舒,见他同样若有所思,又看了看兰舟,“你们在打什么哑迷?” 兰舟眼里极快闪过一丝哀伤,随即笑盈盈道“蜻蜓被折了翅膀,飞不起来了。季公子,清风明月…桃红柳绿,没必要把目光放在一只蜻蜓上。告辞~” 兰舟狠下心解决转身离去,踩着松软的沙土,兰舟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距离已然有些远了,只能大概看清楚身形轮廓,但她有预感他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兰舟眼眶一热,快步离开。 出了佥事堂钱嬷嬷就迎了上来。 兰舟有些诧异,怎么也没有想到钱嬷嬷会特意来接自己。 “小姐,你没事吧?” 看着钱嬷嬷眼里打量担忧,兰舟看了看鞋子沾的泥土,再看看裙角或多或少也粘上了不少泥土,却是不在意挥了挥手,“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小姐可吃饭了?” “嗯,吃得挺撑的” 钱嬷嬷见丹朱意犹未尽摸着肚子,这才放下心来。 她扶着兰舟坐上了马车,她有些疲累靠在车壁。“嬷嬷,有些闷,把帘子掀开一点吧” “好”,左右这路途没什么人,钱嬷嬷直接将车帘子别开。 不知是否因傍晚吹了河面的凉风,只觉得一坐上车就闷得慌,兰舟索性闭着眼眸休息会。 在外面耗了一天,加上她心绪紊乱,脸色苍白偷着疲累虚弱,钱嬷嬷只是默默在一旁轻轻摇着扇子 等回到候府已然是半个时辰之后 钱嬷嬷带着兰舟去了徐氏院子,说是等她一回来就带大小姐去问话。 淮南侯府,东澜园 一富贵妇人正抿嘴笑出声,“夫人福至无双,您有这样一个温柔懂事的姑娘,这乌黑浓密的头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是姝丫头的姐姐呢!这可让妾身好生羡慕~” 徐氏被那人哄得心花怒放,即便两人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集,也是礼尚往来问起了她一双儿女的情况。 旁边妇人的儿女也是会说话的,几人正谈笑风生时,兰舟从外面走进来。 几人视线齐齐往门口而去,对淮南候府不得宠的大小姐有些好奇。 这一看,倒是让三人都在心里掀起不同程度震撼。 贵妇人原本以为徐氏口中那个平平无奇的长女的相貌气度都应该差强人意,可是不曾想却是这般端方大气。心里诧异,这候府养的姑娘很有意思,这二小姐绵软楚楚动人,一颦一笑像是有无数小勾子直接扎进人心里,而这大小姐却如同清晖徐风让人心神一震。 兰舟一 进去便看见徐氏慈祥地坐在小厅上首,兰姝与她同座在踏上,下边还坐着三人。 那三人兰舟还是有些印象的,是徐氏娘家那边的人,张氏和她的一双儿女。自己那时候精力放在徐氏和兰姝身上,对于其他人出现和其他事情发生的时间截点总是有些模糊。不过算算还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出现的。 当时自己又被关禁闭了,唉…想想当初动不动就是禁闭跪祠堂。 徐家原也是百年世家,只是早些年,族中子弟太过平庸,独独靠着曾经的鸿胪寺卿徐大人勉强撑着末流世家的地位。当年在大周假意投降奉上投降诏书的一行人其中一个便是徐大人。 北金灭了之后,周雍帝执政,此后年间虽在削弱世家势力,可同样也尊重优待那些牺牲自己换取和平的后人。 徐大人只有两个庶子,徐贵诚便是徐大人之子,另一个庶子只懂吃喝玩乐,随着族人回了老宅。 周雍帝安排徐贵诚任山西盐运使一职也是有徐大人英勇牺牲的原因。虽是外放官员,但总归是肥差,算是闭着眼给徐家一个崛起的机会。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徐贵诚贪得很,靠着开给盐通的引子不够,还暗地里做起了贩卖私盐的勾当。徐家现如今还是泼天富贵,可是却早已烈火烹油。 其实徐贵诚已然有所察觉,这才让自己的夫人、嫡子、嫡女来这京城,借着和淮南侯府的这条线想搭上三皇子妃船。 兰姝坐起身开心地朝她招手道“大姐姐可算是回来了,我们等你许久了!” 大家都没注意到的是有一人看见兰舟第一眼便看痴了,在那一刻兰舟如同月光清辉下缓缓绽放的白莲,清冷高贵,干净美好,只觉得月下嫦娥都怕是要失色了。 兰舟微笑应对,虽 第42章 心肝宝贝 张氏似未察觉的看着兰舟。 兰姝掩嘴轻笑,道“娘亲,那明年春闱后,我们是不是可以说,状元郎曾经住在我们府上?” 哪个母亲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儿子? 兰姝这句话把张氏说得心花怒放,爽利连连笑出声,“这姝姐儿真是妙人,贵人贵言,舅母先替你盛烨表哥接着。希望春闱能进甲,光宗耀祖。” “那是自然的”,徐氏点点头 兰姝知晓如今徐家正是盛头,愿意陪着说几句吉祥话,随即也将自己做的事情说出来,“因是备考,我让人把东头的东平院收拾出来了,那儿虽是偏僻可环境十分清幽,非常适合烨表哥读书。还望舅母不要嫌弃……”,自下旨后,徐氏便放了一部分管家之权给兰姝,也是为了锻炼锻炼她。这不,这次徐家的人来也是交给兰姝去安排,除了锻炼她也是为了让他们记着兰姝的好。 只是没想到他们提前两天到了。 本就是寄人篱下,识相的都不会指指点点,“这侯府哪哪都是好的,倒是我们叨扰了!姝儿,不愧是德妃娘娘赞誉的闺秀典范,这行事已然很是妥帖周到。我们也是幸运,能让姝儿亲自为我们操持”,张氏满脸笑意,很是欣赏,转头对徐燕燕说“你呀~要多跟你姝表姐学学,能像姝表姐三分,娘都要偷笑了!” “娘~”,徐燕燕害羞垂下头 “说句自夸的话,我姝儿的确是个贴心的孩子。”,徐氏满是骄傲道,随即看向兰舟,这才发现她鞋面还有衣裙粘上了好些污秽,关键这手也包扎着,皱着眉问“你怎么弄成这样?” 徐氏心下不悦,她衣裙灰扑扑的,鞋面脏的不成原样,隐约能看见地面那隐约的脚印,双手还包扎着,只觉得有失体统。 兰舟眸光平静说“母亲和妹妹走后,江夫人便带着女儿在善慈堂走了一天,这泥土便是在耕地里粘上的。” “大姐姐不会真的跟着江夫人锄地施肥吧?”,兰姝捂着嘴惊呼 徐氏闻言蹙眉,想到陈灵那般做派之人很有可能。不过对兰舟更是不满,她难道就不会在她们离开后脚就寻个理由跟上? 只是届时徐氏看兰舟真是跟上,又嫌弃她一点点场合都害怕,领不出手。 兰舟羞愧道“女儿没用,只是摸了一下锄头手便受伤了。” 徐盛烨关切道“舟舟表妹,身体娇弱,那锄头乃粗俗之物哪里是你能拿的住的。等会儿我让人送一个药膏子给你,是从山西带过来的,对于外伤很有用。” 对于徐盛烨的好意,兰舟着实生不出感激之情,甚至有种反感,她委婉拒绝道“先谢过表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几个水泡,明儿一早估计就好了。” 张氏笑着说“你这孩子,你姨母是谁?淮南侯府当家主母,什么好东西没有?哪里轮得到你的药膏子。” 徐盛烨不好意思笑了笑,“这也是,让姨母见笑了。” 徐氏哪里不懂他的意思,左右只是一盒药膏子,代表不了什么意思,“哪里?烨哥儿也是世家子弟,你都说好的,岂有不好的。舟儿,你且收下,这毕竟是你表哥对妹妹的一番好意。” 兰舟不好在众人面前拂了徐氏面子,左右不喜欢就丢在一旁就是了。 她抬眼看了碧朱一眼,碧朱立马上前接过。 “谢谢表哥” “舟舟表妹客气了!”,徐盛烨见她接下,内心很是欢喜。 兰姝打量着徐盛烨,他不会是看上兰舟了吧?徐舅父虽是从三品官员,可是却是盐运使一职,今日来府的排头可是十足,那丫鬟婆子穿得料子跟个小门小户家的主子一般,又得陛下信任。徐盛烨又是家中嫡长子,进甲是迟早的事,以后有徐家背后推着前程也不会差。人长得也算风流倜傥,如果兰舟嫁入这样的人家她是万万不能接受的。她的身份始终是个隐患,若是兰舟得了徐家的助力,那她会不会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兰姝想至此,脸上又是惨白一片。 她心里此时此刻是恨极可兰嫣等人这般没用,回京那么长的路程,愣是没有除掉兰舟那个贱人,还让她回府。 她余光瞥见徐氏,对她 也是不满,明明自己待她算好的了,可是念着这点血脉,居然还让她以嫡长女的身份进了候府,她难道不明白,若是兰舟发狠,硬是要公开两人的身世,那她怎么办? 兰姝是越想越气,只恨不得立马当上三皇子妃,然后成为皇后,让淮南侯府沦为自己的掌中之物。 徐燕燕惊呼出声,“呀~姝表姐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不大好?” 徐氏立马回过神,转头看向兰姝,果真脸色不大好,心疼揽抱住她,手心贴了贴额头,说“这丫头本就身子弱,前日早上起了个大早给我弄什么露水泡茶,结果着凉了。这几日身体不大舒服呢!可是心口又发闷了?还是头晕了?” 兰姝暗暗啐了徐燕燕一口,但语气却是娇娇柔柔“我没事娘亲,女儿真没用,又让娘亲担心了!” 徐氏满是怜爱说“你是娘的心肝宝贝,娘不担心你担心谁?” 张氏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知晓这兰大小姐自小就被送到宥阳老宅长大,关系肯定是不如在膝下长大的兰姝亲近,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血,不亲近也不好当着兰舟的面这般说吧?而且她进来这么久,好似摆设,让她备受冷待。 看来,这兰大小姐是真的很不得徐氏的心。本来还在这侯府嫡长女和侯府嫡次子犹豫,如今看来…… 徐燕燕也饶有兴趣看着这母女三人,心下已然有了几分盘算。 徐盛烨倒看不清楚女人家那些软刀子,只是明里暗里偷着看兰舟。 这足够让兰舟心里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恶心。 她发现,她能够不在意徐氏白眼嫌弃,不在意 第43章 不惯着 徐氏万万没有想到,闷不吭声顺着自己的兰舟居然会说这样的话,还当着别人的面。 她瞬间觉得被打脸了,很是难堪,可又不知道如何回怼,毕竟的确是自己要她代表自己的。 徐氏气呼呼不知道要说什么“你…你……” 倒是一旁的兰姝弱弱问“大姐姐可是对今日娘亲的做法有所怨言?” 兰舟直直看了过去,“妹妹从何看出?” 兰姝“……”,就你你不维护徐氏脸面,当众发问可看出。可是同样的,她们底气不够。 “母亲让女儿如何做便如何做,女儿的确愚钝,压根不知这也需要随机应变?妹妹,姐姐刚回到建安,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只知道要听母亲的话,母亲让女儿如何做便如何做。妹妹口中的“这般”,究竟是何意思?而且善慈堂一日所知所学,受益匪浅,哪里须得什么随机应变,莫得让人说投机取巧偷懒耍滑。妹妹说是也不是?”,兰舟语气温柔不闻半分怨气,反而很是平静在表述一个事实,可偏偏就这么平静,给人一看无非是她这个母亲将刚回家什么情况都不懂得姑娘放在陌生的地方,回来之时这个做母亲的和做妹妹的明里暗里说她死板不会随机应变。 兰姝捂着嘴,双眼泪花闪烁,喃喃道“我…大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生气,不要生娘亲的气。” “那妹妹是什么意思?百善孝为先,我怎敢生母亲的气?请你不要动不动说出让人误会的话。而且我就是怕母亲误会,这才想问明白解释清楚。” “我没有…”,兰姝张嘴欲辩解 徐氏余光看了看张氏几人,立马冷声呵斥,“放肆…”。只是眼神却是落在兰舟身上。 兰舟似又是委屈又是不解问“母亲,女儿哪里做错让您生气了?” 徐氏“……” 张氏见气氛有些尴尬,忙解围说起一路上的趣事。 兰舟站起身不想和她们继续虚与委蛇,道“母亲,女儿能否先回琳琅苑,在外一天,身上沾了好些东西。” 徐氏胸腔一副子怒火,可惜张氏他们在一旁,实在不好再继续发作,见她表情淡漠,只觉得一股劲用在可棉花上,很是不得劲。 她索性眼不见,心不烦,放兰舟离开。 张氏和徐氏又说了好一会儿话,对刚刚兰舟的事情避而不谈,这才带着一双儿女离开。 回到他们暂居的院落,仆从都退了出去,留下他们三人。 张氏坐在上首,直接了当问徐盛烨“烨哥儿,你可是看上了兰舟?” 徐盛烨也不是什么不经人事的人,但一想到兰舟,也是羞红了脸,“这舟舟妹妹,端庄大方,性情温和,是难得的佳人!” “烨哥儿,娘怕是不能如你意了!”张氏面露苦色。 徐盛烨笑容顿住,诘问“母亲是因为妹妹吗?” 也怪不得徐盛烨这么想,张氏借住淮南侯府,也是有一部分原因为了替徐燕燕相看淮南候府的嫡次子。若不是世子已然定亲,张氏是更中意世子的。 “我儿怎么能这么想你母亲呢?”,张氏一脸痛色,“手心手背都是肉,刚刚在正院你还没有看清楚吗?” “这大小姐自小在宥阳老宅长大,与这候府关系不亲厚,你看看徐氏对兰大小姐的态度?压根就不上心…”,张氏心想甚至是嫌弃打压,“而且,兰氏她们这一辈,姑娘家都是从女字的,兰姝、兰嫣,哪个不是?你再看看兰舟,说是兰舟代表美好之意,实则多是字代表美好,也就你们信。” 徐盛烨辩驳道“那又如何?毕竟也是淮南侯府的嫡长女……” 张氏也算是了解自己儿子,只得耐着心解释道“不受父母宠爱厚待的嫡长女有什么用?那江夫人可是江望舒的夫人,性格那么泼辣,她才回来多久?就直接将她一个人留在那里面对江夫人?再者,若真对她上心,也不会等二小姐定亲之后才接她回来。她们命格犯冲。” 徐盛烨道“命格犯冲又如何?待她们各自嫁人之后,各成两家,何况如今回来了,自是没什么事了!” 张氏眼见徐盛烨一脸不满的 和自己辩驳,怕是真对兰舟上心了,“命格一事很玄乎,真假我们先不说,但是从江这件事可看出,兰舟和兰姝两人,侯府首选之人就是兰姝,首先放弃的是兰舟,你还不明白?如今及笄后才回来,说明淮南侯府对兰舟的亲事,他们早有打算,这建安的传闻你是没听吗?兰舟的婚事必然是给三皇子添助力的。” 徐盛烨抿着唇,肉眼可见的不高兴。 张氏只得耐下性子解释道“烨儿,今夜你也看到了,这兰舟看着温婉与世无争,可气性大得很,说话绵绵软软,倒是让你舅母和兰姝都无话可说。真是太过刚直了,不管怎么样,徐氏终归是她的母亲。” “舟舟表妹只是不懂情况,她说的句句在理。” “子女当众给父母难堪,便是再有理都是没理之人。” 徐盛烨“……” “我儿以后可是前程无量的,你父亲虽是盐运使,看似风光,可是内里却也是波涛汹涌,你的妻子母族也必须得力,这样我儿才不会被阴暗小人给拖累了。我儿如此优秀,便是公主都配得!没必要为了这么个姑娘家耽搁了自己的前程。你若喜欢这种女子,待你进甲之后,何愁没有?” 徐盛烨没再说话,很显然对于他来说,他的妻子必须能够最大限度帮助到他。徐盛烨听进了些,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可是内心仍有些不甘……心里却别有盘算。侯府首选的是兰姝又如何?兰舟就是侯府嫡长女,父亲希望他们和侯府结亲,也是希望将侯府和徐府绑在一起,只要娶了兰舟不就达成父亲的意愿了吗?什么公主那些,他家再是富贵也不过是三 第44章 铁树开花 淮南侯敷了热帕子,又灌了一大碗醒酒茶,他这才清醒过来。 他想了想刚刚徐氏说的话,“你的意思是张氏想将嫡女许给我们我们墨儿?” “听那张氏是有这个意思?明里暗里打听着墨儿的情况,老爷您觉得如何?” 淮南侯想了想徐家得陛下照拂有了这块肥差,从三品官职在京城这块地就没那么显眼,可毕竟是盐运使。徐氏虽出自徐家,可是与如今徐贵诚感情冷淡,非一母同胞,两府关系自徐父离逝之后也就淡下来了。 他想了想,“这事可以先看看,趁着这段时间在侯府,你也多看看那姑娘如何。我们墨儿虽不是长子,可也是我们得嫡次子,须得给他寻得撑得起门楣的媳妇。” “是老爷”,徐氏一听便知有戏,这徐燕燕长得娇俏,性格讨喜,而且这张家的确富贵,一出手便是价值连城的血如意和南海鲛纱。若是让志儿娶了徐燕燕,确实是侯府一大助力。 “还有今日看徐哥儿样子,似乎对兰舟有些兴趣。”,徐氏将那药膏子的事情和淮南侯说了说。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淮南侯说完笑意更深,“不过墨儿和舟儿的婚事都不用急,且先好好看着。” 淮南侯突然想起兰舟,问“今日在善慈堂没有见到恭王妃?” “恭王妃身子不适,今日没来。姝儿身子不适,妾身就先带她回府了。舟儿玩心大了些,就跟着江夫人在善慈堂到处转了转,所以不小心弄伤了手。”,对于留兰舟独自在善慈堂的事情徐氏自觉没有错,理由一大堆,非得那么较真,无非就是心存不正。 淮南侯沉下脸,倒不是因为徐氏的小心思,而是想到坊间愈演愈烈的谣言,再想想今日其他大臣对他眼神,“最近还是先不要急着和恭王府那边走动了!”,再继续,就好像上赶着淮南侯成了卖女求荣那回事了。 “侯爷可是因为坊间那些话?” “一半…陛下从那日在朝堂吐血之后就再也没有上朝,只传召过几名大臣。” “侯爷,您的意思是?”,徐氏瞳孔微弱,难不成受伤太重? “眼下正是关键的时候,咱们姝儿虽与三皇子有婚约,若是此刻和恭王府走太近,难免会被人抓住话头大肆添油加醋。” 徐氏连连点头,“那,妾身这段时间先约束着侯府的人,无事不出。” “也好,像是那些子宴会能免则免~墨儿他们那也去信,安心读书。” “好…” “没什么事,我先去孙姨娘那里了,昨日答应看看承哥儿他们功课” “好的,侯爷” 等淮南侯一走,徐氏彻底绷不住,一把将榻上的软桌扫落在地。 那么晚了,承哥儿早睡了,也亏得他说得出口。可等她发泄完心里更是空洞难受。 徐氏无力瘫坐在床榻上,看着处处富丽堂皇的装饰,却也只余富贵了。 赵嬷嬷上前,心疼抚拍着她的后背,劝解道“哎呀…夫人,保重身体,不要为了旁的那些伤了自个” 徐氏张口就抱怨,“嬷嬷,我这…这心里苦呀~自生那个孽障之后,我这身子就长满了纹,候府是碰也不愿意碰我。” 赵嬷嬷心下大惊,好在自己了解徐氏性情,已然遣退了下人,不然候府主母说自己生的是孽障,那还了得? “夫人,您是候府夫人,多少人都羡慕着您呢!您有儿女双全,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徐氏讥诮道“呵呵……你看看今日那孽障,浑然不留情面,从我肚子里爬出来又如何?被商户教养几年,冷心冷情,养不熟。他们不清楚我这过得是什么日子?我事事顺着他,听他的,为他操持候府,为他养育子嗣,便是庶子庶女都不曾苛刻,可他呢?完全不顾念夫妻情分,每月就那么一次敷衍我,和我办那些事好像有多么难受,生生让我守了这么多年的活寡呀~” “夫人”,赵嬷嬷顾不得什么僭越,捂住徐氏的嘴。 “嬷嬷,我是真的…真的苦……”,想她不到四十便经历这些。徐氏抱着赵嬷嬷大哭起来。 赵嬷嬷也只得她叹气,她是 徐氏的奶娘,看着她长大的,何尝不心疼,可是这夫妻俩的事情她也是没法子。重要的是这男人惯爱喜新厌旧,何况是侯爷这般有权有势,又正年富力强之时。 所以这些年,因着侯爷的冷落,徐氏心里愈发扭曲,渐渐的将满腔的怨气转移到兰舟身上。也亏得大小姐是住在宥阳城老宅,不然在这候府的日子也是不好过。 与此同时 躺在床榻上的兰姝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让兰舟得势。便赶紧召来听棋,她的手不能脏,有些事情还是兰嫣这个没脑子正适合。 徐家泼天富贵,她就不信兰嫣不心动。 而接下来,她只得看好戏就是。 而听棋自是听懂了兰姝的暗示,总觉得前路迷茫,这听琴还总觉得小姐做什么都是好的,心里也是无力,或许这就是无知者无畏。 深夜 某处府邸,夫妻俩正亲昵靠在一起,说着白日发生的事情。 哪怕江望舒和陈灵成亲已多年,可每每到了夜里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一般。 今夜江望舒倒是显得格外沉闷,都是陈灵一人在说,皆因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再想想今日周雍帝的不对劲,总是有一条线似乎没有抓住。 直到陈灵感叹了一句话,才叫他恍然大悟。 “如果季大哥再年轻那么些就好了,不然跟阿舟却是般配得很,” 陈灵脑海里的画面余晖下的男人宽肩窄腰身材挺拔健壮,小姑娘则是温婉如水,端庄可人,很是般配、赏心悦目。 “哈哈哈……” “你突然笑什么?” 陈灵自是不知,江望舒解开心里的疑惑,把这一整天奇怪的点串在一起 第45章 我要死谏 琳琅苑,四周寂静 兰舟闺房内室烛火摇曳。 被夫妻俩念叨了一晚上的主角之一,在纱幔后,她侧躺着一动不动,可双眼却睁得大大的,看着手掌里那小小的草蜻蜓,嘴角挂着连她都没有察觉到的柔情和纠结。 兰舟回想在善慈堂发生得事情,只觉得心间被填得满满的,可随即想到的自己的境况又觉得自己痴想了,喃喃念道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兰舟啊兰舟,切不可动妄念,重蹈上一世。 而养心殿 宗即明正看着他“病重”期间不少人做的好事的谍报,什么贤妃在养心殿点燃昂贵滋补檀香、良妃的人去翻他药渣、淑妃的人遣人带着一大笔银钱出宫,还有德妃询问太医人肉为药引古方……真是精彩得很。 不过想着白日的事情心情大好,便是看着上面的文字也觉得不那么糟心了。起码让某人知晓了自己的心意。 只是他哪里知道好不容易直敲心门,某人却又想龟缩回去。 ————————————————— 次日 大朝殿 殿外太监扬起静鞭,文武百官本就按官位大小站立,一听到声音,三五成群窃窃私语的朝臣便回到各自位置井然有序恭首垂立,个个站如松柏挺拔。 三位皇子自玄关而出,齐齐站至龙椅之下九阶。 三位皇子皆是气宇不凡,这是皇家带来的高贵底气。 大皇子宗怀遂身形与周雍帝最为相似,肩宽腰窄,高大精硕,比之寻常男子都高了半个头。不过也就是身形相似,其性情…阴鸷多疑。 二皇子宗怀亭,相貌堂堂风姿英俊,眉宇间倒是与周雍帝有三四分相似,行事比之其他两位皇子果决干练,但有时候会过于偏听偏信。 三皇子宗怀谦,玉质金相温和宽厚,与周雍帝性情最为相似。 但真正伴着周雍帝走来的老臣或是熟知的,周雍帝少年之时就执着狠戾,所谓的温和宽厚不过是岁月沉淀的沉稳以及帝王的运筹帷幄。 一内侍照例扬声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江望舒咽了咽口水,嘴角挂着最为标准的弧度,“微臣有本启奏。” 众位朝臣眼皮子皆下意识的动了动,这皇上昏昏睡睡,众人为了明哲保身都是能不动则不动的状态。 不过听说陛下难得清醒之时,的确有召几位大臣入宫,像是燕太傅、魏国公等,也不过是交待身体不适由三位皇子代为监国罢了。 但传召大臣名单可没有江望舒,这人又整哪一出? 宗怀遂站在上首问“江大人,有何事要奏?” “大皇子,微臣所奏之事,无疑蜉蝣撼树,自知是自寻死路。但微臣食大周之禄,应忧大周之安,微臣生死不足轻重。惟愿大皇子能让微臣说完,真相如何,届时众位大臣心中有数。”,江望舒说得情真意切,字字肺腑般。 众臣目光灼灼,让宗怀遂是不得不应允。 “准…”,宗怀遂内心很不安,若是提前知道他所奏之内容,他怕是先提前让人将江望舒给打杀了。 江望舒将放在袖中几份誊抄好的折子,先是交给燕太傅,而后是魏国公、宗怀亭、宗怀谦,最后才是宗怀遂,好像托付什么重事一般,让他们看完…传下去给其他人看。 众人神色各异,这厮素来不会无的放矢,莫不是真有什么大事? “微臣奏参英国公胆大包天,在金放郡私采铁矿,致使百余矿工惨死,牵涉人员甚广。微臣…恳请大皇子下令彻查此事。微臣有理由怀疑,此次陛下和恭王世子南巡遇刺就是和此事相关。” “……” “……” “一派胡言”,一声怒吼,一块笏板砸向江望舒。 江望舒身子一侧,笏板掉落在地上,重击之声在寂静肃穆的大殿显得格外清楚。 “英国公,你这是恼羞成怒,想当着三位皇子和众位大臣的面打杀我吗?好在我眼 观六路耳听八方,身手敏捷,得上天庇佑……” “……” “……” 除了在周雍帝面前英国公会收敛自己,在其他人面前莫不是强势霸道,众人也因大皇子和手中的权力,要么捧着要么避着,谁敢这样直接说英国公,也怪不得他失态。 江望舒嫌这趟水不够浑,一把躲在淮南侯、常平伯身后,还把他们扒拉挡在自己身前,“淮南侯,常平伯,你们可得给我作证呀~保护我这个忠臣呀~” 淮南侯“……”,无耻之徒 常平伯“……”,放开我…放开我…伪君子真小人…… 英国公想去拉扯这个小白脸,奈何跟你泥鳅一样,躲在他们身上,边躲边嚷嚷。 其他依附在英国公羽翼的朝臣赶忙拦着,怕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落人话柄。 见英国公被稳住,宗怀遂率先发作“放肆,江大人,你将朝堂当什么了,随意攀扯大喊大叫,哪里还有朝臣大员的样子。” 江望舒言辞切切道“忠言逆耳,蹇之匪躬,微臣便是效仿先贤撞死在这大殿之上又何妨,只愿大皇子能大义灭亲,好好审理此案。” 宗怀遂双眼喷火和英国公一样恨不得将这江望舒烧干。 “淮南侯、常平伯你们不要拦着我,我要死谏…死谏……这就以死明志,望大皇子能秉公处理。”,江望舒很是激动。 淮南侯和常平伯恨不得推江望舒一把,只要他撞死在大殿之上,谣言喧嚣,这大皇子包庇亲族,徇私枉法,逼死忠臣的帽子就可以扣在他头上,不费吹飞之力解决一大竞争对手。 只是这厮好生不耻,宽袖之下死死扒拉着他们俩,倒像是他们拦着了。 宗怀遂平日里再是 第46章 嚼舌根 宗怀亭怎么舍得放弃上赶着的机会,率先发难说道“大皇兄,这折子上所说并非空穴来风,南巡之时,父皇的确让怀言秘密办事,有刺客假冒怀言意图行刺也属实,这世子重伤被抬回来也的确是真的。” “这金放郡郡守甘正创如今关押在大理寺,这江大人身为大理寺官员,对案件的审理以及证据把握已然充分。” 宗怀谦自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与宗怀亭是难得步伐一致,先将英国公拉下去,这宗怀遂就好对付了。“的确,此事不管是真是假,英国公身为朝中众臣,当以身作则。大皇兄可莫要寒了忠臣之心,因英国公乃你外祖父而包庇徇私。” “二皇子三皇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仅仅就凭一个人一份折子,就认定老臣有罪?”,英国公冷声质问 宗怀谦双手向英国公双手作揖,甚至还躬身以示尊敬,说“英国公,我们并非这样想,江大人年纪轻轻便深受父皇信任破格擢升为大理寺少卿,自知此事厉害关系,他也是无可奈何才会在早朝提出,既然提出,咱们总得调查清楚是不是?” 魏国公等人看着这场闹剧,不由眼神暗示燕太傅这个帝师,此时正是适合他出面的时候。 燕太傅无奈,也被江望舒这一出弄得措手不及,不过想想…若此事为真,的确需要爆在阳光之下进行,不然某一天死了都只会是意外。 燕太傅和英国公一样年逾六十,但比起精神抖擞的英国公,燕太傅显得很是苍老,他声音低哑道“此事事关重大,不知三位皇子和英国公可否听老臣一言?” 燕太傅可是帝师,不管怎么样,三位皇子面上对燕太傅可是非常敬重的。 三人异口同声道“太傅请说” 燕太傅双手作揖,而后缓缓道来“江大人所奏之事兹事体大不可不重视,但英国公是三朝元老,功勋之后,亦不可未确定之事而关押审问,所以老臣以为先请英国公于府中,暂不外出,将此案交由龙鳞司、刑部和大理寺去调查如何?待查清楚此事之后,由三位皇子亲自至府中恩请英国公。” 宗怀遂心底松了一口气,英国公府密道诸多,只要不是落入诏狱或是大理寺皆可。而龙鳞司、刑部、大理寺共同查案,还能拖一段时间,届时商量即可,起码今天这事先躲过去。 宗怀遂远远和英国公对视一眼,江望舒突然来这么一招的确让他们措手不及。不过如今燕太傅给了彼此台阶下,何不顺势而为,后面也方便操作。 宗怀遂见英国公点头,这才挺起胸膛缓缓道“本殿觉得很好,不知二弟三弟以为如何?” 宗怀亭和宗怀谦对视一眼,刑部和大理寺都有他们的人,自是可以“好好调查”。 “大皇兄秉公处理,臣弟佩服。”,宗怀亭讥笑道。 宗怀谦温声道“臣弟也无异议!” 江望舒见目的达到,理了理衣服,顺道帮淮南侯常平伯也整理了一下衣襟,假意咳嗽几声,那样子,哪里看得出刚刚“死谏”模样,而且这又算哪门子死谏。他面上很是感恩戴德道“三位皇子英明神武,燕太傅睿智豁达,淮南侯常平伯拼死相护之情,臣自愧不如…自愧不如…日后定时时感激涕零…” “……” “……” 众臣也是松了一口气,勉勉强强过了这件事,没有波及到自己,甚好…甚好! 独独英国公依旧怒气填胸,按着自己的计划,再等上那么一个月,很多事情就顺理成章了,这下子倒好…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如何不恨这厮。 这档子事按下去,也没有什么大事需要领出来商议,反正已然写好折子呈上去,端看后面的发展。 ----------------------------------- 与此同时 淮南侯府 兰嫣正满腹怨气抄写女德,且不说拖着一身疲惫从祠堂出来后,不待她反应就被李姨娘关起门来教训,还得知自己贴身丫鬟秋菊居然收了兰姝的好处,在她面前挑拨离间火上浇油,自己还得装作不知道。 要她说李姨娘就应该将秋菊拖走喂一碗哑药,安了个 教唆主子、盗窃的罪名直接安排牙婆子卖到窑洞里,而且是偏远荒僻地区,此生再无回京的可能。 自己这般信任她,没想到是个白眼狼。兰嫣甚至想找兰姝算账,可是李姨娘在她耳边又是好一顿分析,兰嫣满腔的愤恨只能化作无奈。 兰姝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候府需要怎么样的兰姝,如果兰嫣敢毁了兰姝,那她在候府的好日子也是到头了。 兰嫣只得委屈得号啕大哭,李姨娘虽然心疼她,可是也只能劝导她耐下心来。 这不,自罚罚抄女戒三遍。 可是她想安分点,却总有人想拉她入局,几个婆子在不远处小声说话。 “昨儿,那些人是哪家的呀?看着好生富贵,你看到他们婆子丫鬟穿得没,都是上好的绸缎。那派头好大~” “你不知道吧!那可是山西盐运使徐大人的夫人和一双儿女,那可是夫人的娘家大哥” “什么娘家大哥?不过是庶子,若是徐府有嫡子,哪里轮得到他。” “庶子又如何?人家现在可是徐府家主” “那也是,不过盐运使是多大的官?” “从三品” “那也没咱侯爷厉害,怎么感觉比咱们候府还要有钱?” “啧啧啧…这你就不懂了,三年盐运使,十万雪花银。” “哇…这么厉害…那是怪不得了…” “那他们怎么还住在候府?” “人家是什么人家?在京城肯定是有宅子的,可是毕竟很久没有在京城待了,肯定是得修缮。何况…我听说……” “好姐姐,你说吧~” 兰嫣也是伸长可耳 第47章 不争不抢 琳琅苑 钱嬷嬷急色匆匆进来,眼神里透着复杂。 碧朱见此,识趣拉着丹朱在门外把守,看看周围有无其他人。 钱嬷嬷将兰姝的侍女听棋暗地里找几个婆子特意去香茗院说话一事原原本本和兰舟说了。 没想到兰舟神色淡定,待画完卷轴上最后一笔,方从旁边取过湿帕子擦了擦手,仿佛和她无关一样。 兰舟淡笑道“钱嬷嬷,我很高兴你将这件事告诉我。” 钱嬷嬷能知道这件事兰舟虽有些诧异,可想想她之前毕竟是接着外事的活,认识的多是粗使婆子,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便是这个道理。可千万不要小瞧了一个奴才的作用。 钱嬷嬷暗暗惊叹,明明小姐看自己的眼神很是温和,可总觉得被她看得透透的。 兰舟柔声问“这事可还有其他人知道?” “老奴知晓事情不简单,特意自己跟在后头听着。”,钱嬷嬷至今摸不透兰舟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不敢擅作主张。 兰舟没有兴趣知道她们要如何做,却有些好奇钱嬷嬷的想法,“那依嬷嬷看,二小姐为什么这样做?” 钱嬷嬷偷偷打量兰舟的神色,可见她还是笑容温和,不过想想自己本就下定决心跟着大小姐,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二小姐怕是想借刀杀人”,说完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可她心里清楚,这二小姐就是个面慈心狠之人,曾经将一个丫鬟活脱脱用金钗给扎死,然后让人掩饰着说暴毙。 她也办着外差,偷偷去调查了一下才知道的。 “嬷嬷起身吧!我这里不兴动不动就跪的。” 钱嬷嬷试探问“小姐,接下来怎么办?” 兰舟哑然失笑,想想钱嬷嬷之前还趾高气扬想立威风,一下子这般以她为首,恭敬有礼倒是让人怪不适应的,“嬷嬷,有句话说得很好,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我知晓你的意思,咱们无须太过紧张,何况这徐家也并非什么好人家。” 钱嬷嬷感慨“小姐,那可是山西盐运使”,什么都不由很多银钱攥在手中来得实在。 人人都知盐运使是香饽饽,可是咬上那么一口,扯下来的可不知是谁的肉。兰舟眼里闪过一丝讥讽,说“呵呵……富贵确是迷人眼!可是嬷嬷你可知,有些富贵承受不起容易遭其反噬” “小姐…” 兰舟摆摆手,示意她不用说了,“嬷嬷,我的情况说得多便是错,做得多也是错!而且,只是有人吹了个风,而其他人会不会随着风动又另说。我们且等着看热闹便是……” “是……”,钱嬷嬷见她气定神闲模样更是佩服 “嬷嬷,今日天气不错,你要不要去西郊庄子上走走?帮我摘些新鲜的瓜果,我想吃流朱做的水果甜点。” 西郊庄子,她孙子便是在那里,小姐这是有意让她和家人团聚,钱嬷嬷喜不自胜道“好的小姐” “等会儿走得时候去找碧朱,之前整理了一小箱子送给你孙子的东西,你且先拿去。” “老奴谢过小姐”,钱嬷嬷更是欢喜,等知道那是一十几本诗经典义更是开心得不得了。她向徐氏求了恩典,将一家人送去西郊庄子,虽是缺了在主子面前露脸得到重用机会,可是天高皇帝远的,他们没有了那么多拘束。至于伏低做小也好、撒泼打滚也罢…其他的,自有她这个老婆子担着。 兰舟受到钱嬷嬷心情渲染,心下发软,这钱嬷嬷真是疼爱自己的孙子,“若是,耽搁太久,明日回来也是可以的…左右把琳琅苑的事情安排好,院门一关,我也要抄写女德,不用接待其他人。” 钱嬷嬷不感动是假的,她一直觉得摸不透小姐的心思,或许不是摸不透,而是她想得太复杂了,钱嬷嬷再次真诚感谢。 待钱嬷嬷走后,马嬷嬷这才端着碗茶走进来,疑惑问“小姐,钱嬷嬷是说了什么事吗?进来之时脸色不好,出去倒是开开心心的。” 兰舟也不想瞒马嬷嬷,将事情说清楚。 这让马嬷嬷气得浑身发抖。 “嬷嬷,早知道你会这么生气,我便不和你说了”,兰舟抿着唇,腮帮子略略鼓 起。 马嬷嬷气呼呼道“她怎么能这样?明明占了小姐的身份,害得小姐受了那么多年的苦,竟然还敢这样?” 兰舟扶着马嬷嬷做在太师椅上,轻轻抚顺她的后背,“嬷嬷,气大伤身,咱们没必要生气。” “老奴也是心疼小姐” “唉…嬷嬷,我们俩身份的调换不是兰姝的错,那时候她也还在襁褓中,我们不过都是婴孩。错的是她生母。其次想想,我自小没在他们身边长大也好,你瞧瞧在他们身边长大的两个姑娘?还不如我在宥阳城逍遥自在。” “小姐总是有理,可是老奴还是替小姐委屈。”,小姐怎么不提在柳家过的日子,冒牌货在侯府过着众人娇宠的日子,小姐却日日被人漫骂折辱,还要学习取悦男人的东西。 “没什么好委屈的,您也不要露出太多破绽了。若是让他们知道你出自柳家,怕是对你不利。”,淮南侯愿意留下她,可不代表愿意留下其他知情之人。 马嬷嬷认真道“这是自然……老奴小心着呢!” “所以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马嬷嬷,你看看你天天想那么多,皱眉都多了几条。” “老奴都六十多了,肯定是满脸皱纹,陪不了小姐几年的”,想自己前半生坎坷,几个孩子都早夭,兜兜转转进了柳家。自己说是兰舟奶娘却是一口奶都没有给她喝过,不过是一点点米糊糊喂着,这天杀的小徐氏,是半点活路都不给小姐。如今,她也只想亲眼看着小姐有好的归宿就成了。 兰舟抱住马嬷嬷。 “小姐于礼不合” “琳琅苑我说了算”,兰舟蹭了蹭马嬷嬷肩膀 第48章 带兵进宫 养心殿 宗即明捏着谍报,上面详细记录今日早朝情况以及三位皇子自下朝之后私下秘密见了谁,神色毫无波澜,脸色木然,没有半分喜怒哀乐。 “图单,记得安排好人手保护好江望舒一家。”,怕英国公恼羞成怒狗急跳墙,也怕其他人为了给英国公定下杀人灭口的罪名对他们下手。 “是” 图单见没有宗即明没有其他事情,便退下。 而宗即明自图单退下之后,依旧一动不动。 偌大的养心殿,金碧辉煌,他的身影却显孤寂沉默,与养心殿似乎融为一体,又好似格格不入。 不知过了多久,宗即明从怀里掏出玄铁符,上面镌刻着梵文,中间有微微凹进去的一点,那是上次被刺杀时留下的。 他的指腹在那一点上流连,生出了源源不断的鲜活和温暖,如同春风自指腹而入心脏,抚着心中的沉静阴郁。 本想着自己幼时年少缺失的,不想让他们重蹈覆辙,他只想让他们做个富贵闲人,这是自己想要却得不到的,可是为什么他们却不要。唉…… 接下来三日,朝堂、皇宫都看似平静,但听说三司已然掌握了很多铁矿一案的证据,形势已然变得很微妙。 前朝之事倒是没有怎么波及到内宅,最起码淮南侯府倒是平静,淮南侯也只是对兰弘文有透露一点,其余的人皆是缄口不语。 兰嫣倒是想弄点风浪,搅黄兰舟的“亲事”,可是她仍在禁足中,空有一番想法,却是一个面都见不到,那也无济于事,她要做的是抄完女戒,在徐氏面前伏低做小,让徐氏面上过得去。 努力三天,总算是让徐氏松口,不过还是得抄完女戒来。 而蹦哒最为明显的则是徐燕燕了,只是她能接触到的也就是徐氏和兰姝,更不要说做些什么了。 兰舟直接打着抄写女德,反省自身的旗子,关起琳琅苑的门,谢绝访客,便是徐燕燕他们想凑近都凑不了。 而这琳琅苑别说,短短不过几日,就让钱嬷嬷管理得妥妥的,如同一个小铁桶。 这三日兰舟很是悠闲自在,每日练字画画,绣花下棋,每天过得悠哉悠哉极其舒坦。 若不是怕香味传出去太过明显,兰舟都想让流朱做叫花鸡,重温那日余晖下的美好。 钱嬷嬷自西郊庄子回来之后,带回了许多花种子,在墙四周劈了个花圃植花苗种花…干劲十足。 琳琅苑其他人,除了打扫收拾那些,也乐得自在。 而有着钱嬷嬷这层关系,兰舟需要买什么或是给陈灵写信送东西要避开耳目都是极其容易。 独独这三日每日还有那人送来的东西,真是让她心惊胆战得很,面对丹朱她们总是有些心虚,还要想法子藏起来。 兰舟在侯府过得滋润,朝堂皇宫形势却真是一触即发。 周雍帝自南巡回来上朝之后就在朝堂之上吐血昏迷,其余大臣无比期望周雍帝赶紧醒来解决掉这件事。 但太医署正副院使基本上都是住在养心殿偏殿照护。 有心人还偷摸想通过两位太医家属知道一些事情,才发现他们的府邸都暗地里被监管起来。 通过种种异样,加上上次早朝和二皇子以及南巡官员表露的信息,众人纷纷认为周雍帝这是被刺客重伤难愈,便是恭王世子也是。 恭王府里到处搜罗着珍稀药材,一时之间三位皇子背后的世家背后的动作更是不停。 铁矿一案还未解决,因着是否接受西夏求和一事又是,也是持两种意见。 大皇子一派本着监国之权,打算让恭王彻底将西夏收为大周版图,也是为了避免养虎为患。 二皇子和三皇子面对风头正盛的大皇子,但是默契站在一起,认为应该接了西夏这求和诏书,为的便是避免劳民钱财。 才刚刚下朝就西夏一事争论不休,暗里波涛汹涌剑拔弩张。 而这一夜,朝廷大臣被召进皇宫,他们皆站在养心殿外,气氛很是凝重。 整个太医署数得上名号的太医都被传唤至养心殿,自南巡回来,四妃都是轮流侍疾, 今夜倒是在各自宫殿,皇子重臣亦是在殿外等候。 他们在殿外等候,纷纷猜测最坏的可能性,皇上是不是不行了? 却不料,突变生 承德门被推开 众大臣看着鱼贯而入身着盔甲的士兵,直至进来百余人,红木大门又被重重关上。 英国公虽已是花甲之年,两鬓斑白,但精神健旺身材魁梧,他身着黑色玄袍,神情冷然肃杀,大刀阔斧朝他们走来,让人心生恐惧。 宗怀遂看到英国公眼里也是浮上冷光和疯狂,只待今晚他就可以登上九五至尊之位,所有人都将匍匐在他脚下。 他们自是注意到了宗怀遂的不同,余光发现周围的侍从有异样。 宗怀亭猛地站起身,指着道“英国公,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你想造反不成?”,再是措手不及,也清楚英国公这是要趁着今晚竑股大臣和他们都在这,一把牵制住。 英国公冷笑几声,“二皇子这是说笑了,老臣接到皇上秘旨,特带兵进宫,尔等有异议?” 宗怀谦也是不惧,放在正前方,问“秘旨呢?” 英国公扫视众多大臣,见他们同样一副不信的模样,不屑道“乃是圣上口谕” 宗怀亭质疑道“你胡说…父皇从未宣召过你,何况这宫中自有龙鳞明卫,哪里轮得到你?” 英国公自是不畏,走到这个地步,功过是非史书记载自有胜者来写,“是真是假稍后便知,老臣这就去找陛下,有请大皇子随老臣一起去面圣。” “英国公,你好大的胆子,父皇身体不适,你这是要逼宫?”,宗怀谦怒斥道 在英国公眼里宗怀谦等人不过是黄毛小儿不成气候没有理会,挥挥衣袖,打门 第49章 逼宫造反 养心殿正殿内室坐着的本该在永清宫的贤妃。 大殿之内萦绕着一股香味,仔细一闻有些甜腻过头。 听着外头的动静,加上看到甲胄在身的英国公,贤妃面无血色,慌乱起身喊道“父亲…遂儿…” 英国公冷声问“娘娘,皇上呢~” 贤妃眼神飘向金黄色帷幔后面的床榻,英国公大刀阔斧走着一把掀开帘子。 只见床榻之上的人,面容消瘦脸颊凹陷,脸色蜡黄,活脱脱一个将死之相,与平日里的模样截然不同。 英国公半是不屑半是得意道“这三途泉泪果真厉害…哪怕一点点…也能慢慢折损耗光人的精气神。” 贤妃看到床幔后面的人,整颗心仍没有落到实处,心里忐忑不安,恍恍惚惚间她终是肯定自己一直逃避的真相。 她一直想知道父亲和遂儿究竟在筹谋什么,其实她知道的,只是她不愿意想,可是等真正知晓了,却被拉入了棋局。 趁着侍疾的功夫,亲手点着能够快速激发他体内毒素的檀香。 贤妃仍是怀抱着最后的希望问“父亲…遂儿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宗怀遂偏过头,心中总归是有几分胆怯愧意。 英国公心下鄙夷宗怀遂的软弱,可随即想想若不是他如此,自己怎么会这般顺利,他看向贤妃讥讽道“娘娘都到这时候了,你还问我们想干什么?” 贤妃尖叫出声,可随即压低声音道“你们疯了吗?谋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英国公嘴角挂着讥笑,“娘娘很有意思,这檀香不正是你帮着在养心殿点着的吗?今夜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为父和大皇子在金放郡下私采铁矿豢养私兵死士的事情早就被皇上知道了,本来还想徐徐图之,可如今形势已然由不得我们慢慢来,我们只能先下手为强,一旦皇上或是二皇子他们朝我们英国公府发难,同样是诛九族的大罪。” 英国公手中捏着不过婴孩手指盖大小的药丸,可贤妃不知是害怕还是不忍,拦在英国公面前。自知阻止不了他,跪在地上,脸色惨白一片,摇晃着身躯。 “为什么…你们一开始为什么要这么做?” 眼见英国公没有反应,贤妃转而对宗怀遂道“遂儿,你父皇待你不薄呀~” 宗怀遂何尝不慌,从和英国公一同合谋私采铁矿开始,他就已经明白,在这条路上他只能赢,“不薄?我明明是皇长子,可是父皇却从未考虑过立我为储,老二老三步步紧逼,我只能如此。今日便是父皇最后的限期,老二老三已然起疑,藏在暗格里的账簿都被人偷了。为今之计,父皇该驾崩了,而我亦是父皇遗照所指的储君,这样方无后顾之忧。”,密室的账册被人动过,这说明他们的事情早就有人秘密调查,无论是二皇子还是三皇子之流,对于他们来说都不是消息。 “怎么可能?”,太荒唐,当朝中大臣都是死的不成? 英国公此时脸上满是狂妄狰狞的笑容,“怎么不可能?为父已带兵将皇宫内外包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等会儿我们出去就告知众人皇上已驾崩,宣读遗诏,立即奉大皇子为君” 英国公看着浑然没有之前尊贵帝王威仪的宗即明,只是濒死模样,只觉得心下畅快,心想很快整个大周皇朝都是自己的了。 贤妃摇晃着头否定道“父亲当那些大臣都是死的不成?” “娘娘以为我为何今日带兵进来,我看谁敢有意见?如果有意见就下去向皇上亲自说。娘娘只管荣登太后宝座,执掌后宫。”,当年父亲就是因为犹豫,导致在周献帝在位时,错失良机,不然哪里轮得到这姓宗的上位。 这宗即明上位,根本不像周献帝一样好掌控,他重用寒门子弟,打压勋贵世家,他们英国公府明里暗里的人被宗即明拔了多少。 当年他们先祖可是同着开国功臣,这江山本该就有他们的一份。 贤妃美丽的脸庞愈发扭曲崩溃似乎抓到了些许救命稻草,是呀~若是她的儿子成了皇帝,那件事便再也不是威胁了。 她如同傀儡般僵着身子,背过身去,而一旁的宗怀遂更是不敢吭声,他只知道听外 祖父的话,他就可以登上九五至尊之座,老二老三再也不是他的威胁。 可他哪里知道,他才能平庸性情软弱,不过是英国公的傀儡罢了,他们都压制不住英国公。 几人步步紧逼,自认为以雷霆之势将皇宫内外都控制住了。 可是当英国公将手伸向床上那人时,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一把甩开棉被,抽出早早就藏好的软剑。 贤妃和宗怀遂神色大惊,本能转身而逃,却不料不知从何处窜出几个人,将他们两人制住。 英国公他们为了避免让其他人知晓他们的行迹,早就将一切伺候的人都关押的偏殿之中。 不过英国公自小就是练家子,也是曾经带兵打仗,身手自是不在话下,尽管一时不察落后一招,可是很快就占据上风。 但有个事实让英国公也很是难以接受,眼前和自己交手之人,除却轮廓模样像,但是气质身手完全不同,“你不是陛下?”,也就是刚刚躺在床上,又被锦被盖住身子,竟然完全察觉不出异样。 “哼~”,那人冷哼一声,声音让在场的三人都是一愣 眼见大势已去,英国公慢慢往宗怀遂身边去,趁机拍飞看住他的隐卫,死死掐住宗怀遂的喉咙。 那人见状果真是动作一僵。英国公呵斥道“我倒是看谁敢再上前一步?” 贤妃惊恐大叫,试图阻止英国公,“父亲” “外祖…祖父…” 但英国公丝毫没有将贤妃放在这里,走到这个地步,骨肉亲情也不是首位。只要和宫外的人汇合,再逃至西夏便还有机会。 假扮宗即明的人一把 第50章 野心成空 皇宫最高处明月阁 宗即明手扶在红漆圆木栏杆上,看着红墙之中各处的厮杀,烛火交织,刀锋剑鸣,到渐渐平稳安静。 这个皇宫很大,大得迷住了很多人的眼睛。而杀戮起于人心,人心乱于欲望,一切也将终于欲望。 最后图单还是妥协,陛下虽没有说,可是他明白陛下还是非常在意大皇子的。 英国公挟持着宗怀遂退至琅琊道,后面一大截距离的则是图单等人。 乌泱泱的一大片侍卫,愣是没有一个人敢轻易下手,谁也不敢赌帝王对这个皇长子还有多少分情谊。 这一幕幕落在宗即明眼里,他冷声道“弓箭” 没一会儿,隐在暗处的龙鳞暗卫递过来一把弓箭,他当即瞄准英国公掐着宗怀遂的手臂,稳稳射了出去。 冷箭破空,往日英国公总是能察觉几分,可如今心神都被图单牵制住,直到力道之大震麻可半边身子。 众人齐齐朝宗即明那处看去,只见他立于高处,夜色朦胧看不清高处宗即明的神情,只觉得于这夜海中的定海神针,便是天崩地裂似乎都能泰然处之。 图单趁机一把夺过宗怀遂,反手卸了英国公另一只手,在挣扎间发冠脱落,发丝的凌乱灰败,只是眼神尽是阴鸷不甘。 宗即明缓缓走向英国公,众人自觉让出一条宽路。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跪倒一片,这朝堂上看来要大变样了。 两相对视,一个眸色深邃平静,一个怨毒愤恨。 宗即明望着已然花甲之年的英国公,心里不懂,这权力在他心目中真这么大诱惑吗?明明可以安享晚年,可偏偏要这样兵行险着。 若是可以,这帝王之位不要也罢!只愿携得一人手,就算是隐于山间田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又何妨? 可他不能不要,也不得不要。 “陛下没事?” “哈哈哈…陛下一如当年沉得住气。真是神机妙算运筹帷幄呀~”,英国公狞笑讥讽,“竟然不惜装病让老臣上钩,真是难为皇上了”,他所谓筹谋已久逼宫,或许在他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把戏。 宗即明看着仍梗着脖颈痴狂的英国公,沉声问“你谋朝篡位,不惜勾结西夏,今夜有多少无辜之人因你的野心而丧命流血,值得吗?”,三朝老臣,为了那把椅子不惜赌上全族之人的性命。 英国公咧开嘴,笑了笑道“先帝荒淫无度,懦弱无能,卖国求荣,致使黎民百姓苦不堪言,在先帝时,我就应该将这江山改过来。自古成大事,哪个不是踩着别人尸骨上去的,若不是我,他们还是待在不知何处苦苦挣扎,蝼蚁一样的生命,能为我所用,是他们的福气。” 听着的众人倒吸一口气,死到临头还敢这样大放厥词。 “宗即明,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你德不配位,弑父篡位,虎毒尚且不食子…女儿、遂儿,你看看你们的皇上,不也是把你们当成棋子…哈哈哈……” 图单立马堵死他的嘴,两个明卫将英国公控制住。 而跟上来的宗怀亭和宗怀谦将人下意识看向宗即明。 可是明明离得近却总有种很遥远的距离,他们根本看不透他半分心思。 这样的帝王让他们敬慕,可是也让他们敬畏。 “刑部尚书邹大人、恭王世子、大理寺少卿江大人” 被点到的三人齐齐上前一步应道。 待宗怀言站上前,他们发现本来说是重伤难愈的恭王世子,居然身着盔甲,看得出来刚刚还经历了一场恶斗。 看来,这恭王世子和陛下摆明一起设局,请君入瓮嘛~不知情况的大臣真是恍惚,知道周雍帝深不可测,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南巡回来就开始设局了。 “英国公私铸兵器豢养死士,勾结西夏通敌叛国,此案交由刑部尚书主理,酌发恭王世子、大理寺少卿协同办案审理,将涉及的一干人等捉拿归案。” 三人又齐声应道。 “大皇子纵容宗亲胡作非为,意图篡位,先将其禁于龙鳞司。贤妃包庇纵容族亲,意图弑君,褫夺妃位,暂禁永清宫 。待所有事情查清之后,一并论罪。” 其余人等,正襟危站。 “诸位爱卿皆是大周重臣,更知谨言慎行。今夜,英国公假传圣旨召众大臣入宫,意图颠覆朝纲,今祸患已抓,诸位爱卿且先回府,其余等明日上传再行商议。” “陛下圣明” 众人垂手而立,噤若寒蝉。 宗即明一步一缓,他的做法注定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理解,很早时候他便知道了,只是不知道当她知道所有的时候,她又是否会害怕? 这皇宫很大,却也很冷。 而淮南侯极快的看了三皇子一眼,微微摇头示意他按耐住性子,切不可轻举妄动,便随着大部队离开。 其余大臣被龙鳞明卫送着回了府,面对今夜一环接一环的惊变让众人对周雍帝更是恭敬畏惧又深了几分,但都不敢做声,便是眼神交流也不敢。 原以为皇上真是病重难愈,哪知不过是借此引出大鱼。看恭王世子他们的神情,丝毫没有惊讶之色,怕是早就知晓。 也就是那江望舒在朝中整那一出,很有可能是陛下授意的。 至于后宫妃嫔知晓之后,要么庆幸少了一个对手、要么幸灾乐祸、要么解气咒骂……但总归是没有人敢在这个风头之上出现在周雍帝面前。 淮南侯回到府里,径直去了徐氏院子。 徐氏也没有睡,主要还是淮南侯刚回来就被召进宫,这种情况却是很少见,再结合近日淮南侯透露的些许信息,心中总归是不安。 得知淮南侯来了,她赶忙搭了件外套起身。 淮南侯捂着手臂,发丝有些许凌乱,宽大的官袍袖子划破了些许口子。 徐氏瞬间慌乱着紧上下打量,“ 第51章 再见故人 经历昨夜惊险,各位大臣经过一夜的休整,待到时辰刚好便着装上朝。 英国公造反一事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了,只是背后牵涉了多少人,像是大皇子一党派系周雍帝要如何处理,处理到什么程度,这都要大家的心揪着,哪怕不是大皇子的派系,但或多或少都与之来往,平日里与之交好的世家那些,又有多少手笔,这一桩桩一件件都需要深入探查。 刑部尚书是魏国公府的人,周雍帝此次将主理权交由刑部,那就相当于大皇子一派势力由二皇子剪除,又或是想考验考验二皇子?可中间有恭王世子和江望舒掺和,刑部尚书也只能秉公处理,做不了太多手脚。 那就是想让魏国公府做这个坏人? 早朝一开始,就开始列数英国公所犯之罪。 每一件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众人也是没有想到平日里嚣张目中无人的英国公,私底下更是猖狂,所犯之罪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多,私采铁矿,暗屯私兵,通敌叛国,开设烟场、买官卖官,甚至刺杀皇上,桩桩件件都是诛九族的大罪,让众臣哗然。 众人不由觉得英国公一案就是典型的烫手山芋,一个处理不当,触及的人员甚广。 这已经无关乎夺嫡之争,而事关江山社稷,也怪不得让魏国公府出面,两府同为开国功勋之后,若不是出了这么一桩事情,两家都是旗鼓相当的,相当于周雍帝给了一块饼,端看你怎么吃,如何吃。 待下朝之后,当着不少人的面宗怀谦找上了淮南侯,说是感谢昨夜的相护之恩,的确,当时那刀子就是冲宗怀谦而去,得亏淮南侯拉开了他,除却人家快要成为你的岳丈了,光凭着这份救命恩情就该如此。 宗怀谦坐上淮南侯府的马车,往淮南侯官处当值处去。 马车很慢,足够两人就最近发生的事情分析了一下,等淮南侯到了当值官署,宗怀谦达到自己的目的,心满意足往淮南侯府而去,也算是得到淮南侯的默认。 待收到门房来报,徐氏便赶紧招呼着兰姝打扮好。 而张氏和徐燕燕正在徐氏屋里,总不好特意让她们回避,便索性让人把兰舟也叫上。 宗怀谦少年老成,面容白皙俊秀,一副子温和谦逊模样,头上束着白玉竹纹冠,身着一袭天青色宽袖儒袍,襟边皆用金线绣着祥云,腰间亦是白色玉质带子包着,用同色青玉坠压身,简单大方,皇家贵气仿若浑然天成。 宗怀谦坐在上首左侧,顺着下方则是兰姝,听着徐氏说话,可眼神却总落在兰姝身上。 宗怀谦自以为渡过一个难关,他紧张的心松了下来,难免不会想着与心上人好好亲近亲近。 一旁的徐燕燕瞧见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殿下,姝表姐身上可是长花了?” 兰姝脸颊泛着绯红,羞赧娇嗔看了宗怀谦一眼,眼里闪着女儿家的娇羞微光。 徐氏等人见状,皆是笑了起来。 独独兰舟有些失神,曾几何时陷在那些赘言中,总是存了几分心思与兰姝一较高下。 那时候她对于宗怀谦也是抱着几分怅然,总觉得她才是淮南侯府的嫡女,这宗怀谦是自己的夫婿才是,若是宗怀谦是自己的夫婿,他们也会高看自己的,一定会疼爱自己的。 怀着这样的心思,或多或少有着龌龊的想法,更是做了不少让人不屑的事情。 而和兰姝不争不抢善解人意一对比,更是云泥之别。 如今再见故人,恍然一梦,才真正看清楚内心,弃我者我弃之,这辈子她自当远离他们,他们爱如何便如何。 兰舟这般模样,在大厅里显得格格不入。 徐燕燕好似没有察觉,笑嘻嘻问兰舟,“舟表姐,你怎么看?” 兰姝余光也偷偷瞄向兰舟,心中暗自得意。“燕燕,你再胡说,我不理你了~大姐姐…咱们不理她” 徐燕燕立马做举手投降模样,但却眉眼灵活挤了挤“好嘞,殿下在这,都听姝表姐的”,又对兰舟挤眉弄眼“舟表姐,你说是吧!” 兰舟扯了扯嘴角,淡笑不语。 张氏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与徐氏一般只当几 个年轻人的玩闹,静静坐在那里。 宗怀谦走到哪都是众人追捧,没成想这兰舟总是这般冷待自己,瞧了过去,她眸色依旧平静,心中嘲讽,不过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比起兰姝楚楚可怜,徐燕燕娇俏活泼,兰舟总是半垂着头,半天不说一句话,显得格外木讷,这让徐氏很不满意。 不过毕竟外人在场,也不好多说什么。 徐燕燕很是善谈,笑闹着向兰姝和宗怀谦打听着京城趣事或是哪里好玩的,时不时流露出几分渴望。 于是兰姝四人商量着京城附近的游玩的地方。 宗怀谦第一时间想到是他生辰之时,外祖赠他的田庄,里面景致宜人,还有个小型的马场,于是乎几人便敲定了时间。 几人又说了一会话,徐氏识趣让兰姝带宗怀谦在府中逛一逛。 至于徐燕燕笑闹拉着兰舟也要逛一逛,兰舟没有搭理,她的心思何尝不懂,自己懒得搭理。 等她们都走了之后,兰舟本想回琳琅苑。 门房来报,司马夫人回了帖子还附上书信。信上对徐氏说登门拜访一事谢绝了,只是想邀请兰舟过府一叙以慰籍寥,言辞倒是真切,加之有点先斩后奏派了马车过来。 徐氏虽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给司马夫人面子,提点兰舟几句便让她跟着来人去。 兰舟却觉得奇怪,这救命恩人不过是先生给她寻得理由和借口,哪来得投缘?但是间徐氏这个模样,她确是认出了尤嬷嬷是司马夫人身边的人。兰舟脑海闪过一丝念头,随即又觉得荒唐,不大可能,可荒唐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兰舟心里乱的很,寻了个 第52章 别苑竹林 淮南侯府 徐燕燕先是寻了理由摆脱跟着自己的丫鬟,寻着兰姝他们可能会走的路线朝着小路走去。 侯府花园虽然很大,但是这几天也算是给她摸熟练了。 远远看见他们俩的身影,徐燕燕眼睛滴溜一转,拎着裙摆绕着紫竹沿着小道,提前到假山处准备出其不意吓他们一遭。 刚准备跳出去之时,听到宗怀谦问。 “姝儿,你那长姐看着冷情冷性,是个不好相与的,会不会欺负你?” 徐燕燕猛地顿住,下意识躲在墙边,她调整呼吸,打起精神耳朵听着两人说话。 “殿下,您放心吧,大姐姐她.....她没有欺负我......” 徐燕燕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这兰姝话语间的停顿可真是引人遐想,像极了委屈隐忍兰舟,自己端得一副温柔懂事的模样。这几天待在府里也算是真切感受到徐氏待两个女儿还有她们之间一个微妙关系。 她侧侧看到兰姝眸光微闪着泪花,虚弱的脸上尽是楚楚可怜。 果不其然 下一刻徐燕燕就听到宗怀谦说“姝儿,你不用为她说话。若不是怕你为难,刚刚就应该好好敲打敲打她,这兰舟一看就是个惯会欲擒故纵、故作清高的人。” “不是这样的” “她心眼很多,你生性单纯,哪里是她的对手。若不是她在娘胎里就夺了你的生气,你如今也不至于这般体弱。她命格煞气重,这才将她远远送在宥阳城。” “殿下,您别这么说,自小因为我,姐姐已经受了很多委屈了” “她有什么委屈可受,吃穿不愁,每年淮南侯府给她的银钱足够让她潇洒自在。” 兰姝善解人意道“那也不一样,大姐姐毕竟自小离开爹爹娘亲身边,身边也没有长辈护着” “她自小在乡野长大,无人管教,如今回来,肯定羡慕妒忌你,明里暗里给你气受。” 兰姝欲言又止,挥了挥手,底气很是不足反驳道“不会的......大姐姐不是这样的人,是我......让大姐姐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含着泪光的愧疚,激起宗怀谦内心的保护欲和怜惜,心疼揽着兰姝的肩膀,他感慨道“我的姝儿,你这么温柔善良,让本殿下如何放心?你怎么会是她的对手。” 兰姝娇羞推搡着宗怀谦的胸膛,嗔怪道“谁是你的…” 兰姝双手柔若无骨,宗怀谦心痒难耐。 不管不顾将她揽进怀里,尽尝芳泽。 徐燕燕震惊捂住嘴,生怕下一刻尖叫出声。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怪不得屏退左右,这哪里是世家女?什么闺秀典范?竟然这般公然在花园……她手中的帕子都是要被揉碎了。 那令人耳红心跳的唇齿相依的声音让徐燕燕进退两难,生怕这样出去让两人发现。 好一会儿两人这才难舍难分的分开。 宗怀谦动情叹了口气,怜惜道“真想早点将你娶回去,日日护着,断不能让任何人将你欺负了。” 兰姝迎着他柔情深意的目光,小脸潋滟一片,娇声道“姝儿何德何能值得殿下这般待我......” 眼见两人似乎有意往更加僻静的地方去,徐燕燕再是不敢跟上去,他们那般亲密模样让她不敢深想,调整了一下呼吸,等确定他们走远之后这才悄然离开。 看来三皇子这边不好下手。 ----------------------------------------------------- 马车内 兰舟双膝并拢,双手叠放在,虽有些局促,却有种别样的乖巧。 一时之间,两人竟不知道说什么。 “对不起,阿舟…我知晓没经过你的同意约你出来不对。” “只是这几日发生了许多事,我心情烦闷得很,又不知道说与谁听…这才让人去侯府请你出来,对不起” 宗即明温和的笑容隐藏的些许寂寥落寞,似乎为了掩饰内心的情绪,说完便半垂着头。 这让兰舟心中局促瞬间消散,取而代之是满满的心疼。 兰舟本能在他面前蹲下,与他低垂这的视线正好交织在一起。 她鬼使神差道“先生…你忘了三个月的约定了吗?光送东西,不见面哪里能让姑娘家动心。” 话音一落,两人都愣在原地,随即兰舟慌乱起身,坐在角落里,自心口火烧火燎的一股热意直冲脑门,里里外外都臊的慌。 她…她是说了什么? 怎么好像是上赶着教他怎么追求她?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不够矜持? 会不会觉得自己很轻浮? 自己明明决定放弃的,可为什么又这样? 兰舟心烦意乱得很。 “呵呵……”,宗即明自胸腔回荡着一股浪潮。“阿舟…谢谢你……” 兰舟半低垂着头,嘴角抿着,可是翘翘的唇角已然溢出藏不住的欢喜。 马蹄声声缓,穿过热闹市集,走过建安主街 等来到这里,四周皆是竹木,后头的另一辆马车却是早就被引到别的地方去了。 兰舟环顾四周也不知道来到何处,不过总归是安心的。 “来…” 马夫和尤嬷嬷早已不见踪影,宗即明向兰舟伸出手。 兰舟搭着宗即明的手下了马车。 兰舟半仰着头,看着这四周,倒是很少见这京城附近还有这么一大片翠竹,摆明就是有人打理的,“这是哪?” “我的别苑”,皇家别苑偏隅一角,在他在位时期算他的吧! 兰舟惊奇且贪恋看着眼前的景致,感受着竹林的幽静,左右探视发现四下无人,心想他这是清场子了?不过兰舟总归放松了些。 兰舟踩在鹅卵石的小道之上,沿着小道走着。 曲径通幽,一座翠竹搭建的竹屋赫然出现 第53章 不舍温情 这几日他心绪沉闷郁重,可看到她就已然被温暖舒适所取代,就这么静静看着她,心便落到了实处。 她浑身上下素雅简单,手腕脖颈没有任何装饰,便是青丝都只是用一条绸带和一根水玉色簪子半挽着。 “送你的礼物可还喜欢?”,他记得有特意去挑好了首饰给她。 兰舟翻书的动作一滞,飞快看了他一眼,闷声道“我…怕被人发现不妥,都不敢随便拿出来看。” 宗即明觉得她这细微的动作和眼神是怎么瞧也瞧不够的,“为什么?” “像是画卷、孤本古籍还有那女儿家时兴的首饰,瞧着就不是灵姐姐会送的。” 宗即明抿嘴失笑,“或许她受了江兄的影响,转变了性子呢~” “可是东西价值不菲,江大人才做了几年的官,莫不是让人以为是贪官。”,便是世家要寻得这些东西都会费上许多精力和银钱。 “那也不一定,望舒很得当今陛下重用,这些年赏赐了不少好东西,便是府邸都有两座了,能拿出这些东西也不会很奇怪。” 兰舟一愣,好像说得在理,那她这段时间鬼鬼祟祟的样子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想到每每都是在夜里确定她们睡着之后就趁着烛火拿出来欣赏把玩就觉得好笑。 她虽现在不过是及笄之岁,可是内心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孩子一样。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做贼心虚,想多了,自然是不大自在。 宗即明通过兰舟的表情似能画面在脑海中浮现,有种被金屋藏娇的感觉,甚妙甚妙…… “那你一般放在何处?” 他放低了声音,醇厚温柔,带着一种指引般。 “女儿家床榻中都有一个暗格,我大多是放在那里的。” 话音刚落,兰舟顿觉尴尬,她…她刚刚说什么了? “哈哈哈…” 宗即明闻言又是爽朗笑出声。 兰舟又羞又恼咬紧下唇,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可是好像自己… 最后,兰舟羞恼跺脚,警告道“不许笑了” 只是这警告毫无威慑力,反而透着姑娘家的娇嗔绵意。 “阿舟,我很开心,真的…”,宗即明停住声音,可嘴角的笑意是越发的深。 “咳咳…”兰舟心腔被填满,假咳几声不愿与他对视,害怕下一刻会沉沦在他的眼神之中。 兰舟强装镇定起身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随即墙上挂着的竹箫吸引了她的眼神,看样子有些年头,翠色发沉。 她目光灼灼看向宗即明“先生,你还会吹箫?” 她能想象他骑马射猎、挥洒笔墨的样子,却是无法想象若是他吹箫弄乐又是何模样,心下好奇。 “许久未吹奏过”,宗即明这话不假,以前忙得很尚有些许兴趣弹琴弄乐,而今对很多事情都淡了心思,对那些闲暇愉情之物更是没有半分兴趣。 兰舟冲着他笑了笑,随即取出帕子,将竹箫来回轻轻擦拭着。 “先生,过来”,兰舟轻扯了一下宗即明的衣袖,来到晒台,动作一如在归途时那般熟练自然,“如此清幽的竹林,配上一曲,妙极了。” 宗即明抿唇,许久未吹,不大熟练,会不会让她失望? “先生” “先生” “……” 少女娇软温糯的央求声音,让宗即明耳朵发软,即便是天上的星星都想摘下来送给她。 宗即明宠溺笑了笑,接过竹箫。 只是,断不能让她一人享受,“好,已然觉得妙,若是有舞相伴更是绝。” 兰舟心头大动,也不扭捏拎着裙摆小跑下去。 她夏日素来爱穿素色清新的衣裙,今日里衬衣裙素青浅淡色,外裳是素白薄裳,宽封束腰,坠地裙摆。 一步一缓间,白青相间,而广袖盈盈正好充当舞袖飞仙。 箫声幽幽,如同香炉中袅袅婷婷轻柔的白烟,风一吹就能散,可偏生悠扬缥缈的箫声中竟生出了竹林仙子一般,与烟共舞。 一箫一舞一清风,一音一影一林。 宗即明原以为久不触碰这风雅之物,该是疏松平平,却在她一颦一笑之间流淌开来。 她素手舞动引领下,曲音也能如此抒怀熟稔,不愿舍下一丝温柔。 只是 这宁静终归是被打破。 一曲即罢,兰舟正待上前与宗即明说话,一个陌生的人出现在他旁边。 事情实在紧急,龙鳞暗卫咬牙出现在宗即明面前,言简意赅将事情告诉宗即明就逃命似离开。 “阿舟,我…”,宗即明心里难受,明明是自己将人带出来,她亦是心软陪着自己,可是最后却还是他有事需离开。 兰舟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想的却是与他很是不同,心疼他明明心情不畅想出来散心,可还是有事拌住了他。 她扬起笑容,故作毫不在意道“先生有事就先去忙吧!托先生的福,我一个人在这里待会儿” 宗即明胸腔发涩发苦,张了张嘴,却终究还是只嘱咐几句就离开了。 兰舟目送宗即明离开,回头再是看向这座竹屋,似乎添上了几分寂寥,她眼睛酸涩最后却也化作一声长叹。 她仰着头看着这半是蓝天半是绿叶遮挡,试图缓解心口难受的异样,可心里头的空洞是似乎越来越大。 她失魂落魄的抱着竹箫回到晒台上,躺靠在摇椅上,指腹轻轻抚摸着箫口抚摸着,脑海中贪恋回想着先生边吹着箫边看着她的模样,又是欢喜甜蜜又是心疼无奈。 脑海中回响着刚刚那一曲旋律,不知不觉兰舟已然吹响。 同样的曲子,她的箫音比之宗即明的如山河流水的静谧,兰舟却吹除了一股郁郁寂然之感。 兰舟啊兰舟,你一直谨记守住本心,不贪不求便不会患得患失迷失自我,你之前就做得很好。 你明明可以继续做得很好的,可为什么短短时日又 第54章 还是留下了 夜色深深 月光微弱终是透不过重重叠叠的竹影,但是竹屋得到了月光独一无二的偏爱。 宗即明处理完所有的事情,风尘仆仆往竹林赶,他知道她该是回去了。 可是面对着皇宫的金碧辉煌,他更愿意在林间度过,或许还能感受到白日的美好。 暗卫守在竹林各处入口,每每这个时候他们很是自觉隐于暗处,不敢打扰他。 宗即明面无表情的走在鹅卵石小道上,想着白日她也是走过这里。 一身玄袍沾了很多液体,倒与夜色相衬,不过那液体很是浓稠,他走过的道路留下一滴一滴猩红。 一股凉风吹过,带来的不是竹林清新,而是一股难闻令人作呕的腥气。 拐角处一抹光亮让宗即明顿住脚步。 她执着笼纱烛灯,凉风吹起她的裙摆和发丝,宗即明觉得不可置信的同时又感到无比欢喜。 “……” “……” 他的心神在那一刻被揪住,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和温暖。 两人相视一笑。 “你…还没有回去?” “先生这是想赶我走吗?” 她走了…可是又回来了。 兰舟吹着凉风,踩着鹅卵石,他们在一条路上。 她放不下在身后默默跟着自己的他…… 也放不下在她重伤之际,包容她任她发泄的他… 她只知道自己陷进去了…… 未来很迷茫,她的忧虑担心可能会发生,也可能不会。 可是明明所有的担心忧虑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她能想出那些后果,为什么不想想可能的美好,可是越想脚步越是沉重,后退一步反而轻松了。 脑海中浮现可能的美好… 或许…三个月……再给彼此三个月的时间? 放不下就不放下,未来可能面目全非,也有可能充满美好,为未知的未来担心恐惧,是最为亏本的买卖。 兰舟当生出离开的心,便有千百个自动浮出留下的理由。 宗即明心下很是感动,他知道她走出这一步有多难,可是难…她还是留下了。 “想你留下…”,宗即明眼神温柔如水,缓缓道 这时 兰舟看到那地上一连串点缀的艳红圆点,举着灯去看。 宗即明瞳孔放大,内心徒然升起一股怯意,他身上的都是血,她…会害怕厌恶的。 宗即明深吸一口气,刹那半垂着的眼眸已然恢复往日平静无澜,迎接迟早都需要看到的眼神。 兰舟下一刻急急跑过去,上下打量发现那鲜红的液体是从他身上滴下的。 待往上一看他衣摆上浸染厚重的湿漉,只是本身是黑色玄袍,乍一看看不出来。 兰舟这一刻,呼吸都停滞了,他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幽深重重,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她无比庆幸自己今晚留下了,起码可以陪着他。 “先生可有受伤?”,兰舟声音带着些许哽咽。 宗即明抿唇,不发一语。 “先生,你不要吓我…”,兰舟一把丢开灯笼,顾不得什么男女大方,这样的他让人一颗心都挪成一团。 “你…不怕我吗?”,出去大半日,可是回来之时却是满身鲜血。 “嗯?怕什么?先生,你先回答我,究竟有没有受伤?” “没有” 兰舟这才松了口气,“先生,你脸上粘了东西。”她掏出手帕帮他擦拭。 也不知道是怎么溅上去的,血迹风干紧紧粘在皮肤上,又不舍得擦重,加上他着实高大,垫着脚尖,十分不好清理。 宗即明抓住她的手腕,“别…” 兰舟愣然,“是弄疼你了?” “别弄脏你了” 兰舟掩下心疼,笑了笑说“没事,你先去洗个热水澡,这里我看到了你换洗的衣物。” 兰舟随即当空咳嗽两声,而后道“麻烦准备些热水来。” 宗即明目光灼灼看着她。 兰舟不 好意思笑了笑,“咳咳…你在这里留了挺多人的,我今日随便说了几样东西他们就送来了。” “先生,还愣着做什么…你赶紧洗洗” 宗即明“……” “先生,不想那么多,去沐浴,去去疲惫。”,兰舟语气里全是心疼,直暗暗骂周雍帝,竟让自己的兄弟沾上这般煞气的活。 “啊…快去快去”,兰舟催促着,心里却是暗暗骂着周雍帝,先生无论如何也是他兄弟,怎么让他做这么辛苦的事。 兰舟认定,宗即明便是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平王,想来或专门替周雍帝处理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没有问他究竟做了什么,他愿意说便是,他是个心怀仁善的人。 宗即明木木点头,不能脏了她的手。 别说,隐在暗处的人办事效率的确高,居然不到一柱香的时间,竟弄来这么多热水。 不过竹屋里间外间没有隔严实,反而是大半开放式,仅仅只是用轻纱隔开,水雾缭绕漫漫,水声撩拨,让人听着口干舌燥总是不由想入非非。 兰舟索性来到晒台让自己冷静冷静,这里半空没有竹子遮挡,弯弯月牙子看得清清楚楚。 兰舟长舒一口气,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水声,竟有种罪恶的冲动想往里看去。 没一会儿,宗即明穿着松然的银白色衣袍坐在她旁边,身上似还有些水汽。 他的头发简单用飘带束着,竟有几分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 兰舟极快欣赏完他的模样,笑着问“先生,饿了吗?” “给你准备了一些粥,要不吃点?” “好” 兰舟装了一碗粥,也不知道是不是碗小,还是他高大,这么一看,竟有些可怜模样。 “你吃了吗?” “吃过了” 宗即明沉默连连喝了四碗,兰舟这才将砂锅小火炉子端下去。 等收拾出干净的案几,兰舟发现外间果然又出现了茶具那些,不知道是不 第55章 相伴入睡 摇椅轻轻缓缓的晃悠,夜空的月牙带着雪梅枝角模样。 兰舟似专注盯着月牙,但实际心神全被他牵住。 “先生”,兰舟不敢侧过头去看他,她怕看着他,自己反而先露出心疼。 “嗯”,宗即明应道 “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我能帮你吗?” “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 “能听我说说吗?”,事情可以解决,但是话却没有说。 “想听” 宗即明掩去姓名身份,将最近发生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 听得兰舟胆战心惊,明明有人要置他于死敌了,为什么还这么风轻云淡?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吗? 宗即明长叹一声,“阿舟,我身边充满阴谋诡计,有时候我分不清楚何为真何为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止境一般。” “谁说得?”,兰舟吸了吸鼻子,嗓音有些许嘶哑,“起码此时此刻,绝对没有算计” 宗即明喟叹,便是算计,也甘愿入套。 “先生…你闭上眼……” 宗即明下意识照做,“嗯?”,心中莫名有些期待,不会是……他睫毛轻颤,口干舌燥。 “……” 竹林深处,箫声在夜色流淌,演绎着月下翠竹的雅韵清幽,箫声如月光温润轻柔婉转。 一曲流淌,音久落。 宗即明缓缓睁开眼,心下惊喜,“没想到阿舟还会吹箫…” “嗯,闲来无事自娱自乐”,兰舟羞赧笑了笑 “这个曲子曲调温和平缓,让人好像如沐梵音,有凝神静心之效。” 兰舟闻言嘴角笑意更深了几分。 “这个是在古籍处,结合了天竺偈言梵唱,却有凝神静心之效。” “先生,其他的我可能没办法帮你,希望今晚能让你的心情舒缓开心些。你闭上眼睛,好好休息放松一下。” “好” 其实在他满身疲惫却看到她执着灯笼在外拐角处等着自己的时候,所有的阴郁疲惫早就消散。 兰舟半敛着眼帘,静心吹奏着自己以前很喜欢吹奏的乐曲。 以前自己心烦意乱曾吹奏过得乐曲,而今他也听着,只觉得两人之间的交织点又多了。 月色朦胧,竹影婆娑,风儿轻轻,吹拂着明月清凉的脸庞。 他的心变得愈发平静,不知何时眼皮如蝶翼轻扇,而后停住。 兰舟看到他眉间舒展,渐渐陷入沉睡,心下开心。 箫音不停,一曲接一曲,伴着夜色的静逸。 许久之后,兰舟察觉气息不稳这才歇了。 她轻手轻脚走至里间的柜子取出毯子,而后又小心翼翼盖在他身上,随即将挂在屏风上的披风披在自己身上,她在另一旁的躺椅上躺下。 “先生,晚安…好梦……” 兰舟嘴角噙着笑意,睡意亦是袭来,也缓缓闭上眼睛。 今夜两人睡得快且安稳,好些人却因他们睡不着。 例如跟着兰舟出来的碧朱。 在刚到建安居住的宅子,白日到了之后才发现她和小姐来得根本不是一个地方,本以为只是等上那么半天,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直到天黑了,小姐还没有回来。 她哪哪都觉得不对劲,这些人将她和小姐分开究竟是为了什么?若是要对小姐不利,现在还留着她,根本犯不着。 可是又为什么把她一人留在这里? 后来还是尤嬷嬷说了好一番话,碧朱这才安下心来。 只能相信这司马夫人是真的非常讨厌外人出现,也只能相信司马夫人是真的与小姐非常投缘,不舍得她走,想彻夜长谈。唉…让她远远看小姐一眼也是好的呀! 又或是徐燕燕,白天被兰姝和三皇子震撼到了,好容易缓过神,又知道这兰舟居然被司马先生接走了。这让她很是懊恼,早知道自己就该多留一会儿,到时候缠着兰舟自己也登一登这司马府。那可是陛下敬重的姨母,白鹿书院第一位女先生。若是能得司马先生几句夸奖,日后自己在贵女圈 子里也好行走,不至于一直跟在兰姝旁边,做陪衬。 而张氏鲜少对徐燕燕发脾气,她可是全程听着,暗暗让人去找她,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人,知晓居然躲在房间里也是冷着脸连连训斥。 等过几日她们听到周雍帝下得旨意,并且附上的那价值不菲赏赐更是眼红不已。要知道,他们家的确有钱,可是买的都是些时兴的东西,而真正珍贵有底蕴的却是有钱都难买的。而那恰恰是他们所缺的。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而兰姝对此,更是恨不得将手中的帕子揉碎,本以为三皇子来府可让自己长脸,让他们都瞧瞧三皇子待自己的与众不同,这下子倒好,便是三皇子知晓司马先生请兰舟去府上,那神情的复杂叫她不安,生怕宗怀谦对她高看一眼。 而最替兰舟开心的莫不是马嬷嬷,经钱嬷嬷一解释司马夫人地位,乐得恨不得点个炮仗在琳琅苑放上一放。 次日 还未到辰时,兰舟便睡醒。 她摸到平整宽敞的床榻,瞬间清醒过来,她记得昨晚自己明明是躺在摇椅上睡着了的。 帷幔后,一人听到兰舟的动静,立马上前喊道“小姐…” 兰舟有些惊喜,“明素?” “小姐还记得婢子?”,明素亦是噙着笑意问 “明素神医,肯定记得” 明素抿唇低下头浅笑,“小姐过誉了” “他呢?” “主子他上…值去了”,明素话音一转,陛下还没有和姑娘表明身份,切不可从她嘴里说出,她补充道,“主子说午时前会回来的。” “现在什么时候了?” “还差一刻便到辰时了” 兰舟愣愣坐了一会儿缓神。 “小姐可还要睡会儿?” “明素,这里离大理寺少卿江大人的府邸多远?” “不远” “你能陪我去看看吗? 第56章 拜访江府 兰舟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竹林别苑居然在建安城内。 马车走上官道约莫一炷香左右就到了江府。 说来,在这五年间,周雍帝先后赐了两处宅子给江望舒。 他没有选择位于高门大户的聚集地宅子,反而一直居住在刚来京城当官的西大街尽头处三进宅院。 这里颇有种闹中取静之感。 江家人口简单,江老夫人,江望舒夫妻,以及他们两个孩子。 江老夫人是经历过大起大落尝尽世间冷暖的人,比起世家高门什么奴仆成群奢靡享受的生活,她更喜欢一家人关起门来简简单单生活。 门房、护卫、马夫、粗使婆子和粗使丫鬟等加起来也就二十三人,只不过比琳琅苑加起来的人多。 兰舟进府瞧见的仆从皆穿着朴素,但一看干练利落精神头很好的人,个个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陈灵还在后头忙活两个孩子的事,江老夫人便先出来见见兰舟。 兰舟对能挨过流放之路,辛苦带大江望舒的江老夫人很是好奇,灵姐姐每每写得一封信总是能提到江老夫人。 由于江府是子撑门楣,江望舒乃从三品官阶,但周雍帝破格册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人人都尊称其为江老夫人,这样一听倒似比徐氏拔高了一个辈分一般。 江老夫人年轻时候吃了不少苦头,虚长徐氏年岁一点,才四十多岁,可是两鬓斑白明显,终是过往的艰辛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不是贵妇保养得当的粉面桃花风韵妩媚,脸上不甚白皙,反而有种黝黑。 但江老夫人脸色红润有光泽,笑容和蔼可亲,整个人端庄大方,犹如蓝色天然宝石,那是另一个峰顶的风采。 江老夫人也在打量兰舟,温婉浅笑模样让她很是喜欢。 “府中简陋,还望兰小姐不要介意”,得亏这丫头自小没跟在徐氏身边长大,不然跟那个“典范”一样… “老夫人说笑了,没有事先递拜帖,还望您不要见怪。”,瞧着她的眼神加上一旁的帷帽,江老夫人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 “怎么会?阿灵来到建安虽然也有几年,但投缘的却是没几个。自那日在善慈堂见过你之后,便时不时和我念叨她的阿舟妹子。等会儿她来了,指不定怎么高兴。” 兰舟笑弯了眉眼。 江老夫人也是健谈的人,对于陈灵事情如数家珍。 兰舟听得认真,心里很是羡慕。 等陈灵忙完之后,看着聊着很是投契的两人,一时之间带着两个孩子愣在原地。 陈灵招呼着两个孩子,“沐儿,相儿,来向你们阿舟姑姑问好” 陈灵目前生有两子,长子江知沐五岁,和他父亲一样,小小年纪就显聪慧机敏。 次子江知相两岁,一身奶膘肉,圆圆滚滚,和江知沐一对比有种清澈的懵懂,不过依着陈灵的话来说,江知相颇有种扮猪吃老虎的感觉。 兰舟被两个粉雕玉琢的男童吸引了目光。 江知沐弄了俏生生的包子头,明明长得白皙粉嫩,偏生强撑着一板一眼的模样,煞是可爱。 “沐儿拜见阿舟姑姑……” “好好…真乖…”,兰舟心都要化了,半俯下身抱起江知沐,脸颊蹭了蹭,“听说沐哥儿年纪小小就写得一手好字,初次见面,姑姑给你准备了一份王大家的字帖。” “谢谢阿舟姑姑”,江知沐奶奶腮帮子鼓着,严肃道“阿舟姑姑,我不小了,我已经五岁了,可以写文章了…” 兰舟嘴角梨涡愈深,亲了亲江知沐的脸颊,“哇…这么棒” “没有,爹爹说,我的文章勉勉强强不会辣瞎眼睛,沐儿定会再努力些,到时候写出好文章给姑姑看。”,江知沐抿着唇,眼睛忽闪忽闪看着兰舟,随即低下头,害羞笑了起来,愣是不敢抬头看兰舟了。 他好喜欢这个姑姑,身上香香软软的。 辣眼睛? 兰舟心里觉得好笑,这江大人性子很有趣,她连声应道“好好…那姑姑就期待着小知沐的文章啦。” 江知沐小脸红扑扑,只觉得这个姑姑不仅香香软软, 笑得还温柔舒服,像在云端被白云包围了一般。 “抱…抱……”,一旁的江知相挥动着手也想加入,“呀~沐儿的弟弟和沐儿一样可爱……” 江知沐傲娇偏过头,但余光还是看着流着哈喇子的弟弟。 兰舟伸手也将他放在膝上,江知相看着圆滚滚的,可是动作倒很是迅速,在兰舟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直接在她脸上吧唧两口,脸上还带着湿漉漉的口水。 江知沐很是嫌疑的看着自家弟弟,用自己的袖子轻轻擦了擦兰舟脸上的口水。 江知沐满脸歉意道“阿舟姑姑,对不起”,弟弟年纪小不懂事,是他没有看好他。 兰舟见这小玉团子一本正经有些少年老成的模样,整颗心软成一塌糊涂,连连抱紧他又是贴贴又是亲亲。 过了好一会儿,兰舟有些力气吃不消。 这两个孩子虽然没闹腾,可这肉长得还是很扎实的,不过这话兰舟可不敢说。 之前在宥阳城听得一些嬷嬷在闲聊时说小孩子可不能随便说的,这样才能越长越俊。 陈灵看出她的吃力,扬声道“你们两个赶紧从姑姑身上下来,你们对自己的斤两没数吗?” 陈灵自忖这两个臭小子,对着她都好像没笑得这么甜腻过。 江知沐和江知相屈服于自己母亲的气势委屈巴巴离开兰舟的怀抱,一副子我很委屈,姑姑赶紧亲亲抱抱的样子。 兰舟心都软了,连忙说道“沐儿和相儿,听说你们的后院有菜圃和花圃,可好看了,能不能带姑姑去瞧瞧?” 他们俩一听,一左一右拉着兰舟,小短腿一颤一颤的,那得意之色好似这菜圃和花圃是他们种的一样。 江老夫人见此连连大笑出声 第57章 回忆过往 等快到午时,兰舟才舍不得离开江府回到竹林,而宗即明早一步先她回到别苑竹林。 宗即明接过兰舟挽着的菜篮子。 明素等人见状,赶紧隐退身影。 宗即明低头笑看着她,问“怎么会想到去江府?” 兰舟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他好像是等待妻子归家的丈夫,想至此内心有些羞赧,但脸上还是如常的温婉笑意。 兰舟回道“之前灵姐姐信上便邀约了许多次,正好这次出来就去拜访一下,也算是托你的福。” 宗即明腾出手用袖子擦了擦她额间的汗,“玩得很开心?” “嗯,灵姐姐生的两个孩子玉雪可爱,很是讨人喜欢。”,如果自己也能有两个这么可爱的孩子该多好 “的确,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机灵”,有时候想想若是自己生的孩子能像他们一样多好,不然如今也不至于这么糟心。 兰舟拍了拍菜篮子,笑着说“这个菜分你一半,是江老夫人自己种的,晚上你可以清灼着来吃,灵姐姐说这样可好吃了。” 宗即明心跳漏半拍,问“你…要回去了?” 兰舟半仰着头看着他,眼里似有万千温柔,心里虽然很是不舍,却还是故作轻松说道“嗯,要回去了,不然…和司马先生那么投缘,指不定父亲他们要我求司马先生松动松动什么……”,兰舟笑着道 “已经松动了”,说完宗即明内心便忐忑起来。 “嗯?” “淮南侯兰氏嫡女兰舟,温雅柔和,知书达理,蕙质兰心,谦顺有礼,今被卫国夫人收为义女,封为云清郡主。” 卫国夫人就是司马先生这个她是知道的,只是这云清郡主什么意思?兰舟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兰舟脸上没有被惊喜砸中之感,只觉得很是沉重,脸上笑意渐失。 她不过是跨出了一步,不知道他如此相待,“你…没必要做这么多” “我觉得自己现在能做的太少了…” “还能收回旨意吗?” 他莫不是做了什么或是答应陛下什么事,才让陛下下这一道旨。 这样会不会让陛下觉得他野心过甚? 惹了陛下不快? 兰舟顿时涌起各种猜测。 “这样你不会受制于人,可以活得恣意快活些。”,当然他也有私心,算是得寸进尺,狠狠占据她心里的位置。淮南侯和德妃都有意撮合阿言和阿舟,这样的情况他必须从根源上扼杀。 卫国夫人的义女,那就是和他平辈了,名义上便是阿言他们都得唤一声姑姑。 兰舟想到侯府那些人,心里发凉,连带着脸色很是不好看。 她苦笑道“先生,你真正了解我吗?” “你了解侯府吗?” “你了解皇上的心思吗?” “你知道这样的后果是什么吗?” 兰舟抛出一个接一个问题。 宗即明皱着眉,看着脸色愈发沉重的兰舟。 兰舟自知她和兰姝身份一事,始终是隐患,当初淮南侯被褫夺爵位罢官,侯府风雨飘摇,兰姝为撇清自己,自爆身份,指责淮南侯弑父夺女更是将侯府推向风口浪尖,而她处境名声也很是尴尬。 若真到了那一日,他、司马夫人都会被她拖下水。 “我当然了解侯府、了解淮南侯,更清楚圣意,因为我…”,宗即明正待向她说明一切 “不,你不了解”,兰舟如鲠在喉,满腔话语想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怕被他知道自己的不堪。 宗即明看着面前泪如雨下的兰舟,神情有恐惧、难受、悲痛……独独没有欢喜感动。 他终是慌乱,他做错了,他让她不高兴了。 “阿舟,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我…”,兰舟语噎,她不知道从何说起,没有遇到他之前明明做好心理准备,是以没有多少害怕的,可是现在害怕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还是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根本不值得你信任,你所担忧害怕的都不愿意和我透露一丝一毫? ” 兰舟泪眼婆娑,她很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宗即明伸手想拂去兰舟脸颊的泪水,她咬着牙偏过头。 宗即明脸上带着些许苦涩,他缓缓道“我原以为你昨夜留下,是愿意给我一个机会的。” 他的手落空,整颗心也沉了下去。 “对不起,我没想着会让你这么难受,我这就去撤回旨意。” 兰舟心绪紊乱,已然没有认真思索宗即明为什么说他说的是撤回旨意,她只知道,若是他让周雍帝朝令夕改,肯定会惹得圣心不悦。 “先生” “宗即明” “宗即明” …… 兰舟叫了几声都没有阻止他的脚步,眼瞅着他要出去了,那一瞬间的慌乱让她顾不得什么,冲过去一把从身后抱住他。 宗即明浑身一僵,很想转过身与她相拥,可是感受到身后抱住自己的人她在发颤。 她拼尽全力扣住自己腰身,他也只余心疼无力,任由她抱着自己发泄情绪。 啜泣呜咽声,明明很轻很轻,他却听得很清晰。 …… 良久之后,兰舟抽泣低喃喊了一声。 宗即明想转身。 “先生,这样就好…我怕你回头我说不出来”,兰舟脸颊贴着他宽厚的背脊。 “先生…” “我原先不叫兰舟,我叫柳轻舟……” 宗即明心下诧异,可抿着唇静默不语。 兰舟眼神愈发空洞,透过眸光回到那段记忆里。 她缓缓将她和兰姝身世说了出来,包括在柳家过了几年,包括柳耀祖见她姿色过人,请扬州瘦马教养她,包括…… 这些一旦被人知道,只会有无尽的嘲笑,她可以不怕,可是她怕连累他,她怕自己在他心里变得不堪。 “先生,或许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知道,所谓兰府嫡 第58章 心意相通 所有纠结的事情在那一瞬间烟消云散。 此时此刻,她只想忘却前事、不问未来……只想纵情享受此刻的美好。 兰舟沉沦在这个温馨中,满腔的热烈膨胀不知如何宣泄,只知道驱使身体遵循最原始的本能。 她纵得自己不成样子,紧紧勾着宗即明的脖颈,踮起脚尖。 可是他太高了……兰舟心里有些难过,不过能凑这么近也是好的。 那一瞬间的难过被冲散…… 宗即明揽着她的腰,将她提了起来,两人额头相抵。 两人的距离是那般的近,呼吸交错缠绕,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 宗即明感受到了她前所未有大胆热烈,同时,她又是那么笨拙小心翼翼,明明想靠得更近却不知如何靠近。 馨香的气息在他鼻尖萦绕,他手中那腰肢柔弱无骨全靠自己撑着,而他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崩溃的边缘,恨不得将融进自己怀里。 兰舟不小心触碰到他滚动的喉结,让他再是绷不住。 宗即明声音嘶哑,低声道“对不起” 兰舟迷迷糊糊应着,“嗯?” “我叫宗即明” “我知道”,兰舟神色迷离 “我是周雍帝” “嗯?什么…唔唔……”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最后一丝理智崩坏,她愣是想不清,刚刚好像有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如同一叶扁舟,任由大海席卷。 波涛不息,海意汹涌,所以即便她如同溺水窒息,却甘之如饴就此坠入深海,她只知她始终在这片海域里就行了。 ———————————————— 兰舟不知道睡了多久,余光瞥见在不远处那银白色身影,迷糊的意识霎时清醒。 她脑中一窝蜂靡乱的记忆,强势深沉的身影,宽厚的手掌,温热的嘴唇……羞意在全身传荡,她努力调整自己紊乱的呼吸,可颤抖的眉宇却是出卖了她。 她的外裳叠搭在床边的架子上,身上里衣半挂在肩上,白皙的肩头和浅绯色抹胸一目了然。 束带快被扯坏了,胸前的风光快是遮挡不住,兰舟赶紧拢紧衣襟,却发现锁骨胸前蔓延开来斑斑驳驳的暗红色痕迹,皮肤白皙让这些痕迹显得很是明显。 兰舟睁圆了眼,不明白他很温柔的,怎么会有这些痕迹。 不对,这是重点吗? 她好不容易冷却下来的脸刷的一下子变得通红。 “起了?” 对面的人轻声问道,只是捏着笔的手太用力,有些发白倒是出卖了他此时的冷静自持。 兰舟喉咙一紧,一把拉过被子蒙住头。 在被窝里兰舟看到皱得不成样的裙子,她紧张的咬着嘴唇。 看着被窝里藏着的人儿,宗即明眼里闪过宠溺的笑意,眼见憋了那么久还不冒出来,走过去坐在床榻边,沉淀同样波澜起伏的心绪。 他缓缓用力拉下被子,看着发丝凌乱恨不得缩成一团的兰舟,宠溺笑了笑,他轻轻理着她的头发。 过了好一会儿 兰舟强忍着羞赧,眼神控诉道“先生骗我..骗得还满意....” 想起在自己脑子一片混沌时,某人在自己耳边自爆身份,真是精准掐的死死的,惊讶之声都便尽数吞噬,便是半分后退的余地都没有了。 宗即明笑意沉沉,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而后问“骗你什么?” 美色误人… “我以为你是平王”,兰舟闷声道 宗即明眉头一皱,“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平王?” 兰舟揪着被子的手一松,过了过脑海中的信息,好像真的全凭自己的猜测。 “你说你姓宗” “姓宗就是平王?可我不是和你说过我叫即明” “那又如何?” 宗即明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搭话了。 “我哪里知道皇上的名字,正常的都只会避开这个名讳,谁会挂在嘴上。” 宗即 明心想好像的确应该…私下说起他,也不会提及名字。不过随及想到平王,无奈捏了捏她的耳垂。 “若我真是平王,你还敢靠近我。阿舟…胆子很肥” “唉…”,兰舟喟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结果他还不是平王,身份更加让人难以攀爬。 “好阿舟”,宗即明捧着她的脸,“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 你儿子可是和我“妹妹”有婚约…这叫什么事?本来就未来渺茫,这下子好了…阻挡在他们面前的东西是更多了。 “不许胡思乱想,你如今上了我的贼船可不能下去了。你只需要牵着我的手,看着我就行了。” “那我跳船…”,兰舟半是犹豫半是试探 “阿舟…” “好了好了~不跳了…”,察觉到他神情的苦涩紧张,甚至是危险……兰舟本能立即安抚道 “一言为定,以后可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 “那是自然,毕竟找不到第二个愿意让我二十四子的人了” “哈哈哈……”,宗即明爽朗连连笑出声,“你若是开心,以后都让你赢” “我也不是那么无赖的” “我却是希望你能无赖、任性、娇纵些~只对我……” “先生不愧是当今陛下,这口舌相当厉害…” “厉不厉害,你不是已经领教过了吗?” 兰舟莫得睁大眼睛,怎么一下子似乎看到这人另一面了,“你怎么能一本正经油嘴滑舌?” “咳咳…”,宗即明心头浮上丝丝尴尬,但面上却是不显半分,对着她有些话有些动作发乎情却不想仅仅止于礼。 “江兄说的,脸皮薄,假正经,心上人容易跟人跑了。” “所以…先生在善慈堂莫得向我说那些话,因为江大人?” “哈哈…”,宗即明尴尬笑了笑,“是也不是,他给了我很好的理由,而我正好很需要很喜欢这个理由 第59章 温情相处 夜明星稀 白日荒唐,不知夜色悄然…… 兰舟泡了个热水澡清爽不少,等她沐浴穿戴好,竹屋往前的圆桌摆好了饭菜。 看着翠绿的蔬菜,兰舟问他“是从江府带回来的吗?” “嗯,让人做了一些,你尝尝好不好吃?” 兰舟张嘴尝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他投喂的还是对江老夫人和灵姐姐有感情色彩,只觉得格外鲜嫩爽口。 “好吃,先生也吃” “好”,宗即明舀了一碗汤给她。“先喝汤对胃比较好” 兰舟也不扭捏接了过来。 和心悦之人一起吃饭,感觉吃什么都香,便是胃口都大了几分。 两人都在享受着月夜竹林深处的晚膳。 “先生陪了我一天,会不会耽误了事?” “不会,你睡着的时候,该处理的事情已经处理了。” 兰舟开玩笑道“那就好!不然,成红颜祸水了” 宗即明握住她的手,“红颜祸水不过是无能之人将自己的错误强加在女人身上。” “我就是开玩笑…” “我是怕以后你会听到这类型的话会难受。” “呵呵…先生难道听到我的闲言碎语还少吗?” “所以…阿舟…接受云清郡主的封号,皇家认可的人,我看谁还敢安什么煞星…乡野村妇的名头。” “煞星也罢,乡野粗鄙又如何?都是别人说的闲话,我不在意…” “我在意…” “先生放心,这颗心装了个人,怎么样也会让自己好好的…” 宗即明听着这话,一股热意涌上头,“咦?今晚明明没有吃甜的,怎么阿舟的嘴这么甜?” 兰舟娇嗔睨了他一眼,莫得想到一件事,问“司马夫人会不会介意?” “给她寻了个天底下最好的女儿…为什么介意?” “我说正经的” “我说的也是正经的,姨母知道我们的事,她很高兴,改天安排你们见见。我的阿舟这么好,只怕到时候姨母会觉得我配不上你。” “竟不知先生这嘴巴这么会说” “因为…”,宗即明拖长了音,“今天尝了蜜糖樱唇” “先生…” “先生若是再逗我,我就回候府了” “回不了” “为什么?” 某人提醒道“你身上的痕迹……” 兰舟怵的发烫,羞恼道“先生故意的?” “自然…是故意的,不然怎么留下你…好不容易你松口,万一回去之后不认账呢…”,宗即明慵懒向后靠了靠。 兰舟“……” “阿舟…其实,我就是想你陪陪我,就再陪两天,后日就送你回去。” 兰舟手窜进他的指缝里,她爱极了这样,好似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索性放纵到底了,“好” 宗即明一滞,随即自胸腔一股笑意,沉沉笑出声,“表妹真乖~”,她怎么这般可爱,她真的是一直在纵容自己的小心思,可不是想提一下她的辈分吗? 表妹? 卫国夫人义女,可不是表妹嘛!兰舟宛然失笑。 估摸着时辰,兰舟就拉着宗即明睡觉,明日一早天未亮他就要赶回去,必须保持充足的睡眠。 两人虽然守住了最后一道线,可是如今情意正是浓烈,两人不舍得分塌就寝。 兰舟半是依偎在他肩膀处,半撑起身子,笑意盈盈道了声晚安,没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其实,宗即明已然习惯晚睡早起,这样一下子睡觉,本以为会睡不着,可是看着她的脸庞,竟慢慢合上眼也沉沉睡了过去。 等第二日天灰蒙蒙时,宗即明不舍起身,他连连自嘲,怪不得有句话叫温柔乡英雄冢,真想抱着她看着她睁开眼然后第一眼看到自己。 …… 兰舟睡醒习惯性半伸着手,榻上摸了个空,这才睁开。 明素等人早就备好洗漱用品, 等兰舟用完早膳仍多了很多时间。 明素建议要不要再去江府,兰舟虽然心动还是拒绝,还是先保持点距离,那里人来人往走得太频繁莫得让有心人知道了。 何况,这身份的痕迹,用好的膏药也得明天才能淡下去。 兰舟站在台阶上,看着似乎没有边际的竹林,好奇问“明素,其实这个竹林别苑究竟是在何处?” “小姐,这是皇家别苑,竹林只是其中一角。陛下喜静,单独将这竹林劈开,其余人等都是靠近不了的”,所以你可以放心。天知道,陛下和他们说不用避讳着他身份说兰小姐知道的时候,那表情…嗯…独属于帝王的骄傲得意。 竹林清幽雅静,空气中都弥漫着竹香的味道,让人心情舒矿。 “我可以在这里四处转转吗?” “陛下特意嘱咐过,小姐想去哪里都可以的。” 兰舟抿嘴幸福甜蜜在嘴角流淌。 绣花鞋底子软,对于踩在地上的感觉更加清晰,地上有许多细碎的竹叶,有些还是嫩绿的,大半都是枯黄。 清风吹荡,竹林摇曳,最是清和干净的鸣响。 明素见兰舟很是喜欢这里,在一旁说道“小姐,再往前走还能看到小瀑布和水潭” 兰舟眼神一亮,这还是别苑吗?怎么什么都有。 明素在一旁引着方向。 若没有她带领,兰舟估计还在竹林打转,哪里分得清哪里是哪里。 不得不说,曲径通幽,幽处尽头又是别有洞天。 不过的确是小瀑布,高不过三丈,不过人站在水潭附近也很是渺小,四周弥漫着水雾,水潭清可见底。 兰舟寻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半仰着头看着瀑布。 水势微微牵动起衣裙和发丝,带来沁人的清凉。 兰舟性格安静,寻到一处舒适喜欢的场所,便不想动了,拜托明素让人将竹屋的棋盘还有古籍送过来。 而后直接在水潭旁听着水 第60章 心心相印 宗即明哪里满足蜻蜓点水,正待起身……兰舟揽着他,调整他枕在腿上的位置,想是想让他躺的舒服些,随即在他太阳穴上用指腹轻轻揉按。 宗即明贪恋看着她恬静笑容,感受着柔软指腹带来的舒适,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 兰舟精神头倒好,眼神一点点描绘着他的脸庞,轮廓深邃剑眉星目…… 她轻轻解开他的发冠,从发两侧至中,代梳揉按。 这还是她受伤时,明素替她按过,只觉得这样舒坦无比。 宗即明本没有午睡的习惯,可竟不知不觉睡了一个多时辰,还是兰舟觉得腿麻,在挪动调整的时候宗即明这才清醒过来。 宗即明帮忙揉着,“腿是不是很麻?” 兰舟却是忍着笑意,看着头发凌乱的宗即明。 眼见她没有回应,还以为怎么了,抬眼却见某人双眸含笑的模样,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披头散发的模样,无奈道“还笑,还不是你折腾的,阿舟必须得给我弄好……” 兰舟只好又替他梳拢好,可随即欺上后背,搂着宗即明的脖颈,在他耳边低语,“先生,我腿麻了,你背我回去。” 声音虽平静,但宗即明还是听出来依赖之感。 他的背脊宽厚沉稳,没有摇晃之感。 “阿舟,你明日回侯府把明素也带回去可好?” “好” “怎么答应这么痛快。” “将明素带在身边,你也能放心许多。” “嗯,侯府那两个姑娘都不是善茬,一个窜使着姨娘娘家舅买凶杀你,一个则是四处造谣,整个侯府上下没有真心待你的。” 兰舟玩笑道“呵呵…先生,莫不是忘了,我有个妹妹可是你未来的儿媳妇” 之前因着她有所心软过,想着要不要再用些温和的手段,这下子却不会心软了。 宗即明沉声道“不会的” 不过此时兰舟表情很是平静,平静得让宗即明以为与她毫不相关,疑惑道“你倒是不惊讶?” 兰舟反问“归途不是已经遇到一场刺杀了吗?” “我说的不是这个” 兰舟摸着他的耳朵,漫不经心问“皇上说的是你想对淮南侯府下手?” “还是兰姝不会成为三皇子妃?” “原以为你会误会是因为你才不会让兰姝嫁入皇室。” “如果我真这么想呢?” 宗即明脚步一顿,手拢紧,随即苦笑,即便她知道真相想离开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淮南侯府是她的根。 兰舟叹了一口气,将脸贴在他的后颈。 她柔声道“先生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要因我而改变!我喜欢的先生,聪明睿智,冷静沉稳,不会因私情罔顾大局。我不想先生因为我而改变什么” 他是明君,应该受万民敬仰,就算淮南侯府待她很好,若是真做了颠覆朝纲,贪赃枉法的事情她也不会要求他放过侯府。 何况,很多所谓的世家勋爵,关系盘根错节,百年来腐蚀根深,必须狠狠动上一动才行。 宗即明心中感慨,她不希望自己因她徇私,可是他也不希望她太过懂事,“可是这样你会受委屈?” “生前虚名,死后荣耀,这些于我而言都不重要。” “那你觉得什么重要?”,只要她喜欢,定要给她弄来。 “重要的是你,是我们实实在在在一起。若不是因为你,我亦是打算寻着合适的时机,让侯府嫡女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要么从前青灯古佛相伴。如今,倒是我得了便宜” 宗即明他的姑娘,以前是有多么失望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心上人是心上人,眼前人亦是你。这已经是命运对我莫大的厚待。若真的很麻烦,大不了,我便在这竹林隐姓埋名,只要你不离我便不弃。” 怎么可能?怎么舍得让她隐姓埋名。 兰舟选择和他在一起之后,虽不奢求未来,可亦做好各种准备,如今面对可能的阻碍亦是想的开,而今只想珍惜两人相处的时间。 她认真说道“只是…先生,我还有个要求。倘若你和我在一起,就只爱我一个人好不好?如果你有一天厌弃我了,那便告诉我,放我离开。由爱生忧,我不想因为嫉妒那些让我面无全非。” 宗即明五味杂陈,心中动容难以言说,为什么他的小姑娘要这么懂事,她可以撒撒娇让他为其铺路,只要她开口。 可是她却甘居于此。宗即明心中抽痛怜惜。 “先生,要不……过几日索性宣布我突发恶疾离世。”,这样我就可以留在这里,等你忙完之后过来。 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放下来,他沉着脸看着她,没有一丝丝表情。 那瞬间兰舟真的感受到那帝王威严,他们直接不过一臂距离,可是却有弱水之隔。 兰舟缩了缩脖子,喃喃问“怎么了?” 宗即明板着脸说“以后不许说这种话,不吉利” “噗呲…呵呵……” 兰舟忍俊不禁,脑凑上前像是哄孩子抱着宗即明。“我错了…再也不说了” “正经严肃点” “很正经严肃呢!” 宗即明无奈,乖乖在她面前弯下身,兰舟迅速趴上去。 等回到竹林,望着外间案桌上的卷子折子,她乖乖往后面晒台而去。 宗即明拉着兰舟道“你不用特意避嫌” “没有避嫌,只是怕打扰你…” “不会,看着你干活的动力都有了。” “乱说” “真心话。你若觉得无聊,可看看书或是写字画画,我让人给你寻了许多书。” “好” 兰舟睨见旁边新多的一张桌子,顿时明白了。感情东西都准备好了,心下觉得好笑,好在自己喜欢每天看书写字,万一自己是个好动的,他这样做岂不是把人吓跑了? 宗即明给兰舟带的书多是宫 第61章 夜游南渚 夏日的夜幕来得较晚,还差两刻左右就酉时了,可是天色还是灰蓝状。 天空只余下些许霞,如同凤凰飞过的尾巴。 宗即明处理完事情便来了兴致说是要带她去游南渚湖。 说起兴致,其实也是怕兰舟觉得与他待在一起无趣。 宗即明特意让人去收集了解现下年轻人闲暇之余喜欢做得事情,其中便有游湖一项,而南渚湖最受欢迎。 兰舟还以为他是真的想游湖,若是知道宗即明想法,定是阻止,她还是挺喜欢躺在摇椅上,吹着竹林的风,两个人聊聊天已然是极好的。 坐着马车大半个时辰,终于在南渚湖停下。 南渚湖在建安素有烟波浩瀚的美誉,是以吸引了不少五湖四海之人来此观赏,也是文人墨客达官贵人必到之地,在这里不少名士留下传世作品。 快入夜的南渚湖愈发热闹,两岸皆有不少渔家以湖为生,专门载游客游玩,边游玩还能边尝以河鲜做的美食,夏日尤甚。 —————————————————— 一个女子一身素雪流水裙,挽着红色的绢帛,素腰一束,盈盈一水间,温婉如月素雅大方。 她站在船头上,迎风而立,惹得岸边不少人翘首而望,就想看清楚是如此仙姿究竟是何玉貌的美人儿。 可从后而出一个同样戴着面具的男人,他身材挺拔如松、气度不凡。 一个亭亭玉立如水中青莲,一个稳如青山威严不凡,这样一看,很是般配登对。 随着船舟越发远,旁观眺望的人这才收回视线。 两岸灯火连连,水面波光粼粼。 建安随着周雍帝即位五年后取消了宵禁,此后每每这般夏日总是有许多人来此消暑。 富贵人家还专门打造了画舫,随着地位底蕴等等,画舫的风格以及精细程度就不一样。 当然还有一些因风花雪月而生的画舫,多是红灯琉璃,丝竹歌声。 远离人群之后,兰舟他们这才摘下面具。 小桌上的炉子烧滚了鱼汤。 宗即明趁鲜舀了半碗,怕鱼汤烫口吹了好一会儿,这才递给兰舟。 这倒让兰舟有些无所适从,身居高位的他,本该让人伺候的,倒是照顾起她来了。 宗即明见她出神,温声提醒,“已经不烫了,你尝尝,这是从湖里捞上来的昂刺鱼煲的汤。” 兰舟睨了一眼,汤汁是淡淡浅浅奶黄色,她浅尝一口,味道鲜美香而不腻,没有鱼的土腥味,让人眼前一亮,捧着碗将剩余的汤喝完。 宗即明看她意犹未尽的样子,又是吹凉了一口舀到她嘴边,“再来一口” 兰舟看着自然专注,仿佛自己喝一口他就开心的样子,羞云又是爬上了脸颊,她夺过他手里的碗,“我自己来” 宗即明看着乖乖喝着汤的兰舟只觉得心满意足,又乘好一碗放凉一点备着。 兰舟下意识舔抿了一下下嘴唇,笑着问“先生不饿?” 她的嘴唇因喝汤变得更加娇嫩饱满,好似盛放的牡丹等人采摘。 宗即明眼神直勾勾,喉结滑动了两下,“饿” 兰舟心里泛着甜味,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只是提醒道“先生喝,太凉了也不好” 宗即明在心底苦笑,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似乎也不怎么样?总是被她轻而易举的撩拨到,关键这人还不自知,他默默调整愈发紊乱的呼吸。 他猛地接过鱼汤,灌了下去试图压制心腹邪火。 兰舟不解看着为何喝了汤又叹了一口长气的宗即明。 “怎么了?是不合胃口吗?” “太合胃口,只是吃不到” “嗯?” 宗即明哑然失笑,她有时候聪慧通透一点就懂,心境开阔,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豁达,可是有时候却懵懂单纯,比如在男女一事上。他能感受到她起初思虑太多,顾虑太多,犹犹豫豫总是不愿意踏出第一步,可是当认清楚之后,又是那么真切热烈包容。 若是自己真提出想“吃”她,她虽会羞怯害怕 却怕会极致信任依从,只让自己开心,倒是不为自己考虑。这样的她,让他又爱又心疼,只想更好更好的呵护。 宗即明意味深沉道“等寻到合适的时机告诉你,我最爱吃的是什么” 兰舟哭笑不得,吃东西还要寻到合适的时机? “来,多吃点,不知道你喜欢怎么样的做法,让人做了几道招牌菜。” 口味偏好好兰舟倒没有特别的喜欢或是特别讨厌的,只要做得好吃就行。 现在民间也是有很多烹饪技术不错的,能够极大结合当地的一个特色。 好一会儿,两个人不知不觉都吃得有些撑了。 宗即明见兰舟实在吃不下,这才让人将菜肴撤下去。 “感觉这两天顿顿吃得都很撑,都快要圆成瓜了” “胡说,就跟株草似的,瘦得可怜……” 草? 兰舟想到陈灵的话,嬉笑道“那先生算不算老牛吃嫩草,先生可是大我这么多…”,她伸出两根手指。 宗即明握住她的手指,满脸黑线,这是个硬伤。 “哈哈……”,兰舟托腮连连笑出声,笑声清脆如铃。 “原来…先生真的介意呀~哈哈……” 宗即明“……”,生气了,很难哄的那种 “那我说个秘密给先生听…” 宗即明“……” “其实呀~我的心智起码有三十四岁,与先生也算是旗鼓相当。”,在宥阳城时,她也特别苦恼,不管她外表再是如何稚嫩,内里的魂终归成熟,马嬷嬷又总是将自己当孩子,总是暗搓搓的让自己和老宅年龄相仿的公子和姑娘玩。 天知道,他们挽着手叫自己姐姐妹妹时,兰舟内心总是有种恍惚割裂感。 自己喜欢练字那些,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为了避开和那些小伙伴玩 第62章 梅花香 南渚湖畔的欢声笑语,热闹喧嚣…… 万千灯火,凉风徐徐…… 两人依偎躺靠在一起欣赏享受。 也不知是哪位能工巧匠制成的画舫,只要在船顶的花扣子一按,那红木顶就散开,蔚蓝星空一览无余。 兰舟整个人侧躺贴在宗即明身上,而他的手窜过她的脖颈落于腰间也强势让她贴合的纹丝无缝。 兰舟耳朵贴在他胸膛上,他的心跳清晰可见。 “先生能和我说说你身上那些伤疤是怎么来的吗?…” 宗即明有些不大自然,“你看到了?”,亲热之时,他有意遮挡掩盖她看向自己身体。 兰舟心疼摸了摸他脸颊,扬起脖子,凑得更近些,在他耳边柔声玩笑道“没看到,但占你便宜的时候摸到了”,除了脖子、胳膊,前胸后背就没有光滑的。 宗即明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鼻子。 “姑娘家不知羞” “老人家思想古板” 宗即明“……”,他以前怎么没看出,她能喜欢在别人在意的点蹦哒。 兰舟算是得寸进尺,喜笑盈盈看着他。 宗即明又好气又好笑,可实在爱极了她晶莹明澈的双眼看着自己,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阿舟想听什么我都说与你听” 宗即明深呼吸,搂紧兰舟,眼神一转,捡着印象比较深刻的事情来说,主要受伤太多,有些伤疤来历记得不大清楚。 夜色如水,水溢夜色,她的目光思绪跟着他的回忆而走。 一个稚子在异国他乡,艰难生存着,靠着幼时微薄的温暖坚持着。好不容易有了回国的机会,在路上却遭遇自己同胞的追杀。 回到建安,自己的母后却早已病逝,迎接自己的不过是父亲兄弟的忌惮。 先帝昏聩软弱,不断向北金割裂城池以求安稳,层层赋税,黎民百姓生活水深火热苦不堪言。 可是朝中又多是阿谀奉承之辈,只会高呼万岁,自保家族荣耀。 在这样的绝地之中,他生生淌出一条路,成了如今的周雍帝,人人畏惧的帝王。 回忆很长很长,恍恍惚惚、记忆中细节或许朦胧了,可是回忆中的痛苦在身上留下痕迹。 好在终是有个心心相印的人愿意付诸真情倾听原以为不想吐说的记忆,用柔意抚慰伤口。 兰舟说不尽的绵惜之意,却只化作简单几个字,“先生,您受苦了” 宗即明倒是无所谓,只是搂紧身边的人儿,两人气息缠绕,惟余安心温暖,“当时或是苦,可是这世间有多少人不是一样苦过来。我的阿舟同样也是……”,恨不得代替她 “寒冬过后尽是暖,苦雪终化梅花香”,兰舟轻声软语道 “嗯,我的阿舟…就是我的梅花香” 月色溶溶 梅花香气自化成柔风细雨,处处落于青山。 抚青山以温柔,慰青山之蜜意。 “嗯嗯…只为先生一人绽放……” 她半撑起身,捧着他的脸,温柔深深在他额间、眉眼、鼻子、耳朵落下一吻,最后才珍而重之在他唇上辗转留恋。 她用最笨拙的方法表示着她的珍重。 他任由她压在他身上,抚紧她的腰肢,此时此刻,只想跟着她的节奏,蒙似乘着小舟行于山水间。 月下南渚,多添春色。 水流缓缓,舟舫荡荡。 缠绵悱恻,流连忘返。 相依相偎,微雨晓色。 ————————————————— 东澜园 徐氏正待歇下之时,前院传来声响,她心下一喜,莫不是侯爷来这? 果不然,只见淮南侯大步便这里有来,年过四十的淮南侯没有学那些老学究蓄胡须,但整个人气质显着成熟稳重,特别是严肃着一张脸的时候。 “侯爷怎么来了?”,徐氏不解 “睡了?”,淮南侯没有回答,看着穿着清黄绸缎的睡衣,应该是听到声响披了一件外裳。 “正准备呢! 不知侯爷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 “倒也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舟儿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有回来” 徐氏为难道“这…之前被司马夫人接走您也是知道的,毕竟她是陛下的亲姨母,又是白鹿书院先生,妾身也不好拂了她面子。司马府也是来人了,说是卫国夫人身子不适,舟儿心细能好好照顾。” 想至此,徐氏心里就不舒坦,自己的亲生女儿倒是去别人家照顾人了。 “这是你做得对…今日早朝之后,陛下单独将我留下”,想到周雍帝的神情,平静无澜,可是淮南侯能够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打量审视,还有更多复杂的意味她是怎么也猜不透。 徐氏心里顿时浮现各种猜测,“陛下为什么单独留下侯爷?” “算是好事,卫国夫人对舟儿很是喜欢,有意认她为义女。” “什么?”,徐氏捂着嘴,有些不可置信,怎么去几天就能让卫国夫人认她做义女。 淮南侯也是不大相信,这卫国夫人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性情寡淡,却不想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 “不日,宫里便会来人,陛下册封舟儿为云清郡主。” “什么?”,徐氏惊讶得整个人站起来。 她的反应虽然大了些却也是能理解的,毕竟他得知的时候也是震惊不已,本以为卫国夫人认兰舟为义女已然不错,更是不曾想还能得陛下亲封,得封号云清二字。 不仅以臣女之身封为郡主,还是有封号的,这意义非凡。 “看来这丫头日后造化不小” “陛下怎么会这样做?” “圣心难测” 淮南侯其实早就回来,只是待在书房和江弘文一道分析陛下这么做得原因。 司马夫人因是元懿皇后的嫡亲妹妹,陛下继位后一直厚待司马夫人,更是册封为超一品的诰命夫人,不过她膝下并无子嗣,若是 第63章 偏心眼 次日,寅时 南渚湖远处依旧有点点萤光,没有了夜里的喧嚣之声,反而带着一股苏晨的宁静。 整个湖面朦朦胧胧,像是仙女下凡时手中挥舞的纱幔落于南渚湖。 宗即明缓缓抽出兰舟枕在脖颈后的手臂,动作之轻之柔,生怕吵醒了她。 兰舟似无意识的压了压头,又是枕了回去。 “醒了?” “没醒” “谁家姑娘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还说没醒…” “先生家的” 宗即明宠溺揉了揉她的发丝,“还早着,你且慢慢睡…” “不想睡,今天分开之后怕是要很久才能见到你…” “不会的…你想我见我告诉明素,我一定会出现的” “不一样的……” 怎么舍得让他来回跑。 兰舟抱着他的脖颈,依恋蹭了蹭,而后才不舍推开他。 宗即明只觉得好惆怅,好想当个昏君。 “我要看着你离开……” “好~回去侯府好好休息,旁的人和事不用理会。记住一点,你开心就好” “当然开心,我现在靠着大周最大的靠山。” 宗即明摸了摸兰舟的脸颊,狠下心起身离开。 早有一方马车在岸边候着,只待接他。 兰舟笑着挥挥手,直到看不到马车一丝影子,笑意显得落寞牵强了。 纤细瘦弱的身影显得格外可怜,明素走至兰舟面前,“小姐,时间还早呢~你且再睡会儿” “不了…差不多卯时,很多商贩来此早集。我们先回竹林洗漱一下,然后回侯府” “是…” 不过短短四日不满,结果这座竹屋倒是留下了她很多东西,便是换洗的衣物都有几套了。 只不过这次离开,虽然不舍,兰舟却比较轻松释然,总归是比较有盼头的。 有人在心里头真心实意的挂念着她,而那人又是自己心里含着的人,这已然难得的幸运。 竹林小屋又恢复以往的安静…… ———————————————— 当她坐上马车之时一个人影朝她而来。 碧朱感慨万千,“小姐…我的小姐…可算是见到了你了” 兰舟看着担忧憔的碧朱有些不好意思。 “小姐,你这几日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让你担心了” “哎呦,小姐婢子都快急死了,明明跟你一道出来,结果倒好,婢子待在宅子里,你却去司马府了。” “咳咳…你这几日在别宅可还好…” 碧朱有时候心思敏感细腻,独独对上她说的话却是深信不疑,还真以为她待在司马府。 还未到时候,兰舟尚且不能将她和先生的事情说出去。至于丹朱,至今还觉得重任在身,嘴巴严实着。 “倒是挺好的,过了一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感觉。只是总是见不到小姐,很是担心。”,碧朱委屈道 兰舟宽慰道“在天子脚下,能有什么事?” 明素“……” 碧朱注意到一旁静静站着的明素,小声问“小姐,这位姐姐是?” “这是先生派来照顾我的人,叫明素,以后就跟着我回侯府。” “啊~”,碧朱讶异出声,心想这听说过给达官贵人送人的,没想到还有给姑娘家送人的。 不过惊讶归惊讶,碧朱还是很快回过神来,冲着明素行见面礼,暗暗喟叹,不愧是京城大家出来的人,感觉跟他们就是不一样。 明素暗暗赞叹,小姐心腹丫鬟心思很是干净剔透,很多人对于外来者怕是担心抢走在主子心目中的地位继而心生忌惮,但面前这人眼神坦荡的很。她从善如流道“碧朱妹妹有礼,我虽是安排来照顾小姐的,可虚长妹妹三岁,就觍着脸受这一声姐姐。还请碧朱妹妹日后多多指点。” 话说得好听谁都会,可是明素不仅仅话说得好,这语气还有动作可是让人内心生出亲近之感。 明素却是不知,是碧朱对她家小姐很是信任,她家小姐都能信任的人一定是好的。 兰舟眼里极快闪过一丝笑意,先生和她说,龙鳞司素来只听命于皇上,先皇在时这龙鳞司变得可有可无,也是但他这时彻底将龙鳞司盘活。 因为他需要一把刀,一把可以震慑世家的刀,一把只供他使用的刀。 根据传统,每个龙鳞明卫和暗卫都是以皇上姓名中的一字命名。 故,每一位龙鳞明卫和暗卫都是以明姓。会根据他们的天赋,自小就安排适应的训练,而明素则是对药理很有天赋。 ————————————————— 这次不过是离开几日,整的兰舟去干了什么似的,一大帮人在正厅等着自己。 徐燕燕还未等兰舟走至正厅,已然站在廊道迎了上去。 她娇声道“舟舟表姐,你可算是回来了…燕燕好想你呀~” “表妹…”,兰舟回应道,随即上前给徐氏见礼。 兰舟依着礼数行礼,她们亦是。 “大姐姐可算是回来了,这几日不单单是我们想着你,便是娘亲都时不时念叨着你。你刚回来不久,你这几日可得好好陪陪娘亲…”,话语绵软,可是却暗喊锋劲。 兰舟噙着笑意故作羞赧低下头,只道听不懂,听懂了说几句软话哄着她又能如何?她心里对自己的偏见根深蒂固。总是能从别的方向看待她。 徐氏眼神复杂看着几日不见,好像容光焕发的兰舟,心里的感受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回来就好,听说卫国夫人身子不适,你这两日在她身旁照顾。” “是的母亲,先生身边也没个小辈候着,女儿也不会什么,就给先生念念书解解闷。”,兰舟语气平缓温和回答道 徐氏坐在上首,心下复杂,凭心而言,兰舟一言一行是挑不出错,反而举止端庄大方,按理说自己的女儿的贵人青睐有加本 第64章 宫里来人了 徐燕燕也趁机打圆场与兰舟说着这几日和兰姝相处的事情,话里话外莫不是在捧着她们俩。 若不是知晓她的真性情,兰舟也是会对这样娇俏活泼的徐燕燕有几分好感。 徐燕燕眼神晶亮,颇是羡慕说道“舟舟表姐,司马先生可是咱们大周女鸿儒,真羡慕舟舟表姐能得司马先生喜欢,想来舟舟表姐自小亦是博览群书,不然司马夫人怎么会喜欢你给她念书解闷呢?” 兰舟淡笑不语,这个关系说得也着实牵强了些。 “让表妹见笑了,这几日不过是伴在先生左右,念念书而已,不敢多加叨扰。或许先生也是见我安静,这才留我在几日,真是不曾想误打误撞得了先生喜欢。”,兰舟脑海莫得又想起了宗即明,明明知道他的名字,他的身份,可是还是喜欢称呼他为先生。也不知道他下朝之后有没有去竹林。 兰舟半垂着眼帘,嘴角挂着温柔笑意让她们瞧着很不是滋味,看她样子,就不像这么简单。 “不知舟舟表姐喜欢看什么书?”,徐燕燕顺着话问道 “《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彼兰妙法》” “什么?”,徐燕燕一脸懵,下意识再次问道 兰舟重复一遍,“《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和《彼兰妙法》” 徐燕燕干笑几声,但脸上的笑意总归是牵强了些,这名字她是听两遍都没记全,这貌似是经书,哪有姑娘家喜欢看经书的? 兰姝“……”,她心下嘲讽,世家贵族、各大书院把控着珍贵的名经典籍,她一个姑娘家在宥阳城无亲无故,又不是书生之流能触及到什么书? 一旁的张氏解围道“舟舟自小就在宥阳城长大,性子恬淡安静,年纪小小就能沉下心在佛祖座下修行。要不还是夫人厉害,大女儿温柔大方与世无争,二女儿娇柔可人惹人怜惜。哪像我家燕燕,跟个泼皮猴精一样,让人操心得紧……” 徐氏胸膛微微挺起,嘴角扬起自豪之色,但还是客套谦虚道“嫂嫂说笑了,燕燕明媚活泼,让人疼爱都来不及呢!” 徐燕燕撅起嘴,又是得意又是抱怨,道“还是姨母疼我…不像我娘亲天天念叨舟舟表姐和姝姝表姐,还总让人家学。娘亲~您听听…姨母都夸我了…” “夫人…您看…”,张氏故作无奈扶着额头,“经不得夸,让夫人见笑了。” “哪里,是嫂嫂谦虚了”,徐燕燕灵动活动,笑容光彩,当得起三月春光燕燕之色,明媚照人。徐氏自是喜欢这样的小辈。 兰舟静静听着,她这一次她似乎融进上一世只敢躲在暗处偷看的场景,可是如今只想赶紧脱身。 身在局中,真想抽身局外。 兰姝掩嘴而笑,一副子良善温柔,心里有些腻歪徐燕燕这番做派,娘亲也是…不知怎么成为这侯府主母,徐燕燕这点伎俩都看不出来。三皇子来府时,装得天真无邪,明里暗里就想凑上来。 兰姝睨了睨一旁的如同傀儡一样端坐着的兰嫣,心里更是怒其不争,这些日子派了好些人在明里暗里给她透漏风声,又让秋菊在她面前煽点火,但是好像都没什么用。 从交了罚抄的女戒之后,兰嫣变得安静不少。不过兰姝却是不相信她真的能够洗心革面安分守己,自己得沉下气给她制造机会才是。但是也不能太看得起兰嫣,自己还是得好好谋划一下才行,但是绝不能脏了自己的手。 “大姐姐,这两日您好好休息,等后日可得好好陪陪我和燕燕,之前便和三皇子商量好去他田庄看看,顺道还能先去浮光山,听说那里昭觉寺很是灵验,姐姐与佛有缘,定是喜欢的。”,兰姝话说得倒是温柔体贴合情合理。 徐燕燕在一旁附和。 兰舟一听这样兜来兜去还是和自己不喜欢的人,想想就觉得无趣乏味。她婉拒道“我身体有些乏累,想好好休息,不若几位妹妹去吧!免得扰了妹妹们雅兴。” 徐氏皱眉斥责道“你这叫什么话,你回来没多久就躲在自己院子里,你妹妹们第一次相邀你便拒绝?身为侯府嫡长女,应好好疼爱自己的妹妹。陪其他人你倒是能一陪就是几天,你妹妹们便是一天都不成了? ” 兰舟抿唇不语,心中长叹一口气,倒不是因为徐氏的责骂难受,比起上一辈子,她这话说的话已然好上许多,她只是不解也不明白上一世她为了得到母爱,做了无数卑微乞怜之事,惹得她谩骂讨厌。这一世自己什么都不做,避着她们,可是她心里却还是看自己不顺眼,总是逮着机会训斥打压自己,这究竟是为什么? 张氏又是喝茶抿唇,心下对徐氏横眉冷对兰舟的样子很是不赞同,更是不明白,再是偏心眼也不至于如此吧? 不过她不适合说,毕竟自己的夫君和徐氏关系不亲厚,人家唤你一声嫂嫂,若是自己当真喊人家妹妹就是自己不识趣了。 徐氏傲然自若,自顾自说道“你后日就陪着你妹妹们出去,一言一行要端庄有度,切不可争强好胜。” 本来其乐融融的氛围被徐氏这一番话,变得尴尬,徐燕燕倒是有意想打破僵局,却见她母亲张氏递过来的一个眼神,她张了张嘴只得捧起旁边的茶杯。 兰舟抿着唇看着徐氏,罢了…一直躲着藏着也的确不是最好的办法。 这般冷言冷语兰舟不是第一次听,不在意便不会难受。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是女儿一时想左了,都听母亲的…” 兰嫣垂着头,指腹揪着的衣物瞬间松了。她一直在一旁静默不语,一如之前在徐氏面前承诺那般。 兰姝装作不知,半靠在扶手上。 她们皆以为兰舟是咽下满腹委屈强颜欢笑。不管如何,目的达到就好。 恰好这时,下人来报宫里来人了。 “莫不是德妃 第65章 母爱 荣德顺笑得露出老白牙,和蔼说道“郡主真是折煞咱家了,能来府上给郡主送旨,乃是咱家抢来的美差。” 他倒是没有说假话,荣德顺的确抢在图单面前,为的就是在这郡主面前来个故人重逢,不愧是陛下看上的,瞧瞧这册封大喜事,她依旧云淡风轻,哪里是旁边几个姑娘能比的,咋咋呼呼。还是他家陛下厉害,这么快就获得佳人芳心。 兰舟心底觉着好笑,听先生说的过往,对荣德顺也很有好感,抬眸与他对视一眼,冲他微微一笑,尽在不言中。 “有劳荣掌令亲自跑一趟,妾身备了一份薄礼给荣掌令”,徐氏看了一眼赵嬷嬷 赵嬷嬷立即心领神会,怪不得自家夫人早早便让人准备好一份厚礼,原是如此。 徐氏此时还算拎得清,荣德顺也愿意配合着,满脸笑意的接了过来,“要不还说是美差,咱家就谢过淮南侯夫人。”,倒不是缺这点赏银,这一道不成文的规矩是如此,否则便是瞧不起这淮南侯府了。 徐氏亦是客气道“荣掌令说笑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得请荣掌令一起分分喜气。” “的确是好事,陛下还赏赐了不少好东西给云清郡主。” 一旁的小内侍收到荣德顺递过来的眼神,立马打开礼单折子高声念了起来,奇珍异宝如流水一样列着。 让跪在地上的几人内心五味杂陈,兰姝死死咬着下唇。 徐燕燕和兰嫣终是破防抬起头直勾勾看着。 待内侍念完,荣德顺笑着说“云清郡主,陛下说这些东西送您得的时候把玩把玩,日后若是想要什么尽管说,毕竟您现在可是陛下的表妹。” 兰姝“……”,陛下为什么给她这么大面子? 兰嫣“……”,没眼光的寡妇认乡野村妇做义女。 徐燕燕“……”,为什么兰氏女都能如此幸运? 兰舟有理由怀疑这话真是她让荣德顺转述的,无奈笑了笑。 “兰舟谢过陛下恩赏…” 荣德顺笑呵呵点头,“夫人,不知云清郡主的院落在何处,咱家让他们把东西给送过去。” 徐氏婉拒“谢荣掌令美意,怎敢劳烦您,等会儿自有侯府下人来做” “没事,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 “那…那就有劳荣掌令了。”,徐氏讪笑,荣德顺对他们的态度过分温和过分亲近,让徐氏很不适应,她印象中的荣德顺虽然还是一副子笑脸,但绝不是这般热心,仿佛就是一个慈善的长辈一样。 荣德顺又是明里暗里折腾了一会儿,这才带着乌泱泱的人离开,可算是给兰舟做足了面子,当然也给她拉了不少仇恨。 徐氏不忘设香案,将圣旨供奉起来,等忙完之后她们才坐下来。 张氏最先回过神来,她很是欣赏的看着兰舟,“真真是夫人有福气,舟儿被卫国夫人认为义女,又是陛下亲封的云清郡主,当真是福运无双。” 张氏心里这下子的确是发自内心的欣赏兰舟,都到这时候了,没想到她还能这样淡定自若,余光看了看自家女儿,终归还是沉不住气。 徐氏感慨道“也是这孩子的造化,舟儿,你既受了陛下册封,今后更要谨言慎行。” 兰舟屈膝行礼,“是…女儿感谢母亲提点…” 徐氏见她还是不骄不躁言行有度,心里还是舒服了些,毕竟说出去还是很给她长面子的,大女儿是云清郡主,二女儿是未来的三皇子妃,这样的诰命夫人她还是头一个。 “想必现在琳琅苑有些乱,你且先回去,如果有什么不懂得再来问我。”,一屋子的赏赐,让人瞠目结舌,若不是荣德顺在…少不得先由她东澜园先清点入她私库。 兰舟也不扭捏,顺着徐氏递过来的台阶道“是,女儿先行谢过母亲,那女儿告退。” 徐氏微微点头。 兰舟不忘以长辈之礼向张氏告辞。 兰姝全程尽量让自己神色正常些。 但徐氏是谁?对她也的确是往心坎里疼爱,自是发觉她的不对劲,不过想到张氏她们还在,也不好多说,只得一个个寻着 理由打发了。 等送走了她们,徐氏这才开口询问。 兰姝也是毫不掩饰直接扑进徐氏怀里,哭了起来。 好一会儿,兰姝哭得身子都发颤了, 徐氏揽抱着兰姝,很是心疼道“哎呀…我的好姝儿,怎么哭的这么可怜…你这是想心疼死娘亲吗?” “娘亲…”,兰姝娇娇哭泣着,声音婉转凄凄 “姝儿可是因你大姐姐被封为云清郡主而难过。没事的,将来你可是三皇子妃,品阶地位都比她高。” 徐氏自认为她也是从姑娘家过来的,对于这些也总会在意,她反倒觉得姝儿这样的反应是正常,哪像兰舟心思深沉,这样的好事还装得波澜无惊。 “娘亲,对不起…” 躲在徐氏怀里的兰姝,眼睛闪过一丝冷意狠色,她啜泣道“嗯,姝儿也知道已经不该这样,可是姝儿好怕…怕娘亲觉得姝儿没用,怕娘亲心里不再疼爱姝儿了” 半真半假的话,她了解徐氏,知道她最是吃这一招。 的确,在徐氏心里,她不过是想得到一个母亲关注疼爱的姑娘。至于兰舟,既得到了侯府嫡长女的身份,又是好吃好喝享受富贵,还想怎么样?姝儿她如今,只能委屈自己做二小姐了。 在兰姝身上,徐氏才能有种被需要和被肯定,极大激发了她的母爱,“傻丫头,怎么会呢?你可是我的心肝宝贝……” “娘亲,可是我还是害怕…我怕我最亲最爱的娘亲心里最重要的女儿不是我了…我毕竟…毕竟……” 徐氏心想自己总算是没有白疼爱,她这般也是太过在意自己,“乖孩子,怎么会呢?你不要这么想…无论怎么样你都是娘亲心里最疼爱的女 第66章 好前程 琳琅苑 兰舟刚回到院子,院子里齐刷刷的十五个人站在一排,他们脸上皆是带着喜色。 那可不得开心吗?原以为被安排在不得宠的大小姐身边伺候,又是钱嬷嬷做管事嬷嬷,真是半点好处捞不到,偷懒耍滑也不能。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第一天就得了赏钱,如今自己主子还被册封了云清郡主,便是二小姐都没有什么爵位封号,想来日后大小姐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兰舟稍稍一想便知道是为什么了,设身处地的想,若是自己也会开心。 “钱嬷嬷”,兰舟柔声唤道 钱嬷嬷脸上挂着花朵一般的笑容,“老奴在…”,她这下更是坚定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兰舟淡笑说道“今日也算是个大喜日子,等会儿琳琅苑每个人都有赏,并且劳烦钱嬷嬷你让人去和大厨房的人多做些好吃的,今夜琳琅苑的人摆上两桌热闹热闹。银钱自有我这边出,不过一切还是以低调为主。” “是小姐” 他们齐齐跪拜道“谢谢郡主” 兰舟淡淡道“今日这礼我先受了,以后不必如此!这里是淮南侯府,你们还如以前一般唤我小姐即可。” “是,小姐…” 兰舟挥挥手让他们先下去,待看到正室放置的东西,她眉眼一跳,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多,衣裙配饰、古玩书籍都有。 兰舟揉了揉眉心,无奈道“钱嬷嬷,这些你且对着单子清点然后放进库房里去。” “是小姐…” “对了钱嬷嬷,她叫明素…她和碧朱她们一样,以后近身照顾我。” “好的小姐” 明素在一旁暗暗观察着,也是没有想到这钱嬷嬷虽看着不是好相处的,但是说话做事的确是干净利落得很。 其他人该忙的去忙活,只余下马嬷嬷和碧朱三人以及明素。 兰舟替她们相互介绍了一下。 流朱当听到她精通医术之时,眼睛可是发亮,早知道她不过是半路出家,对于很多药物都是一知半解,已然迫不及待想拉着她交流交流。 明素比她们三个都大,没一会儿这三人便明素姐姐的叫着。 兰舟索性放她们去好好聊聊,因为她旁边的马嬷嬷似乎也是憋了一肚子话要说,她静静的坐在一旁,听着马嬷嬷念叨憋了几天的话,例如这司马先生脾性如何?例如在司马府衣食住行怎么样?例如她走了这几天侯府发生的事情…… 两个房间皆是聊得热火朝天。 …… 东平院 张氏直接带着徐燕燕来到正在书房温书的徐盛烨。 每次张氏和徐燕燕去侯府闲逛之时他便在书房待着,不管如何他终归是外男,借住在别人家里,还是需要顾忌一下的。何况毕竟他来京城打着的旗帜便是备考。 不过,这次张氏特意将人都遣了出去,还让徐盛烨赶紧将书放下,而他只是看了她们两眼漫不经心问“娘,这是怎么了?” 徐燕燕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很是不得劲说“哥哥,舟舟表姐被卫国夫人认为义女,又被陛下册封为云清郡主。” “什么?”,徐盛烨手上的书瞬间掉落在桌面,“怎么这么突然…” 徐燕燕语气难掩羡慕和嫉妒,“可不是嘛?突然被接走,一住居然好几天,也不知道卫国夫人究竟看上她什么?居然认她为义女,还能让皇上册封她。” “舟舟表妹高贵优雅,温婉恬静,大方得体,能得卫国夫人喜欢不奇怪。”,只是没有想到居然还能被册封为郡主。 徐燕燕冷嘲热讽道“哼…哥哥这下子高兴了” 她语气里的不善让徐盛烨很是不舒服,他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徐燕燕讥笑反问“我能是什么意思?” “好了…燕燕,你瞧瞧你什么样?不管怎样,兰舟被封为郡主是好事。你刚刚就应该好生恭喜人家。不过,你年纪还小,很多事情心思掩饰不了也不奇怪,可是以后可能这样了。” “是”,徐燕燕委屈巴巴点头 “之 前倒是我小瞧兰舟那丫头了,燕燕你妒忌可以,可更要化妒忌为奋进的力量,你今日可瞧见她的模样了。这般荣耀,她依旧能不卑不亢,她这份气度你就该好好学学才成。” “……”,徐燕燕张了张嘴,想辩驳却总有些无能无力。娘亲有时候虽然偏心,可平日里也是实实在在为了她好,为他们在筹谋。 张氏转而对徐盛烨夸赞道“还是烨儿眼光好” “娘,你的意思是?” “兰舟那丫头,心性很是不错,能得卫国夫人喜爱才华怕是数一数二。”,她这几天在建安也不是白待的,京城世家贵女情况多多少少是有所了解,再加上这次兰舟被册封为云清郡主,越发觉得她也是个很不错的媳妇人选。不得父母宠爱又如何?不显露山水就得卫国夫人喜欢,名义上还是周雍帝表妹,绝对不容小觑。 之前她还居然想趁着明年春闱等烨儿高中之后,再靠着徐家的打点,留京,届时或许纳个公主也是可以的。可再一打听,当今陛下的两个公主,一个行为极其放荡,喜爱美色;一个木讷呆滞,听说相貌丑陋,所以才整日里憋在宫殿里不见外人。何况,建安出色的男子也是很多,她家烨儿综合各种条件,放在人堆里算不上拔尖,她算是彻底歇了这份心思了。 徐盛烨自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心里大喜。 张氏见他神色就知道他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于是建议道“后日,三皇子会带他们去浮光山和田庄走走,烨儿一直温书也不好,须得出去散散心。” “娘说得是”,徐盛烨笑着点点头。 ——————————————— 兰嫣刚刚一回到香茗院,撤掉自己头上的那些素得讨厌的发饰,狠狠将东西摔在 第67章 叫婶婶 皇宫 宗怀言等三人将英国公的案件调查清楚之时,呈上案卷。 整个案件本来有些暗钉是不明了,没想到他们倒是自己浮出水面,甚至居然打算劫狱。那一晚诏狱血流成河也不为过,不过这么一劫却是发现了北金余孽的踪迹。 邹秉文虽是魏国公的人,但牵涉的事情事关重大,魏国公明白此事不宜做过多手脚,也只是让邹秉文秉公办理。 至于那些牵涉其中的官员,等一一定罪之后,魏国公要怎么安插自的人手就是他的事情。 这样行事邹秉文却是乐见其成,生怕魏国公为了铲除某些人,愣是制造出什么证据来,那他就不好办了。这恭王世子和江望舒两人,一个像泥鳅一个是老狐狸,哪个都不好对付忽悠。 几人说完正事之后,邹秉文正欲起身告退,却不想宗怀言终是忍不住内心好奇,率先发问“皇叔…好好的你怎么给我找了个这么小的长辈…”,表姨母原谅他是喊不出口。 原是宗怀言和邹秉文、江望舒一同去养心殿汇报英国公一案事宜,就碰到前去颁旨回来复命的荣德顺,这才知道他的皇叔给自己认了个表妹,皇叔的表妹岂不是他的表姨?最重要还是淮南侯府的“表姨”,那“表妹”的妹妹可是皇叔未来儿媳妇,这…辈分乱了乱了。 邹秉文苦着一张脸坐在一旁,心想我滴世子爷你好歹等微臣告辞之后再问,你这样我不好离开呀!邹秉文心里发苦,不过看江望舒居然这么从容自若喝着茶,他稍稍松下心来,不由在心中感叹,果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自己一把年纪还不如江望舒一个年轻人心里强大。 宗即明淡淡道“不是给你找的,是朕自己找的,认的表妹。”,隐下内心的得意欢快。 “有区别吗?”,宗怀言不明所以,他看了看噙着笑意的皇叔,又看了看一脸淡定的江望舒。好在邹秉文和自己一样震惊。 江望舒借着茶杯掩住唇角溢出的笑意,当然有区别,自己相中的心上人和别人塞给自己的,能一样吗?摆明是给已经找了个小娘子。 他心下感慨,真是名师出高徒,他就那么说了一点,这陛下就会举一反三付诸实践了。 宗怀言总觉得此时此刻的皇叔依旧看不懂,而且一旁的江望舒笑得有些…有些贱兮兮的感觉,总觉得江望舒似乎知道皇叔为什么这么做,不甘心问“江大人,你笑什么?你知道区别在哪里?” 宗即明眼神瞥了过去。 江望舒收到宗即明的眼神,却也淡定自若反问“微臣笑了吗?” “你笑了”,宗怀言肯定道,随即寻求同盟问邹秉文,“邹大人是吧?” 邹秉文认同点点头,有些欠揍的笑,莫不是又在想什么算计人的点子? 江望舒一脸无辜笑道“哈哈…微臣天生一副子笑脸…让世子爷见笑了……” 宗怀言“……” 邹秉文“……” 宗怀言白了江望舒一眼,随即木木问宗即明“那…皇叔,那我得叫她什么?” 江望舒作为知情人颇是胆大包天说“婶婶…” 婶婶?这个称呼好,宗即明爽朗笑出声。 “江大人,你怕不是傻了?皇叔的表妹应该是表姨母” 邹秉文却觉得江望舒故意说错,肯定是看陛下最近心情沉重,故意犯拙,为的就是博龙颜大悦。果真是高…高……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江望舒打着马虎眼,笑道“哈哈哈……微臣亲戚少,这弯弯绕绕的,不大懂。” 宗怀言咧长着眉眼,怀疑的眼神在宗即明和江望舒两人身上徘徊,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宗即明对此哑然失笑,挥手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随后展开放案桌上的画轴,里面赫然便是兰舟在竹林跳舞的模样,气韵舞姿栩栩如生,他却总觉得还是少了一分感觉,他指腹在那双眼睛停留,阿舟的眼神很美很美,画不出她的十分之一。 他看了一会儿,收拾好心情继续批阅折子。可过了没一会儿荣德顺来报,良妃、淑妃、德妃三妃一同前来御书房有要事请示。 宗即明手一顿,温声道“让她们进来。” 良妃她们也是没办法,很多年前便有嫔妃壮着胆子来御书房说是送汤,那心思人尽皆知。只是人人都在观望此人究竟是一飞冲天还是触怒龙颜,不曾想,陛下是直接让荣德顺将人送出宫,贬为庶民归家教育。而那姑娘比较幸运的是,有个疼爱的她的父母,在风波平静几年后,听说寻了个好人家嫁离了京城。这算是结局好的,还有不怕死继续怼上去,可想而知,那下场很是凄凉。而她们陛下也下了一道旨意,后宫不得干政,无诏不可踏足御书房。 周雍帝自南巡之后,根本没有涉足过后宫,敬太妃生辰将至,因着贤妃和英国公的事情,她们也是不知道是往低调还是往隆重方面来弄。 当然,也是存了一份私心,趁机看看陛下心情如何,是否能从中得知几分陛下想如何处理大皇子的事情。 “臣妾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 “平身,赐座” “谢陛下” 良妃、淑妃、德妃三人在下手依次而坐,三个内侍垂着头奉好茶。 宗即明拿过一旁的湿帕子,擦了擦手,平静的眸光落在三人的身上,声音如往日般温和平缓,“良妃,你们前来有何要事?” 宗即明语气平和,让她们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良妃把准备好的话说出来,“陛下,十日后便是敬太妃的六十寿辰,臣妾等想来请示陛下要如何安排?”,良妃缓缓道 敬太妃是先帝嫔妃,为人素来谦和低调,生有一女华阳公主,先帝在时,在宫中素来是不争不抢。 宫乱之时,华阳公主为替周雍帝喝了毒酒,毒发身 第68章 游玩准备 时间一转很快来到和宗怀谦约定游玩的的日子。 徐燕燕兄妹俩早早就在正厅等候。 而后兰府三位姑娘几乎是同时到达,三人年纪相仿,款款走来之时,一个赛一个让人惊艳赞叹。 兰嫣一改往日华丽装饰,简简单单粉白窄袖衣裙,外罩着中袖薄纱外衫,长度还不及脚踝处,宽封束腰,眉宇间似拢着淡淡忧愁,宛若春雨绵绵下的三月桃花,尽显姑娘家的娇美清丽,倒是让人新鲜眼前一亮。最近这几天她可是放下自己的喜欢,听着李姨娘和自己说的话来做,见宗怀谦和徐盛烨难以掩饰的惊艳之色,压下内心的得意和窃喜。 兰姝则一身水蓝色衣裙,外罩着清透白纱,挽着白色披帛,满头青丝取了几缕编了细辫子,而后用青色绸带固定,柔顺锦缎上点缀绣着白色铃兰,一如既往的简单素雅。她身材虽纤细却匀称,既有姑娘家婀娜娇韵,又有扶风弱柳之感。她对于兰嫣的变化她何尝不是没有察觉到,而秋菊来报,也只是这几日李姨娘对兰嫣的管束很严,她这边不好继续“捧杀”“煽风点火”。 反而兰舟今日的颜色略显显眼一点,一些淡粉色衣裙,用银白丝绣着羽毛,广袖流仙,挽着火红色披帛,披帛还点缀绣着蒲公英绒毛,及腰青丝披在腰后,后面有细条流苏在挂着,也是为了压住头发避免被风吹得卷起。 兰舟本就纤瘦高挑,这么一穿,更似雪山之上唯一一株红梅,清雅非凡,让人想靠近却只能遥遥观望。 而徐燕燕一身粉红色衣裙,下摆是多层纱裙制成的,颜色层层递减,很是蓬松,瞧着如同绽放的花蕊,娇俏动人。可娇媚不及兰嫣,又不如兰姝惹人怜惜,更难达到清冷绝雅。她有那么一瞬间想转身就走,可是理智让她强扯着笑容。 待人齐之后,门房来报三皇子来了,索性一同出门。 宗怀谦一身水蓝色锦袍,白玉冠束发,腰背挺直,眉目谦和,的确是称得上温润君子。 他们总说宗怀谦性格气度很像周雍帝,兰舟却觉得不同,先生的宽厚是历经千帆之后的包容释然淡定从容,看似是波澜不惊的大海,可是深海蕴藏着无尽的力量,让人不敢轻易窥探。他不能轻易表露风浪,因为靠着这方海域而生的人太多太多了。 而宗怀谦更像是人工精心打造呵护的观赏湖。 不过终归是先生的孩子,兰舟尝试放大他所有的好,这样一看,宗怀谦这孩子还是挺眉清目秀的,还是挺不错的。 不过兰舟还是有些膈应,上一世三皇子的确没有对她做什么直接性的伤害,只是…他和兰姝之间的纠缠…唉…… 徐燕燕双手附在身后,微微侧着身子,笑意盈盈问“舟舟表姐怎么盯着殿下看?” 兰舟转而将视线落在她身上,笑意淡了几分,没有说话。 徐燕燕心下有些尴尬,随后恍然大悟道“今日殿下穿得着实好看,和姝儿表姐站一起郎才女貌,也怪不得舟舟表姐盯着看。” 宗怀谦傲娇偏过头,果真对他有意思。 与宗怀谦站一起,打从外表看,的确般配。 “妹妹这是多想了”,徐盛烨以为兰舟不懂徐燕燕意思,怕被人误会,忙替她开脱道,“姑娘家理应目不斜视,舟舟表妹这是看着前面呢!” 徐燕燕斜着的身子瞬间一僵,忍下胸腔的怒气,真是个见色忘义的人。 宗怀谦早就备好了马车,她们各自都只带了一名丫鬟出门。 丫鬟一同坐着后面那辆马车,四位小姐则坐前头。 宗怀谦和徐盛烨则骑着马一同出发。 宗怀谦倒是不认识徐盛烨,不过听姝儿听过,又加上这是山西盐运使徐贵诚之子,他不是蠢人,自知这是很好的助力,不然也不会顺势答应着徐燕燕请求。 两人并肩而行,徐盛烨自幼随着徐贵诚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面对三皇子自知是很好的表现机会,总是能围着他抛出话题,两人也是借着这个路程畅聊开来。 他们外头聊得开心,马车内也是聊得热火朝天,主要还是徐燕燕和兰姝在聊,兰舟半垂着眼眸假寐。 也不知她们俩是不是故意,兰嫣也 是有些搭不上话来,不过人家小姑娘明显聪明了,虽然心里头冒火,可还是很好压制住。 她索性拉起竹帘子,一双眼睛看起了窗外的风景。 一路上多少草木,不过偶尔能用余光看看宗怀谦和徐盛烨,她眼神在他们身上游移,心里头闪过一丝算计。这次外出是很好的机会。 或是兰嫣的眸光太过灼热,亦或是徐盛烨本就心有惦记,回头瞬间,两人视线恰好对上。 徐盛烨生得俊秀风流,猝不及防的眼神交汇让兰嫣闹了大红脸,羞怯撇开头,又似嗔怪看了他一眼。 这让徐盛烨心头不由荡漾,心下赞叹,这兰府庶女也是娇媚明艳。 徐盛烨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往后探去,却见兰舟靠着车璧假寐,她不苟言笑之时更显清冷高贵,内心升起一股征服欲。他碰过的女人不少,他很是好奇这样一个清冷如仙的姑娘,若是情动,又是何等艳色。 各怀心思来到浮光山,他们将马车停在半山腰,剩下的路都是台阶,只能一步步往上走。 今日虽然不是初一十五的日子,但也是吉日,浮光山早早就有香客登山,络绎不绝。 寺庙上空青烟邈邈,阳光照耀,好似整个寺庙真有中佛光普照的样子。 宗怀谦和徐盛烨齐齐下了马,坐在马车最外的是兰嫣。徐盛烨先上前一步,将手臂横伸置她面前。 兰嫣瞧着这般温柔的徐盛烨,嘴角挂着羞涩的笑容,她将手搭在他小臂上,踩着小凳站好。“谢谢表哥~” “表妹不用客气…” 徐燕燕随即也弯着身子出了马车,她拨开自家哥哥 第69章 心诚则灵 兰姝本就是出了名的娇弱美人,徐燕燕这样说也是合理。 兰姝本打算坐椅轿上去的,毕竟山路虽然好走,但距离着实长了点,可是徐燕燕居然用心诚则灵说辞,谁不知德妃最相信这一套。加上,实在不放心徐燕燕这样一个姑娘和宗怀谦一同爬山。 兰姝眼里却闪过一丝怨怼,她可不觉得她是无意的,且不说她身子弱,光是她这身衣裙看似简单,但是却是大摆弧的,已然挡置绣花鞋,很明显不适合爬山,会累赘许多。 宗怀谦却是没有想那么深,只是不想兰姝累到,附和道“是呀姝儿,你还是坐椅轿吧!” 兰姝温柔笑了笑,说“殿下,总归来到这浮光山一趟,我亦是想为娘娘还有您祈福的,我也走着上去。” 宗怀谦抬眼望去,还有好长一段距离,担忧问“这?你身子怎么受的住?” 兰姝很是懂事笑了笑,“没事的,应该是可以的。”,大不了上到一半,实在走不动再坐椅轿这也说的通。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却是为了他,宗怀谦对兰姝的做法很是感动,“就是担心你受不住” 兰姝感慨,“山路漫漫,轿夫也不容易,哪能因自己一时贪懒让他们这么辛苦。” 宗怀谦不疑有他,温柔说道“姝儿你就是太善良了,总是替他人着想,都随你,我就在一旁扶着你。” “这不好”,兰姝不好意思笑了笑 宗怀谦劝说“有什么不好,咱们大周又不是什么不开化的蛮夷之地,书院便是女先生都有的。” “那…谢谢殿下” “和我还客气什么?” 兰姝羞涩低下头,因宗怀谦的待自己的不同,心中舒坦不少。 徐燕燕心下讥笑,穿着这般模样,她倒是看看怎么爬。 兰嫣低着头看了看脚尖,她实在是不想爬山,可是徐燕燕和兰姝都这么说了,自己又不好嚷着要坐椅轿,这显得太招摇了。 而兰舟抿唇,很是无语偏过头,而后招呼明素凑近些说话,交待了几句。 明素听完,立马往候在一旁的轿夫而去。 那里本就有专门蹲在这个凉亭候着以抬轿子为营生的轿夫,能坐上椅轿的,多少不缺钱的主,说不定还能遇上财大气粗的客人。这也是关于一大家的生计。 明素一身衣裳干净漂亮,轿夫们看她模样就知要坐椅轿,蜂拥而上,不过距离着一米处就停下。 在这里混久了,还是知道大户人家最是讲究规矩的。 明素打眼一扫点了点一组两个看起来年纪比较大非常瘦的轿夫。明素练武加习医,哪个真正厉害一眼就看得出来,别看他们瘦弱,但他们下盘很稳。她各递了一两银子给他们,缓缓说道“我家小姐身子弱,等会儿你们俩抬轿的时候稳一点,这是抬轿钱,等上去…若是我家小姐坐得舒服,往下还用你们,另外还有丰厚赏钱。” 两个大叔莫得睁大了眼,真是出手阔绰,能得两吊子钱已然厉害,可是这姑娘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 他们心头发热,好像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看得一旁的其他轿夫羡慕妒忌呀~ 其中一个轿夫高声道“好嘞姑娘,你看看我们这胳膊这腿,保证抬轿抬得平平稳稳。” 明素满意点头,随即领着他们来到兰舟面前。 椅轿多是藤椅编织的,没有客人时他们都是擦的干干净净,生怕客人嫌弃。 兰舟坐在上面,头顶上方还有小小幕布遮着,不愧是做一行精一行。 宗怀谦愣愣看着这一幕,他皱着眉头道“兰大小姐,好大的派头,姝儿这般柔弱都亲自上山,你倒是好…一点也不体恤一下老百姓。” 兰姝也是一脸不忍道“姐姐,那些轿夫也不容易…那么长的苦,你这不是要累死他们吗?” 徐盛烨在一旁没有说话,他虽然喜欢兰舟,但不至于也了她和三皇子辩驳。 兰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没有理会她们,而且看向局促不安搓着手的轿夫,和声问“大叔,刚刚我家丫头可有给你银钱?” 离得近的轿夫本就不善言辞 ,兰舟这么温柔笑着和他说话,好像看着仙女了,很是恭敬地说“有的有的…小的谢谢小姐” “哎呦喂,这位小姐,请您莫要这么说,小的们可高兴能抬这位小姐了。小的们在这里就是以抬轿为营生,这位小姐出手大方,咱们全家人几个人的伙食都有了。”,后头的轿夫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们,黝黑朴素的脸泛着忐忑紧张,生怕兰舟被他们说动就不坐了。 宗怀谦和兰姝等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得明素很是痛快。 “妹妹…心中有佛处处皆菩提…你身子弱就坐轿子,也算是行善积德,给他们一个挣钱的机会。”,兰舟缓缓道,“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妹妹们要如何上山,也由得你们。姐姐就先上去,不然该堵着别人的苦了。” “有劳两位大叔了…我们先起步吧!” “是小姐,您坐好…小的一定会仔细着些的。” 兰舟摇着团扇,没有再看他们,而且欣赏起这四周的风光。 明素跟在一旁,刚刚兰舟其实让她雇两顶椅轿,但她本就习武,刚好趁机会释放释放腿脚,不然总是一处力气无处使的感觉。当然,她家小姐心疼她,她也是不想让自家小姐太过招摇了。 “殿下…”,兰姝望着她愈行愈远的身影,心里很是难堪愤恨,可心下还是稳着心神说“是姝儿一时想左了” “姝儿自幼娇养长大,自是不知道这些。” “还是得亏大姐姐提醒,既然这样…燕燕表妹,你身子好,又想诚心诚意,你就徒步上山吧!听棋,你去选两个轿夫。” “是小姐…”,听棋恭顺应道。 兰嫣见此也是让自己的丫鬟去叫人,看戏般看了徐燕 第70章 求个心安 要不说明素眼光好,兰舟坐在上头稳稳当当的,基本没有多少摇晃,反而一路可以好好欣赏一下风景。 所以一上到山上,明素就又给了他们一两银子,让他们在附近好生等着,届时下山再坐他们的椅轿。 两人一听莫不是喜笑颜开,莫说让他们等着…便是让他们今晚在这里睡都成。 “小姐,要不要等他们?”,明素回首望去,几个回旋都没有看到人。 估摸着他们是有在凉亭歇息。 “不用,我们去高凌观音那边拜一拜。”,刚刚在下面摇摇一看,都可见那巨大白色观音像,俯瞰浮光山乃至建安众生相。 “你累不累?要不要歇会?” “小姐,你哪里看得出我累?”,没有旁人,明素也比较放松。 “看着比我这个坐着椅轿上来的人精神还要好。” 明素凑上前低声道“那是…婢子虽然主要是习医,可是婢子也是练家子的,当初历练时,可是一口气攀爬过几座山的人,这才在一众龙鳞卫脱颖而出。” “那跟在我身边会不会委屈你了?” “哈哈哈…怎么会?正是因为我厉害才能出现在你面前,他们可羡慕我嘞!”,明素眼神明亮,“小姐,你可不能学二小姐…比起其他龙鳞卫我可是好太多了” “好~”,兰舟揉了揉她的头,笑着应道 没一会儿,兰舟就来到高凌观音座下,不得不说这座观音像巍峨于浮光山,前人付出了多少艰辛,光是那一瓣莲花,都比整个人大。 这里已然围成一个大圆台,在神像左侧是供人敬香的地方。右边也是一棵甚为粗壮的老榕树,上面挂着许多红色绸带,这山上风有些大,那红绸带子迎风飘扬,颇有种将心愿扬洒的感觉,而且站上这里,着实心旷神怡。 上一世,她避世佛堂,吃斋念佛,不过是为了逃避。 这一世,她总是心有所感冥冥之中的那一条线,她信佛不信命。 神明爱世间万千生灵,所以只能平等看着世间沧海桑田世事变幻,他们将命运交到所有人手中。 上一世她误入歧途,这一世她不偏不执,惟愿心上之人、在意之人都能把握自己的命运,有个好归宿。 “小姐…小姐……”,明素招呼着刚刚拜完观音的兰舟。 兰舟走上前。 明素寻了个好位置,将沾了笔墨的毛笔递给兰舟,“小姐…你也将你的愿望写上去,等会儿我把你的祈愿红绸挂到最高处。” “好…”,写这个也是求的心安快乐。 她们没看到的是,一行人正携伴而上, 那飘扬的裙角披帛顿时吸引住了他们,甚至有个直呼看到仙女了。 兰舟身姿纤细修长、娇态含娇,周身温婉娴静清冷疏离的气质,手执毛笔书写又添了青竹清香的书卷气。 这样远远一看,即便是一个侧脸,粉黛不施,也让人觉得清丽出尘超凡脱俗。 兰舟没有察觉到,只是静静写完几个字。 “山月黎相和,人愿长安乐。明舟行未央,共朝海晏清。”,山河无恙,百姓乐业,他们也能如如同一般,相伴余生。 明舟未央?明素看到这四个字瞳孔放大,这一语双关。 那一行人上前,为首的男子不由夸赞道“好字好诗,小姐真是好文采,好胸怀…在下佩服佩服……” 兰舟侧身看去,四男三女,皆是衣衫齐楚,气度不凡的人,他们身后远远跟着侍卫小厮。 她想,应该也是大户人家公子小姐趁着今日好光景出来游玩。 本着礼貌兰舟还是点头微笑,转而带着明素来到一处空地。 “小姐,我来…” “不用…我想自己来。”,兰舟不在意扔这个红绸要达到树上多高的地方,何况这个红绸本就绑着小石子,想来也是为了方便投挂上去。 兰舟轻轻一抛,就挂了上去,缠着细小的枝干,稳稳当当。 兰舟带着明素准备离开,刚刚说话的男子又快步上前挡住他们的去路。 燕容景有些急切道 “这位小姐,在下燕容景,刚刚冒昧惊扰了小姐。小姐才识过人,若是小姐不介意,不若和我们一道游赏浮光山?” 姓燕?兰舟眉头轻皱,莫不是燕太傅府上的,看他整张脸通红局促,眸光虽急切但也清亮,不像什么登徒子。 燕娉婷哪里不知道自家哥哥这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只是平日里埋读诗书,今日也是好不容易被他们拖出来散心,这一下子看见喜欢的姑娘,往日的冷静自持却是没有了。这般鲁莽莫要吓坏了人家。 燕娉婷赶紧上前补救道“这位小姐,让你见笑了,我是燕娉婷,这是我哥哥,我们是当朝燕太傅之孙。我哥哥他整日里就喜欢诗词歌赋,见小姐随手而写诗文却有着寻常人难有的想法,所以一时失态,还望小姐莫要介意。” 但看这位姑娘,眉目如画,秀雅大方,不愧是名誉京城的才女,兰舟微微致首还礼。脑海中关于他们的印象却是少之又少,主要还是上一世兰姝与他们牵扯不深。 兰舟不急不缓说道“没事…只是随手写的,当不上诗文二字。我这边还有事,就先行告退!”她哪有什么胸襟,不过是因为心上人心中天地,这是他所求所愿,他得偿所愿,她便开心。 这番不卑不亢的态度倒是让燕娉婷另眼相看,毕竟祖父乃当今帝师,燕氏亦是百年书香世家如今,她这番波澜不惊的模样,好像是在听很寻常的事。 燕容景又待上去追,却不料被自家妹妹拦住。 这个三哥真真是书呆子,燕娉婷无奈道“哥哥…你这样子传出去莫不是让人笑话咱们。” 燕容景羞红了一张脸,心虚道“妹妹…你…你说什么呢!我只是……” 燕娉婷小声道“好了哥哥,来日方长,妹 第71章 煮茶求和 兰舟沿着小路而下,经过一凉亭。 竹帘挡住了亭内大半情况,坐在里面倒也幽静。 只见竹帘遮挡下隐约可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里面的人率先掀开帘子,兰舟和她视线交汇在一起,一个平静如水,一个笑颜如花。 兰嫣招呼着兰舟,“大姐姐” 兰舟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要多灿烂有多灿烂,很难将之前指着她骂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心想事出反常必有妖。 现下这个时辰却是没有多少来这边,还走这条小路。 但她却是守在这个凉亭,还煮起了茶……有意思。 兰嫣估计也察觉到兰舟眼神,解释道“大姐姐,二姐她和三皇子他们一道去三圣殿了。” 三圣殿是昭觉寺的正殿,一般来此的香客都会到那里烧香拜佛。 兰嫣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刚刚问了人,知道大姐姐去拜观音了,特意留在这里等大姐姐的。” 兰舟没有接话,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 “大姐姐喝茶…这茶水还是昭觉寺小沙弥送来的,口感一般,大姐姐不要介意。”,兰嫣让她卸下戒备,只得继续保持着笑容。 兰舟端了过来只是放在石桌上。 兰嫣见此,笑容有些苦涩问“大姐姐可是还在生我的气?那日家宴是嫣儿做得不对。嫣儿和大姐姐不同,大姐姐乃侯府嫡长女,身份尊贵,而我只是侯府庶女,自小就不受重视。大姐姐自幼在宥阳城长大,不了解我在侯府过的日子。” 兰舟眸光平静,她这一身可不像是不受重视的。 “嫣儿之前担心大姐姐回来之后,会嫌弃嫣儿不过是庶女出身” 这么舍得下脸面?反复强调自己是庶女,兰舟记得她可是很在乎这嫡庶的身份的。 “二姐姐是嫡女,又是未来的三皇子妃,素来就得父亲宠爱,嫣儿看在眼里,总是有些吃味,胡思乱想之下,做出这等子事。而今,这些时日,也是清醒过来,每每念及自己居然这般对大姐姐,心里就很是愧疚。” 兰嫣也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她恭恭敬敬举起杯子,“嫣儿以茶代酒,敬大姐姐一杯,以后嫣儿定谨记尊卑规矩,断不会再次做出这等事来。大姐姐,你能否原谅我?” 兰嫣说得很是情真意切,看神情满是愧疚之色。 这般言辞恳切,见兰舟似是听进去了,她看向自己的眼神愈发平和。 看着她殷切的眼神,兰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倒真是喝酒的利落。 兰嫣会心一笑,道“谢谢大姐姐宽宥,嫣儿以后会谨言慎行,不会再让大姐姐心烦了。” 明素见状顿时心急,本想着若这个三小姐非要让小姐喝的话,少不得先试试毒,虽说三小姐先喝了,可是难保她不会先吃了解药。她认真观察自家小姐脸色,面色绯红,挺正常的。心想莫不是她想得太多了,不管怎样,这里也是昭觉寺,她也不过是十六岁的姑娘,总不至于在这里使坏。或是见小姐被封为云清郡主,觉得斗不赢就索性加入?若是如此倒也是识时务。 兰舟露出笑容,缓缓道“知错能改便是好的,左右都是姐妹…以后好好相处便是。” “是大姐姐”,兰嫣乖巧应道 兰嫣就着浮光山的一些事情说,语气中难掩低微讨好的意味,但不知为何脸色是愈发苍白,额头浮出密汗。 兰嫣捂紧肚子,半撑在桌面。 兰舟起身关心问“嫣儿怎么了?” 明素顺势扶着兰嫣,趁机探向她的脉搏,脉象紊乱,邪气汇于肠胃,厥逆上出,看脉象不是装的。 兰嫣似是抓住救命稻草,反握住明素的手,“我…大姐姐,我肚子疼…” 兰舟面露不忍道“这…要不,我们赶紧下山?” 兰嫣摇了摇头,“怎可因我而扫了大家的兴致,要不…我缓缓……我记得在往下些便是禅院了,昭觉寺素来就接待香客留宿的,东西比较多,若不然我先去那里躺躺?” 雪梅闻言,也是慌乱试图搀扶兰嫣,但她努力了好几下,不知怎么的,搀扶不起来。 兰嫣痛的直不起腰来,自己却是不好扶着走,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兰舟见状说道“我和你一起吧?” 兰嫣为难道“不…不好,我和二姐姐他们约着在这里等,若是看不到人,我怕二姐姐生我的气,我…我不能惹二姐姐生气的。”,表情甚为可怜。 “那怎么办?” “大姐姐,可否借一下你丫鬟扶我下去?等…”,兰嫣大口喘着气,“或许等我在禅房躺会就好了,劳烦大姐姐在这里等一下二姐姐。” 说得倒也在理,她刚刚一个解除禁闭,讨好嫡母的庶女可不就是如此吗?兰舟点点头,“也好,明素…你扶三小姐下去吧” “小姐,就你一个人在这里?”,明素犹豫道 “没事,我就在这里等。这可是昭觉寺,谁敢在神明面前使坏?” 明素无奈,这三小姐抓得着实狠了些,她扶着兰嫣就往下走。 兰舟目送她们三人的身影直至消失。 小黄炉子漫着小火,水壶的热水刚刚已经煮茶给烧没了,炉中的黑红的炭火发出细细的声音,因四周很是安静,这细细的声音似乎有股子让人似乎愈发烦闷。 --------------------------------------- 而兰姝和宗怀谦等人从三生殿出来之后按照和兰嫣的约定直接走靠近禅房山间小道往高凌观音那边而去,这样没那么热。 只是恰恰碰到明素和雪梅扶着兰嫣走着。 兰姝上前问道“三妹妹,你怎么在这?你怎么了?” 兰嫣回答道“之前在凉亭等你们得时候,肚子不知为何有些痛,就想着来禅院休息休息。” “啊 第72章 心里有鬼 兰姝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果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已经配合着她将人都引走了,她倒是好,愣是怎么让兰舟发现的都不知道。 姑娘家的暗潮汹涌宗怀谦和徐盛烨没有察觉出来。 两个人心里,一个觉得兰舟面善心狠,让兰嫣这般害怕靠近,另一个则是觉得兰舟对待庶妹都如此温柔,只是这兰嫣一惊一乍有些不懂珍惜。 兰姝出声打破僵局,不然这个废物怕是害怕得全部抖搂出来不可,说“大姐姐真是思虑周全。” “这都是常识。”,兰舟淡笑道,随后说“我已经先去了高凌观音参拜,殿下你们还要去吗?” 宗怀谦心里对兰舟不喜,但是也不好无缘无故给她脸色,只好转而对兰姝道“本殿听姝儿”,他心里只有姝儿,别想勾引他。 兰姝淡笑道“我都行,今日主要还是带燕燕表妹出来游玩的。” 徐燕燕似是没有察觉到兰舟和兰嫣的之间诡异的氛围,仰着天真的笑意说道“谢谢姝姝表姐,不若舟舟表姐和嫣嫣表妹去殿参拜,我们几个去高凌观音,届时一同在观生台汇合?” “好”,兰舟应道 昭觉寺有很多处景致,最为出名的便是三圣殿和高凌观音。 徐盛烨欲言又止,可还是跟着他们离开,毕竟难得遇到三皇子,他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储君,这可是极好的机会。 兰舟似笑非笑看着兰嫣自她们离开之后就垂着头。 她语气虽淡,但还是带着些许讥讽,“妹妹,这做是做什么亏心事不成?怎么慌里慌张的?” “你…大姐姐,我身体还是有些不适,我去禅房休息一下。”,说完也顾不得那么多,揪着雪梅急步离开。 “小姐,她干什么了?” “茶里下了药和炭火添了香。嗯…应该是迷情药,可让人是失智乱情。我的好妹妹,还贴心的给我备了几个男人。”,兰舟似笑非笑说 “什么?”,明素惊呼出声,不由咒骂道“太阴毒了,你怎么样也是她的姐姐,同出一脉,真是太阴毒了。” 一个女子失了清白,还是在昭觉寺,要遭受多少辱骂白眼,而淮南侯也不会允许一个失了清白的姑娘,多是会让她自裁谢罪。 “明素,越是深宅大院,这暗里的算计更是多。” 明素是越想越气不过,“好大的胆子,婢子这就去给你出气。” “不急…佛门清静之地,她要做这肮脏之事,我却是不想,更不想用毁人清白这招报复回去。” 明素张了张嘴,却见兰舟眸光悠长空洞,不知想到什么一样,有种压抑和哀伤。 “小姐,对不起…是我疏忽了”,她堂堂一个龙鳞卫,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兰舟从回忆走出,听到这话安抚笑了笑,“傻瓜,你已经察觉不对,是我让你送她的。而且我知道暗处有陛下安排护着我的人,自己又带着信烟,我是好奇她究竟想做什么?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 “可是就这么放过她?她着实可恨了些。”,明素紧着眼眸,不管怎么样都是有血缘关系的,小姐又没有做其他事情,她非得用这样恶毒的手段。 “是呀~可恨却也可悲,她才十六岁,花一样得年纪,却让自己一颗心淬上了毒,可笑可悲。” 明素心下大惊,急声道“小姐,你可不能这么傻,去心疼要害你的人。” 兰舟嘴角上翘,招了招手,让她附耳过来。 “噗呲…哈哈哈…还是小姐聪明~” 她还有更聪明的,龙鳞卫是他的人,这里发生得事情他会知晓的,到时候说不定能收到他安慰自己的信。 禅房 雪梅扶着兰嫣赶紧跟小沙弥要了个厢房,可没得往日那般去到一处先精心打扫整理,她四下打量之后,见没人赶紧将门关好。 随即压低声音问“小姐,您这是对大小姐做了什么吗?” 兰嫣揉着帕子,此时脸上毫无遮掩,娇媚的脸显得有些狰狞。 想到自己刚刚窝囊的模样,又气又恨,如今听到雪梅这样一问,迁怒狠 狠踹了一下她腿肚子,骂道“放肆,你区区一个奴婢,怎么敢质问我?” 雪梅惊惧跪在地上,“婢子一时情急,说话没有分寸,还请小姐恕罪。”,心却凉了,看她模样,肯定又做了什么。 兰嫣依旧睁圆了眼,她其实心里也清楚雪梅是为了她好,可是自己找的人布得局,甚至为了让她放下戒心,低三下四,可就这么让她描淡写解决了,而且自己刚刚在她面前被唬住,眼下惊惧散去之后便是恼怒愤恨。 “小姐,婢子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小姐做了什么,大小姐很明显就已经知道,婢子担心您会不会留下什么把柄?婢子这才好去解决。” 兰嫣挥挥手,“不可能,这药我是分两半,一半下在茶里,另一半都被烧光了。只是人……不过就几个流氓地痞,是表哥手底下的人找的,压根就不认识我。就算指认我,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我大可以说是兰舟找了几个人污蔑我。”,想至此,她不由懊恼,自己刚刚就不应该害怕心虚的。 雪梅跌坐在地上,瞬间知道了她家小姐想干什么,呼吸顿时急促起来。秋菊背主的事情,自己也受了罚,背上的伤还没有好起来,若是李姨娘知道了,自己一顿水鞭又是逃不了了。“小姐,这里可是昭觉寺…”,举头三尺有神明,诸天神佛看着,就不怕遭报应吗? 兰嫣冷笑几声,“正是因为是昭觉寺才好下手。你怕什么?刚刚兰舟没有说出来,摆明就想揭过这件事,她没有证据。早知道,就应该直接让人将她按住,左右都撕破脸了。” 怎么会没有证据?雪梅只觉得整个人都要撅过去了一样,“小姐…你可知道若是大小姐名声有损,对你也是有影响的。”,淮南侯府嫡长女淫乱寺庙,她这个庶女又能得什么好,简直就是伤敌一千自 第73章 一同游玩 三圣殿的香客比高凌观音多了许多,主要这里放了焚化炉和香坛那些,加之一般来昭觉寺都是先登拜三圣殿。 对于神明,兰舟内心始终有一股敬意,她不想和他们一道,容易生气,故而故意错开。 三圣殿烧香拜佛之后,在四周逛了一下,这才往观生台而去。 这昭觉寺特别之处在于,处处都会取一个颇有禅意的名字。 好比这个观生台,于寻常上爬上台阶落脚处一样,可偏生应着景取了这个名字。 下方长长的台阶,来此的人一步一阶,神情各异,心思不同,莫不是另一种众生相;再看看不远处的青山环绕,人虽立于山顶,于这山中却是渺小。谓之观生。 兰舟稍稍走近,竟然发现有几个眼熟之人。 兰舟把视线落在兰嫣身上,本以为她最起码会暂避一下,这下子倒好,理直气壮看着自己,眼里尽是挑衅意味。 她忍俊不禁,这淮南侯府真会养“人”。 “大姐姐,你可算是来了,我们可等了你好一会儿。”,兰姝迎了上去。 “原来你是淮南侯府的大小姐,卫国夫人的义女云清郡主……真是失礼失礼”,见到兰舟,脸上最是惊喜莫不是燕容景,他双手作揖,“在下见过云清郡主……” “燕公子有礼”,下山就这么一条大道,碰到却也不奇怪。 兰姝笑着问“大姐姐认识燕三公子?”,脸上笑得甜,心里却发狠,看着不争不抢,可回京多久,成为卫国夫人义女,被徐盛烨瞧上,如今倒好燕容景他们都认识她,这对于自己来说就多一分威胁。 燕容景率先解释道“刚刚在高凌观音那里遇到了兰大小姐。” “原来如此…”,兰姝有些了然道,“大姐姐,我们在这里等你的时候,正巧碰上了他们,等会儿打算一起去殿下的庄园逛一逛,你说好不好?” 小心翼翼征求兰舟的同意,不知情况的人还不知怎么想。 譬如宗怀谦,此刻很是不悦看着兰舟。 兰舟淡笑说“妹妹问我做什么?我也是借妹妹的光才出来的,母亲可是让我必须陪着你们。” 兰姝抿着唇眼里浮满受伤。“对不起姐姐,想和你亲近亲近,却让你受累了。” 宗怀谦冷声道“好了,兰舟…适可而止…”,也不管兰舟会不会难堪,转而对兰姝温声细语道“姝儿咱们先出发吧…” 兰姝眉头轻皱,委屈巴巴在兰舟身上留了一个好长的眼神。 明素尴尬脚趾扣地,怎么办怎么办?小姐会不会生气?这可是陛下的儿子…哦~我的个天,这无缘无故的软刀子,这没脑子的偏心眼…哦~陛下……怎么办呀! 兰舟倒是没在意他们的话,不过看着明素古古怪怪的眼神,顿时明白她想歪了,宠溺摸了摸她的头发,“好好的…不要想象过度了……”,她失笑出声。 明素别扭喊了一句,“小姐…” 这般大方坦荡的样子,让燕娉婷心生好感。她站了出来向兰舟介绍了何洛白几人,兰舟她也是听说过的,自幼便在外地长大,近日才被接回来。然后不知道怎么,卫国夫人认她为义女,被陛下封为云清郡主,听着有些玄乎,但目前看似乎对上她却又合理了般。 几人简单寒暄了一下说罢,便一同启程。 等候在一旁的两个轿夫也是没有想到,自己竟抬了郡主,下山的时候更是无比小心。 兰舟却觉得下山不如上山轻松,只因旁边有个人在他面前叨叨,嗯…有点…有点聒噪。罪过…罪过……自己怎么能这么想一个刚认识的人,他不过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孩子难得出来活泼点怎么了? 兰舟暗暗骂道,看来这几年还是太过娇养自己了,这点压力耳朵都承受不住,你的年龄可是能当她母亲的年纪,可得有爱心些。 不过,她也纳闷这个燕容景不是说的书痴吗?整日里就爱诗词歌赋,性情内敛不爱与人交流,怎么的…一个台阶一棵树都能感慨万千。 从下山到田庄,约莫半个时辰。 末夏青青,芳草犹菲菲 因着宗怀谦 早就有派人去庄子上打点,故庄子里的奴才早早便侯在门外。 待看到四辆马车缓缓而来之时,庄子里的刘管事赶紧弓着腰上前请安,其他人亦是恭敬跪在一旁。 刘管事侧着身子在前方引路,而后请示道“殿下,蝶房、鸟房、鱼塘、马场都收拾打扫干净了,不知殿下和各位贵人要先去哪里?” 这座田庄挺大的,除了一处专门种植四季粮食蔬菜瓜果,还有需要精心养护的蝶房、鸟房,更有一座养了二三十匹马的马场,这座田庄其实真正目的就是供贵人消遣玩乐。 故这一路走来,处处都是精心打理的景色。 徐燕燕挽着兰姝手臂,兴致勃勃冲宗怀谦道“姝姝表姐,能不能让殿下带我们去骑马?之前在家,娘亲总是拘着我不让我骑马。我可是听说了,这建安的姑娘很多都会骑马射箭,英姿飒爽不输男儿。” 周雍帝清除外患之后,就致力于大周的改革,其中有好几项对于女子来说,莫不是福音。 渐渐的…骑马射箭有更多的女子亦会学习触碰,虽不说精通,但也是能上手。这几年,皇家举办的狩猎,女子都能参与夺彩。 徐盛烨爽朗笑了笑道“殿下,我妹妹素来活泼闲不住,在她十岁从马背摔下来之后,家母便不让燕燕骑马了。可燕燕又实在喜欢马,得了机会,即便不能骑,也得摸摸马儿。” 宗怀谦看着可怜兮兮的徐燕燕,不由笑出声“本殿还说,燕燕怎么一说起来庄子上玩就这么有兴致,感情是惦记着这里的马儿。” 徐燕燕双手交握,俏皮祈求道“殿下,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好久没有骑马了,若是殿下让我骑,娘亲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哈哈……”,宗怀谦爽朗的笑出声,随机问向旁边何洛白等人,“不知何世子你们可否愿意先 第74章 骑术一般 燕容景眼睛总是往兰舟身上看。 燕娉婷怕她三哥傻呵呵吓到别人,赶紧挡着他的视线。 可最后她还是奈不住燕容景,慢慢挪步上前看近兰舟,问“郡主,可喜欢骑马?” 兰舟对燕娉婷的的印象挺好的,见她靠近也心生亲近笑着道“还行…”,当年柳耀祖当初请的花魁确是有几分“本事”,那马上的勾人魅惑的手段亦是多得很。毕竟,柳耀祖本就打算将她送给权贵,所学的自是迎合权贵的东西。 那时候兰舟回到淮南侯府之后,为了博取他们的注意,这骑射又下了一番功夫,可不单单只是花架子好看而已,也是实打实真功夫。 在宥阳城,自己偶尔也会在郊外骑马,尽情感受无拘无束的安逸。 燕娉婷听到这话眼里闪过一丝失望,若是不会这可就是上赶着的机会,可以让三哥去牵马,不过还是继续问道“那郡主骑术如何?”,牵马不成还可以交流。 兰舟斟酌道“勉强能见人”,也不知道这建安公子小姐们对于好的标准到哪里,毕竟她多是自娱自乐,还真的不知道好不好。 燕容景一旁接话,“那…郡主,不如我们来比一场?” “这…”,兰舟有些犹豫,听说他善诗词爱音律,好像不擅长骑艺,莫不是想在她身上找回面子?让他同窗好友刮目相看?而且…他的马好像后腿劲不行,这样会不会太折腾马,要怎么放水?才不会太明显,这…着实不好把控,毕竟人家年纪轻轻的…… 不得不说,兰舟真的成功想歪了…不过落在其他人眼里,她这番模样确是不想比。 燕娉婷“……” “哈哈……”,何洛白心想果真是书呆子。燕容景那傻呵呵笑着的模样和燕娉婷对三哥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让何洛白绷不住,连连笑出声。 燕容景不解看向何洛白,“洛白兄,你笑什么?” 何洛白嘴角噙着笑意道“今日天气好,又有这么多趣味相投的人,实在妙哉妙哉,故而大笑…娉婷,你说是吧?” “哼~”,燕娉婷哪里不知他这是在笑话他们,懒得理会,主要这三哥着实不争气,也不看看人家姑娘穿得不方便骑马。而且,人家已经说了勉强见人,还说和姑娘家赛马,是赢还是不赢?赢得赢得漂亮,输又得输的好看。“郡主,我们还是去挑匹马,随意自在些,才不和他们比。” 兰舟挑眉,真是每个群体各有各的暗波流动,没有去想,只知道不用费心去想如何放水,忙配合应道“好…”,随即和燕娉婷一同跟在宗怀谦等人后面。 明素却是看懂了,这燕三公子可是瞧上小姐了,不行…绝对不行。 邹平之拍了拍燕容景的肩膀,匿着笑意,意味深长说“容景兄,路漫漫道且长,你可以看看坊间的话本。” 何洛书经过他身边时,眼神五味杂陈陈。 燕容景疑惑不已,怎么一个两个的,好像在打哑迷一样。 …… 马场精心养护的骏马,其实也只是比普通马匹好上一点,真正骏马来源都是朝廷收录,而且便是普通马匹的买卖都是有严格的规定。 徐贵诚在山西也有一个马场,他身为盐运使,自是很多个巴结奉承,而徐盛烨作为徐贵诚嫡子,也是交游广阔,在那里经常呼朋唤友骑马射箭,对于马这方面颇有心得,不由活络起来,兴致昂扬说着。 宗怀谦在皇家别苑的马场有属于自己的汗血宝马,倒是有些看不上这里的马,不过听着刘管事的建议,和观察兰姝的表情,最后选了一匹通体雪的母马,一拉出阳光之下,那银白似乎泛着光芒一般。 好在早就知道宗怀谦对兰姝真的是很热切,兰舟此时倒也波澜不惊。 只是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惊讶。 “舟舟表妹,你骑这匹马儿吧。”,徐盛烨牵着一匹棕色矮脚母马,黑黢黢的要求很是温顺,“刚刚管事说了,这匹母马性情温顺,平日里训练也最是好脾气了。” 明素微微皱眉,眼里闪过一丝嫌弃,老的没有脾气了,矮瘦得很像头驴,小姐身材高挑,这骑着马,不敢想不敢想…… 兰舟却是被最角落正大口大口搅动青草的棕红色马给吸引住了,它比其他马匹都高上一个头,那圆溜溜黑乎乎的眼睛,带着些许人的傲娇一般。 她看着有些心动,“表哥,我觉得那匹不错”说完径直走到最后,她小心伸出手摸了摸它的额头,指尖的温热让它收回了手。 那马懒得理兰舟,光顾着吃草,不过大鼻子发生哼哼气,仿佛在警告她一般。 兰舟却是不介意,温柔抚着马头上的鬃毛一直顺到后背,一下一下很是有节奏,它被摸得很是舒服。 可在这时,兰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马儿似乎有些不满看着她。 兰舟抿嘴笑了笑,随后更是从柱子解开了马绳,随后一手牵着绳子一手摸着鬓毛,那马顺着她的力道有着,那恣意却又乖顺的样子,让众人目瞪口呆。 “谢谢表哥,可是我想骑这匹。” 徐盛烨对兰舟有些刮目相看,这动物最是敏感,没想到刘管事口中性情暴躁的马在她手中变得这般乖顺,“没想到表妹这么厉害” “表哥说笑了,我也是误打误撞…” “小姐,婢子扶你上去”,眼瞅着某些人的动作,明素向兰舟伸出手。 徐盛烨“……”,这婢女好生碍事 燕容景“……”,差点能扶上她了。 兰舟挥挥手,一手拎着裙摆,一脚踩在脚蹬,一手拉好马绳,顺着力道一拽,一个漂亮优美的弧度翻上马背。 便是何洛白他们都难掩赞赏,这身衣裙不是累赘,反而让她有种别样的风采。 马儿有些躁动,兰舟适时燕娉婷说道“娉婷小姐,我先骑着马缓缓走上几圈。” “小姐,你慢点…” “好…明素,你去凉荫处等我…” 话音一落,兰舟拉紧缰绳 第75章 马儿受惊 徐燕燕深深吸了口气,小心地翻上马,她刚刚说的话,的确是真的,她十岁落马后,张氏便不让她骑马。 离地悬空,徐燕燕本能拽住缰绳,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她的紧张不安徐盛烨察觉到,心里一软,他们兄妹平日里虽吵吵闹闹,但是徐燕燕毕竟是自己嫡亲妹妹,他温柔地安抚道“燕燕别怕,哥哥先牵着走一圈,你只拉紧缰绳就好。” “谢谢哥哥”,她深吸一口气,咽了咽口水。 现在还剩下燕娉婷他们几个,刘管事又是推荐了几匹马,看着还是可以的。 马场上 兰舟骑着马,在外围骑着,速度不急,悠哉悠哉,尚在适应这匹马,又或是在哄这匹马。 兰嫣上手的最快,娇媚的脸上扬着明媚的笑意,挥斥着鞭子,颇有种英姿飒爽之感。 而宗怀谦和兰姝宛若一对合拍的璧人,她低着头看着他,他抬眸回应,两人说说笑笑,仿若在踏青郊游。 “殿下,对不起…让你费心照顾我,不能像痛快的骑马。” 宗怀谦温柔说道“本殿今天出来最大的目的便是让姝儿开心,姝儿开心,本殿便开心了。姝儿身子娇弱,咱们慢慢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兰姝闻言,甚是娇羞的低垂着头。 而徐盛烨这边闲庭信步,不紧不慢甩着缰绳,母马的确很是温顺,速度控制得很稳。 徐燕燕没一会儿已然能轻松地稳住身体,渐渐的僵硬的脊背放松了下来,脸上也开始露出盈盈笑意,从中感受到趣意。 “哥哥,我可以自己试试…”,徐燕燕跃跃欲试。 这匹马年龄很大,性情温顺,即便出了什么事也没问题,“好,尽量放轻松不要急。”,随后挥挥手让下人把他刚刚选中的马牵过来,“哥哥在你后面跟着” 与徐燕燕身下的母马一比,徐盛烨这匹马显得格外高大。 徐燕燕点点头,知道自己马术稀疏,这事急不得,不然受伤就得不偿失了。她抬眼就看到不远处有说有笑甜甜蜜蜜的宗怀谦兰姝两人和刚刚从她身边而过没有停留却往兰舟身上凑的燕容景等人,她的嘴唇抿了起来,脸上的笑意越发冷。 燕娉婷赞叹道“郡主,你说你的骑术勉强见人,没有想到竟是这样厉害。”,这匹马壮也年轻,即便经过训练,也有些气性,可是瞧瞧如今在兰舟身下,温温顺顺,御马之术可见非同一般。 兰舟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抚摸鬃毛,“娉婷小姐说笑了…比之精通之人怕是班门弄斧的微末之计。” “郡主真是谦虚了”,何洛白也在一旁接话道,看向兰舟旁边的燕容景,“容景兄,你说郡主这般是不是特别潇洒飒爽。” 燕容景亦是附和道,逮着机会又是即兴一首诗,莫不是在夸赞兰舟的。 兰舟听得很是不好意思,几个人更是一人一句的夸,让她更是羞红了耳朵,如今的年轻人都这么会说话了吗?怪不得之前母亲是怎么瞧自己都不顺眼,两辈子加起来都说不出这样的话。 何洛白等人时不时传来一阵笑声,让后面看着的人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这时 兰嫣经过她身边,眺望着前方的一行人,因着兰嫣的马比徐燕燕高上许多,颇有种居高临下之感,“表姐可羡慕?” 徐燕燕笑容一滞,下意识拉紧缰绳,母马吃痛长嘶一声,她低下头,在安抚马儿的时候,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她仰起头似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她话里的意思,嘴角上扬,说“自然是羡慕的…没想到舟舟表姐在宥阳城长大,骑术也这般了得,当得上盈盈纤弱楚风姿,浅黛薄妆亦风流。姝姝表姐也是,不愧是名动京城的闺秀典范,柔弱无骨惹人怜惜,怪不得三皇子这般。不过想想也是,她们毕竟是淮南侯府嫡女。” 兰嫣“……” 徐燕燕似是反应过来,只是捂着嘴颇是不好意思说“呀?刚刚不小心说错话了,表妹可不要介意。” 兰嫣双眼冒火,本想顾着她是徐盛烨的妹妹,想给她几分脸面,自己这句话也不过是想借着话头拉近两人的距离,她倒好话 里话外讥讽自己,可想到身后跟着的徐盛烨,抿着唇尽量克制自己不要发作。 望着前方的人群,徐燕燕在那一瞬间有一个想法诞生,并极快付诸于行。 她假借整理蓬松的衣裙,轻轻转动手中的银镯子,一根肉眼难以捕捉的银针一下子扎进兰嫣马儿的腹部。 马儿吃痛,前蹄翻滚痛苦嘶鸣,兰嫣不知身下的马儿为何突然发狂,本能拽紧缰绳。 可马已然慌乱,又受力,惊惧之下,胡乱往前奔。 “救命…”,兰嫣惊呼求救 众人听到动静,纷纷回头望去,却见兰嫣惨白着一张脸,拉着缰绳却控制不好马,而徐盛烨再后面紧追。 兰嫣选的年轻壮马,惊惧之下可谓是拼尽全力。她最先经过宗怀谦和兰姝那边,宗怀谦下意识将兰姝抱下马护着。 而兰舟几人还未做什么反应,兰嫣冲了上来,他们堪堪而过,最惨的是燕娉婷,她在中间,左右都无法躲闪被兰嫣的马狠狠踢了一脚。 一阵慌乱,几人四下散开。 燕娉婷神色大惊,她的马儿吃痛,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便被拉着往前奔。 燕容景亦是大惊,整待赶马而上准备救自己的妹妹却被何洛白连忙拦下,这人让他写诗作对可以,让他骑马救人那就麻烦了,别人没有救成,自己反而搭进去了。 何洛白对燕容景他们急声道“你们赶紧离开马场,娉婷交给我…” 燕娉婷不像兰嫣慌乱,仍能冷静想法子试图让马冷静下来,但是这些马本就是精心呵护着,没有经过什么风浪,乍一下被狠狠伤到,宛若惊弓之鸟般盲目奔跑。 话音未落,兰舟骑马已越过他们。 不得不说论爆发力和速度,兰舟选的马,比他们都好上许多,她追上了徐盛烨,对他说“表哥…三妹交给你了,我去救娉婷小姐。” 兰舟可没有那么善良大度去救一个一直想害 第76章 救人要紧 徐盛烨将马停住,随后翻身下马。 他见兰嫣仍是惊魂未定的模样,瞥了一眼那边的情况,只得耐着心温柔安抚道“表妹,别怕…没事了…” 兰嫣看着他伸出手,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神情更是恍惚,心尖发颤…晕荡着一圈又一圈,那种颤栗传至四肢百骸。 徐盛烨见她泪眼婆娑的模样,心里徒生怜爱,眼神闪过一丝炙热,可随即眼里只有端方谦和。 兰嫣眼泪夺眶而出,扑进徐盛烨怀里,他身子一僵,飞快又望向那里,没人注意,这才抱紧她的腰肢柔情安抚着,软玉温香,倒是勾起在山西的风流快活的感觉,只是这终归是在建安。以后还是得小心谨慎些,不敢太过放肆,他缓缓推开兰嫣。 乍一下的温情莫得消失,兰嫣委屈看着他,“表哥~” “表妹莫气,还有外人在场…” 徐盛烨生得一双桃花眼,只稍稍专注盯着人看仿佛便有万般深情一般,这招屡试不爽,加上刚刚又救了她,兰嫣怎么也是未经情事,一颗心便不由沉沦。 “事急从权,行为有些不妥的地方,还望表妹不要生气。” 兰嫣抿着嘴,感动摇了摇头。 而在徐盛烨救兰嫣之时,兰舟这边亦是想办法与燕娉婷保持在一个度。 她余光看到自己身上披的鲜红,眼瞅着燕娉婷要破栏撞树,她急声道“娉婷小姐,拉紧披帛,坐我身后。” “好…”,电光火石间,燕娉婷来不及多想,抓紧兰舟甩过来的披帛。 兰舟看准时间,右手一伸,燕娉婷纵身一跃,稳稳坐在兰舟身后,搂住她的腰身。 而在燕娉婷拉住兰舟那一瞬间,她右肩呷处传来震痛。 但此刻她不敢松懈,将力气集中在左手处,拉紧缰绳,稳住方向。 两人身后传来骨头断裂声音,那马短暂的嘶鸣声意味着什么,兰舟很清楚,没有回头去看那惨烈情况。 而始作俑者看着这一切,她双眸冷光尽显,心中莫不是不甘,只觉得这样都被她们躲过去,真的是太不公平了。为什么人家出身名门,什么都拥有,而自己呢?来到京城寄人篱下,这京城贵人数不胜数,她的身份扔进大海,只是沧海一粟。 命运对她真的太不公平了…… 兰舟确定安全之后,这才将马停下,此时何洛白等人也是追了上来。 燕娉婷脸色有些苍白,身子有些发软靠在兰舟的后背上,她的后背纤细瘦弱,可是却迸发出一股难以言说坚毅力量。 她靠在兰舟背上竟然渐渐安下心来。 何洛白扶着燕娉婷下了马,仔仔细细询问,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 彼时,兰舟已在明素的搀扶下下了马,她的脸色可不比燕娉婷好到哪里去,主要还是右手臂可能拉伤了,一阵一阵的痛感袭来。 明素一手扶着兰舟,一手摸了摸她的肩胛处,“小姐,没有脱臼,应该是用力过猛拉伤了。” 何洛白等人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光顾着燕娉婷了,忽略了兰舟,几人心里甚是愧疚,他们连忙关切问道。 兰舟摇摇头,“没事,回去擦些药就好。娉婷小姐,你没事吧?” 燕娉婷哽咽道“没事,这次真的是谢谢郡主了。” 兰舟强撑着笑容道“举手之劳”,想她重来一世,也算是命运对她的馈赠,尽自己所能,能帮一人是一人。只是,她还是高估自己了,这么个小姑娘都拉不大动,突然有些羡慕丹朱的力大无穷。 明素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做龙鳞卫做到她这个程度真是够了,今天接连两次小姐以身犯险。她心里有些难受,那么多大老爷们,小姐就当看不见不就行了。 此时兰姝这才走了上来,作为全程的旁观者,没人知道她那时候有目不暇接,内心是止不住的兴奋,期盼着兰舟兰嫣出事,少了许多烦心事。可是看到他们都是有惊无险,她心里倍感失落。可如今也只能关心问道“大姐姐,你没事吧?” 兰姝上前正欲搭在她肩上,兰舟本能侧开身子,淡淡说道“没什么” 兰姝看着落空的手,神 情备受打击,泫然欲泣。 这可惹恼了宗怀谦,他心下对兰舟的欣赏顿时烟消云散,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姝儿好好和你说话……” 兰舟微微蹙眉,觉得莫名其妙,反问“不知殿下想要我什么态度?” 宗怀谦皱紧眉头训道“你…刚刚姝儿为你提心吊胆,你一个女的…非要逞什么能,万一救不了燕小姐还平白耽误了救人时机,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这时 何洛白挡在兰舟面前,拱手作揖,解释道“殿下,刚刚的情况您可能没看清楚。郡主骑的马,速度快心性稳定,没有受到惊吓,我们骑着的马多多少少都被影响到了。而且郡主骑术不错,心地善良,刚刚也是救人心切,这才出手相助?说来,燕府和常宁伯府都要感谢郡主才是。” “郡主莫要伤心,殿下也是担心你的安危,这才说话重了些。”,燕娉婷和何洛白已经定亲,他说这话于情于理都非常合适。 宗怀谦何尝不知,只是刚刚突然一股气就上来了。 他睨了她一眼,尴尬移开视线,刚刚那句话终归是自己理亏,何洛白给了他们台阶,他也不好冷着脸,神色渐渐软和下来。 “等着,本殿给你叫太医替你诊治”,宗怀谦看着隐忍痛楚的兰舟内心很是复杂,其实想想姝儿好像也没说什么,或许真是自己想太多,她就是性情寡淡? 因着先生的原因,兰舟竟然觉得这三皇子殿下有些顺眼,有时候不过是嘴硬心软,她缓着语气说“谢殿下…这是先生派来照顾我的明素,她对医术颇有见解,我这是小事,若真有需要再劳烦殿下。” 明素感叹,三皇子啊三皇子,小姐可是够给陛下面子了,你见好就收。 此时刘管事总算是跌跌撞撞上前,在宗怀谦面前跪下请罪。 宗怀谦 第77章 以身相许 刘管事也苦着一张脸,他实在不明白,即便有性情不稳定的,他都及时处理了,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他只觉得大难临头,哭喊道“奴才真的不知,平日里奴才都是精心驯养这些马的,这几日可都是好好检查着的,唯恐让贵人们不满意。” 兰舟此时余光看向被拴住仍然不安在原地打转的马,又想了想刚刚几人的位置,再看看察觉自己在探查马的时候很明显紧跟着已经视线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心下了然。 兰嫣此时双眼冒火,厉声道“好一个不知道,不知道差点让本小姐出事。” “若没有我表哥,今日我指不定怎么样?” 刘管事满脸哀求道“小姐恕罪小姐恕罪,请小姐给奴才一个机会查清楚。” “好了,三妹妹,你不要迁怒别人,这偌大的田庄也不是只有刘管事一个下人,妹妹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兰姝似很是不忍,有意在众人面前展现善良一面。 兰嫣这话就不爱听了,讥讽道“二姐姐,哪里是我咄咄逼人,你事不关己,自是可以无所谓,大度善良得让我别和管事计较,可我刚刚差点就出事了。难道我连个交代都不可以吗?”,兰嫣直觉得要气炸了,鼓着腮帮子 兰姝半眯起眼,柔声道“妹妹要什么交代?马是你已经骑的,你骑出去的时候好好的,突然发起狂来,还差点伤了燕小姐。” “二姐姐,你说这话是说我故意让马发狂,冒着生命危险去伤燕小姐,无冤无仇,我至于吗?” 兰姝面上有些难过,低声道“我何时说过妹妹故意了?或是妹妹今日涂的香膏子多了些,身上的香味让马很是…这才……” 若不是场合不对,明素白眼都要翻飞她们,感情受伤的不是她们,搁这儿聊天呢? 而看着她们俩,兰舟再次感叹侯府真会养人。 不过肩膀上的痛让兰舟只想离开,她温声道“两位妹妹莫要伤了和气,这田庄是殿下的,刘管事是殿下的人,这马惊一事应交由殿下来调查决断。咱们也只是客人…而已…” 兰姝“……”,好个兰舟,说自己多管闲事,可她如今还不是三皇子妃,燕娉婷她们也在这里,再继续说下去对自己不利。 兰嫣“……”,真是可笑,一个奴才已经都处置不了,可自己又不能说什么。 兰舟又继续说道“殿下英明睿智,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妄下断言,冤枉任何一个人。姐姐相信两位妹妹定是体贴懂事,知道要给些时间给殿下的。” 宗怀谦“……” “殿下,我身子不适,想先回府。”,兰舟话说到这里,宗怀谦也不好随随便便处置刘管事了事,能在田庄做管事,只要给他些时间,自是好圆过去。 “好…”,宗怀谦神色复杂点点头 而一直安安静静躲在阴凉处两个姑娘家,出事之后亦是一左一右默默扶着燕娉婷。见兰氏两姐妹攀吵,不敢说话,见兰舟轻描淡写稳住两个妹妹,她们心里更是佩服。 燕娉婷福了福礼道“殿下,我身子不适,也先行离开了。” 何洛白见此也是跟着提出先行离开。 几人快步跟上兰舟 “郡主,我们送你回去吧”,燕娉婷说 “也好…麻烦你们了”,兰舟想了想与其坐宗怀谦的马车还不如坐他们的,若是等会儿她们也跟着一起回府,尴尴尬尬的马车氛围想起来就窒息。 那三个女人的心眼子加起来可以铺就回侯府的路了。 燕娉婷开玩笑道“这有什么麻烦的,郡主如今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便是天天亲自接送也是可以的,而且若然郡主是男子少不得以身相许。” “那不能,若真是这样何世子要提着八米大刀将我剁了。”,兰舟宛然一笑 燕娉婷睁圆了眼,瞪了瞪他,“我看他敢?” “不敢不敢…娉婷小姐最是厉害,在下岂敢伤害兰大小姐”,何洛白赶紧做投降状,余光看了看燕容景,妹妹不能以身相许,那就送一个哥哥也是可以的。 几人被何洛白逗得笑出声,沉闷的氛围消散。 兰舟看到他们俩暗含的柔情流光,自己心里的思念也被勾起。加上今天,她和先生三天没有见了,好想…好想…… 几个姑娘家同坐一辆马车,明素也跟着坐在一旁轻轻帮着在肩胛处揉按。 而田庄那边,宗怀谦最后还是让人将事情查清楚,毕竟作为田庄的管事,出了什么事,首当其冲的便是她。 宗怀谦都这么说了,兰嫣除了压下委屈不满还能怎么样? 而兰姝更是觉得今日错失大好机会,如今看兰舟应该是和何洛白他们一起走,计划也只能搁置。 何洛白他们直接将人先送回侯府,其他事情也后面来,主要还是让两个姑娘先好好休息。 兰舟回来之后没有去东澜园请安,而是直接往自己的琳琅苑。 兰舟突然想到一件事,赶忙对明素说“明素今日发生的事情,你不要告诉陛下…” “这…婢子不会说的,小姐你放心。只是…” “只是什么?” “小姐你莫不是在暗中保护你的暗卫,他们肯定早就将这件事告诉陛下了。” “啊~”,兰舟惊讶,想到他莫名有些心虚,可随即又安慰自己道“没事…他在皇宫,我…我们碰不上…过几日事情也就淡了……” 明素眉头弯了弯,这…怎么感觉不大可能。她要不要提醒一下小姐,她刚回来的时候陛下就深夜来看过她?算了算了,也真不一定今晚会来。 回到琳琅苑之后,兰舟让钱嬷嬷带着明素去东澜园将今天在田庄发生的事情说一下。 钱嬷嬷老人精,很是了解清楚徐氏的脾性,而明素如今明面上是卫国夫人送来的人,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将气撒在她身上。 等明素回来之后,兰舟已然简单洗漱了一下,又换了身简单的衣裳。 马嬷嬷和流朱正捧着药膏, 第78章 温馨日常 流朱正将药膏晕在掌心,从兰舟肩呷处紫红中心向四周慢慢揉搓着。 兰舟半靠在枕背上,本想咬咬牙忍痛让流朱将药涂完,没想到这个这个手法相当温柔又不失力道,让兰舟很是舒服。 此时,明素走了进来。 兰舟但是母亲一时又泛起糊涂让明素受了委屈,问道“怎么样?夫人可有说什么?” 明素笑着说“只是嘱咐婢子,若小姐身子不适就叫府医。” “好…辛苦你了…” 明素羞赧笑了笑,哪里辛苦了。 “明素姐姐,你看看我这个手法好不好?”,流朱侧着身子让明素能够更好的瞧见 明素赞赏笑着点头,颇有种吾家有徒初长成之感,“挺好的” 流朱细心且有耐心,对于医术药理这些一说就上手,说来她们三个虽性情各异,可是性情都纯良可爱,怪不得小姐这么疼她们三个。 兰舟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听着她们的说话声,身心皆是放松的状态,没一会儿眼皮困顿就睡了过去。 明素见状,在流朱耳边低语,“流朱妹妹,你真的很有天赋,你看小姐…都舒服得睡着了。”,想来醒来之后,小姐的肩膀处应该只会有些酸软。 流朱抿着唇,嘴角里透着被夸赞之后的羞涩,“那是明素姐姐教得好…”,明素姐姐刚来的时候就露了一手,没有遮遮掩掩,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小姐说流朱性子沉稳,怎么她觉得挺娇娇软软的,明素笑着说“那是你聪明,一点就通,改日得空了,有没有兴趣学一学针灸那些?” 流朱眼神一亮,问“真的可以吗?” “当然啦!”,明素一脸豪气说,他们龙鳞卫如果自己擅长什么想学什么都是可以提出申请的。 马嬷嬷无奈笑了笑,总归这几个丫头规矩性情都是好的。 她没有再关注她们俩,而是看向睡颜恬静的兰舟,心里更是无限爱意,总感觉怎么看都看不够,也不知道柳氏夫妇和侯爷他们舍得这样冷待小姐,想想那段时间小姐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来的。 天可见怜,她的小姐呀~一下子就这么大了,记得以前是那么瘦弱,就跟菜杆子一样,而今亭亭玉立,跟仙女一般,这样好的小姐,上天一定要给小姐一个好的归宿,让她一辈子都幸福美满。 而正在睡梦中的兰舟不知,今日发生的事情尽数被龙鳞暗卫一一记下,写得甚为具体,便是表情的变化都做好了备注传至宗即明手上。 兰舟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之时已然是酉时一刻。 守在里间的碧朱听到声音,赶紧走了进去,见兰舟正在穿戴,忙上前说“小姐怎么一下子就起来了,要不再睡会儿?” 兰舟一边穿衣服一边对碧朱说“不了,睡太久夜里就睡不着了。我睡着的时候,琳琅苑可是来人了?” 碧朱回答“表少爷和表小姐来了。婢子说你身子乏,已经睡下了。他们还送来了些滋补身体的药材,明素和流朱在挑拣,现下在大厨房借了个炉子,说是今天的晚膳给你弄个药膳补补身体。” 兰舟手一顿,随后说道“…以后徐家送来的东西都好好检查一下先。” 碧朱心下一紧,“小姐,你的意思是?他们是不是伤害小姐了?” 兰舟摇摇头,“今日马惊一事,明素和你们说了吧!” “是的,听明素姐姐说了”,碧朱此时一脸严肃道“小姐以后可不要再这样了。左右还有其他人,大不了就让别人受点伤,也不要让已经受伤。” 兰舟宛然失笑,这些丫头,说出来话还挺像的,“兰嫣马惊了,很有可能就是徐燕燕下的手。” “啊?”,真是看不出来,瞧着是挺天真无邪的呀! “马不会无缘无故受惊,即便被控制依然躁动不安,我见徐燕燕手腕上带着的银镯和之前初晓送我傍身的银镯很像,暗含机关,里面的一枚银针就能做到。而且我看向她手腕之时,她下意识遮掩,总归是做贼心虚。” 碧朱自是相信自家小姐的判断,还真没想到她是面善心恶之人。 “巧合接二连三就不是巧合了。你回头记得告诉丹朱她们,对他们小心些便好。” 碧朱心底存气,不甘心就这样让她们这样逍遥,“小姐怎么不说,好让大家都知道徐燕燕是什么样的人。”,不管三小姐怎么样,但他们现在终归是寄人篱下,无冤无仇的,不仅不心存感恩,还痛下杀手。 “姐妹相争,同室操戈,传出去,淮南侯府名声怕是不好了,何况如果是由我揭露的话,那无异于于火上浇油。”,以前自己是无所谓,可是现在不一样,她想走向他,会慢慢的铺好走向他的路,她希望他们之间不是只有他在努力。所以她救燕娉婷一来的确是不忍,二来也有自己一点点私心,她的祖父是燕太傅,他在清流中自有一番影响力,日后不奢求有多大助力,不拖后腿已然极好。三来,兰嫣才算计完她,她不想帮她。 碧朱想想也是这个理,“好,婢子会提醒她们的。” “嗯,防人之心不可无…”,兰舟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明素和流朱已经备好药膳在外间。 兰舟没有想到她们做膳食都能做得这么丰盛,药香和饭香融合在一起,让人食欲大开。 “你们天天把饭菜做这么好吃,我以后成为一个大胖子可怎么办?”,兰舟感慨道 流朱笑嘻嘻保证道“不会的,医食同源,药食同根,婢子和明素姐姐会研制一些健康养生的膳食,保证小姐健健康康,白白嫩嫩的…” 明素和流朱边说边介绍,她们准备了整整十二道,主要也是担心兰舟吃不惯,多做几样,看看她喜欢什么。 兰舟没有特别讨厌的东西,她们做得膳食又着实好吃,每样吃一点,再加上先垫了一碗粥,肚皮又是撑得圆滚滚的。 饭后又听碧朱说了一下兰姝她们回来 第79章 动人的话 他挡住了光线,光影落在宣纸上,兰舟抬头呆呆看着他。 又或是说兰舟几日没见他,这一刻只想好好看看他。 他的模样在自己脑海那么鲜明,可是远远不及他出现在自己面前,印在自己眼睛里。 兰舟放下毛笔,从案桌前绕出。 下一刻再是维持不住沉静,扑进他怀里,抱紧他的腰身。 她的脸埋进他怀里,贪恋汲取这熟悉的气息。 宗即明今晚前来本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越发大胆以身犯险的兰舟。 却在她看向自己的时候,满腔的话语消散,不知道要说什么,又或者说不需要说什么。 他喜欢用手掌贴在她的腰肢上,紧紧抱着她。 两人静静感受着此时此刻只属于他们柔情温暖。 两个岁数加起来年过“半百”的人,此刻却是不知道要如何表达内心的情思,只是紧紧相拥在一起。 过了好一会儿 在门外的明素看着烛火映衬之下落在门窗上拉长的身影,终是忍不住提醒。 “咳咳…陛下,影子影子” 兰舟羞得将脸藏进宗即明怀里。 宗即明余光觑了一眼那影子,交相缠绵,他嘴角勾起一抹笑,他将兰舟打横抱起,缓缓朝床榻走去。 兰舟搂着他的脖颈,烛光给他镀上一层晕光,瞧着如梦如幻。 宗即明小心翼翼将兰舟扶着躺好,自己在一旁侧躺着。 明素无奈,冒着“危险”,偷摸进去将外间的烛火熄灭,只余内室的一盏微弱。 临出去之时,她大着胆子飞快的看了纱幔后隐隐约约的身影,引人遐想,一张脸火烧火燎的通红赶紧离开。 轻纱床幔里罩着无限旖旎,兰舟靠在他身上,指腹在他脸上来回描绘。 宗即明喉结滚动,只觉得喉咙干燥口渴,他抓住兰舟的手指放在自己嘴唇亲了一口,随即将手安在自己心口。 兰舟漫不经心的问“先生今晚怎么会过来?”,她其实就是想听听他的声音 宗即明嗓音嘶哑道“嗯,想来看看胆大包天的某人” 兰舟慵懒随意笑了笑,“嗯嗯,是胆大包天,不然怎敢深夜与一个擅闯女子闺阁的男子同躺一处”,有恃无恐的声音格外魅惑勾人。 宗即明发现她不仅仅胆大包天,更是好色之徒,手就没个安分,将手按在他心口,她手指还非得动上一动,勾上一勾。 “不许闹,说正经的……” “这不就正经的吗?先生你的声音告诉我,你也想要的…”,兰舟眸光泛着迷离,她勾起脖子,在他耳边低语。 宗即明听着晃身片刻,可就这么片刻,这个好色之徒已经攀附上来,衣襟变得凌乱,敞开大半风光。 “唔…嗯…”,他不由呻吟出声,也正是这声音让他惊觉自己自制力竟变得这般不堪一击,随即感受到自己的不可控,忙抓住这个不法分子,他呼吸愈发紊乱,忙说道“今日兰嫣对你下手,你若真这么放过她,朕就要自己出手了。” “不会的…我要让一切都顺其自然,兰嫣舅舅那般已经是急的焦头烂额了”,兰舟眼神泛着水光,噘着嘴不满看着宗即明,想挣脱他的嵌固,可是半点松动都没有,“而且今日我可特意让徐盛烨去英雄救美。” 宗即明搂着她,终是忍不住对准她的嘴,深深亲吮了一下,好一会儿感觉到她似快呼吸不过来这才放过。 兰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宗即明蹭了蹭她的鼻尖,“你送她一个心上人,还真是以德报怨…” “若是像先生一样的,自然是以德报怨,可如果是…徐盛烨……”,她不屑笑了笑,徐盛烨的确长得风流倜傥衣冠楚楚,能力才华的确出众,只是可惜,很多都没有用到正道,若不是上一世,怕也是会被他蒙骗过去。暗地里纨绔子弟的贪花好色也是一样都不少,这才被徐贵诚强制送来建安。 “可是你今天可是一口一个表哥,嗯?表哥~” 话里话外的酸味逗笑了兰舟 “表哥……” “表哥……” “即明表哥” …… 兰舟化身成为百灵鸟,只在他耳边低语细吟。 宗即明宠溺笑了笑,“你倒是变得愈发会哄人了。” “那是自然,有了心上人,心里就多了肺腑之言”,兰舟倒是没有说假,她心里有很多话都想说,若是故作矜持,守着那些所谓的条条框框,真心话憋久了,也容易生出误会变成违心话。 宗即明抿了抿下唇,强忍着悸动。 “那燕容景呢?” “燕容景怎么了?他挺好的”,兰舟不解 “你说呢?”,宗即明闷闷道,心想阿舟居然觉得他好。 兰舟微微蹙眉,几番思索都想不出。 “先生…表哥?啊~表…哥…给人家一个提醒~” “阿舟与他年岁相仿,都喜爱诗书,你觉得他怎么样?” “我倒也不是像他这般喜爱诗书,只是闲暇之余的消遣而已。” “是吗?阿舟可觉得他长得好看吗?” “好看,儒雅俊秀,彬彬有礼”,是个好孩子 “那你…喜欢他吗?”,宗即明终是问出口,随即眼睛紧紧盯着她看,既害怕错过什么又害怕看到什么。 啊?什么跟什么?兰舟很快想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先生不会以为我喜欢他吧?” 宗即明眸色深沉,脸上严肃而认真。 兰舟见此连连笑出声,最后笑得实在没力气,瘫在他身上。 她噙着笑意问“我的先生,你怎么会这么想?” “嗯,阿舟,我以前也没有这种书生意气、鲜活如玉。” 他笑容的苦涩落寞让人心疼,她明白这种感受,有时候有些情绪并不会因为自身的强大自信而不会发生。 兰舟半撑起身子,“强迫”和他眼神对视,她的目光坚定而温柔,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偏移的独一无二,她缓缓说着,却如同宣读最庄重的辞赋一般。 “先生…” “我喜欢你” “只喜欢你……” “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心动和喜欢……” “对于燕容景,他于我而言,他只是男孩儿” “你没有少年的书 第80章 是战是和 唉……好多话没说…一夜真的太短太短了~ 宗即明看着她睡着的模样,恬静而温柔,这是因他才有的笑容? 他手背轻轻在她脸庞而过,若不是宫内宫外尚未安定,不然真想此刻就迎她进宫。 脸上痒痒的,让兰舟即便在睡梦中不由动了动。 宗即明怜惜收回手,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这才穿戴好衣服离开。 明素一直候在外间,听着声响赶紧起身。 有些不放心自己的小姐,还是起身进去瞅瞅。 夜里陛下要了热水和干净衣服、药膏,见她已然换了一身亵衣,脸色红润,明素长舒一口气,起码这样一看看不出什么。 想想夜里的声音,哪怕有所克制,明素还是听得见响动,她只好一边默默在心里道歉,一边给她们下了秘药,让她们一觉睡到大天亮。 天色还是灰扑扑,带着一股凉意。 明素赶紧回自己的窝,睡个回笼觉。 在她们还在睡觉之时,各朝臣府邸陆陆续续有马车驶出。 时辰一到,静鞭声扬~ 众人依首而立。 内侍一声高喝,众臣手握笏板齐齐躬身,一道明黄色身影从传廊而出。 宗即明坐在上首,下方是一如往日熟悉的情景,只是此时心里却是暖洋洋的一片。 他看着众臣一上朝又开始对西夏一事讨论不休。 此时,一向主和的鸿胪寺卿邓泽荣上前一步,拔高了声音道“陛下,微臣以为,这西夏既然已经发了求和书,又决定将西夏最受宠的公主送到大周和亲,诚意十足。微臣以为,为避免劳民伤财,更为了两国太平,应下旨让恭王班师回朝,停息战火。” 常宁伯反驳道“邓大人,你所说的诚意无非就是金银财宝,还有所谓西夏最受宠的公主。可这些又算得了什么?邓大人,你可曾有计算过这些年西夏在边城寻衅挑事,抢夺财物,俘大周百姓卖做奴隶这些事?他们所为,致使大周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这个你可曾算过?每次都是西夏先挑起战事,可是每次又是西夏先求和,事不过三。陛下,微臣认为,长久之计当是让西夏彻底成为大周的臣属,这才真正有利于大周的长盛。” 谁不知道常宁伯说得对,可要拿下西夏却必须要过那仿佛会吞人一般的黄沙渡,故一些主和大臣又纷纷出声劝阻,无不是什么两国交战劳民伤财,受苦的是黎民百姓。 不消宗即明出言,宗怀言一一陈列西夏这些年总是在临近的交界处抢夺财物攻城掠地,西夏无非就是仗着漫天黄沙作为掩护,一次次试探大周的底线,多少百姓因此家破人亡颠沛流离,加起来的损失不可估量,已然不是简简单单的“献礼”就可以弥补的。 引得主战大臣们的附和,他们都有此共鸣,这一次不仅要将西夏打怕,更是要打狠打散,将西夏成为历史,这样才真正有利于大周太平盛世。 甚至他们说,那些接受西夏求和,相信西夏再也不会侵犯大周领土的话就派他们去边塞城做守城大使。 一时之间似有些僵持不下。 宗即明看着最近颇为低调的的两人,“怀亭、怀谦,你们认为如何?” 宗怀亭他们心里也是打鼓,在他们父皇称病之时,他们便就这件事统一战线主和,毕竟想让恭王班师回朝,让英国公有所忌惮。 而今哪怕他们知道自己父皇其实是想战,而今却是不好多言,不然容易被人攻讦说话自相矛盾。 宗怀亭无奈,只得小心斟酌说道“父皇,儿臣认为,西夏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我们大周,若接受求和无异于给了他们休养生息的时间。但~黄沙渡,那边确实是棘手,儿臣恐担心大军进军困难,还未过黄沙渡就已损兵折将,届时不要说反攻西夏,怕是大队人马都要折进去了。” 宗怀谦附和道“父皇,儿臣认为二皇兄说得对。” 众臣颇有些失望,他们争论不休也正是这两个原因,结果两位皇子也只是将他们纠结的点再次重复一遍罢了。 其实,宗即明心下早已有了主意,在恭王出征前两人便已商量好对策。 西夏,必须拿下。 而魏国公远远似看见陛下嘴角的笑容,心一突,这陛下笑什么?冷笑?是笑二皇子没有说到实处? 此时此刻在他眼里陛下笑得过分温和,让人心里发毛。魏国公心下一紧,示意身旁的一个下属,转移众人的视线。 于是那人将矛头瞄向一直沉默的江望舒,问道“江大人,今日你怎么这般安静?不提提自己的想法?当初你可是不畏强权死谏明心彻查英国公私采铁矿一事的。这事关两国和平,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 宗即明亦是望了过去,江望舒抬眸看向说话的人,笑得清风和月,随即那笑意添上了忧色,说“在下只是在想一件事,一想便担心。” “爱卿,你在想何事呀?”,宗即明饶有兴趣问 “回陛下,这西夏前头说要和我们大周结为友好之邦,这暗地里又和英国公勾结刺杀陛下,意图颠覆大周江山。陛下,微臣担心,这西夏会不会还有其他…啊~微臣多言了,真是多言了。” 这其他一说,众人立马反应过来,缄口不言,再往下说和,会不会有通敌叛国的嫌疑? 不过这的确是点醒不少人,很多时候他们是提议绕开尽量不沾英国公的话题,生怕被波及到,可这和书早早递来,暗地里的动作却是从未间断,若然他们的计划成功,这大周恐怕又要成为先帝在位时那般屈辱。 这么一来就好办了,周雍帝直接下旨让恭王率兵直取西夏,直接盖棺定论。 而英国公一案也有了定论,宗即明念着其先祖功绩,保全族,诛嫡脉,流放三族,三代皆为贱籍不得入仕,没收全部家产,视情况用于补偿因英国公私采铁矿而抓用的矿工,剩余充入国库。 其他涉案官员名单再由三司量刑。 第81章 登门拜谢 淮南侯心下不解,毕竟这燕太傅可是清流一派,平日里可不怎么和他们这种勋爵世家往来。 不过想是这样想,淮南侯还是秉着谦和的态度,客气问“不知太傅有何要事?” 燕太傅笑呵呵道“侯爷,老夫这是特意来感谢您的。” 淮南侯面露不解,“这…下官却是不知帮了太傅什么?会不会是误会了?” 他脑海搜刮着近日发生的事情,这燕太傅虽说是清流名儒,可是能做到太傅这个位置,绝对不可小觑,万不可被他坑了。 “侯爷生了个好闺女,昨日老夫孙女娉婷在昭觉寺遇到了三殿下和云清郡主他们,一道去了三皇子殿下的田庄。骑马的时候,娉婷的马惊了,得亏云清郡主不顾危险救了娉婷,这才有惊无险。”,燕太傅解释 “还有这事?”,淮南侯愣住了,只知道马惊了,几个姑娘家吓到了,尤其是兰姝和兰嫣两个姑娘,便是三皇子都送来太医替兰姝诊治。 怎么徐氏她们没有一个人和自己说? 其实,这个确实不能怪徐氏,兰舟只是让明素将大致情况告诉徐氏,并没有提救了燕娉婷的事情,而徐氏也只当她和兰姝她们一样。 燕太傅见淮南侯表情不似作假,心下感叹,怪不得娉婷和容景对她是赞口不绝,“郡主,品性高洁,不慕虚名,当得上云清二字。” 淮南侯掩下心里的尴尬,半是感慨半是慈爱说“唉…下官这个闺女,自小是在宥阳城长大,大半时间都在灵安寺静修,平日里不爱说话性情却是沉稳实诚的姑娘。” 燕太傅真诚夸赞道“怪不得云清郡主能被卫国夫人收为义女,所以说侯爷是真的好福气。” 能得当代大儒夸赞,淮南侯心里很是舒坦,说出去别人也会说教女有方。 其实,燕太傅还是另一个想法,娉婷这丫头说容景是对兰舟一见倾心。容景喜爱诗书,但对科举致仕却没有多少心思,何况性情太过纯良,在仕途上最多当个小文官。如此这样,其夫人得是识大体顾大局不争不抢,听娉婷讲,这兰舟性情却是符合。 加之,众人皆知她是在宥阳城长大,和侯府关系不亲近,这样即便淮南侯乱进夺嫡之中不幸落败,于他们要撇清关系确实不难。 不过还是得再相看相看。 “哪里哪里”,淮南侯谦虚笑了笑,想了想亦是夸了夸燕太傅的长子,“听说太傅的长子小燕大人在长乐郡政绩卓然,想必调回建安指日可待,前途不可限量……” 燕太傅眉宇间尽是骄傲,“哈哈哈…儿郎还需多磨练几年。” 两人各怀心思“面脸笑容”互相吹捧了一下这才告别。 淮南侯心情颇是愉悦,心想总归一切都是往好的方面走着。 而被他们口中话题人物兰舟,此时才睡醒,看这大亮的天色,估摸着差不多到巳时了。 昨夜他们闹得有些过了,兰舟是怎么睡好像都睡不够。 碧朱见兰舟醒来,招呼着丹朱去弄些热水来。 “明素呢?”,兰舟问 碧朱解释道“昨夜我们几个不知道怎么地都睡死了,明素姐姐舍不得叫醒我们,干脆守了一夜,现在回房休息去了。” 兰舟想起昨晚两人的荒唐,明素“尽职尽责”在外头望风,她的脸蹭一下变得通红,大致知道为什么她们会睡得死。 她撩拨着清水扑在脸上,试图让内心躁意羞涩褪下。 “咦…小姐,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兰舟取过湿帕覆盖在脸上,说“应该是这水热了点…” 丹朱心想不烫呀,她试过的。不过,小姐脸皮薄,和自己的感受可能不一样。 兰舟好在能借着穿衣服缓解一下羞涩上头的情绪,不然看着无辜的两双眼睛,总是心虚了些。 等洗漱完,用完早膳,已然巳时两刻。 徐氏身边的丫鬟来琳琅苑说是燕府来人了。 兰舟简单梳扮了一下,这才由着丫鬟引着自己去正厅。 燕太傅长子即燕娉婷他们的父亲是长乐郡郡守,其母亲一直随着他父亲在外地。所 以这次拜访淮南侯府为了感谢昨日兰舟的救命之恩,太傅夫人为显礼节诚意,特意让他们的二叔母陈氏带着两个小辈上门。 —————————————————— 兰舟来到正厅就听得徐氏和一个打扮得端庄大方的夫人说话。 兰舟目不斜视先行向徐氏问安行礼,“母亲” “嗯”,徐氏眸光不咸不淡看了兰舟一眼,若不是陈氏这突然的登门拜访,她倒是不知道兰舟还有这等本事,“这是燕府二夫人。” 兰舟转身上前一步见礼。 陈氏满脸喜爱的点头,“好好…真是个好姑娘…”,看着就温婉大方,让人不由心生亲近。 徐氏问“昨日听说你救了娉婷?怎么没和我说?”,眼神却是审视着兰舟,她真的看不懂这个女儿,会些什么也不和自己说。 徐氏却不知,上一世兰舟何尝不是什么都想和她分享,什么都说与她听,只是落在徐氏耳朵里,不过是不学无术,投机取巧。 这一世,兰舟不恨她,偶尔也能察觉到徐氏的心思,可是郁结虽解,却是再也没办法生出炙热亲近之感。或许她们之间母女情分注定寡淡。 兰舟客气解释道“女儿怕母亲责怪,故而不敢,还望母亲原谅。” 陈氏也察觉出她们两人之间疏离的氛围,笑着解围道“侯夫人,你可莫要怪郡主,她也是一片好心,现在两个姑娘都俏生生在自己身边,这才是最好的。” 徐氏讥笑“夫人说笑了,这丫头性子闷,什么都不愿意说,让人很是头疼,哪里敢生她的气。” 燕容景听得直皱眉,他饶是在木讷也听出徐氏对兰舟的冷待,不过看她平静温和的模样,更觉心疼。 陈氏“……”,这么不配合自己,非得往尴尬里带吗?缓了缓再次开口,“昨日多亏郡主救了娉婷,今日特意备了些薄礼感谢郡主。” 兰舟弯了弯唇角,“举手之劳而已” “阿舟,昨日你的伤可好些了? 第82章 长得不像 燕娉婷不由自主想和兰舟亲近,她大胆又小心翼翼的挽上她的胳膊。 兰舟微微讶异,看着她脸上甜甜的笑容,心里浮上愧疚,自己救她的心并不纯粹,随即由着她。 而燕容景站在她左边,看着她的影子落在自己影子上面,徐徐缓缓跟着两个姑娘家的脚步。 燕娉婷侧着头问“三哥,今日你可是沾我的光才能和阿舟一起逛这侯府花园。” “妹妹说的是…”,燕容景笑容腼腆 他一身天青色的儒袍,白色边角上绣着竹叶,身上有一种被保护得很好的文人书卷气,纯白温和。 他时不时偷偷看向兰舟,她乌墨般的青丝梳理得妥妥贴贴,垂落在腰间,头上垂挂的红玉流苏靠在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后,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合着她一双如秋水微光般动人的眼睛,每看上那么一眼,心头就发颤,好像心都化成了水在身体游走。 或是留心了,兰舟总是能捕捉到燕容景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瞥见燕容景的动作,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不会真被先生…说中了? 有这个意识,兰舟心下不自在,有意借着介绍景致的机会挪开位置,让自己和他中间隔了个燕娉婷。 侯府的景致和很多勋贵世家都差不多,一处一景都是精心布局摆设,唯一不同的是和谁一起逛。 今天天气有些阴沉,太阳被灰云挡住,不过这样闲逛倒是挺舒服的。 逛了好一会儿,兰舟带着他们在凉亭歇脚。 恰好兰姝、兰嫣以及徐燕燕和徐盛烨四人迎面走来。 徐燕燕“舟舟表姐,可是让我们一顿好找…本来我们去你院子找你的,可是没想到扑了个空,去到正厅也是,这下子可算是找到你了。”,她微微撅着嘴,神情好似有什么委屈一般。 兰舟没有接徐燕燕的茬,借着端茶的动作避开徐燕燕搭过来的手。 燕娉婷在一旁说“我们第一次来淮南侯府,就拜托阿舟带我们到处走走…” 徐盛烨却是看着兰舟,关心问道“表妹,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兰嫣自是注意到徐盛烨待兰舟的不同,心下顿时不开心。 兰舟回答道“也没什么伤,抹抹药,按了几下就好。” “噗嗤……”,兰嫣掩嘴笑了笑 几人看向她,好好的这也好笑? 兰嫣似有所感解释道“妹妹真羡慕大姐姐,身子这般壮实,哪像我和二姐姐,太过孱弱了,昨日太医府医开了好些药,让我们这段时间好好静养。” 燕娉婷“……” 兰姝“……” …… 兰舟眼神柔柔看向她,嘴角笑意深了几分,所以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可笑之处,人人都说徐氏贤良大度,对待庶女如同嫡女一般,吃穿用度紧着好的来,可何尝不知这是另一种捧杀。兰嫣习惯了众星捧月,习惯了自视甚高,徐氏给她看到荣华富贵的美丽,却不给她足以支撑教养。 哪怕是李姨娘也会觉得这是她汲汲营求让女儿得到的最好生活。 譬如现在,但凡是个聪明的,何尝听不出她话里带刺,借机嘲讽?哪个人夸姑娘家会用壮实二字?可偏偏她却以为能借此落自己面子,殊不知…是把她的愚蠢摆在明面上,上赶着丢脸。 再往深些,世家培养的大家闺秀日后却是当家主母,要处变不惊不骄不躁,身体须得康健,毕竟肩负开枝散叶。若是性情身子都这般拎不出去的话,又如何协助夫君,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而这一点,怕是兰姝都没有想透,不然怎会不知德妃心里对她存了几分不喜,她还总以为是因为德妃不喜宗怀谦沉迷女色。 这兰嫣自诩聪明,若是这番话再往外传,可就精彩了。 只是想到德妃…三皇子,兰舟心里终归是有些羡慕。不过,自己已经决定和先生在一起,这些总是该面对的。 兰舟早已想远了,而她们却只当她不屑于和兰嫣计较,有意忽视她而已。 徐盛烨在一旁看着,心里不由惋惜,这兰嫣头脑太过愚蠢,可惜了这副好皮囊,勾的人心痒难耐,真不知尝起来是何 滋味。娶兰嫣为妻不合适,即便能哄得她愿意为妾,淮南侯却是不愿意。 她不好沾,麻烦事太多了,可是放弃又…他又看向兰舟,她是样样都好,比之兰嫣更让人有征服欲,不知是否是错觉,总觉得今日的她更透着一股媚意,只是对自己始终是不冷不热,真不知她在他身下是何等模样,徐盛烨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徐燕燕算是了解自己的哥哥,怕他异样惹得其他人注意,忙转移话题说道“舟舟表姐的马术这么厉害,以后得了机会,希望舟舟表姐可以教教我。” 兰姝也是一脸崇拜道“每年的秋猎,陛下允许姑娘家参加,今年秋猎,大姐姐可以大展身手。” 兰舟“这算什么好,不过是雕虫小技,若真跑去秋猎参赛,难免贻笑大方。” “大姐姐真是谦虚…”,兰姝娇弱笑了笑 燕娉婷眼神在兰舟和兰姝身上来回游移,“二小姐,你和阿舟真的是双生姐妹吗?这性情气质差别也太大了,这眼睛倒是有些像…” 兰姝闻言即刻变了脸色,宽袖之下挡着握紧的拳头,很是用力,骨节都发白了? 她勉强维持着表面的体面,平静说道“哪有双生子真的一模一样的,我们都已经十六岁了,最多小时候相像些。不过,若是我们不说话还是有几分相似的,是吧?大姐姐~” 兰舟嘴角勾起讽刺,终归还是着急,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在她不安的眼神中,兰舟缓缓说道“不像才对,二妹妹…” 兰姝她想干什么? 看她心虚忐忑的模样,兰舟觉得好笑,若兰姝真的只是想当他们女儿也就罢了,但她要的也就是淮南侯府嫡女这一身份,费尽心思掩藏自己真实想法,如同阴沟里的老鼠。 兰舟抬 第83章 跪祖宗 几人在凉亭又说了一会话。 如果可以的话,燕娉婷和燕容景更想和兰舟一个人聊天,总觉得跟他们说话,一句话都得掰碎来听,有时候听得一耳朵碎渣子,毫无意义。 而他们一加入,十句话,有一句是兰舟说的都不错了。 燕娉婷无奈,见时间又差不多,只好去找他们二叔母,准备回家。 几人送着他们兄妹回正厅。 离开之时,燕娉婷恋恋不舍地再看了一眼兰舟,真是…看得陈氏差点绷不住,莫名有种她成了王母,硬生生拆散了燕娉婷和兰舟这对苦情人。 关键是平日里矜持大方的娉婷,怎么还能有这般可怜兮兮模样,而那“牛郎”还明显不如织女激动,甚至有些不大习惯她的热情。 陈氏能怎么办?只能尴尬手拉着她走呗!顺道眼睛瞪着那个眼神也总是黏着兰舟的某人。 徐氏领着他们往内院走,过了一道垂花门,徐氏说了一句有话和兰舟说,几人识趣的先离开了。 至于兰姝,徐氏见她没离开,也不打算避着她。 等到了东澜园进了外间小厅 赵嬷嬷见徐氏脸色不好,奉好茶之后立刻屏退左右,主要还是担心徐氏生起气来口不择言。 徐氏冷喝一声,“你给我跪下…” 兰姝有些焦急对兰舟说“大姐姐,你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妹妹为什么会觉得母亲说的是我?”,名字都不喊,她上赶着认下? 兰姝“……”,就三个人,难道还是我? 徐氏语嘢,只能再次说道“我说的就是你…兰舟……你给我跪下~” 兰姝满脸忧色劝道“娘亲…你别生气,有话好好说,别气坏了身子。” “母亲,不知女儿犯了何错?”,兰舟状似不解问 “哼~你这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还敢犟嘴?” “母亲,女儿只是想知道哪里做错了,若女儿做错了,女儿愿意受罚。这…何来犟嘴?” “你现在可真是好大的气性,昨日让你安安分分陪你妹妹们出去游玩,你倒好,争强好胜,为了出风头,也不想清楚后果,跑去救燕娉婷。自己几斤几两?如今你开心了,燕府的人特意跑来谢谢你,如你愿了?”,万一救人不成,他们侯府的名声可就受损了。 不在侯府长大的人,果然就是不会顾及侯府的名声。 徐氏想到刚刚陈氏对她的夸赞,心里更是有一股气,越想越不舒坦。 兰舟连连轻笑出声,可是笑容却是愈发麻木冰冷,“母亲呀~您生气只是觉得我争强好胜?为了出风头?那您可曾有片刻担心过我的安危而生气?” 兰舟在心底狠狠痛斥喝骂自己,为何还会难受?你还想从她脸上看到什么?可眼睛却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徐氏被问得愣住了,大脑在那一瞬间是空白的。 兰姝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生怕徐氏心软,“娘亲,您不要生气了,我替大姐姐跪,都是女儿的错。” “大姐姐,妹妹求求你,向母亲道个歉…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该质问娘亲…” 徐氏瞬间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双眼气狠狠瞪着兰舟,随即还是软和着语气对兰姝道“姝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关你什么事!” 徐氏蹙眉,赶紧将她拉起来搂住,“你看你…不关你的事你哭什么?”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水雾,很是碍眼,兰舟半抬眸,长舒一口浊气,这下子好多了。 几息间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平静的看着她们母女情深。 这副模样让徐氏更是来气,责骂道“你看看你现在还有身为长姐的模样吗?” 兰舟讥笑道“长姐?真正论起来,谁大谁小可不一定。” 兰姝身子一滞,抹着泪控诉道“所以姐姐还是生我的气对不对?所以在亭子里才故意当着他们的面说我们不像?” 徐氏眉头一皱,“什么?姝儿,她说什么了?” “我…我……算了娘亲,若是因为我让大姐姐难受,我还是离开得了。只是…只是女 儿真的很舍不得娘亲,但是为了娘亲和大姐姐能够好好的,女儿愿意离开。”,兰姝说完,起身对着徐氏盈盈一拜,似乎要做最后的道别。 徐氏哪里舍得,赶紧拦住兰姝,将她扯着坐在自己身旁,左一口心肝,右一声好女儿,兰姝只是捂着心口哭得梨花带雨,柔弱无骨靠在徐氏身上。 兰舟喟叹,怪不得兰姝这般作态还乐此不彼,感情主要原因还是徐氏,从小到大都这般,用得好,便认为人人都爱这一套了。 徐氏双眉拧成一团,很是痛心疾首道“兰舟,侯府嫡长女的身份已经给你了,你还想要怎么样?你非得闹得大家都不得安生吗?” “母亲,我从未闹过!是你…让我来这,指责我…”,兰舟眉心抽动,很是无奈。 “你敢说我指责你?你的意思是我无理取闹?” 兰舟“……” “你不说话?也知道自己理亏了?” 兰舟“……” “你敢说你救燕娉婷没有私心?” 兰舟苦笑…… 徐氏自当她默认,理直气壮教训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燕娉婷出事了,侯府怎么办?别人只会说淮南侯府嫡长女逞能,你吃侯府的用侯府的,怎么就不会多替侯府考虑?” 徐氏总觉得兰舟就像讨债鬼,自从知道她的存在,心里总是存着一块疙瘩,为什么兰姝不是她亲生女儿,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是由那个贱女人养大的,这就像一根刺,无时无刻不扎在她心里。 那个贱人,肯定在兰舟记事起就在她面前说自己的不好,教她恨自己,不然怎么会和姝儿不一样,对自己根本就不亲近? 徐氏冷着脸说道“你…给我去祠堂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起来。” “赵嬷嬷…” 赵嬷嬷打帘子而进,“老奴在…”,余光看了看瘦弱单薄的大小姐,心下叹气,大小姐应该服个软,先将这件事掀过 第84章 活下去的信念 说是祠堂,其实不是兰氏家族老祠堂,而是这一脉传承的祖宗。 一行行排得整齐有序的牌位,旁边燃着檀香。 现在虽是白天,可是估摸着要下雨了,透进的光亮不多,四周显得有些灰暗。 赵嬷嬷安排了两个婆子一左一右,刚好是一胖一瘦,在门口守着。 之前兰嫣被罚跪祠堂便是由她们看着的。 这次又安排了她们俩,两人心想三小姐跪祠堂的时候,一看见这些牌位就害怕得直抹眼泪,李姨娘那边也来人,她们可是捞了一小笔好处。 她们本以为这又是个肥差。 只是没想到这大小姐只是环视一圈之后,先是恭敬地三拜九叩,而后提着裙子落落大方跪下。 她姿势端正脊背挺直,单薄瘦弱的身子透着一股坚毅,让她们挑不出一丝错处。 两人对视一眼,心下有个默契的想法,看她能坚持多久。 若是要让她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少不得给些好处。 只是,她们没有想到的是,没有等到兰舟丝毫的松懈,反而等来了狂风暴雨。 天空时不时划过闪电,宛若有无数触手要将这天给撕裂了一般。 屋檐宽长,即便是风拍斜了雨,却沾不了多少,只是这样这样电闪雷鸣有些煎熬。 瘦婆子指了指门想进去躲躲,胖婆子咬了咬,也点点头。 她们刚打开门栓,一股强风袭来,门瞬间被吹开…… 而一道闪电带来光亮配着共鸣,那些牌位仿若泛着绿光。 门哐哐作响…… 两个婆子顿时吓得尖叫连连,“救命…有鬼呀~”,两人抱作一团。 兰舟听得很是无奈,她站起身拿起一旁的火折子,陆陆续续将烛火点好,并放上灯罩防止被风吹灭。 “两位嬷嬷,莫怕,你们进里面,拿两个垫子坐着”,兰舟指了指离着远的小角落,坐在那里光亮,而且瞧不见外面可怖闪电。 两人虽有点不好意思,但这心着实害怕,互相搀扶着往里面走去。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罚的是她们呢! 兰舟好心安慰道“嬷嬷,不要怕,这雨来得急,再下半个时辰应该就会小或是停了。” 听她们尖叫,兰舟的心一颤一颤的,她本来是不怕,但听她们尖叫声反而怕了,那声音太尖细,像是手指甲慢慢划过铁器,刺挠。 “……” “……” 兰舟眼神温柔坦荡,语气平缓,两个婆子见状老脸一红,心里很是不好意思,心想一把年纪还不如一个丫头沉得住气。 见她们坐好,兰舟继续跪着。 过了好一会儿…… 两个婆子有些过意不去,瘦婆子说“那…大小姐,其实,现在下着大雨…没有人过来的,要不您休息一下?您放心,老奴两个不会说的。”,她们虽想捞点好处,却也识得好赖,这大小姐和和善善。说话又温柔好听。 “谢谢两位嬷嬷”,兰舟想想也是,在心里默默给祖宗道了个歉,心想各位祖宗,刚见面行了大礼,又实实诚诚跪了那么久,现在可怜可怜小辈偷会儿懒。 而后她靠在一边,揉了揉发麻发痛的膝盖。 胖婆子咽了咽口水,问“小姐,您不怕吗?” “怕什么?”,兰舟不解 瘦婆子赶紧接话,“这里可是祠堂…” “所以呢?难道这些牌位会动?” 两个人头皮发麻,可不敢往那里看,胖婆子讪讪说“小姐不要说笑了”,怪让人害怕的。 “哈哈…没事,他们都是我的祖宗,即便有灵也肯定会保佑我的……”,何况这世上,鬼有什么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那些可不是她们的祖宗,而且这个氛围实在让人瘆得慌。 “唉…大小姐这么聪明,求求夫人,夫人一心软您就不用受这苦了。”,瘦婆子想想,若大小姐是自己闺女,冲自己撒撒娇,自己哪里来得气? 兰舟长叹一声,“不一样的…”,很久之前撒娇…求饶 …祈求…最后撒泼都没用。 两个婆子不再说话,能感受到她未尽之语的悲凉和无奈。 兰舟侧着身子,看外头狂风卷雨,心里想起一件事,愈发不安。 该做的准备都做了,还会像上辈子一样吗? 但愿不会…… 但愿那些准备最后只会落灰。 …… 如兰舟所说,半个时辰之后,雨基本上停了,只是淅淅沥沥一点雨水。 只是天空还是黑压压的一片。 两个婆子见状,起身理了理衣服,而后向兰舟行礼,又默默转身出门口将门带上,而后直接背对着。 兰舟无声笑了笑,这个世间纵然有很多很多灰暗,可总有人会在上头缝缝绣绣。 可她没有继续歇息,而是再次三叩九拜。 兰舟虔诚看着那些牌位,心里默默祈愿小辈兰舟,并非有意打扰各位长辈,小辈得有机缘重活一世,知晓些许天机,今年宥阳城可能会遭遇百年难遇的洪灾水患,希望诸位长辈庇佑这次天灾于百姓皆是有惊无险,莫要重蹈悲剧。 虽然时间久远了些,再加上那时候她被落在偏僻的院落里,很多消息都跟不上,但哪个年份确记得清楚。 上一世这一年,洪水冲毁了堤坝,席卷了很多房屋,紧接着便是大水过后的瘟疫。 那时候她早早来到建安,很多都是听别人讲的,只知道宥阳城损失最为惨重。 其他地方的离建安近,所以很多灾民涌上建安,但有各大世家搭建粥棚,又有善慈堂,有惊无险的渡过,但宥阳城却是大半的人都没了……堤坝坍塌猝不及防……那时候很多百姓仍在睡梦中。 ——————————————————— 每一年她都让初晓督促初玄墨一定要加固堤坝,借着发展养殖理由,将离得近的房屋都买下。 但愿这次洪水不会冲毁宥阳城的堤坝…… 但愿这次大家都只是有惊无险…… 这才不枉她重走这一遭,这也是初晓给自己的信念自己活不 第85章 爱之深责之切 今日…天黑的比较快 淮南侯一回到侯府就去了东澜园。 这让徐氏又是惊又是喜,觉着最近他来东澜园频率似乎高了。 淮南侯刚一进小厅,就听到兰姝便甜甜喊着自己“爹爹…” “姝儿怎么也在这里?” 兰姝“……”,那么她在这里这么讨嫌? 徐氏满脸慈爱说“刚刚雨下得大,姝儿担心我,特意赶过来陪我的……” 淮南侯点点头,女儿孝顺懂事,才会向着侯府,这才是他乐意见到的。 兰舟被徐氏罚去跪祠堂之后,兰姝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她在锦绣院看着外头的大风大雨,想到兰舟跪在小祠堂,心里无比痛快。 所以兰姝等着雨停了,寻了漂亮的理由又去了东澜园,本想着用完晚膳之后,自己再故意和徐氏“求求情”,好让徐氏让兰舟再跪上那么一晚,看着天色,半夜这雨会下得更大。 外间已经摆放碗碟… 徐氏温声道“不知侯爷今日会来,妾身让大厨房再添些菜来?” “不用,就多一个人而已” 兰姝亦是关心问“今日突然下了好大的雨,爹爹可淋到了?” 淮南侯“在屋内淋不到。对了,今日燕府的人可来了?” “侯爷是怎么知道的?”,徐氏问 “今日燕太傅下朝之后和我说了几句话,夸舟儿巾帼不让须眉。”,淮南侯想到这里,脸上笑容更加和煦,“让舟儿也过来东澜园,这个时辰想来她也还没有吃饭。说起来,她回来也有好些日子,我们几个也没有单独吃顿饭。” 徐氏笑容一顿。 徐氏表情变化太明显了,淮南侯疑惑问“怎么了?” 兰姝在一旁解围“今日大姐姐出言顶撞了娘亲…现如今还在祠堂反省。” 陷入短暂压抑的沉默,随后淮南侯问“好好的,舟儿怎么会顶撞你母亲?她说什么了?” 兰姝捡着利于她和徐氏的话来说,将一件事都说得扭曲了几分,徐氏和兰姝眼里具是闪过一丝心虚。 淮南侯皱眉,哪里不懂她们的弯弯绕绕。平日里懒得掺和进这些妇道人家的心思里去,他只当不知。 可心里总是记着几分当年的命格之说,如今凤命看着确是兰姝,但兰舟也是一颗很好的棋子,总归不能让她和侯府离心。淮南侯心里担心这个女儿本来就没在侯府长大,回来没多久就被罚,难免不会心生怨恨。 淮南侯高声唤道“赵嬷嬷…” 隔着一扇屏门候着的赵嬷嬷,也算是将整件事情很是了解,尽管知道自家夫人行事太过,可也不好说太多。 这时听到侯府叫唤,掩下心里的无奈上前,“老奴在” “你去祠堂将大小姐请出来,带到东澜园一同用膳”,淮南侯扫了她们两人一眼,语气不容置喙。 兰姝即便想说什么却是不敢说,她这一套淮南侯却是不大受用,而且总觉得每次自己的心思都被看穿了一样。 “是…”,赵嬷嬷应道 淮南侯心里对徐氏还是有很多怨怼,但还是愿意维持这表面的平静。 等赵嬷嬷出现在祠堂时,两个婆子甚是欢喜,忙凑上前,一口一个赵姐姐… 听着外头的动静,兰舟又是跪坐好,这就放她出去了?莫不是父亲回来了? 赵嬷嬷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就走到兰舟身侧行礼。 兰舟淡淡问“赵嬷嬷这时候来这?可有什么事?”,半垂着眼眸见人看不出神情。 “大小姐,侯爷请您去东澜园一道用膳” “好…” 赵嬷嬷垂着头,两个婆子没发现她惊讶的神色,被罚跪了一天,突然自家父亲让自己去吃饭,少不得发泄发泄拿拿乔。 她都已经做好准备了,而淮南侯也是知晓这一层,才让她来的。 “两位嬷嬷…” “诶,大小姐,来啦~”,声音有些欢实 赵嬷嬷“……” 两个婆子下意识将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 擦,而后才一左一右将兰舟扶起。 赵嬷嬷“……” “赵嬷嬷,跪得久些,行动有些不便。劳烦这两位嬷嬷扶一扶……” 赵嬷嬷有些尴尬说“那…那是自然”,她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眼力见了? “大小姐,要不老奴背你过去?这样你舒服些…”,胖嬷嬷说道 “不用,谢谢大周嬷嬷”,兰舟差点绷不住笑出声,这两个嬷嬷是闲不住的人,虽在门外站着,却还是小小声讲起话来。又偶尔给自己搭句话,可爱得紧……兰舟也是因此知道这两个嬷嬷都姓周,为了方便叫唤,大家都习惯叫胖嬷嬷为大周嬷嬷,瘦的叫小周嬷嬷。 “你…也不看看你,这背脏的,不怕脏了小姐……”,瘦嬷嬷嫌弃道 “哪里脏了?” “哪里不脏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粗糙?” “你还说我?你呢?你看看你裤脚,那灰和你脸皮一样厚…” “咳咳……”,赵嬷嬷在前头引着路,听她们说话,出声提醒。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侯府大小姐,在她面前没规没矩絮絮叨叨,成何体统。 两位嬷嬷也是反应过来,躬着身好好随着兰舟步伐扶着。 前半段路兰舟走得慢了些,后半段恢复了些,走起来除了看着与寻常一样。 赵嬷嬷余光偷偷看着,松了一口气,若是她故意弄得惨兮兮的,那夫人在侯爷那里怕是不好过了。 不过她这样行事,倒是让自己看不懂。 …… 兰舟刚进去,就看到徐氏和兰姝表情有些复杂,而淮南侯坐在上首。 兰舟依礼准备屈膝,只是淮南侯却是提前让她免礼在一旁坐好。 “你母亲罚你跪祠堂一事,为父知道后也和你母亲说了。不过,你也别恨你母亲,她不过是担心你而已…你是侯府嫡长女,你母亲对你的要求总是严格了些…毕竟若是你从马上摔下来,可不是小事。”,淮南侯一副慈父模样,语气温厚深长 兰舟半垂着头,她很喜欢这个姿势应着他们,起码 第86章 我也想去接你 这一顿饭吃的和和气气,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四人那是话都没有几句。 兰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反正她场面应付着过去就行了。 等吃完饭,几人喝着消食茶。 兰舟双腿并拢,膝盖上传来细细的刺痛。 她不想再继续参与表演相亲相爱一家人,便说道“父亲母亲,女儿有些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兰舟脸色苍白,看着的确很是疲累,淮南侯说道“好,今晚好好休息,没事的时候多来东澜园陪陪你母亲。” 徐氏“……” 兰姝“……” 兰舟淡定应道“是父亲”,她倒是可以每天走上一趟,就是怕徐氏糟心,兰姝忧心…… 天空又开始下雨,看这样子,一晚上都不一定能停。 廊庭挂着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徐氏虽然没有吩咐,赵嬷嬷还是安排了两个丫鬟送她回去。 一左一右两个丫鬟,她们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撑着伞。 风雨交加,两个丫鬟缩着肩膀,走得摇摇晃晃。 不过兰舟也好不到哪里去,风带着雨扑过来,便是脸都带上了水花。 三人默不吭声的走着。 差不多到琳琅苑的时候,院门大开,远远可看见灯火通明。 兰舟身体虽然很是疲累,但看到屋檐下的几个人,她心中的阴郁沉重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温暖。 “两位姑娘可要进琳琅苑歇歇?” “谢大小姐好意,婢子们还是先回去伺候夫人…”,这个时辰哪还需要伺候主子,不过是这一身衣裳已然半湿,还是得赶紧回去换掉,不然容易得风寒。 兰舟大致知道,轻挥手让她们可以离开了,“好…两位姑娘慢些…” …… 雨水砸在伞面上的声音越来越大。 碧朱几人没有说话,而是接过兰舟的伞迎着进去。 马嬷嬷用毛巾边擦拭她身上的水汽,边说“小姐怎么没先让人来琳琅苑说一声,我们好去接你。” “没事…那么近,免得来回折腾。” 钱嬷嬷见状没有上前说话,只是招呼着其他人备好热水。 “小姐,你先喝碗姜茶…”,流朱端着热腾腾的姜茶端到兰舟面前。 扑面而来的姜味让兰舟皱紧眉头,但看她们殷切的眼神,她无奈深吸一口气秉着鼻子灌了进去,整个嘴巴又辣又苦,该是她们还加了预防风寒的药。 每个人分工是相当明确,兰舟总觉得自己成了陀螺,被她们推得转来转去,没一会儿被扒得差不多塞到温室。 外头还是风大雨大,可是这里却是热气腾腾。 热水一下子就驱散了兰舟的疲倦之意。 “小姐,真的不用我帮你吗?”,丹朱有些可惜问 “不用,又不是几岁孩童…” “好吧!” …… 她闭着眼眸,后颈靠在用热毛巾垫着的边角,浑身舒坦。只是这膝盖上的伤被水这么一泡,痛感放大了些,不过还能忍。 又过了好一会儿 丹朱在屏风在提醒道“小姐…泡澡也不能泡太久的。” 若不是小姐沐浴之时习惯一个人,少不得进去替她擦擦背也是好的。 兰舟听到这话,这才懒洋洋的从浴桶爬起来,将身上的水擦干净,而后换上简单贴身衣物。 兰舟边整理衣服边问丹朱,“你们差不多也睡吧~我这边也没什么事了,哦对了~马嬷嬷她今天怎么样?” “嗯嗯…挺好的,钱嬷嬷和碧朱都让我们和马嬷嬷说您是在东澜园陪夫人,钱嬷嬷还让琳琅苑的人不要随便和马嬷嬷说什么不该说的话,马嬷嬷还以为夫人很喜欢你,特意让你在东澜园陪着。”,丹朱说 兰舟顿时眼眶一热,当时原只是想着将钱嬷嬷收为己用,恩威并施,拿钱嬷嬷最在意的事情来“拿捏”她。 虽说钱嬷嬷如今这般卖力很大原因也是因为这个。 可是…后来安排了荷包送给两个嬷嬷 ,让她们对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这些日子对马嬷嬷的照拂尊敬……这些她本可以不用做的。 兰舟感动道“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的小姐,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会在表演胸口碎大石?” 兰舟破涕而笑,“是你徒手碎大石胸口吧!” “嘿嘿……小姐哪有,人家才没有这么粗鲁呢~”,丹朱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而后她似乎想到什么,忙说道“小姐小姐,你赶紧回房吧!” “嗯?” “明素姐姐说你膝盖还要上药膏呢!” 兰舟不疑有他。 等回到内室,兰舟发现明素站在外间,冲她挤眉弄眼,又小心翼翼往里看。 她心下了然,低声问“不是说了不要告诉先生吗?” “小姐,这次真不是我们,雨停了的时候陛下就来了。” “那岂不是来了很久?” 明素抿着唇,郑重点点头。 唉……又被他知道自己狼狈一面。兰舟认命往纱幔处走去。 她掀开帘子,却见他盘腿坐着,床榻里边正放着倒扣着的书,看翻的大半的页数,是等挺久的。 宗即明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很是平静温和的笑意,一如往常看她一般。 他拍了拍对面空着的位置,兰舟乖乖坐上去。 宗即明也挪了一下位置,将她的腿搭在自己身上,而后拿起一旁早就备好的药膏,挖了一些放在掌心,而后双手揉搓后随即贴在她红黑的膝盖上,双手掌心抵住膝盖顺着一个方向揉按。 宗即明看着白皙的腿,独独在膝盖上留下瘀血黑红样,心疼问“疼吗?” “刚碰到水的时候有些疼,后来不疼了…其实看着好像有些难看,其实不痛的,姑娘家都是这样…” 宗即明没有接话,继续手中的动作。 “先生手法相当娴熟,力道又很好,替多少人按过呀?”,她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宗即明看着她的眼睛说“以前在北金的时候,经常被按着跪在雪地里或是碎片上,跪的多了,也就知道要擦什么,怎 第87章 做些有意思的事 宗即明指尖发颤,努力压下翻滚汹涌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那你以后做什么都好,请想想我…想想你在意你的人,我们会难过、会心疼的……” “好,我明白了……是我一时糊涂了” “不,我的阿舟~最懂事最聪明了,倒是希望你偶尔糊涂些……” 宗即明将她的裤腿放下,又如法炮制按着右腿膝盖。 “嗯……”,兰舟温情脉脉点头 “先生下着雨怎么就过来了?万一明早又下雨了怎么办?” “明天休沐,不急着回……” 休沐,兰舟听说先帝在位时,很少上朝,很多事情都是交由世家朝议阁决定,四大世家把控着朝堂。 在宗即明灭了北金,立下赫赫军功。 他手握大周江山大半兵权时,为了分离世家势力,废除了朝议阁,本来一个月都不用上朝的大臣,变成每十天才能休沐。 当然遇上重大事情的时候,那就没有休沐时间了。 譬如上次周雍帝“吐血晕倒”! 这让住的远的大臣很是辛苦,须得早早出发,而越是靠近皇宫的地段价格是越来越高。 兰舟问“可明天你走得晚,那岂不是被人发现了?” 宗即明打趣反问“我很丢人吗?” “先生,不是一回事!” “哈哈…没事……我不会让阿舟着急的。” 兰舟“……”,这是着不着急的问题吗? 天空又是一道巨响 兰舟默默挪到他身边,抱着他的胳膊。 宗即明揽着她的肩膀,摸了摸她的头。 “明天估计这雨也会下一天……” 兰舟接话,“不知道其他地方如何?这雨势惊人得很~” “说来,今年有个人将一封信放至钦天监的神箱中,信中预测了许多今年会发生的天灾。” “真的?” “信中说今年最厉害的水灾便会在夏末秋初之间发生……” 信上还说宥阳城差点灭城,宗即明这话却是不敢跟兰舟说,怕她担心。 兰舟“啊,这么厉害~”,心里却是有些开心,这是许久之前自己想的另一个办法,虽然危险了些,容易被人当做怪力乱神。 宗即明抿了一下唇,“应该算厉害,就是时间节点差了几天,有些差了一个月都有,不过地点却是对的…” 兰舟“……”,对不住对不住,时间久了些,加上她当时被困在后宅,很多也只知道大概。 “钦天监的人因着般若舍利印记是慎重对待那封信,故而时时监测异象,最后呈到我这里。不管真假,总归是防范于未然都做着准备,只是人力终归有限,不知能否扛过天灾。” 兰舟听完虽然还是有些沉重,但起码松了口气,不管如何,已经将能做的准备都做好了,剩下的…希望一切都顺利吧! 她宽慰道“肯定会的,人定胜天!” “咱们不讲这么沉重的事”,宗即明在她耳边低语,两人距离很近,“阿舟,长夜漫漫,我们做些有意思的事情吧!” “好”,兰舟抿着唇低声笑了笑 她转身从床尾暗格里迅速取出一方手帕,“你看…” 还未说完就看到宗即明从怀里取出一柄扇子,“你瞧……” 在那一瞬间,两个人惊讶看着对方。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将东西互换了过来。 …… 兰舟缓缓展开扇子,白玉骨扇,通体雪白泛着流光,长度不过八岁孩童小臂长。 每一根扇叶镌刻着精细的祥纹,凑近鼻尖还有淡淡的香味。 宗即明亦是好好端详手中的手帕,湖蓝色绸缎,其中一角水波流纹,一支荷花亭亭玉立,而刚好一支蜻蜓停留在上头。 他立马想到曾经自己在善慈堂问过兰舟的问题,指腹拂过上面的绣样,“这是给我答案了?” “先生果真是老糊涂了,答案早给了” “是是…老糊涂了” ”这是…这是…信物,先生须得时时带在身上才行。” “那可不行,信物不得多几样才成,不如阿舟再绣一个香囊给我?”,闻着和你一样香甜的… “香囊不行,你这样挂在身上不好,会被人笑话的。” “不会…没有多少人敢直接打量我。” 兰舟“……” “那你喜欢这柄扇面吗?” “喜欢…” “那阿舟可得多多带在身边” “好” 他们两人闲话聊着,却乐此不疲。 …… 而碧朱她们三个齐齐躺在通榻上,床榻不过一米远站着明素。 丹朱率先说道“来吧~尽情蹂躏我们吧!” 明素“……”,这什么跟什么 丹朱又补充道“你还不赶紧下药,我们姿势都躺好了。” 明素有些不敢相信问“你们…知道了?” 碧朱幽幽看过来,“明素姐姐,我们不是傻子。” 明素尴尬笑了笑。 马嬷嬷第一次睡那么死,碧朱她们其实有所警惕了,而今又是一晚她们三个都睡那么死,真当她们傻子这都不会想? 再想想小姐最近怪怪的样子,再是“严刑逼供”誓死不说的丹朱,一切都很明显了。 只不过这是小姐知情的,她们自然配合配合! 只是…今晚的猫腻太明显了…… 丹朱很显然没有碧朱和流朱想得深,只是伸长了手,兴奋说“来吧!快…让我清醒感受被迷药迷晕的感觉,让我看看我能不能在知情的情况下战胜药效。” 碧朱这傻子,小姐都快被人哄走了 流朱这二愣子,小姐被卖走了你还乐呵呵数钱 明素你这么说,我不要面子的吗? 三人对视,碧朱给明素使了个眼色,明素打开一个瓷瓶,对准丹朱的鼻子。 丹朱吸了几口,淡淡的桃子味,“就这么简单?我就不信,区…区~”,她声音弱了下去。 三人看着睡过去的丹朱,总算是觉得安静下来了,能好好说正事了。 明素心里有些许紧张,问“你们知道了,为什么没说?” 碧朱如实道“其实只是猜测,主要是今晚你总是阻止我们靠近内室,太明显了 第88章 洪水猛兽 士可忍,孰不可忍。关乎小姐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拿来开玩笑。 碧朱眉头都拧成一团了,道“明素姐姐,我们可是很严肃,请你严肃对待…” “好好好…我严肃对待……”,明素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扶着肚子尽量让自己严肃些,说“陛下,就是当今皇上~” 流朱此刻眼睛都睁圆了,都这时候了,还开玩笑,她很是不满说“明素姐姐,你再这样我们就不理你了……” “我真的没有开玩笑,你们相信我…”,明素无奈翻白眼,她都尽量让她们感受到已经的真挚,为什么她说真话她们就不信呢? 碧朱见此勉强接受这个真相,只是接受这个认知,这颗心是一跌再跌,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掐死呼呼大睡的丹朱,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 不过这点丹朱却是无辜,她的确不知道宗即明的身份。 过了好一会儿 碧朱嘴唇颤抖“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陛下和小姐的事情,我…我也不好多说…不过你们放心,他们绝对是情投意合的。” 明素看着她们面如土色的样子,静静等待她们克化。 良久之后 两人如泄了气一般瘫倒在床上,眼睛极其迷茫! 流朱迷茫问“以后小姐可怎么办?” “自然是当皇后娘娘的”,她不敢说了解陛下,但是陛下从未对一个姑娘如此小心翼翼真诚相待,应该不会委屈了小姐的。 碧朱只是冷冷笑了几声,“呵呵…” 碧朱和流朱两人皆是不信,心里愁得不行,她们的小姐真是一次比一次胆大包天,平日里闷声不吭,关键时刻把她们吓一跳,这次更是平地一声雷。 “我说的是真的……”,明素认真道,后宫可没有哪个人能抽调那么多龙鳞卫保护着。 “碧朱姐姐,唉……”,流朱已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在她们设想的种种可能中,可没有这种可能。 碧朱强装镇定道“没事,不管怎么样,我们三个都陪着小姐,哪怕是天涯海角,总有我们容身之处。皇上的心眼不至于那么小,抛弃小姐的人,还要小姐的命…” 流朱眼神浮上坚定,“嗯…没什么大不了…大不了……我们就一起走,小姐去哪我们就跟着,黄泉路上……呜呜……” 碧朱和流朱靠在丹朱身上,相拥着哭起来。 明素嘴角惊得直抽搐,心想陛下呀陛下,万万没有想到,你在姑娘家眼睛比洪水猛兽还可怕呀! 而且明素头一回觉得话这么烫嘴,不知道怎么说她们才会相信陛下不会伤小姐一分一毫。 听着她们的哭声,明素快要抓狂了,无奈道“你们要我怎么说才会相信陛下是好人,不会伤害小姐的?” 碧朱将头抬起来,眼眶红红的,哽咽道“陛下和小姐差了多少岁?他儿子都比小姐大,而且后宫还那么多人呢这让我们怎么接受?” 哎呀…她竟然觉得碧朱说得好有道理,陛下好像真的配不上小姐。明素肩膀耷拉下来,她觉得还是有必要再挣扎一下,说“但是…陛下很好的…” 他们龙鳞卫也是因为陛下才能有今日,才有属于自己的家人,陛下将他们从淤泥拉出,给了他们全新的光明和未来。 流朱听她干巴巴的话,更是难过,直喊道“小姐怎么会那么傻?我可怜的小姐呦…” 明素“……”,救命呀~ 流朱“我的小姐,被人吃干抹净可怎么办……” “没没…没有…我敢保证,小姐还是清白的”,她都看到小姐手臂上的朱砂了,这样也算是清白了吧! 明素这下总是松了一口气,陛下一个正值盛年的男人,对着心爱之人能够克制自己,这不恰恰证明了陛下对小姐的喜欢和尊重吗? 两人抽泣声停止,从对方眼中都看出了不可置信。 碧朱终是忍不住破口而出,“我的天爷呀~陛下年纪轻轻居然不行了…”,小姐这么一个天仙一样的人摆在他面前,他居然无动于衷? “我小姐的命好苦 呀…碧朱姐姐怎么办?”,流朱同样这么想 …… 明素放弃挣扎,心里好想迷晕丹朱一样迷晕她们。 兰舟他们哪里知道几个丫头心里起伏变化那么丰富多彩,早就进去睡梦中。 …… 深夜 雨继续哗哗下着,众人都沉在睡梦中。 “这是哪?我…” 兰舟捧着茶杯,看着自己小小的手,还没有这个茶盏大,她感觉脑子迷迷糊糊,好像哪里不对劲。 “轻舟,你傻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给你孙叔叔敬茶”,柳耀祖一声冷喝 兰舟抬眼看去,正中有个大圆桌,圆桌上杯盘狼藉,旁边两个人都喝得面红耳赤。 孙老板比柳耀祖大上不少,不过身材矮小更肥胖了些,那一声孙叔叔也亏得柳耀祖叫得出口。 那人看到兰舟,摇摇晃晃起身,边走边回头道“柳老板,你瞧瞧你…怎么能对小侄女这么说话呢?” 他走过去将她手里的茶盏接过随意放在桌面,而后抱起她,一手放在她托着她身体,一手托着她稚嫩的手。 他脸上复杂的神色,她看不懂,只是本能想挣脱。 “我说老弟,你家闺女真是俊呀~” 他粗粝的手顺心她脸颊划过,缓缓而下,在她细白的脖颈间来回摩擦。 兰舟骨寒毛竖,整个人僵硬的不敢动弹,眼睛求救看着柳耀祖,求助喊道“父亲”,眼泪直流…… “哎呦,小可怜…怎么哭了,让叔叔好好疼疼你…” 孙老板看着她这般模样,眸中的混浊更深,说完用刚吃完菜泛着油光的嘴直接亲了她面颊。 她小小身子爆发前所未有的力量尖叫着。 “啊啊…你放开我…放开我……” 可是偌大的客厅,只有几个老仆,他们仿佛行尸走肉,对于她的尖叫恍若未闻。 孙老板摸了摸她背脊,“哎呦…是不是被雷吓到了”,紧紧抱紧她的身体,神情颇 第89章 做噩梦了 兰舟虽小,可是小孩子的感知最是敏锐,她觉得这个叔叔是坏人。 四周灰蒙蒙的…… 她拼命的挣扎,老仆人头都没有抬一下。 父亲为什么笑,他没看见吗? 父亲…救救我……父亲…… 救救我…… 舟儿好怕… 谁来救救我…… …… 马嬷嬷不放心被叫去奉醒酒茶的小姐,寻了过来,正好看着小姐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 “小姐…”,马嬷嬷心疼叫道 兰舟如同看到救星,双手伸长了要抱,“马嬷嬷…马嬷嬷……” 那些仆人如同纸扎人,眼神空洞麻木… 马嬷嬷来不及想是怎么回事,本能上前从客人手里抱回兰舟。 可是却被他挥开。 “马嬷嬷…救我…我害怕” 兰舟害怕极了,她不想跟他走,她害怕…… 马嬷嬷强颜欢笑说“老爷,小姐闹得很,我先带小姐去睡觉…” “你算什么狗东西,滚开…”,柳耀祖一脚踢在马嬷嬷肚子上 马嬷嬷猛的吃痛,趴在地上,难受的呻吟着。 “嬷嬷~” 孙老板有片刻失神,兰舟趁机跳了下来,却不小心着地磕在地上,额头顿时鲜血直流…… 孙老板皱眉看着满脸是血的兰舟,脸上已然没有笑意。 他冷冷看着柳耀祖,讥笑道“晦气,扫兴…”,而后甩手就走。 外门守着他的人,见状立马打伞跟上。 柳耀祖嚷嚷着想拦下他,可他却大步离开。 “赔钱货”,柳耀祖见状下意识踢向兰舟,却被马嬷嬷用背挡下。 眼下,柳耀祖顾不得收拾她们,亦是赶紧追了上去。 几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 马嬷嬷忍着疼痛,将兰舟抱起,检查着她的情况,“小姐…小姐你还好吗?” 兰舟耷拉着眼皮。 马嬷嬷捂着兰舟的伤口,急声呼救,可无人理会,她很是绝望哀求着…… 听到马嬷嬷的哭声,兰舟努力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 “嬷嬷,我怕…” “我的小姐不怕,不怕……老奴在你身边,没事的,没事的……” 像是安慰她,也是说服自己,马嬷嬷步履蹒跚的去后院,她得想办法止住小姐额头上的血。 一股力道拉着兰舟坠入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所有的画面熟悉而陌生。 —————————————————— “阿舟…阿舟……”,宗即明温声叫唤 他睡到半夜发现怀里的兰舟很不对劲。 透着微光,看见她死死咬着下唇,唇瓣破皮渗血,双手握拳揪着被子。 她身子挺直僵硬,眼角更是不断渗出泪水。 整个人看着是那么绝望痛苦! 知她怕是梦魇了,宗即明赶忙将她抱进怀里,在她耳边呼喊“阿舟,赶紧醒醒……阿舟……阿舟……” “阿舟” “小姐” “阿舟” “小姐” …… 一边是马嬷嬷的哭喊声,一边是另一个熟悉而温暖的声音,两边声音的拉扯,兰舟感觉头都要炸了。 而后她感觉到自唇瓣而来的温暖,兰舟猛地惊醒,呼吸漏掉了半拍。 入眼便是一张紧张担忧的脸。 柳轻舟? 不~ 她现在是兰舟…她现在是兰舟…… 她努力想让自己缓过神来并说服自己,可浑身上下被恐惧笼罩支配。 她的身体成了傀儡,动弹不得。 宗即明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抚拍着她的背脊,温柔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都是噩梦……没事了,阿舟…没事…” 不知过了多久,兰舟才平复下来。 她紧紧抱着宗即明,抱着她的救命稻草般,她心里难受无比。 “先生,你能亲亲我这里吗”,兰舟指了指额头左上角,啜泣道 宗即明照做。 “还有这里”,她指了指右脸颊 “还有这里”,她侧过头指了指侧脖颈 兰舟接连指了好几个地方,宗即明一一照做。 见她没有指示问“还有吗?” 兰舟直接一个翻身趴在他身上,手窜进他的脖颈处,她毫无章法在他嘴上乱啃。 宗即明心疼不已,任由着她发泄折腾,只是顺着她的脊背抚摸着。 过后,兰舟终于冷静下来。 她摸着他唇角的血丝,如同做错事的小狗,可怜兮兮小心翼翼探头轻吻,试图挽回弥补。 宗即明只是拥着她,拿着昨夜她送给自己的手帕,轻轻擦拭她额间的密汗。 兰舟愧疚说“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 “好,我的阿舟可懂事,当然不是故意吵醒我的”,宗即明无比庆幸今晚自己来了 “嗯…”,兰舟啜泣认同应道,又补充道“我不是故意弄伤你的……” “嗯,我的阿舟可心疼我了,是我嘴皮太薄了……” 兰舟破涕而笑。 “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小时候的事情,很怕,好像怎么走都走不出来,挣脱不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是她今日想太多以前的事情了,那些她刻意遗忘的记忆,可那些记忆她终究忘不了。 它们仿佛拥有无数导火线,稍稍一点,就会炸出来。 “小时候我不明白柳耀祖为什么这么对我。他明明…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我并非他亲生女儿……” 宗即明贴着她,默默倾听着。 “那时候,我时时在想,是不是我不够听话?还是我不够懂事?亦或是因为我不是男孩?” 宗即明宽慰道“有些人的恶,不会因为骨肉血脉而就有所改变。”,那个人至死都在算计他,而他却偏偏是自己的父亲。 “我记得,有一次也是像昨晚一样大的雨,我…我一直学不好水莲舞。小徐氏便让我在雨夜跳了一夜……那晚的雨,真的好冷好冷…我最后终于学会了,可是还是要受罚,得罚跪,因为呀~我学得太慢了。我是她打从心底里就厌恶的人…” “好在那时候有马嬷嬷……” “先生…那时候我可希望马嬷嬷是我母亲,这样……”,兰舟眼睛又蓄满泪水 第90章 小神婆 此时,正是深夜 本该趁着风雨的清凉安睡之时,远在建安千里之外的宥阳城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风灾引来洪水,像一只凶猛饥饿的妖蛟,席天卷地。 所到之处,满目仓夷,一下子吞噬了整个村庄。 它张狂肆虐,更有阵阵雷鸣响声助纣为虐。 夜色深深,大雨依旧不停,可是宥阳城一处,火把燃燃,如同繁星照亮着。 许多百姓犹如劫后余生般站在高处,看着昔日的家园汪洋一片。 而今下方只依稀看得见屋顶瓦舍,树枝和石块随着水波滚滚向前,其势之凶、其声之狠,令人胆战心惊。 初玄墨站在最前方,看着远处奔腾虐的洪水,眸光沉重。 待他看到滚滚洪水皆按修建的沟渠散流,高高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 众人无不欢呼雀跃,可欢喜过后便是心痛难受。 在天灾面前,人显得多脆弱 …… 初玄墨不经意的往人群一看,瞳孔放大。 随即他急冲冲上前,不待他拨开人群,众人自动让出一条路。 他生气问“你怎么来了?” 离得近的百姓看向能让清川帮的帮主紧张着急的人。 只是可惜,夜色昏暗,那人脸上沾了不少泥水,身上又裹着厚厚的蓑衣戴着斗笠,实在看不出什么模样。 也是不知道初帮主是怎么一眼在人海中看到这个人的。 初玄墨五官有一种野性的俊美,不知为何给人一种凶神恶煞的感觉,他所行之处不由让人退避三舍,而且眉宇透着一股凌厉,乍一眼只觉得煞气重。 旁的人光是看上他一眼,心都揪着,生怕火爆脾气的初玄墨手撕了面前“泥人”“ 那人正是兰舟时不时念叨的初晓,她忍着喉咙间的痒意,眼睛浮着些许忧色,说“这个时候怎么睡得着?现在怎么样了?” 初玄墨压住心里的火气,回答道“人全部都撤离了,算是保住了”,他脸色沉重看着不少跪在地上哀痛的百姓。 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房屋被冲毁了,即便洪水退却,可是家也没了,大伤元气,穷苦人家都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缓过来。 初晓收回视线,哽咽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人好好的,总归还是有希望的!” “晓晓说得对。不过…你身体不好,还是先回去,这里有我和清川帮的兄弟!”,初玄墨拢紧她的蓑衣。 初晓强撑着笑意说“没事,阿舟给我寻来这么多珍贵药材,现如今我补得壮实多了!” 初玄墨沉沉叹了一口气,这几天这种情况,晓晓若是待在家里,也是焦灼难耐。 他不舍得说晓晓,只得转移注意力说“那个小神婆,时时念叨,耗费老子这么多钱财,总算是派上点用处。”,好在有这最后堤坝防守着,不然就不是损失一座村庄的事情了。 初晓不满说道“什么小神婆?那是咱们的恩人,是我们的妹妹……” “切,我们才是她的救命恩人,没有我们,她现在就是这片水域的水鬼,那种舌头拉老长的死鬼。” 初晓“……” “真是的…拿她十万两银子可真不容易,这些年老子替她干了多少事情?”,初玄墨抱怨道,前段时间还配合着她玩了“仙人跳”。 不过,神婆就是神婆,算计着李保江一大批的药材和粮食,等洪水退了以后,预防瘟疫和建棚施粥都用得上,真是全给她算进去了,不愧是曾经差点成了水鬼的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听得初晓很是不开心,她冷着声音道;“初玄墨,你再说一句阿舟的不是?” 她声音虽柔,但是带着一股子威胁。 “好啦好啦,老子不说了就是……”,初玄墨撇了撇嘴,万一晓晓真生气了,又是好几天不让自己进房。 “阿舟是什么人?”,初晓皱着眉头问 初玄墨昧着良心说“是咱们的妹妹,美丽善良大方的小仙女……” 初晓鼓着腮帮子,勉勉强强算他过 关。 可初玄墨却是不乐意了,抱怨道“晓晓整天就知道帮她,也不帮帮老子…老子忙了一天,可累了……” 初晓听得他一口一个老子,头皮发麻,终是忍不住说“也不许说老子这两个字。” “好嘞…不说不说……” 初玄墨拥着她,挡住了袭来的凉风,心想清川帮的兄弟们都是一口一个老子,只是谁让自家娘子是大家闺秀,就是不爱听。 唉…什么时候,晓晓能自称老娘,最好是揪着自个儿的耳朵,在她耳边说,这得多带劲…… 不过大半心神还是留意着下方的洪水。 ———————————————— 次日 兰舟浑身松乏,她还未睁开眼,脸颊处的温热让她不由笑弯了唇角。 她仰起头,刚好看到一双深邃的眼眸,仿若睁眼便是水洗过的蓝天。 宗即明眉目舒展,问“笑什么?” “睡醒就看到了你,真好~” 姑娘娇甜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着她天真简单的话语他哑然失笑,她恢复过来了,真好…真希望她日日都如此。 宗即明贴着她的额头问“现在要不要赶我走?” “舍不得赶先生走” 宗即明打趣道“万一让人知道你金屋藏娇了可不好!” “不好就不好,反正是先生主动投怀送抱的…” “哈哈…这么说好像在理” 兰舟感叹,“先生软软暖暖的,抱着真舒服…” 宗即明顿时哭笑不得,“我哪里软了?” “就是软…”,兰舟半是靠半是躺在他怀里,不由闭上眼蹭了蹭,神色颇是满意。 她慵懒说道“碧朱她们现在这个时辰还没有进来,想必都已经猜出几分了。” “你对你的丫鬟这么有自信?” 兰舟有些骄傲说“那是,她们可是相当厉害聪明的…即便不是我的丫鬟,她们在外面也能过得很好。” “那阿舟更厉害,居然找了三个这么好的姑娘。”,宗即明语气有些夸张称赞道 兰舟半垂下眼眸,她说什么他也跟着说什么,倒叫自己不好意思了。 她强装淡定转移话题, 第91章 期待未来 兰舟坐在梳妆台上,待梳好头,明素这才敲了敲门。 她端着热水,神情有些奇怪。 兰舟好奇问“怎么了?” “小姐,碧朱和流朱哭了一夜” “啊?为什么…”,兰舟一脸懵 “她们怕你吃亏……这一晚上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婢子怎么劝都劝不住…”,这两个女人的简直就可以脑补出无数话本。 “真是傻姑娘…”,兰舟心中五味杂陈,她睨了宗即明一眼,他衣冠楚楚站在那里,真俊真好看… 宗即明也很是莫名其妙,明素居然当着他的面和她“咬耳朵”。 兰舟简单洗漱好,对宗即明说“先生,你先洗漱,我去看看碧朱她们…” 宗即明眉毛微挑,却也只是温柔应声“好”。 待兰舟走后,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明素,哪里还有刚刚温和眷眷,平易亲近的模样。 明素心里发颤。 宗即明淡淡问“她们怎么了?” “陛下…婢子去给您弄些热水洗漱”,她说完一溜烟跑了。 笑话,若是陛下知道碧朱她们说了陛下一晚上的坏话,那场面…咦~不敢想…不敢想…… 大丫鬟其实一人有一间房间,但她们三人感情好,寻了大房间弄了个通榻。 一进去兰舟便瞧见睡眼惺忪的丹朱呆呆傻傻看着碧朱和流朱两人。 而她们两个人的眼睛又红又肿,一夜没睡又过于忧虑,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吓人。 “小姐”,碧朱她们齐齐喊了一声 兰舟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坐在旁边,打趣道“这还是我那进退有度的碧朱和懂事体贴的流朱吗?” “不像~”,丹朱摇晃着脑袋道 两人恶狠狠的瞪向丹朱。 丹朱“……”,娘嘞,大白天差点以为见到鬼了。 兰舟招呼着让她们靠近自己些,伸出双手掌心。 她们本能将手掌放在她手上,兰舟握住,而后将三人的手叠在一起,柔柔缓缓握紧。 “小姐……”,两人难受的吱了一声 “碧朱流朱,其实我很开心,也很感动,你们这么替我着想。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 “我相信他,正如你们第一次见到我,你们便愿意相信我,跟着我。” “未来有太多太多的可能,可我不再是一个人人,我有你们…有他……我越来越期待未来,你们明白吗?” 兰舟笑容温和,身上泛着一股岁月静好的光晕。 …… 宗即明坐在榻上,时不时看向门外。 等了近三刻,也不知阿舟和她们究竟在说什么,而且说这么久。 他脑海居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失宠了,意识到这一点,他都觉得好笑。 门终于被推开 宗即明眼睛一亮,阿舟的装扮和出去的一样,但脸上好像哪里不一样了般! 他却是不知,兰舟和她们说了好一会儿,这才让她们小脑袋瓜变正常,这一正常,知道他们等会儿要出去,碧朱可劲倒腾她这张脸,让人瞧不出化了妆,毕竟是见“长辈”,又能让人移不开眼。 而流朱则立马去帮弄早膳,说是要让小姐吃饱,这样精气神才会好。 而等用完早膳,宗即明安排好的人早就递了帖给侯府。 赵嬷嬷将帖子呈给徐氏。 徐氏三两下看完,瞬间明白帖子上的意思,无非就是说自己一个人在府上,想兰舟陪伴。 徐氏自是不肯,觉得卫国夫人仗着自己是陛下姨母,收兰舟为义女一事愣是问都没有问过她这个做母亲的意见,她心里早就不满,刚准备回帖拒绝,可被淮南侯阻止,昨夜他在东澜园歇下的。 淮南侯和徐氏想得不一样,若兰舟能得卫国夫人青眼这是好事,他直接替她应允,并让赵嬷嬷亲自将人送至大门,以示侯府对兰舟的看重。 徐氏虽郁闷却也无可奈何。 而此时兰舟不关心他们是怎么想的,只是好奇,他是如何做到刚刚在她房里,一下 子就在马车里坐好了。 一副端方矜贵的模样,若是不知,哪里会知道大周堂堂的皇上会翻下臣的院墙,还将人家的女儿拐出来。 “这侯府的守卫不大行,竟让先生来去自由了…” 宗即明拉着兰舟的手让她在一旁坐好! “平心而论,侯府的守卫还是可以的…只是,我的龙鳞卫更厉害!” “我以为先生会说你自个厉害…” “没有他们的协助,还是挺难的” “所以,阿舟不奖励奖励我吗?” “我记得某人还欠我个惩罚…” “悉听尊便” 大有一副你赶紧罚我的感觉! 兰舟站起身,推着宗即明的肩膀。 他顺着她的力道靠在最里间,眼睛直勾勾看着她的神情,心跳如雷,脑海中各种旖旎的画面。 下一刻 兰舟直接枕在他大腿上,长舒一口气,“感觉人生到达了巅峰,这大周最粗最大的腿都被我枕着。” “呵呵…”,宗即明低声笑着,刚刚的旖旎被吹散,可是却换上了别样的温情。 兰舟躺在他身上,更是明显看到他滚动的喉咙,她伸长了手,指尖堪堪滑过他的喉咙,只觉得有趣得很… 见她眼里难得有调皮之色,宗即明忍着颤栗,微微俯下身让她不用伸那么长的手。 —————————— 淮南侯府 香茗院 兰嫣一觉醒来就得到一个好消息,说是兰舟不知道怎么惹徐氏不开心,居然被罚着跪祠堂跪了大半天。 想到自己上次因跪祠堂,好几天都没有睡好觉,昨日又是风又是雨的,肯定吓死她了。 可是她还没有高兴一会儿,又听得婆子说兰舟居然又被卫国夫人接走了,让她气得当场把桌上的杯子摔了。 自从发现秋菊是兰姝的人,她在香茗院没有了往日的风光,若不是李姨娘授意继续和锦绣院的人保持着联系,她怕是表面的风光都没了。 现如今,每每这房门一关,兰嫣就逮着她来出气。 这不…摔了一地碎片的兰嫣心里仍不舒坦,一双丹凤 第92章 卫国夫人 半个时辰不到,宗即明他们就来到司马府。 说来当时先帝有意折辱萧皇后,借机打压云中萧氏一族,故意将萧皇后的嫡亲妹妹萧静舒赐婚给寡居多年年长她近二十岁的司马进。 司马府原本也是传承百年的书香世家,虽不如萧氏那般厉害,但文化底蕴自是不用说的。 这白鹿书院便是几百年前司马氏和萧氏共同创办。 只是经过数百年,两族基本上的往来都是寻常礼节客套,没有他们数百年前先辈们那般亲近。 年少时候的司马进不爱舞文弄墨爱,偏爱舞刀弄枪。 而后更是瞒着家人参军入伍,带着少年郎的雄心壮志和一腔热血。 司马进的确文武双全,于行兵打仗很有天赋,尽管当初隐瞒身份,从最普通的士兵做起,亦是立下赫赫功业。 那时,他随大军班师回朝,经建安长街,一身盔甲,雄姿英发,意气风发,风头无两。成为许多闺秀心目中的如意郎君,而他则舍了名门闺秀世家贵女,迎娶了自己副将的妹妹。 随着先帝即位,司马进遭到先帝的忌惮,被处处打压。那时候司马进的妻子生有两子,但“不知为何”先后暴毙,其妻也是悲痛过度撒手人寰。 丧子又丧妻,司马进变得颓废萎靡,他整日里酗酒,哪还有半点曾经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模样。 而司马进和萧静舒两人本来没有交集。 当北金来犯,有能之辈多被先帝打压发落,一时之间朝中无可用之人。 先帝就将目光瞄向了曾经震退北金的少年将军司马进身上。 将萧静舒许配给司马进,一是为了启用司马进,给司马家面子;二来是为了折辱萧氏,那时候萧静舒才不过14岁。 众人端看着战事变化,也是没想到,浑浑噩噩酒鬼的司马进,荒废这么多年,仍能驰骋沙场,能再次震慑北金。 一切都往大好的形势发展。 只可惜…… 先帝为享乐大肆修建别苑,不惜挪用军饷,可笑的是十万大军与北金对峙之时,已然饿了几天,手软脚软还打什么。 而在那一场战役中,司马进输得彻底,甚至瘸了一条腿;十万大军败得窝囊憋屈,才让大周处于劣势。 先帝将罪名全部推在司马进身上,是云中萧氏和司马氏联手将司马进保下来。 最后,萧氏举族迁回云中,那十多年家中子弟未有一人入仕。 十几年时间,萧静舒和司马进隐入白鹿书院,又将具有数百年底蕴的书院重焕荣光。 先帝那时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反而给宗即明弄多了一份助力。 —————————— 进了司马府,宗即明熟门熟路带着兰舟来到一处院落。 一路走来,兰舟几乎没人怎么看到下人。 但司马府也没有养那些精细的花草树木,有的多是好养活松树、梧桐树那些,又或是干脆空着,显得很是空旷。 不过却给人一种古朴厚重的感觉,仿佛这座百年老宅子在用最朴素的方式表达它的故事。 尤嬷嬷远远看见宗即明和兰舟并肩而行,脸上的笑容那是盖都盖不住,扬声道“夫人,陛下和云清郡主来了~” 尤嬷嬷赶紧将两人带进去。 一进内室,兰舟下意识皱眉,这大白天的怎么窗帘那些都遮得有些严实,没有多少光亮透进来。 她抬眸看去,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躺在榻上,脸上苍白一片,她正虚弱朝他们挥挥手,“咳咳~孩子们来了?” 她脸圆圆的,一双眼睛半耷拉着,但是也是能感觉到其眼睛里透着的鲜活,倒是与她现在的“死气沉沉”有些格格不入。 卫国夫人慈爱笑了笑,“这就是阿舟丫头吧!怎么离我这么远?快凑近些…” 宗即明“……” 兰舟看了宗即明一眼,征求他的意思。 宗即明点点头,兰舟这才上前,在她床榻前蹲下。 卫国夫人仔仔细细用眼神描绘着兰舟脸上的轮廓,见她眉目如画,眼神温柔清和,满意点点头。 她伸长了手,掌心贴在兰舟的脸颊上,夸赞道“是个俊俏的孩子,瞧瞧这小脸长得,像天仙一样。陛下可真是给我认了个好女儿呀!阿舟呀~你若是不嫌弃就喊我一声干娘或是义母。” “义母…”,兰舟柔声喊道 “诶~” 她眸光温柔和蔼,让兰舟多生了几分亲近,虽知道她此时有些怪异,但是还是没去深想。 卫国夫人柔着嗓音道“阿舟呀~难得你来一趟,我却不能好好招待你。” “是我叨扰您了…” “怎么会呢?没事的时候多来找我。可怜得…陛下年长你这么多,让你受委屈了~” 宗即明“……” 兰舟回头看了宗即明一眼,真诚道“不委屈,和陛下在一起很开心” “当真?”,让他占便宜了! “自然是真的” “唉~我这身子,不知道有没有能有一天能喝到你和陛下的喜酒。” 兰舟“……” “你怎么不说话呀?”,难不成他还没有搞定人家? 兰舟忍俊不禁“夫人,看您的样子,应该是能长命百岁的。” 宗即明无奈道“姨母,演的差不多就可以了,太假了……” “咳咳…陛下,你说什么呢?”,卫国夫人看向兰舟,见她抿嘴,嘴角噙着笑意,眼里可没有半分忧色,怕是早就被识破了。 “陛下,你是不是先在阿舟面前说我坏话了?”,卫国夫人猛地一下子坐起,这动作快的,差点惊得兰舟跌坐在地。 宗即明没理会,踱步拉开遮住大半光线的窗帘子。 尤嬷嬷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说道将四周的帘子都拉开。 那窗帘居然遮挡了这么多武器,可哪个正常人会在内室摆放着这么多的武器,让兰舟目瞪口呆。 宗即明扶起兰舟,嫌弃说“是你演的太假了” 卫国夫人很是自信说“不可能,我脸上的妆可是我精心调配的” “义母,您若真的生病,陛下和尤嬷嬷便不会是这种表情了。还有,您四周可是一点药味都没有,我还闻到…好像是…” “是什么?”,卫国 第93章 为老不尊 下一刻,兰舟再次被惊到,卫国夫人嗖的一下子跳下床。 她走到一旁的架子上三两下将脸上的妆给洗干净,抱怨道“早知道这么容易被识破,我还折腾这么一出做什么。” 宗即明淡淡说“让你为老不尊” 卫国夫人不甘示弱说“呵呵…陛下也不知羞,打着我的旗帜干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宗即明气定神闲说“起码给你认了个女儿” “净知道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阿舟你可得小心些,陛下自小心眼子多得跟个绕迷宫似的,让人看不清楚。要我说,好好跟着义母混,咱不理他。” 宗即明“……” 卫国夫人当没有看到他的眼神,继续和她说“义母给你介绍几个英俊潇洒的少年郎,你是喜欢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客?还是喜欢满腹经纶的才子?又或是驰骋疆场的英雄?” 宗即明赶紧打断她的话,冷恻恻说“姨母,您再这么说话,我就带着阿舟走了…” 卫国夫人没好气说“你要走赶紧走,至于阿舟…她可是我的义女,关你何事?” 宗即明“……”,早知道就给阿舟另外寻个理由了册封。 他看着两个女人没一会儿就撇下她手拉手聊起天来。 没一会儿就聊到各种兵器的优劣势上。 ———————————————— 而在兰舟离府一个时辰后,淮南侯府自后门而进一个人,他们将人带进了李姨娘的院子。 那人正是李姨娘的娘家兄长李保江。 “哥哥,你怎么来了?” “唉…说来话长,哥哥这次来,是有两件重要的事情和你说的。”,李保江神情很是疲惫 “哥哥有话请直说”,李姨娘心里还是很感谢这位兄长的,毕竟每年给自己的银子可不少,若没有他的银子,府中的日子可不好过。 李保江眼睛有些难色,李姨娘见状赶紧屏退左右。 等四下无人,李保江这才说“之前你让哥哥去找人对付兰舟的事情,哥哥对不住你,前前后后几次都被她躲过去了。说来,侯爷应该是派了人去保护兰舟,所以没办法…”,他想起折损的近一万两银子就心疼得很,如今需要银子了,便是一千两都拿不出。 “这个不怨哥哥,侯爷也是偏心,嫣儿自小在他身边尽孝,他也不心疼着她,反而将什么好的都给了兰舟。哥哥,你知道吗?兰舟被封为云清郡主了” 李保江不可置信问“当真?” “那自然是真的…也不知道怎么的,也算是因祸得福,在路上被卫国夫人给救了,又被叫去陪了几日,后就认她做女儿,陛下还特意下了道册封的圣旨。” 李保江心里五味杂陈,“真没有想到她还有如此造化…” “可不是嘛!”,李姨娘心里也是难受,她总觉得卫国夫人很大可能是看在侯府和三皇子的面子上才认她做女儿的。如果没有兰舟,这个殊荣或许就是她嫣儿的了。 李保江如今可没空再去管这个了,“其实,今日前来,哥哥有一件事想跟妹妹商量一下。” 李姨娘也是回过神,“哥哥请说” “哥哥在宥阳城着了人的道,给人算计了,将全部银钱都采购了一批药材和粮食,本想搭上清川帮的路子,哪知那人是骗子,这银钱没了不说,药材和粮食也没了。” “怎么会这样?”,李姨娘震惊脑子一片蒙,“那可怎么办?” 李保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妹妹手中可有什么余钱?先借着哥哥…” 李姨娘猛地站起身,拔尖了声音,很是不可置信道“哥哥这是要向我借钱?” 李保江赶忙将人拉住,大喊大叫脸上有些挂不住,“妹妹这是做什么?那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 李姨娘急声道“哥哥不是不知道我在侯府的日子?我哪里来的银钱?” 李保江尽量缓和着语气道“妹妹,我每年都给了你不少体己。如今哥哥遇上了困难,你就拿出一些帮扶哥哥都不成?” “兄长,这几年那孙姨娘进了侯 府,我的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帆哥儿在书院进学,结交好友,哪样不需要钱?而嫣儿的香茗院同样也是。就前几日,帆哥儿又来信要银钱,我是好不容易将钱凑齐送了过去”,李姨娘也是有苦难言,当初李家也不过是小门小户,她说是小姐,每个月的月钱还没有现如今大丫鬟份例高,根本没什么陪嫁,所以才会拼命的争宠。 而待她进了侯府,李保江本就敢拼敢闯。借着侯府势做生意,越做越好,逢年过节都会给侯府不少进项,又给自己体己钱,她这才过得越发风光。 可是好日子没有几天,侯爷又被孙姨娘迷住了眼。好在孩子们都大了,再熬熬好日子也不远。 李保江心下不悦,可还是不愿撕破脸面,只得耐着心说“妹妹,哥哥知晓你不容易,可是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哥哥有事,你日后还想有以前那般富贵生活吗?” 李姨娘表情一滞,她虽然知道,可是剩下的银钱都是保命钱呀! “妹妹,你在建安不知,如今许多地方洪水泛滥,只是尚未波及到建安,等过几日这药材和粮食的价格都会猛涨,咱们得趁这时候先低价进一批货,届时哥哥连本带利还给你。” “这…”,李姨娘犹豫 李保江又是一通劝说,李姨娘这才去将私房钱取出来。 ——————————————————— 傍晚时分,雨停了…… 卫国夫人直接让人在外头院子摆膳。 她很是兴奋念着满桌子菜的菜名,“酒蒸童子鸡、元宝红烧肉、丸子什锦、糖醋排骨、千羹蜜、清蒸鳜鱼……,她一样一样细数着眼前的菜。 兰舟咽了咽口水,“吃这些?” “是太少了吗?我让人再次加几个” 兰舟连忙拦住她的手,“不不不…是太多了” “你先尝尝这个果酿,甘甜爽口…” 兰舟端了一杯抿了一口。 第94章 醉酒爱意 酒足饭饱,兰舟捧着脸,脸上尽是盈盈笑意,眼神有些迷离。 她或是盯着桌面,或是看了看宗即明和卫国夫人在聊天,显得格外乖巧。 卫国夫人笑着说“这丫头的酒品挺好的”,吃醉了也不会大喊大叫,更不会所谓“酒后吐真言”。 “自然是好的…”,宗即明犹记得上次趴在屋顶上看到她的醉态,而今能够近距离接触,只觉得整颗心暖烘烘,好像要被烤熟了一样。 卫国夫人打趣道“哈哈…陛下,你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宗即明眉眼带笑,毫不避忌说“不仅眼珠子要凸出来,怕是心都要跳出来。” 此时卫国夫人一听,哪里还有刚刚醉态,端正坐好身子,严肃问“陛下,你可是认真的?” 宗即明睨了她一眼,反问“感情的事情能有假?” “可你们认识不过短短时日…” 她也是看着陛下一路走过来的,多少次死里逃生,知道他有多么的不容易,能走到今天他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或是早就练得冷心冷情,对很多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可如今他对她很特别,卫国夫人是能够感受到的,可是这个喜欢能持续多久呢? 帝王之爱能留多久? “陛下,如果你对她只是有兴趣,趁她陷得不深,放了她。阿舟是个好姑娘…” 这个世间不幸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如果可以少一个也是好的。 “阿舟抵一眼,便胜过余生”,宗即明揉了揉兰舟的头发 她此刻喝醉,明明能听得清楚她们的话,可是大脑却发白想不清楚。 兰舟如同小猫咪一样,颇是满足的享受主人的抚摸,可是又贪心不想止步于此…她小心翼翼捧起他的手,贴在自己手上,脸上的炽热被另一股温暖带来欢凉。 原来心花怒放好像是能被具象化的,兰舟痴痴看着宗即明,只觉得眼前之人胜过世间万千景象。 卫国夫人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明日阿舟清醒过后得羞成什么样? “姨母~”,宗即明眼神随着兰舟而移动,眼神的深意如海域深渊,他只有一个目标,也只允许“兰舟”进入,不徐不缓说道“你瞧,我都陷进去了沉沦了,又怎么能不拽紧阿舟呢!苦海无边,可是总得乘上船才能达到岸上。” 即便上不了岸,能与心爱之人漂泊于无边无际的大海,看着日落潮升,感受海天相接…足矣! 卫国夫人心神一震,他在她面前没有掩饰内心的占有欲,像是在昭告天下,她们也只能遥遥相望。 良久之后,卫国夫人终是放心点头,“好~你喜欢就好!只要你喜欢,姨母都会支持你的!”,姐姐的孩子,她无论如何都会倾尽一切保护他、支持他! 宗即明会心一笑,“谢谢姨母” 他握住兰舟的手,回头对卫国夫人说道“阿舟喝醉了,姨母,我们就先离开了,等改日再来看您” “不如直接在这里住下得了,还回什么侯府?” 宗即明嘴角勾起一抹笑,“谁说要回侯府,这里离竹林雅苑很近” 卫国夫人调侃问“陛下,这是怕我偷窥不成?” “嗯,怕你看见”,阿舟喝醉的样子,他不想让其他人看见,哪怕是他姨母。 此刻他只想和阿舟待在一起,没有任何人打扰! 卫国夫人见兰舟都笑呵呵的往他身上依偎,她又何必去讨嫌,“诶…随你吧~” 宗即明将兰舟小心翼翼的打横抱起,他手臂如有千斤力,她软软靠在他身上,他纹丝未动。 卫国夫人看着两人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夜色中,眼眶越发红涩。 她仰着头,试图逼回自己的眼泪,可是还是划过脸庞,坠进衣襟。 姐姐,你看到了吗?陛下找到他的姑娘了,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夫君…你期待的大盛世太平,安居乐业,咱们的陛下也一定会做到的! 卫国夫人如痴如狂,高高举起酒杯,笑着说“敬你们…” 故人皆去,唯余我…也好在有我替你们见证这 盛世安宁! 萧氏先烈、她的姐姐、她的夫君、她的挚友…… —————————————————————— 宗即明抱着兰舟直接上了马车。 宽敞的马车,他们同在一角,他此刻享受着兰舟的依偎,舍不得将她从自己身上放下。 兰舟贴在他心口,感受到他不同往日的心跳声,温柔且心疼问“先生是不是不开心呀?” “没有”,宗即明回答道 兰舟掌心隔着衣裳贴在他心口,“有,这里很不一样。” 宗即明哭笑不得,她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却“单纯”得很。 “先生是不是担心这次的水灾?”,兰舟扶着他胸口,神秘兮兮凑近他耳边,“先生没事的…偷偷告诉你,我呀做了个梦” 温热的气息在他耳根萦绕。 “什么梦?”,有我吗? “我早就梦到宥阳城这次是灾情最严重。所以我攒了很多很多药材和粮食,就在灵安寺,我还有好友看着呢…届时会有人做好一切的,一切都会好好的,不会有事的。所以先生…你不要忧心了”,她伸出手指抵住他的额头两眉间,慢慢舒展开。 “先生的眉毛很好看,皱着就变丑了” 宗即明攥紧她的手指,纤细白嫩却怎么好像有一股异流,自眉心向全身晕荡而开。 “先生…而且我这几年偷偷挣了好多好多银钱,你不用担心没钱的……”,她的鼻尖不小心蹭到他的耳垂。 脑海在那一刹间生出一个问题,并脱口而出。 “那封信是你让人送的?” 兰舟轻轻在他唇角啄了一下,“嗯嗯” “阿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呀~” “你就不怕我把你当妖邪给除了?” 兰舟闻言皱了皱眉,可随即舒展开,有些骄傲的说“我的先生绝不是那种世俗愚昧之人” “阿舟,真的太乖了……” 兰舟还未来得及 第95章 母女争吵 李保江拿到银钱趁着夜色出府了,怕是再晚些,很多人商家也察觉到商机,争相去囤药材和粮食,届时他就挣得少些了。 而他前脚走了没多久,兰嫣后脚就去找李姨娘要银钱置办东西。 刚刚她发泄砸了不少东西,刚好可以添置些。 说来兰嫣这般性子,除了是被徐氏有意捧杀,和李姨娘也有很大关系。 在吃穿用度上李姨娘对兰嫣可是大方的很,她一直觉得应该以真正侯府嫡女的标准来养兰嫣,日后世家往来行走不至于小家气模样,什么好东西都没有见过。 原意是好的,可是却没有好好引导,教养教养,教是排在养前面的。 而今兰嫣眼高于顶,偏生很多时候认不清自己本身情况,什么都要最好的。 她想要什么直接和李姨娘或是徐氏说,即便徐氏不允,李姨娘也会添上。 这次,兰嫣也以为是如此。 她一进门没有留意到李姨娘的疲累,只是喊了一声,便观察起四周来。 李姨娘虽然很累,可还是强撑着笑意招呼道“嫣儿怎么来了?” “娘,我房间里的茶盏、博古架上的摆件不小心被我摔碎了,你给我置办些新的呗!可不能比兰舟院子里的差。”,兰嫣接过李姨娘手里的茶,她以为是倒给自己的。 此话一出,李姨娘直接炸毛了,“你说什么?” 刚刚将所有私房钱借给自家哥哥,茶都还没有喝一口,她就来要钱。 李姨娘情绪终是不稳定,彻底爆发出来。 兰嫣也很是不开心道“你这么大声做什么?我东西坏了,就是想让你要些新的怎么了?” “博古架的东西,放的好好的,怎么会碎?定是你又乱发脾气耍性子。娘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段时间你要收敛些,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李姨娘对兰嫣不争气样子很是心累,她上次在昭觉寺算计人家不成,反倒让人家给算计了。当晚,五个脱光衣服的大汉出现在自己房里,吓得她差点魂飞魄散,可是转头人就不见了。后来才知道嫣儿先算计了人家,而这也是兰舟给自己的警告。兰舟远没有她们看到那般简单,所以她才让嫣儿离兰舟远点,不要惹是生非,可是这丫头却总是不听自己的。还以为人家不吭声是怕了她,李姨娘不敢告诉她这件事,也是怕她冲动又做了什么。 “你总是让我忍,让我收敛?可是你看看…兰舟又被卫国夫人请到府,至今还没有回府。三皇子今日又让人送了一堆东西给兰姝,我呢?整日待在香茗院,受尽冷待。” 兰嫣不知,兰姝收到这些礼物也是怄气得很,这就说明三皇子根本不能带她去见卫国夫人,他送这些礼物不过是安抚自己。 “你是侯府三小姐,谁会冷待你?是你自己沉不住气。最近娘手头比较紧,拿不出多少银钱,等明日娘去和夫人说说”,李姨娘没好气说 兰嫣想到李姨娘若是去找徐氏,铁定又是抹泪哭短,太丢人了,不由生气道“你和她说什么?凭生又低头,少不得让人笑话,然后寻了几件没用的东西给你。前几日哥哥来信,你可是给他送了一千两…整整一千两,而我呢?” 李姨娘哪里看不出兰嫣的嫌弃,心里发苦,又添了几分怒气道“你哥哥是拿银钱是为了应酬交际,他读书本就辛苦,闲暇之余还要拓展人脉关系,哪里不需要银钱打通?你和他比?”。 “我就知道,你打从心眼里偏心哥哥。” 兰姝这几日处处压制自己的脾气,想处置个秋菊她都不肯,非说留着有用,可每日看她自己眼前晃,就觉得是在提醒自己的愚蠢,非得等已经着了她们的道她才甘心? “嫣儿,你怎么能这么说?从小到大我有什么好的,不是可着你?” “读书读书,不该一心只读圣贤书吗?功名没有考到,倒是拿着钱去结交认识狐朋狗友。娘,你确定哥哥拿着钱是用到正道上?万一哥哥拿着钱和什么纨绔子弟去什么寻花问柳,又或是去赌场吆五喝六,荒废了学业。” 兰姝赌气说道,却没有想到居然被说中了。 李姨娘视一双儿女为自己的全部 ,而今已经疼爱的女儿在咒骂自己的儿子,她怒火难忍,抬手就扇了兰嫣一巴掌。 兰嫣亦是不敢置信捂着脸,“我就说了哥哥几句你就打我?”,从小到大她都没有怎么对自己红过脸,而今她为了她儿子打她? 李姨娘也是愣愣看着自己的掌心,看着伤心跑远的兰嫣,下意识想去追,可随后又想到,还是让她一个人冷静冷静,两个人都在气头上。 兰嫣提着裙子一顿疾跑,雪梅在后面追。 跑了好一会儿,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表妹,你这是怎么了?” 美人垂泪,宛若红花带羞。他问着关切的话,眼神却是晦暗不明。 这人正是徐盛烨,晚膳喝了几杯酒,那酒有些烈,索性趁着雨后正是清凉出来散散酒气也就没让人跟着,却是没有想到有如此艳遇。 兰嫣脸上挂着泪珠,正仰着头看着他,软玉温香在怀,徐盛烨强撑着理智,可是过往迷乱涌上脑海,来到建安多久,他便忍了有多久。 “小姐…小姐……”,雪梅在不远处焦急呼喊 兰嫣缩进他的怀里,“表哥,我不想见到她…求求你……”,在她心里,雪梅就是李姨娘的人。 “好…”,徐盛烨抱着兰嫣一个转身躲进假山,顺着小道,两人穿过带水的草丛。 没一会儿身上的外衫便湿了大半。 兰嫣低垂着头,她看着徐盛烨握住她手腕的手,两个人小心翼翼躲避着他人,她感觉到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得无法抑制! 这种紧张刺激的感觉,她从未有过,只觉得好生甜蜜浪漫。 等她缓过神来,发现已经来到一个房间,房间没有其他人,只有他们两人,这个认知让兰嫣更是紧张害怕…兴奋。 她羞赧问“表 第96章 做下蠢事 琳琅苑 碧朱披着外裳走进房间,流朱翻书的动作一顿。 她忙问道“是小姐回来了吗?” 碧朱打着哈欠说“不是,是香茗院的人,问她们的小姐是不是来这里了。” 流朱有些好奇,“怎么回事呀?” 碧朱冷笑几声,“她们支支吾吾没说,不过想想应该就是耍性子突然躲起来呗!要我说找什么找,怎么着也飞不出府去,这么大人了,还怕做出什么傻事?” 她们不知的是,兰嫣还真做了一件她认为很对很聪明,实际却很傻很蠢的事情。 流朱感慨,“还是我们家小姐好,去哪里都会有交待”,只是怎么感觉交待了也不大放心就是了。像是这次特别坦诚和她们说,皇上带她去见卫国夫人。 碧朱抽走流朱的书,“你怎么还看书,昨晚都没睡,现在眼睛还肿得跟核桃似的,小心看坏了眼睛。” 她讪讪笑了笑说“睡不着” “睡不着也得睡,不然马嬷嬷该察觉出端倪了,今天好不容易才说过去。”,碧朱劝道, “好”,流朱躺下时看了看呼呼大睡的碧朱,不由感慨道“碧朱姐姐,为什么丹朱总能睡得这么香?” 碧朱掐了掐丹朱脸上的肉,噗嗤一笑,“能睡得不香吗?脑袋空空,大大咧咧,每天吃得多多,笑得傻呵呵,真是应了那句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随后她检查了一下门窗,将灯火吹灭。 流朱趁着微光也掐了一把丹朱的肉肉的脸,真是越发圆润了! 流朱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 碧朱听得动静,无奈叹了一口气。 “流朱,咱们学一下丹朱,不想那么多……我们小姐最是有主意的一个人。” “嗯…碧朱姐姐,小姐真的会进宫吗?” “或许吧” “那我得闲暇之余得多看看医书才是,以防万一,不是说越是富贵人家,这阴谋算计就越多吗?” “没事,明素姐姐不是说了吗?陛下很看重我们小姐,暗地里有很多人保护着呢!” “可衣食住行咱们还是得把好关!” “嗯嗯…” 流朱夜里素来话多,碧朱一搭一搭接着。 —————————————————— 快到亥时 一书童见徐盛烨小书房还有灯火,上前一步敲起门。 此时穿戴好衣服的兰嫣瞬间吓得花容失色,若这时候让人发现自己在这里,那就惨了。 徐盛烨却是不惊,推着她趴在桌子上。 房间熏香缭绕…… 周围气息,昏暗的烛光…… 没人知道那个期间她经历了什么…… 好一会儿,徐盛烨发泄完,堪堪清醒,这才沉着声音道“没事,你先下去吧!我再看会儿书” 书童看着这隐隐约约影子,虽觉得很是怪异,但是克制自己不能多想,有些事情他绝不能多问,恭声应道“是,公子” 此刻兰嫣如同破布一样被他丢弃在地上。 徐盛烨眼里哪还有半分心疼,只觉得京中贵女又如何?他居高临下看着她,心下讥讽连连…… 又是半个时辰而过 香茗院 雪梅寻了几个平日里交好的丫鬟,一起暗暗在府里寻找兰嫣。 这样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不过雪梅没有办法,身为她的大丫鬟她必须去找。 雪梅莫不庆幸,好在夜深,大小后门都被锁住,小姐总归是出不去。估摸着在暗处待着就是想让她们担心焦急,想让李姨娘妥协。 故,雪梅找不到兰嫣的时候也特意去李姨娘说。而她会这么想,李姨娘何尝不是这么想。 李姨娘索性关起院门,发了狠心让兰嫣吃点教训,这次坚决不向她低头。 等寻到半夜,雪梅一无所获,正纳闷以往小姐都不会躲这么久的。 她刚回到香茗院,就听得守门的人说,小姐回来了。 她赶忙跑进去。 待准备进内 室时,却被兰嫣喝制住。 雪梅听得她声音有些沙哑,气息很明显不稳,关心问道“小姐,您去哪里了?婢子找了您很久…” 兰嫣此刻惨白着一张脸,身上的衣服紧皱破烂沾着污秽,粘稠不堪。 她揪紧衣服,生怕一松手,斑红难以遮掩。 兰嫣心里百感交集,这一切她以前是想都不敢想,实在是太过放浪形骸,可是这一夜好像所有理智都没了一般。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个人从刚刚那条小路跌跌撞撞走回来的,一路上很害怕遇到别人。 庆幸的是,夜深了…除了巡逻的守卫,没有遇到。 而那些守卫早就知道雪梅大晚上在找人,看见兰嫣也只是远远行礼,倒叫她躲了过去。 兰嫣及笄之礼都还没有过,对那…总是有好些憧憬,却不曾想是在这样…… 她此时心里有些委屈,可是想到徐盛烨宽慰动听的甜言蜜语,又觉得一切似乎都值得。 若是李姨娘知道,怕是杀了徐盛烨的心都有了。 可内心难受慌乱只能发泄在雪梅身上,她冷声讥讽道“关你什么事?区区一个贱婢,本小姐去哪里轮得到你来问?去给本小姐准备些热水,我要洗漱…” 雪梅见怪不怪,无奈应道“是小姐” 没一会儿她便捧着热水进来,正待帮忙,又听得兰嫣说“放着,本小姐自己会来,你给本小姐先滚。” 雪梅垂下手,慢慢后退,“是,那小姐” 听到门关闭的声音,兰嫣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缓缓起身,下身好像被碾压了一般,双腿打摆,使不上劲。 她小心翼翼起身,可是极其容易牵扯到,时不时惊呼出声, 她脑海中想起徐盛烨的话…… 比起李姨娘说的虚无缥缈的世家主母。 她更愿意抓住眼前的徐盛烨,他总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她的表哥符合了自己所有的期待。 她轻轻擦拭身上的痕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按照徐盛烨说的,随后将刚刚脱下的衣服点起火,烧了一会儿才成灰烬。 而后将他给的药膏,一点一点擦拭。 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小脸不由红扑扑的。 …… 半个时辰之后 雪梅摸着门小心进来,本想将洗漱用水倒了,却 第97章 不多不多,就三岁 今日的朝会一如往常,众臣议事 但有些心思敏锐之人,总觉得他们的陛下好像有什么心事,莫不是又憋着什么大招? 一出了大殿,常宁伯便忍不住,追上燕太傅忙问“太傅,最近陛下是不是又在谋划什么大事呀?” 燕太傅反问“常宁伯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陛下似乎心事重重…”,他回想一下今日陛下一言一行,莫不是让他们赶紧结束,好像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去处理一般。 燕太傅似乎认真思考常宁伯的问题。 常宁伯更是好奇了,又拉过经过的江望舒,“江大人你说呢?大家一同在朝为官,理应互相帮助才是。你想想,之前你死谏之时,我可是拉着你呢~” 江望舒不要脸,明明是我爱惜自己的生命,拉着你们不放,但凡我拉得不紧,你们都把我推出去了。 但他还是顺着常宁伯的话点点头,而后看着巍峨宫殿,一本正经说“在下觉得…嗯嗯…肯定是这样的…应是如此。哦~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既是这样,常宁伯我先去办事先…” “什么?”,常宁伯一头雾水,他是不是漏听了什么? “在下先行告辞”,江望舒装得一脸深沉,心想哈哈哈…急死你这只好奇猫。 常宁伯寄希望于燕太傅,问“太傅大人,他刚刚说什么?你听清楚了吗?” 只见燕太傅摸着花白胡须,常宁伯也下意识想如他这般,但摸了个空。 大周男子都不爱蓄须,一般花甲之年才开始。 燕太傅摸了好几下,这才缓缓说道“老夫可不敢揣测圣意…常宁伯咱不多想哈~”,随后抱着玉芴离开。 常宁伯“!!!”,这未来亲家爷爷也太不厚道了…不厚道…… 本跟在江望舒旁边的宗怀言见常宁伯的表情着实有趣,目睹他接连被逗,不由连连大笑出声。 “世子,你知道?”,这两个人莫名其妙,不厚道…不厚道…… “自然是知道”,宗怀言点点头,他朝常宁伯勾了勾手指,他弯低腰凑耳上前。 “陛下这是金屋藏娇了,赶回去见美人呢!”,宗怀言随口说了一句 常宁伯一脸不相信“世子爷,不可妄言…这怎么可能?陛下出了名的不好女色,你看看,十多年前,这后宫就没有进过新人,哪里来得美人?” 因着先帝的荒淫无道,他们对现如今陛下克己复礼的样子很是满意。 不过子嗣还是少了些,这几年见陛下的确没意思,众臣想塞自家人进后宫的心这才歇了。 “哈哈…常宁伯,您真的信?哈哈,笑死我了~”,他说完一溜烟跑了,生怕他恼羞成怒。 气得常宁伯在原地直跺脚,这一个个的,都不厚道…太不厚道了…… …… 宗怀谦却是不知,他的玩笑话却是一语成真了。 宗即明朝会时一直掐摸着时间,期间总觉得这些臣子都太过啰嗦了,好不容易说完事,可不得赶紧走,这不一下朝就往养心殿赶。 殿里,可是藏了个娇娇~ 等回到寝殿,他见兰舟还好好躺在床榻上,睡得香甜,心满意足看了好一会儿,这才问向一旁的明素,“阿舟中途可醒来过?” “回陛下,小姐睡得沉…没有醒来” 明素却在心里嫌弃自家陛下,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一晚上都在折腾小姐,让小姐吹箫,哄着小姐跳舞,还非要小姐写那长长一份表明心意辞赋,还签什么条款……怪“卑鄙”的,而这样折腾下去,这个时辰能醒来才奇怪嘞! 宗即明却是满意点点头,没错过就好。 他又看了好一会儿,让人将奏折挪到这里,争取她一醒来就能看到他。 其实,按着昨天的想法,他本想带兰舟见完卫国夫人就去竹苑住一晚。 只是喝醉酒的阿舟让宗即明有一股冲动带着她回了养心殿,而她喝醉了,对自己更是百依百顺。 既然有人纵着自己,他当然要由着心意来做,这样总归是可以省一段路程,多一些相处的时间。 宗即明收回心绪,认真看着加急送上来的关于这次需要特别留意可能会发生水患地方的情况,各地情况还算稳定,只是宥阳城稍远,消息来得较慢。 他想起昨夜兰舟的话,莫名的放心了。 他从第一眼就知道她的不同,她第一次醉酒呢喃透出的信息……不过那又如何?便是她身体里住着千年老妖精都无妨,只要阿舟是阿舟就行了。 一个时辰而过 宗即明放下笔,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兰舟早醒了,此刻正柔柔看着自己。 “怎么醒来了也不和我说?” “因为某个人趁火打劫,趁我酒醉之时将我弄来这里,现在还在生气…” 宗即明宠溺笑了笑,拾起帕子擦了擦手,这才往床榻上靠去。 “那阿舟可还记得你昨晚和我签订的条约?” “不记得了…”,太“丧权辱国”了 “就担心阿舟记性不好,所以特意让你写下来,瞧…还盖了手印呢~阿舟可不能赖账。” “酒后的话你也当真?”,兰舟眉毛一挑,大有赖账的意思。 “莫非阿舟想犯欺君之罪?” “若是这么说…”,兰舟半撑起身很是轻松将宗即明推倒,手背划过他的脸庞,落在他耳朵上,捏了捏,“我早就罪犯滔天了…” 宗即明喉咙滚动,笑容温和眷眷,“别想否认…”,他从怀里取出来折的好好的“条约” “你…你把这个放在怀里干什么?” “不单单是这个,还有一开始你送我的玄符、玉环信物…所以阿舟,我还缺个荷包,把他们装起来。” 兰舟任由他凑近,余光看见他手上的纸,想趁其不备将辞赋夺过来,她也做到了。 宗即明却不慌不忙双手枕在脑后。 兰舟打开一看,傻眼道“这是?拓印的” “嗯嗯,我让人弄了好几份,阿舟若是想要,尽管说”,说完他从枕头下又取出一份 兰 第98章 弑父,因果报应 宗即明觉得带阿舟来养心殿是一件非常正确的事,头一回觉得养心殿也能这般有生活气息。 偌大寂寥的寝殿变得充实温暖,宗即明此刻脑海有个非常神奇的想法,想让兰舟把养心殿都摸一个遍。 兰舟自动忽略他灼热烫人的目光,洗漱穿戴好,心想可能男子是越老越幼稚,不然怎么会有老顽童一说。 “以后这里得备些女儿家的胭脂水粉,不过阿舟不添妆都很好看,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说的便是阿舟了。” “先生,犹记得第一次见你之时,你可是少言寡语得很…现在一天一天的甜言蜜语…”,秉着最为沉稳睿智的脸,说着哄人的话。 “江望舒有句话说得对,对着心上人就得说心里话,这样她就没机会听别人说了…” 兰舟哭笑不得,“先生不许学他,灵姐姐说了,他惯爱胡说八道?我们姑娘家喜欢什么,我们最是清楚了!” “是吗?”,宗即明似真的思考这话的真假 “自然是真的…”,兰舟无比真诚道 “那江望舒还说,女人最爱口是心非,不知对或不对…” “不对…” “那我问阿舟一个问题,试试…” “嗯” 宗即明欺身上前,两人不过一拳距离,兰舟不由呼吸急促。 “阿舟喜欢我亲你吗?” 兰舟脸色瞬间通红,昨晚昏昏沉沉间,绵绵密密的温热落在脸颊,他有些不厌其烦问了自己好几遍这个问题。 她是怎么回答的?她没有回答,是用行动“回应”。 兰舟推开宗即明,“讨厌,不理你了…” “宗即明眼疾手快拽住衣袖,顺势将她拉进怀里,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道“阿舟分明是喜欢的…果然是喜欢口是心非…” 怎么会不喜欢?兰舟咬紧下唇,羞涩移开眼。 宗即明余光瞥见拐角处而来的明素,松开手“哈哈哈…阿舟不逗你,咱们先吃饭…”,可不能在人前逗,不然她真有可能不理自己。 …… 等他们俩差不多吃完时,荣德顺硬着头皮走进来请示,眼神欲言又止。 “不用避着,见云清郡主如见朕…” “是…陛下”,荣德顺破罐破摔,心想您让我说的,“陛下,郑庶人和大皇子求见…” 宗即明问“她不是在冷宫吗?怎么会出来?” “这…郑庶人挟持着德妃娘娘以死相逼只想见陛下最后一面。” 宗即明冷下脸,这下子后悔了,顾着让阿舟住住养心殿,倒是忘了这宫里仍不太平。 这郑庶人在做贤妃之时,宫里总是有几个自己的人,何况还有先帝留下的势力。 郑庶人是谁?兰舟眨着眼有些好奇。 明素在一旁低声解释,“郑庶人是大皇子生母,因参与英国公谋逆一事被贬为庶人。” 兰舟点点头,终归是他的人,她没资格说什么,只是之前心里刻意忽略掉的问题再次浮现出来。 宗即明有些为难看了看兰舟。 兰舟起身走至他面前,理了理他明黄色的衣襟边说道“先生先去忙~我在这里等你…” “好”,他笑着看了她两眼随即起身离开。 此刻,贤妃用匕首抵着德妃的脖颈。 德妃紧紧跟着她的脚步,生怕她一个激动抹了自己脖子,心里连连咒骂贤妃,死都要死了,还来坑害自己。陛下今日知晓自己去了冷宫,自己还成了贤妃见他的机会,真是不知道陛下会如何想自己。 不过当刀刃在自己的脖颈上划开一条细痕,德妃终是害怕了。 今日因着筹备太妃寿宴一事,她和良妃明里暗里打压对方,淑妃无子,如今东宫之位很明显就是她们两家的事情了。她可不想没有看到谦儿坐上太子之位,自己没有坐上凤位就这么死去了。 养心殿勤政厅 宗即明坐在上首,看着惨白着一张脸求助的看着自己的德妃,以及苍憔悴的贤妃和愤恨不甘的宗怀遂。 宗即明眼神冷寂,“将德妃放了 ,她的作用也仅仅是能帮你见到朕…” 贤妃自知这话不假,她一直想见他也不过是有一事相求和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贤妃将人推开,德妃踉跄了几步,浑然没有平日里的高贵典雅。 “德妃,你先下去…”,宗即明说道 德妃后退几步,高声叫喊道“陛下…此等乱臣贼子,当诛…当诛…快来人,将他们拿下…” 贤妃讥讽看着在原地惊呼的人,如同跳梁小丑出尽丑态,可自己这一生又何尝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都是半斤八两罢了! 宗即明皱眉看着德妃,约莫是受惊吓了,发髻凌乱,言行无状。 荣德顺见状,赶紧让几个宫婢将德妃请下去。 “父皇”,宗怀遂看着高高在上坐在龙椅之上的人,不甘喊道 宗即明同样看着宗怀遂,他出生的时候,自己远赴战场,无论如何他都是自己名义上的长子,他对于这个和自己流着同样血脉的“儿子”,心情很是复杂,可是也想要他一生顺遂,平安喜乐,不用经历他们所经历过的苦难。 “荣德顺,让其他人都下去!” “是…”,陛下的身手,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 此刻勤政厅只余他们三人。 “你们…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父皇,儿臣已经知罪,儿臣只是受英国公蛊惑,无可奈何才会这样做,儿臣恳请父皇饶了儿臣…”,宗怀遂匍匐跪在地上,郑重磕了个头。 “怀遂,铁矿之事你参与多少你心知肚明,或是西夏这事你的确不知,可你纵容着英国公豢养死士私兵,后面会面临什么你很清楚。…念及你是朕的大皇子…朕免你死罪,将你送至皇陵,以后你便在皇陵守着,为因你无辜而死的人赎罪…” “父皇,儿臣真的知道错了,儿臣不想去皇陵…”,走了便是再也与皇位无缘了。 “旨意已下,秋后出发吧…”,他语气虽然平缓温和,可任谁都听得出不容改变的 第99章 遵命,云清郡主 此时,一直静静看着的贤妃,拂去眼上的泪水,她直勾勾盯着宗即明,问“皇上,您真的会让遂儿平安到达皇陵吗?真的会让他继续活着吗?” 这话宗怀遂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是宗即明却是听明白了。 贤妃心想,若是他知道遂儿的身世,就该明白遂儿的存在是先帝给予他的侮辱,时时刻刻提醒他往日种种。 宗即明眸光尽是看不懂的深色,语气坚毅道“会,君无戏言,朕会派人护送,并让人保护着。” 他果然知道了,而且应该很久就知道了。贤妃痴痴释然笑了笑,“陛下早就知道了吧?” “嗯,终归是我们宗氏先对不住你…你在冷宫,虽然清苦,不会有人去打扰你的,若你想和怀遂一起去皇陵,朕也可以安排…” 先帝本来还有两三年活头,只是为了让贤妃生下他的孩子,用了秘药,彻底亏了身子。 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加折辱他,他的长子,实则是幼弟,这便是先帝给他的第二道算计。 他想恶心自己,也自认为聪明想玩弄所有人。 偶尔他也会想,若是先帝将算计他的狠心放在对付北金上,局面又会是怎么样? “原来这么多年,却是臣妾一直想不开…”,除了先帝安排的一次“侍寝”,她怀上了遂儿,陛下便再也没有碰过自己,她百思不得其解,想过各种说服自己的理由,独独一样她不愿意去深想。 “贤妃,怀遂去皇陵是最好的选择,余生安宁。” 她捧上一副令牌和一个折子,上前放在案桌上,“陛下,这是先帝留给妾身在宫内宫外的隐藏的势力,妾身献给陛下,感念陛下这么多年的恩情…” 很久之前她日日夜夜忐忑不安生怕东窗事发,可慢慢卸下忧虑,反倒是觊觎起不该要的位子,任由遂儿去争抢,最后酿成大祸。 “你若是愿意,便和怀遂一道儿去吧!也算是全了这一声父皇之意。” “妾身谢皇上恩典,此生无悔入宫,余生在皇陵为陛下为大周祈福,愿皇上今后能事事顺遂,平安喜乐!” “好…”,宗即明应允点头。 贤妃终是露出释然轻松笑容,二十多年了,她这一生万般不得自由,少女时期模样她想不起来,但感觉后半生的日子却是能勾勒。 去皇陵也是她最好的选择! 待所有人都下去之后,宗即明靠着椅背,似在遥遥眺看着光亮洁白的大理石铺就的地面。 隔着一道墙,有个人斜侧着身子,静静的看着他。 浩瀚星辰容纳很多很多光亮,同时也必须承载无尽的黑暗。 兰舟深吸一口气,掩下心疼难受,努力让自己的嘴角扬起平静的微笑。 可红红的眼眶还是出卖了她,兰舟转身离去,绕过偏殿回廊回到东暖阁。 明素赶紧迎了上去,这养心殿小姐可以到处走,陛下事情也不避着她,但自己可不能,万一听到一些不该听得可不好了。 “小姐您怎么了?”,怎么好像哭过一样? 兰舟努力笑了笑,她取过旁的宣纸,就着刚刚的笔墨,写好一封信,取出随身带的印戒盖了上去。 “明素,麻烦你让龙鳞卫尽快将这封信送到九春堂。” 宥阳城迟迟没有消息,兰舟也担心那边的情况有变。虽说已经做好各种防护措施,可是很多事情已经跟上一世不一样。 她赌不起…她不仅仅只是为了自己活下去的信念,也想要帮他…让他开心…… “好的小姐” 此时宗即明走了进来,看着明素手里拿着的纸,没有拦下她问话,而是走到兰舟面前问“怎么了?” 兰舟没有避讳道“让明素请龙鳞卫送一封信去九春堂” “可拿了贴身的信物,像上次那次玉环?”,宗即明笑着问 “某人上次让人传完信要回信物,这次人家送过印戒,以后直接拓印在上面就行。”,晓晓特意在信上提了这件事调侃自己 宗即明理所当然道“女子贴身物品肯定是不能落在其他人手里。” “那 把我玉环还我” “我不是其他人,是你的心上人” “那我得给你做一个大一些的荷包才装得下你攒的东西……” “小一点也可以,大的太辛苦你了” 兰舟终是忍不住,起身抱住宗即明的腰身,脸“埋进”他怀里。 宗即明回抱着,下颌蹭了蹭她的头发,有些受宠若惊,“喝酒了?” “没有…” “那怎么这么乖?” “就想抱抱你…抱着先生,好踏实,好温暖……” “话说得这么好听,得奖励奖励…你想要什么?” “那就奖励我,让我多抱会儿…” “…遵命…云清郡主…” 宗即明哪里察觉不出她对自己别样的温柔绵密,眼眶红红的,很明显哭过,当自己看不见吗?不过想想也知道为什么…这是替自己难受着! 她听到了…… 宗即明安抚的抱紧她 —————————————————— 淮南侯府 东平院 张氏端着补汤来到徐盛烨的小书房。 在回廊远远从窗户就看到他正端坐在桌案前,手上正捧着一本书,心里很是欣慰,看来夫君让自己陪烨儿提前来建安是对的,若是再因为玩下去,指定人都废了。 张氏柔声唤道“烨儿” “娘怎么来了?” “刚刚问了小刘你近日的情况” 小刘便是昨晚候在他门外的书童,徐盛烨放下手中的书,接过补汤。 “他说你昨夜温书温到半夜……” 徐盛烨嘴角勾起一抹笑,“离春闱越发近了,得努力些……”,温存了一番颜如玉。 “虽说读书要刻苦,但也要劳逸结合,夜里看书容易伤眼睛…” “娘说的是,以后我会注意些的……” “你看看你,眼皮的青黛色,一晚上没睡吧!” “昨夜有灵感,写了一篇文章” “哦?能让娘看看吗?” 他取出放在抽屉一篇文章。 张氏展开 第100章 最大的奢求 淮南侯,锦绣院 听棋搬了张小圆凳放在兰姝的床榻尾旁边,让前来的表小姐方便坐着和小姐说话。 兰姝背靠在软垫,手轻轻用汤勺摇晃着瓷碗,徐燕燕动不动就跑到锦绣院来看她,心里不耐烦,却也不得不给徐家面子,若是将她推开,万一去找兰舟或是兰嫣可不好。 徐燕燕看着食欲不振的兰姝温声劝说“姝姝表姐趁热吃,凉了可不好?” 兰姝叹了一口气,“整日里吃这些雪燕粥,真是有些腻了…” 徐燕燕心下讥讽,这一碗雪燕抵得过多少普通人家的伙食,你却还在这里无病呻吟,不过面上还是关切说“姝姝表姐,你身子弱,这雪燕滋补养生,对你身体好。” 兰姝神情怏怏,像是忍着什么难吃的东西吞咽着。 她喝完用清茶漱口,这才说道“每次吃这些东西,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徐燕燕刚想说话,听琴欢欢喜喜走进来。 “小姐,世子爷来信了” 兰姝闻言,眼神一亮坐直了身子,赶紧接了过来,随即有些腼腆看向徐燕燕,“真是让表妹笑话了,大哥近日领了外差,他放心不下我,又担心我无聊,这隔三差五就送了信过来,都是告诉我当地闲闻趣事。你也知道,咱们姑娘家整日待在府里,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像极了井底之蛙,每每收到这信,能够知晓外头的事情,难免就开心了些……” 徐燕燕顺着她的话说“姝姝表姐开心分明是因为你开心大表哥外出还记着你,而姝姝表姐这收到信也能放心一些。你们兄妹的感情真好~” 兰姝浅浅低笑着,“说来,表妹也只见过四弟和五弟,等过几日应该可以见到另外三位表哥了” “还是姝姝表姐好,有这么多兄弟姐妹,哪里像我…” 兰姝没有接这话,展信看了一遍,脸上渐渐浮上忧色。 “姝姝表姐怎么了?” 兰姝嘴上扯起牵强的笑容,“这两日建安下着大雨倒也无事,但大周许多地方早就洪水泛滥,哥哥去的那里亦是发生水灾了。” 徐燕燕惊讶捂着嘴,“那可怎么办?” “陛下之前便有修建加固堤坝,又有仓粮,一切乱中有序,只是终归还要几日才能恢复以往。” “没事就好…就是要辛苦大表哥了” “可不是嘛?”,又得好些日子才回,少一个替自己撑腰的人。 而且想对兰舟下手,人家要么关闭院门不出来,要么就不在府中,寻不到合适的机会,这让兰姝不可谓不恼,也不可能不怕…她的存在始终是危险。 看来不能寄希望于兰嫣,着实没用了些,整日里只会耍小性子。 …… 此刻,被兰姝惦记的兰舟,正在养心殿东暖阁里。 为了不打扰宗即明,她也不让自己闲着。 此时她正聚精会神看着大周地脉走势简图,不论其他因素,单单看这地势地貌,大周和南楚算是占尽地利,前北金和西夏地广人稀,可水源匮乏,导致粮食稀缺。 南楚偏居南方,之前有大周挡住了北金和西夏,所以那时候哪怕北金西夏都曾结盟联手灭大周,南楚也不敢答应,毕竟唇亡齿寒,大周若没了,南楚肯定不是这两国的对手。 正当她看着地势走向陷入思考之时,在地图线上游走的手指被宗即明握住。 兰舟回过神问道“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嗯嗯…你看”,宗即明眼里有一丝骄傲,示意让兰舟看看案桌前刚刚还放着一摞的折子都尽数批阅好。 “要奖励…”,宗即明将她的手慢慢往上覆在自己宽厚的胸膛上。 他的心脏跳动有力而沉稳,有意让她感受到他焦躁渴求的心情。 兰舟霎时间,耳尖红的滴血! 咚咚,咚咚…… 像是把掌心放在鼓面,若没有他按着手背便是烫得不敢触碰。 她扭动指尖,想抽回手,宗即明却先一步俯身将她禁在自己怀里,“水利图?” “嗯嗯…让你的人寻来给我的……” “哈哈…好用吗?” “好用…” “可是有什么想法?” “能提吗?” “为什么不能?”,宗即明轻啄了一下她的额头 “后宫不得干政” “阿舟,这是咱们的养心殿,你是住在这颗心里面的人,不是后宫嫔妃…” “说正经的…” “这真的是很正经的,阿舟是九天翱翔的凤,我知你不想当依附在我身上的菟丝草” 兰舟抬眸认真看着他。 宗即明也坚定看向她,“你应当是自由自在的,你不必顾及其他的,你在我面前想说便说,想做便做” 兰舟破涕而笑,“做是做不了,说却是有个想法…南楚雨水比大周丰沛许多,他们的对于顺势而修的水渠河道很有法子,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如果能一开始就在源头上做好,会不会不一样?” 宗即明眼神透亮,鼓励她继续说“你的意思是?” “大周通晓水利地势的人不少,若是将这些人游走于南楚,再游列大周,也顺势而成兴修水利,多年以后,局面更是不同。” “自然是好的,只是南楚又如何会好好配合…” “若是西夏也成了大周的,而大周又拿着一份两国缔结和平的条约就不一样了。先生是明君,有些仗不得不打,譬如西夏。而有些,先生是不愿意看见的。” “或许…我想看见,想统一三国,名垂千古” “不,先生想要的是盛世祥和,安居乐业…” “哈哈……知我者,阿舟也”,宗即明满是欣赏看着兰舟。 此时兰舟见他神色,反应过来,问“先生其实早就想这么做?” “对…” 兰舟失笑摇摇头,“本想尽自己所能帮你,却不想自己多想了……” “怎么会呢?这说明咱们心有灵犀想到一处了。” 她羞赧笑了笑,身子一松,手指不小心粘上墨汁,宗即明取过湿帕轻柔擦拭着。 他动作 第101章 可怜,心软了 李保江拿到李姨娘近一万两的银钱,就赶紧联系以前的生意道上的朋友。 他本想趁机先以低价买上些米粮和药材,却不曾想,这些人的消息也是精通,也嗅到了机会,也是提了价格,如今的一万两也只能买到寻常时候的七成,这还是李保江借着淮南侯府和三皇子的势,虚张声势才有的价。 只是谁也不是傻子,白白放过挣钱的机会。 李保江无奈,只得兵行险招,用一千两买了正常的米粮,又用一千两买了药材,剩下的余钱皆用在暗市,他寻思着,左右都是发灾难财,何不购买那些陈粮,至于药材更是简单…不是行家谁又看得出好坏? 他觉得这个时候浑水摸鱼最是合适的。 李保江急于弥补回在宥阳城的损失,也是胆大得很,从地下钱庄借了一大笔的钱。 等准备好一切,满心满眼祈求这次水灾有多严重要多严重,就待灾民涌进,粮价药材都上涨的时候大赚一笔。 只是他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发灾难财最是造孽的,因果报应,若是他买的是正常的米粮,不会亏得这么厉害,当他把手触及到弃粮陈粮之时,注定赔的血本无归,还要欠下一大笔钱。 皇宫,翠微宫 宗怀谦听到今日贤妃挟持德妃一路走到养心殿的事情,先是去求见宗即明,想探探他的态度,但奈何人家不见自己。 无奈,他只好来到翠微宫。 宗怀谦心里本有些埋怨自家母妃好好跑到冷宫,不然不至于给了贤妃机会,也不知道父皇会如何想,莫不是以为母妃去落井下石。 但他看到自家母妃这般可怜模样,瞬间心软。 德妃脖颈上缠着纱布,头发披散着,穿着素色的衣裙,比起往日的高贵,今日显得有些可怜无助。 宗怀谦柔声唤道“母妃” 德妃诧异问道“谦儿,你怎么来了?”,她这番打扮,本就是一直在等陛下来安慰她的,怎么陛下没来,儿子倒是来了。 宗怀谦上前,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见没什么大碍,这才关切说道“儿臣听说今日的事情了,您身子现在如何了?可宣了太医?” 德妃委屈害怕说“母妃差点让那郑庶人给害了…”,想起被贤妃挟持的画面,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唉…母妃好好跑到冷宫去做什么?”,宗怀谦语气里含着些许责备 “我…母妃跑到冷宫还不是因为那贱人和本宫说,她在宫中的势力和人脉可以给母妃,母妃为了你。才去的,哪知道被挟持了,而且这贱人藏得深,居然会武功。”,德妃想到这层不由后怕摸了摸脖子。 “贤妃本就是将门之女,会些拳脚功夫不奇怪…倒是母妃,您莫要再去招惹他们了。” “本宫招惹他们?笑话~陛下呢?我这样被一路挟持过来,大家可是都看见了的,他也不来看看人家。”,德妃自认为陛下今日无论如何也应该过来安抚自己。 “母妃,父皇曾下过旨,无诏不得随意接近冷宫。您…您违反父皇旨意,父皇不降罪算是好的了。” “啊…可是,可是…就让本宫将这次委屈咽下?”,德妃顿时回过神来,是呀~她怎么忘了陛下的性情,冷心冷情…对待后宫如同前朝,讲得都是规矩礼仪。 “母妃没事就好…儿臣不缺这点,母妃莫要再以身犯险了。” 德妃有些感动点点头,可是随即想到贤妃母子,不甘心说道“谦儿可有听到陛下是如何处置贤妃母子的,他们利用我威胁陛下,胆大包天,陛下就这么放过他们?” “母妃,他们已经不足为惧。至于今天的事情,大家都看得见…母妃不跟他们计较,众人只会说母妃贤良大度。母妃须得记得,您是顾念着这些年的姐妹情谊,担心她吃睡得不好,担心才去的。母妃,您明白了吗?” 德妃郑重的点点头,只要谦儿不是碰上兰姝,她的谦儿还是很聪明的,比她更聪明。 …… 宥阳城 以初玄墨为首的清川帮有条不紊的自灵安寺后院运下一批又一批的粮食和药材。 宥阳城官邸也开仓赈灾,官 民合作,先稳住百姓情绪,待洪水退却之后,那清理以及预防瘟疫也是一场硬仗。 灵安寺了因大师德高望重,由他号召灵安寺近大半的年轻僧人下山协助,本是灾情最为严重的宥阳城,反而一切都最快往好的方向发展。 最为开心的当属郡守,本以为会因这次洪灾掉一层官服,不曾想一切出奇的顺利。 而为了让自己显得没那么无用,成日里跟在初玄墨旁边,要官面开路的,他立马往上冲。 …… 这次由于钦天监和周雍帝的重视,早早在灾情前布置了相关的安排。而最为严重的宥阳城又有清川帮倾力帮助,做指挥,一切算是有惊无险。 不过他们都深有体会,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凡人力量渺小。 一场洪灾只需要那么一刻就能倾覆家园,而他们却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去恢复。 可众人齐心协力之时,又觉得未来有着无限的期盼。 入夜 宥阳城,一处宅院 净沐室水雾漫漫,很是温暖。 初晓擦拭干身体,慢慢穿戴好,抬头却看见有个人正趴在屏风上头,双眼似狼看见肉眼冒绿光看着自己,吓得她差点将旁边的水勺给丢过去。 初晓怒喝道“初玄墨”,她一张脸红的要滴血。不用说,守在外面的丫头又被他忽悠走了。 初玄墨绕过屏风上前,谄笑着说“哎呀…娘子不要激动,你可不能激动”,他本想抱抱亲亲举高高,可碍于自己刚刚回来,身上满是风尘泥土汗酸臭味。 “我真是服你了…你为什么在那里偷看…” 初玄墨摊开手,“因为光明正大你不给看呀!” “你还看?”,初晓捂住胸口 “因为晚上你不给点灯看” 初晓差点一口气撅不上来,非礼勿视,耍流氓还有道理了? 她低垂着 第102章 死人啦 雪梅看着梳妆镜里的兰嫣,娇媚动人,她眼里泛着妩媚流光,水水润润。 她总觉得小姐似乎哪里不一样,可是又说不上来。 她察觉到兰嫣瞥过来的一眼,忙低下头。 兰嫣笑容凛住,问“你看什么?” 雪梅慌乱说道“小姐恕罪,婢子是觉得小姐愈发好看,一时之间看傻了眼。” 兰嫣笑容变得愈发灿烂,“什么时候你的嘴巴变得这么甜了?”,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也很是满意,璃光浮动媚色无双。 雪梅松了一口气,这话确实不假,并不是为了哄人开心,可是小姐的变化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一旁的秋菊脸色憔悴,听着她们俩的话没有任何反应,麻木用小锤子将今早收集的花瓣捣碎。 她将鲜红花汁倒进备好的蜂蜡和香料、蜜油等的混合物里,顺着一个方向细细搅拌、过滤…… 待成形好了之后,她舀了一些放进口脂盒,捧给兰嫣。 兰嫣捻了一指对镜均匀涂抹在唇瓣上,粉嫩偏火红的颜色,随即绽开甜蜜的微笑。 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的笑容中有丝丝阴鸷和媚态,很矛盾,让偷偷看着的雪梅看不清楚。 这李姨娘压根就没来哄小姐,小姐又怎么会这么开心呢? 兰嫣一点一点的梳妆打扮,其中有一些脂粉还是徐盛烨送的,一边打扮,一边想待到表哥明年春闱高中,他便会来提亲,徐府的滔天富贵,丰神俊秀的表哥都是她的。 她打扮好,摇着团扇往花园而去。 …… 等到宗即明下朝之后,兰舟和他一同吃早膳。 兰舟看着坐在案桌上认真批阅的宗即明,想着当皇帝也是不轻松,日复一日的,总是有处理不完的事情,哪怕很多有议阁商讨先行处理好,可仍有许多需要过目。 她缓缓走至他旁边,双手搭在他肩颈上。 宗即明放下折子,回握住她的手,抬眼看去,“怎么了?” “想吹耳边风…你答不答应……”,兰舟放柔了声音。 温热的气息染在他耳根。 “答应” “先生,我想先回侯府了…” “这不行……”,宗即明立马拒绝 兰舟“……”,你可以再犹豫一会儿拒绝的。 宗即明转过身子,面对面看着她,笑着说“可是无聊?你想要看什么?我让人去给你寻来?” “怎么会无聊,只是不好一直在这里待着,毕竟我出来是打着义母的旗帜,日子久了,对义母的名声总归不好。”,兰舟不好意思说,不过她倒不是不好意思在养心殿待着,只是再不回去,卫国夫人的名声怕是要给她败光了。 说来她们又不是真正有血缘关系的,接连打着她的旗帜,给外头人知道她请人家的女儿过府,这一去就是好几天,那就真的说不过去。 宗即明自是想让兰舟多留几天,届时敬太妃生辰隔天再送她回去。 然后又邀她进宫,宗即明深知,他不主动制造见面的机会,依着她的性子宁愿忍着,也总担心会麻烦到自己。 “没事,我看谁敢说什么?”,何况姨母的名声在那些名门夫人的嘴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明面上人家不会说,可背地里呢?他们总会觉得义母是仗着你的面子才敢这样行事的。” “阿舟,没事的…姨母她不介意” “先生…这是我第一次在你面前吹耳边风。” “你也知道是第一次?太浪费了…等会儿我带你去皇宫其他地方看看…” 宗即明还想继续说,兰舟直接搂住他脖颈,温声细语的输出一番道理。 他竟然有种说不赢她的感觉,只好退一步,商量着晚上过去。 兰舟自是不想让他来回跑,可这厮竟然说大不了往后的朝会延迟半个时辰开始不就行了,这话让她不好接,只得默认。 “先生,我走了…”,兰舟笑意盈盈挥挥手 宗即明郁闷点头,未来娘子太懂事了不好。 马车从皇宫另一个 小道出发,倒是不曾惹得其他人注意。 如今天气虽然还是阴沉沉的,但起码没下雨了,偶尔吹起车帘子的一角,能看到青灰石铺的街道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 兰舟感慨道“说来好像一直不曾好好逛过建安的街市,看着却是挺热闹的。” 明素建议道“小姐,这里离四时楼有些近,我们去那里坐坐。四时楼,临江而建,传承千年,打窗户看,还能看见南渚湖呢!” 兰舟心头一动,点点头,明素高声让人将车给驶向四时楼。 她眉眼带着轻柔的笑意,心想她先去看看怎么样,若是好地方,下次和先生一起来。 …… “砰…” “啊~” “死人啦…死人啦……” 皇城的宣昭楼墙,一阵喧闹嘈杂,众人无不是边逃窜边惊恐地看向那里。 而受影响最大的莫不是兰舟他们一行。 原是自上砸落的东西正中兰舟他们的马车。 马车猛地受力剧烈晃动了一下,好在“车夫”极其有经验,立马控制住,没叫它乱冲。 但车顶受到重创直接裂开,一块石头顺势砸穿车底。 兰舟被惊得身子一震,明素下意识将兰舟护在身后,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 她们看到石头上绑着一根麻绳,顺着方向,两人抬头看去。 只见车顶上一个人头正卡在木裂中,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血丝密布,双目睁得要快凸出来一般,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血成串往下掉。 兰舟头一回这么直观面对一个人以这样的惨烈死在自己面前,不知是害怕还是震惊。 她已经说不上来,一口气梗在喉咙间眼睛就这么直直和他对视着,心脏在那一刻也似乎凝固停滞了一般。 明素颤着嗓音说道“小姐,别看” 见她还是一动不动,明素直接捂住她的双眼。 周围的人见到这副惨状,尖叫连连,一时之间,这四周无人敢上前查看。 车夫本就是龙鳞卫乔装的,胆大,他很快反应过来掀开,不过这么一看也不可谓不心惧,视觉冲击实在太大。 他扯下帘子,遮开一方,对着明素说“先扶小 第103章 配合问话调查 被害? 自尽? 若是为人所害,幕后凶人将其捆住往楼墙而去,还特意绑了个大石头杀害,这样大费周章,而且极其容易暴露自己,会有这么傻凶手? 若凶手有这种能力,完全可以用别的方式来折磨他;而且他的手没有被捆缚住。 所以他人所害的可能性不大,反而他自己寻死的可能性更大,而且想用自己的死引起众人的注意。 兰舟又看着自己乘坐的马车,虽然低调,可稍稍一看便看得出用料不凡,于他而言这是最好的选择。 兰舟喉咙滚动,将心里的惊惧尽数压下去,她必须冷静下来,她脑海中极快闪过各种可能性。 可是苍白的脸色和发凉冰冷的手,还是出卖了她。 建安城巡捕队闻声赶来,看到这情况,也是立马让人去府衙,并且增派人手。 其中为首的小队长,约莫四十岁左右。 他先是大致查探了解了一下情况,亦是很快断定为自杀。 虽不知他为何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来,不过看这马车和面前两位姑娘,应该是一对主仆。 梁捕头心下猜测,被护在身后的姑娘装扮气度非富即贵,应该是哪个世家姑娘,不过这运气也是万中无一的。 他上前客气道“两位姑娘,在下是京顺府的捕头,鄙姓梁,事出突然让两位姑娘受惊了,只是等会儿还需要姑娘配合调查一下。” 明素欲上前,这典型的无妄之灾,小姐受到如此大的惊吓,还要去府衙,这怎么可能? 兰舟拦住了明素,扯了扯嘴角的弧度,温声说道“有劳梁捕头了” 那些世家闺秀最重规矩礼仪的,梁捕头便建议道“不若两位姑娘先移步?这里人多嘴杂…不知小姐是哪家府上的,可否需要安排人先去府中带句话…” 兰舟回答道“我是淮南侯府大小姐” 这淮南侯府茶余饭后他也是听说过的,赶忙说道“哎呀…失敬失敬,在下这就去侯府带个消息报安,等寻完话立马送小姐回去…”,不过,不是说这兰大小姐是个拎不上台面的土包子吗?怎么和传闻中的差得也太远了…不过,总归是不能怠慢了人家。 “不用,去一趟府衙说多不过半日,毕竟牵涉到…”,语未尽,意思却是摆在这里,“待我回家中向双亲说清楚即可,免得让人挂心…” “好的,听小姐的” “有劳梁捕头带路…” 他见她年岁虽小,遇到这事尚能淡然自持,心下佩服。 这时,一个长相泛着稚气,估摸十四岁都没有的少年,穿着杂役的衣服,颇是艰难的拉着一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马车。 “叔儿,找到马车了” 梁捕头看向那辆马车,再看看被砸穿的马车,感觉人家的马车烂了都比这辆好,又窄又小,便是悬挂着的帘布肉眼可见沾上不少污迹,明素见状顿时不满,刚想说话,却被兰舟拦住。 梁捕头有些不好意思拍了一下他的脑门,“让你去找马车,你找的是什么?” “马车呀~”,那人被打了也不生气,笑呵呵摸了摸后脑勺。 “没事,挺好的”,兰舟和善说道“谢谢梁捕头,谢谢小兄弟了”,这般紧急他都能想到这层,已然很感激了。 兰舟再次看了那么一眼马车上趴着的人,由于人发了狠心寻死,在脖颈处绑了绳索,吊着重石,所以落地的时候,脖颈折断,应该是当场人就没了。 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巡捕在弄,那人最多也不过及冠之年,究竟是什么逼到他们走到这个地步。 兰舟不忍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这才说道“梁捕头,死者为大,麻烦等会儿,能以白布覆面逝者抬去府衙,这一路上人太多了,也避免惊吓到其他人了。” 梁捕头侧过身子躲掉了兰舟的行礼,颔首应道“这是应当的…” 他混迹在这建安数十年,见此情景心下亦是感慨万千。 明素低低在她耳边说道“小姐,你若是不想去,婢子可以先带你离开的。” “无碍,左右只是按例询问,不 然他们也不好做,而且我也希望能帮上忙。”,若是可以谁不想好好活着,若是有人能像阻止她一直阻止了这人,或许日后也会如她一般走出困境。 “都怪我,提什么去四时楼?” “咱们下次去”,兰舟长叹一口气,总觉得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 说是协助调查,去到府衙,这府尹又在处理其他事情,梁捕头将人安排府衙的其中一间房。 而守在兰舟身边的暗卫早就将这里的事情第一时间汇报到宗即明手上。 而宗即明则让人以最快的速度“请”到江望舒去审理这件事。 兰舟还不知道,只是向衙役借来笔墨纸砚。 …… 京尹府的府尹闻世昌起先只当寻常案件,一个作死的人被一个小姐倒霉碰上了,正准备安排人按例询问就给送回去。 还没有来得及听梁捕头说完,听到大理寺的人到了,赶紧捋整官服去迎接。 原本还在脑海搜刮着近日的事情,大理寺的人怎么会到这里。 更没有想到来的人是大理寺少卿,得亏大理寺离这里近,被他们又催又赶,差点有损他仪容仪表。 “下官闻世昌见过江大人” 他赶紧将来意查明,听得闻世昌瞬间苦哈哈,莫不是这人又触及到哪家勋贵世家?想他一个区区七品官,若是再别的地方还好,在这个建安,贵人多如牛毛的地方,他真是得时时刻刻将命拴在脑子上来办事。 “闻大人莫要多礼,大家都是同僚,刚刚在路上已经听了这个案子的事情了,不知闻大人调查的怎么样?” “这…下官才听完梁捕头的话,事情还没有来得及问,江大人就来了。” “那云清郡主呢?” “什么云清郡主?”,闻世昌头皮发麻,怎么又整出个郡主? “就是被卫国夫人收为义女,陛下册封的云清郡主,淮南侯嫡女呀~”,这人效率不行,他都赶过来,还将事情大致顺了一遍。 一连串的称谓搭 第104章 冷嘲热讽 在兰舟离开府衙前,闻世昌还特意拉上梁捕头追了上来。 “郡主请留步~” 兰舟停下脚步,看到摇晃着身子,跑起来颇是吃力的人,旁边梁捕头搀扶着。 “郡主,下官乃京顺府的府尹闻世昌,今日真是不好意思,下属不懂事,让郡主辛苦来一趟了。”,闻世昌说完暗戳戳的搓手 兰舟回礼,“见过闻大人,梁捕头都是按章行事,我身为大周子民理应配合…倒是一路上辛苦梁捕头照应。” “郡主客气了…”,梁捕头也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是郡主,心中顿生好感,若这兰大小姐真的和传言一样,他们可就惨了。 “闻大人,梁捕头此案背后可能还有另有隐情,闻大人和梁捕头可在逝者身上寻一寻线索,我已经将自己知道的写给了江大人。” 闻世昌笑呵呵应道“郡主说的是,这事定然是要好好调查的。”,只是能逼得人走上这条路,这背后能调查得出来的或是只是别人想给你看到的。 梁捕头也是郑重点点头。 兰舟不清楚他们过后会匆匆结案还是深入调查,有大理寺插手,结果会好些。 闻世昌又客套了好些话,兰舟自是能够理解坐在他这个位置上的不易,无非就是怕得罪了淮南侯府和司马府。 而外头早有一辆马车等着,明素坐在外侧。 兰舟刚一脚踏在脚板上就看到那个熟悉的靴子,心下感动不已。 她弯身走进去径直在他旁边坐下,搂住他将脸贴在他的颈窝,此刻才真正卸下所有防备。 他血脉的跳动和温热的气息无不让她觉得心安。 宗即明手掌贴在她背后,轻轻抚拍着,一下一下,似他的心跳声,沉稳有节奏。 “先生,你能再抱紧些吗?” 宗即明微微侧过身,将她整个人都压进自己怀里,明明捁得太紧发疼,但她却觉得如溺水窒息之时,有人源源不断朝自己传递希望。 “先生…我发现我真的越来越不开你了”,他身上有一股魔力,真叫人舍不得松开。 姑娘家娇糯的声音,让他心里不断涌动怜惜疼爱。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感觉到怀里的人儿身子越发的软。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让你多待几日不听?” “噗嗤…宗爷爷…你哄人的能力且有待加强……”,这么自黑吗?手往他的下巴摸去,“让我摸摸宗爷爷的胡须在哪里?” “你受用就行……” “受用,其实只要待在先生身边就行” 宗即明勾起兰舟的下颌,“真乖,奖励香吻一个” 唇齿缠绵,久久不舍。 兰舟身子发软无力,双眸含着水光看着他,问“不是一个吗?” 宗即明轻轻擦拭着她的嘴角,反问“不是一个吗?” 兰舟躲在他怀里笑出声,鼻子蹭了蹭他的胸膛,也不知做何想法,当下竟咬了一口。 可最后却只是委委屈屈道“唔…硌牙……” “让你恩将仇报” ……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兰舟这才真正的驱散了内心的恐惧。 “先生,我觉得这个事情不简单,背后或许还隐藏着其他真相”,兰舟缓缓说道 “嗯…”,宗即明回应道 “我担心京顺府查案会点到即止,以自裁结果结案。” “我会让人继续跟着的…等查清楚之后再告诉你”,宗即明大致能够知道她为什么会在意其一个陌生人自裁的缘由。 “谢谢先生” “谢什么?你忘了我是谁?这是我该做的…” 马车只是架着绕城走了一圈,最后兰舟还是决定先回侯府,这事迟早淮南侯迟早要知道,若是耽搁太久,难免惹人心烦。 兰舟回到侯府先去东澜园请安,刚踏进一如之前那副子场景,很是热闹,同样的,众人亦是下意识的静下来。 兰舟依次行礼。 徐氏让她坐一旁,几人继续说话。 “母亲,女儿有一事要 和你说。” 兰舟将楼墙一跃而下包括进府衙提供线索一事,一一和徐氏说完,听得她们面面相觑。 徐氏不悦说道“你怎么不早说,一大早遇到这么晦气的事情,你该先回琳琅苑焚香沐浴,万一将这晦气带回这里可怎么办?而且你为什么这么软弱无能?难道不会跟府衙的人说你是淮南侯府嫡长女,怎么能跟着去府衙?” “……” “……” 徐氏话音一落,氛围陷入忽的陷入死寂。 兰嫣用手帕掩住嘴角的笑意,嫡长女又如何?自家母亲当众下脸面,真是好笑至极。 兰姝虽然心里痛快,可是为了徐氏面上好看些,关切说道“大姐姐,府衙这地,人员复杂,娘亲也是担心你被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毕竟女儿家的清白最是重要…” 其实,徐氏刚说完也知道说重了,不知道为何,看到兰舟不咸不淡的样子心里就一肚子气,她就不能学兰姝事事以自己为先吗?可是让她说软话却是不可能的,道“你妹妹个个身子娇弱,万一被旁的不干不净的东西冲撞了可如何是好?” 张氏在一旁满是慈爱关怀道“是呀是呀,舟儿,你母亲是担心你受了惊吓。不如还是先叫府医替你看看,万一受到惊吓,这夜里可就睡不好,还是让府医瞧瞧,开个安神药方子。” 兰嫣眼见张氏对兰舟这般上心,不由说道“大姐姐能受什么惊吓?舅母多虑了,您看看大姐姐,神色不惊,人家可是能从马背上救下燕小姐的。哪里是我们这些娇弱的姑娘家的能比的?” 张氏“……”,这一个个的,怎么都拎不清,非得把气氛搞僵,懂不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兰嫣以为张氏的沉默是将话听进去了,又抓补道“要我说大姐姐,我倒是没什么,可是二姐姐却是不一样,你明知道她身子不好,还在这里说这些话,若是将她吓着了,这不是让母亲担心吗?” 徐氏立马回头看了看兰姝,见人家只是脸色苍白了 第105章 胭脂水粉 兰嫣浑身发冷,她明明没有大声呵斥,却叫人脊背生寒,心头涌动着一股惧意。 兰舟不屑问“怎么?姐姐说的话哪里不对,妹妹不好好静思己过,还想要反驳嫡长姐的话不成?” 兰姝起身,冲兰舟微微行礼,“大姐姐莫要生气,您教训的是,是姝儿身子不中用,给侯府丢脸了。” “二妹妹,姐姐说了,你莫要时时将身子弱这话挂在嘴里。众人都知你身子弱,根之源于孝心,可是你如今已经不是八岁孩童了。八岁孩童尚且会被所谓的偏方而蒙蔽,可如今你已及笄,明年便是皇家妇,侯府不求你光宗耀祖,但也没必要时时刻刻将你的不足暴露于人前,更没有必要时时提醒人你八岁之时,愚孝而做下的蠢事。” “大姐姐……”,兰姝不可置信跌坐在凳子上 徐氏猛地拍桌子,呵斥道“够了,兰舟,你你这是在做什么?那时候她不过是八岁,八岁她能懂什么?她一片至诚至孝之心,怎么落在你嘴里反倒是变味了?” 兰舟却是不惧,不甘示弱说道“变什么味?千人千面,千人千心,女儿话说的直接,可是却是有理。便是让父亲知晓也不会说什么的。若母亲觉得女儿哪里说得惹母亲不高兴了,母亲索性再罚女儿跪祠堂就是。母亲,有时候您心疼二妹妹,这自是无可厚非,毕竟二妹妹自小在你身边长大,待你至诚至孝,可是心疼过度便成了溺爱。母亲出自徐氏,更应该知晓这些才是。” 徐氏被气得哑口无言,素来别人就捧着她敬着她,哪里有人这么说。 “既然母亲没有别的指教,女儿就先行告退了。” 兰舟转而看向张氏和徐燕燕,“让舅母和表妹见笑了,不过舅母和表妹是自家人,自家人不说两家话,今日之事,想来也是不会传到外面的,舅母…表妹你们…说是吧?” “自然是的”,张氏心下暗暗惊叹兰舟的厉害,不可否认心里却是越发欣赏兰舟。这样的女子能够清醒掌控全局,了解一切,或许能管教好烨儿。 他们现如今来到建安,借住侯府,也是想让他有所约束,若不待夫君上京,烨儿便像在江西那般,那就真的是… 这兰舟知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将她先聘入府,即便她知晓了烨儿的性情,也只会帮忙遮掩的,女子素来以夫为天,总该以夫为重。 这么一想,她的确哪里都好,只是这性情看着温和,实则尖锐,还是得想办法磨一磨才是。 …… 兰舟出了东澜园后,明素在一旁跟着。 “明素” “小姐,怎么了?” “之前不屑于说这些话,不过偶尔说出来也挺舒服的。” 明素不能进内室,自是不知道兰舟说了什么,不过想想大致也知道怎么回事。 “小姐真棒……” “那是,我现在可是有靠山的人了。想想人就活那么一辈子,可能一眨眼就命都没了,总是客客气气,平白让自己生气。自己的好脾气该是留给在意自己的人,至于…呵呵…人不能贪心”,我已经拥有这么多爱我的人,他们…自己才不稀罕呢! 待回到琳琅苑,门一打开,兰舟就发现院子里中间放了个大水缸,瞧瞧看去里面居然还养着几条锦鲤,也不知道哪里还捣弄来荷叶。 丹朱正趴在大水缸旁边,一手撸起袖子就晃悠。 “怎么突然养起鱼了?” “啊啊啊…小姐你回来了”,丹朱猛地将手从水缸里抽出来。 她笑呵呵说道“钱嬷嬷说,咱们院子里有花有草,再弄些鱼,闲暇之余小姐还能看看逗个乐。” 丹朱又指了指窗户那边,“小姐你要不要去书房那里站着,一推开门就看得到,可有意思了。” 钱嬷嬷和马嬷嬷等人闻声出来,也连忙请安关心问候。 兰舟赞许说道“钱嬷嬷,辛苦你了” 钱嬷嬷回道“小姐客气了,这个大水缸还多亏了丹朱,不然我们可又得去拜托别人。这买锦鲤的钱还是马姐姐出的,老奴就是去买了几条,品种很是一般,希望小姐不要嫌弃。” 马嬷嬷在 一旁说道“小姐,你可别听钱嬷嬷谦虚,这鱼今早还是钱嬷嬷带我去鱼市买的,这钱嬷嬷讨价还价很有一套,替咱省了不少钱,这剩下的钱还能买几个小彩石放缸里。” 丹朱“要婢子说,就应该买几尾草鱼、鲫鱼,养着养着还能吃…” “你就知道吃,煞风景”,流朱点了点她的额头 丹朱撅着嘴,“可是不实用” 碧朱无奈说道“小姐咱们进去” 明素笑着摇摇头,随后挽着一旁的流朱手臂。 钱嬷嬷和马嬷嬷没有跟上去,左右都是姑娘家比较有话说。 两人倒是合计怎么再好好收拾一下琳琅苑。 这钱嬷嬷以前是专门替徐氏做事,多是与外头打交道,乍一下闲下来,很是不适应,感觉每天颇有种无所事事的感觉。 “马姐姐,要不要这里吊个秋千?”,钱嬷嬷指了指一进院门的左边那块空地 “这样会不会阵仗太大了?”,侯爷夫人会不会觉得他们太过奢侈享乐 钱嬷嬷也算是了解这几个丫头的性情,开玩笑说道“左右搭架子,我们有丹朱,这丫头力气旺盛,不给她使使力,白吃那么多饭,万一夜里睡不着还要闹腾。” “也是”,马嬷嬷点点头 丹朱还不知道她未来几天的活计有了。 几人围在兰舟身边,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话…什么三皇子又往府里送东西,表小姐时时往锦绣院跑,两位小少爷着凉发热,侯爷还特意告假陪着孙姨娘……真是不能小瞧一个女人在八卦能力。 不过兰舟却是好奇兰嫣发生了何事,刚刚在东澜园很明显感觉到她似乎变得很不同,容光焕发,带着一股媚态。于是问道“这两日三小姐那边可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没有呀,难不成是因为表少爷送的胭脂 第106章 探听 兰舟取出其中一盒,仔细闻了闻,香味是姑娘家都喜欢的花香,清新不腻。 天香阁的胭脂算是卖出了招牌,很受勋贵之女的喜欢,像是这盒桃花仙子,不过小小六瓶竟也卖出了66两,关键每个月只出售66套,显得格外抢手。 碧朱率先反应过来,问“小姐,你是怕这些胭脂有问题?” 兰舟点点头,“虽说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但是总归有些膈应,明素你检查检查,可有问题?”,上一世听过他不少风言风语,而且这可不是空穴来风,只是落在男人耳里不过是风流韵事,甚至还是他们谈论的资本,可于女子而言却是恶心至极。 只是他们两人似乎没有纠缠在一起,怎么这一世变了? 明素先是简单的检查了一下,而后说道“这样闻着是没什么问题,等会儿婢子拆了好好倒腾一下?” 丹朱下意识说道“啊?这样不是很浪费,这能买多少好吃的?” “66两,你说能买多少好吃的?”,兰舟抿唇轻笑,其实这胭脂卖的是精细雅致以及物以稀为贵,真正是不值得这些价格。 丹朱捂着心肝,“哎呦喂,明素姐姐,等会儿你在哪里弄,我避开些,没那么心疼…你…你不许在我们房间弄。” 流朱无奈揪了揪她的耳朵,“没出息” 丹朱反驳道“你有出息,你给我66两让有出息一下?” 明素捏了捏丹朱的脸颊,“嘿,不错呀!变聪明了,居然会这么说。” 兰舟看着她们各揪丹朱肉肉一处,就觉得好笑,但想到徐盛烨那人总归是心理不舒坦,总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子邪性,还是有些不放心,“除了送胭脂这事,三小姐那里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没有?” “有是有,可是也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碧朱思索道 “怎么说?”,兰舟不解问 “小姐你离开的当天,刚入夜,三小姐好像是和李姨娘发生什么矛盾,闹别扭故意躲起来近两个时辰呢!李姨娘也没有惯她,香茗院的雪梅还得大晚上的四处找人,估摸着她看到李姨娘没有寻她,然后又灰溜溜回去了”,碧朱说 “听说她以前便经常如此,夫人居然也没有管她”,流朱亦是补充说道 兰舟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兰嫣如何她又怎么会管?越是不成器她越开心,这招不就是和徐老夫人学得吗? 至于自己,说是管教实则打压,必须让自己事事以她为先,可若真这么做,她又会觉得太过卑微心计深,自己怎么做都是错,总觉得不如她的意。说到底,她心头的苦闷让她心态也愈发的… 而兰姝,她却完全使了理智的疼爱,不得不说,这番教养方式,真的对不起她这个侯府主母的身份。 “有没有知道她去哪了?” 碧朱摇摇头,“这侯府这么大,随便找一处躲起来,要找到也是不容易的” 兰舟脑海中闪过一丝可能,“她有没有靠近东平院?”,花园盘旋,可是能通往各处的,但是按理来说不可能这么大胆吧! 兰舟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或是自己想太多,可是也不得不防。 “碧朱,你去叫钱嬷嬷进来一下” “是,小姐” 这侯府的人和事还是得由侯府的人来解决,钱嬷嬷在侯府那么多年,自是知道如何能够更好了解兰嫣的行踪,即便被人发现,也只会认为都是女人家的手段。 …… 此时 锦绣院,兰姝也是看着这盒胭脂,她的好东西自是很多,虽说天香阁的东西很难抢到手,但是这个,三皇子几乎每个月都会送来一两盒,倒是不稀罕。 只是看着这胭脂盒子,她心里总是想着张氏对兰舟的态度。 其实,两家结亲,对她也是有好处的,毕竟成了三皇子妃,总要考虑如何将三皇子扶上那个位置。 可是偏偏那人是兰舟,谁都可以,独独她不行…若是兰嫣她尚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可以,区区一个庶女日后要拿捏也容易。 徐家这些年的确颇蒙圣心眷顾,不然这些年不至于恢复得如此之 快。 此时听棋走了进来。 “如何?她怎么说的?”,兰姝眼睑垂着,让人看不出表情 听棋小心翼翼回答道“秋菊说最近三小姐对大小姐愈发不满了,虽说错过了上次机会,现在正等下次…” 兰姝阴沉沉道“等等…这人就是没用,刚刚在东澜园里也是,被兰舟一说一看就怯,真是拿不出手…白白让她张狂”,占了个长字,很多话却是不好说,加上有徐氏在,自己也不能表现出什么,让其察觉出端倪。 听棋噤若寒蝉,不发一语。 过了一会儿,她指腹轻轻敲了敲胭脂盒子,说“这盒胭脂送给你”,桃粉绯绯,这种颜色不适合她。 “婢子谢过小姐”,听棋自是知道这个东西价格,带去到别处低价卖出去,也能小挣一笔。 “琳琅苑那边呢?可有什么动静?”,现在想想,安排到琳琅苑是失算了。原以为不过是表面功夫,没想到人家好好回来了,还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让人看得生恨。 “大小姐身边几个丫头都不好收买,婢子也只是和一个洒扫的丫头碰上头,她并非近身照顾的人,倒也没有打听得什么消息,更不知道卫国夫人的喜好。”,听棋也是气馁,没想到短短时日,这琳琅苑竟然被钱嬷嬷整得跟铁通似的,那个洒扫丫头也不能说被收买了,只是过于单纯,还以为和自己成了姐妹好友闲谈。 “钱嬷嬷呢?她也没闹?” “听说…钱嬷嬷对大小姐好着呢!今天还担心大小姐无聊,特意弄来几尾锦鲤在院子里养活。”,其实听洒扫丫头说的话,她也生出了些许羡慕,若是自己也在琳琅苑伺候,或许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了。 兰姝听到更是生闷,这钱嬷嬷不是出了名的逢高踩低,张扬跋扈吗?怎么在琳琅苑变得这么老 第107章 小白脸 夜色凉凉,江望舒浑身乏累回到江府。 江老夫人白日带两个孩子玩闹,搞得筋疲力尽,这天一黑就早早歇下了。 两个孩子正是对什么都充满好奇且精力旺盛的时候,见祖母睡着,眼下又缠上了陈灵。 陈灵带娃主打一个放养式,她一左一右带上自己的床榻,将床围起来,又找了几个玩具和几本从江望舒桌子上拿的书,就半靠在床上,随意他们怎么折腾,稳若泰山。 身为两个孩子的娘亲,陈灵深知怎么“对付”他们两个,她可没有像婆婆那般哄着,那不得累死。 所以江望舒回去之后,看到的便是,一个孩子窝在陈灵怀里将她的头发和线团子揪成一团,玩得不亦乐乎,一个拿着一本书看着眉头紧皱,好家伙这不是国策吗? 三人看到江望舒齐齐抬头,动作出奇的一致。 温暖的烛光之下,映衬着他们的笑脸,江望舒身心的疲乏在那一瞬间消散。 “爹爹” “爹爹” 江望舒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头,捏了捏苦哈哈的江知沐,“好好的怎么看起国策了?” 江知沐拧着眉头说“爹爹,我是不是很笨,看不懂…”,一个字一个字是认识的,可是组合在一起却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江望舒忍着笑,故作安慰道“是有点笨,所以沐儿得多读书,这本书得要读很多书,很聪明的人才看得懂。” 江知沐肩膀垂下,神情怏怏不乐。陈灵很是不满看向江望舒,正待她说什么,她好大儿又抬起头,很是有自信道“爹爹,从明日开始,我要用更多时间来看书,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一个很聪明的人,像爹爹一样看懂这本书。” 陈灵好家伙,好大儿自我治愈了。 江望舒欣慰点点头。 “到时候一定会爹爹厉害,做比爹爹还大的官,然后让爹爹给我行礼” 江望舒看着信誓旦旦的江知沐,这孩子看着怎么有些欠打呢? “哈哈…”,陈灵对着江知沐脸颊猛地亲一口,“我儿子真有志气,到时候让你爹做你下属,他不听话,罚他~” 江望舒“……” 陈灵正待继续说,却忘了身下正抓着自己的江知相,头皮发痛。 江望舒赶紧将江知相的小胖手从陈灵发丝中解脱出来,“你怎么揪你娘的头发?” 他颇是心疼捡起那几根发丝。 “没事,就几根”,陈灵摆摆手,她天生发量多,都是恨不得剪短怎么打薄,未出嫁时是爹爹每次阻止自己,出嫁后倒好,便是梳头发粗鲁些掉多了都被念叨。 江望舒很是不赞同道“就几根,那怎么行?” “不说这个,你今天怎么那么晚回?”,陈灵担心他又遇上什么棘手的事情 “娘子这是在吃醋吗?” 陈灵皱眉,“你是怎么混上大理寺少卿的,我和你说正事,你给我说吃醋?” 江望舒讪讪笑了笑,“那个,不是担心你胡思乱想吗?” “你放心,你少给我胡思乱想就好了”,陈灵白了他一眼。 江望舒觉得有必要和夫人好好说道说道,不过这两个孩子有些碍事,他左一右抱起两个孩子,一本正经说“大晚上的,你们得睡觉了” 江知沐认真说“爹爹,我还不想睡” “相儿也是”,江知相奶声奶气说道 “不睡也得睡,君子自律,沐儿你读书读到哪里去了?” 江知沐“……”,你个坏爹爹,不要以为我不清楚你想独占娘亲 不过做人还是得识相,“爹爹,我可以带相儿睡觉觉” “哦?你想干什么?”,知子莫若父,江望舒可并不觉得江知沐是个乖乖听话的孩子 “爹爹,你能帮我看看这篇文章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娘亲帮我转交给阿舟姑姑看” 江望舒取了过来,打眼一看,有些忍俊不禁,“按你这个年纪来说,是可以的。” “那姑姑看了会不会喜欢?” “应该会”,一本正经夸她,能不喜 欢吗? “谢谢爹爹,我带弟弟去睡觉…” 江望舒倒不至于丧心病狂让一个小孩抱着小奶娃,先是将两个孩子都抱回房里,顺道去快速洗漱干净这才回到房间。 此时,陈灵已经迷迷糊糊躺在床上。 江望舒掀开被角窜了进去,从背后搂住陈灵,习惯性将脸埋进她的颈窝贴了贴。 陈灵虽很是困乏,还是提起精神问道“今天是不是很累?” “嗯有点,大理寺的那边本就忙,然后还得往京顺府跑” “可是怎么了?” “今天宣昭楼墙有个人自裁,刚好落在阿舟妹子的马车上” “哦?什么?”,陈灵瞬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那阿舟没事吧?” “没事,人家看着斯斯文文,实则心性坚韧,只是这案子可能有些棘手。” “不是简单的自裁吗?” “简单的自裁就不会跑到宣昭城墙,更不会恰好今日停尸房着火,将那尸体烧得面目全非” 兰舟走了之后,不到一个时辰,府衙停尸房便着火了,说来有意思,大白天又有谁会在停尸房点燃烛火,急于毁尸灭迹。 陈灵想了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关心问道“唉…那阿舟有没有事?” “没事…她身边有很多人保护着呢!” “很多人保护?”,侯府的人?看着不像呀 “嗯嗯,娘子,这阿舟妹子,日后可是有大造化的人”,江望舒想起今日龙鳞卫丝毫没有掩饰带着他紧赶着上府衙。 陈灵没有在意他此刻的神神叨叨,只是担心他的安危,不由说道“明日开始让穆青也跟着你好不好?” “不用,有他兄长跟着我,你放心,没有敢对我下手的。若是敢对我下手,等同于直接挑战陛下呢!” …… 陈灵转过身,郑重看着江望舒说道“夫君,你万事小心,可千万不能拿自己冒险。” “好,我怎么舍得让自己冒险?若我有事,万一我娘子跟人 第108章 能遇上就不晚 淮南侯府 兰舟知晓今夜他会来,早早用完晚膳就让众人去休息,自己边绣着边等他,渐渐的便入了神。 等宗即明进入内室,便看到她坐在床榻中间,捧着小圆绣架子,低眉捻针的姿态好似织女仙子。 万般柔情皆化作一针一线,此时无声胜过千言万语,或是只有她手中的银针才能真切感受到她的内心。 宗即明却是痴痴看着,不忍打扰,可听得烛火微弱而均匀声音,宛如呢喃提醒,让他回过神来。 “阿舟…” 兰舟听得声音,手一顿愣愣抬头,在那一瞬间笑弯了眉眼,“来了” “来了好一会儿了,见你绣得认真不忍打扰” “想给你做一个荷包,里面装些凝神静心的香料…” 宗即明抽走她手中的架子,抚摸着缕缕丝线而生的细密图案,“手真巧,心更巧” “还没有绣好就夸,万一做得扭扭歪歪可怎么办?” “扭扭歪歪也是阿舟亲手做得,便是独一无二的。” 兰舟羞赧笑了笑,“你这么说,那我可得好好努力” 宗即明牵住她的手,随后将绣架放在凳子上的竹篓里。 “不急,慢慢来,夜里容易伤眼” “也好,明天来”,兰舟刚想转一下脖颈,保持低头的姿势有些久,倒是不大舒服。 宗即明坐在她旁边,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一手贴住她的后脖颈,轻轻缓缓按揉着。 恰到好处的力度,让兰舟舒服得半眯着眼,好似抚摸很舒服慵懒的小猫。 “先生这力道挺好的,给多少人按过?”,兰舟感慨道 “只给你按过” “不像…这力度和手势可不像第一次。” “肯定不是第一次,摸了你那么多次,总是知道怎么能让你舒服些。” 兰舟脸刷一下熟透,这话怎么说得有些暧昧,可是他的神情很是正常,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对,就是自己想多了。 她咽了咽口水,试图驱散内心涌动的旖旎情思。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低眉反思自己想多之时,宗即明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兰舟寻了个话题转移身上的热意,“先生,你刚刚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的鱼缸了吗?” “看到了,喜欢锦鲤?” “倒也不是,总归是她们的心意,无聊之时看看也好!” “阿舟身边的人都挺贴心的” “先生身边的也是” “最好的是阿舟…” 惨了,更热了!兰舟心想,可随即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说“对了先生,宥阳城和另外几个地方怎么样了?灾情可是控制住了?” “目前信烟提醒都往好的方向进行…之前就有让国库陈粮先是分散到几个地方,能渡过去的。就是灾后重建防疫这点棘手一些,不过也有法子,向当地富商筹措重建银两,后面会让人日日更新富商捐款的榜单。”,其实国库充盈,也不是不能拨发赈灾银两,但是中间的流程太多,层层下发,不如募捐当地款项,然后通过赋税方面给以便利以安抚那些商人。 “噗嗤…这主意很损,但好用,谁想的?” “怀言…” 兰舟一阵恍惚,宗怀言,恭王世子,两世加起来听说过他许多次,但好像没有见过一次。这一世,父亲还想让她奔着世子妃去,她有些好奇说道“之前就听人说过恭王世子多次,若是有机会见上一面也好。” 宗即明为什么想见他? “春风渡,尽须欢,鲜衣白马少年郎,最是翩翩惹红袖。我很好奇,配得上这句话的人是怎么样的”,兰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继而说道“特别是之前便听先生说过他许多次,只可惜我生得晚,不然可以看看先生年少之时究竟是什么样的。” 宗即明松了一口气,随即心里发笑,自己这是怎么了,这也担心。“不会的,能遇上就不晚” 兰舟眼神透明,又是认同又是庆幸点点头。 “哦,对了…建安的粮食价格已然是隐隐攀升的趋势。 ” 宗即明无奈说道“多少一些商户收到风,他们想着趁机抬升粮价,无非是发灾难财”,若是没有提前做好准备,那些地方灾情严重,最后无数灾民涌上京城,起码粮价肯定会翻上几番。 兰舟笑着道“这次他们注定会亏了…”,她记得李姨娘的兄长便是在这个时候把家底翻上一番,只是这次怕是不能了,他的银钱全被坑没了,如今没有银钱去倒腾,即便有,也注定会亏。 “对~”,宗即明何尝不知,人心便是如此,多有富商大贾是操奇计赢之人。这也无可厚非,只是在大是大非面前,有些行为却是要不得,就好似这次,他们不是不知道哄抬粮价的后果,可是为了富贵银钱,便是良心都搁置一边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兰舟亦是感慨,看来先生是有意借这次机会让那些趁火打劫的商人一个教训。 “人有求利之心,实属正常,但过犹不及,利欲熏心、唯利是图,适得其反,取利,有道且要有度。”,而这次,心越贪越狠的人,只会摔得越重。 “贪者常贫,知足常富;贪得者,分金恨不得玉。” “是呀~”,宗即明颇有感触,“有一事要和你说,总归是不能瞒你。” “什么事?” “今日城墙那件事,尸体置于停尸房,还未检查验尸,停尸房便着火,已然烧的面目全非。” “竟做到这个地步?”,这般有恃无恐吗?还是府衙里有幕后黑手的人。 “死无对证,这人便是谁都认不出…” “谁说的?”,兰舟眼神闪过一丝冷意 宗即明不解看着她。 “先生,手给我…” 宗即明依言伸出一手。 兰舟亦是伸出左手紧扣在一起。 “我能将他画出来,届时拿着画像去寻,说来他能选在宣昭城墙,顺顺利利上去,还在那个时间节点,说明他起码是建安人士。再结合近段时 第109章 趁醉拦人 兰舟推至宗即明至拐角处,不知来人是谁,总归是担心被人发现他的身影。 她缓着语气,一如往常问“什么事?” “小姐,侯爷特意让人过来,请您去一趟东澜园?”,碧朱在门外说,她心下大致是知道可能当今在里面,心态摆正之后也不是不好接受了,故而不敢冒冒然进去。 “可有说什么事?”,这时辰可不早了。 碧朱心里也是担心,不过想想…侯爷能比皇上还大?“那人没说,只是说让小姐赶紧去一趟,侯爷有要事要找。” 兰舟沉思几下,心里还是觉得应该去一趟,他看似什么都不管,可若是他觉得什么脱离了他的掌控,少不得就会多下功夫。 兰舟勾住宗即明的脖颈,踮起脚尖就亲了一下,他刚想好好“深入交流”,她却抽身离去。 “先生,我去去就回…” 他正待表达自己的不满,兰舟却是当他默认一般,拾起挂在屏风上头的外衫穿戴好,转身离去。 宗即明“……”,她算不算负心人,就这么撇下自己。 …… 碧朱提着灯笼,拉上睡眼朦胧的丹朱一同出发。 等到了东澜园,倒也是烛火通明,只是安静的有些吓人。 兰舟神色淡然行礼见安,内心却是恨不得现在就转身离去。 徐氏眼神有些漠然,白天的话至今还在她脑海中回荡,本来就对她很是不满,如今对她更是遏制不住的不耐。 淮南侯干巴巴问“睡了?” “是的,父亲” 淮南侯顿时被这实诚的回答噎住,这不明晃晃说已经打扰她睡觉了吗? 他又灌了一杯醒酒茶,这才有些清醒道“今日你在城墙遇到的事情为父听同僚说了”,他细细打量着兰舟的表情 可人家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你且细细将你在府衙说的话说给为父听听。” 兰舟半垂着眼眸,随即抬起头双眼温和看向淮南侯,将在府衙说的话写得卷子说了出来,甚至将今夜刚画好的人像画也归在白日。 听得淮南侯眉头紧皱,若是没有停尸房着火的事情他却是没那么担心,而今人家敢为府衙这么嚣张,说明其背后有靠山。 “谁让你这么多事的?” 兰舟睁圆了,故作不解问“父亲,配合府衙查案怎么了吗?” 淮南侯胸口一阵闷气,“哼,这建安…关系盘根错杂,你自小在宥阳城长大如何知道。你以为是配合府衙查案,可你知不知道这背后若是有触及其他勋贵,你当如何?” “能如何?那人不就是自裁,关其他勋贵什么事?”,兰舟继续说道 “你…”,淮南侯差点破口大骂,可想及她基本上都不曾在建安长大,又如何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只得咬着牙说道“此事日后你莫要在插手,若是府衙或是大理寺的人寻你,你只当受了惊吓,万万不可再说别的,清楚没有。” “清楚了父亲”,清楚是一回事,照不照做又是另一回事。何况,大不了她不和府衙和大理寺的人说,她拜托先生,让他代为转交传达便是。 “舟儿,为父知晓你是个聪明人,有句话你必须要记住,有些事情宁可少做少管。也比多做多为好。你是淮南侯府嫡长女,你能被陛下册封为云清郡主,也是有着这层身份,若你只是寻常人家的姑娘,你以为你还能拥有如今的东西吗?就好比,若你出身商户…” 兰舟半垂着眼睑挡住了眼里的讥讽,真是有意思,拿商户身份敲打自己,若她还是以前的自己怕是真被唬住了。 “你该比任何人都要知道知足常乐,更应感恩侯府给以你的一切。所以从今往后,遇到什么事都应以侯府荣耀兴衰为先,再不能如今日般自作主张。” “父亲,女儿记住了” “记住便好,希望这次擅作主张是最后一次…” 徐氏心里有些畅快,想起白日她不是挺能说得吗?如今垂着头半句不敢多说。 徐氏哪里知道,兰舟表现得温顺听话,不过是想赶紧脱身,先生还在等她呢! 淮南侯又说了一句,加之今晚应酬喝了不少酒,头疼得厉害,见她“听进去”了,便让她离开。 …… 等兰舟赶回去之时,又遇到个大晚上出来“巧遇”的人。 徐盛烨自觉今晚虽然缺了点月辉,可是透着雨水过后的清凉,他穿得这般俊秀儒雅,今夜巧遇她,是个姑娘家总该有几分旖旎情思吧! 哪知她只是瞥了一眼他,便是脚步也不停离开。 “舟舟表妹…请留步” 见她还是不听,颇是羞恼三两步上前,拦在她们面前。 若不是丹朱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瞪着徐盛烨,他还不想上前拉扯兰舟。 徐盛烨调整好表情,颇是神伤问“舟舟表妹,表哥可是做错什么了?惹你生气了?你为何看到我就走…” 兰舟毫不客气说道“徐表哥,你是读圣贤书的人,有些道理还需要我提醒?这大晚上,你身上带着酒意,正常人看见都会走吧?”,多少不少心怀不轨之人借酒犯浑。 徐盛烨神情僵滞。只觉得今晚的兰舟冷漠尖锐得很,赶忙解释道“舟舟表妹莫要误会,是我近日寻到一本古籍,有一些地方不甚理解,这才喝了点酒。” “徐表哥这行为真是让人不解,我才疏学浅,原以为这书看不懂,更应该静心钻研或是请教人才是,什么时候喝酒能解决事情了?徐表哥,麻烦让开,我困了,想回去休息…” 丹朱得到兰舟的示意,将徐盛烨“请”到一边。 徐盛烨看着三人离开他的视线,又看了看桌上的酒和萦绕的檀香,气急败坏,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一直在暗处观察的徐燕燕从假山而出,她扺掌而笑,“哥哥莫不是当她和兰嫣一样不成?”,今晚他神神秘秘的,还是被自己发现了。自己躲在暗处,就是想看他做什么。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兰舟嫁进 第110章 一室静好 兰舟拎着裙摆急匆匆赶回了琳琅苑。 碧朱看着自家小姐这般期待欢喜的样子,张了张嘴还是没说什么,任由丹朱拉着自己回房休息。 兰舟笑意盈盈关好门,见他站在内室那边。 “抱抱~”,兰舟璨然一笑,向宗即明张开手,小跑扑进他怀里。 宗即明宠溺轻轻摇晃着问“怎么出去一趟变热情了?” “不是变热情了,是想你了…”,特别是看了徐盛烨之后 宗即明心花怒花,满足抱紧了她。 “淮南侯找你做什么?” 兰舟闷闷说道“无非是今日我去府衙配合调查的事情,他应该也知晓了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怕我惹火上身牵连侯府,让我日后切不可让随意说什么。”,许久之前他说什么,自己自当是奉为圭臬,可如今大梦而醒,既然能重来一场,便不想再重蹈覆辙。 宗即明安抚说道“阿舟不用担心,你想说什么便说,你想做便做,不会有事的” “我当然知道,因为最大的靠山可是站在我这边的”,兰舟鼻尖得意蹭了蹭他的衣裳 “其实便是没有我,阿舟也能解决好的” “但总归变得容易些,不用兜兜转转托外人” 宗即明抿唇笑了笑,“嗯嗯,尽管麻烦内人”,他不是别人 兰舟黏在他身上一会儿,这才吹了外间的烛火,转而牵着他往床榻上而去,笑得有些腼腆却又有些跃跃一试,“先生,等会儿我要吹枕边风” 床幔遮住了大半的“风景”。 说来,兰舟的床不算小,可是宗即明生的高大健硕,总觉得床榻颇是委屈了他。 他躺得笔直,颇是期待看她怎么吹枕边风。 兰舟半个身子依偎在他身上,满足搂着他的脖颈,随后在他厚厚的耳垂轻轻落下一吻。 宗即明浑身一颤,手不由捏了捏她的手臂,试图拉得更近些。 可是近无可近,燥热的气息自喉咙间滚动,正期待她下一步的行动。 她却是慢慢往下移,将脸贴在他胸膛。 就这? 宗即明感受到此刻的身体如同火山喷发一般,他强忍着悸动,努力压下…生怕吓着了她。 兰舟有些委屈告状“先生,刚刚回来的时候,徐盛烨想…想勾引我,对就是勾引我…”,你看看,美色在前我都不为所动,一个劲想回来。 宗即明稍稍一用力,将她平躺在床上,半撑起身子,俯看着她,阿舟难得告状,他得好好欣赏一下,“他怎么了?” “他穿得…嗯,就花里胡哨的,身上还有一股香味,这个香味怪怪的,可惜明素和流朱都不在,不然她们或许能够闻出来。他还喝酒了,还想拉扯我…” “他拉扯你哪里了?” “这…”,兰舟举起手背,“得亲一个安慰……” 宗即明亲了亲。 “还有这…”,兰舟指了指嘴巴 “哈哈…阿舟,你这个枕边风吹得很是不合格,你说说这个能怎么拉扯?” “怎么不能拉扯?”,兰舟对准目标,好一顿示范。 良久之后才分开,两人嘴唇都变得嘴唇湿润饱满,兰舟眼睛水汪汪看着他。 “我说得对不对?” “对…”,宗即明心软得一塌糊涂揉了揉她的头发,又爱怜落在她额头上,“但是我知道,我的阿舟最厉害,肯定一点都不会让他碰到。” 兰舟心满意足将脸埋在宗即明怀里,没有一会儿就挂着甜甜的笑意睡了过去。 宗即明无奈用眼神一点点描绘着她脸上轮廓,尝试将汹涌海浪的情绪潺潺流水般舒缓出去。 他不由扪心自问,明明她近在咫尺抱在怀里,却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宗即明不由俯身吻了吻她嘴角的笑意,我的阿舟,祝你好梦。 而看向墙壁之时,终是露出一股子冷意,徐盛烨…徐贵诚… 这边,一室柔情静好 …… 东平院小书房 徐盛烨满身酒气摇晃着,他推 开房门,满室黑暗,隐约可见桌椅。 他刚将门合上,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个身影,从后抱住了他。 熟悉馨香味道,他最后勾起一抹嘲讽不屑。 “嫣儿,你怎么来了?”,他语气虽然温柔,可是真情不达意,带着些许薄凉,只是兰嫣已然陷入,哪里看得懂。 “表哥…我想你了!” “我也是…” “今天我收到你送的胭脂了,我很喜欢…听说你还送了给兰舟她们是不是?” 徐盛烨听到这个名字,心头的怒火更盛,将她反抵在门后,力道很大很重,让她吃痛出声。 察觉到他的动作,兰嫣连连阻止,她这次来找他不过是想互诉情思,可不是做那事,身子到现在还不舒服。 可心目中谦和温柔多情的徐盛烨,此刻变得蛮横粗暴,她成了以前落叶,任由狂风暴雨席卷践踏。 …… 书童一直站在府院后门,待接到公子所谓的好友,这才领着人进了门。 那人明明是个男子,却肩窄腰细,脸面比之女儿家不遑多让,可看他喉结又的确是男子。 书童心里发颤,不敢多看,将人带来的时候,又见书房昏暗,但里面分明有声音,他只得缓缓敲了敲门,“公子,您的朋友来了?” “先让他去我房里,我等会儿就回房。” 那人深深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微微抬起下颌,“走吧~你家公子之前便是以前,最后摸黑深省,盛烨兄,我先去房里等你,你快些回来,今晚我们可得好好秉烛夜谈…” 过了一会儿 徐盛烨穿戴整齐,可兰嫣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清楚他的表情,她瘫倒在地上,身边能抓住的只有出来时的披风。 “嫣儿”,徐盛烨摸了摸她的脸颊 兰嫣下意识的发颤。 “嫣儿,你不会怪我吧?” “表哥…” “嫣儿,我是个正常的男人,面对喜欢的女人,难免失控了些…” “表哥…我疼,你能扶……” “表妹,刚刚你也听见了,我同窗好友上京了,他正在房里等我 第111章 好上了 今夜淮南侯府不安生的院落还有锦绣院。 只是比之以往,这一次兰姝宁愿自己咬着帕子,在床上打滚,她也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 她生生挨过最为艰难痛苦的两刻时。 此时,她整个人脸色苍白得可怕,身上一直冒着密汗。 即便如此她依旧裹着棉被,只因棉被之下,凡是肉眼可见的血管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动。 每隔一个月便会如此,这便是用情蛊的代价。 人人都说三皇子对她痴心不改,可谁知道她为了这份痴心付出了多少。 可是她不得不如此,自她懂事起,她便知道她不是徐氏的亲生女儿,小徐氏其实早就暗地里联系上她。 她自小的时候开始,无数夜晚在担心害怕自己的身世暴露,日日夜夜被恐惧所笼罩。 她很害怕成了商户之女,更害怕那个辱骂女儿是赔钱货的柳耀祖是他父亲。 不,绝不可能。 她是淮南侯的女儿,她应该是生来尊贵的。 娘亲好哄骗,只要自己撒娇粘在她身边就好。说来,她说是侯府夫人又如何,外表光鲜,到底不过是个不得宠的正室夫人,只能夜夜独守空房。 而娘亲多亏有她陪着,加上她用上心头血这一苦肉计,娘亲自然视她做心肝宝贝。 可是爹爹却是不好哄,在他眼里,孝顺只是最基本的,自己还必须要有价值,必须对他的权势地位有帮助。 所以,她才死死抓牢宗怀谦。 其实,她本想将情蛊喂给大皇子的,大皇子的外祖父是英国公,又是长子,母妃是四妃之首,继位东宫最有可能。 只是阴差阳错,倒给大皇子的茶给三皇子喝了。 不过命运还是眷顾自己的,大皇子被发送皇陵,此生再无翻身的可能。 若情蛊不是一对一的话,她宁愿多挨些痛,让三位皇子甚至恭王世子他们都倾心自己,为自己所用。 痛楚过后,兰姝神情尽是阴鸷。 她受了这么多苦,凭什么兰舟却能好好的成为云清郡主。 不可能,她必须让兰舟百倍千倍的偿还。 兰姝手抓紧了被子,眼里迸发的憎恨,面目狰狞,整个人宛若厉鬼。 …… 今晚兰舟好好躺在床上睡觉,却生生又被人怨恨上,不知是否有所感,她在睡梦中呢喃了几句,眉头微蹙。 本就没睡看着她的宗即明,忙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在她耳边轻声哄着,“好阿舟,没事…我一直都在……” 兰舟睡梦中似为了更好感受温暖,往他身上蹭了蹭,而后才满意般安静下来。 宗即明搂住她,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明明说让自己不要来,可身体却诚实得很,可是转而想想,她也不过是不想让自己来回奔波,心想很快的,他就可以拔干净那些先帝遗的钉子了。 一如之前,在兰舟还在睡梦中时,宗即明已然回到皇宫。 …… 只是今日朝会结束之后,他让人传唤江望舒到养心殿。 江望舒不知这个祖宗又单独找自己做什么,反正每次都没有好事。 什么陛下面前的红人,呸…就是抓住你往死里干活。 想想他以前刚当官之时多好,早早下值回到家,还有时间和娘闲话家常,和娘子闲逛,晚上还能搂着娘子亲香亲香。 最近忙得,总觉得忽略了一家人。 正当他神游之时,便听得宗即明让他上前。 只得认命的踱步上前。 宗即明将昨夜兰舟画好的画递给江望舒。 江望舒不解展开一看却是一副人像画,不解问“陛下,这是?” “昨日尸体不是被烧得面目全非吗?这是那个人的样子,可让人多临摹几份,然后去找。” 江望舒展开画像细细端详,笔触很是细腻,能见过昨日的那人掐指可数,他脑海顿时浮现一人,“这是阿舟妹子画的?” 宗即明默认点点头。 江望舒惊讶张开嘴,随即脸上表情变得极其 复杂,倒不是惊叹兰舟的画技,而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兰舟从府衙出来之时可不知道着火事情,秉着不开罪人的想法,这淮南侯也不可能告诉她,那么很有可能就是陛下告诉她的,可什么时候说的呢?这时间推算也只有大晚上,而大晚上的,他们俩还在一起。 江望舒有些难以置信看向宗即明,难不成皇上半夜去爬人家姑娘家的墙头? 天呀~不可能…不可能……可是~ “陛下,这是阿舟妹子昨夜画的?” 虽他懂得如何说会更好,不过事关兰舟,他还是忍不住多叮嘱了一句,“嗯…你且说是昨天白天画的即可” “这个微臣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江望舒挤眉弄眼,平日里话往在蹦的人愣是说不出口。 “只是什么,你说…”,宗即明心情颇是好的说道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江望舒直接问道“陛下和阿舟妹子好上了?男女之情那种…” 好上了?这话很糙很直接,宗即明嘴角的弧度抑制不住往上扬。 这是默认了?看着这抑制不住的得意笑容,江望舒终是不得不承认这个真相,知晓他对兰舟有意,可是万万没有想到速度这般快,想到那日他奇奇怪怪问自己的话,他不由感慨道“陛下真是厉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真是让微臣佩服…”,想想他还自诩厉害,早早将娘子娶回家,结果人家呢~ 宗即明抿着唇,嘴角溢出的笑意让江望舒心下啧啧称奇。 不过这笑容着实刺眼,江望舒愣是大着胆子又问了一句“陛下你确定阿舟妹子也喜欢你?你莫不是吓唬阿舟妹子?陛下,这可不成呀~这男女之间须得你情我愿” 宗即明闻言微微蹙眉,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会说话了,瞥了一眼过去。 江望舒感觉脖子发凉,忙补救道“嘿嘿,开玩笑,这陛下和阿舟妹子郎才女貌,情投意合,肯定是你情我愿的” 宗即明“……” 江望舒见这招有用,继续说道“这阿 第112章 有意亲近 兰舟刚用完早膳,刚挪到院子搭的藤蔓缠绕的小凉亭准备绣荷包,绣架还没有拿出来,就听得琳琅苑门口传来一些声音。 碧朱“小姐,燕府小姐来了” “将人请进来吧”,兰舟让流朱将东西拿下去。 燕娉婷手捧着一个匣子,脸上扬着欢喜的表情,走到凉亭处,“阿舟” 她待坐定之后,不由上上下下打量起兰舟。 兰舟宛然一笑,“怎么了?我脸上是长花了?” “人比花美,恰到好处,不需要锦上添花了。我听说昨日你在宣昭城墙被人正好砸中马车了?” “怎么传的这么快?” “你自个想想,那可是建安最为热闹繁华的地方,这么大动静,能不知道吗?尤其你还是淮南侯府嫡长女,之前便有说你命格太硬,煞气重的说法,这才将你送到宥阳城,明着是调养身体,暗地里却是让你去灵安寺,借百年香火净化你的煞气。如今,这人还砸你车顶,不就是你命格太重了?”,燕娉婷调侃道 兰舟听得津津有味,人云亦云,其实这谣言,主要给一点苗头,自然传的离谱。 不过燕娉婷却是好奇问“你不生气?” “为何要生气?”,兰舟抿了一口花茶 “呵呵…阿舟果真很特别。不过,也不是全然说你不好的。”,燕娉婷半撑着脸 “难为了,谁还会帮我说话…” “这得多亏卫国夫人了,你被册封为云清郡主之时,卫国夫人可是在白鹿书院到处张贴,恨不得昭告天下,这白鹿书院的人都是知晓你的。这不,昨日的事情,白鹿书院的学子都说你临危不惧,很有卫国夫人的大家风范,寻常女子遇到这事,肯定吓得惊慌失措,哪里还能配合府衙调查,提供线索。现在可多学子为你仗义执言,说你乃女中豪杰,并说这命格之说实属无稽之谈。”,燕娉婷满脸兴奋说着 兰舟抿唇掩下嘴角的甜蜜,“你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我可不管那些命格之说,又或是什么女中豪杰,只是想着你总归是受了惊吓,今日便想来看看你,不过看你没事,应是我多想了。” 兰舟心下感动。 “不过,难道没事我就不能来呢?阿舟这话问的倒叫人家伤心了”,燕娉婷故作捧心状 “流朱,抓紧再沏一杯好茶替我给给娉婷小姐赔罪” 流朱笑着回答道“是,小姐…” 燕娉婷赶忙说道“我要你家小姐喝的那种”,说完,颇是傲娇站起身。 “这便是阿舟的院子呀~我先看看…” 燕娉婷四周扫视了一眼,沿着墙角的花圃走,其实一打眼就能看完,只是总是有种悠然自得之感。 “阿舟可真会享受,瞧瞧你这院子,布置得太巧心了” “也就你不嫌弃寒酸” “比起那些精巧雅致的景致,我宁愿要你这种,乐得悠闲自在”,这话燕娉婷说的不是客气话,燕府终归不是侯府,光是占地都少许多。 燕娉婷想起另一件正事,将端过来的匣子递给她,“这个给你” 兰舟表情略带疑惑。 “你先快些打开”,燕娉婷笑得神秘兮兮 兰舟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副砚台,她细细看了一会,“久闻洮河砚,石质坚细,手感滑腻,亮以绿色,不愧是四大名砚之一,且这尊砚台四周以高浮雕的技法雕刻,错落有致,非常有层次感。从质地到雕饰,在洮河砚都是上上佳品。” “阿舟真是好眼光,一眼就认出来了。洮河砚素来就有发墨快,储墨久,而不干涸的优点。之前听你说过。你闲暇之余喜欢写字,这方砚台最适合你了。” 兰舟放下砚台,“不可,无功不受禄,这方砚台太过贵重,我怎么能接受?” “真没事,这个东西落在懂它的人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你若是不收下,我都不好跟三哥交待” 兰舟笑意顿住,讪讪笑了笑“那我更不能收了” “为什么?”,唉…可怜的三哥,把宝贝送出去人家都不要。 “娉婷,我与你 也算是投缘,这里也没有外人,我也不想说旁的虚话,我和燕三公子此生绝无可能。” 哇塞…三哥呀~阿舟都这么绝对了,先替他默哀一下,“阿舟,我能问问为什么嘛?因为两府之间的关系?尝试了解一下呢?” 兰舟淡笑摇了摇头。 燕娉婷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不由做出了不曾有过的挤眉弄眼,“难道是?” 兰舟压下她的两个拇指,燕娉婷说好的大家闺秀典范呢?她无奈淡淡点头。 燕娉婷惋惜长叹一声,“看来这方砚台还是得带回去。” “燕三公子是宽厚实诚,会遇上适合的那个人的。” “唉…只是想着若是可以,我便是欢喜的……”,燕娉婷不敢多说,生怕隔墙有耳害了兰舟,只是不忘补充道“阿舟,你可不能因为这件事和我生分。”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误会一场…” “也是,就当是误会。” 燕娉婷自是明白她的顾虑,她不拖泥带水,又相信自己才会表明心意,自然不能再往下说,不然就平白误了人家。 “这个你不收不要紧,我这一个你可得收…”,燕娉婷从匣子暗格抽出一个小盒子。 兰舟打开一看,是一支白玉通透的玉簪,简单素雅,没有一丝坠纹。 “爹爹去年给我带回来的,是一对,我一支你一支,是我的心意。” “好”,兰舟将其收下,燕娉婷性情大方开朗,有分寸知进退,善谈有趣,看着是极具书卷气的姑娘,却不失灵动活泼,这样的姑娘她又怎么会不喜欢。 她有意亲近交好,兰舟自也是实意相待。 燕娉婷眉眼俱笑,没一会儿两人便聊开了。 大半个时辰后,这琳琅苑的院门又响。 碧朱“小姐,二小姐和表小姐来了” “让她们进来吧!”,兰舟笑容依旧温和,只是失了几分真意。 燕娉婷下意识整理衣裳端正好坐 第113章 参观闺房 对这副场景,兰姝内心震惊不已。 这琳琅苑里里外外自己也是过了一遍,为了面上好看,她还特意从私库弄了很多价值不菲的东西摆在这里,这下子倒好,除了桌椅家具没有动,摆放的一应物品全没了? 她还想趁她们俩都在,来显示自己的善良大度、友爱嫡姐的样子。 兰姝面上笑容虽然优雅得体,心尖却是在淌血,自己的东西呢? 兰舟她应该不会拿这些东西去卖了吧?不不,应该不可能,有些东西当铺那些可不敢收。 她不用不会送回来吗? …… 其实这个布摆倒不是兰舟说要整改的,不过她们几个布摆的倒是很合她的心意。 碧朱她们很是清楚兰舟喜欢什么,将那博古架撤下,将那些摆件都给收了。 她们一致认为那些摆件金灿灿的,贵是贵,可是本身院子不大,生生塞了那么多东西,弄窄了不少,更像暴发户,非得把什么好东西都摆上一样。 钱嬷嬷刚开始觉得这样会不会太过朴素让人小瞧了小姐,可是她们这么一折腾,却也觉得格外顺眼。 这样一来,小堂厅宽敞许多,将窗户撑开,阳光落了过来,整个地方显得格外明亮舒坦。 侧边放了个茶桌,大开的窗户可看得到生机勃勃的院子景象。 “大姐姐,这里怎么变得…”,兰姝语犹未尽,大家都知晓了她的意思。 “妹妹知道你要回来,特意从私库选了大半的好东西摆在你房里,这…”东西呢? 兰舟淡笑回答道“妹妹心意姐姐心领了,只是姐姐自小在宥阳城长大,不习惯这建安的布摆,就将那些东西收起来。” 兰姝似是松了一口气,“妹妹还以为姐姐是嫌弃妹妹的东西。”,余光瞥了瞥她们两个,应该知道自己送了很多东西吧! “妹妹说笑了,你送的东西很多都是皇家的,都是好的,自是不嫌弃…”,可惜自己不缺钱,不然光是将很多物件融了都可以换不少钱。“撤下来之时,还想着要不要还给妹妹,可是想想这送出的礼又还回去,这不是拒了妹妹的心意吗?妹妹你说是吧?” “自…然是的”,兰姝颇是咬牙切齿应道 这么多东西,都没有多少人看到就进了她的私库,兰姝心里不可谓不呕血。 “大简即大雅”,燕娉婷可不管她们是怎么想的,也觉得没有那些东西,好像身无重担一身轻的感觉,眼里难掩称赞。 燕娉婷询问,“阿舟,我可以进你内室看看吗?” “当然可以…”,兰舟淡笑点头,刚刚某人自己还没有说什么,她都先自顾自去了,这么礼貌询问,自己又怎么会不答应。 徐燕燕咬了咬下唇,随即也跟了上去。 外间也是窗户大开,袭来阵阵清风。 推开内室的门,入眼便是镂空的雕花窗桕,阳光透过,落在地上留下朵朵花影。 隔着内室的纱幔被卷得整整齐齐,铺着柔软床垫的木床,一床锦被叠得好好的。 靠窗的右边位置放了一张书案,窗户对面靠墙放着衣柜,梳妆台放在角落位置,桌上放着一个首饰盒和宽细两把梳子上,满屋子都是清新闲适。 …… 四人也没在内室耽搁多久,随后就来到小堂厅,此时茶桌上已经沏好茶,摆上几叠糕点。 燕娉婷见状又是夸赞道“阿舟院子里的人很爽利”,个个眉目舒展,不卑不亢,做事稳妥。 “呵呵…我能厚着脸表示赞同吗?”,兰舟笑看着燕娉婷,倒也不谦虚,她们几个比外人所看到的还要优秀。 燕娉婷亦是打趣道“我瞧瞧,这脸皮薄得吹弹可破,是真话,不算厚脸皮呀…” 她们两人间流动的默契,兰姝感觉插不进去,不由佯装咳嗽,而后感慨道“可惜三妹妹身子不舒服,不然可以一同品茗聊天。” “三妹妹怎么了?”,兰舟想到昨日看着精气神挺好的,可不像是不舒服的人 兰姝面露心疼,“昨夜三妹妹睡不着,一个人在后花园散心,估计沾了露水,着凉了!” 也不知为何兰舟突然想到徐盛烨,他昨晚也是在差不多的地方。 兰舟问“可找府医瞧了?” “那倒没有,三妹妹只说自己想好好休息,所以才我和燕燕表妹来这里。”,兰姝以为她是闹别扭,不想看到兰舟 “嗯,李姨娘可知道?” 她好好的怎么会关心起兰嫣,莫不是在燕娉婷面前故意这么表现,兰姝回答道“应该知道吧!李姨娘这般着紧三妹妹…” 兰舟见她神情,知晓她也没怎么上心,看来今天还是得往香茗院一探究竟。 几人聊了一会儿,燕娉婷便托辞离开。 还是如上次一般,自己有所顾及,兰舟亦是有一搭没一搭接话,主要她们稍稍聊开,这兰姝两人总是“打扰”,很不得劲。 兰舟让明素和碧朱去送燕娉婷离开。 没了燕娉婷的中和,三人竟陷入诡异的寂静。 兰姝没有多少顾忌,句句试图激起兰舟的嫉恨。 可兰舟仿若禅定了一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明明并肩而坐,却仿佛在俯瞰兰姝般。 而没有了徐氏的偏帮,兰姝如同跳梁小丑,可偏偏连一丝厌烦都讨不了人家的,让徐燕燕都有些看不下去,她赶紧岔开话题,“舟舟表姐,刚刚燕小姐抱着的是什么?” “砚台”,兰舟心情颇好回答道,心想上辈子自己在她眼里也如同今日她在自己眼睛一样?应该还是不一样,她自始至终都将自己视作威胁想除之而后快。 而现在,且由着她蹦哒,自己有时间对付她,还不如抓紧把先生的荷包做好,嗯…然后再和明素、流朱她们一起调至一款香料。 哦,对了…差不多秋菊盛开了,可是应着景。 可是荷包的花样是流云祥纹,没有应景,不过也没事…再绣一个,让先生轮着替换,那这样两个怕也不够… “大姐姐真是大方,刚回来之时,送给我们的也不过是平安符。”,兰姝讥笑道 “二妹妹,这平安符是姐姐在庙里求来的,在你口中竟 第114章 都没了 兰舟坐在主人位,三人的椅子就她背后有椅背。 她见兰姝气极站起身,气定神闲向后靠了靠,饶有兴趣看着她。 兰姝眼眶发红,透着愤恨不甘,她双手慢慢将衣角揪成一团。 一旁的丹朱见状,转身小跑进内室,拿到小姐的团扇,然后递给碧朱。 碧朱无奈,上前恭敬传给兰舟。 兰舟差点被丹朱的做法逗的笑出声,摇着团扇,云淡风轻说道“二妹妹,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姐姐昨日便和你说过,你身为淮南侯府的姑娘,又是未来的三皇子妃,可不能再这般娇弱。姐姐又不是蛮不讲理之人,若是等会儿你以这种模样出去,少不得别人会以为你怎么了?说浅了些,是姐姐欺负了你,姐姐替你担了这些恶名却是无所谓,毕竟姐姐如今是你嫡长姐” 兰姝“……” “可是但凡长眼长心的,不都觉得你性情软弱不堪大用,妄为侯府嫡女,更不堪嫁入皇室。” 兰姝不甘示弱反驳,“大姐姐这两日动不动就好一番大道理,妹妹只不过是羡慕燕小姐能得姐姐喜欢送礼物,我也只是浅浅说了一句,大姐姐怎么能曲解成这样?” “哦?曲解…二妹妹这话说的有意思。娉婷小姐这是抬着自家的东西让姐姐欣赏一二,是妹妹们曲解了。而刚刚二妹妹说我是曲解了你的话?妹妹觉得姐姐哪里说错了?要不说与父亲听让他评评理,又或是说给义母听?父亲乃淮南侯,义母是卫国夫人,他们都是洞彻事理之人,肯定能够指点一下姐姐究竟说的是对是错,是否有曲解?妹妹,你说好不好?” 兰姝哪里不知道她这是拿爹爹和卫国夫人来压自己,可是这话却是万万不能让他们知道的。 “咳咳…舟舟表姐,姝姝表姐也不是故意的。” “你是什么身份?” 这一句质问让徐燕燕脸上瞬间火辣辣。 “呵呵…表妹可不要和二妹妹一样又曲解了姐姐的意思。姐姐是提醒你,你虽然姓徐,可毕竟你年纪小,唤我一声表姐,那表姐还是有责任管教你的,我们这两个做姐姐的说话,表妹不要多管闲事了。” “舟舟表姐说的是,燕燕知道错了…”,徐燕燕显然比兰姝更能屈能伸,即便又羞又恼,可还是低垂着头认错。 兰舟看向兰姝,“二妹妹呢?” 兰姝眼神淬着寒霜。 “二妹妹看样子还是不服,觉得姐姐冤枉了你?也罢…且等父亲回来,再请父亲分明,又或是书信请义母垂教。” 徐燕燕坠了坠兰姝的袖子,兰姝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说道“大姐姐…妹妹知道错了,请大姐姐宽宥~” “身为你嫡长姐,妹妹做错事,自要管教;不过妹妹都知道错了,那~姐姐自然是原宥你的…”,兰舟长叹一声,故作大方说着 …… 话已然说到这个地步,兰姝和徐燕燕不好在这里待着,赶忙起身告辞。 兰舟挥挥手,越过窗户目送两人的身影离开。 见没有外人,丹朱上前笑嘻嘻冲兰舟竖起大拇指,“小姐,你刚刚真厉害~” 随即丹朱感叹道“只可惜,二小姐没有动手,不然小姐就可以用团扇打她了,这团扇可是精挑细选制成的,打人可疼了…”,届时小姐肯定还会觉得自己体贴,不然真动起手,手打人可疼着呢!至于她们俩打小姐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自己的饭不是白吃的。 “你呀~日后她们在无需你开声或是做什么?不然平白让人捉了错处…” “嘿嘿…婢子不是怕小姐动手,万一她们身子硬,把小姐手拍红了怎么办?” 兰舟宛然失笑,这丫头…兰姝再是没理智也不可能动手。 “你把我的绣架子拿出来” “好嘞小姐” 兰舟无奈摇了摇头,这丫头风风火火的。 没一会儿,丹朱就端着竹篓子过来。 兰舟“也没什么事,你们若是无聊和马嬷嬷她们说一声便出去玩吧~” “不出去,婢子听钱嬷嬷和马嬷嬷的,这两天给小姐做个秋千架子……”,说完就 跑来了。 兰舟却是端着圆绣架子静静绣了起来。 …… 兰姝和徐燕燕出了琳琅苑没多久,两人各自回自己院子里。 徐燕燕深知这时候要给兰姝一些时间,不管如何,她刚刚在兰舟面前可是难堪得很,总得给人家一些空间发泄一下。 而兰姝气鼓鼓往东澜园而去,可半路想了想还是折了回去,她算是看透了,兰舟不会在意徐氏对自己的偏爱,而徐氏能帮自己的,兰舟根本不在意。 她得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出这口恶气,若是当初爹爹让她为长姐,自己又如何落于下风?心里头不由怨恨起淮南侯。 可她却没想,淮南侯之所以这样,也是为了让兰舟因着长姐这层身份,须得对兰姝多包容忍让。 …… 燕府 燕娉婷一回到府里就端着匣子去找燕容景。 而这一上午燕容景也是没有心思去看书,总是惦记着事。 这一看到燕娉婷,他忙从案桌上绕出来,可看到她手上捧着的匣子,瞬间脸上的表情由晴转阴。 “你怎么把它带回来了?” 燕娉婷没有回答这个没良心的三哥,自家妹子从外头进来,他倒好,一口茶都还没有喝就问起来。 “你们先下去吧”,燕娉婷屏退左右。 她将匣子放在桌上,随即给自己倒了杯茶。 燕容景还抱着希望打开盒子,见还是自己那方砚台,顿时神情怏怏不乐。 “她不喜欢?” “你说的是人还是砚台?” 燕容景哀怨地看着她,“妹妹…” 燕娉婷鸡皮疙瘩都都掉了一点,摆摆手,“好了好了,三哥,你就死心吧!你和阿舟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燕容景着急询问“为什么?可是我太过冒失,也是,我们这才见第几次,她又怎么会对我另眼相看?上赶着送人砚台,该要把人吓到了!” 燕娉婷无奈,这三哥 第115章 探望三妹妹 淮南侯府,琳琅苑 兰舟午睡小憩了一会儿,起身没多久,钱嬷嬷就走了进来。 她在兰舟耳边低语,“小姐,表少爷刚带着一个女大夫进了香茗院。” 女大夫?府里府医身边也有两个医女,也是为了侯府女眷考虑才培养的。 哪里还需要外头去请? “辛苦钱嬷嬷了,等那大夫离开时,你且看能否查到是哪家医馆的。” “是”,钱嬷嬷点点头 兰舟带着明素和丹朱一同去香茗院,这妹妹身体不适,自家姐姐自是担心得很,得去看看。 香茗院位于西厢处,是一栋四四方方的独栋楼阁,四周皆有小道,远远一看雕梁绣户飞阁流丹。 守门的婆子迎上前问道“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听说妹妹身体不适,特前来看看…” “这,婢子这就去和三小姐说” “丹朱,扶这两个丫头起来,妹妹身体本就不适,我看看便走…” 两个守门的丫头正欲拦人,却被丹朱一手拦下,其他站在外间候着的婆子也是冲上去,丹朱笑意盈盈一一“拉住”,随后等兰舟进去之后,她不小心失手,丫鬟婆子摔成一团。 “呀~不小心把你们弄摔倒了,婢子这就去向小姐请罪”,说完闪身进入外门,并一不小心将门栓合上。 打眼看了看,这楼阁看着富贵,实则不安全,这一道门关上,其他人就难进。 丹朱小跑跟了上楼梯。 兰舟记忆虽有些模糊,但她还是记得兰嫣住在哪里。 兰嫣曾自诩她香茗院乃是侯府最佳观赏之地,说是推开门一看,各处美景尽收眼底。 可现下想想,这又何尝不是华贵的笼子,她便是笼中鸟,在高高在上的俯瞰众人之时,她也被众人看着。 守在外间的雪梅和秋菊和另外两个丫头,四人听到动静齐齐从外间而出。 雪梅作为四位大丫鬟之首,硬着头皮上前问道“婢子见过大小姐,小姐身体不适不知大小姐来此可有什么事?” 兰舟严肃道“好在我来了,竟不知你们这样伺候侯府三小姐” 雪梅等人面面相觑。 “三小姐身体不适,你们不在跟前伺候,听到些许动静就跑出来,成什么了?丹朱,切让她们好好站在外头反思己过”,兰舟道 “大小姐不可,表少爷带了大夫正替小姐诊治”,雪梅上前说道 兰舟没有再说话,只是递了个眼神给丹朱,没一会儿便来到内室。 扑面而来一股腻人的馨香,让兰舟下意识用帕子掩住口鼻。 明素也是抿紧唇瓣。 徐盛烨坐在小圆桌前,侧头看着兰舟,笑容和煦,浑然没有昨夜的神情,一副谦和君子模样。 兰嫣半靠在床榻上,面色苍白,眼睛里泛着还未退却的水光,双颊带着潮红,显得我见犹怜得很。 一个穿着灰色衣裙,头发盘着的女人背对着兰舟。 她双手搭在兰嫣的手腕上,半垂着头似在沉思。 兰舟似笑非笑踱步上前,眼神似是不屑且高傲一般看了徐盛烨一眼,便径直往兰嫣床榻上去。 徐盛烨喉咙滚动,气极反笑,哪里不知道这兰舟打从心底里讨厌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真是好…好极了,世家贵女该是这等味道,兰嫣还是小家子气了,不过毕竟是同是侯府的姑娘。 “不是说了吗?我须得好好替小姐诊治,怎么又进来人?”,女大夫怒斥道 兰舟看向那个“女大夫”,约莫三十岁左右,肤色有些许黝黑,眉毛疏淡,指甲透亮,此刻抿着唇很是不悦瞥了自己一眼。 “大夫可看完了?我三妹妹这是怎么了?” “看什么看,闹哄哄的…” “噗嗤…”,兰舟掩嘴轻笑,“表哥亲自带来的大夫,这一路走来也有好些时间,竟还没有看完?也不知是哪家医馆的” 女大夫一愣,余光看到正直勾勾盯着兰舟瞧的徐盛烨,心里不由啐了一口,嘴里的都还没有处理妥当,又瞧上别的了。 “大夫替我看得好好的,大姐姐急冲冲的过来,这是安的什么心?”,兰嫣本就心虚,不由横眉冷对 “自然是担心妹妹,妹妹身体不适,不愿给府医看,倒是让一个外来的医者看。” 兰嫣瞬间将心提了起来,以为她知道什么,刚想发难,搭在上面的手重了几分。 “徐公子,本是看在你的面子我才来给三小姐诊治的,哪曾想受到这大小姐如此冷嘲热讽,左右三小姐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告辞。往日这侯府若是想再请我怕是不能了。” 她还没有起身,兰嫣赶紧拉住她,急声说道“邓大夫,请留步…”,咬了咬牙,随即换上一副可怜的面孔,“大姐姐这是奉安药坊的大夫,也是看在表哥面上才请来的,烦请大姐姐出去…有她在,妹妹无比心安,这府医…毕竟是母亲的人,您也是知道的,母亲待我…” 兰嫣心里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让她走,她现在身子很不舒服,吃了她给的药丸才恢复了几分,刚刚正享受着按摩手法,她就进来了,而今腹中涌动着一股热浪传至四肢百骸,那种感觉愈发强烈。 几人同时看向兰舟。 明素挽着兰舟的手,“小姐,您也是担心三小姐,既是奉安药坊的大夫医术自是不用说的,你看了三小姐也放心了,我们就先回去吧!” “好,既然这样…有劳邓大夫可……”,兰舟似乎很是受用兰嫣卑微祈求的模样,缓缓点头。 待她们走后,兰嫣高喊道“雪梅~” “小姐…”,雪梅推开丹朱的手,跑进来。 丹朱自是不拦,跟着兰舟就离开。 “等会儿你把院门给我关好,任何人都不能放进来,邓大夫稍后会给我施针,不可让让人打扰了…没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内室,也不能上这一层楼,包括你…” “是…”,雪梅余光瞄了瞄看着窗外的表少爷,纵是还有邓大夫在,也不算孤男寡女,咬了咬牙便离开。 第116章 不堪入目 明素扶着兰舟出了香茗院,她的脸色是愈发的不好,刚刚那檀香,还有三小姐的神色,莫不是在印证自己的猜测。 不过还是得尽快带小姐离开,这香闻多了,对身体不好。 兰舟察觉到明素的情绪,低声询问“究竟怎么了?”,刚刚她明显有意阻止,应该是已经发现什么了。 明素压用只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问“小姐刚刚进去闻到那檀香味道没有?” “嗯”,兰舟点点头,问“可是有问题?” “这香闻着倒像是那些青楼窑子那处用的药,闻久些便有所谓周身舒畅血脉沸腾飘飘欲仙之效。小姐现下可觉得燥热?”,明素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有点”,兰舟还以为是这样走着,情绪激动才会有的。 “婢子想回去看看确定确定…”,总归觉得这三小姐怎么着也是侯府姑娘,行事不至于这么荒唐。 兰舟心里也是有不好预感,若这药真是如此,还真的得回去阻止,这徐盛烨今日就敢在兰嫣闺房点这药,难保后面不会做什么。 只是她们俩终归把徐盛烨和兰嫣的关系想得简单。 兰舟问“可你怎么回去?” 明素将心头盘算说出来,“三小姐阁楼后头有很多树,前头又有屋檐遮着,要无声无息上到楼顶不难,若到时候三小姐房里真发生什么,婢子直接下去就好。” “能带我上去吗?”,兰舟倒是不怀疑明素的能力,只是若真到了那一步,怕是淮南侯府不会放过明素,虽然明素是龙鳞卫的人,很好脱身,只是今后怕是不能明目张胆出现在她面前。 明素却是想到别的,万一他们情到深处真宽衣解带,不是让小姐也看到了“这会不会不大好?” 兰舟却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是不是我很重,很难带起我?” “也不是,小姐…你确定?” 丹朱凑上前,也学着她们的语气“确定确定,我也确定” 兰舟摸了摸她的脸,“乖丹朱,你确定就好,那你赶紧回去做秋千,今日若是做好了,晚上给你从外面酒楼弄几样好吃的。” “真的吗?”,丹朱开心问 明素“……” “去吧”,兰舟推了推丹朱,“我和明素再逛逛” 丹朱重重点头,赶紧小跑离开。 “我们快点走…万一兰嫣真的犯糊涂可不好”,兰舟没想那么深,若是能阻止便好,倒不是她不计前嫌,只是不想让兰嫣和徐盛烨扯上关系,日后不至于成为攻讦她的一个武器。 “唉~好吧” 明素刚刚来这里之时,已然打量好路线,她揽着兰舟,借着枝干的遮掩,两人很快就来到楼顶。 大白天做这事,对兰舟来说实在太刺激了,她下意识捂住心口处,总觉得小心肝都要跳出来了。 明素目测位置,小心翼翼挪开一块瓦片,并用刀隔开防水布隔开,木缝之间有个小小的缝隙,能够很好的看到屋内的情景。 可这么一看,差点惊的两人滑下去。 明素下意识捂住眼睛,羞得满脸通红,惨了惨了,黄花菜都凉了。 而兰舟却是血色尽失,眉头拧成一团。 此刻的兰嫣哪里还有半分对着她们的聪明,仿若吸食了什么丧失理智的东西一样,摇尾乞怜乞求欢爱。 而那所谓的医者却是蒙着眼,但那靡靡之声,又怎么听不见,或是如此,看得见她那上扬的嘴角。 而徐盛烨似乎在享受将人玩弄于鼓掌的快感,更是在一手“调教”她。 邓大夫此时声音浑然没有刚刚的严肃,而后带着一股谄媚嬉笑,“公子好福气,这次的美人,柔弱无骨,纤瘦有度”,关键又蠢又傻,自以为找到情郎,满心满眼托付,给什么吃什么。 毕竟还是娇嫩的花苞,被他折腾,身体总是不行的,这药能让她快速的恢复起来,却也极其伤元气。 不过他却是不在意,许久之前他便对自己说过,只要享受最好的女子花期,其他的于他何干。 兰嫣还在床榻上扭动身躯,徐盛烨却是不急,而是 擦了擦手。 徐盛烨眼眶猩红,哑着嗓音,不屑睨了睨兰嫣一眼,“她不过是闲暇之余的玩意,这几天总是自动送上门,终归缺了点味道,刚刚那个兰大小姐看见没?” 邓大夫嗤笑道“人家可对你没意思” “这样才有意思,不然怎么有征服欲”,徐盛烨眼里闪过一丝势在必得 “剩下的香丸呢?” 邓大夫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瓷瓶,“她一个姑娘家能受得住吗?” “呵呵…挂着奉安药坊牌头,真想学那医者仁心?”,徐盛烨直接拿了过来,讥诮道 “这毕竟是在建安,我的公子,在那里还有你夫人兜着,再者,那可是云清郡主,你也敢玩?”,那人被徐盛烨弄来京城也有一段时间,怎么会不了解这两日坊间流传的主角。 “有什么不敢的?哈哈…”,徐盛烨揪起兰嫣的头发,动作粗鲁,可她恍若未觉,只是一个劲的往他身上贴,“这可是她的妹妹,你以为这些世家贵女遇到这种事情敢声张。” “你也不耐心追求一下人家,这男女两情相悦那才更妙。” “嗤…这个世上最不值得相信的便是情之一字,何况她讨厌我。” “哈哈哈…我的公子,居然有姑娘家讨厌你”,邓大夫连连笑出声 徐盛烨本来还好好的,也不知道是否她的笑声刺激到他,他一把掐住她的脖颈,“成了我的人,到时候会心甘情愿的”,他父亲来信,再过些时日就会来建安了,到时候他终归要收敛,不能再那么行事了。 明明被掐的满脸通红,那人却是不惧。徐盛烨一把甩开她,将怒气转身发泄在兰嫣身上。 “嗯…”,兰嫣迷茫痛苦呻吟出声 邓大夫趴在地上,劝道“公子,轻点,人家毕竟还嫩着呢~”,但语气却含着戏谑之意 徐盛烨喘着粗气,声音沙哑道“调养调养,不调 第117章 捞点油水 明素的脸色亦是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她感触没有兰舟深,心里只觉得做那事那么恐怖暴力吗? 真是这辈子都不要成婚了。 她搀扶着兰舟,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兰舟有些脱力靠在明素身上,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事必必须快刀斩乱麻。 明素不好意思说道“小姐,真是对不住,万万没有想到徐盛烨居然胆大包天,污了小姐的眼睛。” “没事…是我自己要跟去的,不过结果也是我没有想到的,所以你刚刚在那里早就闻出来了是吗?” 明素点点头,“嗯,都是些青楼楚馆那些腌臜东西,没想到他们除了用香,还用了其他的。” 兰舟回想起上一世,这徐盛烨明年春闱进甲,因着他父亲的运作,得留建安为官,加上那副皮囊,在建安一度是风光无限。 不到一年便爆出风流韵事,风评才变差。 他被人唏嘘风流多情,可那些女子却是惨了,要么一根白绫草草寥寥,要么青灯古佛渡过余生,要么就沦为他后宅一员。 这世上对女子终是苛刻,明明罪魁祸首的是他,可是受尽苦楚辱骂的却是女人。 “那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直接告诉陛下?”,明素建议问 “这种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不值得陛下上心,当务之急我们要尽快将这件事处理干净。”,兰舟可不舍得宗即明费心思去处理这种事 “今晚借几个暗卫,他既然喜欢玩,我们就给他玩一波大的。”,这徐家也必须尽快从侯府搬出去。再耽搁下去,又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姑娘家被他给祸害了,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好,都听小姐的” “你能弄到那种牲畜种配的药?”,实在不行把那个什么香丸喂给他吃。 明素瞪圆了眼,“婢子让人去寻,保重药效决绝…” 兰舟虽心有成算,可终归觉得不是滋味,她难以想象,徐贵诚堂堂山西盐运使的嫡长子怎么会养成这样? 兰舟和明素慢慢走回琳琅苑,看到忙乎的众人,两人这才舒服不少。 丹朱这速度相当可以,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将这么粗的四根铁架子插进去,不过看着丹朱这汗流浃背的样子,兰舟脑海画面感十足。 而碧朱她们也动了起来,在编织藤蔓,应该是想要绕着铁链来。 钱嬷嬷和马嬷嬷并肩走过来,兰舟见状对明素说道“明素,你也去休息吧!我先和钱嬷嬷说几句话” “好的,小姐”,她往碧朱她们那边去 钱嬷嬷和马嬷嬷跟着兰舟走了进小堂厅,她坐在茶桌旁,看着院子里说笑的几人,心里又添了几分温暖。 “小姐,你怎么了?脸色不大好…”,马嬷嬷颇是担忧问道 兰舟望着马嬷嬷勾勒的皱纹,两鬓斑白,马嬷嬷前半辈子真是什么苦都吃过了,这容貌比同龄人老上许多,而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如今唯一的想法怕也是想看她身穿嫁衣有个好的归宿,想到她上一世在宥阳城带着对自己的担忧而遗憾离世。 她很怕有一天,这眼神会重合在一起。 兰舟眼眶发红,可她笑得如往日般温和恬静,“嬷嬷,刚刚逛了一圈,很热…好想吃你做的绿豆汤…” “老奴这就去做…” “谢谢嬷嬷,嬷嬷可得做的甜一点…”,很久之前在柳府,她没有什么好吃的,甚至没饭吃,马嬷嬷便会去买一些绿豆,她将绿豆熬的稀烂,放多些水能煮一大锅,便能对付很多顿。 马嬷嬷连连点头。 待看不见马嬷嬷身影,钱嬷嬷这才问道“小姐,可是三小姐那里出事了?” 兰舟缓缓点头,说“钱嬷嬷,三小姐的事情今后无论什么你一律不知道,香茗院你也不用再留意了,这几天侯府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情,咱们都不用理会,左右与我们无关。” “好”,钱嬷嬷神色一凛,郑重点点头 “钱嬷嬷并非是我不信任你,只是这件事,你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好”,她不敢保证淮南侯知道后会不会将知情的人都除掉。 “老奴知晓要怎么做了。” “钱嬷嬷,你想过以后要过什么生活吗?” 钱嬷嬷心下大骇,噗通一下跪下。 兰舟哭笑不得,赶紧起身扶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钱嬷嬷小心翼翼问“小姐不是要赶老奴走?” “好好的,赶你走做什么?” 钱嬷嬷顿时松了一口气,也怨不得她这么想,好好的小姐神色复杂问自己以后想过什么生活,这叫人能不乱想吗? “老奴不怕小姐笑话,以前在夫人身边伺候的时候,就想压赵嬷嬷一头,博夫人喜欢,想像赵嬷嬷一样,在侯府体面厉害…可直到我那老头走了,孙子出世,老奴这心态发生了变化,这体面不体面的都无所谓,关键能否过上好日子,所以老奴寻着机会将儿子儿媳送到庄子上讨个活计,这样起码不用想太多。老奴也多接些外活,就想多些油水”,说到这钱嬷嬷也是不好意思搓了搓手,随即见兰舟温柔看着自己,顿时将心里头憋了许久的话说出口,“这不,去宥阳城接小姐,别人觉得是苦差,怕一路上遇到什么危险,老奴偏偏觉得里头大有好处,这吃住哪样不是钱?” 兰舟听到这里,掩嘴轻笑,自是听懂她的意思。 “而且,老奴可是肩负着在路上临时给小姐当教习嬷嬷的任务,这待遇嘛~但凡是个上道的人,这没在建安长大,肯定会慌,那么肯定会给那个…回到侯府定然也是…”,钱嬷嬷伸出右手,拇指食指滑了滑,“小姐,你不会生气吧?当时老奴原是想给你下马威,借机捞一笔的…” 兰舟打趣道“那我确实不上道,做的不地道,还让丹朱她们整治你,这个算是两相抵消吧!” “是老奴错了,一时猪油蒙心,好在小姐让丹朱打醒了老奴…”,钱嬷嬷摸了摸脸颊,“不过小姐,丹朱这力气怪吓人的 第118章 果报自受 才入夜,还不待兰舟去找徐盛烨,他却来来自己,确切的说是让人带了一封信,说是事关三小姐与侯府声誉的事情,邀请她过来小书房一谈。 明素神情严肃道“小姐,直接拿这封信去给侯爷看,这就是证据。” “什么证据?谁能证明是他写的?他大可以到时候倒打一耙…”,兰舟讥诮道,收完最后一针脚线,第一个荷包算是做完了,等会儿把香料装进去。 明素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这字看着中规中矩,的确说不上来是他写的,“小姐,您莫要搭理他,等半夜我们就直接按计划行事。” “去,怎么不去?这不是上赶着拿人一击即中的好机会,这东平院不大可也不小,怎么知道他今夜在哪个房间。明素,带上我们的好东西……”,冤有头债有主,依着他和徐贵诚的性子,宁杀错不放过,就让他们清楚的知道是谁做的。 “好的,小姐…那碧朱她们?” “让她们如往常一样就行”,不能将她们扯进来 明素依言去和她们说,碧朱她们自是明白其中的厉害,自是守好院门,反正她们什么也不知道,今夜她们家小姐压根就没有出去。 兰舟罩上一件薄披风,和明素真的就如信上所言,摸着黑绕着小路过去。 不得不说这个东平院的小书房,在侯府的确是很僻静的地方。 徐盛烨心情颇好的换了一身衣裳,点上烛火,他知晓她们姑娘家之间的暗流涌动,何况从今日来看她们很是不对付。 他就不信借着今日叫大夫为由头让兰舟过去,她会不过来,毕竟很有可能从他嘴里得到拿捏兰嫣的消息。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来得比他想象得还要早,好在他早早屏退左右,让人无事不得靠近小书房。 徐盛烨笑得温和见后面明素亦步亦趋跟着,却也是不担心多个人会比较麻烦,他将人引进来,而后将门栓好。 兰舟自是注意到他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笑,瞥向不远处刚刚才燃起的香。 徐盛烨也不急,坐在兰舟对面,笑容和煦。 若不是明素知晓他是什么人,看着这衣冠楚楚的模样还真的会被蒙混过去,此时正怒瞪着徐盛烨。 徐盛烨嗤笑道“表妹这丫头是卫国夫人送给你的吧?怎么规矩礼仪这般粗显无礼,这般怒目圆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什么坏人。” 兰舟讥诮反问,“你不是坏人?” 他听着这话却是眼神一亮,却听成女子骂俏的感觉。 兰舟和明素对视一眼,莫不是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说他是坏人还兴奋开心。 兰舟脸色又冷上几分,“这个院子倒是偏僻,我来此,可还有其他人知道?” “表哥知晓女子家的清誉最是重要,自是小心着,早早屏退左右,你且放心…” “哦?”,兰舟讥讽笑了笑 徐盛烨倒了一杯茶给兰舟,她睨了睨面前的茶水,没有接过来。 徐盛烨舔了舔嘴唇,故作神秘说道“舟舟表妹可知嫣嫣表妹最近是怎么了吗?” “今晚你不是说告诉我吗?” “前几天,嫣儿表妹和李姨娘发生了口角,那天,她负气在侯府跑,刚好遇上了我。” “就那日我被接走之时?” “嗯”,徐盛烨应道 “你倒是有意思?明明是来参加春闱的,倒是日日在侯府闲逛。” “我不闲逛,又如何知晓嫣儿表妹的心意?” “什么心意?” 徐盛烨看着一旁的烟雾,他只需拖延时间就行,问“舟舟表妹觉得呢?” “我觉得,你是在拖延时间”,兰舟轻轻缓缓打开檀香盖子,拿过刚刚的那杯茶,直接浇在檀香上,“这香、这水,我怕是无法消受。” 徐盛烨笑容顿住,“表妹这是什么意思?” 兰舟沉声问道“徐盛烨,你读书读了多少年?” 徐盛烨此时才觉得不对劲,心里隐隐有股不安。 “书中教会你的道理是什么?” 徐盛烨收起嬉笑之 意,若她知道这一切,为何还能如此淡定,“表妹在打什么哑迷?” “你可在书中看到一句话?” 徐盛烨顺着她的话问“什么话?” “假令经百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你早就知道?”,徐盛烨不甘心问,面前的兰舟明明不过隔着一桌的距离,却仿佛雪山神女,那般高高在上,而那眼神似是在看阴沟里的老鼠。 可他就喜欢把那些自诩高贵的女子拉下,跌入尘埃。 “今日刚知,若不是你太过嚣张,我也不会这么快知道。” “那你还来?莫不是想学兰嫣一般,投怀送抱”,徐盛烨索性不再掩藏 “你…不不不,是想让你也尝点东西…” “什么东西?”,徐盛烨也是不惧 兰舟示意明素取出来。 徐盛烨睨了一眼那包黄油纸包着的东西,“这是什么?” 明素冷声道“畜牲种配用的药” 徐盛烨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就凭你们?” “那当然不是”,兰舟撑着下颌,“你在拖延时间,我也是呀~” 徐盛烨蓦地瘫软,瞳孔微缩,他勉力撑在桌面,有些不敢置信问道“你下药了?”,可随即似乎想到什么,狞笑道“你比兰嫣还要贱,她是投怀送抱,你是拿着药求我……” “啪啪……”,明素听不下去,连连扇了两巴掌。 徐盛烨跌倒在地上,他威胁道“兰舟,你别忘了,这是侯府,我父亲是盐运使…” “嗯嗯,你说得对”,兰舟似是认可点点头 徐盛烨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再聪明又如何?终归是女人,顾忌得太多。 可下一刻,他笑不出来。 不知何时,出现四个穿着黑衣戴着面具的人在她面前,周身一股肃杀之气。 “收拾你,自然不能在侯府…” “你敢?” 徐盛烨想喊人,可是嗓音顿失,不由瞳孔放大。 “把药喂进去 第119章 都过去了 香茗院阁楼 兰嫣早早睡去,在睡得正熟时,感觉身子猛地失重,好像被什么给裹住,动弹不得。 本以为是梦魇了,拼命睁开眼,却发现这个梦无比真实,她内心抑制不住的害怕,哪个胆大包天的居然能够溜进侯府将她绑走,究竟要带她去哪里? 在惊惧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被放下。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打眼看去便发现自己在一处破破烂烂的房子里,有十几个散发着恶臭的人,他们头发糙乱打结,上面还有蝇虫在窜动,正围着自己。 可碍于她面前有两个人拿着刀刃这才罢手,转而围着躺在房间中间稻草上的人,虽是男子,但那皮肤比他们见过的姑娘家还要滑嫩。 …… 衣服被扯烂,她看着那人隐约有种熟悉。待他脸转过来,发现那人正是白日和自己缠绵的徐盛烨。 他如今哪里还有半点风流潇洒仪表堂堂,满眼猩红,如同发情的野兽任由那些污秽长满恶疮的人将他压在身下。 可是他似乎一点都没有感觉,脸上的表情叫人看不出是开心还是痛苦。 啊啊… 兰嫣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内心痛苦尖叫着,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想冲上去将那些人推开,更想将徐盛烨狠狠打醒骂醒…可是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半分都挪不得。 她想闭上眼,可是那眼皮子被人扒拉开,强迫自己去看…去听…… 而那些被遗忘的一幕幕清晰涌上心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带着她离开这里,她不敢有丝毫挣扎。 她怕…她怕他们把她丢在那里像他一样任由他们侮辱。 兰嫣不可置信看着,兜兜转转她又回到自己房里,看着这熟悉的摆设,她恍恍惚惚看到面无表情坐在圆桌上看着自己的兰舟。 愤恨、不甘、惊惧……让她一点点回归生气,她身体涌动着无限的力气嘶吼质问道“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我要告诉爹爹,告诉大家,你就是个疯子…妖怪…就是你把表哥害成这样的。” 兰嫣说完这才发现不对劲,四周太安静了,安静得可怕,往日里听到一点动静就会赶过来的雪梅,此时半点身影都没有看到。 她终是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有多么可怕,或是她就这么死在房里都没有人知道。 兰舟心里五味杂陈,缓缓道“今日,我看到你的样子便是如此。” 兰嫣浑身一僵,下意识反驳道“你胡说”,脑海中零散的画面是那么缠绵美好,可她也记得那挣脱不开的痛苦难受。 “我胡说对我有什么好处” 兰嫣眼里睁着执拗,痴笑连连,“你就是嫉妒我,嫉妒表哥爱我” “兰嫣你当真一点感觉也没有吗?你身上的伤你真的觉得徐盛烨爱你?你可知道他害了多少无辜的姑娘…”,兰舟说不上自己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话,看着她这般模样,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这是为什么? 那邓大夫也被抓了,龙鳞卫自有一番逼问手段,还没有怎么问,全部都招了。 气氛陷入短暂沉寂之中。 良久之后,兰嫣抬头看向兰舟,眼里的恨意若是可以怕是想把她灼烧干净,“那又如何?因为你,我才会跟我小娘吵架,我才会撞到他,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心情低落难受。是表哥他出现在我面前安慰我”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全都怪你” “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我还能如何?这世间的男子哪个不好色,他喜欢我,自然是情难自禁。我们是两情相悦,是你…你妒忌表哥喜欢我不喜欢你,你就出手报复…你好狠的心”,兰嫣自然不是傻子,他那晚就这样丝毫没有顾及将她丢弃在地上,任由她一个人躺在冰冷地上,她就知道,可是她能如何?表哥只是太年轻,等再过几年,他就不会如此了。 兰舟不可置信,还能这么自欺欺人,“你要自甘堕落,我没办法。可是他想把用在你身上的东西用在我身上,那我就不可能放过他” “所以你就毁了他?你这相当于毁了我,我已经是他的 人了,我可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这样做?” 兰舟却是反问,“我还没有回建安,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在浮光山,你又要做什么,你更清楚。就因为我是所谓的嫡长女,就值得你这么做?” “你根本不懂身为庶出的悲哀,明明我也是侯府小姐,明明我的样貌不输兰姝,可是,因为我是庶女,我就永远低她一等。而你…就因为你是嫡女,你要回来,什么好东西都往你院子里放,那些东西我在侯府待了十几年都难以得到。你说值不值得?” 兰舟自嘲,原是如此…她还是有些期待有不一样的答案。 “你和徐盛烨的事情,父亲没几天就会知道。我若是是你,我便是绞了头发出家…过些年事情淡了,再蓄发也未尝不可。”,这徐家终究是大厦将倾…风光不了多久。 “父亲知道,只会让我嫁给他…何乐而不为?” “你知晓今晚的事情,你知道徐盛烨的为人,你还想嫁?而且,你确定父亲不会狠下心永除后患?” “不会的,爹爹不会这么狠心的。你且看着,我一定会将所有的事情告诉爹爹,让他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你说这些话有人信吗?即便信那又如何?你还是不了解父亲…” 兰舟笑了笑,是笑她也是笑自己。 “你今晚好好想清楚,这两日便是你最好的机会。” 兰舟内心再耽搁,带着明素回琳琅苑。 感受这周围的凉风,兰舟心下更是怅然,如同失去了方向唤了一声,“明素” “小姐可是难受?”,明素觉得小姐还是心慈手软,若是她,让兰嫣一辈子都开不了口。 “嗯…我觉得我很没用,软弱…无能…窝囊,总是自怨自艾,这颗心总是空落落的,我明明现在自己努力让自己强大,可是我有时候 第120章 她恨自己 兰舟真的爱极了满院子烛火通明的感觉,不管身上有多少疲累,知道尽头有一盏烛光是为自己而留的,便有走下去的动力。 丹朱本就守在门口,听到声响赶紧将门打开,将两人迎了进来。 “小姐小姐…”,丹朱亲昵凑了上前,有些得意忘形的挽着兰舟的胳膊,“我吃了好多好吃的,你摸摸…像不像怀胎十月?” 丹朱拉着兰舟的手贴在自己的肚皮上。 兰舟抿唇回答道“应该像是六个月的” “那也很了不起了,我是靠我自己本事吃圆的。” 兰舟眉毛微微上扬,夸赞道“真厉害…”,她摸了摸这个圆滚滚的肚皮,丹朱若是怀孕了,又吃撑的话,这肚皮会鼓成什么样? 明素看着兰舟面色如常,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嗯嗯…碧朱姐姐她们才吃了这么一点就吃不下了”,丹朱得意抬起下颌,“婢子这叫珍惜粮食…” “好,咱们的丹朱最珍惜粮食了”,兰舟摸了摸丹朱的头,“夜深了,去睡觉吧!” 丹朱在她耳边低声询问,“小姐,事情都搞定了?还要出去吗?” 看着不远处俏生生站着的碧朱和流朱,兰舟平静说道“不出了,你们放心睡吧~” “好嘞~那小姐您赶紧回房”,丹朱得到回复,随后看向兰舟的房间那边挤眉弄眼。 兰舟顿时明白过来,拎着裙摆小跑过去。 明素看了看兰舟的背影,没有再继续跟上,而是和碧朱她们一同回房。 …… 兰舟第一反应是疾跑,迫切想见到他,可是真真到了门口却是顿住了。 她掌心拂过自己的脸,理了理本就顺帖的衣裙,而后确定嘴角扬着笑容才缓缓推开门。 兰舟将门关好,走进内室一看,宗即明正脱了鞋子盘腿在歇脚的榻上,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笑着说“从宫里带了一副棋子送你,这棋子是用暖玉做成的,玉质通透,触手生温…” “上次你送的都没怎么用过” “没事,先备着” “有兴趣下一局吗?” “好” “想要白子还是黑子?”,宗即明问 “黑子…” 宗即明嘴角噙着戏谑笑意,“让你多少颗?” 兰舟眸光微闪,深吸了一口气,“像上次一样” “好~请乖徒儿落子…”,宗即明宠溺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动作。 他的笑容那般温暖美好,让她心里紧绷的那根线变得松乏,可是越是松乏心里头的压抑的情绪又在汹涌。 兰舟低垂着头,缓缓调整自己的呼吸,尽量让自己如往常一样平静,一个子一个子在摆。 落到第六个棋子的时候,宗即明握住了她的手腕。 “阿舟,你若是不想下咱们就不下了!” 他的声音很温柔,让人听着心安温暖。 “没有”,兰舟还想试图掩饰 “我的阿舟又在嘴硬心软了,因为今天的事情,心里很难受?” 兰舟无力的垂下手,宗即明心里发疼,挪开搁在他们两人面前的棋盘。 宗即明伸展开手脚,双手朝兰舟张开,“阿舟,过来…” 兰舟克制自己动作不要那么狼狈,一点点挪动,显得那么小心翼翼。 他却是等不及,直接凑了上前,兰舟终是绷不住扑在他身上,搂紧了他。 宗即明没有急着问,而后任由她将脸埋在自己颈窝,双臂在搂紧她的同时,掌心轻轻抚摸着。 兰舟双眼控制不住的发软发热,喃喃说道“对不起” 其实,她一直以为她会变得勇敢,变得坦然,所以在处理徐盛烨这件事上她执拗想要亲自去做。 她想直面这种人,好比直面上一世那个也如他一般想欺辱自己的人。 她做到了,可是心里不知为何还是止不住生出恐惧绝望悲凉…… 她也不想这样,她真的学会了放下,自己努力往前走,可是真的好累好累…那些记忆如同最 毒最毒…的药,在她骨血生根发芽,一点点在蚕食她好不容易积攒的希望。 她没有自己设想的那无所谓,勇敢,她真的很害怕重蹈覆辙。 明明知道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可是她还是怕,她不恨他们,她恨自己,恨自己懦弱无能,恨自己自怨自艾,恨自己悲观消极… 命运给了她第二次机会,她却不能好好改变自己,一如上辈子那般懦弱… 她发现只要她活着,曾经的经历便永远磨灭不了,如影随形跟着。 身体受伤了能愈合,可是心变得残破却愈合不了。 …… 兰舟猛地捧起宗即明的脸,像是溺水抓住唯一喘息的口,拼命汲取活下去的机会。 他嘴角被咬的溢出血,而也正是鲜红让兰舟回过神来。 她不敢去看宗即明的眼神,眼泪成串成串的往下流。 宗即明几番调整自己的呼吸,身体的翻滚的热浪在看到她哽咽难言的表情时,不由熄灭,心中怜惜心疼化作利刃在搅弄。 他拉过僵硬着身子的兰舟,托着她的脖颈,轻轻柔柔在她唇瓣流连辗转。 那种将她视若珍宝的疼惜小心,让兰舟一颗极度不安空洞的心慢慢被填满。 良久之后 兰舟依偎在他怀里,指腹摸着他嘴角那点殷红。 “痛吗?” “不痛,这是阿舟咬的,甜得很” 这话听着就是哄人的,都出血破皮了怎么会不疼,兰舟心疼的摸着,“先生,你知道吗?第一次在凉亭见到你的时候,你坐在那里,我走向你的时候,感觉好像走向一团光一样。” “那你还对我这么冷淡?” “只是想表现得矜持一点,即便是一面之缘也想给你留下好印象” 宗即明感慨道“你把我想得这么好呀~” “先生比我想得还要好”,只是我的心太黑太乱,总是怕不能好好保护这些美好 “我的阿舟也很好,像是幽幽清谷中独一无二的兰花,只有我穿过迷雾,看到了你”,宗即明亲了亲她的指腹 “先生,这辈子能遇上你,我真幸运,想着你,心 第121章 心病还需心药医 帷幔被放下,空间变得紧密,泛着旖旎灼热。 宗即明觉得自己的克制力真的是越发的差了,他痴痴来回抚摸着兰舟的脸颊,呼吸愈发紊乱,鼻尖蜻蜓点水的在她身上蹭着。 兰舟看着他眼里涌动着的情绪,熟悉而陌生。 她又不是真的什么也不懂的姑娘家,正想解开自己的衣裳,却被他阻止。 他牵起兰舟的手,亲了亲她的手背、掌心,牵着她的手在他身上游移点触。 兰舟浑身颤栗,眸里含着无尽的柔情流光。 “这样…这样就可以了!”,他声音变得愈发低沉嘶哑,带着一波热意让兰舟变得绵软。 “我可以的”,兰舟另一只手落在他的腰带上,指尖试图窜进腰带上。 宗即明抵住她的动作,“不行,再等等” 兰舟不解,“等到什么时候?”,每次都是再等等…再等等…等到什么时候? 宗即明心神皆在喟叹,“等我们成婚之后,你现在还太小了。” “不小,你摸过的”,她亲了亲他的耳垂 宗即明搂住她连连低声笑着,“是不小,可是我的阿舟还能再长长” “那怎么办?”,他现在看着不好受 宗即明哄着,“乖阿舟,你把眼睛闭上就好了”,她此刻是清醒的,自己却是愈发迷乱了。 他的表情会因情动变得越发狰狞…他不想让她看到…… 兰舟乖乖的将眼睛闭上,宗即明随即再是毫无顾忌脸上浮上汹涌的情动。 他眸光变得越发灼热烫人,兰舟此时在他眼里是世上最为诱人为他而生的一般,他紧紧拥着她,牵着她的手缓解身上的灼热。 兰舟听着声音,很想睁开眼,可是却是不敢,脸上也变得滚烫异常。 明明白日她听着他们的声音便觉得无比恶心,可是他凑近却是无比渴望和期待。 兰舟依着身体最原始的本能拱起身子,刚好唇瓣贴在他的喉结上! 这让宗即明彻底沉沦迷乱。 他扯下自己的腰带,将它蒙在兰舟的眼上,而后褪下彼此的衣物。 他止步于最后禁地,不敢窥探一步,其他每一寸都不愿意放过。 小心翼翼的攻略,热热烈烈的缠绵。 …… 琳琅苑另一间房 此时,丹朱一如往常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丝毫没有注意到明素和她们一同回房时候的脸色。 碧朱和流朱却是注意到了,总归是担心事情出了意外。 将门窗掩好之后,三人凑在一起。 “明素姐姐,可是今晚事情出了什么岔子?”,碧朱也是悬着心,低声问 “没有,很顺利…只是……” “只是什么?你快说…”,流朱终归没有碧朱沉得住气,急急问 明素赶忙让流朱冷静,“你别那么大声,把丹朱吵醒了。” “她吃饱了睡的,在她耳边放鞭炮都醒不来,你放心”,碧朱皱着眉头说 似是在认同她的话,丹朱无意识的摸了摸鼻子,嘴巴似是吃东西一般鼓动了几下。 明素“……” “明素姐姐你说呀~”,流朱摇晃着她的手 明素有些踌躇犹豫,终究还是问出口,“你们跟在小姐身边好些年,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 碧朱很快反应过来问“可是小姐又做什么傻事了?” “又?”,明素捕捉到碧朱这句话的字眼 “嗯…”,碧朱沉沉点头,“在小姐身边伺候的一两年,我们发现小姐偶尔会失控伤了自己,后面好些了,基本没有。只是,小姐约莫半年前知道快要回建安的时候,脸上偶尔流露的神态如与那时候有些相似。小姐她…心思细腻绵柔,有什么不开心都往心里憋着,不愿意吐露,怕马嬷嬷和我们担心。今晚小姐是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 “那倒没有,只是看着有些…唉~所以我才担心…”,明素沉重说 碧朱抿着唇沉思了一会儿,而后宽慰说道“没有就好,以后我们尽量不要让小姐独 自一人。何况,小姐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变得爱笑多了,心里有更多想做的事情,不是整日看书练字。今日不是还跟我们说要想几样时兴应景的图样做荷包吗?小姐心里一直有心病。这不是轻易就能解开的,慢慢来。所以,我和流朱知道小姐和陛下的事情,才会这么担心,小姐她看似亲和,可是极难和人亲近起来,若是陛下负了小姐可怎么办。” 流朱吃味道“是呀~你别看丹朱大大咧咧的,小姐反而对她比较亲近” 碧朱用手肘戳了戳她,“这个醋你也吃?丹朱能让小姐开心放松就好…” “也是”,流朱认同点点头 明素赶紧接话道“陛下不会负小姐的…” 碧朱摇摇头,“我们不了解,只是小姐跟我们说起陛下的时候,眼里的光彩是我们没有见过的。”,这样即便偷偷摸摸有违礼法,她们也是希望陛下能够天天来陪着小姐。 明素犹豫不决问“你说,这事我要不要和陛下说一说?” “不用你发现了,陛下怎么可能没有发现?”,碧朱说 明素这下更是烦闷,“可是陛下怎么没有让我们寸步不离” 碧朱“若真是如此,小姐心里更不好受,心病还需心药医。” “你的意思是陛下是小姐的药?” “药只能靠小姐自己寻、自己医,但是陛下却是小姐的想要变得更好的动力。” 明素眼神一亮,想到每次小姐提起陛下或是与之相处后,那状态,似乎有些明白了。 “碧朱,我发现你是洞若观火的人”,明素竖起大拇指 “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小姐对我们恩重如山,待我们极好,我们却是帮不了多少” “不会,你们对小姐的影响可不小!你们能和我讲讲你们和小姐之间的事情吗?” 碧朱牵着流朱的手,每每想起往事就感慨万千,“我们呐~如果没有小姐,或是被卖到哪个行商手中当游姬,或是去到哪个青楼楚馆,这多是有钱的富贵人家拿小姑娘当寻乐的玩意。” 碧朱她们三人原本也不认识,不过是一同落在同一个牙婆子手上。 她将她们之间事情向明素缓缓道来。 第122章 耳鬓厮磨 东方初晓尚未出现 一夜耳鬓厮磨,兰舟虽然身体疲累,但是精神状态却是出奇得好。 她半趴在枕头上,露出光滑的肩膀,宗即明从后搂住,不由在她肩上落下一吻。 她手滑进枕头最里侧,抓出晚上出去就装好香料的荷包,小小巧巧。 她将荷包塞进他的手里,“你看看喜不喜欢?这是昨天做好的” “怎么这么快,会不会很累?” “不会,这个样式简单,很容易就做好,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柳府不会给自己月银份例,为了生活,马嬷嬷挑灯缝补这些东西拿出去卖,所以现在眼睛看东西总是不大清楚。自己在她身边耳濡目染,也会帮着做一些绣活,这才愈发熟练起来。 这么一想,以前受的累学到的东西,如今能反馈到他身上,自己也更加清楚要的是什么,好像又觉得那些苦却没什么。 “阿舟亲手做的,我很喜欢”,宗即明仅几眼就可以看得出做工针脚细密,上面祥云流纹,简单大方。 “喜欢就好,等得空,再给你做一个应景的荷包” “那你看着点,慢慢来,不要熬坏了眼睛” “嗯” 他嗅了嗅荷包味道“里头装着什么?” “提神醒脑的香料” “为什么不把你用的香放进去,你身上的香才最好闻”,宗即明嘴角上扬,颇有些得寸进尺说道 兰舟闻言下意识嗅了嗅自己的手臂,“我这些天都没有用什么香膏子,你是不是闻错了?” 宗即明将鼻子贴在她的颈窝,“很香呀” 兰舟飞快看了他一眼,而后埋进被子里,“又哄人了” “真没哄”,她身上有一股很清很甜的味道,带着一点花香、一些清晨翠竹,具体是什么分不清楚,闻着心里就生出一股甜味 “阿舟可知道送男子荷包是什么意思?”,宗即明也窜了进去,咬了咬耳朵 “当然知道”,兰舟缓缓转过身,温热的气息缠绕在他耳边,“爱慕” “有多少?” “之前说过许多遍的”,夜里又缠着自己说了几遍 “可是谁让阿舟不多问我几遍我的心意呢?”,很多姑娘家不都喜欢反复向男子确定心意吗? “不需要问了,先生用行动告诉我了”,他对自己的珍视爱重,她怎么会感受不到? 宗即明捏了捏荷包,垂着眼眸,看着面前这恬静的笑脸,轻轻唤了一声,“阿舟” “嗯” “徐盛烨和兰嫣的事情快刀斩乱麻好不好?我不想看他们牵扯你太多心神,他们不值得…” 兰舟知晓他是担心自己,又因为这些事情影响了心情,缓缓说道“我知道,他们还有个用处。” 宗即明低头看着她的双眼,几番思索,“你想用他们试试淮南侯他们的态度?” “先生…”,兰舟因他懂她而开心,不由啄了啄他的唇角,而后才缓缓道“有些事情,不看到最后终究是不死心。” 她不想因为上一世就全盘否定这一世,这一世轨迹已完全不同,可大多与父亲和母亲的记忆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他们始终还没有做出最后的选择。 兰嫣的事情就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一个由头。所有的孽不因她而起,却想将她拉入,她想结束这一切。 她之前还愿意一步步走着,可是现在不想等,不想继续演,直接将大家的表面上的其乐融融表皮掀开。 “好”,宗即明虽然心疼,可是她知道她这么做很大原因是因为他。 兰舟动情摸着他的眉眼,指腹温柔描绘他脸庞的轮廓,“我以为你会说我妇人之仁…就这么放过算计我的兰嫣…”,真好,他是信她懂她的 “我的阿舟一直都是有想法和主意的人,虽然我很想让你依附我,什么都不用想,但我知道,你并非是这样的女子。” 兰舟听着他讲,目光柔和,无论是不是重活一回,她的确都不想做那菟丝花,而今更是,她恋慕他,也敬慕他,更想追逐他、跟上他。 “只是无论你做 什么都好,多想想我,你难受我亦会跟着难受,索性任性一点,蛮横一点,可劲仗势欺人…”,他牵着她的手落在自己破皮的嘴角 “遵命~让他们知道,我可是云清郡主,教教她们何为尊卑上下”,兰舟抬起下颌,颇有种跃跃欲试模样。 “需要我为你摇旗呐喊吗?” 兰舟想了想那个画面,太吓人了些,坚决摇了摇头,“那个就不需要了” 宗即明额头抵住她额头,“今天在皇宫等你” “好…” 敬太妃生辰,邀请了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员,淮南侯府自然在其列中。 “灵姐姐会去吗?” “会来的”,不来也让江望舒带着来。 “先生,有个问题问题想问你” “你问” “敬太妃出自城阳伯府,若是有一日,我和城阳伯府为敌,你帮谁?” “帮你”,宗即明毫不犹豫说道 兰舟眸光微闪,差点又忍不住落泪,“敬太妃的女儿可是…” “阿舟,虽然与你说过很多我的事情,可是有些过程、有些结果,不过是有些人想给世人看到的…即便今日进宫,也无需与敬太妃亲近,她…面慈心却不慈…”,总归不是好的,说多了,她又得跟着心疼 “好…”,兰舟点点头,不再问了,总归这一世不会再入伯府,“时间差不多了,你该走了…” “唉!”,宗即明更是搂紧她,闷声道“不想走…” 兰舟可不哄,再哄下去便是真的走不了了。 没一会儿,宗即明还是乖乖爬起来,那高大壮硕的男人,本该成熟稳重,让人望而生敬,而今脸上带着些许委屈一样艰难起床穿戴。 兰舟半撑着起身,按着身上的被子不至于滑落,心里虽然很是羞涩怯怯,可是眼睛却还是直勾勾看着他。 颇有些明白为什么他说自己小了,这肩、这腰极具冲击性。 宗即明自认见识过大风大浪,日日被那 第123章 强词夺理 这乞子庙是一夜荒唐,他们玩了一晚正待呼呼大睡。 昨晚那几个黑衣人又出现在这里,直接将他拖走,那阵势吓得他们缩成一团。 而此时的徐盛烨浑身青青紫紫,下身更是血迹斑斑,双眼紧闭早就昏死过去。 哪里反抗得了。 为首一人看着这些人,眉头皱紧,有些人可怜却也可恨。 这些人过得困苦也是有原因的,昨夜行径可不是他们拿着刀逼着他们上的。 他看了一眼这些乞子,走时落下一话,“此子乃大官之子,尔等若是想活命,不想被报复灭口,还是快快逃命去吧!” “……” “……” …… 香茗院 过了一晚,兰嫣内心依旧惊慌。 她抱着双膝在床榻边角缩成一团,整整一夜眼眶不断溢出泪水,但最后也只是空空睁着眼。 雪梅因被下了药睡得沉,早上起的晚,起来看到这时辰吓得,赶紧穿好衣服,就去兰嫣房里。 可敲了好几下都没有动静,她壮着胆子推门而进,却发现死死咬着下唇,双眼红肿,面色苍白可怖的兰嫣。 雪梅赶紧上前,“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兰嫣没有回答。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婢子这就去叫府医,您等着…” 兰嫣一把揪住雪梅,喉咙沙哑说道“不…不要去。你…你去叫姨娘过来…” “好,婢子这就去…”,李姨娘在,总归是能劝着着小姐。 …… 雪梅来请时,李姨娘起初还以为兰嫣又闹脾气,故意把自己折腾得可怜,想让自己心软,可是想想这两日对她的冷落,李姨娘心里也是心疼得很,便一同跟着去。 见到兰嫣第一眼,李姨娘被狠狠吓到了,她像是活脱脱丢了魂一样。 “嫣儿,嫣儿…你这是怎么了?”,李姨娘心疼连连唤道 兰嫣睁着猩红的眼睛,看着她那表情,心下讥诮,随后看着雪梅道“把门关上,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上这楼。” “是”,雪梅依言照做 兰嫣看着李姨娘,缓缓将这几日的事情倾数说出来。 李姨娘被震惊到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可她扯开兰嫣的手袖、衣襟,那些痕迹让她浑身凉了个透。 就这么狠心一次… 李姨娘跌坐在床上,嚎啕不哭,更是难受得直捶,呼喊造孽。 兰嫣已然流了一晚上的眼泪,本以为能够控制好自己,可听着李姨娘的哭词满是对未来的恐惧。 李姨娘随后更是恨其不争气拍打在兰嫣身上。 “你现在打我怨我还有用吗?那晚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这么难过吗?我会碰到表哥吗?” “不会…根本不会”,兰嫣自顾自说道 “你因为心疼这一点点钱,就骂我…我才会这么伤心,才会和他…都怨你…我没了清白,只能听他的。我也想和你说的,可是你呢?我病了你都不来看我,才会让兰舟发现。你知不知道,她就是妖魔鬼怪。是她不安分勾引表哥,表哥不过就是想睡她而已,她居然这样报复表哥…” 李姨娘听着兰嫣的指责,便是哭都忘了,这样强词夺理颠倒是非,将错都推到别人身上的人,还是她的女儿吗? 嫣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姨娘痛心疾首说“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一心一意为了你们,你却这样想我?” “你为的是哥哥,他要钱你二话不说就送过去,我呢?” “你为什么要与人为妾?若我是从徐氏肚子里出来的,我何至于如此。” 李姨娘听着兰嫣的指责,无异于被她用刀狠狠在心上剜了一口。 自己在侯府这般汲汲营求,可是却没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样想自己。 “你若是觉得我没用,你直接杀了我吧!”,兰嫣也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一根簪子递到李姨娘手上,而后更是执着她的手抵住自己的喉咙。 “嫣儿…” ,那一点红,让李姨娘尖叫出声 “我活不下去了,表哥如今是死是活,而我已非清白之身,这个把柄抓在她手里,我没用活头了,若是让我出家,还不如让我死。” “嫣儿,你…你出家吧”,这似乎提醒了李姨娘,她反握住兰嫣的手,痴愣愣说道 兰嫣挥开她的手,想到昨夜兰舟悲悯的眼神,她更是激动,“不可能,我说了,要我出家就是要我死。” “不,是等这几年事情淡了,到时候你再还俗”,李姨娘忙说道 “可是那时候我多少岁了?我又还能配什么人家?兰舟应该不敢杀表哥,而我已经是表哥的人了,我要嫁给他。舅父是山西盐运使,只要我嫁过去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啪”,李姨娘猛地打了她一巴掌,“你清醒点,他算是你哪门子舅父。徐盛烨并非良配,若他心里有你,便不会这样对你。”,嫣儿年末才及笄,他若是真的重视他。总该是顾及几分,不会在这个情况下要了她。更不会还带所谓的大夫明目张胆去嫣儿房里。他打从心底就没有珍视过她半分。 何况张氏也容不下她。 加之,他被兰舟这样报复,心性难免扭曲,难保不会将恨意迁怒到嫣儿身上。 还不如出家,过几年风头淡了,再寻个殷实的人家嫁了。 可兰嫣却是更是厌恶极了这个法子,更重要的是最先提的是兰舟,她这么说,自己又怎么会如她的意。 不得不说,兰舟真的是摸准了兰嫣的性格,才故意这么说。她给了兰嫣一条路,却笃定兰嫣不愿意走。 旁人越是说什么,她越爱与你唱反调,更甚者是那些她讨厌的人。她和徐盛烨的事情被兰舟知道了,徐盛烨如今还被她算计。她给自己指的一条路,哪怕再好,兰嫣都会觉得有问题,而且内心的恨意更是让她放大了这个问题。 所以,兰舟觉得自己只需要流露出对她的同情悲悯,兰嫣便会死死记住,成为她的心结,她偏偏就要反其道而行。 若是兰嫣能够听进去 第124章 选择在你们 琳琅苑的院门关紧,任由李姨娘在门口守着。 好在这琳琅苑偏僻,基本上不会绕道这边,李姨娘觉得起码还能保持基本的体面。 她自认为兰舟之所以把自己晾在这里,不过是想借这次机会好好磋磨自己,彰显一下自己侯府嫡长女和云清郡主的身份。兰舟被接回侯府时,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家宴;而被封为郡主更是一个庆祝宴都没有。 说到底,兰舟就是想拿嫣儿这件事立威,而嫣儿就是撞枪口了。其实到这时候了,李姨娘还是没有想透。 不过尽管如此,李姨娘却是不敢大喊大叫,生怕惹来其他人的关注,她只能陪着笑脸,在院门口站着。 兰舟一夜没睡,虽然睡不着,可是却是累得很,比往日赖了一会儿床。 又等洗漱完和吃完早膳,才有心思去理李姨娘。 不过这都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说来,除了兰舟还没有回来的时候,李姨娘也来琳琅苑看了一回,却是不曾想原本冷冷清清的院落变得这般温馨美好。 此时,兰舟一袭淡黄色宽袖宽束腰裙,尽显温柔,但周身却带着一股清冷疏离。 她坐在秋千架上,秋千架绕着紫色藤蔓,显得很是悠然自在。 而在看到她的那瞬间,李姨娘内心强撑的姿态瞬间荡然全无,她那一双眼睛似乎看透了自己一般。 李姨娘为了兰嫣很是能屈能伸,直接对着兰舟行了大礼。 而小院子,兰舟早就屏退左右,只留下明素和碧朱。 兰舟淡淡说道“姨娘何必行此大礼?” 她眸光淡漠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姨娘,风韵犹存,论模样的确比母亲多了几分妩媚,也怪不得生得兰嫣娇媚可人。 “婢妾不过是侯府区区姨娘,大小姐乃侯府嫡长女,又是郡主,此等尊贵,妾身应该的”,李姨娘为了兰嫣可谓是姿态放到尘埃里去了,她深知自己当初有多么愚蠢竟然和她为敌,那丢进她房里的五个男人,若是她心再狠点,旁吗几个人…她怕只是一根白绫结局。 可惜,终归还是太疏忽了,只是一个劲让嫣儿避开兰姝,却还是疏忽于兰舟。不过她也是觉得兰舟过于心慈手软,不然也不至于嫣儿在浮光山这样算计她,她也只是敲打敲打自己,选择放过她们。 兰舟颇是感慨讥笑几声,什么嫡长女,什么郡主,这个侯府内里早就乱了,顶着名门世家的名头,暗地里哪有什么尊卑长幼。 李姨娘见兰舟不说话,只是轻轻摇晃着秋千,又重重磕了一个头,“婢妾求大小姐饶了三小姐” 兰舟讥诮道“你这时候不应该来找我。” 李姨娘满脸凄然道“三小姐无论如何也是侯府小姐,若她名声有碍,大小姐又能好得到哪里去。” “李姨娘,三妹妹应该和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和你说了吧?”,兰舟讥诮反问,她是哪里来的脸面这么说。 “…三小姐如今现在是去了半条命了” “所以呀~我以德报怨,不是给她指了一条路吗?怎么?她想不通,李姨娘你也想不通?”,兰舟饶有兴趣看着她,莫不是她也和父亲一样?那挺有意思的 李姨娘有苦说不出,“嫣儿她不愿意,若真让她出家,她宁愿死。大小姐,三小姐是婢妾身上掉下来的,无论怎么样,婢妾都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那不是她自找的吗?兰舟反问“你忍心看着她生不如死?” “大小姐,你就放过嫣儿,放过表少爷吧!无论如何,他们身上都和你流着相同的血脉…” “是呀,流着相同的血脉”,兰舟长叹一声,睨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她也流着自己所厌恶的血脉,好脏好恶心,这是她永远都去不掉的东西 “小姐”,碧朱轻声唤了一句 兰舟回过神来,摸着挂在心口的东西,随后抬起头冲碧朱笑了笑。 “现在选择权放在她手上” “大小姐,嫣儿知道错了,而表少爷也被您…” 兰舟睨了李姨娘一眼,她的话瞬间顿住了。 李姨娘转而说道“他再也不敢 了。” 兰舟连连笑出声,“姨娘呀姨娘,你觉得你凭什么求我。” 李姨娘“……” “我还没有回侯府之前,你做了什么需要我提醒吗?三番两次找人杀我,你真当我不知道谁是幕后之人吗?” 李姨娘心跳漏了半天,“大小姐说什么,婢妾不是很清楚。” 兰舟没有理会试图否认的她,而是笑意盈盈说“不过说来,我还是得感谢你”,若不是你们,或许她和他就不会有那段归程的相处。 “李保江前几日不是来找你了吗?没钱了吧?” 李姨娘跌坐在地上,脸上神色几度变化,“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侯爷” “告诉父亲有用吗?” 没用…这时李姨娘脑海浮现一个答案。 李姨娘猛地反应过来,“不对,我兄长的事情是你干的?” 兰舟长叹一声,“姨娘呀~报复人的手段有很多,一刀解决太过容易了,钝刀磨人才是生不如死。” 李姨娘陡然睁大了眼,满是不可置信,明明这样一张与世无争的脸能说出这样的话。 “钱是个好东西,李姨娘你大多仰仗的是钱财,如果没有了钱,李姨娘,你会如何?父亲现在心里只有孙姨娘,管家之权在我母亲那里,你有什么?” 李姨娘呼吸停滞,心跳漏了半拍。 “我若是你呀~可不能对三妹妹一时心软了。” 李姨娘算是明白,今日这一趟是白来了,若只是嫣儿的算计,她求一求,让兰舟出了气,到时候自会冷静下来。 兰舟也会顾着侯府脸面和自己名声,将这件事轻轻放下。 而徐盛烨经历了这等事情,为了保密,张氏自然只能咽下去,而后再徐徐图之。 可如今,兰舟摆明什么都知道,却任由事态发展。 李姨娘恍然大悟,猛地站起身指着她道“你故意的,你故意 第125章 相看相看 李姨娘失魂落魄回到香茗院,而兰嫣一看到她回来,也是赶紧走上前问。 李姨娘无力说道“我的人去那里看了,一个人都没有。” “她不会真的把表哥给…”,兰嫣神色一紧 “这应该不可能,两天左右就能回来”,她言语都说是这两天让她们选择,应该是两天后就会两人放回来。 李姨娘心想她要的就是把事情闹大,怎么会让他死? “真的吗?”兰嫣心上一喜 李姨娘不由试探道“嫣儿,你若不然打着为侯府侯爷祈福的旗子,去宥阳城带发清修,等过几年娘给你寻一户人家好不好?” “娘,我不要去宥阳城,我不要离开侯府,你若这么想,就真的是让我去死”,兰嫣瞬间又激动起来 “好好好…你不要激动,娘也是说说而已”,李姨娘赶紧安抚道 兰嫣见状,对着李姨娘苦话连连。李姨娘也不再多说,她得好好再想想,还有兄长那里,必须赶紧使人去提醒。 她也决不能被兰舟唬住。 而李姨娘去找兰舟的时候,还是被兰姝的人发现,只是那人终归还是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 兰姝心下着实好奇,让听棋去向秋菊打听。 而东平院却是“热闹”起来,原是书童找遍了东平院都没有找到徐盛烨,这才害怕得将这事告诉张氏。 而张氏和徐燕燕知道第一反应觉得他定是又犯糊涂,跑出去厮混。不然何至于昨晚特意将人遣走。 可这建安她们毕竟不熟悉,不好派人出去找,若是让人发现什么端倪可不好。 张氏只好让自己心腹偷偷去找。 而徐燕燕见状,心下很是懊恼。 今日是太妃寿宴,她好不容易说服让徐氏带她一起去,怎么样她父亲是从三品官员,带她去也说得过去。 可偏生自己哥哥竟然在这个时候去惹事,让徐燕燕心里不可谓不恼。现下自己娘亲没有心思替自己继续想着进宫之后一些言行表现。 …… 皇宫 养心殿 京尹督粮官汪焕之和恭王世子宗怀言正在向宗即明汇报此次开仓运粮一事。 宗怀言只觉得无比苦逼,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皇叔是一件又一件的差事让自己办。 那英国公案子定论没多久,自己得跟着抄家入库,做完之后立马又逢上这个摊子,让自己协办粮食调度和调查参与屯粮的人家。 皇叔摆明不让自己闲下来,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倒头就睡,赶上今日终于有机会和他娘说话,她娘就是一顿唉声叹气王府没有个世子夫人。 真真是笑话,他忙得跟狗一样,哪里还有别的心思。心不在焉听着汪焕之说着他无比熟悉的情况。 最后,汪焕之恭敬总结道“陛下,如今粮价已然攀升至近往常的两倍,不少粮商收到风声,故意按着米粮不售,弄得人心惶惶。是否要将准备好的粮食放出去,平持回来。” 宗即明看着折子上记录的这些参与屯粮的官宦世间,这些人平日里奢侈享受,危难之时,不想着反馈于民,反而趁火打劫,不可谓不心寒。 若不是先知道这次天灾,做足了准备,这才有惊无险将损失降到最低,不然真就如那些人的意了。宗即明冷声道“明日便放粮,无需太多,且将声势阵仗弄得隆重些,这俩价自会降下来。”,目的已经达到,是时候让他们承受后果。 汪焕之心里发颤,陛下不怒而威,让他每每向他汇报进度之时不免害怕,好在这次有恭王世子陪着,他赶紧回道“臣遵旨…那微臣先告退…” “怀言留下…” 汪焕之加紧速度离开,看得宗怀言目瞪口呆,这人和邹秉文一样,需要借他的势就一口一个世子爷,如今溜得比兔子还快。 宗怀言苦哈哈说道“皇叔,你不会又让我干什么吧?你可不能趁我父王不在就拼命蹂躏我…” “这叫能者多劳,怀言的实力,朕是非常认可的,朕相信你…”,宗即明一副我很是欣赏你的模样 宗怀言我怎么瞅皇叔 有些心虚。 “你过来…”,宗即明朝他招了招手,随后递给他一本册子。 宗怀言有些好奇翻了翻,都是些未出阁的世家贵女素图,模样只是个轮廓,不过上面记着很多信息。 他粗略得翻完,笑着问“皇叔想给我指婚…” “有没有合心意的姑娘?今日敬太妃生辰,她们都会来,到时候你好好相看相看…”,总得考虑考虑怀言的终身大事 “嗯~怎么没有淮南侯嫡长女?” 宗即明闻言,觑了觑他,手掌下意识搭在他的肩膀。 “嘶~皇叔,你手劲大了些…” 他眸光深沉看着宗怀言,“你想什么,她是你婶婶…” “哈哈哈…皇叔,你怎么也学江望舒一样,尽逗人~”,而且皇叔会不会开玩笑,哪能带着这么瘆人笑容开玩笑,让人后脑勺都发凉了。 宗即明半眯着眼,“你喜欢她?” “那倒不是,见都没有见过,怎么喜欢?只是之前不是说,淮南侯有意将她配给我吗?” “流言你也相信?你还是给朕好好看看这本册子,若实在没有喜欢的,那就先放一放…”,宗即明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这京城大半的世家贵女都列进去了一般,没看到她这才有些好奇。之前便想见一见这个比我还小的表姨…”,宗怀言如是说道 宗即明唇角扬了扬,“今天会见到的…” 宗怀言看着着笑容过分温柔,补充道“皇叔,先说好的,你可不许乱点鸳鸯谱。这段时间,我可是既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你坑谁都行,可不能坑我…” “那是自然,我是你亲皇叔怎么会坑你呢!” 宗怀言你这样特意强调更让人害怕好不好? 他总觉得最近的皇叔很是不同,不由细细观察起来。 “皇叔,你实话实说,你最近是不是藏了美人?” “嗯?” 宗怀言指了指唇角 第126章 得了相思病 敬太妃六十寿宴,虽说四品以上方能进宫祝寿,但林林总总加起来也不少。 兰姝一身浅粉色广袖湘江裙,披着蓝色披帛,白玉裹带,拉长整个身子,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整个人少了几分羸弱,多了些桃花朝气,整个人显得高贵典雅。 在建安,凡是重大宴席都会选择不违规制的长裙摆,除却身份地位的原因,也显得婉约飘逸。 徐氏看着面前的女儿很是满意点点头。 随后走来一个俏生生的姑娘,一身紫色烟罗裙,头发编挽在一侧,清丽却带着一股妩媚。 徐氏难得打趣道“这是谁家的姑娘?怎么长得这么俊?”,这些时日徐氏也喜欢这个娇憨活泼又知进退的姑娘,配给墨儿也不错,已然将其当成未来儿媳的样子。 徐燕燕凑上前亲昵挽着徐氏不满,“姑母家的”,娇糯不失俏皮的语气逗的徐氏连连笑出声。 兰姝心里冷笑,看她这一身还是花了极大心思的。 “你这话若是让你娘听得,指不定揪着你的耳朵让你求饶…” 徐燕燕不好意思晃了晃徐氏的手。 兰姝却是细细打量着徐燕燕,张氏居然没有过来送她,不像她们的行事。 她故意此刻温声对一旁的听棋说道“听棋,去看看大姐姐来了没有?” 听棋刚想去寻,就看到兰舟缓缓走来。 兰舟一身浅鹅黄色的衣裙,裙长至脚尖,但裙摆是几层烟雨薄纱而成,对襟领宽封束腰,一半的发丝梳成低髻,在右侧别了一根流苏簪子,另外一半发丝整理顺当放至面前,一步一缓,温婉大方,比之打扮精巧的两人更显大气。 “母亲”,兰舟盈盈屈膝行礼 徐氏不满问“怎么这么晚?你妹妹们都来了…” 兰舟淡然看着徐氏,“这时辰可离母亲说的还差一刻” 兰姝似是歉意冲兰舟笑了笑,“娘亲,我们走吧~” 离太妃的晚宴其实还有一个多时辰,不过多数人家都是早早去到宫里候着,一来有些是去拜见后宫妃嫔,二是先向太妃献礼。 算是借机给妃嫔的体面,不过如今后宫妃嫔比之先皇数百之众,如今的后宫可谓是分在“萧条”。 中宫后位空置,十多年没有进宫新人,以从一品的贤、良、淑、德四妃为首,从二品之位有安昭仪,她们几人才有皇嗣,其余等没有子嗣。 加之周雍帝鲜少进后宫,后宫那些位份低的,没有子嗣的,已然沉寂在宫中数年。 她们怀疑,周雍帝年轻时经常御驾亲征,伤了根本,所以才鲜少进后宫。 当然,这话众人也敢私下想,刚开始很多大臣心思活络,想着将自家的姑娘送进去,可是每每都能让周雍帝以各种借口推开。 久而久之,众人歇了这份心思,左右比之先帝,如今的生活他们分外满意。 …… 徐氏这些日子因着兰舟那次“顶撞”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特意安排了两辆马车,让她自己坐一辆。 兰舟对此却很是满意,两辆马车同样大小,自己独享一辆没人打扰。 当兰舟坐上马车,拉过放置的靠枕,慵懒靠在一边。 “明素…” “我觉得我生病了” 明素看她怏怏不乐,以为真的不舒服,赶忙诊脉,一番检查后说“没有呀,脉象正常…” “有…我得了相思病,大半天没见先生,现在整个脑子都是他,一想到他脑子都变慢了,真的太可怕了”,兰舟惆怅道 自昨晚之后,这种感觉像是开了闸,关键总想着扑倒他,亲他、抱他… 这算不算思春,这种感觉愈发浓烈,原以为她只是不舍…只是放不下,可一旦选择接受,只想时时刻刻粘在他身边,有时候她也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怨不得有句话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明素哭笑不得,“小姐,你这话不应该和我婢子说,应该说给陛下听”,怪肉麻的嘞 “没机会说,这心呀~像猫挠了一样,好难受……真是愈发不争气了 。” “那要不,等到了宫里,婢子想办法找让您和陛下见见?” “唉!这样先生会不会觉得我太过粘人讨厌我?之前听丹朱念过的话本子,男子最是厌烦女子痴缠,你说是不是?” “这…”,明素也说不准,毕竟听说很久之前就有美人想尽办法痴缠皇上,后来被遣送归家了。 “算了…”,兰舟神情怏怏,心里暗暗道自己得调整一下情绪。 明素挑高了眉毛,眨了眨眼,看来不要喜欢人比较好,眼睁睁看着小姐日复一日变化,这男女之情的力量太过可怕了。 … 过了好一会儿,到了宫门。 而荣德顺早在此等候 他一看到淮南侯府马车,赶紧笑呵呵迎了上前。 只是看到这一个接一个的下,就是没看到自己要接的人,这笑容便淡了下去。 “老奴见过夫人” 不少人往这边看。 徐氏很是受宠若惊,感受到周围的好奇以及艳羡,下颌不由挺起来。她客气笑着问“荣掌令,怎劳您在这里等?” “这卫国夫人进宫,正和陛下话家常,陛下也是想见见云清郡主。夫人,郡主这次可是没来?” 徐氏笑容一滞,脸上顿时火辣辣,原来不是因为自己,干巴巴说道“在后面跟着…” 荣德顺也是人精,哪里不清楚徐氏为什么这么做,笑着说“那老奴先去前头等郡主” 说完就真的越过徐氏往前扬长了脖颈,以他为首抬着步撵的内侍也是跟在她身后。 徐氏不敢看其他人的目光“走” “不等大姐姐吗?”,兰姝顿了顿脚步 徐氏阴阳怪气说道“哼,她本事大得很” “要不,我们和大姐姐一同去拜见陛下?”,她和三皇子订婚这么久,都没有见过陛下。 徐燕燕认同点点头,她也想拜见圣颜,日后对她也是有帮助的。 “这如何使得?陛下没有召见我们,我们却上赶着” 第127章 骗我一辈子 荣德顺抄小道,可不得快点将她送到陛下面前。 待送到养心殿,兰舟便看到熟悉的装饰。 四下空无一人,明素早就和荣德顺去一旁的偏殿等着。 兰舟小跑进东暖阁,随后看着不远处正站着的宗即明,更是跑得急了些,却不甚踩着裙摆,整个人往前扑。 宗即明猛地上前,半跪在地上接住,刚想说她要小心些,兰舟却又是欢喜又是激动,推着他的肩膀。 他变得“虚弱”,一下倒在地上,看着目光温柔且灼热的兰舟,任由她趴在自己身上。 没想到她却是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她捧着自己的脸,小鸡啄米般落在自己脸上,让他心里也是越发狂热。 这个小姑娘,这学习能力不好,亲香太过笨拙,没有落到实处。 可偏偏自己爱极了她这般,或是她最本能的表达。 她星星点点的撩拨,却以四两拨千斤之势,在他心里掀起滔天巨浪,将他理智冲散。 宗即明右手下意识托住她的后脖颈,深深柔柔品尝那一抹蜜蕊。 他们沉沦于这醉人的情意中,紧紧相拥融合。 深海中彼此的救赎,贪恋而纠缠。 撇开所有,他们也不过是最普通的男女,面对心爱之人的情难自禁。 良久之后,两人才分开。 宗即明捋着她脸上的碎发,“怎么突然对我这么热情?” “我也不知道,莫不是先生是妖孽?” “那能不能偷到某个人的心?” “魂魄都跟着走了,刚刚在来的路上便一直想着能见你,等真见了,可却想要更多…先生,你会不会嫌弃我不知羞呀?”,兰舟双眼可怜兮兮看着他 宗即明牵起她的手,在她掌心落下一吻,“好姑娘,我也是…真恨不得时时将你带在身边,你不要嫌我孟浪无礼就好。” “那我们彼此都不要嫌弃对方”,兰舟窝在他怀里甜甜笑道 “好,一辈子都不许嫌弃”,他吻了吻她的发丝 “离晚宴还有很长时间,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好” 宗即明扶起她,但是刚刚他的动作估摸大了些…兰舟领口大开,松松垮垮,上身衣裙被揉的皱巴巴。 兰舟顺着他的眼神低头一看,羞赧不已。 她背过身,拢紧胸前的衣物。 宗即明也是偏过头,刚刚那呼之欲出的春色,让他喉咙发痒,垂头一看,发现身上的异样,亦是背过身去。 “阿舟,衣柜里备着一些衣裳,你且去换一下。我…我也去换身衣服”,他说完快步离开。 兰舟回头看着失了些许稳重的宗即明,来回深呼吸。 而后发现,这屋里多了一个柜子。 她打开一看,叠放着十几套衣裙,颜色由浅到深排着。 兰舟眼眶发热,手在衣裙上划过,随后选了一件和今天衣裙类似的鹅黄色点的。 只是没想到展开一看,她心下不由被惊艳到,迫不及待换好。 齐腰鹅黄色流裙,外面还绣连着点缀着大红色花蕊白色罩裙;鹅黄裹胸上绣着和罩裙一样的花蕊,边角坠着小珍珠,配着大儒袖外衫,腰间还有红色飘带。 看着极尽月光般淡雅又因恰到好处的红色花蕊,仿若穿过荆棘落入凡尘的仙女。 兰舟取下发髻,重新梳了个简单的发型。这件衣裙已然足够夺目,不需要过多的东西点缀。 “阿舟真好看…”,宗即明嗓音带着股森林蛊惑,而后从身后环抱住。 兰舟眼里难掩赞许,“宫中的绣娘真是厉害,做出这么漂亮的衣裙。” “是阿舟好看,才让这件衣裙沾了光,旁的人撑不起。” 这话听得她心花怒放,兰舟看着铜镜里的影像,两人亲密无间。 他不由动情用手掌抚摸她的脸颊,她亦是依恋蹭了蹭。 宗即明感慨,“原想准备这些让你开心,可阿舟这么美,我却不想让其他人看见了,藏起来只给自己看”,美得惊心动魄。 兰 舟却觉得他说得夸张,不过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仰起头,压着笑意哄问“先生,你觉得我的眼里美吗?” “美” “因为我的眼睛里只有先生…”,声音平缓却诚挚 “我的好阿舟…”,怎么会有这么可爱得妙人 见她眼神囧亮,满心满眼看着自己,宗即明喉咙滚动,含住那抹嫣红,好一会儿才放开。 他的阿舟知不知道,她情动之时眉眼盈盈,秋眸流光,一番绝色让人失控。 宗即明几番调整紊乱躁动的呼吸,而后牵起她的手往圆桌而去,“阿舟,再这么下去,今晚你怕是出不去了……” “不怕,我的靠山大得很,没人敢说什么…” “那…今晚,你留在这里好不好?” “好…” “那可说好了,不许耍赖…” “我耍赖你能拿我怎么样?”,说完咬了一口糕点,眼里颇有些有恃无恐。 宗即明握住她的手,思索了一会儿,随即郑重道“阿舟,有件事想跟你说” “你说…”,这么严肃自己都不好吃东西了 “阿舟…嗯…我之前有过很多女人” 兰舟眨了眨眼,回答“我知道”,心里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她甚至想过,他曾经是否也和其他女子一般恩爱缠绵。 “这个事实我没办法改变,可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我不会再扔其他女子,我心里也只会有你一人。”,他小心翼翼看着她的神色 兰舟眸光微闪,当下的先生她是相信的,可是她现在要的也是当下。 她以前是想着好好珍惜这段时光,日后若是他变心了,大不了就当自己不过是入了高门的姬妾,余生就这么过了。 可感触过雪山的温暖,大海的温柔,拥有过黑暗中的黎光,怕是再也无法忍受寒冷、孤寂、黑暗……所以她没了之前的想法,只会更想狠狠的珍惜当下。 他看着兰舟低垂着头又吃上了点心。 “我必须承认那时候的我不够强大,刚登上帝位,大周风雨飘 第128章 金碧辉煌 自兰舟被荣德顺亲自接走后,徐氏一行人身边总是有三三两两的人凑上前明里寒暄,实则是为了打听。 她不想多说,直接说自己要带女儿和外甥女去拜见德妃。 翠微宫 徐燕燕一步一缓紧紧跟在徐氏旁边,余光止不住打量。 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处处辉煌大气,她心下是止不住的惊叹,不愧是皇宫,厚重深沉,金碧辉煌。 这翠微宫亦是,花团锦簇,雕栏玉砌,无一不精致规整,处处透着精心打理后的富丽。 一路走来,穿着统一服饰的宫侍皆是垂手低头,她们行动间目不斜视,裙角基本都没有浮动。 她心下是愈发紧张忐忑,可看见兰姝神色淡定看着自己的时候,那一瞬间更是自卑,她似乎明白她和兰姝的差距,又或是说她身上总是优越于自己的感觉。 在她在山西被一众贵妇闺秀追捧之时,来到建安这个贵人遍地的地方,她也得卑微依附在徐氏身上。 她何尝不明白兰姝对她的不屑,可她虽然难受却也愿意忍,她要想办法爬得比兰姝高,终有一天让所有人都仰望她,羡慕她。 思及此,她脸上的怯意被自信明媚所取代。 她和兰姝一左一右跟在徐氏身后,大方优雅的站在翠微宫等候德妃宣昭。 约莫半刻时间都不到,德妃身边的大宫女茉莉满脸笑容迎了上来,恭敬地向徐氏和兰姝行礼问安,随后引着她们进内殿。 内殿采光通透,那霞光大盛穿透过窗户,让徐燕燕仿佛间像是进了什么仙境一般。 而在上首坐着的德妃,也不过三十多岁,平日里比徐氏还会保养,又只生一子,瞧着不过是二十多岁的美妇人,明艳高贵。 内殿下首左右两侧,还坐着几个人。 兰姝跟着徐氏行礼问安。 却久久听不到徐燕燕的声音,徐氏侧眼一看,却见她呆愣愣看着德妃,徐氏心下大惊,赶忙拉扯着徐燕燕跪下。 徐燕燕似是回过神来,慌忙行礼。 德妃抬抬手,让她们起身,随后笑容亲和问“夫人,这位姑娘是?” 徐氏缓缓回答道“这是妾身娘家的大哥的孩子,名燕燕” “就是那山西盐运使徐大人嫡女?”,德妃似来了兴趣,不由打量起来 徐氏微微点头。 “燕燕呀”,德妃倒是没有因徐燕燕说的话而真的开心多少,这样类似的话,她从很多小姑娘嘴里都听过。 不过想了想盐运使和淮南侯,德妃还是慈爱地对兰姝和徐燕燕都招招手,两人慢慢走上前。 德妃温和笑了笑“看着都是乖巧的孩子,不过你呀~还是得跟你二表姐多学学,女孩子长大了得稳重些。” 兰姝心下诧异,没有想到德妃居然会帮她,不过想想也是,毕竟她是未来三皇子妃,这徐燕燕的心思明眼人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是替她做脸。 徐燕燕没想到德妃居然不吃这一套,心下有些难堪,可是脸上却是不敢显露半分。 德妃疑惑问“你大姐姐呢?怎么今日没有和你一道来” 兰姝回头看了看徐氏。 徐氏回答道“今日卫国夫人也来了,在和陛下话家常,估计是在陛下面前提起了她,命荣掌令将兰舟一道接去” 德妃笑容一滞,说来那日被郑庶人挟持到养心殿,受了这么大惊吓,陛下都不曾来看过自己,如今倒好,就一个便宜表妹也见。“原来如此,姝儿,你大姐姐自幼在宥阳城长大,没想到回来之后却能得卫国夫人喜欢。” 兰姝压下心头滴血的感觉,笑着说道“是呀,卫国夫人很喜欢大姐姐,短短时日已经邀请姐姐过府住了两次” “还有这事?”,这下德妃更是诧异了 “是呀~只是…”,兰姝故作姿态道 “只是什么?” “之前经过宣昭城墙时,有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跳了下来,直接砸在大姐姐车顶,蓬顶都被砸穿了”,说到此,她的表情很是不忍 德妃倒吸一口气,“竟还有这么巧 的事情”,想想就晦气 兰姝叹了一口气,“是呀,大姐姐性子沉稳,很多事情都不爱说出来,所以这些日子也是担心姐姐会不会因此受到惊吓。” 德妃睨了她一眼,这都不说出来,这可不单单是沉稳的性子了,晚宴之时好好看看也好。 “姑母,我能带姝姐姐一同逛逛吗?听说,在御花园里摆了很多有趣的东西” 说话的人正是德妃母家王家的嫡幼女王楚楚,目前王家家主是德妃的兄长,身上爵位是子爵,在贵人多的建安,这属实算不得什么。 不过十几年前王家还是能和魏国公府、英国公府分庭抗礼的,只是王大将军去世后,后辈子孙却没有王大将军的气魄,这才越发没落,如今也是德妃和三皇子才强撑着王家的荣耀。 所以,德妃尽管对兰姝不喜,可是因为儿子的心意和淮南侯府帮扶,她也只能如此。 德妃对王楚楚很是疼爱,自是欣允点点头,“也好,你们小姑娘家总是有话说的” 王楚楚不过十五岁,脸蛋圆圆的,一双眼睛透着娇憨天真,她上前挽住兰姝的胳膊,“姝姐姐,好久没有和你说话了,好想你呀” 兰姝亦是笑得温柔,“姝姐姐也很想你” “燕燕你也去吧”,徐氏仿佛看出了徐燕燕的窘迫,解围道 徐燕燕微微行礼,也跟在兰姝身后。 御花园划一道区域,专门放着一些作品供人赏析,多是前几天前宫里人特意向四品以上的世家未婚男女的,这也算是另一种相看方式。 ······ 陈灵带着穆青在御花园来回看了个遍,她倒是很想附庸风雅几句,可是看着这些东西只能憋出一个字好。 而更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满脑子被一个炸裂的消息给震惊到了。 她那“好”夫君,昨晚贱兮兮和她说,季明居然是当今的皇上。我滴个老天爷,一个个瞒着她·· 第129章 他早就不行 皇宫虽然处处精美,可是三两走动的人群,那些世家公子小姐,陈灵基本不认识,而她认识的大多成了婚的,大多是坐在殿内。 可是让她安安静静坐在清和殿等待,她却是坐不住,随便晃悠幽静处,来到一棵大树下,旁边还有个石凳子,刚好可以让自己歇歇脚。 没一会儿,一个身影坐在她旁边。 “灵姐姐”,兰舟柔声叫唤 要不说宫中有人好办事,想找陈灵只需要和明素说一说,没能知道在哪里。 …… 陈灵看向来人,心下颇是惊喜,随即是惊艳连连,最后想到他们齐齐瞒着自己,冷哼一声背过身去。 “灵姐姐,怎么了?”,兰舟愣住,这一副子她很生气需要哄的样子。 陈灵咬牙切齿道“你们都瞒着我、骗我” 兰舟更是不解问“骗你什么了?” 陈灵拉过兰舟,在她耳边低语道“那日在善慈堂河边的时候,你和季…陛下明明是认识的,你也知道陛下的身份,就瞒着我一个人。” “那时候我也不知道先生的身份,只当是萍水相逢”,怎么敢去奢求别的 陈灵猛地起身,“嘿,还萍水相逢,现在想想,他眼珠子都快放你身上了,你呢?避嫌是不是避得太明显了” 兰舟脸刷的一下红了,赶紧拉她坐下,“那时候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但是…” “呦呦呦…感情就是看对眼了呗”,看她这副模样,娇羞得嘞 兰舟抿唇,唇下噙着羞怯之意。 “现在想来,当时我真是太傻了,居然还问季大哥的侄子和你牵线。天呀~季大哥是皇上,那他侄子岂不是?” 兰舟点点头,应该就是宗怀言了。 “我这脖子还真是粗…哈哈哈……反复在皇上面前作死…哈哈哈哈……”,陈灵现在想想他的表情,真是有趣地很 不过,她还是觉得这一切太过玄乎,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单单还年纪,他们中间隔着的东西太多了,她不死心问“不对,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兰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陈灵颇有些怒其不争,只差差点揪住她的耳朵说话了,“你糊涂呀~陛下多少岁?你多少岁?” “这个不重要…”,而且自己心里实际年龄和先生差不多大 “哪里不重要了,他现在看着是龙精虎猛,可难保不是外强中干,你想想陛下的几个孩子,最小的和你一般大小,可后面没有其他孩子了,这意味着什么?” 兰舟“……” “我就不说什么老牛吃嫩草了,单单看他能不能吃得动,不然怎么可能才这五个孩子?听说…听说他早就不行了……” 陈灵说完也觉得这话太过胆大包天,左右探看有没有别人。 穆青和明素颇是尴尬对视一眼,随即两人都移开视线。 一个丢不起这人,一个昧着良心当做听不到别人说她主子的坏话。 “咳咳…灵姐姐,你好好说话…这是在皇宫呢!”,兰舟脸色发红,应该不会的,他明明…明明……但这话她却是说不出口。 “我跟你说,选夫君还好得选年轻的。你还小不懂,像我夫君…” 兰舟赶紧止住她的话,补充道“灵姐姐,江大哥是知你懂你”,你在闹他在笑,这才是最好的模样。 “你的意思是?陛下他知你懂你…”,不过想想,他夫君二十多岁那心眼多的,陛下肯定更多,那拿捏哄一个小姑娘肯定容易,陈灵如是想到。 “嗯…他很好很好的……”,一时之间竟觉得自己词汇如此贫乏,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足以形容他的好。 陈灵托着下颌,啧啧称奇。 “原来如此,看你这样子,不是一日两日了!唉~一株嫩草被啃了…” “灵姐姐…”,兰舟无奈喊道 “喊什么喊,我还没有原谅你呢!” 兰舟将下颌靠在陈灵肩上,“好姐姐,你要怎么才原谅我?” “让我好好想想先…”,陈灵傲娇抬起头,故意不 去看她,不然指定装不下去 水波粼粼,陈灵眸光微闪。 “阿舟,真的确定是他吗?” “嗯…”,兰舟温柔且不失坚定道 “你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嘛?”,后宫虽没有佳丽三千,可也有好多 “知道” “那就行,其实你也听说过我的事情,我不过是一农户之女,而我夫君却是名门之后,人人都说我不配,说我们差距大” “不会,是江大哥离不开你…” “哈哈哈……我们谁也离不开谁,这辈子绑一起了,配不配不是他们说得了的。阿舟,我们女子在这个世上生来就比较吃亏,可是我们也没必要有所畏惧,最艰难的时候,我真的想过回南山县,当个农夫又如何?你也如此…” “好…”,兰舟心里感动,自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你这次来宫里他知不知道?” “我是先去了养心殿” “那你怎么在这里?” “义母和先生有话要说”,实则兰舟受不住她那揶揄调侃的眼神。 “那淮南…就会你父母知道吗?” “不知道,不急…” …… 夜幕已降,点起宫灯无数 她们身处幽静的角落,不远处还有一条河流,在月光的映衬下波光粼粼,荡来荡去,好像九天银河漏了些许在这里。 陈灵拿出随身带的零嘴,分了一些给兰舟,两人随意往河里丢了些,河中的鱼儿闻食而来,甚至有些跃出水面,溅起水花。 陈灵扬长了脖颈,不由舔了舔唇瓣,笑着对兰舟说“这皇宫里的鱼就是不一样,格外肥美,平日里应该是精心细养的,捞上来烤了吃,肯定特别鲜嫩” 兰舟连忙点头附和,“我也觉得是” “呵呵…哪里来得土包子,如此美景,如此银鱼,竟然只想吃…”,一道如黄莺般好听的声音,可是说的话却不怎么好听,难掩讥讽之意。 兰舟和陈灵齐齐回头看向来人。 领头那人应该十七 第130章 礼数周全 楚徽公主宗云霓,年十八,淑妃所生,有是皇室公主,外祖家是汝阳伯府,的确有骄傲娇纵的基本。 “放肆,见到本公主还不赶紧行礼,还在窃窃私语…”,宗云霓怒斥道,浓眉大眼,双眼蹭亮怒火 “臣妇\/臣女见过公主” 兰舟和陈灵齐齐行礼,两人屈膝倒也默契一同起身。 被罚禁足于府中那么久,好不容易放出来,宗云霓心里头憋着一股火,脑海早就将淑妃的叮嘱放在脑后,满皇宫找陈灵。 她正愁着不知如何发作,这下子倒好了,倒是递了很好的由头给自己。 宗云霓上前一步斥责道“放肆,本宫未让你们起身,你们就直接起来,有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 “公主,臣妇这礼行得可有错处?陛下曾有圣言,臣妇对公主可只需依礼为敬就行,不需等公主回言,公主贵人事忙,估摸忘了这话”,陈灵不卑不亢回答道,当初这人仗着身份可劲折腾自己 宗云霓哪里会不记得,原话其实更加让人难堪,父皇的意思就是让陈灵以后见着她,不用顾及太多,更不用听她的话。可她不能和陈灵深究原话,不然出丑的就是自己了。 宗云霓将视线由陈灵身上转移到兰舟,讥诮道“本公主说的不是你,是她”,刚刚两人举止亲密,应该是关系较好的,她整不了陈灵,难道还整不了她? 兰舟无奈看了陈灵一眼这着实不好对上,怎么样先生心里都不会好受。 陈灵这就是你以后必须要面对的。 此时被人群簇拥着的兰姝颇是担忧上前,“公主殿下…” 众人看着兰姝,毕竟她们的确是不认识兰舟。 “请公主殿下恕罪,这是臣女大姐姐,前些日子才从宥阳城回来,对于礼数那些还不熟悉,望公主见谅”,兰姝态度诚恳请求道 宗云霓听到这话却是噗嗤一声笑,“原来是兰大小姐,怪不得能和陈氏凑到一起,该是你们有话题才对。听说兰大小姐自幼在宥阳城长大,也不知道在宥阳城有没有请先生或是教养嬷嬷教习?” 其他人听到这话,不由掩嘴轻笑。 若是按照以往,陈氏只当这人用嘴巴喷粪,臭气熏天的东西不闻也罢!可是如今连带着兰舟也被折辱,陈灵顿时气上心头。 还是兰舟将陈灵压住,淡笑着说“早就便听说过楚徽公主,闻名不如见面。公主乃陛下之女规矩礼仪想必都是比我们在场的人都要熟稔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家。” 宗云霓听着这温和的话语,似带着真诚,心下力气消散一点点。 但兰姝自是了解兰舟,总不会这般轻易让自己吃亏,而自己也只是想想借这次机会在众人面前灭灭她的气焰,不曾想人家却是不怕。 兰姝想制住她的话头,“大姐姐” 兰舟直接侧头笑着说“你既知我是你大姐姐,合该大姐姐说话之时莫要插嘴,这么简单的道理,需要大姐姐提醒几遍?” 声音柔和温婉,却让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一股训诫。不过想来也是,毕竟双生女,因着命格之说,一个被留在侯府,受尽宠爱享尽荣华富贵,一个却在襁褓之时就送去宥阳城,孤苦无依,对兰姝怎么会没有怨恨。众人约莫都是如此想到。 德妃那边一直有意拉拢淑妃,连带着楚徽公主都有几分宠爱,她也不是真的完全不给人面子的人,兰姝毕竟日后是要嫁入皇室成为她嫂子的,宗云霓顿时更觉得理直气壮,冷着脸训斥道“兰大小姐好大的威风,兰姝也不过是想替你解围?” 兰舟不卑不亢回道“公主殿下,何为解围?臣女并不觉得陷入何等艰难的困境,莫不是公主觉得这困境皆是由你而成。不过,今日能有机会得向公主请教一二,当然若是等我说完,公主仍觉得臣女错了,臣女自当受罚。” 宗云霓嘴角露出一抹讥笑,“你说”,便让你心服口服 “公主,大周向来也是礼仪之邦,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长幼皆是有序,公主讲究礼数规矩自该是对的”,兰舟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徐徐说道“公主觉得臣女礼数不对,可臣女完全是为公主着想,臣女毕 竟是陛下亲封的云清郡主,是卫国夫人的义女,依着辈分,公主该唤我一声表姑不是?臣女敬公主乃陛下之女,尊为公主之身,故而半礼,不敢多以误时,唯恐旁的人又说三道四,说公主故意为难臣女。公主,你说是吧?” “好一个兰大小姐,伶牙俐齿得很”,宗云霓半眯着眼,强忍着胸腔的怒气,若是她在自己面前卑微一些,自己勉强放过她也不是不行,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 “臣女还有一事不明,这一众小姐,是不是都是如公主一般尊有封号的,云清眼拙,识不出这么贵人。” “……” “……” “二妹妹,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明知道大姐姐回来宥阳城没有多久,基本上没怎么出过府,也不给姐姐介绍一下,万一礼数不周全了,别人还以为我们淮南侯府没有规矩呢!你且给姐姐一一介绍介绍,姐姐好给诸位贵人行礼才是” 兰姝这下子很是尴尬,在场的人,除了宗云霓和陈灵,独独只有兰舟才有品阶,她们纵然出身再是不凡也的确没有品阶。 但这话她不能说,说了岂不是得罪一大批的闺秀。 “二妹妹,你怎么不说话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大庭广众之下连嫡长姐的话都置之不理,这可是不悌之为。” 兰姝眼泪汪汪看着兰舟,似是在控诉她明明是替她解围,她为何这般当众为难自己,一副风雨飘摇我见犹怜得模样,看得陈灵直皱眉头。 但有人反感这般作态,自然就有人受用。 王楚楚心疼替兰姝解围道“臣女王楚楚见过云清郡主,郡主安好” 众人闻言也是纷纷行礼。 兰舟也本就无意多加刁难这些本就不认识的人。 “公主,其实还有件事,这江夫人亦是皇上亲封的四品诰命夫人,论资排辈,不知诸位贵人又该向江夫人行什么礼?” “……” “……” 众闺秀闻言,又是一同向陈灵行礼,这让陈灵很是舒坦,以往的确是懒得和她们计较,总归是娇养长大的小姐,和自己的确是两个世界的人。 “要不说还是公主厉害,一下子让我们都礼数分明了。而诸位小姐,不愧是世家闺秀,让我真是受益匪浅,这时间要不早了,我们就先行回清和殿等待开宴,莫要让宫中贵人久等了” 说完,兰舟也不待和她们多纠缠,微微致礼便离开了。 众人只得看着两人的身影,一开始明明说的是鱼,怎么…怎么一下子全偏了? 第131章 席位位置 宗云霓憋着一股气,转头对兰姝说道“兰二小姐,你这嫡长姐可不简单呀~”,语气阴鸷难闻和善 “还请公主见谅,大姐姐她在家中便…”,兰姝欲言又止,“这都怪我,还请公主莫要气坏了自己” 兰姝这梯子脸面递给宗云霓,总得让她面上过得去,还得让大家都觉得自己在家中受尽欺负,她的言行与自己无关。 宗云霓没有想那么多,总归是跟陈灵交好的,她是一并厌恶上了。 “姝姐姐,你凡事不能憋在心里,有什么要说出来,你就是太顾及他人的感受了”,在王楚楚心里,兰姝是极其温柔善良的人,有什么委屈都是往自己心里咽。 “我…” 宗云霓厌烦打断兰姝的话,说道“刚刚兰舟在的时候你们一句话也不说,现在说还有什么用,都回清和殿” 兰姝“……” 王楚楚“……” …… 此次敬太妃六十大寿,可谓隆重之极。 众人皆知,敬太妃生有华阳公主,当初替皇上喝下毒酒而丧命,而华阳公主至孝,临死前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敬太妃,于是哀求皇上照护敬太妃。 故,敬太妃在后宫地位尊崇,她每年生辰妃嫔和内务府都不敢懈怠。 离开宴还有三刻时间,御花园人群也是渐渐散去。 偌大的清和殿人影多了起来,不过井然有序。 徐氏也从德妃宫里出来,在清和殿等着。 这席位也是有讲究的,因地位高低决定距离主位的远近,而靠近门口都还放着矮桌。 兰舟和陈灵刚刚一进门,满满纵横交错排列的位置,让人一瞬间有些晃身。 “这么多人,陛下和敬太妃他们坐在上面不会晃眼吗?”,陈灵还是被震惊到了,不由在兰舟耳边低语 兰舟笑着回道“应该不会,这排的,对称得很”,安抚拍了拍陈灵的手,“灵姐姐,你就坐下吃东西即可,不用顾及太多人眼神和目光,就当自己在善慈堂,那些一行行的不过是那耕地。江大哥应该很快就来了” 陈灵心中积攒的紧张一扫而空,“噗嗤,有这么金碧辉煌的田地吗?那不得长金子了。阿舟,也不怕你笑话,我这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没事,以后习惯就好!” 陈灵点点头,这夫君以后要在官场上行走,哪怕夫君让自己不用愁这些,可终归一些还是不可避免,不能总是让婆婆一人受累。 想至此,陈灵不由挺起胸膛,以前她不到十岁就能养那么多头猪,区区个宴会当个富贵太太而已,可不能太给夫君丢份子了。 宫女先是将陈灵引到一处,兰舟见门口步伐急促的江望舒,不由羡慕笑了笑,也随着宫女去自己的座位。 “父亲、母亲”,兰舟唤道 淮南侯脸色如常,带着和蔼微微点头,“听说陛下召见?” “是的父亲” 淮南侯满意点点头,这可是极大的体面,不过在这却是不好多问什么,“先坐下吧” “是,父亲” 而徐氏面色却颇是严肃,兰舟便在一旁坐下,而她一坐下便感受来自四周的打量。 兰舟旁若无人,如同入定的状态。 而陈灵却是有些微妙。 江望舒处理完事情匆匆赶来,陈灵本想抱怨,但看到他额间的密汗,心里的气消了大半。不过还好抿着嘴,不想和他说话。 江望舒乐呵呵往前凑,“夫人…” 陈灵推了推江望舒,“不想理你,理我远点” “好的”,江望舒撑圆了眼皮,抿着唇,小心翼翼挪着屁股侧身,一副我要听夫人的话,离夫人远点。 陈灵“……”,这厮忒还要脸吗? 离得近的人,乍一看只当俊秀如玉的江望舒被他夫人一瞪就不敢说话。 这惧内是真的…这陈氏是真的母老虎… 江望舒可不管周围的眼神,“夫人,这距离可满意?” 陈灵被他这副模样逗笑,罢了,等回去再收拾他,没好气道“你回 来” “好嘞,都听夫人的”,江望舒麻溜又凑上前,手几乎同时扶上她的腰肢。 陈灵“……” …… 没一会儿兰姝和徐燕燕也走了上前,见徐氏旁边的位置被兰舟坐了,兰姝有些难受咬了咬下唇,她参加这么多宴席,从未躲在人身后,屈于后座,愣愣站在原地。 徐氏心疼对兰姝道“姝儿,陪你燕燕表妹后头坐吧!” “是娘亲”,兰姝顺着徐氏梯子而下,可心下那种难受在不停翻滚。 可没一会儿,却让人更加难受。 一个宫侍走至他们桌前,连忙向淮南侯他们致歉,说兰舟的位置在别处,他们顺着那宫女的指引望去,那位置已然接近上首,应是卫国夫人那边。 徐氏和兰姝等脸色发青,怔愣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随即兰姝反应过来,猛地出声“怎么可能,她凭什么能坐那里?” 那位置,比三皇子的位置还要近,这让她如何能忍? 淮南侯对兰姝失态很是不满,眉头皱紧,低声呵斥,“你给我住嘴,这是皇宫,注意你的身份。” 淮南侯哪里不知道兰姝这是嫉妒兰舟,可也不看看场合,这席位能搞错?终归是不识大体,兰舟能坐上前,于侯府于她都是有利的,心气这般小,只是盯着眼前这点东西。 徐氏今日也是,愣是跟着兰姝犯傻,淮南侯心里憋闷,可也得等回去之后说。 那宫女却是不缓不慢解释道“这是陛下安排,奴婢也是依令而行。” 陛下?淮南侯瞳孔微缩,原以为是哪位妃嫔为博卫国夫人的好感特意这么做,却不想是陛下安排,真是没想到陛下竟然这般敬重卫国夫人,爱屋及乌成这般。 淮南侯深吸一口气,看向神色依旧淡定自若的兰舟,她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让卫国夫人这么喜欢。 兰舟缓缓起身,轻抚衣裳,“父亲,母亲,女儿不能在前侍候,请父亲母亲见谅” “好孩子,这都是贵人安排,你且安心…”,淮南侯脸上的表情更是慈爱 宫女冲着兰舟行礼,将她带上座位,奉上热茶和糕点这才恭敬退下。 兰舟不由感慨,这上几个阶位的感觉好像真的不一样,不仅宽敞从容,这视线也是相当得好。 约莫一刻钟之后,殿外传来内侍的高声请礼,以宗即明为首,慢上半步,左边是敬太妃,右边是卫国夫人。 紧跟着后面是德妃、淑妃、良妃并肩而行,其后跟着安昭仪。 兰舟随着众人一起行礼,克制满心念想,更是控制住了自己的眼神。 自宗即明他们而来,大殿是一片安静,一道身影高大威严,如同一座神只,让人望而生敬。 第132章 可有婚配 宗即明一身浅淡黄色衣袍,上面绣着青叶点缀,他脸上挂着温和笑意,这么一看,倒是比往日更显明朗年轻。 其实他们很多时候往往忽略了周雍帝的容貌,想当初他可是让北金公主又爱又恨并为之疯狂的人,先皇后又曾是大周的第一美人,容貌亦是万里挑一的。 卫国夫人却是觉得好笑,不就是她之前又提了一句他老牛吃嫩草,他就特意让人寻来这么一件衣服,颇有种孔雀开屏之感。 不过想到这是什么场合,她还是端着清冷模样,嘴角挂着浅笑。 兰姝却是没有多少心思看着这些,只是看了看在后面的宗怀谦,再看看摆明和府里完全不一样,换了一身衣裳站在高位耀眼夺目的兰舟,她怎么想怎么恼。 “免礼平身”,宗即明缓缓道,余光似是不经意扫过那道身影,她可看见自己身上的这身衣袍,这是他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出与之接近的。 众人缓缓起身。 徐徐缓缓的场面词说完,众人举杯祝贺,没一会儿各自案桌前摆上早就做好的菜肴。 也怪不得先生会让自己多吃点糕点和喝了碗汤,早早备好的饭菜,看着精致却温凉,不过都是过过筷子,没有兰舟摸了摸肚子不大感兴趣。 更重要她对面坐着宗怀亭、宗怀谦,两个人的眼神算不得友善,落在自己身上视线总归让人有些不舒服。 不过他们旁边有一人,冲自己举了举杯子,兰舟亦是回敬,心想他应该就是恭王世子宗怀言,比传闻来要的肆意鲜活。 倒是卫国夫人颇有兴趣的半垂着眼眸,余光在两人身上流转,又看了看上面的宗即明。 “阿舟,怎么样?” “不错”,大殿中间的歌舞莫不是经过日复一日的训练才能这般赏心悦目 “我是说陛下,他穿这一身便服如何?” 兰舟害羞低垂着头,敛着眉眼更是不敢看向宗即明那边了,“义母,很多人瞧着呢!” 卫国夫人亦是低声打趣道“怕什么?表妹瞅瞅表哥怎么了?不过,你发现没有,很多公子哥也在看着你,看来陛下的压力还是有的。” “咳咳…不和你说了”,越没个正形。 见她真的想侧过身子不理自己,卫国夫人赶紧说道“好好,不说就不说,我们喝酒” “会不会醉人?” “放心,这寿宴上的果酿就只是带着酒味,哪里会醉人” 兰舟这才放心举杯和卫国夫人对饮。 两人凑前说话的模样,倒真像一对母女一般,众人将这一幕都收在眼底。 而这些人当然也包括徐氏和兰姝等人,兰舟座位调整了之后,兰姝自然被徐氏拉上前后面独留徐燕燕一人。 徐氏见兰舟笑意盈盈甚为亲和的模样,心中暗恨恨道果然是小徐氏带大的,顶撞自己不和自己亲近,倒是跟一个半路认的娘一副母女情深的模样。 兰姝脸色自是好不到哪里去,她穿成这样还坐在那里,多少人的目光都停在她身上,便是三皇子都偶尔看向她,可她明明很生气,可是半句话却是不能说,爹爹饱含警告的眼神,让她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一直余光观察她的宗即明看到两人推杯换盏,想到她醉酒模样,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笑出声。 一旁的敬太妃问“陛下笑什么呢?” 敬太妃年逾六十,两鬓有些许斑白,但面色红润,脸上几乎看不见什么皱纹,她笑容甚为慈祥,一身墨蓝春锦袍,瞧着甚为雍容华贵。 宗即明淡笑回答道“今日沾太妃的光,凑凑热闹开心” “是哀家托陛下的福,今日才能有这么多人一起热闹热闹,看着这么多年轻人,这心里头也开心”,敬太妃笑呵呵道 “太妃开心就好” 淑妃见状,忙在一旁附和,“太妃娘娘,这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今日也是臣妾借着寿宴的光,欢喜得很。陛下,云霓知道今日是太妃生辰,您肯定也会出席,所以这段时间在府里日夜练了一段剑舞,想博陛下、太妃娘娘一笑。” 宗即明深深看了一眼一袭红衣,已然起身的的 宗云霓,缓缓道“不用,云霓安安静静待着,朕和太妃就会舒心” 淑妃笑容一滞,这陛下怎么这么不配合,这戏如何唱得下去。 宗云霓走至台阶中间,缓缓行礼,随后娇声道“父皇,这段时间,儿臣谨遵父皇教诲,静思己过,你就看看儿臣的剑舞好不好?保证让你眼前一亮,让太妃娘娘开心” 宗即明心里叹了一口气,但愿这丫头是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不要执迷不悟。 敬太妃见他态度软和,随即笑着对宗云霓道“那哀家就期待公主的剑舞了,舞得不好,可要罚得呀” “是,太妃娘娘。那云霓先下去准备了”,说完随即向兰舟那边睨了一眼 卫国夫人看着这一幕,却是不在意,和兰舟一同看着下方的舞蹈。 只是她不想参与他们的事情,其他人却似乎不愿意让她安安静静看舞蹈。 德妃问道“卫国夫人,您不给我们介绍介绍你身边的姑娘吗?这么如花似玉,让人见了便移不开眼”,她当然知道这人是谁,瞧着根本不像传说中那般,是个乡野村妇粗鄙不堪,反而落落大方,明雅高贵得很。心下惋惜,若是儿子喜欢的是兰大小姐多好,偏生对兰二小姐犯上执拗了。 卫国夫人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客气回答道“德妃娘娘,这是妾身认的义女,淮南侯府的大小姐兰舟” 淑妃也在一旁附和道“原来她就是云清郡主呀~这容色气度当真是万里挑一,怪不得能被卫国夫人认为义女。太妃娘娘要不还是说德妃有福气” “怎么说?”敬太妃也满是和蔼之色看向兰舟 兰舟对上敬太妃视线故作害羞低头,心里对敬太妃这个人心情很是复杂,毕竟城阳伯府是敬太妃的母家。 “兰二小姐可是德妃娘娘未来儿媳妇,这兰大小姐可是兰二小姐的嫡长姐”,良妃不甘示弱说道,这两个人最近倒是走得越发密切了。 “原是如此”,敬太妃笑意更深,端庄大方,的确撑得起一府门楣,何况还有淮南侯府和卫国夫人这两层关系,“不知云清郡主可有婚配?” 这话一出,让在场听得见的人心思都不由活络起来。 第133章 你给我晕 卫国夫人看了一眼笑意渐失的宗即明,忍着看好戏的心,说道“太妃娘娘,姑娘家脸皮薄,也是妾身厚着脸求陛下将她安排坐在自己身边,你们可不能吓着人家了~” 淑妃笑呵呵说道“怎么算吓人家呢?这云清郡主和兰二小姐是双生姐妹花,年岁一样,兰二小姐都订下婚约,明年便成婚了,这云清郡主身为嫡长姐,也该考虑考虑了。” “淑妃姐姐说的是,大周的好儿郎多得是,光是我们建安就有许多。云清郡主,刚刚可去御花园走过,可有哪些作品入眼了?”德妃顺着她的话道,余光却是看向良妃 “你们这话说得委婉,索性不如直接些”,良妃不屑于两人的一唱一和,“云清郡主,今日建安四品以上的官员都携家眷而来,你可有中意的?” “够了”,宗即明放下酒杯,冷声说道,“人家一个姑娘,你们一人一句的问,让人如何回答,云清郡主的婚事朕心中有数,不需你们多言” 兰舟闻言下意识抬头看着,却见他安抚看了自己一眼,心下一暖,倒不是因为德妃她们的话而紧张,正是因为不过是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而已,他都不忍自己受委屈,这让她又如何不开心。 几人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宗怀言,莫不是陛下说的有数是想将人许给他?可如果真有那个意思,按理不会让卫国夫人将她认为义女,这辈分上终归有些说不过去。 可这又毕竟只是虚名?毕竟兰二小姐还是未来三皇子妃。 一时之间,她们完全摸不出陛下的半点心思。 好在这时,在后面的准备的宗云霓准备好了。 一番徐徐缓缓的鼓点响起,大殿下首的舞优纷纷退下,随后在鼓点达到最高只是一身火红色舞裙的身影飞跃而出,执着一把冒着亮光的剑,身子分外矫健漂亮。 她的头发高高挽起,婉若游龙,甚至隐隐带着一股气势,赢得敬太妃等人的喝彩,离得远些的,即便只看得见一红影舞动,但听着鼓点音律,莫不是捧场鼓掌。 只是渐渐,兰舟发现这舞剑舞得很有气势,只是这气势似乎都是对准她的,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可不下十次将剑刃对着她。 堂堂公主也不可能跑到大殿中央,肯定是在这方阶之上,这也方便上首之人观赏,毕竟他们才是重点,可她就在这方阶侧边,在上首之人眼里,却是感受不到的那种冷冽。 想想她那眼神,兰舟顿时觉得好笑,这先生的女儿心眼怎么这么小,就因着灵姐姐还是因为在方才反驳了她就值得借这么好表现机会吓唬自己。 她端起酒杯,只当小姑娘的任性不予理会,倒是看得让离得最近的卫国夫人和明素心惊胆战,两人的视线都是一动不动盯着。 宗云霓的确是记恨因着陈灵和今晚的事情记恨上兰舟了,从小到大,她一贯被人捧着,直到遇到江望舒和陈灵,总是吃瘪,父皇还偏帮着他们。 京中贵妇和小姐也因着她的关系不大敢和陈灵来往,没想到这兰舟胆大包天和陈氏这般亲密,还出言落自己面子。 既是如此,自己便让她当众失态,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泛着亮光的利剑多少次在她面前而过她都无动于衷,甚至端起酒杯旁若无人喝了起来,这是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还是觉得自己不过是虚张声势? 鼓点律动直至最后高昂处,宗云霓一个漂亮的旋转,手中的剑直直朝兰舟面门而去。 本就不过三米远,速度又这么快,兰舟本能偏过头。 不曾想旁边的卫国夫人反应更是快,手劲亦是大得很,直接将兰舟扯进自己怀里。 而明素亦是下意识对将手中的酒壶砸向剑矢。 “哐当~” “啪” “啪”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宗即明手中的酒杯早已不见踪影,只是人们的视线都被兰舟几人捕捉,难得没有留意到他的动作。 卫国夫人检查窝在自己怀里的人儿,见她没事这才放下心来问“阿舟,你没事吧?” “没事”,兰舟脸刷的一下噌红,挣扎想起来。 可听到这话,卫国 夫人却似没有听到一样,捧着她的脸将把半按进自己怀里,“阿舟~阿舟你怎么了?不要吓义母呀?” 兰舟“……” 见兰舟还是愣愣睁着大眼睛,卫国夫人伏低身子,在她耳边低语,“阿舟,你给我晕,不晕我把你掐晕” 兰舟立马眼睛一直,立马晕死过去。心中头回这么明目张胆做这事,着实…着实…怪没脸的~ “我的阿舟,你怎么晕过去了?”,卫国夫人声情并茂喊着。 明素也是慌张蹲下身子,她摸了摸兰舟的手腕,这才放下心,可随即这蹲也不是站也不是,又看了看陛下一眼,却见他脸色铁青…夫人,你们好像玩大了。 卫国夫人本想表演一下为母则刚抱起兰舟就跑,只是这样她不好使力,又低声道“阿舟…那个,你挪挪,你这样我没办法扶你起来” 兰舟不好意思问,“义母昏倒的人怎么动比较合适?”,动太多很容易穿帮的,太难了,她刚刚为什么那么听话就闭眼?明明有很简单的解决方式,这下子得闹大了! “算了,等会儿你把大部分力量靠在明素和我侍女上” “好” 明素“……” 卫国夫人的侍女蒲绣“……” 卫国夫人似强忍着不悦和担忧,“你们俩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扶郡主去偏殿…被楚徽公主这么一吓,都不知道怎么样了。陛下,太妃娘娘,恕妾身无礼,先行告退了”,再不走,她们都要围上来了。 明素揽着兰舟的腰肢小心翼翼扶着,蒲绣亦是在一旁帮着。 宗云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本意只是想让她受惊吓,最好是那种失声尖叫,又或是痛哭流涕的。你就这么晕了,所有的注意力都会化作火力往她身上来了。 敬太妃紧紧握住扶手,很想维持体面,毕竟是自己的六十大寿,她还趁着这次机会让陛下赐婚,给那不成器的外甥孙指个世家女管束,实在不行便是留个子嗣也是好的。这下子好了,谁敢再提? 宗即明沉着一张脸,对淑妃道“这就是她的静思己过?” 很多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还是有人告知淮南侯他家大姑娘好像晕倒了,他这才放下杯盏匆匆上前,但还是不敢直接上云台。 第134章 装晕后续 望着满殿宾客,宗即明自知不能在这里责罚宗云霓。 只是先对敬太妃说道“太妃,您先在此好好欣赏歌舞,朕有事需要先行处理,良妃、德妃”,他又看了看一直在边角很是安静的安昭仪,“还有安昭仪,你们留在此好好陪敬太妃。” “是”三人齐齐应道 “淑妃、云霓,你们俩,还有淮南侯你们随朕去偏殿。” 说完,宗即明便大步离开。 宗怀言同情看着宗即明背影,本还想趁机挑个顺眼的当媳妇的,现在看看,有媳妇和女儿也不好,容易在自己开心放松的时候扎自己一刀。 荣德顺引着三人来到偏殿一隅,但宗即明却不在那里,两个宫女奉上茶给淑妃和淮南侯,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淮南侯心下亦是各种猜测,莫不是兰舟冒犯贵人了?他试探道“淑妃娘娘,不知发生了何事?刚刚可是我府上的兰舟怎么了?” 淑妃脸上顿时尴尬,看着态度诚和的淮南侯,她能直接说我女儿把你女儿吓晕了吗?不过心里也不由埋怨,胆子这么小,这就晕了。 荣德顺看出了淑妃的窘迫,将事情向淮南侯说清楚。 淮南侯松了一口气,“臣还以为怎么了?大公主乃性情中人,这也是不小心,至于舟儿,左右也是太过胆小了,淑妃娘娘你也不必挂怀” 荣德顺“……” 宗云霓闻言却是满意抬起下颌,这淮南侯倒是比兰大小姐识趣,“母妃,淮南侯都这样说了,女儿又不是故意的。” 淑妃顿时一口气提不上来,且不说她在上头坐着看着很明显是她有意的,而且人家这话不过因着身份客套而已,谁不知道这个淮南侯平日里素来是遇人三分笑的? 淑妃拉扯着宗云霓的手,“你给本宫向淮南侯请罪” “请什么罪?是兰舟自己胆小,关我什么事?”,宗云霓一把甩开 淮南侯“……”,糟心,这么一对比自己三个女儿都分外乖顺。 …… 另一间房 做戏做全套,兰舟被卫国夫人按在床上,锦被都快被盖到下巴了,心里感慨,也不知道她怎么就一下子找到一间房,里面东西还一应俱全。 脑海中回想仅剩的关于先生的神情,唉~没有注意,他会不会很生气呀?怪自己不懂事呀? 可容不得兰舟多想,刚刚还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说话的人,一下子变得安静。 切确的说是四周都安静得很,兰舟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她感觉到搭在自己手腕的手,随即又移开。 而后又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不过兰舟却是不怕。 有一双手指腹轻轻整理她脸上的碎发,随后拉下锦被,只是半遮到心口处。 他俯下身,离得越来越近,他见她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知道我来了,还装?”,宗即明无奈说道 兰舟慢哒哒睁开眼,“的确感受到先生的气息了,只是怕还有其他人” 宗即明俯身几乎压在她身上,他掌心贴在她的脸颊上,来来回回看了又看,不由声声低喃道“阿舟” 温热的气息席卷而来,让兰舟呼吸跟着凌乱起来,可看到他的眼神,夹杂着难受、担忧等等,让她整颗心发疼发酸。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会了” 宗即明没有说什么,只是吻住她的唇瓣,极尽温柔交缠占据…甚至往更深的方向而去。 良久之后,宗即明才舍得分开。 兰舟眨了眨眼,努力不让自己眼眶里的泪水落下,“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宗即明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兰舟坦白道“我听义母的话,故意装晕,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公主难堪” 宗即明只是揉了揉她的头,“我还以为是阿舟变聪明,还想夸夸你,看来不是你变聪明了” “没夸你你还哭”,宗即明强装镇定抹掉刚刚流出的泪水 “可是我感觉到你不开心” “嗯”,宗即明点点头,苦笑道“明知道你是装 的,可是还是怕你真的有事,也怕你会因此生了我的气?” “因为公主?” “是呀~”他身边有太多太多的人都会影响到她,他们之间夹杂着很多,他会不会太自私了,就只想将她拽在身边。 兰舟啄了啄他的唇角,“不喜欢先生这样笑,难看…你不因我惹恼了公主而生气,我自然也不会因公主恼了你。” “可是她差点就伤了你”,只要一想到那有可能在自己眼皮底下受伤,而导致她受伤的人还是自己的女儿,这让如何不难受。 而且今日他发现他还是离阿舟好远,有危险情况,他只能掷杯,不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他甚至不能像姨母一样将兰舟护在怀里,这种滋味很不好受。 “其实之前在御花园,我出言顶撞了她几句”,她不想隐瞒 “阿舟对她说话,可以视作是训导、告诫、教导等,怎么都称不上顶撞。我知晓她的性格,更了解你。” “她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我也离不开责任。当初朝堂动荡,我全部心神都投入到国家大事中,根本没有多少精力顾及他们成长,而且我那时候想的是,给他们安定富足的生活,给了他们权力地位,自由自在,而这些我以前都是没有的,他们不需要去争去抢,可以凭着这些东西自由去选择想要的人生,这也是我想要的。只是,这些都是我认为的而已。” 兰舟搂着他的脖颈,安抚摸了摸他的背脊。 “但是阿舟,这是我的责任,你无须和我一起承担。”,他声音沉闷 兰舟故意调侃道“又说让我和你一起,现在又分你和我?先生,你说的话我要相信哪一句?”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知道知道,你放心,我不会真的让自己有事的” “嗯”,宗即明托住她的后脖颈,交拥在一起,这样内心能获得极大的安静。 过来好一会儿,兰舟拍了拍他的后背,“先生,你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这样就喘不过气,以后怎么办?” “先生,你现在说这个合适吗?” 想到还在等自己的人,宗即明调整呼吸,“…我先去处理一下,你乖乖在这里待着” “好” 宗即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这才大步离开。 没一会儿,卫国夫人也鬼鬼祟祟回来。 兰舟又好气又好笑问“义母,你刚刚去哪了?” 卫国夫人讪讪笑道“我这不是去看看有没有其他人来吗?” “那还真是辛苦义母了” “不辛苦不辛苦,为了你们的幸福嘛~” 兰舟“……” 第135章 礼义廉耻 等到宗即明进去之时,淮南侯端着茶盏喝着,而淑妃很明显气鼓鼓看着宗云霓。 而宗云霓则双手抱在一起,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看得宗即明也直皱眉。 “陛下” “陛下” “父皇” 三道声音齐齐响起,随后三人行礼。 “淮南侯、淑妃,免礼平身” 宗云霓似有些不敢相信猛地抬起头看向他,“父皇” 宗即明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另一人,“淮南侯,朕已让太医替云清郡主瞧过,没什么大碍,只是今晚先住在皇宫,受了惊吓需要好好休息,免得来回奔波。” “陛下仁慈,小女之幸”,淮南侯脸上尽是感动,只是这感动含着什么因素只有他清楚。 淮南侯的表现叫宗即明心寒,便是现在他都没有提出去看一看兰舟,甚至没有一丝担忧心疼之色。 此刻心里是说不出的不舒坦,更多的是对兰舟的心疼。 本来还有其他话要说,宗即明见此情形觉得已然没有必要了,说“那淮南侯,你先下去吧!莫让其他人等急了” “是,臣告退”,淮南侯心里也觉得有今晚的陛下有些奇怪,可总归是有惊无险,甚至说是好事。 等淮南侯走后,荣德顺也识趣得退出去。 宗云霓很是不赞同说道“父皇,至于吗?”,说给其他人听,其他人也不过笑一笑兰舟胆子小,皇家给她召见太医已然是仁至义尽,何至于如此还特意留她一夜,这得多大的体面,不知道人还以为她把人家怎么了。 淮南侯让他心寒,而他女儿何尝又不是让他失望。 “宗云霓,你身为皇室公主,可你想想你今日所为还有多少皇家风范?敬太妃生辰,满朝文武大臣携家眷,这么多人都在,你却任性?你可知有时候你的任性会造成什么后果”,宗即明无奈问 宗云霓梗着脖子,“父皇,儿臣是真的不解,不就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就这么揪着不放?” 宗即明冷笑,“小事?你可曾想过,今日若没有卫国夫人拉过,很有可能让她血溅当场?” 宗云霓眼神躲闪,可随即又挺起胸膛,说道“哪有这么严重?这剑又没有开锋,而且她眼拙不会躲,卫国夫人不是帮她了吗?” “呵呵…”,宗即明拿起刚刚淮南侯用的杯盏直接朝宗云霓面门丢去。 宗云霓下意识偏过头,那杯盏砸在柱子上碎成一片。 “皇上”,淑妃一声尖叫 “父皇,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宗云霓瞪大了眼不敢置信 宗即明挑眉看着,问宗云霓“不过就是一区区茶盏,你怕什么?” 他又走到一边,拿起刚刚淑妃用得,又朝宗云霓砸去,“这杯盏做的浑圆轻便,比之你的剑如何?你连茶盏都躲为什么?” 宗云霓双手握紧,强忍着泪水看着父皇,他很平静,可眼神淡漠,深知他这次是真的很生气。 淑妃抱怨道“陛下,女儿家的面容何其重要?纵然公主有错,你罚她就是,也不至于如此呀” 宗即明冷声叱责道“淑妃你闭嘴,每次你都是这么包庇她,纵容她,可如今你瞧瞧她成什么样了?大半年在公主府静思己过,半分过都没有思,倒是越发嚣张跋扈了。” “儿臣有什么过错?儿臣贵为公主,看上江望舒,是他的福气。而父皇不为女儿着想,让江望舒休弃陈氏,如女儿的心意,还封陈氏为诰命夫人,父皇又可曾想过儿臣?” “陈灵不过是乡野村妇,如同乡间杂草,如何配得上江望舒陌上如玉的人。那兰舟仗着是你册封的郡主在御花园就敢出言不逊,儿臣都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而已。父皇,你说…儿臣错在何处?”,说到此,宗云霓终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宗即明看到她眼中的泪水,不由缓和这语气,试图将道理讲明白,“你贵为大周公主,在享其身份带来的荣耀和地位,朕不要求你承担相应的责任?可最起码的礼义廉耻你该懂” “江望舒乃清流出身,与他夫人认识于微末,相互扶持。就因为你看上他,他就得让糟糠 之妻下堂?如果他真这么做,这样的男人,对你又能有几分真情实意?” “那重要吗?儿臣喜欢就行”,宗云霓不屑笑了笑,“而且父皇,儿臣已经如你所愿,我这次没有为难陈灵。兰舟是她以下犯上,儿臣只是给她一个教训,是父皇小题大做,区区臣下之女,哼~不过都是仰仗皇家才得以富贵的人。” 这番冥顽不灵的作态气得宗即明胸腔起伏,不由深吸一口气,反而笑道“你亦是仰仗朕才这般嚣张的人,既是如此,朕若褫夺你的封号,将你变为庶人,不知道你可还有嚣张的资本?” 淑妃闻言吓到差点魂飞魄散,赶忙拉扯着愣怔在原地的宗云霓跪下请罪。“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是臣妾管教不严,臣妾这就带云霓去向云清郡主道歉” 宗云霓却是不理会扒拉着自己的淑妃,而是挺直腰背道“父皇,历朝历代哪里有将公主贬为庶民的先例?” 宗即明讥讽说道“你大皇兄不同样被贬为庶民发配皇陵吗?你既然觉得可以依仗着身份,朕是皇帝,便依着身份将你同样贬为庶民,省得日日糟心。” “父皇,就因为今晚的事情?”,宗云霓还是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做 “日积月累,你自己做下的事情还需要我一一道明吗?云霓,你真的太让朕失望了,你真当朕猜不出,你就是想借着今晚的事情,故意打乱宴席,就是不想接受指婚。” 宗云霓跌坐在原地,痴痴笑道“父皇,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如儿臣的意呢?” 淑妃还算比较清醒,陛下这样说出来只是有这个念头和想法,终归不是真的想这么做的,她连忙说道“陛下,云霓自小被臣妾惯坏了才不知天高地厚。小时候云霓总是哭着喊着找父皇,臣妾没用,不能如她的意,这才从其他地方纵着,总是想弥补一二。” 淑妃“情真意切”抹着眼泪,她虽觉得云霓娇纵,可毕竟是公主,娇纵任性一点又如何?不过这话她不敢说出来,只得像以往般哭诉。 第136章 得一人真心 宗即明神情淡漠,而这容不得他温和。 在战事渐渐平息之时,所有的一切往正轨而去。 他也是个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向往,他很想有属于自己的家,哪怕他知道帝王是没有小家的。 可他还是尝试过对她们好。 他知道贤妃的不易,因着英国公的野心,她被送进宫。 可又因先帝的算计,她一个弱女子独自守着这个秘密十几二十年。 所以,他想弥补她,将她立为贤妃,四妃之首。 他甚至想过让怀遂继位又如何?不是他的血脉也无妨。 可是,怀遂性情太过软弱过分依靠英国公,对东宫之位已然魔怔。 大周之苦,除了邻国之危,更有世家之患。 英国公府便是那内患之一,他驾驭不了他,而自己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瓦解掉的世家之势又再度复苏。 所以怀遂不可能,起码这十几二十年不可能。 他也试图对良妃、淑妃、德妃她们好,她们都是家族的送进来的,他不得不接受,她们亦是。 他也觉得自己卑劣试图想在她们身上寻得想要的东西,可是他发现是他异想天开了…也罢。 他这辈子终究是难以得到。 …… 宗即明抽回心神,缓缓问“淑妃,这些说辞你可觉得熟悉?” 淑妃哭腔一滞,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朕,每次想插手教育引导云霓,你便是如此。你要么觉得朕是听从其他人的话,试图打压你们,要么就故意拾掇云霓,引起朕的注意,淑妃…你真的觉得朕也是一无所知?” “陛下的确偏心,臣妾不敢拿云霓和皇子相提并论,可是二公主呢?二公主喜爱诗书,您特意请白鹿书院的先生轮番传授?二公主不喜百日红,你就让宫里不准栽种?陛下,我们的云霓活泼开朗,性情率真,哪里不比得二公主讨人喜欢,可是你呢?” “云霓启蒙之时,朕请姨母来教导,是云霓哭着喊着不学,每每让她读书,她就装病,不是吗?而她装病,除了她自己的小心思,淑妃你就没有吗?” 淑妃咬着下唇,不敢言语,低垂着头掩下心虚,是的…只要云霓病了,陛下就会来看。可她也想得到更多,贤妃、良妃、德妃都有儿子,她们都有一争的资本。云霓受陛下疼爱,只有云霓多生病,陛下才会常来储秀宫。或许这样,她也能趁机怀上龙嗣。 “云裳的确不喜百日红,但朕也早就说过此事,宫中不栽百日红皆因云霓,云霓闻到百日红便喘鸣不止,朕这才下令,可你偏偏就是觉得是因为云裳一句话。” 没错,淑妃始终觉得是如此。 她们四妃哪个不是世家名门,独独安昭仪乃是皇上从边关带回,而后更是派了许多人给她,为她所用,这让她们如何不多想。 何况,陛下那时候正是年轻气盛,这太子一位多有可能。 宗即明见她不说话,又转而对宗云霓说道“云霓,你可以娇纵任性,可不能胡作非为。” “你也可以肆意嚣张,可不能罔顾礼仪” “你也可以不尊规矩,却不能无视法度。” “朕先是大周的皇帝才是你的父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若还是这样没有顾及,无法无天,最后只会犯下弥天大祸,父皇在你幼时,没能给予你陪伴,是父皇的错,父皇这些年尽量随着你,弥补你,满足你。可你呢?” 宗云霓害怕得泪流满面,父皇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她心底泛起一阵又一阵害怕,害怕自己像大皇兄一样被贬为庶人。 她不敢想,她不是公主之后,会是什么境遇。 “云霓,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已经十八岁了,选择向来在你手上。” 宗云霓俯身趴在地上,“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她连连苦声认错。 宗即明将她扶起来,“朕希望你是真的知道错了。云霓,换一种活法,你会更开心。朕知道你母妃有意将你许给汝阳伯府嫡幼子,他品行不错,与你年岁相当,亲上加亲,你若嫁过去,有你父 皇和母妃在,只要你不要骄妄过度,你余生都会很顺心。” 淑妃这时眼前一亮,对宗云霓连连点头。 可宗云霓表情不愿。 宗即明还是退了一步说“只是你如果不喜欢也可以再相相看,只是皇家公主,不管如何,决不能自降身份为妾,也不能做下有辱皇室的事情来。” “是父皇,儿臣知道了”,宗云霓自知今晚不能再触怒父皇,乖顺点头 宗即明提醒道“云霓,朕再相信你,也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期望。你谨记,皮囊…权势…地位都是虚妄,勘破表象,得与一人执手,得一人真心,那些才是最为重要的。” 宗云霓自是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说道“是,儿臣明日便遣散府中幕僚,以后修身养性” 宗即明神色复杂看着低着头,因抽泣肩膀轻颤的宗云霓,心下长叹,但愿真的是下定决心改。 “你们先下去吧~” 淑妃试探性问“那云清郡主那边?” “自有人照料…” “是,那臣妾和云霓先行告退”,淑妃带着宗云霓缓缓离开。 宗即明望着地上的碎片,揉了揉发皱的眉心。 …… 宫宴结束 众人陆陆续续离开皇宫。 在皇宫徐氏等人一直不敢问淮南侯兰舟去哪了。 “燕燕,我与你姑母有话说,你且一人去后面马车” 徐燕燕扬起笑容微微行礼,“是”,待背过身去她脸上的笑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阴郁。 上了马车徐氏率先发问,淮南侯将事情说清楚。 徐氏心里发愁了,不由问道“这…淑妃会不会因此记上咱们?” 淮南侯笑了笑,“记上又如何?淑妃无子,她若是聪明,就是应该知道和谁联手才是最有利的。不过就是姑娘家的玩闹,陛下估计也是想借这件事敲打敲打大公主,让她收敛些。” 淮南侯神情严肃,沉声道“倒是姝儿,你今晚让为父很是失望。大庭广众之下,失态失仪。你可知道若是你刚刚那副样子给德妃知道,她又会怎么说?” “我…”,兰姝犹豫道“女儿只是担心这宫女搞错了,反而害了大姐姐” 淮南侯很是直接说道“你不要再本侯面前摆这一套说辞,兰姝你的小心思,本侯一清二楚,可如今你还不是三皇子妃,即便你是…你又敢保证以后?兰舟是你大姐姐,她若好了,只会对你有好处。” 徐氏看着兰姝泫然若泣样子,心下心疼不已,“侯爷” 淮南侯直接打断徐氏想说的话,“你闭嘴…慈母多败儿,你看看兰姝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淮南侯借着这段路对兰姝“耳提面命”,言语直接且严肃,更是饱含警告。 第137章 哪里不一样 夜色阑珊 养心殿东暖阁 宗即明洗漱完发现某个人正捧着一本册子看得津津有味,笑着问“你在看什么?” “呵呵…”,兰舟言笑自若说道“我发现了一样好东西” 宗即明走近一看,那册子分外熟悉。 “汝阳伯府嫡幼子姚慎修…燕太傅之嫡次孙燕容景…常宁伯嫡次子何洛书…邹秉文之子邹平之…”,兰舟还没有念完直接被宗即明抽走,他脸上极快闪过一丝囧色,却叫兰舟捕捉到。“这是给两位公主相看驸马人选?” 宗即明讪讪说道“你看出来了?” 兰舟连连低笑,“先生,你这上面的信息记录得多详尽,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你莫要介意” “先生,是你介意了。” 宗即明长叹一声,“知我莫若阿舟” “大公主真的喜欢江大哥?”,这个流言两世都有所耳闻。 “什么喜不喜欢…她从小就爱美丽东西,加之得不到总归多了几分执拗。唉~她们也到了适婚年龄,也的确是需要考虑考虑。淑妃背后的动作,我是知晓的,总归是自己的女儿,想着调查清楚些。” 说完,宗即明看见兰舟正撑着下颌笑嘻嘻看着自己。 宗即明不解,“怎么了?”,不由揉了揉她的头发 “想做先生的女儿” 宗即明落在她头上的手一滞,“胡说什么” “真的,这些人如果真有册子上写的,都是难得的如意郎君。” “为什么这么说?” “不是长房,不用承担一府重担,也不能做这当家主母,基本上只要管好自己的院落。而且,家中长辈明理宽正,不会厚此薄彼,府中人要么出挑,要么憨厚,家风清正,没有多少乱七八糟的事情。”,重来一世,那些荣华富贵名利地位多是过往云烟,活得舒适自在才是最重要的。 兰舟抬眸认真看着他,“先生心中有成算,你更多倾向于让公主们自己相看。所以才说想当先生的女儿,这些人家,我父亲不会给我选的”,他要的是助力,要的是能帮助侯府的。 宗即明将她揽入怀里,轻轻拍了拍。 “我没事…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哪里能什么都得到。”兰舟贴在他心口,缓缓说 “那阿舟觉得他们这些人中,谁比较好?臂如燕容景,阿舟觉得如何…” 兰舟被他似是漫不经心的一问,逗得连连笑出声。 宗即明假意咳嗽让某人收敛些。 “燕三公子之前的确是送了一方砚台给我,我已经和娉婷说清楚了,不过就见了一两次,谈不上什么” “阿舟,一眼惊鸿从此入心,我便是如此…” 兰舟害羞低下头,“你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宗即明更是好奇凑了上前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窝,兰舟心里发痒躲开。 可本就在他怀里,又能躲到哪里去?他直接将她整个人都横抱放在自己腿上坐着。 “你不说出个一二可能离开” “他没有你这么会算计,这么厚脸皮…” “嗯?”,宗即明笑着半眯着眼,宽大的手掌在她腰侧按了按,她瞬间软成一汪水一般,他含了含耳垂,而后道“阿舟,好好说话” “我…”兰舟不由声音变得发颤绵软,压下喉咙差点逃出的呻吟 “怎么样?” “先生最是知我懂我明我…” “还有呢?” 兰舟咬着下唇,双眼泛着水光控诉看着他。 “好阿舟,我想听…”,宗即明气息在她脸颊仿若蜻蜓点水般蹭了蹭,又在她耳边低语 有一股细流仿佛在她身上流窜搅动,让她拱起脚背,扬起脖颈,试图去追寻那抹热源。 但还没有听满意的宗即明又怎么会让他得逞。 兰舟鼓着腮帮子,眨巴着眼,“你欺负我,我…我要回淮南侯府”,说完,挣扎起身。 宗即明暗叹不好,玩过火了,赶忙抱着轻声哄着。 兰舟自他看不到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得逞之色,可随即能看到的只是委屈可怜。 “那…那你也和我说说…除了贤妃和安昭仪,我和你那些女人有什么不同?” 宗即明哭笑不得,这姑娘委屈起来思维还这么清晰吗?他终于尝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感觉。“阿舟…” “你说…你不说出个一二,我定然是不愿意的。” “也就是我和她们没什么两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用指腹试图阻止,却她一口咬住。 “阿舟,我不会拿你和她们比,你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 他的专注而温柔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而他趁着她失神的片刻一把含住刚刚让自己招架不住的唇瓣。 辗转反复,不知是谁先失了理智,变得愈发的肆意…… …… 淮南侯等人基本上同时到达侯府。 几人一同走着,徐燕燕中途告退往东平院而去。 徐府张氏身边的人远远看到徐燕燕,赶紧迎了上去。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夫人着急得没神了……” “怎么了?”,徐燕燕此刻也是烦躁得很,不耐烦问 她不好多说,“小姐先进去吧!” 徐燕燕心下不安,加快脚步跟在仆人身后,中途还看到脸色苍白跪在地上的书童,她只当看不见越过去。 等一进到张氏房里,看到她整个人颇是狼狈的来回踱步。 “娘” 张氏猛地一惊,看到徐燕燕赶忙探向身后。“你…你有你哥哥的消息吗?” 徐燕燕皱眉,问“哥哥还没有回来?” “嗯,我找了你哥哥一整天了,没有一点消息…” “可去那些地方找过?” “去了…”,张氏满目愁苦,一把抓住徐燕燕手臂,压低声音说“燕燕,你说怎么办?你哥哥不会又蒙了哪家小姐去什么地方吧?” 徐燕燕手臂吃痛,心中顿感无力,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兄长,惯爱诓骗闺秀小姐,甚至去奇奇怪怪的地方,甚至…真是太不堪入目。 “可是哥哥不是一直被你暗中看管着吗?他除了偶尔邀人入府,哪里接触过其他人。而且这是建安,若是让爹知道,他在建安乱来,非得将他打死…”,在山西之时,好几次被爹发现,打得半年都下不来床。他很明白建安贵人遍地,可不是在山西那样。 何况他被娘看得紧,也没机会。 “娘,兰嫣呢?哥哥之前还特意替她请了大夫去看…”,徐燕燕脑海有个荒唐的念头。 第138章 求爹爹成全 徐燕燕这个想法,她也有过,所以她特意去了一趟香茗院一探虚实,不曾想却看到了一场荒唐。 她看她母亲这副样子,应该是有事,问“可是香茗院出事了?” “嗯…李姨娘魔怔,发起疯来,居然趁兰三小姐睡着之时,竟然拿了一把剪子去绞人家的头发” “真的假的?”,姑娘家的头发何其重要。 “哎呦,你没看见,那兰嫣捂着头满院子跑,李姨娘的剪刀还滴着血呢!”若不是心里惦记着徐盛烨,张氏少不得凑凑热闹。 徐燕燕眉头紧蹙,却是想不通为什么,“你可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张氏摇摇头,“不清楚”,而后又问,“你对孙姨娘可有印象?” 徐燕燕微微摇头。 张氏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只觉得这个女人被很多人都低估了,太低调,低调得不像生了两个公子的姨娘。“那女人看着平日里不吭声,但说来,她能生下双生子,关键时刻还是有本事的。今日侯府没个正经主子在,孙姨娘这才出来,立马就让婆子将李姨娘给治住,还请了府医给三小姐看,不然等你们回来,这一切都乱套了。” “不过,这些与咱们都没有关系,重要的还是找到你哥哥才是…真是的,这么大人了,为什么还要让人这么担心。” 见她又急了起来,徐燕燕赶紧安抚道“娘,你且先等等,估计哥哥也是被管束得太久,憋闷…这才跑出去。等过两日应该会回来,毕竟他手里没有多少可活络的银钱”,心里却暗暗有些开心,往日里你们是多么看重他,如今呢? “可为娘还是担心呀~这…若是让其他人知道,你哥哥还如何在建安行走?” “他都不顾及不担忧,您在这里想再多都没有用。何况不管如何,其他人尽管知道些什么,也得掂量掂量自个儿份量。” 徐燕燕宽慰了张氏好一会儿,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果不然,淮南侯本想好好休息去孙姨娘院落,可是一回到侯府就有心腹将今日的事情告知自己。 孙姨娘也将她知道的事情跟淮南侯说了之后,就说回去照顾两位公子。 适当出现帮淮南侯处理事情,又识趣退下,这让淮南侯心中更是欢喜怜爱。 至于兰姝,早就被淮南侯让人送回锦绣院。 香茗院,正房内室 只剩下淮南侯、徐氏、兰嫣和李姨娘四人。 此刻 李姨娘刚刚被两个婆子压着上前,此刻她看了看用纱巾裹着头的兰嫣,眼里满是痛楚,可她靠近一步,兰嫣却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赶紧退到角落。 李姨娘见此,又看了看淮南侯和徐氏,脸上更是凄楚,“嫣儿,不要恨我…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徐氏看着这一幕,瞠目结舌。 短短不过数日,她们这是发生什么事了?那李姨娘不是很疼爱兰嫣吗?怎么会这样对她。 淮南侯见李姨娘又想上前,不由踢了一脚在李姨娘身上,她吃痛栽倒在地上。 淮南侯双眼迸发一道寒光看向兰嫣,“究竟怎么回事?” 兰嫣表情有所松动,“爹爹,救救我,小娘她想让我出家,让我也去宥阳老家,我不要…爹爹我不要” “李姨娘,你好好的怎么会这种想法”,徐氏忍住笑意,装得一本正经问 李姨娘无力说道“侯爷,夫人…妾身最近做了个梦,梦里有个老人让妾身送三小姐去清修,不然会大祸临头” 淮南侯指着李姨娘,破口大骂“一派胡言,鬼神怪力乱神,这种东西你也信?” “为什么不信?你侯爷和夫人不也把大小姐送到宥阳城去吗?”,李姨娘嗤笑 淮南侯调整紊乱呼吸,压下怒火“嫣儿,你说…” 李姨娘冲兰嫣摇摇头,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说出口。 而兰嫣或是明白李姨娘的苦心,又或是压根不想明白。 她只知道今日李姨娘去找兰舟根本没用,而李姨娘打定主意想让自己出家。 “爹爹…”,兰嫣踉跄下床,一把猛地跪在地上,“女儿…女 儿已经已经是表哥的人了” “什么意思?” 淮南侯和徐氏压根就没有往别处想,到现在还是懵的。 兰嫣破罐子破摔,再次哀求道“女儿和盛烨表哥情投意合,两人已…已然,求爹爹成全” 徐氏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捂着嘴。 而李姨娘更是无助跌坐在床上。 “你说什么?” 不说徐氏,淮南侯也是难以置信,恨不得掏掏耳朵看是不是幻听了。 兰嫣扯下手臂的衣袖,展现出来。 她手臂有其他痕迹,独独没了那一点嫣红。 淮南侯被如何不明白,瞬间被激得失了理智,他猛得上前一巴掌扇过去。 兰嫣趴在地上,头巾散落,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李姨娘半跪半爬至兰嫣身前,心疼扶着,她无助抽泣着,“嫣儿,你怎么样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姨娘的…” 兰嫣整个人都蒙圈了,四周的声音忽远忽近听不大真切。 徐氏这时候顾不得看戏,很是生气,毕竟姝儿未来可是要当三皇子妃的,其他的还还好说,若是她传出婚前失贞,那对姝儿的名声也有影响,何况那是徐家,若兰嫣成了徐家媳,无异于吞了苍蝇一般。徐氏怒声斥责道“兰嫣,你这是有辱侯府清誉,你这将侯爷的脸面置于何地?” 徐氏见她没有反应,又是一顿责骂。 而兰嫣也是堪堪缓过神来,她讥诮看着徐氏,“这不是如母亲所想吗?不过只是母亲万万没有想到,你讨厌的庶女上了徐家的台面。而且,母亲,我今日这般,全拜你们母女所赐,若不是我自小你们对我就处处打压” 这个徐氏却是不惧不心虚,兰嫣自小衣食住行她都是尽量满足,她厉声打断,“本夫人打压你?笑话,你吃穿用度,哪样不是超出了份例,哪家庶女过得像你这般滋润?” “这明面上的自然是,可暗地里的呢?在外人眼里,我处处不如兰姝,她就是明珠,而我永远就必须衬托她的光环” “笑话我姝儿争气,是你头脑不如人,难不成为了让你好受,我姝儿就该平平无奇?” 兰嫣咬了咬,她推开李姨娘,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说道“爹爹,事已至此,女儿觉得你现在不应该生气,应该赶紧把盛烨表哥救出来。” 淮南侯还没有从翻滚的怒气中出来,就听得这话,不由抓住关键字眼,问“救?” 第139章 好好和你算 兰嫣哭得红肿的眼睛,想到兰舟,眼神添了不少愤恨。 “爹爹不知道吧?爹爹的嫡长女是真的好大的本事。我本来可以等到明年春闱表哥高中来向侯府提亲的。可是呢?都因为兰舟,她让人把…表哥抓走了,还…还……”,说到这,兰嫣是再也说不出口,难以自持趴在地上痛哭起来。 “究竟怎么回事?怎么兰舟也牵扯进来了?”,徐氏问出了淮南侯想说的话 “兰舟知道我和表哥的事情,心有不甘,她也喜欢表哥,勾搭表哥,表哥不愿意,她就…恼羞成怒让人把表哥抓走,还丢在乞丐窝,表哥被那些人给……” 淮南侯“……” 徐氏感觉就像在听什么天方夜谭一般,“胡说八道…你简直胡说八道,若她真做了这些,她今天怎么还能这么淡定自若,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所以才说父亲母亲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她估计就是早就知道什么,任由我们发展,对就是这样,她想让我死,她想报复我” 淮南侯问“她为什么要报复你?”,他女儿还真是没一个简单的。 兰嫣又哭又笑没有将话说下去。 可不知为何,徐氏想到兰舟那张脸,心里发寒,竟然信了大半。 “侯爷…侯爷……兰舟她就真的就是煞星,专门来克我们的” 淮南侯双手附在身后,真想一巴掌拍死徐氏,还嫌局面不够乱非要在一旁叽叽喳喳吵得人脑子疼。 淮南侯的腰身太过骇人,让徐氏不得不闭嘴。 “兰嫣…你若真想嫁给徐盛烨,先将所有事情来龙去脉说给本侯听,个中真假本侯自会再去调查,若再有虚假,我淮南侯府不介意明天多一个突发恶疾死去的庶女,若不能给侯府带来荣耀的姑娘,死了倒也干干净净……”余声之意她们都听懂了。 兰嫣想起之前兰舟对自己说的话,莫不是也有这个意思,可是她还是不够了解父亲,她好歹给养了十几年,父亲怎么舍得? 可兰嫣却还是想得太过简单,无望的婚姻越久越是一把磨人的刀,而她日后只要想到这把刀是自己选的,怕更是悔恨。 可如今的她只想紧紧抓住徐盛烨,她放不下建安的一切,更不想粗茶淡饭相伴。 兰嫣缓缓将事情再次重复了一遍,虽然还是不由将自己视作受害方角度讲,不过足以让他们了解事情所有。 徐氏听得荒唐,原以为兰舟只是性情寡淡,不成想城府这么算,而且算计人来,闷声不吭,也不知道憋了多少坏水。 淮南侯嘴角的笑容却是愈发的怪异,最后他抵掌而笑,对兰嫣道“你这几日给我安生点,或许能如你的意” 兰嫣却知父亲这么说,那便是成了,她连忙磕头道谢。 “李姨娘…”,淮南侯看着也是陪了自己十几年,又替自己生下一儿一女的人,她这般模样,说不上什么怜惜,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一丝杀意,“本侯自是明白你的心思,可如今…容不得你再这般了。侯府小姐能够突发恶疾,区区一个姨娘…呵呵……你若不想帆哥儿从书院回来就没了小娘,这段时间,本侯认为你好好待在自己院子才是,没有本侯的话,你院子也别招待其他人了。” 徐氏陡然睁大了双眼,这语气中的薄凉和威胁尽管是对着自己厌恶的人,可心里还是生得一股凉意。 “是”,李姨娘咽下满腔苦涩,终究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嫣儿一步步走向险境,又再深深看了一眼兰嫣,见她还是防备害怕自己,心中更是无比失望。 她缓缓起身,“妾身无能,无颜面对侯爷,妾身这就回院子,静思己过。” “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回东澜园”,淮南侯嫌恶道 徐氏张了张嘴,兰嫣做了这么不要脸的事情,就这么放过?还有李姨娘…不管怎么样,她区区一个妾,那就是半个奴才,敢拿剪刀去剪小姐的头发,私自做决定,就不应该轻饶了。还有兰舟,这样心思深恶毒的人,不应该先将那琳琅苑的人都先拘起来审问? 淮南侯沉声问“徐氏,本侯没有和你计较教女不严之责,你倒是往前凑?” 徐氏“ ……” “此事,自有本侯去调查处理,你且先回东澜园,徐家张氏那边也先别说什么。明日本侯会告假,等兰舟回来,一切都由我定夺,你只需要管好你的嘴…” 徐氏看着那张脸竟觉得有些陌生,不由质问道“侯爷,你当我是什么?妾身是侯府主母,又是她们的母亲。” “你真要在这里这时候和本侯说这些,这些年你几乎把心力都放在兰姝身上,对于兰嫣的疏忽至此…你身为侯府主母,就是这样做的?”,淮南侯挑眉 徐氏“……” “你若要跟本侯算,本侯也可以好好和你算…” 徐氏内心被堵的死死地,他现如今这副模样和少年遇到时一般,依旧俊美,甚至更泛着成熟持重。可如今一看,却越发觉得有股她从未察觉的凉薄,又或是她自欺欺人的故意视若不见。 她咽下内心的苦涩,只得微微行礼,“妾身先告退” 淮南侯深呼吸,抚了抚眉心,随后香茗院去孙姨娘院落。 院落一直守着个婆子,听到敲门声忙打开门迎了进去。 与徐氏和李姨娘的院落不同,这里朴素却不失温馨。 他熟稔的来到正屋,屋里头孙姨娘一身白色寝衣,她将手撑着眯着眼,昏黄的烛光下,她的脸颊透着一股温柔,正如她这个人一般。 她旁边有一个小炉子,不知温热着什么。 “茹娘” 孙姨娘名唤孙茹心,在房中无人之时,淮南侯时不时便会这样唤她。 孙姨娘醒过来,看到淮南侯不由会心一笑。 “在等本侯?” “嗯”,孙姨娘宽宽上前,帮淮南侯褪去外袍。 淮南侯张开手,享受着孙姨娘的伺候。 “你怎么知道本侯会来这里?” “不知侯爷宿在哪里?心里惦记着侯爷,等着心里也有期待”,孙姨娘含羞带怯看了淮南侯一眼,边理着他的衣襟边说道“给侯爷温着清汤,侯爷要不要先喝一点暖暖口?妾身先让下人备好热水,等会儿侯爷再去洗漱去去乏” “你不好奇今天发生了什么?” “妾不想问,妾只知道侯爷累了一天,妾心疼侯爷。侯爷回来了,妾便放心…” 孙姨娘声调徐徐缓缓,一字一句皆是为他考虑,他自觉温柔妥帖至极,不由动情握住她的柔荑,揽住她的腰肢,俯身亲吻。 孙姨娘本能侧过头。 “嫌弃本侯没有洗漱?” 孙姨娘睫毛轻颤,推了推他的胸膛“这个在小堂厅,侯爷还没有喝汤呢~这是妾亲手煲的,侯爷不尝尝?” “本侯只想尝…尝茹娘” 说罢,嘴角勾起一抹笑,拉拽着孙姨娘往内室去。 第140章 中不中计? 兰舟半睡半醒之时摸了摸床榻,却摸了个空,脑海中的清醒一点点回归。 她还以为天亮了,可四周还是点着烛火的昏暗,心下疑惑。 兰舟摸索着穿好寝衣,随即搭了件外衫,缓缓朝外走去。 却见宗即明穿着干净利落的短衫正精神抖擞,额间还冒着些许密汗,快步往里走。 两相对视,他这番模样兰舟从未见过,顿感新奇,刚想凑上前,宗即明却是退了一步。 “……” “别碰,出了一身汗,别弄脏了你” 兰舟双手环抱,上下打量道“这天都没亮,一大早起床是去偷鸡还是摸狗?” 宗即明不急着回到,而是催促道“你先进去些,都入秋了…这时候凉气重” 兰舟微微歪着头,张开双手,“那我要抱抱…抱抱就不凉了” “一身味” “不怕,我屏住呼吸” 这丫头,没有听到她说不嫌弃的话语,放着上好的机会不哄着自己。不过,宗即明听见这般娇软甜糯的声音哪里不从,将她抱起,缓缓朝内室去。 “你是去练功了?” “嗯…一直都有这个习惯,有一段时间没练,总是觉得浑身力气没处使,今后得重新拾回来,争取与阿舟白头到老” 兰舟蓦地一下被感动到,捏了捏他宽厚的耳垂,“用不着那么辛苦,说不定我年纪轻轻就…嘶~”,她腰间的痒痒肉被捏了一下 “一大早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兰舟用指腹戳了戳硬邦邦的胸膛,“你这段时间两处奔波还不够累?” “这算的什么,以前是边关和建安两处跑…”,宗即明动作温柔将她放在床榻,然后走向铜盆粘湿帕子。 兰舟出言制止,“冷的” “没事…之前寒冬都如此。” “那改天让丹朱陪练,磨磨你的力气…” “不用,你平日里身体养得壮实些,日后你陪我练” 兰舟竟然懊恼自己居然一下子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嗔怪看了他一眼。 “先生,你不要和江大哥学那些…” “这哪里是和他学的”,宗即明丢下帕子,随即当着她的面换起了衣服 羞得兰舟赶紧躺下背过身去。 宗即明换好里衬,见还有点时间又往她身前凑了凑,搂住她的腰肢。 “阿舟你是不是想歪了?你身子还是太弱,以后也得多锻炼锻炼”,宗即明故意调侃道 “……” “哈哈…不过,想歪也是正常,阿舟日日对着我,和我这般亲密,怎么可能不会想入非非?” “……” “阿舟,又羞了?” “哼” “气性越来越大了”,宗即明颇是贪婪将脸埋进她颈窝 落在颈窝细细密密的温热,兰舟身心有一股舒坦安心流动,细声问“你这算什么?” “美人计”,他声音带着些许低压,似是撩动箜篌最动人的那根弦 “我可没用,不要又是我误会了…” “阿舟,中不中计?” 没一会儿,只有平稳的呼吸回应着他。 宗即明又无奈又好笑,却是不舍得再打扰她,替她盖好被子,随即才起身整理了一下发皱的衣服,穿上龙袍,再看了一眼微微起伏的身影床榻,这才转身离去。 …… “江大人,你这黑眼圈怎么这么严重?莫不是昨晚江夫人将你关在门外?”,宗怀言在等候时,看见他的眼底下的黛青色不由打趣道 江望舒睨了睨宗怀言一眼,“世子爷,你不懂,你年少稚嫩,哪里知道夫妻那些事?” 宗怀言厚着脸皮说道“哈哈哈……怨气这么重,看来是真的了” 常宁伯在一旁听着,颇是语重心长说道“江大人,要在下说,你可不能这样纵着你夫人,你该振振夫纲,好叫她知道什么是天,什么是地…何为三从四德” “这话说的好听,就是不知道如何做,改日在下厚着脸皮去伯府向伯夫人或是燕太傅 讨教一二” 常宁伯“……”,真是得…吹吹牛都不行吗?干嘛这么较真? 宗怀言在一旁幸灾乐祸,“不过江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惹江夫人生气了?” 江望舒压低声音对宗怀言道“还不是你们身份一事,昨日夫人参宴,为避免夫人发现时过于惊讶便提前告知,夫人生气了呗!”他摊开手,没有娘子抱着,晚上失眠了,睡不好…… “哈哈哈……真是可怜,你这张脸也不管用了?” 江望舒“……” 静鞭扬起,众人各归各位 今日早朝,倒是没有多重要的事情,许久之前他们陛下果断在几处布置粮仓,甚至加固堤坝,还不断加派人手去监督,他们多数觉得劳民伤财,毕竟和西夏的仗还在继续,哪里都需要钱。但事实证明,他们陛下是有远见之明的,不然这时候肯定会为了各地的灾情而苦恼。 早朝一结束,宗即明便大步流星离开。 常宁伯望着那高大威猛的身影,不由感叹道“皇上真是勤政爱民,你们瞅瞅,这一下朝就往养心殿而去,真是让人敬服” 江望舒却是想多一些,不是说云清郡主昨晚受了惊吓暂住皇宫吗?肯定是这家伙假公济私。自己这几日过得可怜兮兮,他们倒是好,越发肆无忌惮了,看着周围几个傻乎乎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顿时又好奇等他们知道那一日是何等表情。 的确,宗即明赶回来是想和兰舟一起用早膳。 却不想兰舟睡得正香,明素见她难得睡那么晚也就没有打扰。 宗即明让明素先去备好早膳,捻起她一缕发丝轻轻自她眉梁骨而下,细细痒痒异样成功让兰舟醒过来,睁眼视线便对上一双眼睛。 她下意识伸手搂住他,带着些许撒娇意味喊了一声,“先生” 宗即明接住,“时辰不早了,该用早膳了,不然对胃不好” “先生,你为什么天天都这么有精力呀?”,晚上不厌其烦闹腾,自己也跟着睡不着,早上迷迷糊糊又起来一趟,这个回笼觉才睡得这么久 宗即明看着她眼皮子底下黛青色,心疼摸了摸,“今晚让你早点睡” “嗯,那你今晚不能过来了”,兰舟声音带着一股慵懒随意 宗即明立马说“不行,淮南侯府兰嫣闹翻了,今日淮南侯告假,现在应该都正等着你回来” 什么眷眷旖旎,统统消除,兰舟瞬间清醒过来,说道“那徐盛烨也该放回去” “我今早已经让暗卫将他放在侯府大门口,已经被门卫抬进去了。今日能陪你一起回吗?” 兰舟拒绝道“不行,说好的,我自己解决的” “行,都听你的,那你今早可得吃饱些” “好” 宗即明扶着兰舟起身,听到动静,明素指挥着宫女将洗漱热水备好。 宗即明跟在一旁,全程视线跟着,好一会儿不由感慨道“明明一样洗漱,阿舟做得赏心悦目,叫人舍不得移不开眼” 在一旁布膳的明素大为震惊,好在她侧着身子,让人看不出神情。 兰舟睨了睨不远处的明素,嗔怪看了他一眼,提醒他还有其他人。 第141章 攻心为上 一顿早膳用了大半个时辰,兰舟又被宗即明拉着说话散步,说要消食。 这不走不知道,一走,这养心殿都还有个小花园,这个季节还花团锦簇,看来花匠付出不少心血。 小花园竟然也有藤蔓缠绕的秋千架,只是个个秋千架更加宽大,上面还铺着厚厚的软垫子。 宗即明拉着她坐上,在一旁轻轻推着。 “先生不会是看到我院子里的秋千架然后立马就让人在这里弄了一个?” “嗯嗯…喜欢吗?” 怎么会不喜欢,光是这份心意她都喜欢得紧,她手缓缓上移,指腹勾了勾他手掌侧,“我很喜欢,也很欢喜” 宗即明宠溺笑了笑,“你院子里有的,这里也一定会给你备得更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你想得这么周全,那我得怎么对你好?” “你多笑笑就很好了”,宗即明缓缓推着 “先生一起坐”,兰舟挪开一个位置 宗即明也没有忸怩,直接坐了上去,这么宽大板架,这么粗硕的铁链,本就有意是安排两个人坐得。 兰舟挽着他的手臂,手指窜进他掌心的指缝,紧紧扣住。 “先生,宥阳城那边可有传来什么消息?” “放心,都是好消息,得亏阿舟,便是宥阳城都有条不紊” “先生怕不怕?” “钦天监那封信?还是你在宥阳城的安排?” “怕不怕我是妖孽?” “这样便是妖孽了吗?那妖孽一定是世上最好的词。世上总有无法解释的东西,就像我们彼此。”宗即明半是安抚半是感慨 兰舟却是无比满足靠在他肩膀。 她随即想到另一件事,虽然知道他肯定会有所应对的,但还是有些好奇问“粮价和药材价格涨了吗?” “光是建安都有许多商家试图趁机抬升粮价和药材的价?那些没人要堆得发臭发烂的都被人囤着”,说至此,宗即明嘴角挂着冷笑 “那他们一定会让他们血本无归的” “心有多贪多狠,赔的就多厉害。” “还有件事,那个宣昭城墙的人呢?” “阿舟亦是阴差阳错助了他,也助了我,若是其他人家碰到,怕只会匆匆结案,也是不知天子脚下还有人敢这么大胆。” “嗯?” “此案涉及一个世家非法囤地圈地,导致人家家破人亡,只是还需要一些时日秘密调查” “是这个吗?”,兰舟翻过他的手心,一笔一划写着 宗即明哑然失笑,侧着身子在她耳边低语,“这么聪明,需要什么奖励?” “那就等案子水落石出后,先生让人好好安葬他们一家人。” “好” 秋千缓缓悠悠,他们享受着难得悠闲时光。 …… 半个时辰之后,兰舟乘着一辆马车缓缓从宫里离开往淮南侯府而去。 建安主街依旧是熙熙攘攘的声音,那些声音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又在洪流中上演。 兰舟刚到侯府,淮南侯身边的心腹便亲自将她“请”去书房。 前院很大,只是这地方,女眷都是鲜少到此的。 明素本想跟进去,却不想被拦在门外,“小姐” “没事,你且放心在外面等着”,兰舟不屑笑了笑 左右各守着五个侍从,神情冷肃不苟言笑,兰舟刚一进去,外头的人便将门合上,这番阵仗,若是上一世的自己肯定被唬住了,可上一世的自己恨不得处处顺着他讨他欢心,又怎么会做这些事情,让他“心烦”。 “拜见父亲” 淮南侯没有说话,只是在案桌前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兰舟缓缓起身,在一旁坐下。 许多人惯爱用一招,冷待攻心为上将你叫去,却不急于说话,让人一个人待在原地,清晰感受那种无形的压力,而后整个人愈发忐忑不安。 很显然,在官场历练数十载的淮南侯对于这招熟稔于心。 可是就这样无声晾了兰 舟半个时辰,一盏茶都没人送进来,而那半个时辰兰舟也没有多想,只是默默念着经文。 终归不是真正十六岁少女,对于诗词歌赋兴趣淡淡,但对于佛语经文却很有兴趣,每每念上些许,哪怕不能有所突破,也是让心境祥和平静。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兰舟如同一尊最完美的神女雕像,不悲不喜,倒叫淮南侯渐渐失去了耐心,心里有些懊悔,若早知道她有如此心性应该自小就养在身边,平白在宥阳城长大,与侯府的关系到底是没那么亲近。 淮南侯眼睛直勾勾看着她,眼神有一股迫人的冷意,“兰舟,本侯小瞧你了” “父亲有话直说便是”,兰舟眼神平静无波,让他仍旧看不出半分心思 “清晨徐盛烨被送回侯府” 锦衣华服变得破烂不堪,浑身上下青青紫紫,身上沾满污浊腥臭的东西,已然发着高热昏迷不醒,若不是上头贴着的字,门卫都不敢相信那是清贵表少爷。 兰舟丝毫不惧看向他,“父亲应该有给他请府医瞧吧?” 淮南侯暗暗威胁道“若是他醒来,将真相说出来,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这女儿手段倒也狠辣 “他不会说的,何况即便说了又有什么证据?”,被他毁了清白的姑娘因为惧怕世人的流言蜚语不敢声张半句,同样的,被乞丐轮番糟蹋的徐盛烨又怎么会说出口。 淮南侯不屑道“你还是妇人之仁,做了就是做了,总归是有尾巴” “哦?父亲有何高见?”,是吗?骄傲如他,等他醒来知道自己遭受的一切,那些记忆如同最毒的东西,附在他的骨血,日日夜夜缠着他,这不比死还要折磨人吗? “若为父是你,定然斩草除根”,只是他是淮南侯,他必须让一切利益最大化 兰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可女儿不是父亲,想看看父亲会如何做?” “你既将徐盛烨送回来就算了,他不能死,而兰嫣既然已经是徐盛烨的人,表哥表妹情投意合,本侯愿意成就一段佳话” 兰舟讥诮说道“父亲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哪怕你知道徐盛烨是什么人,遭遇了什么,如今最痛恨什么,你还要将兰嫣嫁给他?” 淮南侯很是不喜欢她这副油盐不进脱离自己掌控的样子,“是你大题小做,若你不愿意以你的聪慧自有其他法子躲开,何必将局面弄得这般难堪差点收不了场子。” “父亲身为正二品的右都御史,有监察、弹劾之责,山西盐运使之子,仗着身份做了多少侮辱哄骗清白姑娘家的事情,又借着他父亲身份,让那些姑娘状告无门,便是你的女儿都在其中,你还觉得这是一段佳话?” 清软的话音一落,却让氛围冷至奇怪的氛围。 第142章 互惠互利 淮南侯看着面前这个超乎这个年纪冷静的兰舟。 自认为给了她极大耐心与她分析道“兰舟…有些事情并非可按世间固有常理而言。你自小在柳家长大,应该更清楚权势地位重要性。你如今能得卫国夫人喜欢,能出入皇宫,进出府衙处处有人敬着捧着。如果你不是淮南侯嫡长女,你认为你还有这些便利吗?” “徐盛烨和兰嫣他们两人也算是你情我愿,兰嫣不成器,被哄骗了去,又一门心思想嫁进去,为父自当成全。而你身为侯府嫡女,当明白何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呢?”,兰舟问 淮南侯缓缓踱步下来,将一册子递给她。 兰舟缓缓打开,里面赫然有几个人的信息。 “恭王世子,燕太傅幼子,汝阳伯世子…城阳…”,看到那个名字,兰舟猛地合上册子,很多记忆重合在一起,心里浮现一抹悲凉,原以为上一世是不得已之下的选择,而今看来早就有这个意思。“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姝儿和嫣儿婚事都有着落,你身为她们的大姐姐也不好迟迟没有婚定” 兰舟讥笑道“父亲莫不是以为这些人任你挑选?” “不…是由你选,既然你有此本事,本侯亦是和你将话敞开来讲,许你两个月时间,你自己想办法让他们与你定下婚约,若是可以,恭王世子是最好的人选” “哈哈哈…”,兰舟不由痴痴笑出声 好一会儿,她发出重重感慨声,“父亲呀父亲,兰姝故意在坊间散播谣言,就是想让你打消这个念头,而你呢?却是上赶着,你就不怕惹恼了未来的三皇子妃?让她与你们离了心?” 淮南侯笃定道“不会的…姝儿比你和嫣儿都乖顺,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她无非就是担心你助力太多,怕你终究会暴露出两人的身世…” “瞧瞧,咱们敬爱的父亲,什么都知道,就喜欢看我们明里暗里的斗是不是?”,兰舟没有丝毫掩饰冷嘲热讽 淮南侯自认为摸准了她的心思,这才让她口不择言,“徐盛烨他们的事情你没有选择闹大,不就是还顾及着名声那些吗?这都是互惠互利的” “不,这看着就是为了兰姝铺路,为你的仕途铺路。父亲呀~淮南侯府已然富贵至极,你为何还不满足呢?” 淮南侯闻言恼怒说道“本侯不是和你商量,若你不作为,本侯能把你接回来,自然也能再把你送走,甚至,你若是再违逆本侯,你幼时受过魁姬瘦马教养一事,难保不会让其他人知道。” 良久之后,兰舟缓缓问“父亲,您…有将我真正当做你的女儿吗?” “只要你听话,和兰姝一样,你便是为父的好女儿…” 兰舟反问,“若我就是不听你的话呢?” “那你今后就给本侯待在琳琅苑再不许出,本侯自会帮你定下婚约,届时出阁之日便是你出门之时”,淮南侯眼神阴鸷说道 “兰舟,做为父的好女儿,做淮南侯嫡长女,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不然…便是这一次,若没有本侯兜着,你以为你真的能全身而退?这次,本侯欣赏你,你既然有如此敏智,就该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路。” 是呀~她还真是天真懦弱,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淮南侯他们的性子,受了一世的折磨还不够,总觉得两世或许有些不同,可终归还是自己异想天开了。 淮南侯饱含威胁意味劝告道“做人,可不要把路走绝了…” …… 淮南侯见兰舟沉默不语,也不急着回答,等她关一关禁一禁,衣食住行全部换成最下等的,她便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也省的还弯弯绕绕需要哄着她,将这一切放在明面上来讲也好。 “来人,送大小姐回琳琅苑,没有本侯的允许,琳琅苑所有人不得外出一步。” 两人推门而进,随后走进来两个膀大腰圆的粗实婆子。 其中一个婆子说道“大小姐,请…” 兰舟却是缓缓起身,理了理衣裙,朝淮南侯一拜… 拜你的生养之恩… 拜你幼时不杀之意… 最后,拜剩仅仅父 女之情… 她随即真正释然冲淮南侯笑了笑,“侯爷…你自始至终都想错了…不过,谢谢你让我纠结了这么久的心结得以解开” 不是她不够兰姝好,不是她不如兰姝孝顺,这一切都不是原因,她自始至终输的不是她不够好,而是淮南侯对权力的渴望。 兰姝可悲,她也可悲,她们求的不够是别人从不在意的,她们都是他的棋子。 淮南侯却看得眉头紧皱,心里很是不舒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罢了总有她低头求饶的一日。 明素担忧扶着兰舟,她却轻轻抚拍了她的手,而后笑了笑。 兰舟抬头看着这明媚清透的光辉,不由眷恋吸了几口,而后身心俱松。 “咱们回琳琅苑吧!” “好…” …… 从前院回琳琅苑必经之路必然是要绕过一个凉亭。 凉亭中间,兰姝正端坐在里面,看这样子,应该是等了好一会儿了。 兰姝看了看兰舟身后跟着的两个婆子,心下有些诧异,“大姐姐,难得这么巧,不坐坐说会儿话?” 兰舟似笑非笑看着兰姝,以前自己为什么羡慕她呢?为什么会觉得她如天边月那般高不可攀? “说来,妹妹亦是苦恼担忧,这三妹妹怎么突然就受了一这么大的罪,这李姨娘也是,怎么就发起疯来,想让三妹妹出家呢?大姐姐,不如我们聊聊?” 兰舟脚步一顿,李姨娘在知道李保江靠不住,更知道要抓住徐盛烨的情况下,还愿意让兰嫣出家,倒真是出乎自己意料了。 一个婆子见兰舟想停下,不由说道“二小姐,侯爷让老奴送大小姐回琳琅苑。” “两位嬷嬷辛苦,我只是和大姐姐说会儿话,不会耽搁太久的”,听棋各塞了一个荷包给她们。 两个嬷嬷也是识相得背过身,毕竟二小姐以后可是有大造化的人,哪里不敢给她这个面子。 明素得到兰舟眼神示意在另一边站好。 兰姝走至围栏,看着池塘的锦鲤,“昨晚在皇宫便看得大姐姐在喂鱼,说来大姐姐回来一直都没有好好逛过侯府吧!” 兰舟没有回答。 “大姐姐,你说你究竟有什么本事,竟然让卫国夫人和江夫人和燕小姐她们都对你另眼相待?” “二妹妹就是想说这些?”,兰舟反问,她看着这一汪池水,又睨了一眼笑不达意的兰姝,心想也不知道能否将人淹死? 第143章 疯了,你疯了 风徐徐缓缓,却始终吹不散两人之间诡异的氛围。 “不过是感慨几句,说来也是因为三妹妹,你说李姨娘为什么好好发起疯去剪三妹妹头发,女儿家的头发何其珍贵?”,兰姝其实先去了一趟东澜园,徐氏因着淮南侯的原因以及不想让兰姝担心也就没说,可兰姝却觉得徐氏这是特意瞒着自己,这还是听棋她去打听得来的。 兰舟淡笑道“因为李姨娘是真心疼爱三妹妹”,李姨娘太知道兰嫣的性格,她想趁其不备绞了兰嫣的头发,明知道这样兰嫣会恨她,也明知道很有可能所有的矛盾都会对准她,她也一力承担。 可是,兰嫣终归还是辜负了李姨娘的心意。 李姨娘何尝不知,如果兰嫣和徐盛烨成亲,对她这个侯府姨娘来说,利大于弊,可她不要这些利。 兰舟没有想到,李银倒是成了这次试验唯一意外,兰嫣在这方面比她幸运。 兰姝掩下眼底的探究,“大姐姐可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可这又如何瞒得过兰舟,她对兰姝嘲讽笑了笑,说“你知道你为什么不知道吗?为什么侯爷和夫人都瞒着你吗?这人呀~假的就是假的,不纯就是不纯,山鸡焉能变凤凰,你没资格知道”最后一句,兰舟故意在她耳边低语 这话彻底断了兰姝理智的弦,她余光看了看那池塘,又看了看周围,猛地惊呼,“大姐姐…你为什么推我” 两个婆子听到声响却是见似乎兰舟伸手去推兰姝,而后却被兰姝拽着跳下池塘。 兰姝自以为算计了兰舟,不成想她居然顺着自己的力道抱着自己狠狠往水里栽,那股狠劲似乎要拽着她一起下地狱一般。 “你疯了…”,还没有说完猛地被灌进一大口水,兰姝扑通挣扎 而旁边的兰舟似是发狠将她往下拽,途中算是用尽了平日积攒的力气,使命掐兰姝,借着水里便利更是肆无忌惮发泄着。 “救…救命……咕噜…呜呜……” 而与此同时听棋高声喊道“二小姐落水,落水了,快救救二小姐,你们谁会洑水?” 两个婆子焦急看向在水中扑通呃呃兰姝,明素正准备跳下水,却见她家小姐正仰着笑脸往岸边游,没错真的是笑脸,她赶紧小跑过去。 也是兰姝幸运,白日在周围潇洒做活的人还算多,识水性的婆子猛地跳进去捞起兰姝。 兰姝一上岸,大口大口吐着水,干呕着。 她看着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兰舟,终是忍不住破口大骂,“疯子,你这个疯子,你为什么要害我…我要告诉爹爹告诉娘亲…” “妹妹这是做什么?明明是我听从侯爷的话回琳琅苑,是你~好好非要和我一起说话,以下犯上。” 兰舟只是居高临下看着如同落水狗一般,没有形象嘶喊狰狞模样,留兰姝在原地表演。 明素脱下外衫,赶紧罩在她身上,随后揽着她就离开。 “小姐,你好好的这是做什么?”,明素又是担忧又是不解问道 兰舟抿着唇,眼里浮上些许得意,“她想冤枉我,那我就坐实这件事…不过真是畅快。” “还是先生说的对,我身子弱了点,不是得按久一些,让她多喝几口水清醒清醒”,兰舟摸了摸额头上的水 明素看着突然变得有些幼稚的小姐,无奈说“您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是痛快”,兰舟笑嘻嘻看着她 明素“……” “今日的事情陛下肯定知道,到时候看小姐怎么办?” “嗯~到时候再说……” 明素“……”,陛下对小姐是打又舍不得,骂又狠不下嘴,怪不得小姐越发张扬了。 “明素,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刚好她撞上枪口,哈哈……欺负人的感觉真好”,兰舟握紧拳头比划了几下,看着还有些意犹未尽 后面跟着的两位嬷嬷不由缩了缩脖子,两人对视一眼,大小姐确定不遮掩一下吗?真的是…两个人不敢再多耽搁,赶紧送这位“祖宗”回去。 一回到琳琅苑,她这副模样可算是吓着大家了,不过也来不及问什 么,烧水的烧水。 好在石灶台一直温着热水,要泡澡也简单,明素和流朱担心兰舟这样落水会着凉,还加了一些中药包进去。 等洗完澡就是小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兰姝落水的事情惊动了淮南侯和徐氏,先是府医又是请大夫,一批一批的人。 而琳琅苑也来了一批人,不过是将琳琅苑围起来,淮南侯下令,琳琅苑的人只许进不许出,这让她们都蒙了,不明白小姐回来怎么惹恼了侯爷,竟然这样大张旗鼓的关她的禁闭。 钱嬷嬷和马嬷嬷两人皆是一脸忧色看着兰舟。 钱嬷嬷用手肘顶了顶马嬷嬷。 马嬷嬷接过兰舟手里的大方巾,替她擦头发,“小姐这是怎么了?侯爷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左右就是没顺他的意,他罚我禁足琳琅苑,想让我妥协”,兰舟半眯着眼,缓缓道 余光看向钱嬷嬷,却见她此刻也是满脸担忧看着自己。 “钱嬷嬷,侯爷说,这琳琅苑只能进不能出,若是琳琅苑的下人如有想离开的,且放他们走,无需说太多,这话同样对你有效。” 钱嬷嬷小心翼翼询问道“您的意思是您不打算向侯爷低头认错?” “不会…” “小姐,侯爷终归是您的父亲…” 兰舟伸出手阻止了马嬷嬷的话,父不慈,子如何孝? 但钱嬷嬷却是在一旁道“小姐,你说这话算什么?老奴也不是什么不识好歹的人,自打算跟您,就不敢再有二心。何况老奴早就知道您拜托人去弄老奴孙子的契书,虽然不知道您是如何做到的,光这一份恩情,老奴都无法偿还。” “老奴不管其他人,只知道在主子这般艰难的时候是不能离开的,虽不知道您和侯爷究竟因为何事而置气,可是老奴知道小姐的性情,您不想低头一定是有您的道理。小姐您也别怕,这么多年,就算出不去又如何?咱们有灶房,老奴这些年,也昧了不少钱,攒了不少,即便不出去,咱们的日子依旧能过得舒舒坦坦。” “噗嗤…呵呵…”,兰舟被钱嬷嬷一番真情实意说辞,逗笑了,笑着笑着眼眶更是积攒着泪花。 而后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让她们该吃吃该睡睡,即便后面有什么风吹草动也无需紧张。 琳琅苑的人很快被钱嬷嬷安抚好,反正缺什么他们小姐也说直接向钱嬷嬷说。 而钱嬷嬷也有了“定海神针”,兰舟和她说,若她都弄不来的东西再告诉碧朱和明素也是可以的,不过这个打算按道理都用不上。 第144章 一面之词 前院,也有一处院子叫人围堵保护起来。 徐盛烨悠悠转醒,全身仿佛被什么碾压撕扯过一般。 可这却不是让他最为痛苦的,而且那些混乱却又无比清晰的记忆,还有那些乞子的边对他做的事情和说的话,他顾不得身上的伤痛,痛苦嘶喊发泄。 陌生的房间,灰暗都四周,照护自己的人好似又聋又哑一般,对于他的呼喊置若罔闻。 徐盛烨知晓这里不是东平院,迷迷糊糊间他知道自己是回到侯府了。 等他情绪稳定下来,更确切的说是待他没有力气后,淮南侯这才走进来。 徐盛烨瞳孔微缩,“是你…” 如今也是是撕破脸,淮南侯自是不在意徐盛烨的态度,幽幽问“可冷静下来?” “侯爷这是做什么?”,徐盛烨气息微弱而凌乱 淮南侯脸上挂着亲和的笑容,颇是为他着想道“贤侄受了伤,现下都还发着高热,这心情还是不要太激动了。” “受伤?侯爷知道我变成今天这般模样全都是拜兰舟所赐”,徐盛烨死死盯着淮南侯试图寻求什么 “就凭你的一面之词?” 徐盛烨“……” “那本侯问你,你受了什么伤,遭遇了什么” 徐盛烨“……” “你如今在本侯面前都难以启齿,高堂之下,你真敢将你遭遇的事情全部说出口?”同为男人,淮南侯实在再是清楚不过男人的心思,若是让人知道自己被…还不如一刀宰了自己来得痛快。 “你…”,徐盛烨脸色迅速灰败下去,这话无异于将他的不堪再次暴露在众人面前,即便他不管不顾去告兰舟,可是没有证据,也是诬告,而且当庭说出这样的话,他怕是此生都难以抬起头。 怪不得她敢明目张胆,就是笃定他不敢告,也不敢说。 而这些向来是他用在那些女子身上的,如今自己尝到放至经历极辱,却有口难言之感。 “贤侄来建安也是来求取功名吧?你父亲身为山西盐运使,这些年徐家的日子才好过些。可终归是外放官员,明年春闱贤侄高中之后也想留京吧?”淮南侯见他模样,接连问道 徐盛烨红着眼眶,咬牙切齿道“侯爷现在还有必要和我弯弯绕绕吗?” “你既然与嫣儿情投意合那么选个良辰吉日尽快成婚吧!咱们亲上加亲,有些事情自有本侯帮着一起绸缪。” “情投意合?…哈哈哈……哪门子的情投意合?”,徐盛烨看着淮南侯高高在上的样子,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般,双眼又恢复了些许亮光 “莫非贤侄想不认账?” 徐盛烨眼里浮上疯狂之色,“同样的话我也想送给侯爷,可有证据?可敢对簿公堂?” “区区一个庶女有何不敢?本侯大可以说上一说,辩上一辩,无非就是侯府庶女惨遭蒙骗,侯府嫡女云清郡主如何自救,如何智斗无耻之徒,而你不过是自食恶果。怎么样,本侯都不亏。何况,兰舟可是陛下亲封的云清郡主,也是半个皇家之人,你说的话和她说话份量孰轻孰重,贤侄不会掂量不清吧?而且,你认为本侯会让可能威胁到侯府的人出得了这个门吗?” 淮南侯的眼神阴鸷灰暗,如同毒舌泛着寒光盯上了猎物,让徐盛烨浑身荡着一阵又一阵的冷意,全身仿佛被寒冰覆盖一样,良久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如同强弩之末挣扎说道“你敢?我们徐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 亮着利牙的毒蛇,也不过是刚出洞的,不足为惧,淮南侯似笑非笑说道“贤侄还是过分天真。你只需要告诉本侯你是肯还是不肯?双赢双收的局面,贤侄也是聪明人,不会看不出来。” 徐盛烨眼神凶狠盯着他。 可这场博弈,输赢早有定论。 过了好一会儿,求生的本能让徐盛烨不由软和了几分,道“要我娶兰嫣也行,兰舟必须也嫁给我” 淮南侯忍俊不禁,“…你不过是区区从三品之子,还想坐享齐人之福?从外人看,兰嫣也算是低嫁,而且兰舟她有别的用处,不可能。” 徐盛烨说道“侯爷,让兰嫣为 我徐府未来主母,您觉得她撑得起吗?” 淮南侯退一步,“本侯许你成婚三年后可娶平妻” 徐盛烨突然问“侯爷,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认为兰嫣还愿意嫁给我?” 徐盛烨可是忘不了那夜,兰嫣也亲眼目睹,即便他能忍,兰嫣能忍。 淮南侯“嫣儿对你有情,李姨娘想让嫣儿出家静修,嫣儿不愿,求本侯救你,与本侯说此生非你不嫁” “哈哈…”,徐盛烨听着心中并没有多少感动,不知她是真傻还是假傻。 “你且再想清楚…不过最好不要想太久,毕竟你母亲找了你一天一夜了”,淮南侯再次提醒道 “又何须想,我不过是区区一介白身,能娶侯府千金,是我的荣幸”,徐盛烨猩红的双眼,有旁人看不清楚的复杂 淮南侯何尝不知徐盛烨并非好难捏的善类,可恰恰他身上有自己所需要的。三皇子势单力薄,要想登上大位,还需要积攒势力,毒蛇虽毒,可好用。等没用之时,再除掉也可以。 …… 皇宫,养心殿 荣德顺将暗卫传来的消息立马呈给宗即明。 他小心用余光看着他陛下的脸色。 却见宗即明看完信上的内容后,只是沉着脸,长叹一口气,随后靠在椅背。 荣德顺试探询问,“陛下,可要老奴带太医去侯府给郡主瞧瞧?” “不用”,有明素在,总归不会让她着凉了。 “这…云清郡主也是,有些事情完全可以让陛下来”,荣德顺在想会不会是云清郡主不好意思向陛下求助,而陛下又不懂风情,忽略了这茬? “你是想说她逞强?” “老奴不敢…” “是呀~别看她瞧着温婉文弱,可骨子里却有一股执拗倔强。这些事情,她自然可以依附朕,让朕来处理,她大可以无忧无虑的,什么也不管。” 荣德顺点点头,他的陛下看来还是懂的…… “可是呀~有些事情朕可以替她做,可心结却还是得她自己解开,她心里那道坎只能她自己过,不然始终有个结堵在那里”,她哪怕再聪慧,再冷静,也终归是人,是人便有七情六欲,便有弱点…尤其是得不到却更是舍不得的。 她如今顺势而为布的局,虽然弯弯绕绕,基本没有得什么好,可是却是能让她解开这个心结,看得更清楚,这样便是值了。 只是,自己旁观着,看着她总是抑制不住的心疼。 第145章 将损失降到最低 淮南侯府,锦绣院 一批一批的人从锦绣院出去,闹了大半天才平静下来。 现在兰姝闺房内室也只有徐氏和兰姝两人。 徐氏端着一小碟子蜜饯切成小小一点用签子戳起一个喂进兰姝嘴里,“好在今日救的及时,若是再晚些,你这身子如何受的住?” 兰姝想到在水里兰舟的眼神和那劲头,她心里头就止不住的发颤,眼眶一下子就蓄满泪水溢出来,划过白皙的脸庞。 徐氏放下碟子,捻起帕子擦了起来,“傻孩子,你又哭什么?” “女儿差点就见不到娘亲了,娘亲…女儿不知道究竟哪里惹大姐姐不高兴了,她竟然把我推下去不说,还拽着我…恨不得…恨不得置女儿……”,兰姝扑进她怀里哭起来。 徐氏自知道兰舟悄无声息做下的事情,心底对她的厌恶更是到了顶点,可是如今她便是想去质问兰舟都得得到侯爷允许。徐氏只能无奈说道“她喜怒不定,冷情冷性,以后你离她远点。” “女儿今日去您院里,看您心里藏着事闷闷不乐,您又不愿意和女儿说,可女儿实在担心您,这才想着去问问大姐姐,可哪里知道大姐姐一言不合就推我,还说我没资格知道,说我不过是…娘亲,女儿也不是图什么侯府千金的身份,女儿实在是舍不得娘亲。大姐姐今日这般说,着实伤到女儿的心了…” 徐氏神色一滞,欲言又止。 兰姝见此又继续说道“今日女儿被大姐姐这样欺负,爹爹也不曾过来看女儿,娘亲亦是有事瞒着女儿,莫不是大姐姐说对了,您也觉得女儿没资格做您的女儿。”她抹着眼泪,脸上孺慕依赖让徐氏心软得不行。 “有些事情不和你说也是怕污了你的耳朵,我的姝儿那般漂亮体贴,知道之后肯定会更难受的。” “可女儿不知道才是更难受,看着娘亲愁容满面,女儿真的心疼,又觉得自己没用,没办法让娘亲开心。” 已然说到这个份,加上徐氏向来有什么都会说给兰姝听得,这不…将事情一一说出口。 这惊得兰姝捂住嘴,好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徐氏担忧道“姝儿,这话你听了,可不能说出去半个字。你明年开春就要成婚了,在这个节骨眼传出什么,对你始终不利。” 兰姝目的已然达成,自然是连连点头,这般丑闻自然不能说出去,不然她也会受到影响。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表哥看着仪表不凡,没想到背地里竟然和兰嫣勾搭在一起,还试图和侯府两个女儿都生米煮成熟饭。 这样胆大包天,若是他得逞了,会不会还肖想自己? 而兰嫣也是个傻的,若真喜欢,就应该给点甜头吊着,哪里真的把自己先搭进去。 不过兰舟最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不仅仅拒绝了徐盛烨,还居然这么大胆。不过,她究竟哪里来的人,或许在宥阳城她过得不像众人想得那般。而兰舟比自己想象得还要难以对付,怪不得李姨娘和兰嫣接连在她身上碰壁。 不过这样对自己也好,起码这徐家日后与兰舟怕成死敌了,而兰嫣嫁给徐盛烨,婚后生活显而易见,总归越不过自己去。 也算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 淮南侯和徐盛烨达成共识,又先签订契书,这才让人去将张氏请来。 张氏起先还疑惑,为什么淮南侯身边的人来请自己,可当她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徐盛烨,再是想不得什么,整个人都慌了身。 还是淮南侯出声提醒,徐盛烨呆滞的双眼才恢复了些许生气。 “母亲莫哭了,儿子承蒙侯爷相救,已然没事……” 怎么会没事?这看着就像被人凌虐过一样。 张氏抹着眼泪问“侯爷,我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究竟什么人将他弄成这样?” 淮南侯垂着眼睑,看了看表情麻木的徐盛烨,说“这事…说来复杂,贤侄你来说吧~”要不要把所有事实说给张氏听,全由他决定。 徐盛烨此刻无心再多去思考,但也知道此时此刻张氏不适合知道,道“母亲,我现在很累,有些事情 等过几日我再和你说…刚刚儿子为感谢侯爷的恩情,已然许诺娶侯府三小姐为妻…” 张氏猛地张大了眼,她了解自己的儿子,那般心高气傲,怎么会愿意娶庶女为妻? 徐盛烨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狠狠握住张氏的手腕,让她莫要失态发作。 他眼神哀切乞求道“母亲,儿子求您了,其他的,儿子会跟父亲说的……” 张氏哪里见过他这番模样,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淮南侯,她一颗心本就慌乱,如今哪里能够想明白,只得连连点头。 淮南侯在一旁满意点点头,偶尔出声宽慰张氏几句。 等聊得差不多,淮南侯便让人抬着他回东平院。 淮南侯府暗波涌动着,这京城亦是很多人都慌了神。 那些屯粮屯药材,看着一日日攀升的价格,都按耐着不发,就等再过几日等灾民在涌动些再涨价。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朝廷不知道哪里弄来一批粮食,一车一车的运送在官驿中,并张贴告示,十五文一斗,每人每天限购一石。 寻常人家一斗米都能吃好些天,而且不少人都去排队抢购,那白花花的大米,粒粒饱满,很明显是上等粮食,那墙后堆到顶的粮食,莫不是一众去抢购的百姓安心不少,莫不是欢呼雀跃。 当然,还有一小部分人却是绝望至极,他们多是收到风声,这才囤起粮来。 可屯粮的人多起来,那收粮时耗费的价钱自然比寻常高上不少。 那些屯粮囤的是好粮的商户,见势头不对劲,赶忙跟着官价而改,大开商门,更甚者直接压低价格就想回笼现钱,将损失降到最低。 甚至更有个别的,像李保江更是兵行险招,从暗市买下一大批的陈粮和劣质药材,本就想趁乱出手。 可如今还没有出手,便砸在手里边。 如今老百姓有了选择,不止看价钱,也看起了质量。 那些滥竽充数的,即便价格压得很低,都少有人问津。 第146章 要不要脸 李保江见形势这样发展,知晓自己这次是赌错了,他不仅将从李姨娘那里拿来的钱赔了精光,更是欠下钱庄一大笔钱,说是债台高筑也不为过。 这批粮和药材哪怕他愿意亏本价要卖,也无人敢收,便是黑市亦是如此,他们积攒了这么多年,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冤大头出手,即便再收回来也是砸手里,主要是质量实在是看不过去。 而且李保江已然被人盯上,如今也是顾及淮南侯府这才没有上门。 李保江赶紧让他儿子李峻去侯府找李姨娘救急拿银钱,或是由淮南侯府这边出面,却不想连门都进不去。 门房见李姨娘失势,哪里敢这时候去触霉头。 “怎么样了?”,李保江见儿子回来,赶紧拉进屋问道,或是太过着急,没有注意到李峻那难堪的表情。 “父亲,儿子根本进不去侯府,听门房说姑母好像出事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伤了三小姐,如今正被禁足,说什么也不敢带儿子进去”,李峻无奈道 李保江皱紧眉头,“怎么会这样?你可问出究竟是什么原因?” “这个问不出来,父亲,我们眼下还是先把这个燃眉之急给解了,如今距离限期还有好些日子,咱们再想其他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说是限期,可谁不知道我就等着这批货出手,大家都知道我砸手里了,不用等那一日,过两日他们怕是都要坐不住上门了”,在商言商,他借的又不止是一家钱庄的钱,哪个都门清。 “那怎么办?”,李峻素来就是没有主意,平日里都是听他父亲的。 “你问我,我问谁?在这个关键时刻,个个都不争气。平日里让我们做什么,我们是二话不说就去帮忙,我们需要帮忙了,折腾出这种事情来”,李保江心里更是怨恨起李姨娘,总觉得自答应帮她除掉兰舟那一日起,就开始哪里都不顺利 李保江想到淮南侯知晓自己借着他的名义去借了那么的钱,若是还不出来,那些人肯定会找上淮南侯,而他指不定要怎么对付自己,想至此头脑就发疼。 …… 宥阳城 虽说堤坝稳稳当当,除却加固了的原因,还有一部分是牺牲了其中一个村来疏通泄洪。 如今洪水退却,清川帮和灵安寺、官府一同合作,初玄墨率领清川帮子弟负责提供物资以及组织人员清理洪水肆虐过的地方。 灵安寺则组织一众大夫和僧人一同用艾草消杀以及预防,洪灾过后的疫情很有可能发生;至于官府则维持秩序,整治那些总想趁乱捞点好处的人。 这几日,初玄墨每每都是神清气爽出去,灰头土脸的回来。 譬如今日傍晚,初玄墨只觉满身疲惫,但还是紧赶着回来,看到初晓正站在正屋门口翘首以盼,身体的疲惫烟消云散。 初玄墨离初晓不过一米远时就停下脚步,初晓被他灼热的目光烧红,强装镇定说道“给你备好热水了,赶紧先洗漱一下” “好的娘子”,初玄墨也知身上沾满污秽,关键的不知有没有沾到病气,初晓本就体弱,免得过到她身上。 故而这几日每每回来,他都先洗漱,继而用艾草熏蒸,以防万一。 等他洗漱完,刚好可以用晚膳。 初玄墨先猛地干了两碗米饭,吃到第三碗之时,才三分饱将筷子伸向那些菜,初晓特意让人做了两三道辣口开胃的。 而自己温温吞吞喝起粥来,她在娘胎带来的体弱多病,脾胃弱,所以晚上一般都是以清淡为主,辅以粥食,她又习惯细嚼慢咽,一个饭桌两道画风,伺候的下人却早就习以为常。 初玄墨看到初晓停筷的动作,忙问道“晓晓,你怎么才喝了一碗粥,是不是我吃相不好,影响你了?” 初晓柔柔摇头,拿着湿帕子擦拭了一下嘴巴,“本来是吃不下饭,看到你吃饭,都觉得香了不少,这才喝了一碗。” “以往你都是一碗半的”,初玄墨说道 “今天下午喝了些药羹,本就有些撑…” 初玄墨见她脸色正常,便没有再继续说“那再晚些时候再看看…” 等用完晚 膳,他拿出一封信递给初晓。 “是阿舟的吗?”,初晓眼神一亮,赶紧打开一看,寥寥数语交待了近况和对他们的忧虑。 “这阿舟也是,我们这里什么也有,各种预防措施都做好了,哪里需要这么担忧…也不知道她回到侯府究竟过得好不好。” “那我们等这里的事情弄好之后就去看建安看看?” “当然可以,之前你身体不好才一直拘着你不让你去哪里。何况,这次去说不定咱们能讨个大红包”,宫里的那位可是什么都不缺的 “什么意思?” “之前阿舟回建安时不送来一封信,那时候送信的人还特意将信物都给取回去的?” “嗯…” 初玄墨挤眉弄眼,想让初晓夸夸自己,“那时候我就觉得有猫腻,派了江湖老手跟着,没想到还真的有收获”,又或是是人家故意让人跟上的 初玄墨故弄玄虚让初晓凑上前,在她耳边低语。 初晓听完瞪大了眼,“怎么可能?” 初玄墨学着初晓的语气回答道“怎么不可能?” “他比她大这么多?而且…”这帝王心难测 初玄墨不满说“男人大点怎么了?大点会心疼娘子…” 初晓睨了他一眼,怎么什么都要要凑上自己,“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那娘子是什么意思?我就是比你大上许多,怎么,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我在说正事,你再胡来,你今晚自己睡…”好在刚刚屏退左右,不然他这番模样传出去还如何立威。 “我的事情就不是正事了,兰舟那个臭丫头的事情就是正事?” 初玄墨猛地站起身,都快要把光源都“吸走”了,初晓知道这人又跟阿舟较上劲了,说句好不好听,高大威猛看着就不是善茬,脸上露出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是真的很不合适。 初晓还想要阿舟的其他事情,只得红着一张脸拉了拉他的衣袖,让他伏低身子,在他耳边低语,“你的事,是我的心里事,和正经事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 初玄墨顿时心花怒花,脸上窃喜傲娇的表情是藏也不想藏。 初玄墨又拿出另一封信递给初晓,“我都说他是真的很用心,喏~你看看” 初晓看完,心里是起起伏伏,感触颇深,“这么一看,和刚刚阿舟的信对上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再读来这封就合理些了。呵呵…这两个人都为彼此考虑,真好~” “他送来的信,摆明想借着宥阳城的事情给兰舟搭桥”,初玄墨笑着道 “这是大半功劳的确是阿舟,算不上什么搭桥。既是如此,夫君你可得好好帮忙,帮阿舟扫清楚些障碍” “你放心,我懂…只是这两日我也很累,腰酸背痛,娘子要怎么犒劳我?”初玄墨捏了捏她的手 初晓对他宛然一笑,随即趁他晃神之时抽出手,高声喊道“杜仲、杜衡” 听到声响随即进来两人,初晓对他们说道“你们主子腰酸背痛,给他好好按一按。” 转而又对初玄墨说“夫君,我困了先去睡了,你且好好舒服舒服”,说完拎起裙子就跑。 但初晓还是低估了初玄墨厚脸皮,他猛地起身,大手一揽,随即将她打横抱起,甚至还得意颠了两下。 初玄墨滋着大白牙说道“看什么看?没看过小两口恩爱”,说完大步流星往内室而去。 初晓压根不敢看过去,只得气愤捶着他的胸膛,“初玄墨,你流氓,还要不要脸?” “什么都不要,就要娘子…” 两个人听到这话,面面相觑,还是杜仲先反应过来,拉着杜衡赶紧出去,将门关得死死的,而后溜远。 第147章 知己知彼 建安,淮南侯府,琳琅苑 一墙之隔,即便入了夜依旧有几个人守在门口,显得冷肃严峻些。 而琳琅苑内里,入了夜他们没什么事各自都回了房,总归才是第一天似乎没有多少影响。 兰舟摆上了之前宗即明送的棋盘,那黑白棋子在光的映照下,似乎有流光而动。 “残元赤月局?”,宗即明在她身后问 兰舟狭促笑了笑,“我以为你今晚进不来” “就那守着几个?还没有你院子里守的紧”,宗即明笑着说 “高墙围着,他们笃定我们这些人翻不出去”,又是入夜,他们自然就更是松懈,总以为把门锁着就出不去。 宗即明在她对面坐下,将白子拖了过来,问“解决了?” “算是得到一个结果,意料之中,可不看到总归是不死心…” “没事,以后有我呢!” 兰舟抬眸看了看他,眼神满是柔情,“好” “下一局?”,宗即明想起凉亭那日,对唉现在,无比满足 兰舟笑盈盈问“先生能把这个残局解了吗?” “嗯…能,只是…” 笑声从她嘴角流窜出去,兰舟捏着棋子,打趣道“先生又想要奖励?” “哈哈…可以吗?”宗即明眼神深邃,带着一股深蓝的吸引 “可先生要的,不都得到了吗?” “不够,远远不够……”,宗即明声音低沉了下去,可眼里的深色愈叫人沉醉。 “还下不下?” 默认?当她默认了…… 宗即明从她脸上收回视线,全神贯注琢磨起来,说来许久之前看过这个棋局,有几分思路。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有力,食指和中指捻着棋子,眼神纵观着全局,嘴角微扬不显山水,因为他本身便可以容纳山水,白子输局已定,可是他却沉稳如斯。 好一会儿,他冲自己璨然一笑,竟然主动将唯一的出路都许到黑子营地。 兰舟不敢松懈,眼瞅黑子是稳赢局面,白子绝无反击的可能。 不过,先生会明知死路,反而送上门,会不会在玩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仔细看着,左右想着只要自己不贪眼前之利,总不可能还会维持不住局面,索性放下由绝他其他路。 宗即明见此却是不慌不忙又下一子,而恰恰是这一子让兰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还是忍耐告诫自己切不可贪心,只要维持稳住这个局面就可以了。 等他去到第三子时,兰舟才发现哪里不对劲。 他不过是瞒天过海,借着进入敌营的子吸引注意力,牵扯对方大部分心神,反而借着白子的活路盘活整个棋局。 兰舟眼睛一亮,看向他的眼神更是崇敬,深深一口气,试图再次压制他。 可是原本的活路成了她的弱点,竟被他深入腹地了。 兰舟只能去断他的尾,这才堪堪阻止。 一子接一子,宗即明落下最后一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差点下不赢了。 “这都让你赢了?唉…看来我棋艺是真的不行…” “阿舟,你就不能承认是我厉害吗?” “是厉害,可我毕竟占了先机”,拿起一旁的棋谱,颇是恼怒砸在一旁 宗即明打趣道“阿舟输不起?” “就输不起了,怎么办?”兰舟撅着嘴 宗即明直接将棋盒换过来,“这不就成了…” “都是空的,算什么?” “其实,占了先机固然是便利,可知己知彼也很重要。我了解你,知晓你一贯小心谨慎,我猜你肯定会觉得,呀~先生肯定不会直接送死,定然是有诈,安全起见,稳住现有局面就算赢了。”宗即明努力捏着嗓音说 兰舟怎么第一回觉得想打他呢?心里被捏的死死地。 “阿舟下棋稳扎稳打,不谈图一时小利,纵观全局,温和平稳。所以,我就偏偏另辟蹊径,就从小利突破……” 兰舟不得不承认他不单单能掌控全局,更能 用好每一颗棋子,她喟叹道“所以叫你先生总归是没错…” “你喜欢叫什么都行” “说吧,要什么奖励?愿赌服输…” “阿舟就是痛快,那我说了…”宗即明夸赞道,“我瞒着你做了一件事,我说给你听,你不许生气。” “就这样?你说”,她可没有一直正面答应。 “你不是让明素送信去宥阳城吗?我顺带也写了一封信一并送过去。” 兰舟诧异,“信里写了么?” “你默默做了这么多,总该让人知晓…”,宗即明目光灼灼说,“我的阿舟善良大方,不该是他们口中的那般无才无德之人。” “我做这些本就没想让人知道…” “以前便罢了,可是日后你会牵着我的手,我想叫世人知道,我们是天作之合,佳人甚好,吾才求之。”说到最后,他态度更显郑重。 鼻子有些发软发酸,兰舟用力睁圆了眼,哽咽笑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怎么好意思生气。” 宗即明赶紧趁机挪开小案几,挪到兰舟身旁,将她搂进自己怀里。 “阿舟这么大方,那我也不跟你计较白天你犯下的傻事了。” “噗嗤…一环接一环是吧?” “虽知你无碍,可总归也是担心得…” “我会游水的,你放心…” “阿舟怎么学的游水?” “被初玄墨接连丢在河里清醒,自然而然就会了” “就是曾经救你的那个人?”宗即明小声询问 “嗯”,她重生而来,没有感念命运上天,反倒是想再次放弃自己,她不得不承认,她很懦弱,第一念头不是反击报复,只是想逃避。“你都不知道在濒死之际被人拎起来,那个人还冷着一张脸,吓得我以为见到勾魂使者了” 宗即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她。 “先生,我不得不承认,其实到现在我还有这个念头…只是每次一有这个想法,我就想想你…想想马嬷嬷她们,好像…一切又都无所谓了” 兰舟眼含泪水说道,“被人宠着…爱着的感觉真的很好,可我心底总是有些发虚,生怕一觉醒来,不过是梦一场”,她还是那个睡在柴房忍饥挨饿的柳轻舟,又或是那个在小佛堂感受无边孤寂的世子夫人。 “不会的…我的阿舟最好了,肯定舍不下我的,我们可是有承诺过彼此的…” “嗯…所以我会努力让自己好起来,变得更好…” “你不需要做什么已经很好了…” … 夜色一如既往,密密话语诉与君听! 第148章 无中生有 次日,阳光正好 若按往常,早朝早已结束,只是今日议事大殿个个噤若寒蝉。 皆因刑部侍郎冯唐状告淮南侯府乃英国公同谋,一同与西夏勾结,通敌叛国,并呈上信件为证。 淮南侯抬头挺胸说道“简直是一派胡言,无中生有” 上首的宗即明看着呈上来的信件,粗略一看,他面容严峻慑人。 “淮南侯,这几封信件你且看看,上头可还有你的私印”,宗即明脸色波澜不惊,让人将信传下去。 淮南侯接过一看,心下大惊,的确是他的笔迹又印有他的私印,可这事他从未干过,想来是特意冲他来的,有意伪造陷害。“陛下,这私印的确是微臣的,可是微臣从未做过这等事情,还请陛下明鉴…” 这笔迹模仿他模仿得像,而且又有私印盖章。他身边怕是出现了异心之人,能近他的身,又对他足够了解,选择在早朝发难,背后之人是谁很明显了。 他们想利用英国公的事情也拖自己下水触及陛下最不能容忍的底线。 魏国公却是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机,抬头看了一眼宗怀亭,说道“陛下,淮南侯毕竟是朝廷重臣,老臣建议带人彻查淮南侯府,此案交由刑部和大理寺调查” “淮南侯,朕相信你的忠心,只是这信件朕亦不能不重视,你且受几日委屈,待事情查明真相来” 淮南侯能如何?只能连连拱手作揖应道,可是心下却是不安,今日他这般堂而皇之,肯定还留有后手,说明淮南侯府应该是存放着一些所谓的“罪证”。 可是他不能拒绝,若是拒绝那就是心虚。 想到昨日一连串的事情,他们怕是知道府中出乱,趁虚而入。淮南侯越想越觉得可能。 宗怀谦沉默不语,此时此刻他的角色说多错多,要说淮南侯府通敌叛国他是怎么也不信,指不定魏国公和二皇子是怎么栽赃陷害的,突然玩这么一招,让人措手不及。 “即是如此”宗即明摆手,缓缓开口,“此事就交由刑部邹秉文、大理寺江望舒一同办理” 邹秉文和江望舒相视一眼,皆是无奈站出来,一个是关系复杂,做点事都要思前想后;一个是纯臣,势单力薄,但每每有什么两人皆是脱不了关系。 宗即明平静的眼眸在大殿扫视了一遍,众人神色各异。 ······ 下朝以后,淮南侯暂留宫中问话 而不到半个时辰,一队官兵将淮南侯府彻底包围住。 侯府很快乱成一团,这些官兵们脸上没有半分恭敬之意,凶神恶煞,为首的一人朝着淮南侯府的书房而去。 徐氏听到消息赶忙去到前院交涉。 而等邹秉文和江望舒到时,就看到其中一名官兵捧着有灰布裹成一团的的包裹,高声喊道,“淮南侯通敌叛国,妄图以臣子之身,黄袍加身,在府中私藏龙袍,证据确凿,来人呀~把侯府一干人等都抓起来。” 徐氏闻言大惊,官府来人之时,她只觉得脑子都是发蒙的,派人去寻淮南侯,又稳定侯府局面,稳定人心。 可他这么一喊,直接让她三魂不见了七魄,满目人影竟然像极了夺魂的使者,眼睛一翻,不由昏死过去。 好在赵嬷嬷在一边搀扶着,不至于场面太难堪。 江望舒先让人将徐氏扶下去,转而似笑非笑看着邹秉文,“邹大人,你的属下真是厉害,我们都还没有到,他们便来到了,连淮南侯的书房都摸得透透的。” 邹秉文叫苦不迭,因着英国公一案,他没有按照魏国公意思办,让本就对他不满的魏国公更是失望,这人是冯唐的一个心腹,看来这次猫腻确实很大。 “这次得有劳江大人了”,邹秉文也不管自己官阶和年纪,直接向江望舒拱手作揖 “一切都公事公办”,江望舒当然明白他的为难,邹秉文的确是好官,可是在建安这个地方,好官的确难做。这就是为什么他宁愿辛苦些做纯臣,也不愿意加入什么世家的派系,平日里的确能多得好处,但是真正关键时刻才是麻烦上身之时。 那人还想直接带兵抓人,还是邹秉文 硬气挡着,由大理寺将人带回去。 大理寺在江望舒的整顿之下,以他马首是瞻,何况案件尚未明朗,江望舒下令不可不得损坏侯府一草一木,他们自是齐声应诺。 先是将侯府下人一个个带走,徐氏毕竟是淮南侯夫人,正一品诰命,昏迷了过去还得了脸面,坐着椅轿抬着走。 ······ 香茗院 兰嫣这几日都没有睡好,肚子饿的咕咕叫,这才拖着满身的疲乏起身,刚想吃点早膳,就直接冲进几个官兵,连日来紧绷的情绪在那一瞬间到达顶点,也晕死了过去。 “你…”,他眉眼间有些为难,“江大人不是说了吗?要规矩执行。” 那人挠着后脑勺,很是无辜道“我也没干啥子,就是往那站了站” “你不会敲敲门?” “可咱们是来抓人的” 好像也是,“咳咳…那个姑娘,你们扶着你们的小姐走一趟吧!” 雪梅和兰香一左一右搀扶着,她们本吓得双腿打摆,可看这两个官差虽长得凶悍,可是眸光温和,两人这才稍稍缓了缓,一左一右半扶半拖带着兰嫣离开。 锦绣院 兰姝昨夜怀揣着心事也没有睡好,今日起得晚,早膳吃得一半就有人哐哐的敲门。 粗实婆子将门打开,随即进来好几个人,身上也都是穿着官服的。 丫鬟婆子拦着,那些人亦是将反抗之人双手绞在身后。 听棋搀扶着兰姝走到院子,她见此情景,强装的镇定问“你们可知道这里是哪里?我是谁?” “我们是大理寺的人,奉令行事,将淮南侯府一干人等皆带回大理寺听候调查” 兰姝也不傻,且不说自己父亲是正二品的官员,又是一品爵位,没有敢随随便便闯进侯府,何况她还是未来的三皇子妃,怕是真的出事了。 她理了理衣裙,尽管慌神,还是配合着离开。 僻静有僻静的好处,譬如现在去到最迟的当属琳琅苑。 前院的风浪,明素先一步收到消息。 兰舟亲自出面配合着钱嬷嬷安抚好琳琅苑的人,左右就是配合着几天就会没事的。 他们本来也慌,可看得自家小姐都这般气定神闲,他们也心也稳住。 待到官差来到的时候,琳琅苑院门大开。 他们看着安安静静没有半分喧嚣吵闹之声,有那么一瞬间不敢进,怕有猫腻。 而钱嬷嬷见状递上名册,所有下人依照名册顺序站的好好的。 第149章 关进牢里 此时 兰舟正坐在秋千架上,看着门口进来一人,不由露出些许笑意,起身微微行礼,“有劳江大人亲自前来” 江望舒行礼,“云清郡主却是淡然处之,让在下甚是佩服…” 兰舟稍稍侧过身。 “前院发生的事情想必郡主听到动静了,淮南侯府一干人众需要配合调查…所以…有劳郡主配合了!” “江大人客气了,那有劳江大人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流朱碧朱一左一右的护着马嬷嬷,又看了看为首的钱嬷嬷,冲她们微微骇首,这转身离开。 江望舒挑眉,没想到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沉得住气,没有因着他们这层关系问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跟在兰舟身后,离开之际不由回头看了一眼琳琅苑。 一墙之隔,院子简单温馨,倒是与富贵华丽的淮南侯府格格不入。 兰舟等人还没有到前院,就听到一阵喧哗吵闹声。 “本夫人说了多少遍了,你们要抓的是淮南侯府的人,我们不过是暂时居住在这里的。本夫人可是山西盐运使夫人”,张氏怒声斥责道 “淮南侯夫人都被我们带走了,盐运使?一切都先回大理寺等候调查”,一人不耐烦说道,心想英国公他们都给抄了。 张氏继续说道“我儿子身体不适,大理寺是什么地方,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此时,徐盛烨躺在担架上,因为张氏的闹腾,如今担架放在地上,简单披了件小被子,显得有些可怜。 江望舒这时候出现,看又围成一团的人群,“怎么回事?” “大人,这人自称是山西盐运使的家眷,并非淮南侯府的人,不愿意去大理寺。” 张氏看到兰舟,如同看到救星一般,连忙上前,“舟儿,你替舅母和他们说说…我们不是淮南侯府的人,不过是暂时居住在这里而已” 说完又怕她觉得他们太过忘恩负义急着划分界限,在她耳边低语,“舟儿,咱们可不能全都搭进去,我们在外面也好想办法救你。何况,你表哥生病了,他受不得折腾了。” 兰舟抬眸望去,风流倜傥的徐盛烨短短几日便形容枯槁。 “舟儿,舅母待你不薄,之前你母亲训你之时,舅母可是在一旁帮着说话的。” 徐盛烨虚虚半抬起眼眸,昏昏沉沉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看到兰舟那一眼,心中汹涌的恨意让他从担架摔下来,他朝兰舟伸长了手。 兰舟眼里尽是讥讽之意,“舅母…你虽然不是淮南侯府的人,可事关重大,还是配合调查一下。你看看表哥,都还能动弹,怎么就折腾不得了?” 说完,刚好一副椅轿抬至兰舟面前,她直接坐了上去。 气得张氏差点破口大骂。 “徐夫人,我等也是奉命行事,等调查完自然会将你送回侯府,您就配合些,不然这些手脚粗笨的兄弟,不小心碰到你那就于理不合了”,江望舒温和有礼说道,他眼神示意她留意一直躲在下人身后的徐燕燕。 张氏看了看早已吓慌了神的徐燕燕,又想到刚刚兰舟那副子样子,顿时气得不行,咬咬牙说道“行,大人。只是我儿子身体的确是不舒服,还请您让你的人小心仔细些。” “那是自然…”,江望舒示意他们将人抬走。 张氏见官差又推搡着他们往前,忙不迭问道“本夫人的椅轿呢?” 江望舒嘴角上扬,看了一旁的人。那人识趣说道“这次来得时候只抬了三个椅轿,若是夫人嫌累,担架还是有的,不若躺在担架上?” 张氏“……”,她舍不下这个脸。 …… 半个时辰后,他们皆被关在大理寺牢房。 现在是大白天,窗户小,能透进来的光不多,显得整个大牢格外幽深… 得亏大理寺够大,不然凭着侯府上下几百人,真是不好安排。 主仆分开关押,一个牢房,倒是凑齐了她们几个女的。 而下人也是满压压一行人,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安排, 兰舟她们隔壁一整个牢房都是琳琅苑的人。 尤其是丹朱,看到自家小姐就在隔壁,那兴奋表情只差没说一句,好巧呀小姐。 不过,难得聪明一会儿,扒拉着稻草给兰舟圈了个地方坐。 主要一间牢房就一张榻,昏迷的徐氏躺着占了大半位置,张氏又哭喊着累,半倚靠在墙上。 剩余的边角都被兰姝、兰嫣还有徐燕燕坐着。 眼下三人皆是白着一张脸,倒是鲜少和睦坐在一起。 兰舟没有理会她们故意排挤,只是坐在靠着栏杆的位置。 “小姐,我们这里也有床,要不…婢子把这个栏杆掰开,你钻进来躺躺?” “我不困…”,说完兰舟捂脸不忍看丹朱这脸,虽说自己那般笃定安抚她们,可也不至于心这么大,这毕竟是大理寺牢房。 “小姐…你怎么了?”马嬷嬷本就一直关注她,见她这般,还以为是她被这环境吓到了。 兰舟侧着头,眉眼俱笑。 碧朱在马嬷嬷耳边低语,“小姐这是被丹朱蠢笑了…” 马嬷嬷想到丹朱说的话,也不由觉得好笑。 丹朱不满意撅着嘴,“你才蠢呢~咱们这只是把内部的栏杆弄掉几根,大不了咱们走得时候在装回去,这也方便我们大家。” 兰姝讥讽道“府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娘亲到现在还没有醒,舅母也身体不适,大姐姐还和丫鬟说说笑笑,你好意思吗?” 兰舟挑眉,淡笑道“兰姝,昨日池塘的水是不是还没有喝够?” 想起昨日她的狠厉,她现在手臂都还发疼,余光瞥见徐氏轻颤的睫毛,“你不顾姐妹之情将我推下水,可是你不能不念母女之情,若是让娘亲瞧见你这番模样,她得多难过。” 兰舟讥诮看了一眼,哪里看不出她的把戏,来来回回就这些,她演不腻,自己却是看腻了,索性闭上眼睛,懒得理会。 “咳咳…姝儿……”,徐氏轻声唤道 “娘亲…”兰姝开心唤道,“您醒了…” “扶我起来…”,徐氏其实醒了有一会儿,只是在思考着眼下的处境,加上实在不愿意睁眼看这周遭的情况,太过扎心了。 徐氏冷冷看着兰舟,“这等忘恩负义,不孝不悌的人无需理会…” 张氏微微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第150章 在牢房凑一起 徐氏被兰姝扶着起身。 兰嫣见状,自动缩在角落,腾出外头的位置给她。 张氏和徐燕燕则趁机占多了点位置,靠在墙边依偎在一起。 “自你回来之后,府中就一直没有安生过”,徐氏眼神更是淬上寒光,冷声说道 “呵呵…”兰舟却只觉得可笑,她回来后发生什么了?顶天了就一件兰嫣的事情,她自己心里不安生,便觉得不安生。 徐氏本就憋闷的慌,看她这番模样更是气愤,斥责问“你这是什么态度?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她本就对自己不喜猜忌,知道兰嫣的事情只会把她妖化了一般想,她淡淡问“夫人想让我什么态度?” 徐氏余光瞥见张氏和徐燕燕,她们应该还不知道,不然态度不至于这么平静,总归是有几分心虚不敢说出口,不然就是雪上加霜了。 张氏还以为徐氏又被问住了,她心底也是有气的,想到她儿子现如今都不知道在哪家牢房,这般潮湿肮脏的地方,他怎么修养?不由阴阳怪气说道“夫人,其他的也就罢了。刚刚我明明跟舟儿商量,让她说说话,将我们先摘出去,我们在外面也能想办法救你们。不至于全都进来,外头还没个人支援” “舟舟表姐自是不用担心,她毕竟是卫国夫人的义女,也算是陛下的半个表妹”,徐燕燕心中阴郁,头天参加宫宴遥看富贵,今日却这般狼狈。 徐氏闻言噌的一下起身,疾走过来,伸手就想揪起靠在栏杆上闭目养神的人。 “你想干什么?”,丹朱一声冷喝,情急之下双手扒拉开两边的栏杆。 徐氏吓得连连后退,一副见鬼的表情。“反了反了,区区一个丫头居然敢对本夫人这么放肆…” “夫人,你有这个精力生气,还不如好好留着力气”,兰舟淡淡开口 兰姝戚戚然说道“说到底,姐姐你还是怨我、恨我的。你若是对我这么不喜,待我们出去之后,我离开便是,可娘亲毕竟是您母亲,你可不能这样对她。” 兰舟却笑了,“我怨你什么?” 兰姝咬了咬唇,欲语还休。 徐氏却在一旁接道“姝儿比你听话懂事,比你温柔善良,更比你明白何为百顺孝为先,仁义孝悌……” 兰舟视线在她们身上扫了一遍,懒得理会,陈腔滥调反反复复着实腻歪。 倒是丹朱哈哈大笑出声,在安静的牢房显得格外诡异,笑得用力,不由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对不起…夫人…婢子…婢子不是故意的” 徐氏“……” 兰姝“……” 徐氏“贱婢敢这样,等出去之后,且看我如何罚你?” 兰舟却问“罚谁?说来,她们几个可没有签卖身契,都是平民,不过月月领着一份月钱,夫人如何罚得?” “你…”,徐氏哪里知道她们居然没有签卖身契,真是…说她蠢还是聪明,贴身之人不签卖身契拿捏? 走廊传来脚步声,却见一身官服的淮南侯被摘了官帽缓缓走来。 “侯爷…侯爷” “爹爹…” 几个人看见淮南侯扒拉着栏杆。 淮南侯神色有些许憔悴,他看了一眼徐氏几个,随后问“孙姨娘他们呢?” 徐氏一愣,可没一会儿爆发出尖锐的抱怨,“侯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问孙姨娘在哪?刑部的人在您书房搜出了龙袍,私藏龙袍这可是大罪…” “什么?龙袍?”,淮南侯震惊,怪不得将他由宫里转到大理寺。 兰姝几人同样震惊不已,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这茬。 “清者自清,我们只需要等待刑部和大理寺调查清楚即可。”淮南侯皱着眉头说道,他没想到幕后之人心思真是毒辣,不过陛下也不是好糊弄的,而且江望舒这个刺头虽然难搞,但的确是公正严明,又有陛下撑着江望舒,总归不会让他们得逞,只是得受些苦。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侯爷不愧是侯爷,证据确凿嘴还这么硬。通敌叛国的信件,又在你书房搜出龙袍,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 如何狡辩?”,冯唐讥讽之意难掩 通敌叛国?私藏龙袍?哪一项都是抄家砍头的大罪。 “你这是栽赃陷害”,淮南侯怒目圆睁,“莫须有的罪名” “邹大人…你御下着实不严,一个侍郎居然越过你头上,还定起罪来。”江望舒站在不远处笑着说 冯唐半是不屑半是威胁,“江望舒,本官位居从二品,你不过是四品官员,居然敢这么对本宫说话。” 江望舒不卑不亢回答道“冯大人,你站的地方可是大理寺” “此案是交由刑部和大理寺共同审理,本官有权过问” “难道你还能越过你的顶头上司?”江望舒讥讽,移开一步,让众人瞧清楚邹秉文。 “我要见三皇子…”兰姝高声道 几人看向她,事关重大,她以为让三皇子来看她就能够解决。 徐氏眼神一亮,赶紧问道“对呀侯爷,三皇子呢~他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出事的…” 淮南侯冷声斥责道“你们都给我闭嘴,还嫌不够乱吗?” 宗怀谦的确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毕竟谁不知道淮南侯府二小姐明年开春便要和他成婚。 只是眼下怎么能在他们面前说这个。 江望舒却是遥遥看了一眼,见兰舟自一方安虞淡定自若,可某个人却没有她这般淡定。 “冯大人,好大的威风”,邹秉文也不是任人揉搓的软柿子,“本官记得让你先行将案卷誊写出来,不知怎地,送淮南侯还有劳你亲自送到这里。不知可是案卷好了?” 冯唐虽然背后有魏国公撑着,可毕竟邹秉文才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讪讪说道“下官这就回去…”,心中却是暗暗想着等这次自己立了功,还看你能不能压自己一头。 江望舒颇是友好对着冯唐背影说道“冯大人,慢走呀~” 邹秉文和江望舒又带着淮南侯单独审问写供词。 不过倒是没有什么线索,譬如像是那些信件还有所谓的龙袍,淮南侯根本就一无所知。 江望舒问“侯爷,府中最近可有发生什么事?像是您的书房,应该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吧?” “不瞒两位大人,前日家中确实发生一事,估计就是那时候被有心之人趁乱将东西放进书房的。” “发生什么事?”邹秉文接着问 淮南侯苦笑说道“也不怕两位大人见笑,府中李姨娘一时癔症发作,不小心伤了府中三小姐,此时我们都在宫中,下人们一时之间没有主心骨,这才乱了一会儿,想必就是那时候放进去的。” 两人对视一眼,邹秉文又问起了细节,等确定没有遗漏这才将淮南侯送回去。 而这样都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大家一直翘首以盼等着淮南侯的消息。 徐氏她们平日里都被娇养在侯府,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整颗心早已经被吓得不成样了。 第151章 爱屋及乌 等淮南侯回来没一会儿,兰舟也被传唤走。 这让她们有些诧异,可谁也没有出言关心宽慰。 倒是明素眼尖瞧出那人的不同,悬着的心落了下来,索性和她们一般靠着坐下。 碧朱见她这般淡定,眼神询问,明素笑着眨了眨眼回应,便也和她一般安下心来。 马嬷嬷虽不知她们在打什么哑迷,但胜在兰舟亲自反复叮嘱提醒,她也就不再焦虑,半眯着听她们唠起嗑来。 徐氏急声问道“侯爷,这次的事情会不会是兰舟做得?你看看她,全程都很平静,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 “哼…你想得太多了…”,淮南侯很是讶异,实在不明白徐氏脑子是怎么长得,便是她再对淮南侯府没有感情,也没必要做这种完全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们被扣上通敌叛国意图谋反的罪名,她又能好到哪里去。 徐氏问“要不怎么就叫她去审问,不叫我们?” 淮南侯反问,“你很想被人审问?” 徐氏“……” 不过这倒是提醒淮南侯,不由半闭着眼思忖起来,他刚刚全程提的人可没有涉及兰舟,倒不是为了帮她,而是尽量让兰嫣的事情淡化。 他们若是要调查按理说应该找兰嫣才对。 淮南侯有那么一瞬间动摇,莫不是真是兰舟做得,不过很快又消了这个念头,他看了看狼狈窘迫的几人,宽慰道“你们都不用着急,且安心等几日” “怎么能不着急?侯爷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徐氏埋怨道 几人听到徐氏的话,在心里默默点头,不过还是不敢像徐氏一样直接说出来。 …… 兰舟的确不是被叫去问话,而是被龙鳞暗卫带走。 “先生怎么过来了?”兰舟赶紧窜了进去坐在一边,这可是大理寺附近 宗即明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见她一如往常,这才松了一口气,说“怕你受委屈了”,想想身为帝王却仍不能随心所欲。 兰舟低声笑着道“算是大理寺牢房半日游…” 宗即明拉了拉她的手,被避开。 “刚刚在牢房摸了摸,又席地而坐,总归是有些脏了,我用袖子搓了,搓不掉,得用水洗”,兰舟张开双手,白皙细腻的手有些灰蒙蒙的 她总是能用轻飘飘几个字让他心软发麻,他牵过她的手,稳稳扣住,“一起洗” “事出突然,怕不怕?” 兰舟也不扭捏,她凑了上前,在先生耳边低语,“不怕,反而期待,我知道会很快见到先生的”,说完搂住宗即明脖颈,嘴唇落在他温润的嘴唇上,小心翼翼用舌尖一寸一寸舔舐,而后心里又是窃喜又是满足。 而她眼眶也是浮上潮红,宗即明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搂住她的腰肢,也伸出舌尖回应,缓缓勾缠着,双向皆是无尽温柔。 总觉得拥着世上最美好的人,想将自己的心都挖出来放在她身上,好叫她更加清楚明白自己的心意。 满是温柔亲吻结束,他将兰舟半抱在自己怀里,手臂愈是越收越紧。 兰舟有些吃痛,却不想说出口,这种紧密贴合的感觉让她更是贪恋。究竟爱一个人的极限究竟是在哪里,待在他身边整个人都变得奇奇怪怪,即便是看着他的侧脸,看着他的喉结,总是控制不住的旖旎遐想,身体亦是不可控变得灼热绵软。 宗即明何尝不是如此,看她眸中几分痴态媚意,又是控制不住的含住她的嘴唇吮吸着。 在熟悉且温暖的怀抱,兰舟连话都不想说,只想纵着自己,纵着他,口中无意识的呢喃呻吟,便是他都不由喟叹。 两人沉浸在契合为彼此酿造的琼露中… 良久之后,宗即明扶着她下了马车。 “竹林小筑,在东暖阁你总是有些顾忌不肯多走动,这里你随意便好!” “谢谢…可我还要回去坐牢,和他们同甘共苦”,她轻轻摩擦着他拇指软肉。 宗即明失笑不语,“你是想让我心疼受苦” 兰舟甜甜抿着唇,没有作答,脚步松乏往前,如今正值晚霞满天 ,霞光璀璨与竹林翠绿交相迎合显得格外悠闲美好。 宗即明问“想吃什么?” “随你”,兰舟松开他的手,拎着裙摆小跑上了台阶,推开门,熟悉的布摆,熟悉的清香。 兰舟在靠门的铜盆上洗了洗手,擦拭干净。 宗即明无奈,说好的一起的。 兰舟熟稔打开衣柜,“我想先去沐浴更衣…” “早就让人准备好了…” 兰舟选了一套雾青色衣裙,随后抬头一本正经问“要不要一起?”眼里的狭促出卖了她的镇定。 宗即明宠溺笑了笑,说“你就仗着现在我拿你没办法,等日后成婚,希望你也能这么问” 兰舟拢着衣服不再看他,总该还是脸皮没有锻炼厚实些。 “明素她们没跟过来,要不要派个人伺候你?” “不用” 等兰舟洗完澡又是近小半个时辰,要不说还是姑娘家沐浴精细些,宗即明只觉得等了好久,本想看看书,但心早就被搅乱,只是坐在院前石桌,看着随着枝叶弯了头的翠竹。 一晃一悠之间等待,虽然磨人,却也让人甘之如饴。 兰舟将及腰青丝随意编了个麻花辫落在身后,用一根绸带束着,一身雾青色衣裙显得格外慵懒婉约。 “是不是等久了?”晚霞撤去,天色变得灰蒙蒙的。 “怕你饿了…先喝完汤”,宗即明盛了一碗泯了一口,温着热度刚刚好,“给…” “谢谢…” “对了,马嬷嬷和明素她们那边怎么样?” “你放心…有安排” “自然放心,她们可是我的人,你得爱屋及乌…” 宗即明揉了揉她的头发,“好,肯定爱屋及乌” 大理寺大牢 宗即明的确是做到了爱屋及乌,他们的伙食虽还是木桶拎着,外观看着没什么,普普通通,但味道却非常不错,毕竟是请外头酒楼大厨做的。 而,淮南侯他们的饭菜的确是单人单份,却是大理寺大厨做的,看着不错,实则都会大锅饭出炉,也是下面的人顾及着他们的身份整得好看些。 淮南侯倒还好,颇是能屈能伸。 可怜徐氏那帮人,一个个平日里吃得莫不是色香味俱全的,又有丫鬟婆子伺候着,只觉得遭了大罪。 尤其是当她们要如厕,要么憋着要么就忍着屈辱在小隔间解决,什么仪态气质都没了,个个是面如土色,仿若真去了半条命一般。 第152章 甘之如饴 “沙…沙…” 竹林广阔,一阵微风吹过,层层叠浪,在静夜中显得格外幽深。 清秋送风,竹影摇曳婆娑,漫步竹林,微风拂裙,好不自在惬意。 两人的脚步都变得轻盈,清新舒缓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宗即明看着她的神色小心说道“这次淮南侯府被人控告下狱的罪,你不用担心…” “先生想做什么就做,不用顾忌我的…何况,我本就不是纯孝纯善之人。”上一世孝女当够了,这一世索性先行撕破脸。自昨日的谈话,他们直接脸面彻底撕破,念着那生养之恩,也为了重来一世的机缘,她没有选择报复,更加不可能选择以德报怨。 “我知道…只是毕竟也会暂时牵涉到你,总归怕你在意…” “有好的我便接着,不好的我便弃之。”虽然要完全做到这一点是不可能,但总归会一步步趋近。 “是魏国公的手笔吗?” “阿舟怎么知道?” “猜的”兰舟俏皮眨了眨眼,世家势力在十余年间渐渐被瓦解,如今树大根深的英国公府没了,最厉害的便是魏国公府。其余世家多是强弩之末,像是淮南侯府,也不过是勉力撑着所谓世家的体面,内里风光早就没落了。所以淮南侯这才会那么急切站队,莫不是想恢复荣光。这样的人,没有资本去跟西夏勾结。但是能有这个能力且敢陷害淮南侯,还要承担相对应风险的,除了二皇子背后的魏国公,还真没有其他人。 “阿舟冰雪聪明”,宗即明夸赞 这显而易见还得了一句夸,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咽了咽喉咙,问“魏国公怎么突然沉不住气想对付淮南侯府了?” “嗯,也不算突然”,宗即明心情颇是复杂,“淮南侯暗中替三皇子拉拢了不少朝中大臣,此次魏国公一来,想借这次机会,将本就还不牢固的关系打散” “二来,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之前宣昭城墙那人,与魏国公府有关。他们知道京顺府尹有江望舒的帮助,如今这个关头整出这一件事也有这个原因。三来也是是难得机会,淮南侯素来小心谨慎,每日都会给书房上锁,戒备也森严。前日你府中制造的混乱,足够让潜伏在府的人有机可乘。” “我应该知道是哪个人了”,兰舟说道 “先生,接下来需要你龙鳞暗卫的人出来护住”,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终归是难。 宗即明眼神充满赞许,“你知道是谁?” “淮南侯府还有一孙姨娘,平日里极其低调,却很得侯爷宠爱,她要弄到钥匙了也不难,重要的是前日只有她最适合下手…” 兰舟将地址告知,宗即明听完不由感叹。 “你怎么知道?” “知道自己迟早要回侯府,有些事情总得尽最大努力防患于未然”,上一世她的确没有和孙姨娘有多大交集,只知道她自淮南侯府失了圣心之后,孙姨娘和两个小公子突发恶疾去了。 总归是去的太突然,尤其是回到侯府第一日,孙姨娘和两位公子的气色可不像是有恶疾的人。 “以前不知道会遇到你,我亦知晓逃避不是办法,可是回到侯府不想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总归是一步步在建安布了一些暗棋”,说来,她能有资本去做这些,还得多亏了淮南侯和柳耀祖。柳耀祖向淮南侯勒索了十万,实则在徐氏和兰姝以及老夫人那边也弄了十万,那二十多万,最后落入她手中了。 宗即明有些心疼,她内心是有多害怕不安才会连侯府一个姨娘动向都去留意。但他知道,她不需要自己的怜悯,“不会的…阿舟这么聪明,即便没有我,也能游刃有余,过得自在。” “…不会,起码有些事情不敢做的太多或是这么快撕破脸面。像是兰嫣的事情,应该是会任由发展,便是最后闹出笑话又如何?”可如今是不能了,她须得和他们撕破脸皮,以后不至于拿这些要求自己。 “那如果没有遇上我,阿舟是怎么打算的。” 兰舟隐忍着笑意仰着头看着他,“先生,你现在搂着我的腰,问题回答得不好,你会不会一个用劲掐死我?” 宗即明“你怎么能 这么温柔的语气说出这么无情的话。”他托住她的下颌问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兰舟笑盈盈说,“其实,那时候真没有想那么远,或还是挣不开淮南侯府束缚,然后随他安排,又或许尽自己努力找一个好拿捏的夫君,最好的结果是,结束建安的一切,回宥阳城,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重来一次,若没有初晓他们,她便不可能有勇气走到现在,若没有先生,她也不可能想努力找回自我。上一世记忆,把她困住了,凤凰能涅盘重生,可她做不到,但是他们的对自己好,让自己想破茧成蝶。 宗即明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可你现在被我绑住了…” “没有绑,我甘之如饴…” 恰好碰上他眸中许来而深情目光,她一时怔住了,自然而然的紧紧拥抱着彼此。 良久之后 宗即明在她耳畔说“阿舟,我打算这个火再添把柴,让大家都以为淮南侯府逃不了。想给怀言多一些时间去调查魏国公的事情” “以及让兰姝自己暴露她不是淮南侯之女”,兰舟补充道 宗即明爽朗大笑,一把抱起她让她踩在自己脚背上,“阿舟呀阿舟…你聪明得有些可爱…” “那马嬷嬷他们?” “明日便会妥善安置好的…” “我需要再做什么吗?” “你已经给我递了刀,至于怎么用,让我来” “好”,兰舟环住他的腰身,柔柔点头,他想把自己摘出来,毕竟除了和她有关系的淮南侯府,再深一点便是二皇子和三皇子的争斗,他们毕竟是他的孩子,她怕他为难,他也怕自己为难。这些他本就难做,自己也无勿再多做什么反而扰了他正常的计划。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宗即明声音变得低缓,带着些许沙哑 “困了…”,说完便靠在他怀里。 他能够感受到阿舟一日比一日依赖他信任他,在他面前放松。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宗即明手指在她发间轻轻抚摸梳理,满心的柔情从他深邃的眼眸中溢出。 没一会儿,他察觉到兰舟的呼吸变得平缓绵长,宗即明低头一看才发现她真的睡着了。 舒展开来的眉毛,微微上翘的唇角,阿舟是好梦吧?希望你能夜夜好梦相伴… 宗即明小心抱起她,一步一缓很是平稳回到房间将她放在床榻上,仔细用被子盖好。 第153章 惊醒 宗即明看着兰舟的睡颜小半个时辰。 听到外头细微,他捻了捻本就盖得严实的被子,这林子夜里比较寒凉,总归是担心她着凉了。 此时,许久有一段时间没在宗即明面前出现的图单正在门外站定,像具雕像一般纹丝不动。 图单低声道“陛下…宥阳、祁川、轺风三地形势趋于平稳,只是梧城比较严重,之前设置的粮仓,被当地郡守一众偷梁换柱,山洪严重,冲毁了很多村庄,钦差不知情,开放了粮仓,致使很多灾民都食物中毒,人员伤亡较多,只能就近地方调用了粮食和药材以及大夫” 也不知说他们是大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总觉得梧城水域湾寮简单不会闹水灾,这才这般大胆,觉得粮仓准备不过是虚设,便再钦差检查之后就开始掉包,以次充好,而这个次是压根见不得人。 宗即明虽然表情并无波澜,可是周身阴沉森冷,透出萦绕着生气和杀意却很是明显。 “梧城这次去的人是兰弘文和方致远是吗?” “是,两位大人去到之后,便被当地官员带着转,一切都井然有序的模样。之后后面实在是压不住,大批灾民抬着尸体堵在衙门这才发现……” “真是糊涂至极,可笑至极”,宗即明双手成拳背在身后,他的阿舟本就过得不易,却不怕暴露自己,被别人当做妖孽邪祟,默默做了这么多,有些人却为了一己之私,罔顾黎民百姓,吃着朝廷俸禄,受着人民尊崇,却不谨慎小心,玩忽职守。 图单单膝下跪,请罪道“属下有罪,将重心放在了宥阳城和轺风城,对梧城却是疏忽了”,宥阳城离得最远,陛下也是有特意强调的,而轺风水系复杂,所以这两个地方他费了大半精力盯着,索性一切都有惊无险。 梧城离建安很近,自己心里也总归觉得不会出事,但恰恰不会出事的反而出事了。 宗即明将图单扶起,看着他面容憔悴的模样,知晓他来回奔波不易,宽慰道“不怪你,谁不知梧城各方面都是最好的…只是下面的人阳奉阴违的太厉害了…将一众人等都先行收押,带回建安…这次赈灾,论功行赏,有罪重罚” “是…陛下”,图单心里却还是难掩自责,陛下仁厚,可想到自己的自以为是反而让许多人家破人亡,若是再盯紧些,再增派人手,总归不会那么多人无辜惨死。 可还有一事记在心头,图单赶紧说道“陛下,还有一事,龙鳞司截获了一份边防图,请陛下过目” 宗即明展开一看,图下角落明晃晃的淮南侯私印,这边防图一看就是假的,可是这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关头被龙鳞司截获,又有淮南侯私印,“呵呵…你把这个交给江望舒,和他说火烧旺些…这样声响才大” “可是陛下,这份边防图很明显有异…”图单有些看不懂,这淮南侯怎么样也是陛下心上人的父亲,这样明知有异还让他受苦受累受委屈好吗? “当然有异”,事关大周与西夏之争,孰真孰假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既然人家要递了线索,就让江望舒好好去查,你且去休息休息,然后去帮怀言调查魏国公圈地一事…” “是陛下…”,图单点头应诺 “先生…” 兰舟习惯性摸了摸旁边,空空荡荡冰凉一片,她猛地惊醒,可没有一盏烛火,她心下颤栗,不由焦急连连大喊。 宗即明立马转身跑进去,抱着慌张的兰舟,连连抚拍着她的背脊,“怎么了?” “我…”,兰舟张了张嘴,在听到他声音那一刻,心中涌出无限的委屈,眼眶更是蓄满泪水。 “没有烛火,好暗…好暗…我…我又找不到你……我以为…”所有人又都抛弃我了,之前所有的美好,都是梦。 她怕自己还是那个任由小徐氏推进伸手不见五指柴房的柳轻舟,她害怕自己是被徐氏罚跪在芜院的兰舟,更怕是那个幽幽小佛堂世子夫人… 宗即明睨了睨灯火,窗户半开吹灭了,“对不起…我窗户没关好,风吹灭了烛火…刚刚图单找我,我出去了一会儿…” “不不…是我的错,是我大惊小怪了…”兰舟努力压下不断涌动的悲伤 悸动,身子微颤转过身。 兰舟你自己不是说好的,得努力她得坚强,不能让自己再陷入那些回忆中… 宗即明从后抱住她,“阿舟…” 兰舟张着嘴,如同溺水般喘着粗气,眼泪更是止不住啪啪往下掉,可是她不敢哭出声,他会不会嫌弃自己心情阴晴难定,太过矫情造作。 宗即明手背上接到的温热,那般滚烫灼烧,他一手揽着兰舟,一手走向油灯点起来。 昏黄的灯光亮起,更清晰看到她的样子。 宗即明带着她回到床榻,半跪在地上擦了擦她的脚心,刚刚她下床急,鞋子都没有穿。 随后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 兰舟依旧低垂着头,宗即明微微使力,让她抬起头看着自己。 素净的脸上沾满泪水,嘴唇咬得发白渗着血丝。 他轻轻啄了啄她的唇角,她仍是痴愣愣的不松一点。 他耐心亲吻着,另一只顺着她的背脊抚慰着,兰舟松软在这片温暖中,不由伸出手搂着他的脖颈回应着。 …… 他摸了摸她的唇瓣,“以后不开心,害怕,你就砸东西,大哭大喊大叫,又或是掐我打我都可以…不要伤害自己好吗?想哭,就大声哭出来…” 兰舟抽泣,睁着眼认真问“哭,怎么大声哭?” 宗即明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看过婴儿哭吗?” 兰舟认真点点头。 宗即明“就是那样” 兰舟还真的提了提起,张了张嘴,可生生顿住了,眼睛湿漉漉看着宗即明,说“这样哭不出来,更是憋的慌…” 宗即明的一颗心被反反复复揉搓,不由长吁一口气,手反复在她头发上疏通。 兰舟抿着嘴,眼睛一动不动看着他,侧靠在他肩头,“先生,对不起…” “怎么又说对不起了?” “我这样是不是让你心烦了?”兰舟小心翼翼问,眼神亦是带着怯意紧张 “我的确是心烦,可是不是因为觉得你麻烦,而且心会因你难受而难受,因你痛而痛…而且,是我的错,事情太多了,出去了,还没有注意关好窗户,让灯火灭了…” 兰舟闻言眼泪又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先生,你说…为什么过了那么久,有些记忆就是忘不掉呢!总会在某一刻想起,整颗心便被揪得生疼…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会,我如今也会偶尔想起在北金的生活,想起那些那些因我而死的人…那种滋味的确不好受…” 兰舟摸了摸他的脸颊。 “阿舟,以后我们会一起拥有更多更美好的回忆,当我们回忆起不好的事情,咱们就想想美好的事物。我们忘不掉,可是却可以用美好减弱痛苦。” “嗯…”兰舟点点头,“我能再哭会儿吗?” “好阿舟,你想做什么都行…只是你能和我说说你为什么这么怕黑吗?” “嗯…以前在柳家的时候,小徐氏心情不好就会把我关在柴房,会把窗户都封死,半点光都透不进来。而且,还有老鼠那些,它们很坏,会爬到我身上,咬我…” 宗即明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只可惜小徐氏和柳耀祖死得早… 第154章 敞开大门 江府 当众人都睡着之后,陈灵房里的窗户悄悄摸被打开,一个人影从窗户小心翼翼翻了过去,动作轻缓,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他轻车熟路的来到内室,看到床榻边微微隆起的人影,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掀开床幔。 随后窜起被角窜了进去,温温软软终于抱了个满怀,心下满足喟叹道。 那么一瞬间吓得陈灵差点一把揪过他甩墙上,不过也在那一瞬间闻到那熟悉的气息,这才定下心来,她没好气说道“你要不要脸,大晚上的鬼鬼祟祟,让穆青他们误以为你是刺客,把你办了,看你怎么办?” 在门外的穆青假意咳嗽,而后说“咳咳···夫人,为了安全,我先把窗就关好” 陈灵“……” 江望舒笑嘻嘻说“我今日特意收买了穆青,让她晚上窗就不要合上的,方便我进来” 那贱兮兮的语调,让陈灵下意识拧着他手臂上的肉。 江望舒虽然吃痛,但是没有放开,嘴唇在她脖颈处蹭来蹭去,细细密密落下,让陈灵更是差点没绷住,她强忍着理智推开。 “娘子,那么多天晚上你都把我关在门外,你不想我吗?”江望舒声音是无比委屈 “想你个榔头”,陈灵没抓住他的手,那宽厚的手掌直接流进她腰间抚摸。 “江望舒”,陈灵压住那妄动的手,哑着声音威胁道 江望舒指腹打着圈,“我只是想和姐姐贴贴” 陈灵气极反笑,“贴贴也行,明天允许我进大理寺看看” “你听说了?” 陈灵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颇是生气说道“就说你们男人不靠谱,今日让人家进宫,明日就让她全家人坐牢。” 江望舒很是无辜,“这关我什么事?” “只问你明天能不能让我去大理寺?” “当然可以”,江望舒满口答应道 陈灵愣神,今日他怎么这么好说话,可也就这么愣神的片刻,她的寝衣半褪。 他整个人压了上来,像小狗一般激动倒是蹭了蹭。 弄得陈灵心痒难耐,所以也就不忍耐。 …… 良久之后,江望舒抱着陈灵喟叹,“还是抱着娘子睡觉舒服” 陈灵脸上的潮红还未退下,声音带着一股沙哑,“你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 “哈哈…因为兰舟已经被陛下接走了” “好呀,江望舒你又诓我” “嘿嘿,这怎么算诓?娘子明天要去大理寺,这大理寺自是为你敞开大门” 陈灵翻了个大白眼,她吃饱撑得没事跑去那里?“娘子,你不用担心阿舟妹子,人家可淡定着呢!官兵上门,她院子里的人个个不慌不忙,井然有序排好队。而且今日陛下可是爱屋及乌得很,你都不知道,那阿舟妹子那些丫头婆子,今日吃得还是酒楼大厨做得饭菜。” “那淮南侯是不是真的?” 江望舒神秘兮兮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娘子” “算了,你公务上的事情,你心中有数,她没事就好”,陈灵突然嘴角勾起一抹笑,朝他勾了勾手指,“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说” 江望舒凑了上前“什么事?” “我又有了” “什么?”,是他理解的那个吗?“娘子你说什么?” “我说我又有身孕了”,陈灵也很是无奈,相儿才不过两岁,又怀了 江望舒却吓得差点腿软,“娘子你不早说,刚刚还这么闹你,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切”陈灵背过身去,嘴角却挂着甜腻的笑容 江望舒又贴了上去,掌心贴在她尚且平坦的肚子上。 江望舒心里有股忧色,温声问“多久了?” “一个月” “唉,刚刚会不会伤到?” “没事,我晓得情况的”陈灵当然不会胡来 “辛苦娘子了”,江望舒鼻尖微酸,“咱们生完这个就不生了” “没事,孩子多点热闹” “娘子 太辛苦了,要不还是不生了,要不趁着” “啪”,陈灵一巴掌拍过去,嗔怪道“胡说什么?” 江望舒赶紧道歉,“是我错了,娘子不要生气” “哼~” “这次总该是个女儿了吧?” “嗯嗯,我也觉得是,家里已经有两个小子了,应该生个香香软软的女儿。” “娘子说的是” 两人相拥在一起,竟然计较起女儿的名字来。 这厢过得温馨美好,可怜今夜看守大理寺的狱卒,都快被徐氏她们吵闹得要崩溃了。 先是晚膳要这个要那个,这个当然是不可能如他们的意。 而徐氏她们出来的急,啥东西都没带上,这首饰那些又顾及着毕竟是女人家的东西不能随便给人,狱卒们没收到好处就更加不可能如他们的意。 后来还是张氏怀了兜着一张银票,让他们去外头弄来一份膳食,不过左右都是有限,总是弄不来她们想要的,加上张氏主要还是想要狱卒们关照一下她儿子。 狱卒们想起那个躺在担架上呻吟的人,连连点头,左右都是躺在床上,大不了就帮着喂口吃的。上头说了不能把人给搞死了。 吃的算是解决了,但是这睡得也是苦恼了她们几个,总共就一张床,躺得了徐氏和兰姝,另外几人肯定是只能沾了边边角角的。 张氏还算是理智,不到最后一刻不好撕破脸皮,毕竟对面还是淮南侯,总归还是顾及几分。便主动说徐氏和兰姝身子弱,睡床上,她拉着徐燕燕整理着干草,也是准备将就一晚。 可饶是如此,兰姝却是顶不住,十几年来从未想过有一日要睡这样的床,硬邦邦不说,还是泛着恶心的意味。她从白天等到晚上,一直在等宗怀谦过来救她,可看着透亮的框景一点点变暗,直到乌漆嘛黑都没有见到人,兰姝彻底破防绷不住。 她故意捂着心口疼,闹着不舒服,可看到他们带来的那花子拉碴一身短打衫的大理寺配备的大夫,并在明晃晃银针下,吓得厥了过去。 可饶是如此,那大夫只说她病无大碍,好好休息,便提着药箱子走了。 狱卒他们可以收银子给你改善改善伙食,可是让他们离开找大夫是万万不可能的,毕竟听说上头特意交代,这几个侯府人,除非是走水死人,不然绝对不能挪位置。 不然也不是说整理不出几个再干净些的牢房,起码收了这些好处,还是能做到的,但是上头的上头说,有贵人摆明想让他们吃点苦头,他们也就只能装傻充愣了,在可供发挥的空间里发挥。 第155章 更有意思 次日 一夜没睡的徐氏等人,看到几个狱卒拿着钥匙晃晃悠悠而来。 几人皆是充满希冀以为要放他们出去,不曾想打开了隔壁牢房。 淮南侯皱着眉头询问“怎么回事?” 为首的狱卒客气说道“侯爷,是这样的,昨儿个侯夫人不是说这房间小了些吗?是小的等安排不周,这侯府下人的确不该在此,得转移一下位置。这腾出来的房间,索性中间栏杆已经坏掉了,夫人她们可以两边走,这也从容一些。” “……” “……” “那他们去哪?” “这?自有其他大人安排,小的只是管这片区域的” “……” “……” 于是乎,在淮南侯和徐氏她们的目送琳琅苑的人离开,心里颇不是滋味,只得这样想,他们去的或是更旧更残破的。 徐氏看着盘腿而坐的淮南侯,心里很是不安,只想和他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问“侯爷,兰舟究竟去哪了?问什么话问这么久?莫不是她被卫国夫人接走了,自己在外面享福,就我们几个在这里受罪?” 兰姝蓦地眼睛发出一道寒光,心想肯定就是这样。心中更是无比希望见到宗怀谦,总归见到他,先让他将自己从这个鬼地方给弄出去。 张氏和徐燕燕自然也是这么想,两母女对视一眼,想想这是什么道理,她们明明淮南侯府的人,偏生在这里受这种罪,那明晃晃挂着兰氏的人,估摸着高床软枕奴仆伺候着,看向淮南侯的腰身不由哀怨不少。 淮南侯自是感受到,心里虽然恼怒遇事如此沉不住气的徐氏,可知这时候得尽量忍耐。他半闭着眼眸,不理会徐氏的话。 …… 竹林小筑 兰舟幽幽转醒,发现四个熟悉的身影正笑眯眯看着自己。 她不由会心一笑,欢喜问“你们怎么在这?” 碧朱几人齐齐问安行礼,她们也是没有想到,转移牢房,还转移到别院,甚至还能来看看小姐。 丹朱更是欢快凑上前说道“嘿嘿,小姐,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嗯?”兰舟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明素解释道“陛下让人给我们这些下人都换了个牢房,婢子等人身份低微,说是不要打扰侯府主子们。” 兰舟心下一暖,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了,“那你们的牢房换到哪里去了?” 流朱说道“就之前回建安前那个别院,咱们也是不放心小姐,所以特意求明素姐姐带我们过来的。” 明素淡笑不语,若是没有陛下默许,她哪里敢。 “马嬷嬷呢?” 丹朱忙补充,“马嬷嬷和钱嬷嬷正待在别院呢!她们怕其他人会乱说什么,正合在一起,一起…一起……” 碧朱宛然失笑,替丹朱补充道“教习规矩礼仪,谨言慎行” 丹朱挤眉弄眼,生怕碧朱说得委婉,她家小姐理解不了。 “小姐,你可不知道,马嬷嬷和钱嬷嬷搭在一起,半天说话声都可以不停的。” 兰舟心想还有精力训斥人,说明精神状态挺好的。 丹朱问“小姐,你不好奇侯爷夫人怎么样吗?” 流朱听到这个没脑子的问话,不由踢了踢丹朱。 丹朱不解回头看了看流朱,“怎么了?可搞笑了,得说给小姐听听…” 丹朱眉飞色舞将她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说出来,本来碧朱她们当时只觉得聒噪,而今却听她这么一说,再回忆一下,确实挺好笑的。 听丹朱说话,兰舟完全清醒过来。 …… 养心殿 宗即明下朝之后传唤了江望舒和邹秉文两人。 可偏偏到了养心殿,荣德顺却是出来引着邹秉文去到偏殿其中一间房等候。 若是其他人遇到这种安排怕是忐忑不安又或是觉得遭受冷遇打压。毕竟,一同召唤他们两人,应就是淮南侯一案。 而他身为刑部尚书,官居二品,而江望舒则不过是四 品,按品阶按资历都不应该让自己等。 不过邹秉文却是非常明白这样的安排和做法,起码魏国公那边自己好交待处理。 荣德顺也是怕邹秉文多想,言语间多有暗示之意。 邹秉文自知荣德顺态度多少也是反应陛下的意思,总归陛下也是知晓他的不容易,心中更是涌动着敬服感恩之意。 江望舒看着高深莫测,让人看不出心思的周雍帝,率先说道“陛下…这淮南侯一案,昨日才刚刚受理,您不会今日就要给臣施压吧?” 宗即明谑笑说道“你一开口就这么说,朕若给你施压,倒是朕过分,不懂体恤臣下辛苦” 江望舒扬声道“怎么会呢?陛下肯定不会这么说的,陛下英明神武,厚德载物,实乃臣等之幸” “得了,这个给你…” “是什么?” “淮南侯府孙姨娘的供词”从阿舟口中得知关键性人物,自是让龙鳞司第一时间将孙姨娘等人控制住,夜长梦多,攥在自己手里才比较有用。 江望舒挑眉,展开一看,“陛下神通广大,如此…微臣却是省事很多…” “不,这只是表面的,朕须得爱卿更深入探查。区区一个姨娘,伪造龙袍书信,甚至边防图,呵呵…不过是颗石子罢了,投石之人才是重中之重。所以朕派一个龙鳞司的人给你,孙姨娘也先隐在龙鳞司,爱卿若是想再审问或需要人手,直接和他说即可”宗即明靠在椅背后,手指敲了敲扶手 “如此,微臣谢陛下体恤”有龙鳞司的人,有些事情的确好办许多。陛下也难得这么体贴人,随后江望舒想到另一件事,试探性问“那淮南侯他们是不是可以先暂时回侯府,以待后续调查…” “不,爱卿,这供词只是给你提供一个线索,这个线索只有爱卿先睹为快。旁人只会知道,淮南侯还将边防图送至西夏…这通敌叛国的证据又是多了一项…唉……龙颜大怒呀~这才让龙鳞司古华协助刑部和大理寺办案,爱卿亦是吓坏了吧?”宗即明似笑非笑看着他 江望舒嘴角不由抽搐,明白了他的几分意思。俗话就是两边都整,两边都查。看来陛下是想借这次机会再好好收拾收拾某些人…看来魏国公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那淮南侯他们可要受罪了…”江望舒幽幽感慨 “哪里受罪了?这才不过一两天,依朕看…这十天半个月或许才见一点苦,爱卿你觉得呢?”宗即明半眯着眼,他的阿舟可是受了多少苦,而今不过是收点利息而已。 刀慢慢磨才利,人也要慢慢磨才有意思。 “而且,朕听说了,爱卿很有心,安排的牢房都是比较宽敞干净明亮的。” “这,是否需要微臣动一动?毕竟大理寺很多地方年久失修…” “那倒不必,只是不知道那窗景会不会爬上一些老鼠~蟑螂…女人家最是怕这些东西了。” 江望舒咽了咽口水,看来这淮南侯府上下没怎么善待阿舟妹子。 “哦对了,如果有人要去探望,爱卿你得通人情,俗话说法理不外乎人情。人多…热闹…这一热闹呀~那更有意思了。” 江望舒不由心肝都颤了颤,要不要玩这么大? 第156章 母子僵持 宣政殿 殿内设有许多专供中书内省官员休憩的茶厅。 此时,其中一间茶厅只余魏国公和宗怀亭。 说来魏国公和英国公一样年逾六十,因魏氏世代从文,魏国公整个人给人一种端方祥和名世鸿儒的感觉。 他此时淡笑道“二皇子,你如今不该来找老臣的?” 宗怀亭微微抬起下颌,无所谓说道“没有该与不该,清者自清,何况于公您是朝廷重臣,于私是本殿的外祖父,还是外祖父心中藏着事,这才觉得本殿不该来找你?”他眼神还是难掩试探之意 魏国公似恍若未觉,只是慈爱看着宗怀亭说“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 宗怀亭神情严肃问“外头有不少传言,淮南侯一事乃外祖父的手笔?” “外头?而且何为老臣的手笔?所以究竟是什么话?”魏国公亦是紧着眉头不解问 宗怀亭不信魏国公听不到什么风声,在这里装什么愣,“魏国公也不必和本殿弯弯绕绕,本殿只问你,淮南侯一事,是否是您栽赃陷害?” “殿下…”魏国公猛地站起身,一副愤恨不满模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仅仅因为一些流言蜚语就值得你特意跑来质问老臣?” 宗怀亭却是直勾勾看着魏国公,见他因自己的怀疑而义愤填膺模样,心下松了一口气。 “若是他罪有应得就好,外祖父不必这么激动。毕竟之前就和外祖父说过,以本殿的能力和才华,不需要做这些,父皇和满朝文武心中有数。”像宗怀谦那个只知道儿女情长围着姑娘家转,像跳梁小丑一样结交大臣,那才是大忌。 “……”,魏国公差点被宗怀亭那自大轻狂的模样逗笑,真是悔,那时候若是知道宗即明能坐稳帝位,说什么也得好好选姑娘进宫才是。不过若他真能像陛下那样,哼~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魏国公强忍着不耐烦听宗怀亭继续在他面前叨叨,无不是在分析陛下的心思,以及淮南侯通敌叛国一事孰真孰假。 好在后来有几个官员有事请魏国公定夺,宗怀亭这才意犹未尽离开。 而等那几个官员离开之后,一直在等魏国公的冯唐,这才敢出现。 冯唐恭敬行礼,“下官拜见魏国公” 魏国公睨了他一眼,“那孙茹可找到了?” 冯唐脸上露出一抹讪然,“昨日属下是亲自带队去侯府的,没有抓到孙茹和两位小公子,本以为是被哪个不长眼的抓到下人堆里去,可一一对应着名册,皆是没有找到。国公爷,这会不会是淮南侯早有察觉,先将孙茹给藏了起来?” 魏国公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不可能,若是有所察觉,那龙袍和藏在书房里的密信早就被清理干净了。应该是孙茹自个躲起来了。” 冯唐纳闷了“说来也奇怪,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能去哪?” 魏国公将茶杯重重放在桌面,“哼~别小瞧一个女人,尤其是为了报仇不惜委身于自己仇人的女人。她估计已经算到,这才躲起来,怕本国公对她下手。你大可以明面上去查探,毕竟一个侯府姨娘也极有可能是西夏细作。”如果能让她亲口指认,那就真的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人证物证都有。 “是…只是下官这边也有些棘手的,邹大人毕竟是下官的上峰,邹大人是不想让下官插手太多。”冯唐颇是为难的说 魏国公淡淡说道“你且放心去做,至于邹秉文无需太过在意,自有本国公去处理。等这次结束之后,这刑部尚书之位自有本国供替你绸缪”邹秉文各方面能力都比冯唐好,只是独独一点不大听话。好在当初他是做了两手准备,将冯唐也塞进了刑部,冯唐这人有点本事,可是野心大,而他正需要有野心的人,有野心才好控制。 他既然能将邹秉文捧上这个位置,不听话了,自然也能将他拉下来。 冯唐闻言大喜,深深一揖,“下官定然将事情办妥以报国公爷提携之恩。” “还有,尽可让人将淮南侯现状透给他本人和三皇子知道,他们越是沉不住气,对你才越有利” “国公爷说得是”,冯唐谄笑迎合道 …… 翠微宫 宗怀谦一下朝就被翠微宫的人请去,可来到这里之后他就被晾在大厅,喝了好几盏茶也不见自家母妃说出什么重要的话,左顾而言他,顿时有些明白她的意思。 宗怀谦起身,眸光平淡说道“既然母妃事务繁忙,等本殿得空了再来看母妃…” “谦儿,你站住”,德妃赶紧出声 “母妃可还有其他事?”宗怀谦抿着嘴 德妃咬咬牙,索性摊开来讲,“你等会儿出宫可是要去大理寺?” “母妃”,宗怀谦直直看向德妃,目光很是复杂 德妃急切说道“听说龙鳞司今日还截获了淮南侯传递给西夏的边防图。如今大家的眼睛都瞧着,你再这么上赶着,不避讳些,小心让人拿了把柄” “母妃真的相信侯爷会通敌叛国?不是人人都是英国公,这是别人栽赃陷害…”肯定是魏国公怕自己势力变大,故而布局陷害。 德妃眼神微闪。 宗怀谦深呼吸,无奈道“儿臣没去看,大家就会觉得我们没关系?母妃莫不是忘了儿臣和姝儿有婚约在身。儿臣早就和淮南侯府脱不开关系,淮南侯府一出事,母妃难不成就想撇开儿臣和淮南侯府的关系,这莫得让人觉得儿臣太过薄情寡义了。” 德妃见他表情就是不听,不由拔高了声音道“薄情寡义也总比惹怒你父皇强,你父皇今天知道这件事可是发了好大的火,还拨了龙鳞司的人协助审理,你何必在这个关头去惹人注意,还不如再过几天” “再过几天?母妃觉得要再过几天?”宗怀谦不满质问道,心里对母妃无法理解自己而感到失望。 “要本宫说,你之前就应该听母妃的,不应该和兰姝婚定。且不说,淮南侯府本就是世家之末流,单单那兰姝的身子都不适合成为皇子妃,身子也太单薄了些,即便你们成了亲,她也不一定能为你孕育子嗣。”德妃红着脸说道 “一切都是您对姝儿的偏见。什么世家之末流,如今这些世家,除了魏国公府尚能往日荣光,其他世家都已成末流。何况,比起王家,淮南侯府更能帮助儿臣…” “你什么意思?你现在是嫌弃你外祖家不成?” 宗怀谦红着眼眶,“母妃,你永远都是如此,儿臣这样说,也只是想让你念着淮南侯府的好,不管如何从前我们的确是承了淮南侯府的便利,如今他们出事了,我们不管不问,这让人多心寒,以后还有谁愿意追随儿臣?”父皇五个子女,哪个外祖家不是很给力,只有他还要替外祖家收拾烂摊子。 “反正你这几天不能去看她” 两人对视僵持着,似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一直静默在一旁茉莉见状,心下叹气,对于他们母子矛盾她是知晓一些的,可是她却是没资格说什么。 主子给你几分颜色,自己却仍旧要记住自己的本分,她只是款款上前,端起茶盏给德妃娘娘,让她先缓缓,莫要冲动说话,气极了殿下。 第157章 当真是精彩纷呈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 德妃虽然心下难受,可看到茉莉和嬷嬷传递过来的眼神,只得先低头。 她红着眼眶,放柔了语气道“谦儿,母妃知晓你的意思,只是今日你父皇震怒,你若立即就去看他们,那明日就会有人参你一本。” “谦儿,你就听母妃的,就过两日好不好,过两日再去看她们可好?” “兰姝那边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人在大理寺,不是在刑部,魏国公手暂且伸不到那里去,江望舒那人你也是知道的,听命于陛下” “你放心,母妃会让人去大理寺打点好的,你且静心等上两日可好?说不定两日之后峰回路转。” 德妃态度也是少有的软和,姿态亦是放得低。 宗怀谦看了看眼神哀求看着自己的德妃,心里虽然还是焦虑难受,可想了想她的确是为了他好。 德妃见他态度有所软和,睨了茉莉一眼,又继续温声劝道“谦儿,兰姝温柔体贴,定然也是不愿意拖累你的,你既然相信淮南侯是无辜的,那很快就能真相大白的。你听母妃的,就再过两日可好?” 宗怀谦被说动,僵着脸点头。 德妃松了一口气,能拖两日就好,谦儿也能趁这两日冷静冷静。 可笑的是,兰姝还在牢里时不时张望,期待宗怀谦出现救她出去。 只是盼呀盼呀,却是盼到了自己两个哥哥被押着进来,他们身上还穿着儒袍,想必是在书院直接将人带走。 “墨儿,你怎么也进来了?”徐氏抓着栏杆有些不可置信问 淮南侯深吸一口气,这徐氏真的是专门说废话,关键听着让人心里冒火。 “父亲…” 兰弘墨和兰弘帆齐齐向淮南侯问安,只是两人脸色都不大好。 淮南侯也是没想到好些日子没见这两个儿子,最后会以这样的形式见面,“可有人为难你们?” “没有”,兰弘墨摇摇头,都是正常的程序抓人,谈不上客气,可也说不上为难。 兰弘帆沉不住气说道“父亲,他们说您通敌叛国?怎么会有这样的荒诞之言?” “清者自清,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淮南侯如此笃定还是相信周雍帝并非好糊弄之人。当然,总归外头那些人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出事,自己若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倒了,那和他有关系的官员也不见得能得什么好。 那些所谓的罪证,也很有可能成为此案的线索。 可其他人却不像淮南侯那般想,他们只知道连在书院读书的两位公子都被大理寺的人带回来,这不摆明了意思吗? 而张氏尤为着急,他们本就淮南侯府的人,白白受了两日的苦,而且她儿子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了。 “侯爷,清者自清这自然是有道理的,可是这摆明幕后之人便是有备而来,如今您在牢里,外头又没有多少人真的全心全意为淮南侯府奔走,就怕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徐氏不悦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可以说,可什么时候能轮到她说这话了? 兰姝看到两人又要发生冲突,依着徐氏旁边拉了拉阻止。 张氏压下心里的愤恨不满,撑着温和的嗓音说“夫人不必这么着急。如今,便是我们都在这,外头什么情形也不清楚” “徐夫人,你是想让我们和江大人说,你们不是淮南侯府的人,不应该在此吧?”淮南侯唇角露出讥讽 直接被人点破,张氏颇是尴尬,可是随即想到,本应就如此,是他们一个个自己得不了好偏偏要拉上旁人。 “墨儿,帆儿,这是你们母亲外家的徐家舅母,那旁边和你妹妹年龄相仿的是,是你们燕燕表妹…” 张氏“……” 徐燕燕“……” 兰弘墨和兰弘帆听得淮南侯这般说,自然是拱手向张氏和徐燕燕问好。 淮南侯继续补充道“徐夫人,你们以为邹大人和江大人不知道你们是徐大人的家眷?侯府名册便是下人都在列。你们在不在这,并非是本侯和本侯夫人几句话就能够将你们摘出去的。本侯知晓你忧心贤侄 ,可是如今你也只能耐下心来。不管如何,事情尚未有定论之前,江大人不可能让徐家嫡子在牢房出什么事的。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张氏顿时语嘢,徐燕燕扯了扯张氏的衣袖。她哪里不知母亲这真是关心则乱,平白说这些让人面上都不好看了。 张氏只得强颜欢笑说道“唉~是我妇道人家想得简单了,总想着先出去,好写信给老爷,让他帮忙,然后再外头给你们打点打点…” 淮南侯客套说着“徐夫人好意本侯自是清楚,只是这番情况,我们还是养精蓄锐得好!” “侯爷说得是…”张氏抿着唇,不断调整愈发紊乱的呼吸。 徐燕燕搀扶着她在墙角坐好。 “咳咳…”兰姝此时不由咳嗽起来,这次倒不是装得,她自进了牢房,嫌器具不干净,水那些,是不怎么喝,加之怕水喝多了老是想如厕,她实在是渴的不行才咬牙抿了两口。所以这嗓子才愈发的干痒难受… 兰弘墨自小和兰姝关系亲密,刚刚一进来就注意到她脸色憔悴,不由关切问道“妹妹,你怎么了,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兰姝扯了扯嘴角,“没事,我能忍得…”她如今除了能忍还能怎么样?那徐盛烨半死不活都只能躺在牢房。 兰弘墨心疼说道“唉…妹妹身子娇弱,怎么受的住…” 兰弘帆低垂着头,无奈翻了个白眼,心想受不住也得受。 兰弘墨扒拉着栏杆说道“德妃娘娘呢?三皇子呢?妹妹,你是不是为了不想麻烦他们,所以才强忍着留在这里?你怎么这么傻呀?” “……” “……” 饶是双手抱膝,缩在墙角的兰嫣听到这话都不由冷笑。什么德妃什么三皇子,连个身边伺候的人都看不到。 兰姝心里也是破大防了,委屈得眼睛都浮上了水光,“二哥,他们没来,想来,也是为了避嫌” “什么?”兰弘墨吃惊,正当再说话时,被淮南侯喝止住了。 “墨儿,枉你读了这么多年书,你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淮南侯敲打道 兰弘墨张了张嘴,只得将话咽下去,此刻对三皇子颇有些不满。 几人就这么不尴不尬对着,时不时搭几句话,不然这么枯坐一天也够折磨人的。 总想着熬到晚上,睡着了总归是没那么糟心。 到了晚上,四周昏昏暗暗,只剩下过道有些许烛火亮光。 几人睁着眼,正强迫自己睡着之时,听得一些悉悉索索叽叽喳喳的声音。 “姝儿,你怎么了?”徐氏突然问 “没有呀娘亲” 徐氏不解,难不成那是幻觉,可下一刻,手肘压到什么。 一个小小影子窜动,透着些许亮光,徐氏总算是看清楚那是什么,瞬间尖叫出声,“啊啊啊…老鼠呀~” “什么?什么?” “呀~那是什么?啊啊啊…” “救命呐…好多老鼠呀…救命…救命……” 几个女人在黑夜闹成一团,尖叫嘶喊混杂在一起,分不清楚谁喊得比较大声。 对面的淮南侯等人连连安抚,她们都仿若听不见,全体失了冷静。 而有意思的是,她们哭喊了这么久,才有两个狱卒扯着嗓子慢悠悠走过来…… 这夜晚,当真是精彩纷呈……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 德妃虽然心下难受,可看到茉莉和嬷嬷传递过来的眼神,只得先低头。 她红着眼眶,放柔了语气道“谦儿,母妃知晓你的意思,只是今日你父皇震怒,你若立即就去看他们,那明日就会有人参你一本。” “谦儿,你就听母妃的,就过两日好不好,过两日再去看她们可好?” “兰姝那边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人在大理寺,不是在刑部,魏国公手暂且伸不到那里去,江望舒那人你也是知道的,听命于陛下” “你放心,母妃会让人去大理寺打点好的,你且静心等上两日可好?说不定两日之后峰回路转。” 德妃态度也是少有的软和,姿态亦是放得低。 宗怀谦看了看眼神哀求看着自己的德妃,心里虽然还是焦虑难受,可想了想她的确是为了他好。 德妃见他态度有所软和,睨了茉莉一眼,又继续温声劝道“谦儿,兰姝温柔体贴,定然也是不愿意拖累你的,你既然相信淮南侯是无辜的,那很快就能真相大白的。你听母妃的,就再过两日可好?” 宗怀谦被说动,僵着脸点头。 德妃松了一口气,能拖两日就好,谦儿也能趁这两日冷静冷静。 可笑的是,兰姝还在牢里时不时张望,期待宗怀谦出现救她出去。 只是盼呀盼呀,却是盼到了自己两个哥哥被押着进来,他们身上还穿着儒袍,想必是在书院直接将人带走。 “墨儿,你怎么也进来了?”徐氏抓着栏杆有些不可置信问 淮南侯深吸一口气,这徐氏真的是专门说废话,关键听着让人心里冒火。 “父亲…” 兰弘墨和兰弘帆齐齐向淮南侯问安,只是两人脸色都不大好。 淮南侯也是没想到好些日子没见这两个儿子,最后会以这样的形式见面,“可有人为难你们?” “没有”,兰弘墨摇摇头,都是正常的程序抓人,谈不上客气,可也说不上为难。 兰弘帆沉不住气说道“父亲,他们说您通敌叛国?怎么会有这样的荒诞之言?” “清者自清,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淮南侯如此笃定还是相信周雍帝并非好糊弄之人。当然,总归外头那些人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出事,自己若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倒了,那和他有关系的官员也不见得能得什么好。 那些所谓的罪证,也很有可能成为此案的线索。 可其他人却不像淮南侯那般想,他们只知道连在书院读书的两位公子都被大理寺的人带回来,这不摆明了意思吗? 而张氏尤为着急,他们本就淮南侯府的人,白白受了两日的苦,而且她儿子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了。 “侯爷,清者自清这自然是有道理的,可是这摆明幕后之人便是有备而来,如今您在牢里,外头又没有多少人真的全心全意为淮南侯府奔走,就怕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徐氏不悦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可以说,可什么时候能轮到她说这话了? 兰姝看到两人又要发生冲突,依着徐氏旁边拉了拉阻止。 张氏压下心里的愤恨不满,撑着温和的嗓音说“夫人不必这么着急。如今,便是我们都在这,外头什么情形也不清楚” “徐夫人,你是想让我们和江大人说,你们不是淮南侯府的人,不应该在此吧?”淮南侯唇角露出讥讽 直接被人点破,张氏颇是尴尬,可是随即想到,本应就如此,是他们一个个自己得不了好偏偏要拉上旁人。 “墨儿,帆儿,这是你们母亲外家的徐家舅母,那旁边和你妹妹年龄相仿的是,是你们燕燕表妹…” 张氏“……” 徐燕燕“……” 兰弘墨和兰弘帆听得淮南侯这般说,自然是拱手向张氏和徐燕燕问好。 淮南侯继续补充道“徐夫人,你们以为邹大人和江大人不知道你们是徐大人的家眷?侯府名册便是下人都在列。你们在不在这,并非是本侯和本侯夫人几句话就能够将你们摘出去的。本侯知晓你忧心贤侄 ,可是如今你也只能耐下心来。不管如何,事情尚未有定论之前,江大人不可能让徐家嫡子在牢房出什么事的。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张氏顿时语嘢,徐燕燕扯了扯张氏的衣袖。她哪里不知母亲这真是关心则乱,平白说这些让人面上都不好看了。 张氏只得强颜欢笑说道“唉~是我妇道人家想得简单了,总想着先出去,好写信给老爷,让他帮忙,然后再外头给你们打点打点…” 淮南侯客套说着“徐夫人好意本侯自是清楚,只是这番情况,我们还是养精蓄锐得好!” “侯爷说得是…”张氏抿着唇,不断调整愈发紊乱的呼吸。 徐燕燕搀扶着她在墙角坐好。 “咳咳…”兰姝此时不由咳嗽起来,这次倒不是装得,她自进了牢房,嫌器具不干净,水那些,是不怎么喝,加之怕水喝多了老是想如厕,她实在是渴的不行才咬牙抿了两口。所以这嗓子才愈发的干痒难受… 兰弘墨自小和兰姝关系亲密,刚刚一进来就注意到她脸色憔悴,不由关切问道“妹妹,你怎么了,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兰姝扯了扯嘴角,“没事,我能忍得…”她如今除了能忍还能怎么样?那徐盛烨半死不活都只能躺在牢房。 兰弘墨心疼说道“唉…妹妹身子娇弱,怎么受的住…” 兰弘帆低垂着头,无奈翻了个白眼,心想受不住也得受。 兰弘墨扒拉着栏杆说道“德妃娘娘呢?三皇子呢?妹妹,你是不是为了不想麻烦他们,所以才强忍着留在这里?你怎么这么傻呀?” “……” “……” 饶是双手抱膝,缩在墙角的兰嫣听到这话都不由冷笑。什么德妃什么三皇子,连个身边伺候的人都看不到。 兰姝心里也是破大防了,委屈得眼睛都浮上了水光,“二哥,他们没来,想来,也是为了避嫌” “什么?”兰弘墨吃惊,正当再说话时,被淮南侯喝止住了。 “墨儿,枉你读了这么多年书,你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淮南侯敲打道 兰弘墨张了张嘴,只得将话咽下去,此刻对三皇子颇有些不满。 几人就这么不尴不尬对着,时不时搭几句话,不然这么枯坐一天也够折磨人的。 总想着熬到晚上,睡着了总归是没那么糟心。 到了晚上,四周昏昏暗暗,只剩下过道有些许烛火亮光。 几人睁着眼,正强迫自己睡着之时,听得一些悉悉索索叽叽喳喳的声音。 “姝儿,你怎么了?”徐氏突然问 “没有呀娘亲” 徐氏不解,难不成那是幻觉,可下一刻,手肘压到什么。 一个小小影子窜动,透着些许亮光,徐氏总算是看清楚那是什么,瞬间尖叫出声,“啊啊啊…老鼠呀~” “什么?什么?” “呀~那是什么?啊啊啊…” “救命呐…好多老鼠呀…救命…救命……” 几个女人在黑夜闹成一团,尖叫嘶喊混杂在一起,分不清楚谁喊得比较大声。 对面的淮南侯等人连连安抚,她们都仿若听不见,全体失了冷静。 而有意思的是,她们哭喊了这么久,才有两个狱卒扯着嗓子慢悠悠走过来…… 这夜晚,当真是精彩纷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