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腔作势(女尊)》 1. 轮回 《装腔作势(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厚雪初融,流苏花上的积雪微化。 裴知予独自清扫着地面上的积雪,她面容憔悴,里衣单薄,外身仅仅做样子似的披了件白色的大氅,任由自己受寒风吹打。 偶尔有流苏花落下,她才仿佛有了精气神,停留片刻抬眼观望,等动静平静之后,又像个活死人似的干着重复的事情。 偌大的南宁皇陵,唯有她一人守着记着。 跟随的侍女看着眼前面容憔悴的女人,瞬间就红了眼眶。 谁能想到二十年前还是傲然清丽,在边城战场上,指挥若定的女人会在南宁国灭后颓废至此。 “大人……”侍女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北疆国主用南宁皇室陵墓和裴氏宗族作为要挟,逼她苟且活着,永远被囚禁在这一方红墙之内。 南宁裴氏文坛世家,在任何国家的文坛中都能占有一席之地,若不是……若不是南宁国内患严重,文武比重失衡,想必北疆是否能像现在独霸中原也未可知。 “裴知予。” 风起,她好像又听见了好久好久之前耳畔时常想起的声音。 那人和她对视,眼底干净如始。 她手握紧木柄,一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她恍惚间好似看见了两人在镇北将军府里初见的场景。 花瓣飞扬,惊扰了池子的鱼儿。 她抬起头,凝视着对面的男子,蹙起了眉,似是不满被一个无名小儿挡了路。 “你是何人?” 男子的声音极为好听,略带拘谨。“我唤齐少虞。” 是了,将军府里敢挡她路的男子,也只有嫡出公子齐少虞了。 为了他的清白着想,她往后微微退了一步,语气尽量保持疏离:“原来是小公子,镇北将军还在主厅与家母议事,可能还要等会儿功夫。” 他有些局促,抬起明眸,虽语无伦次,语气却很是掷地有声:“我是来找你的。”直白的不像是世家男儿。 她早些听闻,镇北将军府最为受宠的便是这位小公子,尚且不提他那位宠子如命的母亲,他的两位姐姐对他更是娇养得不得了。 原本她对此还是半信半疑,现在见到传闻中人,还真是直率地让她开了眼界。 她有些好笑:“小公子找我为何?” 语调略为迟疑,他道:“两年前,你在陵山救我一命,救命之恩当以身想报,我想嫁与你。” 语气铮铮,直白得让她有些不敢大意。 心下咯噔,她自认为记忆力尚可,但对两年前陵山发生的事情实在没有什么记忆,于是回道:“抱歉,小公子怕是认错了人。” 更何况此时的镇北将军手握三军,女皇都得忌惮三分。 为今之计,只有疏远之。 话落,许久沉默,直至他眼底夺目的光影黯然,声音竟有些彷徨颤抖:“没有。” 她想要出口安慰,然一张嘴,春日暖阳瞬间天旋地转,化作了鹅毛大雪。 雪水夹杂着血水,将他的战袍一点点染红。 战场之上,她看着衣袖被血迹脏污的他,眼神震惊,喉咙哑然,向他伸手。 “怎么会是你?”本该远在京城的人怎会出现在这里。 身穿战衣的男子不施粉黛,脸色苍白。 “你别想抛下我,你还......还欠我一场婚礼。”眼眶红肿,声音哽咽,想要再出声,却被喉咙上涌的血堵住声线。 她顾不上敌人向她挥来的刀枪,将怀里之人抱紧,手中的兵器早已被敌人打掉,只能用生生用后背抗下了那一击。 “别睡,别睡,别睡.....”眼见着怀里之人气息逐渐微弱,她赶紧试图将对方唤醒。 然而再多的呼唤都是徒劳,她再出声,喉咙里尝出了血腥气:“为什么要过来?你为什么要过来?” ...... 黄粱梦一场,估计是世道对她这濒死之人最大的善念。 她守了南宁皇陵余生半载,报了裴氏宗里族亲的半辈子的养育庇护之恩。 一颗流苏树守了她半载余生,她却负了他的一腔情谊。 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模糊起来,仿佛她已经飘离了这个世界。 裴知予半撑起身子,桌上的烛火摇曳晃着她的眼。 守在门外的文华闻声而动,走进房内,问道:“主子,您醒了,可需要用早膳?” 看着曾经跟她一起远赴战场的文华,容貌清秀,丝毫没有染上战场血气的模样,裴知予动作一愣。 视线移向屋内四周,不是军内简陋的摆设,是离家前的模样。 这时,主院外,传来声响。 裴知予理清思绪后,揉了揉太阳穴,问道:“是何人在外面吵闹喧哗?” 明显气血不足,出的声音有气无力,也只有近身的文华能听个一清二楚。 文华转身走向桌子,途中,向门外使了使眼色。 穿着小侍衣服的男子走了进来,“回主子,是张掌事。” 张掌事,女帝身边的贴身近侍,只听女帝一人派遣。 小侍回道:“张掌事送来了婚服,杨管事不晓得该不该收,正拖在外面,请主子指示。” 婚服?是她和六皇子的婚事。 裴知予讶异:“婚事?” 早在女帝有意向赐婚时,她便以要先完成母亲夙愿为由给婉拒了,之后便是远赴辽州,何来婚服一说。 难道前世种种不过是梦一场? 越仔细回想梦中种种,她的脑中的弦就像是被压了座山,只依稀记得几个尤为重要的画面。 镇北将军府,南宁皇陵,战场,几个破碎的片段在她脑中抗击,挣扎。 裴知予摁紧左侧的太阳穴,试图留住那些片段,然而弦怎么抵挡的住山的重压,断了弦的霎那间,裴知予只看见:偌大的南宁皇陵,就剩她一个人。 南宁国被灭了。 再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和物,像是真,又似是假。 裴知予有些无措,鼎沸时期的南宁国为何会在转瞬间被他人易主? 她好像真的就是做了一场与一个时代同频的梦,梦醒了,也就消散了,什么也不记得。 “主子,主子?”文华看着她一会儿发愣一会儿讶异的表情,有些担心,不会是风寒病情加重了吧。 “陛下赐婚的时候,我清醒吗?”裴知予实在没有关于此事的记忆,还是开口问道。 文华在衣袖里面搓了搓手,道:“回主子,当时您身在祠堂,是裴二叔代为领旨的,由于当时 2. 以身入局 《装腔作势(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落雪二月。 安广王祈年嫝勾结外戚,为报私人恩怨,竟然下毒谋害未来的皇亲国戚。 午时,女帝一旨诏书昭示天下。 “帝上有令,安广王勾结外戚,监守自盗,祸乱京城。念其为国劳心多年,特免其死罪,降为庶人,贬回藏州,若无诏令,永不回京。” 未时,阳光洒下它最强烈的光线。年近四十的安广王长跪在殿外三个时辰,以示自己蒙受不白冤屈。 一叩首,安广王祈年嫝高呼:“圣上,微臣冤枉,还请陛下明鉴。”嗓音浑厚,听起来丝毫不像是眼前这个眼睛浑浊像要行将就木的女人。 再叩首,额上早已血迹斑斑,“圣上,请念微臣衷心一片,召臣入殿吧!” “陛下,请念臣——” 声音戛然而止,金碧辉煌的殿门被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双白皙修长的手,着了一身素色的衣装,却浑身散发着掩盖不住的贵气。 “安广王,请回吧。”女子眸角上牵,眸子散发着淡淡的金色,似笑非笑。 这就是前任丞相之女裴知予,咏絮之才,年过十七便惹得多少京城少年郎倾心相许。 裴知予颔首: “可是觉得心中纳闷?” 是了,一旨诏书毫无预兆地便毁了她安广王府百年好名,更何况还有陪当今女帝开国的功劳,她如何不能憔悴,如何不能郁愤。 祈年嫝张嘴想要解释,裴知予不疾不徐道:“便是觉得冤枉,您也得憋着,说不定还能活着回到藏州地界上。” “哦,忘记告知安广王,藏州换主了。” 裴知予唇角微扬,笑意狡黠,眸中如玉石般明亮。 杀人诛心,莫过于此。 祈年嫝脸色煞白,恍然大悟,而后呆坐在原地:“是你,是你在背后算计我…你….怎么可能…” 她是裴家女,怎可参与党派之争? 她俯睨着,双眼微眯,声音在殿外格外清朗。 “你以为?是谁将你这些年私藏的钱财以中饱私囊之名放进你后院中,让王爷担了勾结外戚之名!又是谁自己喝下有毒之物,只为了将这藐视皇威的罪名安在了你这安广王的头上” 女子嗓音清冷,凉透心底。 诚然,一朝繁华,一夜便坠入深渊,不是没有缘由的。 “要怪,你就怪当今你自己居功自傲,明知陛下最讨厌的便是外戚专权。” 安广王怒目指向她:“裴知予,我安广王府速来与你中书府井水不犯河水。” “井水不犯河水?”她轻笑一声,缓缓抬手,拍拍衣袍上压根不存在的灰尘。 的确,她说的没错,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安广王还是别在这边跪着了,方才瞧着您的宝贝儿子才被陛下禁足关在寝殿里。” “大人您还是抓紧时间和亲人交代交代府中事宜吧。” 说完,裴知予停顿了一下,回头,浅棕色的眸子望了一眼金碧辉煌的殿门。 “安广王流放路上…不…以后也许是黄泉路上,不会孤独的。” 从前她为南宁王室已然尽了所能及的一切,奈何国不是她们裴家一家之力便能力挽狂澜的。 祈年嫝看着她的眼神,随后脸色煞白,难掩眼中惊恐:“你疯了,疯了……你会不得好死的!” 裴知予不急不慢,缓缓起身,微微一笑:“死?或许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会吃人的恶鬼当得感觉也不错!” 骤然,安广王突然起身,双手作势要掐住她的脖子。 然,“咔嚓”手还未靠近半尺,便被有力的玉手反手截断。 早有传闻,裴相与镇北将军交好,其女年少便时常进军营跟在镇北将军身边学武,即便已经脱离军营规范化训练许久,但身上到底还是有功夫底子在的。 宫娥捂着嘴,有些震惊,但又不敢高呼,只能牢牢憋着,怔怔地看向大掌事张嬷嬷。 大掌事乃后宫里除了女帝身边权利最大之人,就是出生名门的帝后也要给几分薄面。 “中书令大人,这里是皇宫,不是市井之地,陛下面前还是少些放肆。”张嬷嬷低声告诫,即便是要出气,也要想想现在是在哪里。 裴知予转身,白皙的容颜上沾上几分笑意,道:“微臣知道,只是安广王先出手要掐死微臣,微臣总不能坐以待毙,出手反抗实在是无奈之举。”语气淡定,好似刚才动手的人不是她。 中书令一职负责直接向皇帝上奏密封奏折,确保秘不外漏。 由此可见,裴知予得到了女皇的极度信任,无论是在后宫,还是在官场上,任何人都得留着她三分薄面,不敢轻易得罪。 直至女子的身影一点一点淡去,宫人才敢抬眸,心中的紧张恐慌久久难以平复。 凭什么?凭什么她家主子命都快没了,陛下就只是驱逐对方回领地而已,非得出人命,让她儿子守寡才行? “哎……”文华跟着裴知予身后,幽幽叹出一口气,一不留神下一个踉跄,往前栽倒在裴知予背上。 “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清冷的声音传在文华耳边。 文华低声垂头,往前稍稍离近半步,小声道:“回主子,您刚才为何要说是自己喝下了那药,分明那是别人下的,我们被人当靶子使了。”这不是平白招了怨恨嘛? 裴知予眉毛放松,“安广王这几年在京城确实有些居功自傲,招起怨恨也是正常。至于那药,不光安广王有,当今陛下手上也有。” 文华一怔,抬头看向面色冷淡的主子,“您是说,这一切都是陛下设下的局?” 裴知予点头回应,陛下放任安广王亲族在京城内为非作歹,引起世家愤怒,然后再借她祸水东引。 既保全了世家的颜面,又割掉了一颗毒瘤,何乐而不为。 文华好奇问道:“那主子,您刚才还主动在安广王面前将罪名都安在自己身上,万一以后安广王,又或者她的亲疏要来报仇可怎么办才好。” 裴知予佛系一笑:“慌什么,巴不得她闹得越大越好,世 3. 藏着那点事儿 《装腔作势(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黑暗中夜色氤氲,漆黑暗淡,夜晚的凉风吹散了空气中的药香。 淡银色的月光拉下一道长影,蔓延到窗边,南乔还保留着原来的坐姿,宽大的衣袖遮掩住轻微的咳嗽声。 等女人走后,实在忍不住,才从梳妆台抽屉拿出一瓶漆黑的瓶子,倒出一枚药丸,咽下缓了缓,才将喉咙的瘙痒克制住。 咳嗽声被克制住之后,只留下无边的寂静。 南乔望着打开着的门,无力地贴着墙根儿,他的心跳咚咚作响,周围除了他自己急促的喘息声,再没有一丝声响,仿若一炷香之前眼中还闪着的千万个细碎的金亮光点是昙花一现。 烦躁和抑郁的气息弥漫了整个月色,那些曾经繁华如梦的过去,仿若过眼青烟般悬浮在空气中。 她好像认出他了,但又好像没有。 过几日的新婚,他内心激动又很是彷徨。 他镇北王府三公子家仇未报,却先死于刺客之手。 重新睁开眼,却变成了天皇贵胄,连马上要嫁的,也是心心念念的女郎。 一是分不清,命运到底是在惩罚他,还是在眷顾他。 …… 房内,身材高挑的女人洗漱后,黑发随意扎着,即使一直滴着未干的水珠,她一概不管,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漆黑眉眼不经意间仍有着淡淡的凌厉。 文华觉得是时候该她出场了。 “主子,后日大皇女得女帝批准,邀请天家各位王女和世家公子围猎。”文华一边往她杯里倒上安神茶,一边说道。 见主子还是一脸冷漠的看着手里的半卷书,她依旧继续絮絮叨叨地继续介绍:“主子,此次围猎是近五十年南宁国开的最盛大的一次,上一次举办还是女帝还未即位的时候,此次冬猎得陛下恩准开办,想必更是热闹。” 久病伤身,主子这整天除了当值,回来就是待在府里足不出户,久而久之会憋出心病的。 反正她是快在府内憋出心病了,她可不像文邰能够被派在外,潇洒自如。 必须下一剂猛料,文华道:“听说六皇子也要去呢!主子不去瞧瞧?” 虽然吃不定主子对六皇子到底有何想法,但不拒绝就是有希望。 裴知予闻声抬头,身子后靠在摇椅上,抬头撇了一眼文华。 文华,从小跟在她身边长大的,上辈子更是能与她背靠背杀敌的姊妹关系,对方一开口,表达了什么意思她能听不出来? 微阳疏暖,无风,最是适合骑射。南宁国重文不重武,不像北疆民族是马背上打下的天下。 南宁普通女郎皆只需懂得皮毛,而皇室要求再高点,需要达到能够强身健体,无惧沙场便可。 裴知予的祖母曾兼任过女帝启蒙时的老师,裴知予的母亲裴元更是与女帝有着同窗情谊。 在这样的冬时,还是皇女的女帝也邀请各家的世女贵子组织围猎。 当时,女帝和她的母亲裴元组成一队,风华绝代的两人,毫无疑问拿下魁首。 多少儿郎因此倾心,其中就有包括她的父亲。 转而想到南乔,他们即将成婚,关系却很寡淡在京城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此次围猎,女帝暗有培养她们夫妻关系的意思在。 既然决定入局,岂能置身事外。 后日,阳光正好。 水池边栽种的垂柳弯下枝条,柔软的柳枝拂过水面,细长的柳叶随意浮动。 窗户一打开,无数民众的欢呼声便从一楼涌上来,吵闹声,争论声响成一片。 东街景海楼,前临皇家猎场,背靠渤海,渔船贸易生意最为繁荣,是个天然的风水宝地。 平日里一楼里面都是接待各大洲而来的商客,以供他们进行猎物买卖交换。。 外面则四周聚集着大片的布棚,全是贩卖奴隶男童的,也只有卖主在招待,并无侍卫看守。看似一点都不怕有闹事者。底层的奴隶身上穿着破旧的布衣,腰间佩戴着各自的木刻号码牌,安静地垂头任由买家叫价拍买。 天子脚下,如此场景,女帝又岂会不知,却不施加财政干预,任其暗潮汹涌。 富人富的流油,穷人却只能卖子求得一线生机。 南乔跟在裴知予后面,为避免没必要的恭维,他们从另一侧跟随着侍者的指引来到景海楼的核心,穿过长长的走廊,进入二楼专属包厢。 不同于在家的随意,今日的裴知予换了一身墨绿色长袍,浑身散发着一股沉静温和的气息。 南乔紧跟一旁,身袍上的银色水纹刺绣在阳光下泛着光,头顶上的帏帽遮掩男子的面容,让人看不清,却又想一睹容颜。 站在一起,乍一看过去,就像男人抱着女子的腰身,靠在女子怀里一样,显得两人就是女子带刚入门的夫郎出门见见大世面。 包厢内环境清幽,开窗却是最为繁华的街道地段。 “主子,喝杯决明子茶吧,今日气温骤升,想来也到了初夏,您喝这个可以去火又养胃。”云华瞧见裴知予额角的汗珠,开口提醒道。 裴知予抬头示意文华给南乔也倒了一杯。 “多谢”。南乔点头开口道。 “殿下客气了。”裴知予且尝一口茶,不错,余味绵长,有滋有味。 一声有力的马嘶声将人目光引去。那是两匹身材高大的上等踏雪乌骓,车架全部采用千年的金丝楠乌木制作,牟钉均用黄金包裹。 车帘掀被白净的手缓慢掀开,一个五官端庄的女子出来把着帘子。 车妇站在马车旁等候,马车左右各站着两名护卫。五人低着头毕恭毕敬,晒着正午的太阳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大皇姐来迟了,过会儿可要罚上三杯。” 大皇女南枝桠和大皇夫刚一下车就迎来 4. 伪装 《装腔作势(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大皇子到--” 一个穿着淡蓝色锦服的男子进入大家眼前,浑身散发着大气端庄的模样。 裴知予看着楼下的大皇子,她的记忆中对这位大皇子的印象少之又少。 正巧隔壁包厢的世家子女在谈论,窗帘大敞开,一言一语都被她们听的清清楚楚。 “大皇子前年刚回来的吧!” “不是不是,说是前年,其实被北疆的人又留了一年。” “啊?又留了一年,那这大皇子还挺有魅力的,十二岁为质,就在敌国待了有五年了吧。” “魅力?我看是床上的功夫不错,迷得北疆人一溜一溜的。” “我看着不像,你瞧他那样,不像是被万人睡过的模样。” “谁知道呢?但是你们都不晓得吧,大皇子流过胎。” “啊?”众人听之都很惊讶,连裴知予都有些吃惊,还有这回事,这瓜吃的有意思。 “你快说说,我要听。” “此事说来话长,据我父亲的姨母的表亲所说的,真的假的我可不保证。”清秀的嗓音将说书氛围拉满。 “快说--快说。”众人催促道。 “大皇子当时回来的时候,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女皇陛下问是谁的孩子,大皇子硬是闭口不严,软硬兼施都没用。” “那孩子呢?生下来了嘛?” “那当然不可能,敌国余孽由我朝皇子生出来,等着遗臭万年呢?” “那大皇子可愿意?” “那当然是不愿意,硬是跟女皇耗了一个多月,女帝耐心全无,就用强硬手段给弄没了。” “啊!那确实,为父,大皇子没错;为帝,陛下也没做错。” “就是可惜了大皇子,可能今后都很难再有身孕了。” 众人惋惜。 “大皇子是为了我国才出使为质,我们确实得对他好点,哪家儿郎愿意被糟蹋啊!” 但有人出言反驳:“一个被糟蹋过的皇子,留着不是我们南宁国的耻辱吗?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们曾经是还需要皇子为质的弱国。” “也对,一个皇子怀了敌国子嗣,还对敌国念念不忘,这是忘国更忘本。” ...... 众说纷纭,裴知予觉得也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皇室有皇室的悲哀。 抬眼往下望去,大皇子也不带帏帽,选了一楼的临窗小座,透过汪洋大海看着对岸,眼神中堆满忧郁。 尽管随身小侍摆在桌上的糕点有多精致,茶水有多清香,依然吸引不了他的注意。 “咳咳。”清脆的咳嗽声传进耳朵,是南乔。 裴知予应声回过神,望向身边之人;“殿下,可是外面风有些大?” 南乔摇头,眼底压抑住随时要倾吐而出的妒意。 他害怕她会将注意力集中到其他男子身上,从前是,现在也是。 “我想去骑马。”南乔小声说出口,“从前都在皇宫里呆着,没有机会。” “殿下,您的身体很虚弱,受不了烈马那样的颤动。”裴知予劝诫道。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骑马了?就他这副身子骨,一不留神看不住不得被风吹跑了。 奈何当裴大人看见对面男子低下头,上齿咬住下唇,眼角挂着泪珠,仿佛随时会滚落下来,可怜巴巴的样子,想要再劝劝的心都灭了。 受不了这些男的,从前齐少虞也喜欢这样,吃准了她受不了我见犹怜的模样。 “那殿下,上了马,就乖乖的,缰绳由微臣握着。” “嗯!”声音语调很是雀跃。 裴知予扶额,正巧看见了男子嘴角窃喜的模样。 南乔一见对方望了过来,难掩尴尬,硬着头皮说道:“中书郎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带反悔的。” 裴知予哑然失笑,这六皇子还挺有趣,估计成婚后的日子不会太无聊。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跟殿下独处一会儿。” 文华躬身离开后,宫中小侍看向了南乔,得了南乔应允才行礼离开。 关上门,她拦腰抱着南乔坐在包厢榻上,腰上的手依旧扶腰抱着,丝毫没有要拿下来的意思。 阳光格外暖,衬得男人的侧脸线条清晰绝美,男人浅色的薄唇紧紧抿着。 眼神停留在南乔熟红透了的耳后根,裴知予眼底的笑意渐渐加深。 “啊……?”本来坐着就忐忑不安的男人,霎时被抱到了女人的怀里,引得他一阵惊呼。 裴知予靠近他已经红透的耳廓,目光往下移,顺着他的漂亮的喉结往下,里衣华服把男人优越的身姿藏的很好,但从裴知予的角度,还是能微微瞥见他领子内精致的锁骨。 见女人的视线直白的没有半分隐藏,南乔有些紧张,他稍稍后退,想起身离开避开她的对视,再待下去他就藏不了了。 “中书郎?”周身都是熟悉的淡而绵长的清香,他从前最喜欢的味道,他又有些矛盾。 不想离开这久违熟悉之地,手握紧了手里的衣服,就像在危机之刻抓住了救命稻草,本来浅色的淡唇,突然染上了诱惑的色泽。 裴知予见此眼底的漆黑深邃更加暗了几分,凑近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轻轻吐气,没有了之前的冷漠距离,只有暧昧的视线让男人精致的面容有些烫的发热。 “殿下,喜欢微臣吗?” 他咬了下唇瓣,睫毛颤了几下,最后避开视线:“中书郎,这是何意?” 喉咙滚动了一下,南乔觉得自己的下巴被一只冰凉的手捏起,被迫抬起脸来,女人直白冷眸不容他逃避。 南乔只感觉自己陷入了深渊漆黑的漩涡,只想逃避,再逃避。 “过几日便是你我新婚,殿下需不需要提前准备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腰上一松,腰带轻松被女人解了下来,华服不堪重负垂落在腰间,整个人被强势按在榻上。 裴知予单手钳住南乔的手腕并拉到头顶,剩下一只手仔细摸索着男人的面容,从熟透了的耳廓到干燥的 5. 突破重围 《装腔作势(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女帝此次赐婚,五皇女背靠裴府,势必得势,南宁朝堂一时诡谲多变。 大皇女包厢,手下谋士严蕴求见。 “大皇女殿下。” 南枝桠朝严蕴令其起身,施了个眼神,随后转过身,走到季氏身边。 轻抚住男人的肩膀,道:“听闻景海楼的茶一绝,为妻好久都没尝到夫君的茶艺了。” 季氏看到门口的人,心中了然,温和地回道:“那夫先出去派人购买些茶料茶具。” 南枝桠替季氏收拾收拾衣摆,将帏帽也给带上,扣的严严实实了,才让他出门。 等男人走远,严蕴才出言:“殿下,前日下午,中书郎亲自去六皇子的楼阁,待了有一个半时辰。” 南枝桠嘴唇弯勾,眼神落在一楼的同胞哥哥身上,道:“母皇此次赐婚,将从不参与党派之争的裴氏一族给了五妹当靠山。” 从不插手朝堂之争、傲然守礼的中书郎大人竟然也会主动约见皇子?有趣有趣。 三年前的镇北将军府兵权在握,势可敌国,其子却与文坛世家裴知予有婚约,就是在表明不愿参与夺嫡之乱的态度。 不站位的后果,就是死到临头,孤立无援。 想及此处,南枝桠摩擦着小拇指上的银扳指,思忖许久:“五妹得势,三妹恐怕心里才是最着急的,她性子最是毛躁,随了他那个只会狐媚惑主,不动脑子的父亲。” 若要为君者,学会的第一准则便是:学会坐观虎斗,坐收渔翁,方为上上之选。 南枝桠转了转指环,看向一楼的男子的眼神,从温和变得浓烈,势在必得的眼神与外人看来的大皇女清和风雅的形象完全不一致。 只有登上高位,她才能不受任何人的束缚。 严蕴沉思:“殿下,那我们可需要拉拢六皇子,六皇子与五皇女虽是同胞,但关系很是疏离。” “安广王的倒台,足以说明了中书令大人如今是御前红人。” “殿下,有了中书令的支持,一切情报殿下能提前知晓,各方有何行动我们也能及时有应对之策。” 夺嫡之乱,若能得裴府相助,如虎添翼。 南枝桠眼见着熟悉的身影朝二楼走来,收回原先浓烈的目光,吩咐道:“裴知予态度不明,我们还是保持原先的部署。” 裴家,自诩文官清流,不管是才情和秉性都很傲气,不仅是朝中大族想要与之交好,往年不乏有王女皇女不也是被拒之门外,她没有点拿出手的怎么换取对方信任。 摸不清态度的交好,搞不好会是一场防不胜防的尔虞我诈,她赌不起。 --- 马场里,南乔思考了片刻,指着马厩里的一匹棕红骏马,威风凛凛,与他白嫩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马我瞧着很有眼缘,就它。” 练马场的管事躬身行礼道:“此马虽长相霸道,但性情还是很温和的,下官这就将它领出来,按上马鞍。” “装牢一点。”裴知予清清冷冷的嗓音,浑然不见方才在包厢里时的亲昵。 “理应如此,下官晓得的”管事年纪虽有些大,但对裴知予很是恭敬。 随后她伸手接过马倌递过的缰绳,仔细检查了棕红马的身体状态,确认无误后才准备让南乔翻身上马。 说没骑过马是骗她的,身为镇北将军府的孩子怎么可能真的连马背上的功夫都不会,但为了更好的符合他体弱多病的形象,他还是假装身体像是没有支撑似的,来来回回硬是找了个支撑点,翻了三四趟才成功。 裴知予没有丝毫不恼,语气温和地说道:“殿下莫怕,微臣手里握着缰绳,保证不会让殿下出现危险事情。” 在外人看来,此言别无差错,但南乔心里还是感受到她对自己生疏的态度,失落地收敛眼神。 她就这么讨厌自己吗?连提起名字都觉得心生厌恶,从前过往更是闭口不提。 他甚至有些庆幸,当初的解除婚书于她和他而言,或许是个正确的决定。 等两人走远,马倌才胆战心惊地说道:“管事大人,那匹可是战马的后代,血液里可是好斗争勇的,这要是中书郎大人没拉好缰绳,六皇子出事儿了可咋办。” 谁也扛不住皇室的怒火。 管事望向两人离开的方向,想起了二十年前在这个马场初遇的一对璧人,微微叹气,可叹世事无常,淡定回道:“莫慌莫慌,你上任刚不久,也是没瞧过中书令的母亲在马上的英姿飒爽,再烈再狂的马都压得住,她的女儿又怎可能是泛泛之辈。” 然,管事百密一疏,围猎场终究还是要闹出人命来了。 围猎场的正中心区域,一声破声尖叫引得飞鸟成群向外散开。 野丛林中,五六只野熊围在忠勇王世女和三两位男子不远处,幸亏忠勇王世女南方凌浪荡之余还知道害怕野外调情的丑事被他人知晓带了几名亲卫,要不然现在早就变成野熊的盘中餐了。 眼见着野熊龇牙着嘴,凶狠的模样,南方凌人都傻了,偏偏又不敢大喊。刚才就是身边一个男侍看见巨熊害怕地突然尖叫出声,才引得野熊生扑啃食。 怎么办?怎么办?家里还有好多财宝藏在床底下没花出去呢!家里还有美娇郎还等着她光顾呢! 老天,她上辈子是杀了猪吧,让她这辈子怎么惨。 几只野熊黑不溜秋的眼神阴森森地盯着她们一行人,仿若只要她们一不留神就会纵身一扑,让她们血洒现场。 “吼--”其中一只野熊突然像是发了癫疯一样朝她们一群人猛扑过来,侍卫见势赶紧调转马头,命武艺好的冲向前,其余的将南方凌和男侍们紧紧围在身后。 这样不 6. 徐徐诱导 《装腔作势(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裴知予考虑到六皇子的身体状况,没让他骑太久,找到一处风景适宜之处,就让他下来歇歇。 她来到瀑布边,将马绳系在旁边一支粗大的树干上。 轻轻抚摸了骏马的额头,道:“这边有水有草,你可得吃饱喝足了。” 南乔站在一遍,望着山间的瀑布奔腾,急转而下,溅起无数晶莹的水珠。 他想他二姐了,也想大姐和母亲,倘如母亲和长姐还在京城,他会有家人的依靠,也不用在她面前时时刻刻注意隐藏身份。 那他和她之间就没有任何警惕和猜疑了,尽管他依旧走不进她的心里。 “吼---” 正当南乔低头感慨,一阵吼叫声打破了他的思绪。 两人朝声源望去,只见一名发髻潦草的女子在树间穿梭,眼神里尽是惊慌失措。 南方凌本来想从瀑布旁边经过,转移一下野熊的注意力,谁想在这儿也能遇到和她一样有情趣的两个人。 “快跑,这里的野熊都魔怔了,别在这里谈情说爱了,命要紧,骑上马,快跑!”看着两人身后的骏马,南方凌好心提醒道。 随后一不留神便跑远了。 裴知予瞧着她奔跑的方向,眉头重重一拧,她没记错样貌的话,此人不就是京城整日只知贪图享乐、盛负花花之名的忠勇府王女南方凌? 怎么轻功这样好? 思考之际,衣袖被人拉了拉,裴知予跟着那股劲抬头,看见六皇子朝着一个方向呆愣的模样。 南乔抿紧唇,示意她朝旁边那个方向望去。 三只野熊龇牙着嘴追着南方凌跑远,其余两只则注意到了他们俩,正向他们缓缓靠来。 裴知予感受到背后被凝视的凉意,从马鞍上抽出一把剑,刀光凌厉,映出持剑之人眼中的狠绝。 贴近南乔颈边,压低嗓音,语气尽量保持平稳地说道:“保护好自己。” “你要干什么!”南乔紧握着她的手臂,眼里很是担忧。 裴知予将剑插在地上,不顾南乔的反抗将他抱上马背上后,将缰绳在他手里打了个结。 “不用担心,等我一盏茶的功夫。” “啪”的一声拍在了骏马的臀部。 “嘶!”突然的刺激触发了骏马的神经,血液里的好斗被激发出来,朝空中一啸向出口处狂奔。 地面的震动幅度越来越大,裴知予纵身跃起,衣袖随风飘起,一个呼吸间便越至野熊的双肩上,她手腕转动剑柄,用力在野熊的背上划下数道血痕。 野熊的痛苦声震耳欲聋,另一只挥舞着巨掌报复似的就要朝她胸口击打。 裴知予眉目流盼,一个轻盈地跃起躲了过去,而巨掌控制不住力度,直接落到了它亲兄弟身上。 两只野熊,一个被伙伴击倒在地,一个用力过猛,因为惯性头磕到一旁巨石上,双双晕了过去。 眼看着它们失去了意识,裴知予才敢稍稍喘息。 好久没用上武了,体力居然有些吃不消,到底还是平时懒惰惯了,缺少锻炼。 “啊!”远处传来女子的一声惊慌叫喊。 裴知予朝声音源头望去,不禁暗骂了一句:“蠢货。” 南方凌竟然在引着其他野熊朝出口跑,外面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达官贵族。 还有六皇子,也是那个方向,不行,他不能出事。 她将宽大的衣袖在手臂上卷起,随后提起剑,立马像那个方向跑去。 草木触碰的细碎声音越是频繁,裴知予脚步开始慢慢缓住脚步,屏住心神,注意周围处境。 “哗--” 生理的第一反应驱使着她将剑往后一挥,然而只打中了空气,余光却瞥见一只黑影在离她最远的一处闪过。 她没有朝那个黑影追去,时时刻刻观察着四周,保持身体的警戒性。 这里的野熊都生出了灵智,是不是调虎离山还未可知。 浅眸望向日光的方向,初冬的阳光渐落,日色渐暗。 不行,她等不了了。 突然她回过神,对,初冬潮湿,之前还下过雪,地面上应该会有马匹奔跑的踪迹。 她低头观察,额头更是被沁出一层冷汗,懊恼自己为什么一时糊涂要让他骑马离开,昏了头了。 但当时她面对来势汹汹的两只野熊,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应付,万一打斗声音太大,引起狼群和其余野兽,她和他一个都跑不掉。 裴知予走走绕绕,在临近出口处的地面发现了马匹踪迹。 她疏了一口气,还好。 没事就好。 她沿着踪迹一直到出口大门,终于以为要结束的时候,才发觉她失策了。 裴知予扶额,唯独见棕红马在外围栅栏处徘徊。 他还在里面?! 根本就没有出来。 她看着夜色即将降临的天幕,脸色凝重。 为打消自己的疑虑,她快步回到景海楼找到文华。 “六皇子回来没有。”裴知予声音有些着急。 文华一听大惊失色,但又怕引起宫内侍官声音,刻意压低声音,道:“主子,六皇子不见了?他不是和您一起吗?” 裴知予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坠入寒潭,“我和他走散了。” “那主子,这可怎么办?”文华心中也是忐忑。 主子和六皇子即将成婚,竟然在这个时候出事儿了。 裴知予将手中沾满血迹的剑交给文华,从马车上里取出弓箭,将里面备着的糕点用油纸包起来,塞进箭桶里,然后吩咐道:“守住这个消息,不准外泄。别人问起,就说我和六皇子去了集市,还未回来。” 虽然会有损他的清誉,但是她不能不顾及她裴家一大族亲,不能以她一人之错,就连累真心庇护她的长辈。 “如果我明天巳时还未回来,你就赶紧回裴府,找二叔。” “是,主子。” --- 黑沉的夜,仿佛是由漫无边际的浓墨涂抹,压得人找不到方向。 水雾弥漫,泥土潮湿,掩盖了马蹄原先的踪迹。 裴知予收敛心神,顺着河流的逆向走,风叶在空中沙沙作响,就像是有走擒类在像这边聚拢。 她抿紧唇,顾不上其他,双腿加紧身下骏马的腹部,缰绳“啪”的一声击打在骏马身上,骏马“嗖”的一声像前跑去。 裴知予回头环视四周,没有野兽跟上来,不禁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匹被训练过,要不然刚才一声嘶喊得吸引来多少猛兽。 一刻钟过去,终于回到了瀑布所在地。 然而一眼望去,周围并没有人存在的迹象。 难道她料想错了,他并没有回来这里? 裴知予神色越发沉凝,到底人在哪里?她忽地想起三天前梦里的场景,他满身血迹地倒在了自己的怀里,眼神里尽是哀戚。 她,欠了 7. 脱掉,要全部脱掉 《装腔作势(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裴知予一时愣神,俯下身,将他揽到自己怀里,清冽的声音徐徐诱导着他:“那殿下希望我叫您什么?” 南乔闻着她身上沉木的香气,用力嗅了嗅,只觉得头部昏昏沉沉,压根分不清此时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梦呓般轻语道:“我希望你......希望你...” 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后来裴知予就算将下巴贴近他的左肩,也还是听不清他口中嘟囔的细语。 夜晚的月色,透过激洒的瀑布,罩至两人身上。 裴知予感受到他的身体在发颤,视线落到他滚烫的脸颊上。 颈部白皙的皮肤贴着湿糟糟的乌发,她的目光顺着绝佳的下颌线,落到他的颈间,苍白脆弱得能一手掐住。 她克制地别过眼,神色像是由黑蒙蒙的雾气笼罩成神色的一团。 色即是空,色即是空......裴知予心中不停默念。 然,南乔可不管她现在心里想着的,硬撑着便要撑起身子,他只觉得身上像是有赤火在烧灼着他,浑身热得很。 衣服,对,是衣服在包裹着他,紧紧地裹着他。 得脱掉,全部脱掉。 寂静的山洞中,衣服悉悉索索的声音显得周围温度有些燥热。 裴知予在黑暗中的余光一瞥到他要脱去外衫,原本还可以镇定自若的神色瞬间瓦解,连忙制止住他的动作。 “等等,殿下。”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南乔强撑着眼睛睁开,眼眸中映上了一张傲然清丽的脸。 他知道,她对官场的尔虞我诈、功名利禄丝毫不感兴趣,甚至能说有些排斥反抗,永远保持着事不关己的漠然;对待男色的诱惑,她能淡然不动,即便稍微能够挑起她一丁点的兴致,她也必须始终保持着主导地位,保持足够清醒,随时抽出。 南乔想着想着,鸦羽似的睫毛敛下,挣脱开她的双手,环绕至她的颈间。 从前的齐少虞知道,所以他果断割断了与她之间的纸质牵连。 现在的南乔同样知道,但他有资格,有了十足的理由站在她的身边。 即便皮相不是一个人,但是都是他的灵魂,她单单是就站在那里,便能让他心花怒放,心跳怦然。 她,只能是他的,要烙印上他的痕迹。 南乔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 他绞紧自己的手指,指尖拂过她脑后的发丝,他喜欢她,喜欢到只要触碰到她如墨的发丝,他的心底都会传来一阵阵痒意。 裴知予垂头,看着缠在自己身上的儿郎,眼眸里望见了他发梢里红透了的耳尖,望见了他的唇在缓缓向自己靠近。 他的衣摆落在她的胸前,两人身体几乎要贴到了一起,连呼吸都在互相纠缠。 “殿下,您真的想好了吗?您清醒吗?此刻。”裴知予背靠着墙壁,退无可退,出言警告道。 他仰着头不答,嫣红的唇瓣一点点靠近,她光是看他嘴唇的模样,就知道就多柔软。 只要,只要他再贴近分毫,便能吻上他日思夜想的。 心跳的撞击声剧烈地像是要震碎耳膜,他眼角微红,眼眶里带着淡淡晶莹的水色。 他才不管是什么殿下,才不管现在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然而,临门一脚,柔软的唇受到了阻挡,是她偏过了脸,他的唇吻在了她的脸颊上。 南乔的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大脑出现一阵闪白,身体僵硬起来,感觉身体的燥热都被压了下去。 他咽了咽嗓子,气息有些急促,是这具身体自带的毛病。 “咳,咳......咳咳咳。”他咳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像是随时就要应风飘走了。 裴知予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为他疏气。 想要开口,然而不平静的内心让她张不了口,只能假借着月色,眼神余光时刻注意着他。 南乔咳得失去了力气,眼眸里失去了刚才绚丽的神采,将头深深埋进她的肩上,口中吐出的热气缠绕在她的耳畔。 “我才不是什么殿下。”南乔喉结攒动,理智已经被汹涌的情感占据,根本不分是对是错。 裴知予身体一僵,手上停止了动作,思维停止运转,只有他的话语在她耳边回想。 什么意思? 他不是六殿下? 那他究竟是谁? 烧糊涂了? 转而想到他望向自己那专注的眼神,以及曾经在他身上闻到的熟悉味道......种种的迹象都指向了一个人。 镇北将军府幼子--齐少虞。 她呼吸一滞,瞳孔骤缩,同时心脏也在不受抑制的扑通狂跳。 不可能,他已经嫁往了豫州,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除非...除非改头换脸。 她右手慢慢靠近他的下颌,拇指来回摩挲,眼神专注。 她,她在求证。 南乔感受到脸颊上的温度,手指蜷了蜷,他垂下眼,给了自己一次被发现的机会。 帘洞之外,萧风阵阵;帘洞之内,暧昧求索。 “殿下,又说胡话了。”平淡的语调打破了他的幻想,她没有认出他。 南乔喉结攒动,眼神里尽是失意,不当真便就不当真吧!现在总算是能正大光明地站在她身边,即便是顶着他人的面孔又怎样! 假的也很好! 但是他还是有些受不住,换了一个角度,将头紧紧埋靠在她的肩上,带着伤痕的手腕也从环绕她的脖颈变成紧紧缠绕着她的腰。 虽然他鼻子酸的突然想哭,但还是尽量克制声线,回道:“中书令大人,本殿下确实不想做皇子,只想做您的心上人。” 他要乖,要听话,要懂事,他还有自己的任务,皇子这个身份能为他省下不少麻烦事,他只能这么骗骗自己。 想着想着,他的意识更加昏沉,尤其在女人轻柔地揉了揉他的头之后,困意更是如同潮水一般向他涌了过来。他的脑海中一片混沌,只有年少时的零星片段在闪烁,像是漫漫长夜里微弱的星光。 微弱的星光掩盖住了女人默默凝视着他的眼神,震惊,不解,疑惑,她清晰地回忆起这几天他和她在一起时的无数画面,只要最后的证实,她便能确认。 她将怀里的他身体摆正,温柔地拂去他额头的碎发,擦去他眼角的晶莹泪光。 指腹碰到他娇艳的唇瓣上,她慢慢地来回蹭动,轻柔地一塌糊涂。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她想。 8. 虚伪交际 《装腔作势(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隔日寅时,诸王大臣等候在午门外。 “咚咚--”以嘹亮的鼓声为号,宫门被打开。 四四方方的楼阁宫墙,禁锢了多少人的一生,所有人卯足了劲儿迈向的终点,却是欲望的来源。 朝堂之上,裴知予淡定从容,只有在女帝刻意提到她的时候,她才会发言。 对于站在上位者视角的帝王而言,安静听话忠心的臣子才最为可靠。 今日早朝主要是针对三个月后来临的科举,对于谁来担任今年的主场考官,朝臣争论不休。 去年是由礼部主持,礼部素来掌管天下礼仪、科举考试和外交往来。但自从出了安广王的那场祸乱,陛下对礼部的管束不严格外不满,直言礼部今年不参与科举选拔。 安广王为了自己的族亲获得官位,公然买通礼部官员,篡改考卷档案,顶替他人名额,怕引起怀疑,事后安广王甚至派人火烧对方全家,试图毁灭证据。 南宁国是百年来以文学鼎盛的国家,科举选拔人才更是重中之重,对于这件事,百官争议了足足有一个半时辰,临到退朝的时点了还是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就连喜怒不幸于色的女帝都皱起眉头表示很不耐烦。 女帝眼神凛然,瞥见了站在第一排静静聆听的裴知予,出言道:“中书令有何意见?” 裴知予应声抬头,心中早有预料,语气淡定地回道:“回禀陛下,微臣认为科举选拔森严,无论是考场的建造、考生的吃穿用度,还是到最后的批阅发榜,都需要有专人一一看守。” 女帝眉头一紧,沉声道:“说重点!” “据微臣了解,往年是由礼部向户部提交修建单据,由户部拨款,礼部全程主管。那今年,何不由户部、兵部、吏部三部共同开展。” 女帝听此,眉头舒展;“继续说。” 听此,裴知予朗声说道:“由于去年的失误,民间考生怨气积攒颇多,这种怨气当然不是针对陛下以及在场的诸位,而是对考试不公的失望累积而成。” “微臣建议,由户部向天下学子提供上京赶考后吃住的银钱,兵部保护学子们的人身安全问题,以防有人作弊诬陷,最后由吏部闭卷批阅。这既平了学子的怨气,又能彰显我国爱民仁德的大国气度” 很好,说了很多废话,后面的都是在为第一句润色。 户部尚书一听要出钱,立刻心慌站了出来:“中书令大人,天下学子千万,若是都从国库里提出银钱,哪里供得了她们这么多人。” 铿锵有力的兵部尚书则保持不同的态度:“微臣愿意采纳中书令大人的建议,天下学子是我国未来的根基,她们的安全就是我们的希望。” “你这野蛮武将,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你可知道每年光是祭天、外交朝贡、军需、俸禄得花费多少人力财力。”户部尚书气的破口大骂。 “国库每年赋税都是有标准的,要是太高了,会引起百姓暴乱的!”户部尚书继续说道。 天下学子的怨气要发泄顶多写几篇文章发发牢骚,要真是百姓反抗暴乱那才是真的天下大乱。 “我野蛮,要不是我们这些武将誓死捍卫,你们这些凭嘴巴叭叭的能好好站在这儿?”兵部尚书对户部尚书非常不屑。 大家都是臣,天子脚下,谁也不比谁尊贵,凭什么她们用身体血肉拼出来的就要比她们只会动嘴皮子的要低人一等。 她户部尚书反对的,她兵部第一个同意。 “众位爱卿说得都有理,此事再容朕再考虑考虑,朕累了,下朝吧!”见众人吵得不可开交,再不停下来更是要有动手的架势,女帝手一挥,向众官吩咐道。 百姓暴乱是历代帝王最害怕的事情,一旦需要用武力压制,处理不好,皇帝恶名会被载进史册,千古流传,人人唾骂。 眼瞧着女帝的耐心不再,众人也不敢再挑起事端,纷纷行礼,起身离开。 出了殿门后,百官两个三个的搭伙聊天,唯独裴知予一人像是在悠闲漫步,孤芳自赏。 等走廊上的人走得稀稀朗朗,只剩下几个人落在最后面,张掌事才从殿中疾步走出,叫住她:“大人,中书令大人,等等小人。” 裴知予转身,装作不解地问道:“张掌事,还有事?” 张掌事缓了缓喘气,道:“大人,陛下在养心殿等您,说是与您有要事相商。” ---- 养心殿,气氛很是沉闷。 “陛下,中书令大人到了。” “进来吧!” 走进养心殿,龙涎香的味道遍及了整个殿内,给人一种压迫感。 女帝手背靠在身后,面容柔和,丝毫没有刚才在朝堂之上睥睨天下的那种威严之势,温和地像家里熟悉的长辈。 抬手便阻止了她要行礼的动作,随后出言,直击要害,道:“方才在朝堂之上爱卿是故意的?” 裴知予瞬间神色甚是惶恐,脸色苍白,赶忙回道:“陛下,微臣不敢,朝堂上的字字句句,皆是微臣肺腑之言。” 女帝轻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微叹了一口气:“你和你的母亲脾气秉性一样,为人耿直,想什么脸上的表情全写着。” “陛下。”裴知予开口嗫嚅,像是被人提到了伤心之事。 “好了好了,还有五日就到你和乔儿的新婚礼,你就是我们皇家的人了,还有什么见外的。”女帝面色慈祥地说道。 裴知予见时机成熟,拂袖跪下,开口道:“微臣知错,微臣大言不惭竟然敢随意谈及如何使用国库的银子。” 看着她对自己惶恐又很尊敬,女帝才是真正相信了她说的话。 “你没有错,国库的银子出自百姓,也应使向百姓。” “户部每年的账本收据都是准时上报,就连哪些是真的还是假的,朕这个天子都不知道。” 裴知予惊吸了一口气,道:“陛下,户部尚书身在官位半辈子,是非对错她认得清。” 女帝看向她,眼神凌厉,尽显皇帝威严:“户部侍郎认得清,那她背后之人认得清吗?” 随后语调渐渐平缓,填满了无奈:“朕还是老了,身子骨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膝下的女儿们也都有自己的主见想法,看朕这个位子跟狼看见了肥肉似的。” “朕唯一还可以相信的,只有爱卿你了。” 在女帝看来,裴知予有才华有头脑,处理事情起来更是利落洒脱,远没有她母亲那样心怀壮志,这唯一的缺点却也实打实的对她胃口。 将六皇子许配给她,她甚是满意。 得她助力,自己在朝臣面前也能少费点心思。 “陛下,微臣何德何能得您如此信赖。” 9. 女儿债 《装腔作势(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百草斋坐落于城南街道,是民间最获好名的医坊,其坊主开展的义坊更是遍及各地。 只是目前坊主出远门看诊,店里倒是很冷清。 裴知予一下马车,掌柜精明的眼神微微扫过,嗯,身穿朝服,神清目秀,大生意来了!于是立马哼哧哼哧地跑了过来,很是热情。 “大人,欢迎登临小店,可是需要什么稀罕灵药。我们店历来一直秉持着原则是:季节在变,态度不变;时代在变;品质不变。您给我一分信任,我还您十分的满意。”(1) 裴知予脚步在看诊处停留,“可有上好的舒痕胶。” “有有有,小人这就差人去拿。”掌柜殷切地说道,随后立马差店里徒弟去拿来一个小玉盒,玉盒子的整体透露着淡淡的银白,没有任何雕刻的款式,却自带有玉器本身通透的自然美。 “这是由坊主精心调制,此舒痕胶是平类中最上乘的上乘,不仅自带清香,而且拿本点信誉担保,只要不是刀剑破骨之伤,此胶涂过的伤口只会皮肤更加光泽细腻。” 掌柜夸得眉飞色舞,激动地夸起大拇指,简直对坊主那是个痴迷崇拜。 裴知予接过,确实,转身对着窗外透进来的日光看了一眼,里面的药膏润滑,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粗制颗粒。打开盒盖,里面的清香是带着淡淡的药香,闻着让人心情平和,他应该会喜欢。 “那便包起来吧,文华,给钱。” 工具人文华:......她是这么用的? 好吧,到底她是主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在掌柜的去包起来的功夫,裴知予也不是很着急,四处走走停停,似乎对店里格局建设很感兴趣。 掌柜的边打包边说:“大人想必也是第一次来吧,瞧着眼生,我们店的布局图纸都是坊主画的。说来也很是神奇,之前这家店景气很不好,自从由坊主接了手,生意才逐渐好转起来的。” 裴知予微笑客气道:“你们的坊主很有头脑。” 她的手抚过墙面,它的墙体材料选择了加气混凝土,墙体内外更是加抹灰层,解决了雨季,药材由于室内潮湿引发结水的问题。在冬季,墙体的硬度也提高了屋内的热量流失。(2)那样,即使药材无法采购,她们也能自给自足。 不仅善于医术,还对建筑修建如此有研究。 她对此人格外感兴趣,“你们坊主可有说几时回来?” 掌柜手上将包好的盒子交给她,随后客气说道:“坊主一般一年也就回来个两三回,时间也不定,其他时候有时候我们传信,她看到了会回复,要是路途太远,也就找不到人了。” 能理解,身负绝纶本事的人有点性格叛逆也是正常,她也年轻过。 正当裴知予走出百草斋,要起身进马车之际,一道急切的招呼声传来。 “裴大人到了南街,怎不来我户部府里坐坐?” 裴知予背对着户部侍郎王季,勾起嘴角一笑,忍了这么久,大鱼忍不住上钩了。 王季不来,她不太肯定;王季来了,她十分确定,国库里现在就是连五千万两都没有。 五千万,若仅仅是用来修缮考场,那肯定是绰绰有余。但是女帝想要的是,能真真正正看见的钱两,不是虚浮在账本上的数字。 户部想找她当冤大头?她这个勤勤恳恳,马上还要迎娶皇子的中书令可没钱。 聪明人现在装傻:“原来是王大人啊,本官也就下了朝出来随意消遣消遣,这不看到一好东西,就想送给以后入门的夫郎。” 言外之意就是她的钱以后得归六皇子管,你要不了。 为官多年,八面玲珑的户部大人显然知道对方话语了的拒绝之意,面上不显,王季心中暗暗薄怒:要不你在朝上给我揽下这烂摊子,我至于为了这钱发愁? 使了劲才让自己语气平和:“想不到裴大人对六皇子如此情深,可喜可贺啊!” 裴知予神情淡然,但是嘴角的上浮表明她现在心情还不错,“五日后就是本官的新婚日子,到时候王大人别忘了来啊!” “一定一定。”王季语气里很是奉承。 待马车走远,清冽的嗓音从车里传了出来,“文华,回府后你亲自去通知文邰,时刻关注王季以及府中的每个人,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都得记录。”狗要被逼急了。 “是。”文华点头应下。 裴知予随后眼神移向小桌上的舒痕胶,按照南宁的婚俗,她和他这五天是不能见面的,不晓得他现在的状况怎么样了。 ---- 户部尚书府。 “啪。”一阵光亮的耳光刮至户部尚书之女王艺远的脸颊上。 “你至于吗?你当真就这么喜欢他?竟然敢私自偷章瞒着我供着他开景海楼。”王季怒斥他。 平时小打小闹就算了,这次可真是动了国库的根本。 王艺远捂着被打红的脸颊:“对,我就是喜欢他,我从小便喜欢,您又不是不知道。” “你既然喜欢他,为何不早早向他说明,而是等了他在敌国为质之后才说。”王季无奈道,“况且,他身子已经不干净了,还失去过一个孩子。” 男子的贞洁何等重要,无论哪个世家官家都不会要一个被人屈辱践踏蹂躏过的男子,哪怕是皇子。 “那是我的错,是我的懦弱,我不敢,我害怕他的拒绝,所以当年才没向陛下请旨赐婚。”王艺远跪坐在地,眼神语气里很是痛苦。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王季叹了一口气,“去向陛下如是禀明吧!我们王家不能毁在你和我的手里。” “可是......可是,陛下要是知道是大皇子私下筹集钱财会判他终身幽禁的。” 南宁皇室的男子的命运从来都只有一个,顺从帝意进行联姻。 私自敛天下之财,参与党派之争的下场就是被终生囚禁宗人府,不死不活的熬死。 王季简直被自己的亲闺女气得不轻,道:“你害怕他关禁闭,他是天子血脉,又是为国为质五年,女帝就是再怎么判都会留住他的性命,而我们尚书府,没有保命符。”下场,说不定会比安广王更惨。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的。”思虑过后,王忆远还是摇头。 “逆女,你怎么如此冥顽不灵,非要我们整个王家都为你的错误买单才行吗?”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母亲。”王忆远 10. 信念瓦解 《装腔作势(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是...是陛下。”王艺远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咕隆喝下两口后,心里很是纠结到底该怎么跟他说。 大皇子南施溪丝毫不慌,像是早就知晓了她心里矛盾之事,拂袖清扬,微微举手后,门外走进一名小厮。 他起身背对着王艺远取起小厮手中的锦盒,一步一行,缓缓不急。 “艺远,这是三千万两,是这些年你明里暗里托人给的钱财总数。” 她浑身都在颤抖,因着当年的愧疚,通红着眼。“殿下,是我对不起你,我就是个畜生。” 他敛眉,透过窗外的渤海望向远边,怔怔出神,他道:“钱,你就拿走吧!你我之间本就没有什么该欠不欠的。” 王艺远起身,沉默了很久,“若是一开始,我便向陛下请旨,你会不会---” 南施溪笑了,谦谦公子,温润如玉,怎就被流言蜚语压垮了身。 他道:“不会。”回得斩钉截铁。 王艺远苦笑一声,握紧了手中分量不轻的锦盒。 等到女人走远,他带笑的眸子瞬间变得有些低沉,深不见底。 他走到洗手池旁,将肤色白皙的手洗了一遍又一遍,一想起刚才女子的眼神,他就恶心地泛呕。 “嘎吱---”包厢靠里的一处内门从里面被打开,一道女子身影从里面走出。 看着兄长单薄的背脊,大皇女南施晔久久失神。 “哥哥。” 自从为质归来,哥哥虽然还是像从前那样待人温柔谦和,但是现在的他,更像是笑里藏着忧伤,甚至带着几分病态偏执。 南施溪听见声音,微微欠身,“皇妹。” 南施晔走上前,看着兄长被搓红的双手,眼里尽是不忍:“兄长,你再等等,等到我权势滔天,你就是整个南宁最尊贵的,任何人都比不上你。” “到时候,谁敢在背后随意编排你,我就罢了她们爵位官位,让她们所有人都向你摇尾乞怜。” 她恨父君,父君为了稳固他卢氏的身份地位,将兄长送往了敌国。 她恨母皇,明明兄长也是她的孩子,为什么不配得到一份好姻缘。 她更恨她自己,能力微薄,连同脉兄长都护不住。 “施晔。”这是这两年来,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一如从前幼时般亲近。 他说:“我不需要你为我多做什么,你只需做你想做的,我已经无法改变,但你是自由的。” “哥哥,你不记得我们从小立过的誓言吗?我们说好的,等我登上那个位子,每年的春季我们一家人就去江南,赏花赏雨,没有朝堂纷争,没有尔虞我诈。哥哥,你不记得了吗?”南施晔眼眸紧紧看着他,眼神里尽是对未来的希冀。 南施溪看着胞妹,心中很是复杂,只是伸了伸手抚过她的后脑,并未回答她的话。 太晚了,当他选择的那刻起,他早已没有退路。 大海的对岸,还有人在等他。 “户部尚书的帖子这几日就会发往你宫中,以后户部,就你的了。”南施溪语气平和地说道。 户部尚书,为人精明,也最看重名誉,在选择站在大皇女一方,还是四皇女的一方,这些年一直摸棱两可。 “总算是这两年功夫没有白费。”南施晔说道 --- 中书令府,裴知予来来回回翻卷着豫州商户的档案,他嫁的商户是宫家? 是她父亲那脉的宫家? 怎么可能,她的父亲是因为生产难产而死,宫家为此与母亲结怨,多年未与母亲联系。 齐少虞怎么会嫁到宫家?!而不是再等她一年守完丧期。 裴家难道不是一个更安全更适合他的? 裴知予微微蹙眉,瞳孔微震,唯一的解释就是母亲和镇北王早就预料到自己的结局,并且商量好了一些对策。 她只觉得周围阴风阵阵,明明已经临近暖春,她还是有些不寒而栗。 母亲...你...是觉得裴家也是个危险之地吗? 她于火光幽暗中抬眼,五日,还有五日,豫州,她必须去一趟。 裴知予背后凛凛生出了一层薄汗,这是第一次她对裴家感到后怕,最信赖最依赖的、为之她可以付出一切的,却有可能是随时刺向她的利刃。 她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拂过那档案轴上的踪迹,微微有些颤抖。 翌日,裴知予吩咐好文华一些府上事宜,便马不停蹄地向豫州启程。 路上她不敢停歇,光是这一去就费了一天半的功夫。 宫家在豫州商户中地位颇高,裴知予的父亲是现在宫家族长的二子,虽她之前便差遣人送去了书信,但她也不确定宫家族老的态度。 主厅内,坐在正中央的,是一位两鬓已经银白,眼神精明熠熠的老人。看见裴知予走了进来,老人扶着手的拐杖微微紧了紧,皮肤下垂的唇角抿成一条线。 像,真的很像途儿。 “我早有说过,我宫家与你们裴家早无瓜葛了。”宫林敲了敲拐杖,恨铁不成钢。 她老来得子的儿子,张扬又肆意,不指望着他能够诗琴书画样样精通,只要随心而活,她宫家有得是钱够他乱造的。 偏偏他就为了围猎场上的惊鸿一瞥,非裴元不嫁,明明是最讨厌文绉绉的人,却喜欢上了最古板的人。 少年应该是无拘无束的风,自由自在的海浪,却被情爱束缚在宅院方寸之地。 她悔啊,悔了近三十年,如若她当初没有带着儿子去京城就好了。 裴知予向她叠手一拜:“奶奶,父亲的死是我的错。” 宫林沉默,看着眼前气质非俗的孙女,叹了一口长气,“男子生育本身就是鬼门关里走一遭,何况当时......” 苍老的声音在青烟之中更显深沉。 裴知予看着她的眼神很是恳切;“奶奶,我想知道,母亲她到底瞒了我什么?齐少虞他为何去裴家退婚转而要嫁进宫家。” 看到宫林眼中的纠结之色,裴知予撩袍一跪,双手叠于额前,深深一拜。“奶奶,望您告知。” “要是告诉你之后,你发现你身边之人在守礼规身的同时,也在同流合污;整个世界都在做戏,别人是在看戏,而你却连入场的资格都没有;你接受得了吗?孩子。” “笼中鸟得了安全,又享尽繁华,为何就一定要飞出去呢?”宫远的语气很是平静,却像一支藤蔓紧紧封裹住了她的心脉。 已知说不定比未知更加可怕。 她是宫途的孩子,身上和她留着一样的血,她不希望她正处在如此风华正茂的年纪就忧人自扰。 裴知予跪直了身体,道:“即便是笼中鸟,也要比谁先敢飞出去。” 一番话镇住了宫林,也镇住了坐在一旁的宫家亲老。 看着屋子中央挺着背脊,跪着笔直的孩子,让宫林想到了几年前也是跪在这里的人,身影重合,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宫林微微一笑,要不然怎么说是亲生母女呢!< 11. 爱屋及乌 《装腔作势(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裴知予蹙眉,齐少虞来了豫州,那南乔他就不是...... “那齐少虞呢?”裴知予尽量保持镇定地问道。 宫远拄着拐杖,靠在书桌前,斟酌了一下,答道:“他来这里的第二天便走了。” “走了,去了哪里?”裴知予走近了几步,眼神里带着怀疑。 宫远看着孙女质疑的眼神,笑了:“你大可不必怀疑我,镇北将军府给了不少银两让我们宫家替她养儿子,我有什么理由拒绝。” 整个将军府的家底子都快搬空了,现在还压在她家财库地底下,灰都快积一层高了。 “那个男娃娃留下一张纸条,说是不相信母亲和大姐战死,要去找二姐,不愿连累宫家,便自己悄悄走了。” “至于去了哪里?”宫远大方承认自己的私心,“予儿,宫家已经全了该尽的责任,也没有必要再花费无意义的损失。” 朝堂之争,她们小小商户人家,还斗不起。 裴知予没有反驳,若是她站在宫远的立场,大概也会这么做,毕竟手下这么多人是靠着自己维持人计。 可是,齐少虞,他...生死不明。 “我才不是殿下”男人缠意绵绵的六个字在她耳边回响着。 她想起他对自己很克制的眼神,明明很想靠近,但和他之间好像隔了层纱,望不清理不清。 恍然想起前世,战场上血迹遍布的身影,心中不免动容。 她微微颔首,礼貌行礼:“奶奶,我知晓这些了。还有两日便是我的新婚,您可要来?” 宫远眼神酸涩,布满岁月痕迹的手紧紧握住她:“孩子,你...难为你还有一片心意。宫家事务繁多,我就不去了。” 看着对方和已逝儿子有着熟悉的脸部轮廓,宫远眼便跟着红了,这么多年了,她以为自己有了些阅历,早已铁石心肠。 “要是...要是闲的空了,你就带夫郎回来看看我,嗯?”宫远凝眉敛下,克制住眼底的汹涌。 孙女面前,总要留点面子。 裴知予笑了,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有血缘关系的直系长辈对自己的关爱,眼睛也微微酸涩:“好,我会的,一定会的。” 对待外祖母,她从来都是规规矩矩,不敢有丝毫差错。只有比平辈的人做到更好,才能得到她的一次点头称赞。 母亲总说外祖母是外冷心热,可是直至外祖母离世,她都没有像眼前人一样,会在她心里难过时,将她的衣服上的褶皱抚平。 大概,她从未得到过外祖母的肯定。 只是...只是因为她是母亲唯一的孩子,裴氏唯一嫡系的女子。 离开了宫府大宅,她并没有马上动身回返,即便时间很紧迫,但她的心里实在平静不下来。 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她不知归处。 “喵,喵--”突然一阵猫叫声传入耳内,她抬眼望去,是一种白绒绒的金吉拉在长桥脚下。 看模样才刚出生一两月,小的不得了。 是被主人遗弃了?这样小就丢在了外面。 也许是豫州偏寒,它缩成一团,待她走近后,猫儿竖起了双耳,露出的祖母绿眼珠,极为好看。 裴知予看着它灵气的样子,慢慢走近它,蹲下,揉了揉它的脑袋。 猫儿很是享受,伸出粉嫩的爪子就要挠她的鞋,她巧妙避开,道:“小东西,你不听话。” 像是听懂了她的意思,猫儿抬起眼,祖母绿的眼眸可怜兮兮的。 “喵--喵。”小奶音叫唤地像是在发春。 裴知予看着小东西,脑海里突然想起,在瀑布帘洞里,面容绝色的男子一个劲儿往自己身上靠的情景,克制不住地笑出声来,心底里的压抑一呼而散。 “跟我走吧!”她将通白的猫儿擦干净了,抱进怀里。嘴角弯起,眼神里装满了温柔。 ---- 子夜,风吹散了云,六皇子殿中药香弥漫。 月色透过窗户照进屋内,南乔睡得一点都不安稳,眉头紧缩,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里衣下精致的锁骨隐隐若现。 “不,别走,都别走。”低沉的嗓音在屋内响起,睡梦中人还是被噩梦惊醒。 南乔半坐在床榻上,脸色很是苍白,左手轻拂过另一只手的手腕,手腕处被白色的纱布包裹着。 黑发散至腰间,他绵密的睫毛微微颤动:“阿予。”嗓音靡色,性感又清冽。 无人应他。 自从围猎场回来,她一次也没过来。 她是讨厌上他了吗? 是他没有乖乖地在外面等她吗?还是那晚的他让她感到厌烦了吗? 是他的错,他脑子烧糊涂说胡话了。 还有两日,便是他和她的婚礼了。 她贴身的那个,叫文华吧?她说:她去了豫州。 豫州,宫家。 宫家长辈会告诉她一些,他无法说出口的话。 他一旦说了,会她被质疑,更有可能被她厌恶。 他也不能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先不论怪异乱象,单是裴家和这个像囚笼一样的京城,四处都暗藏有杀机,谁也不能真正相信。 既然上天给他换了一个身份,他不能重蹈覆辙。 南乔就坐在那里,静静地敛着眉。 那她还愿意回来吗? 二姐,你在哪里?这么久了,一直音信全无,他很想告诉她,他就要成亲了,是和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他半敞着衣领,也不管屋外的凉风丝丝渗透进屋内。 南乔走到屋子正中央,看着四周的箱子,他的眼睛有些湿润。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拂过摆在最上面的锦缎,是大婚那天要穿的婚服,他就伏在箱子婚服上,半趴着,喊着喊着,不止不休。 他想:要是当日她不来,他就一个人入府,左右他只能是她的。 --- 一日后。 裴知予刚回府,文华便赶紧气息急促地小跑过来,声音有些微颤:“主...主子。” “怎了?我才离开三天,就这样慌慌张张的?”她挑挑眉,轻抚着怀里白猫儿的背。 白绒绒的猫儿软趴趴地躺在她的怀里,很是惬意。 “是二叔,二叔来了。”文华声音颤颤巍巍,很是惧怕的样子。 裴家二叔,裴元的亲弟弟,现在裴家的代理族长。 裴家族长,有一个默认、不成文的规矩,就是此人必须得先有家室。 12. 过往 《装腔作势(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落日时分,天边一轮红日慢慢地西坠。 “主子。”干净清冽的男声从书房内传出,是文华的弟弟文邰。 由于幼时执意学武伤到脸,留下了疤痕,脸部就一直带着半张面具。 裴知予倚靠在背椅上,抬眼看向他:“免礼吧,说说看,户部尚书府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文邰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个小本本,打开,像模像样地念了起来。 “三月十日,户部尚书在府内一日未出,但是尚书的女儿眼睛通红地跑去了景海楼。” “三月十一日,户部尚书的大厨比往常多买了十斤牛肉,八斤素菜。” “同日,尚书的女婿与御史家的春游,傍晚时分才回来,脸上笑嘻嘻的,心情很好。” “三月十二日,户部尚书的管家比平日里晚回家了一刻钟,原因是在路上和路边裁衣服的唠了一会磕。” “同日,......” 这孩子......裴知予靠着扶椅按了按太阳穴,试图将暗暗冒起的青筋压下去。 她抬了抬手,语气颇为无奈:“好了,好了,我大概了解了。”伸出手,“你那个小本子给我看看。” 云邰一懵,眼神里颇有些不情愿,把小本本死死捂在怀里。 “主子,这是属下的。”声音有些委屈,私有物品,怎么能给别人看,上面记得可都是他的秘密。 当了坏家长的裴知予长吐一口真气,看着呆萌死脑经的小侍卫,心中更加郁结。 好好的娃,脑子怎么那么轴。 云邰小眼神瞥到主子面色有些不虞,连忙说道:“主子想看什么,属下一定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裴知予:她知道,但是不想听废话。 等等...景海楼。 她和南乔进入围猎场,众目睽睽。 而又恰好,忠勇王的女儿南方凌碰到了突然发狂的野熊,南方凌此人虽然花心到处留情,但为人得她母亲真传,圆滑有分寸,不像是会主动找麻烦的。 除非......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可是谁会和忠勇王结怨,忠勇王手中无实权,仅仅是冠上皇姓,损害不了任何人的利益。 是冲她和南乔来的? 南乔,六皇子...和她的大婚。 裴知予看向他:“你方才说,户部尚书的女儿去了景海楼,见了谁?” 文邰翻了翻手中的本子,来来回回都没找到,眨巴着眼睛。 “对...对不起,主子,我没......没记下来。” 小侍卫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委屈地低下头,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近书桌,将小本本轻轻放在上面,向前面推了推,眼神里尽是不舍。 裴知予看着坦诚的小侍卫,坦诚到她竟有些无言以对。 人呆武功高,这就是她为什么要将他一直外派的原因。 继续待在这里,他给不了什么可靠线索,说不定倒是能把她给气死,索性她就让文邰拿着他心爱的小本本找他姐姐了。 独自待在书桌前的裴知予拿来宣纸,在上面写写画画,理清思绪。 母亲和镇北王事先就有预料到的结局,并给出了一些对策,但是对于这些对策,她知道的少之又少,似乎所有人都在把她圈在中间。 她的婚事,极有可能让朝中有些人心中恼火,甚至产生了杀意。 到底是皇室之人,还是诸臣,种种可疑迹象烦扰地让她有些头疼,到底是冲突了谁的利益。 霎那间,她恍然想起,此次围猎,是由大皇女向陛下提出的。 大皇女,南施晔,她脑海里回想起那天大皇女看到南乔后低沉的眼神,她和他之间...... --- 南宁国新婚的两人早晨需要听训,告知族老;下午才真正开始相关礼程。 余晖照耀在装满红绸花的流苏花上,府内的各处房檐廊角,更是红绸锦色遍布。 停在府门处的花娇,轿帏上刻着浮金不俗的喜字和如意的纹路。轿子的宝塔处,红绸垂落,正中心镶嵌着闪着银光的宝珠,熠熠生辉。 轿子里的南乔头上盖着极柔的头纱,嘴角挂着笑意,口脂抿唇,唇部酥酥麻麻的感觉慢慢地使向心底,让他的心也跟着扑通扑通地忐忑起来。 众人吵闹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入了他的眼。 “南乔?”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眼睫剧烈颤着,手心紧紧攥着,他顿了顿,克制着心中的悸动,轻声道:“嗯。” 接着,将他的手慢慢放进她的手里。 从裴知予居高临下的视角望去,男子穿着锦绣的婚服,声线很是平静,甚至能说是有些冷淡。 她挑了挑眉毛,他...他是不愿意吗? 手中柔弱无骨的手冷意明显,与她暖意的手形成剧烈反差。 “恭祝新人入府。”礼仪官面容上堆满笑意。 “拜堂--” 裴知予的双亲不在,只能省去叩拜父母的步骤,一拜神明,二便是夫妻对拜。 “合酒!” 酒杯以红线相连,末端系于无名指,新娘新郎各执一端,象征着以线连柄,二人通过婚约相连,夫妇虽两体犹一心。 “礼成!入洞房!”众人欢呼,为二人由衷贺喜。 由礼官将红线放进锦囊,安置于床头锦被之下,礼仪才算真的完成。 “好了好了,裴大人该陪我们喝喝喜酒了!” “就是就是......”众人推搡着,将裴知予挤向了前厅。 裴知予离开时,放不下心,回头一瞥,红色的薄纱盖住了男子的面容,却藏不住在灯光下照耀下,眼眸里泛起的流光。 凝视着她,给她一种她一直被他放在心里的感觉。 等房间里只剩下他自己,南乔才仔细观察着四周。 刻着喜字的蜡烛、纱窗,白皙的手抚摸着床榻上铺好的床被,他抿了抿唇,这里,是今晚要和她共枕的地方。 他想起小时候,第一次看见她的场景。 幼时的他并没有什么朋友,京城的儿郎都不愿意和他这样的武将人家玩,二姐又喜欢各地闯荡,常年不在家。 孤身一人的他,在家中闲的无聊只能去军营找母亲和长姐。 冥冥之中,一眼望到了她。 空闲的时候,她会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手中的书,或许那本就是涉及武打姿势相关的,时不时就出拳摆弄几下,躲在帘子后面的他看得格外出神。 13. 流苏花开了 《装腔作势(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夜空中,镶满了夜明珠般的繁星。 “嘎吱--”房间的门被打开,细碎的脚步声从门口处传来。 她来了,南乔收回自己的思绪,低垂着眼,紧攥着婚服,等待着她替自己掀去头上的红纱。 意料之外的,她并没向自己走来,南乔的眼眸倏地睁大,忍不住抬起头来。 余光中瞥见她走向靠在房内衣柜的架子上,拿下来一个玉盒子,整体透露着淡淡的银白,却没有任何雕刻的款式。 南乔心怔怔抬起,又悄然落下。 看着她的面容神色依旧,步伐矫健,应该是没醉,他心想。 红纱掉落,红色的光辉在他眼前微微闪过,视线之中一片清明。抬眼望向裴知予的瞬间,水波流转,靡红艳丽,艳丽到原本可以淡定自若的小裴大人都不由一怔。 裴知予微蹙着眉,稳下思绪,转过身坐在床榻的一边,带着几分粗粒的嗓音说道:“殿下,手给我。” 前厅那群人,看她平时寡淡得紧,今天使了劲给她灌酒,喝得她嗓子略带有些沙哑。 “啊?”手?要手干什么?南乔微微一愣。 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裴知予无奈,主动拉过他的手,拂开他的衣袖,清凉的药体质感触碰在手腕的红痕处。 “嘶--”伤口传来一阵刺痛,南乔不由一阵惊呼。 “还疼吗?”裴知予握着他的手腕,眼神里很是专注。 房间内寂静无声,南乔看着手腕被她握在手里,耳垂逐渐发烫,房间里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充斥着阵阵甜香。 是药香,是花香,沁人心脾,甜的他心里直发痒。 南乔摇摇头,其实也不是怎么疼,之前一直用绷带包着,只是今天才拆下而已。 大喜的日子,白色,不吉利。 “这个药膏你睡前涂涂,不容易留疤。”裴知予涂完,盖上药盒,放在了床头的梳妆盒上。 “嗯。”南乔看着自己的手腕失神,他倒是很没在意手腕处留疤,他不像世家儿郎那样,对外貌很看重。 裴知予看着他挺直了腰板坐在床榻上失神,不由轻笑:“这里只有我和你,不用坐得这么板正,阿虞。” “我没有。”他就是有一丢丢的紧张而已。 嗯?阿虞? 猛然抬头,看见她嘴角的了然轻笑。 “不,我不是。”他别扭地移开目光。 裴知予扬了一下眉,并未反驳他。 “喵-喵-”,房间的角落里露出一小段白色的尾巴,摇晃个不停。 “小鱼儿,过来。”裴知予轻唤,那白绒绒的猫儿尾巴越摇越欢,叫唤声也是春心荡漾,勾人地紧。 南乔一惊:“你叫它什么?”这下不仅耳垂红,眼角也红了。 裴知予似笑非笑:“小鱼儿,它喜欢吃鱼,我就给它起了这个名字。” 俯下身,将猫儿抱进怀里,骨节分明的手轻抚着它的脊背,舒服的“小鱼儿”直直叫唤。 此小虞儿看着彼“小鱼儿”,长睫敛了敛,那个位置应该是他的。 时刻关注着他神态的裴知予心下了然,再打趣他,说不定今晚得哭惨了。 起身走到门口,将白猫儿放了出去,“好了,出去玩吧,别走远了。” 裴知予站起身看向猫儿离开的地方,嘴角笑意依旧,流苏花树开花了。 还没等她转身,身后一重,是南乔从后面抱住了她,他的手很冰凉,声音很轻,也在颤抖:“你很想他吗?” 裴知予任由他抱着,不禁想要逗逗他:“当然了。” 她试图动了动手,没想到他却圈得更紧,她只能握住他的手转身,看着他仰着头望着她,眼尾湿红,眼睫毛更是根根带着水珠。 “那你就把我当成他,好不好?”他手里紧攥着她的衣袖,眼里水色迷蒙。 裴知予看着他水雾朦胧的眼眸,心下一紧。关上房门后,她将南乔抱在桌上,看着他柔弱无助、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心头的猛兽快要压制不住,这么多年的礼义廉耻算是白读了。 她擦去他眼角的眼泪,拇指描绘着男子柔软的唇型,“殿下真的是这么希望的吗?” 南乔咬了咬下唇,他不想,当然不想,可是他该怎么说,该怎么说... 裴知予看出他眼下的纠结之意,也不管他的回答,直接朝那张水润的唇吻了上去。 南乔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他感觉他的心跳很快很快,脸部很烫很烫,甚至忘记了呼吸。 他的脑海像是有流星滑落,要不然怎么会眼冒金星。 唇部分开,缠丝牵连,裴知予低笑道:“小虞儿,换气啊!” 南乔羞红了脸,血管里像是有血液在沸腾,等对方再吻了下来,他仰着头青涩地回应,试着一层一层地换气。 浅浅的唇部相触怎么满足得了裴知予,她需要更深入、更全面的交流。 她一手托着南乔的后脑,一手抚摸过他不停吞咽的喉结,他气息不顺,断断续续的,在她眼里,像只受了惊的小猫,需要主人的爱抚。 南乔倏然睁开眼,慌张又无措,她怎么...怎么可以这样。 他的舌尖到处躲藏,却扛不住对方的猛烈攻势,只能被缠着,被勾引着,这简直...简直有些脱离世俗礼教了。 等裴知予大发慈悲,终于想起放他一马,南乔的支撑点像一瞬间砰然倒塌,颤颤巍巍地倒进了她的怀里,手上紧攥着她衣领的华服。 喜蜡“呲呲”地冒响,嘱咐着两人夜色已深。 裴知予低头望去,对视上他失神的眼眸。 南乔唇部微肿,带着微许水渍。他急促地喘着热气,脸上的红晕遍布。 看着他这副模样,裴知予眼神微眯,一把将他抱起,稳步向床榻走去。 南乔双手乖乖地交叠着挂在她的脖颈上,眼眸里的流光都汇聚向了眼前之人。今晚,他就是属于她的,堂堂正正的那种,他嘴唇微弯。 将他安置在床榻上,裴知予一手撑在他的身侧,一手解开了他的外衣。看着南乔红透了的整张脸,裴知予不由停下手中动作,拉过他白皙的手贴在自己的腰带处。 略带沙哑的嗓音此时此刻黏人地紧;“帮我。” 霎时,南乔羞红了脸,小声说道:“我不会”。 裴知予贴在他耳边轻笑:“你平时怎么穿的就怎么脱。” 南乔瞪大了双眼,手被她紧紧握着,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燥热起来,只能跟着她的手一步步将她的衣服褪尽,到最后两人都剩下了里衣。 南乔羞红的脸不敢直视,只能试图移开视线,转 14. 病情 《装腔作势(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晨光熹微,微风拂过南乔的面颊。 他睁开眼,被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的晨光照得有些发懵,抬手便想挡住光线。 忽地,他瞥见自己的手臂上未着一缕,甚至还带着几个暧昧的青紫色。 昨晚的缠绵悱恻的记忆一下子涌入了脑海,他的气息变得急促起来,等转过身却发现引入眼帘的便是朱红色的红罗帐遮,没有昨晚纠缠之人的身影。 “阿--”南乔着急张开嘴便想呼喊,却发现嗓子早已发不出声来,他咬了一下嘴唇,耳垂变得通红,这可怎么办? “殿下你醒了?”罪魁祸首穿戴整齐地掀开红帘,看起来格外神情气爽。 裴知予看着床榻上的黑发美人仰枕倦容,红晕犹存,她眼神变得深邃,嘴角含着笑意。 南乔听到熟悉的声音,脸色瞬间烫红,尤其是余光瞥见自己的锁骨处还留有鲜红色的吻痕时,更是慌张地拉紧了锦被盖在头上。 “你这是要打算憋死自己吗?”似笑非笑的声音在他耳边想起,然后就有股劲儿将锦被朝反的方向拉。 就像是赌气似的,南乔胸膛剧烈起伏,死死拽着锦被一端。 这下可倒好,牵一发而动全身,昨晚剧烈活动产生的报应全来了。 “咳咳咳......”喉咙的痒意控制不住,南乔难受地憋红了脸,手捂着胸口,缩在被子里急促的咳嗽,身体也开始无力,更别说酸楚到极致的双腿,是压根一点都动不了。 裴知予见状,也顾不上他的羞意,硬是将他虚盖的锦被拿开。 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她的心跳仿佛一瞬间停滞,她是不是昨天晚上做得有些过分了。 “还好吗?”裴知予将他扶起半坐,担心他着凉,给他简单披上了外衣。 南乔应声摇了摇头,是这具身体的老毛病了,多吃点药应该能好。 他仰着头,弯弯唇,勉强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 裴知予定定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手默默安抚着他的背,为他顺气。 不行,照他这么咳...这样不是办法... “文华,去请百草斋的大夫。”她朝门外的文华吩咐道。 南乔抬头连忙攥紧她的衣服,原本脆弱苍白的脸颊变得通红,硬是憋了好久,才小声说道:“衣...衣服。” 新婚第二天就请大夫......京城要闹出他的笑话了。 裴知予听到他还在纠结衣服,不禁莞尔一笑,揉了揉他涨得通红的脸颊,“保证给你穿得严严实实的。” 然后,然后就是她指尖碰到的地方肉眼可见地染上了红晕,咳嗽又重了几分。 --- 寻访过后,裴知予将大夫带到府内亭廊,离内院比较远的地方。 等确定四周无生人后,裴知予才让大夫禀报。 “大人,六殿下这病是从胎里带出来的,很难根治,暂时也只能用药缓缓他的难受。”大夫恍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秘闻,身子克制不住地颤颤巍巍。 “难?那就说明还有的治。”裴知予抬眸。 大夫秉持着敬业的精神,还是摇了摇头,“殿下这是天生的弱脉之相,沉细无力而软,阳气虚衰,气血俱虚。这加上容易气喘心悸的毛病,说句大不敬的,殿下能安然活到现在,已是老天格外开恩。” 百草斋的大夫其实跟皇宫御医私下也有往来,他隐约听起过御医们的诊断。六皇子他的身体亏空,根本活不过二十五岁,其实也就剩下了五六年的光景了,只是怕触及天颜,才隐晦没说明罢了。 裴知予听完愣住,眉头紧锁,难道她也要守不住他了吗?可是,可是他昨晚还起来还好好的。 大夫看着对方失神的模样,不忍心得还是多嘴了几句“按照六殿下目前的身子,是很难孕育子嗣的,若是怀上,可能...可能也只会让他的身体加速衰败,孩子保不保得住也很难说。” 裴知予想起昨晚笑得艳丽的面容,衣袖低下的手悄悄攥紧。 大夫束着手,脑中灵光一现,道:“大人,说不定坊主她可以,坊主她见多识广,说不定会有根治的办法。” 裴知予抬起头,打起精神,眼眸直直地望着大夫:“那你可知,你们坊主去了哪里。” 大夫摇了摇头:“坊主她行踪飘忽不定,我们都无法琢磨。” 裴知予从衣袖里拿出一包鼓鼓的锦囊,放于桌面上,“这是诊金,也是我消息的买价。” 大夫深鞠一躬:“大人,草民确实不知现在坊主她在何处。” 感受到对方冷意的眼神,她的腿不禁有些发颤,“等有...有消息了,有消息了小人一定会来大人府禀报。” 大夫:其实她也不是要钱,她只是惜命,保命最重要。 大夫离开后,裴知予整理好思绪,才走进房内。 看到依靠在床榻上好奇地望着她的南乔,她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走近,揉了揉他的头。 “大夫说是你情绪波动太大,没稳住气息才这样的。”裴知予胡乱找着理由,偏偏南乔眼睛还亮亮的,乖顺极了,像是相信了。 “殿下,我来帮你沐浴!”那些东西,在他身体里留不得。 南乔顿了顿,羞得脸颊通红,这才刚穿上又得脱啊! 裴知予顾不上他现在的脸上的燥意,拂开锦被,抬手把他抱起来就往浴室那个方向走。 --- 浴室之内,雾气氤氲。 浴桶里,雾气朦朦胧胧地笼罩在浴桶中央的南乔脸上,滴滴答答的水珠顺着他手臂往下滑。他嘴唇抿起,眼角泛红,注意力全在背后那只拿着浴布的手。 “你...你要不先出去,我....我自己...来。”他低垂着眼,艰难地开口,嗓音像是喝醉了酒。 浴涌的水很烫,但南乔觉得,他的身体比它更烫,心脏更是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殿下害羞了。”裴知予舒眉,贴在他耳边打趣道。 南乔慌乱地眨眨眼,耳尖都红了,他抿着唇,使劲摇头,他才没有。 眼看着他的注意力被转移,裴知予才将浴布使向关键部位。 吓得南乔一抖,躲在水里的手连忙按住了她,眼睛里除了迷离尽是不可置信,“你...你干什么?”她的手怎么...... “殿下,留着,你会不舒服的。”南乔非常震惊,震惊到她的语气竟然能如此自然淡定。 他低垂着眼睫,下唇咬紧,精 15. 夜探 《装腔作势(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阿虞。”裴知予守在屋外轻唤,眸子半敛。 顾盼良久,也未得到房间里人的回应。 “喵--喵--”白猫“小鱼儿”像是通了人性,慢慢走到她身旁。 裴知予轻轻拂过它的身子,抱起它说道:“你帮我哄哄他,好不好?” 猫儿在她的怀里拱来拱去,浑身软绵绵的,硬是想把头往她的臂弯里钻。 “喵-”猫儿很是乖巧,祖母绿的眸子里尽是依赖。 裴知予摸摸它的头,白猫儿下巴托在她的手心里,喵叫了一声。 这时,文华从门外走了进来,说道:“主子,忠勇王世女来了。” 文华瞧着主子臂弯处的猫尾巴一晃一晃的,不得不打心里承认,好生粘人的猫儿,专是找主子撒娇。 裴知予清眸看向禁闭的房门,将放在臂膀上的猫儿放了下来,站起身敲了敲门,依然无回应。 她轻叹一口气,向文华说道:“走吧,去前厅。”晚点再来哄哄他吧。 前厅大堂,南方凌似是笃定了她会来,手撑着下巴望着门口,渴了就端起一旁的茶解解。 裴知予颔首,刚走进门,就看着她这拿她家当自己家的架势,非常自然娴熟,不禁失笑:“世女倒真是洒脱随性,不客气。” 南方凌见她进来,起身笑道:“中书令大人,咱俩谁跟谁啊,过命的交情,不分你我。” 裴知予走近,“世女今日来,所谓何事?” 南方凌笑得像个狐狸祖宗,“听说陛下要大人查去年科举冒名顶替之事?” 裴知予面色淡然,好似对这件事早有预知,但好歹得先装个样子,便漫不经心地说道:“世女有线索?” 南方凌摆摆手,就要勾住裴知予的肩膀,“那必须有啊!这京城有哪家小道消息本世女不晓得的。” 裴知予往后退了半步,生生躲开了她伸来的手。 南方凌手握住了空气,只能无奈地摊摊手,没办法,谁叫她有把柄在人家手上。 随后说道:“去年那位学子,没住在旅馆,而是宿在了春风楼。” 春风楼,京城最大的艺所,达官显赫之人最喜欢出入的场所。 南方凌笑意调侃道:“我是没想到,这个学子还挺有风趣,临近科举了,还要去春风楼里逍遥逍遥。” 裴知予侧身“在下多谢世女帮忙打探消息。” “这都是小事儿,也不看看我是谁。择日不如撞日,今晚要不我们夜探春风楼拿名册?”南方凌嗞着个大白牙。 裴知予抬眸疑惑问道:“为何要夜探,白日里不能去?” 南方凌坐下,翘着个二郎腿,眼神坏笑:“大人,您这不新婚,堂而皇之的,不怕六殿下生你气啊?”尤为重要的是,晚上去,有氛围,刺激。 “哎,还是我这个没有正统家室的来得自由啊!”南方凌心中十分庆幸自己还好只是养了通房,没人管随意地很。 见裴知予垂头迟疑,南方凌拂了拂衣袖,说道:“这样好了,你在外面,我自己去,没有正当理由,我母王是不会放我出去的。” 裴知予无奈,点点头。 也好,顺便买点礼物安慰安慰她的小娇夫。 —— 夜色融融,月亮光晕,京城春风楼一片繁华。 裴知予守在春风楼对岸的街道上,在路边的商贩前走走停停,悠闲漫步,如若不是她的余光时刻关注着对面,倒真的像是来游玩的。 “有盗贼,快抓盗贼啊!”一声尖叫使得四周热闹氛围一呼而散。 裴知予从远处望去,春风二楼和三楼的人慌忙逃窜,跟着就有一两队官兵跟着抵达,弓箭手甚至守在楼下随时准备射杀。 她眼神微凛,抬眸注意到有一道熟悉的身影穿着夜行衣在靠后的一隐蔽角层层翻越,顺利抵达五楼后拐进了一个暗色无光的房间。 是南方凌。 黑暗的房间中,南方凌捂着手臂,上面不断往外渗透出血液,她周身的肌肉紧绷着,丝毫不敢大意。 心里不禁暗骂:今天真是倒霉蛋了,谁家把名册藏那么严实,还不如就让裴知予亲自来查呢,她自己捞不着好还惹上一身腥。 忽而她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皂角味道。 “谁?”黑暗中谁也看不见,南方凌心下不由一紧,还能黄雀在后?不会吧。 漆黑的坏境中,耳力比寻常更加灵敏。 电光闪石间,南方凌顾不上手臂上渗透的血液,一个转身便朝着发出脚步声的根源追索去,锁住了一人脖颈。 “到底是谁?” 手下之人并未回答,只是气息很是急促。 “说话,当哑巴呢!”南方凌此刻丝毫没有耐心,只要一个咔擦,这微微颤抖的咽喉便能掐断。 对方还是没有回答,只是她的手忽地感受到一丝冰凉的温度,似乎攥着劲儿想要扳开她的手。 “大胆盗贼,你已经被包围了,再不出来,当即射杀。”楼下的士兵叫喊着威胁。 南方凌倒是不怕出去,凭她的身份谁敢杀她?只是一旦踏出了这个门,她相当于被揭开面具,忠勇王府等于站在了裴知予的队伍里。 她观察着四周布置,看有没有地方可以安全藏身。 很简单的布置,清一色的黄梨木床榻,屏风上随意挂着几件衣服,空气中的皂角味道是沐浴后的清香。 嗯?她这是闯入了春风楼小倌的住所? 这就好办了。 南方凌松开扣在对方手里的手,甚至没给对面之人喘气的功夫,弹指游龙,点住了对方身上的一处穴位。 “抱歉,冒犯了。” 房内,床帘纱随风飘动;房外,火光在夜幕中穿梭。 --- 楼下,裴知予眉头紧蹙,玉白修洁的手指蜷进掌心。 “长官,二楼和三楼都搜了,还剩下最后两楼都是小倌住所,是否也要清人。” “不行啊,长官,我们家的小倌也是以后要开门做生意的。”春风楼管事急忙说道,这要是让他们都搜遍了,春风楼还不如直接喝西北风。 “那管事的,你还要抓人吗?这不上去搜,人都跑没了。”队伍首领脾气颇为不耐烦。 春风楼管事连忙陪笑:“这毕竟也得开门做生意,要不然您让几位士兵跟我上去,我亲自去看看?” “你以为你谁啊,装的好大的谱,让我们给你当护卫。”队伍首领一个白眼翻了过去。“这人到底是抓,还是不抓?” 春风楼管事内心也非常纠结,一个盗贼,大庭广众之下就敢闯进他春风 16. 逗猫 《装腔作势(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等裴知予晚上归家时,微凉的夜幕,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雨滴轻轻敲打着地面,她撑着油纸伞,缓缓行走,衣摆随着凉风轻轻摆动。 坐在石阶上的南乔听见声音抬头,顶着细雨,不管不顾地便冲过来,一下子抱住了她。 就像落水的人抓住了浮木,漂泊无衣的人寻到了归处。 “等很久了?”裴知予轻手拂过他的背,湿漉漉的。 南乔摇摇头,紧紧抱着,深深埋进她的怀里,就像孩童那般贪恋汲取着她身上的清冽气息。 其实只要她多哄哄他,多哄哄他就好了。 孩子,其实远没有她重要。 可收敛好情绪打开房门时,门外空无一人,他整个人愣住,身上被她披上的薄毯顺着肩头落下,白猫儿软嫩的小脚踩在流苏上,发出簌簌的声音,他也仿若未曾听见。 她生气了,他没有乖乖的当一个体贴听话的夫郎。 “对不起。”带着哭腔的声音,微微颤抖。 裴知予一愣,握紧伞柄,另一只修长的手摸了摸他的头,拂过他细长的发丝。也许是雨水打湿,又或者是身体常年虚弱的原因,他黑色的秀发摸起来有些毛躁。 没等到对方的回答,南乔垂下眼,眼角憋了很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沾湿了裴知予肩膀上的衣服。 小声抽泣,语气里皆是乞求,“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闹脾气,我只是...只是...” “我明白的。”声音很轻,温柔地让他眼角的眼泪根本止不住停下来,“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轰隆--”一阵惊雷让南乔的身体惊地一颤,又往她的怀里缩了又缩。 裴知予这才意识到他穿得真的很单薄,仅仅是在外面随意地了件外衣,脖颈的颜色很是苍白,脆弱地一手就能掐住。 “先回屋。”裴知予替他拢了拢,雨天湿寒,他还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 南乔咬了咬唇,微红的眼眶里还还泛着晶莹泪光。 可当骨节分明,略带暖意的手环上了他的腰,他身体控制不住地一颤,顺势倒在她的怀里,红肿的眼眸写满了可怜。 “对...对不起,我...脚麻了。”嗓子里带着湿哑,惹的裴知予没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裴知予将伞放在门脚,顺便关上了门窗。 等她转过身,还没回过神,南乔便环绕着她的脖颈,收紧,贴近,亲吻。 南乔闭上的眼睛睫毛微卷,上面虚挂着眼泪,柔软的舌尖一点一点舔舐着她唇上的伤口,像极了小野猫讨好主人的模样。 她能感受到,软软的舌尖试探性地想要进去得到她的安抚。 裴知予微闭着唇,眼角含笑。 没有得到回应的南乔失落地低垂着眼,慢慢松开了环在她脖颈上的手,抿了抿唇,娇嫩的唇瓣上还带着水光。 她是不是不喜欢他了,连他的亲吻都没有感觉了吗? 想到这里,南乔哭的更加委屈,更加厉害了,偏偏克制着声音,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他默默抽泣的声音。 “好了,好了,我逗你的。”裴知予眼见着他快把他身体里的水给哭干了,抚过他单薄的背脊,连忙安慰。 南乔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你...是不是已经厌倦我了。” “哪有?”谁家新婚第二天就厌倦小娇夫的,她又不是渣女。 “可是...可是你不喜欢我亲...亲你。”南乔哽咽,低垂着眼,不用看裴知予都知道他现在的眼睛肯定红红的。 她摩挲着他的长发,抬起他的下巴,她脑海中晃过一个词,娇艳欲滴。 从前的齐少虞,像山野林间开出的雏菊,纯真、坚强、自由。 现在的南乔,像应被娇养起来的玫瑰,热情、美丽、迷人。 明明是同一个人,展现出来的神情姿态却浑然不同。 即便六殿下身上带有外域的血统,模样偏向精致艳丽,但差异也不该如此之大。 裴知予扬眉,缓缓靠近,在南乔恍惚的眼神中贴近他。微暖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感受着他细腻清凉的皮肤在一点点烫起来。 南乔本来就窝在她的颈窝里,脸颊蹭了蹭她的掌心,仰着头,苍白的手指握住她的衣袖。 裴知予环上他单薄的腰,连带着他转过身,将他按在房门上,舌尖纠缠。 室内氛围暧昧,门外的小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架势。 一只苍白脆弱的手搭上了裴知予的腰带,她睁开眼睛,望见眼前面色潮红的人儿,心下了然。 她渐渐离开了他的唇,唇间还牵连着银丝,给房间里添上了几分情欲。 看着喘息急急、面色酡红的他,裴知予握住了他的手,制止住动作。 “你,头发湿着会容易染上风寒的。”裴知予说道,声音沙哑。 南乔低敛着睫毛,缓慢松开了手,眼角伴着红晕,轻轻“嗯”了一声。 等他洗浴完,裴知予拉着他到梳妆台前,按着他坐下,手中的纹布巾拨弄着他刚洗浴完的黑发。 镜子里,可以清晰地瞧见镜中人卷翘的睫毛和眼中的星光。 她捻着他的发丝,从前在镇北将军府,他的发质很好,触感顺滑,细腻如丝,一看就是被娇养着长大的,不像现在手中发丝这么枯燥。 “这是什么?闻着好香。”南乔对着桌子上的小方盒疑惑问道,打开它,有着淡淡的茶柚香。 裴知予从他手中取过一点,涂抹在他的发丝上,顺着揉,“精油,改善发质用的。” 她方才是出去买这个? 南乔眉眼弯弯,眼底像是浸了蜜糖,“有流苏花香味的吗?我很喜欢那个味道。” 裴知予透过镜面,看到他雀跃不已的模样,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流苏花?等到了四月,院前那棵开得再茂盛些,我亲自给你做。” “你还会做这个?”南乔转过身,看向她的眼神里散发着点点星光。 裴知予微微点头,嘴角上扬,语气信誓旦旦,“当然,也不想想你嫁的是谁,区区精油还能难倒我。” 再不济还有专门研制精油的书,照葫芦画瓢谁不会? “嗯,我相信你。”南乔伸出手,抱住她的腰间,很是开心。 抬起眼,他的眼睫毛很长,像勾人心尖的羽毛,内心纠结了很久,才说道“那你今晚,睡...睡这里吗?” 他今天会很乖很听话的,绝不会跟她闹小脾气。 “嗯。”带着暖意的手还在顺着他的发丝揉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但仅仅是同榻而眠。” 南乔还来不及欢悦,便一下子愣住,拉住她的衣摆,眼神里很是无措。 “殿下,听话,我们得戒欲。”贴在他耳边的语调上扬,温柔地让人根本不能拒绝。 随后,震耳一击,“昨晚,殿下哭得可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肉眼可见的,南乔的耳垂、眼角、唇瓣嫣红,蓦然羞赧。 “我才没有。” “没有吗?” “没有 17. 谋划 《装腔作势(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皓月当空,花灯初上。 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商铺林立,面牌上悬挂着各种精致样式的花灯;夜湖之上还有不少披挂纱幔、装饰华丽的小船。抬眼望去,满目的灯火辉煌,密如繁星,连高高挂起的明月都逊色了几分。 沿途的花灯摇曳晃着南乔的眼,小猫面具显得柔软的唇更是娇艳。 他蜷起掌心,几次想要牵上她的手,都落了空,只能用宽大的大氅遮掩住自己的狼狈。 南乔低垂着眼,余光瞥见两人身后的人影。 他还没有走? 果然,她又是哄骗他的。 南乔的手指动了动,白猫面具下的琥珀色眼睛静静看着她。 这次,他要乖乖的,他要当一个识大体善解人意的夫郎。 就算,就算这些温存美好都是虚假的,那有怎么样。 至少,至少现在能站在她身边的只有他。 只有他,那就已经很好了。 “南乔,南乔?”裴知予见他愣神,手在他视野前挥了挥。 “啊?”他回过神,向裴知予的狐狸面具眨巴眨巴着眼。 懵懵的,再附上白猫面具,真的还挺像那回事儿,“你在想什么呢?”裴知予笑道,“这个?要不要?” 南乔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是个小鱼糖人,为什么是这个? 一想到新婚夜里,她贴着他的耳朵,唤他“小虞儿”,他倏地觉得他的心像是被炽焰燃烧。 但是,拒绝她,会不会显得他很娇气难养啊? 思来想去,他还是轻轻点了点头,伸过手缓缓接过她递过来的糖人,手指无意间碰到她的肌肤,他都能听到他的心在砰砰跳。 “尝尝?”裴知予勾唇说道,眼神里尽是戏谑。 他象征性的伸出粉红色的舌尖舔上一小口,蜜糖融化在他的口腔里,齿颊留香。 很好吃欸,好甜,他眉眼微弯,眼眸里亮起微光,眉头间的忧郁之色一忽而散,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糖人上,丝毫没注意地面上的人影徐徐靠近。 “殿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很想让人亲你。”贴在他耳垂的气息又湿又热,燥得他耳垂通红。 南乔忽地只觉得自己思维停滞,周边的纷纷扰扰与他来说,仿佛一切都开始静止。 耳朵嗡鸣,浑身的燥意还没缓过神来,又听见她说:“甜甜的殿下。” 南乔只觉得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全是她说的,甜甜的,甜甜的...... “你...你...”他慌乱地张口,却根本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唇瓣上甚至留有泛着光泽的糖渍。 “嘭--”一束璀璨的光线飞升至空中,照得这个夜幕格外绚丽。 南乔透过她浅色的眼眸,看到了自己布满红晕的脸颊,以及懵懵然举着糖人呆愣的样子。 “你...别在这里说。”他硬是憋了一股劲,将她一推,但与其要说是推,那股劲不如说是猫儿羞恼地张抓示威,挠得裴知予心里痒痒的。 裴知予看着他微红的眼角,勾唇不语,从大氅里牵起他另一只手,向夜湖走去。 手心里的温热传进了自己的心窝,南乔甚至觉得自己的心海就像空中散开的斑斓烟花一样,是空中绽放的花瓣,纷纷坠落。 他就像个木偶人一样,任由着她牵引摆动。 带去哪里都可以...... 直到两人来到岸边停靠的小船前,裴知予才缓缓松开了他的手。 “文邰,你在外面守着。” 文·空气·邰:“是!” 这蜜里调油的日子啊!当空气第一诀窍:得先会装瞎装聋。 --- 船内,顾辞里闻声微微颔首,瞥见双双带着面具的一男一女。 她凝眸打量着男子,大氅显得他肤色极白,脸上的羞赧,红润的倒是恰到好处,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顾辞里见状,转眸望向女子,“原来你喜欢这娇滴滴样的,也难怪齐小公子入不了你的眼。” 裴知予拉着南乔落座,笑道:“何出此言?我两个都喜欢。” 南乔闻言一愣,两个都喜欢? 感受到手心里的凉意,手指顺着他的指缝滑入,弯起,直至十指相扣。 顾辞里抬起眸子,看着对方清澈明亮的眼,光影灼灼,似乎觉得自己并没有说出什么错辞。 她轻叹惋惜,终究还是齐小公子痴心错付了。从桌下拿出一沓册子放置于桌面上,说道:“你要的东西。” 不行,她想想还是来气,顾辞里恼得连喝了好几口清茶,再怎么说,她也是真心将那个小郎君当成亲弟弟那般看待的。 裴知予看着她气恼的模样,并未解释,接过册子便要打开。 “中书令大人。”顾辞里轻声呵止,“别忘了,你答应我了什么。” 顾辞里凛然的眼神瞥向坐在她身旁的南乔,短暂思考之后还是没将话说得太明白。 裴知予深邃不见尽处的眸回望她,道:“自然,一直都记得。” 见对方眼里的肯定,顾辞里才收回摁在册子上的手。 “大人心里有数就好。” 裴知予骨节分明的手这才放在深灰色的册子面上,眼神中透着清冷的静谧,疏远又很遥远。 南乔端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靠近但不打扰。 小船内很是寂静,良久,顾辞里轻轻叹息,起身俯首作辑道“卑职还有要事,便先行离开了。” 裴知予翻册子的手一顿,抬头,眉眼微弯,笑而不语,看得顾辞里一愣一愣的。 怎么滴?这人魔怔上头了? “抱歉,你此时可能还走不了。”她合上册子,说道。 顾辞里顿了一下,还来不及将“为何?”说之于口,船外的打斗声便传了进来。 她翻开船帘,只见戴着面具的男子浑身散发着凌厉杀气,对峙上五六名黑衣人,丝毫不畏惧。 手中的短剑迅速向其中黑衣一人的脖颈使去,对方惊讶地瞪大眼睛,想要挥剑阻挡,但短剑却在兵戎交错的瞬间,旋转角度,刺向了她的后颈。 顾辞里心里也不由赞叹:好剑法,以巧劲化解蛮力,柄薄如蝉意,能将匕首用到如此地步,可见费了不少功夫。 思索了须臾,她还是说道:“是谁的人?” 裴知予淡然无惊,眸中,带着似是而非的笑意:“顾将军觉得呢?” 与去年科举舞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