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乡支医开始重走人生路》 第一章 梦想成真 “唉……” 看着一辆驴车在主人的吆喝下从自己面前驶过,后边带起一片尘土,原本蹲在路边的李言诚起身往后退了几步,嘴里深深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烟叼到嘴里,抬起手愁眉苦脸的挠了挠头皮。 他怎么也没想到,不就是晚上睡觉时做了个梦么,再说了,不都说梦跟现实是反的么,那为什么他梦里梦到自己穿越了,就真的穿越了呢? 这算什么?梦想照进现实?梦想成真? 可穿就穿吧,反正家里还有哥哥姐姐,他也不愁爹娘没人照顾,问题是,你把我穿回到建国十八年,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一想到那两个关键字,穷、乱,哪怕已经穿过来两天了,他还是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 原主跟他同名同姓,今年二十五,是名退伍军人,这两天他搜肠刮肚的整理继承来的记忆,一直都没能搞明白,这货究竟为什么要退伍,不不不,准确的说,应该是为什么要转业,因为这家伙是干部,军衔是一毛二,一名中尉军医。 不管是去当兵,还是转业回来,这段记忆都透露着古怪。 首先,原主是初中毕业考上了一所医专,等中专毕业本来要分配工作呢,他竟然直接跑去报名要当兵。 这可是专业人才啊,部队当然要啦,跟着野战部队训练了一年,他就进了野战医院,挂上了少尉军衔,三年后又升成中尉。 再过了两年,也就是去年他又突然转业回来,被分到了现在的工作单位,京市第一医院,当了一名内科大夫,按照国家卫生技术人员的工资标准来算,京市属于六类地区,医院给他定的是十二级,每個月工资七十九块五。 这点工资比起他在部队的一百一十三可要少的多了。 不过问题也不大,反正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够他花了。 没错,原主是个孤儿,据记忆中收养他的爷爷说,是他三岁那年,也就是四五年,从京市城外把他抱回来的,当时他都快不行了,身边还有个几具尸体,有可能是他爹娘。 去年老爷子看着他结婚了,没多久就含笑九泉,从那时候起,这家伙在这个世上就是孑然一身。 不过…… 这家伙竟然还结婚了,可他媳妇儿的娘家有点问题,不对,不是一点问题,而是问题很大。 他和他媳妇儿认识,是经他住的那地方街道办主任介绍的,俩人认识两个月后,就领证结婚了。 然而问题来了,今年刚过完年,他媳妇儿跟着娘家一起跑啦!!! 李言诚翻到这段记忆的时候,那真是恨得咬牙切齿。 你跑没问题,倒是把我带上啊,给我一个人丢这儿算什么? 她们一家子跑了,却把麻烦丢给他了,得亏当时是街道办主任给保的媒,也帮着解释清楚了,这才让他平安无事,要不然…… 呵呵,指不定他现在成啥样了呢。 也是因为这个,他上班的第一医院为了避免再有人找他麻烦,等事情告一段落后,上上个月,也就是十月,将他和另外一个同事一起,派到京市下辖的义顺县木林镇来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支医。 等再回去估计大家也都该把这茬儿事忘了,算是对他的一种保护吧。 今天是十二月十五号,再过一个月,赶农历年前他俩就能回城了。 “唉……” 李言诚再次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烟屁股丢到地上,用脚踩了几下。 他现在就是在木林镇卫生院大门口溜达呢,大冬天的天寒地冻,只要没到农历逢二、七赶大集的时候,镇街道上的人也不多。 紧了紧身上在部队发的棉大衣,他左右扭头看了看,向着东边走去,那边有供销社,他准备过去买包烟。 一包不带过滤嘴的大前门三毛二,还得要一张烟票,买上后李言诚就往回走去。 现在已经晌午十一点,回去到诊室跟那位一起来的同事聊会儿,就到中午吃饭时间了。 “唰” 那包本来拿在手中的烟,瞬间就消失不见,这要是被谁看到,准保会以为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那包烟已经被他收进了脑袋里的空间仓库中。 这座空间仓库是他这次魂穿过来后凭空出现的,估计是把他弄过来的那位大神,担心他在这个时代活不下去吧,送他的一个小礼物。 挺好用,除了活物和建筑物之外,其它所有他手能触摸到的东西,都可以被收进去。 那位把他弄过来的大神还送给他了一样礼物,是一本被刻印在他脑袋里的书,医书,《针灸甲乙经》,共十二卷,一百二十八篇,还有一段治疗各种各样病症的经验。 医书内容包含了病因、病机、病症、诊断、穴位、施针、预后,以及一大堆治疗各种病症的药方等内容。 这本医书出现在脑袋里,让他有些疑惑,因为原主中专学的是西医,虽然也会把脉,但想依靠脉象下诊断那是痴人说梦。 当然啦,原主西医的水平也就那样,毕竟只是上了三年医专而已,治个头疼脑热拉肚子普通的病,或者缝个外伤还可以,至于其它的……他自己对自己都不放心。 现在不一样了,他只需要把那本刻在脑子里的书融会贯通,化为己有,说神医可能有点夸张,但当个中医国手还是没问题的。 看来这辈子要跟医生这个行当死磕到底了是,不过也挺不错的,西医也好中医也罢,总的来说都是一份让人比较尊敬的职业,足以让他度过这几年,至于等七八年改革开放以后,到那时再说吧。 溜溜达达的回到了卫生院。 诊室内,跟他一起过来的那位同事叫周国涛,也是内科大夫,今年已经三十多了,此时正在认真看带来的医书。 原主来的时候也带了几本医书,其中有一本就是中医类的书籍,倒是正合李言诚之意,他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突然会中医,好歹也得有个能让人看到的学习过程。 好在他还能有点其他借口,当年收养他的爷爷就是一名中、西医都会点的大夫。 这位老爷子的医术到底有多好他说不上来,反正在他们那一片还有点小名气,以前大家有个小毛小病的也都会找这位老爷子给瞧瞧。 回头如果有人怀疑他为什么会中医,就能把这位已经过世的老爷子搬出来当个挡箭牌,反正不信的话你去找老爷子问问去。 第二章 手续 “言诚,你家是在煤山公园附近呢是吧?” 看到李言诚回来了,周国涛合上手中的书,跟他聊了起来。 “对,就在煤山东胡同。” 刚农闲下来的时候,卫生院还忙了一阵,住在木林镇附近村子的村民们会过来看看积攒了好几个月的病痛,让大夫给开点止痛药之类的。 但忙也就那一阵子,如果不是实在难受的厉害,没人愿意有事儿没事儿的往医院跑。 对于下来支医的人来说,过来基本上相当于带薪休假,就是回家不方便。 想回一趟家,早上四点就得爬起来,还得提前看有没有拖拉机或者是赶驴车、马车去县里。 从木林镇到义顺县二十来公里,如果想要回京市城里,那就得赶早上八点半之前到县里,因为那会儿有一班发往市里的车,错过那个点的话,今天就走不了了,每天就那一趟,下午三点多再从市里返回。 麻烦着呢。 “听说咱们医院已经跟区里打报告申请盖家属楼,也不知道能盖几栋。” 接过周国涛递过来的烟,李言诚划着火柴将烟点上后才说道:“咱们医院附近都没地儿了,就算盖估计也远,而且像我这种才刚进来两年的可能也分不到。” 第一医院是建国十三年才新成立的一家医院,医护人员加职工总共有一百来人,目前别说家属楼了,全院连一栋二层小楼都没有,就是医院里也全部都是平房。 李言诚对盖不盖家属楼没有任何期盼,就像他说的,即便盖了,可能也分不到他跟前。 而且,现在的楼房设计也就那样,老百姓之所以想住进家属楼,就是觉得时髦,比住在大杂院里能方便一些,最起码早上上厕所不用一个胡同的人都搁一起排队,自来水管能入户,不用跟别人抢,冬天也不用担心水管会被冻上。 再就是条件好点的单位说不定还能给供個暖,这样的话,冬天可就好过多了。 “远近无所谓,只要能给盖就行。”周国涛对于医院盖家属楼充满了期盼。 他家人多,他跟他老婆还有四个孩子,六口人挤在不到二十平方的房子里,想干点啥都不方便,当然希望能换套大点的房子。 李言诚不一样,他现在住的房子是收养他那个老爷子给他留下的,是一座二进四合院的主屋,四十来个平方,主屋旁的耳房也属于他,现在堆放的是杂物。 一大一小两间屋子他一个人住,就算回头医院盖家属楼,他也够资格分,人家医院也不可能分给他,因为现在的住房是要优先满足没房,或者住房面积紧缺的人。 “对了言诚,我问你件事儿,你别怪哥哥我多嘴啊。” “没事儿周哥,您问。”李言诚不在意的摇摇头,他大概能猜到周国涛想问什么,不出意外应该是原主那个跑了的老婆的事情。 “你那个……姑且叫妻子吧,她不是已经跑了么,你去街道办把离婚手续办了没?” 果不其然是问关于她的事情。 人家提到的这个问题让李言诚微微一愣,赶忙就翻看脑袋里的记忆,这一翻看才发现,嘿,这小子竟然一直都没去办离婚手续。 幸亏被提醒了,要不然这很有可能成为一个坑啊,回头谁如果再拿着这事儿来找他麻烦,说他压根就没打算跟那个女人划清界限,到那时估计就是那个已经被撤职的街道办主任,也没法再帮自己解释什么了。 “谢谢周哥,您要是不说,我都忘了这茬儿了,等下个月回去我就去街道办把手续一办。” 李言诚一脸感激的道谢着,这个提醒真的有可能救他一命。 周国涛笑着摆了摆手:“嗐,有什么好谢的,其实这也不是我想到的,你嫂子不是在我们住的那片居委会工作么,那天我回去还是她跟我说的。 伱那个前妻家的问题是她家的问题,跟你本来也没什么关系,现在既然她们已经跑了,那你就要跟她们彻底撇清,别弄的藕断丝连,纠缠不清,到时候谁再想起来翻旧账。” “是是是,嫂子说的很对,我之前考虑的确实有点不周全,光想着人家调查清楚了,这事儿也就算是结束了,压根就没往还要办正规手续那边想。” 越想越后怕,李言诚觉得自己这会儿都有点坐不住了,现在就想回去把这事儿给彻底解决,免得夜长梦多。 周国涛看出他心中的想法了,笑着说道:“今天是不行了,你等会儿去找卫生院的刘院长借他自行车,明天一大早去县里坐车回市里去把手续一办。” “好!” 是得尽快办,如果不是距离实在太远,李言诚都恨不得现在就回去。 “对了言诚,当时给你保媒的那个街道办主任现在怎么样了?” “他已经被撤职了。” 见周国涛又问起了别的,李言诚整理了一下心情回答道。 对该怎样在这个时代生存,他一点经验也没有,不管干什么都需要小心谨慎,免得一步踏错就掉下万丈悬崖。 “方主任跟陈家牵扯的太深,陈家离开的时候手中持有的介绍信都是他给开的。” 说到这里,李言诚叹了口气:“唉,其实方主任也一直被蒙在鼓里,陈家打算离开,肯定不是临时起意的,要不然他们不可能一下子就把家里收拾的那么干净彻底。 当时让方主任给他们女儿介绍对象,估计也是他们的缓兵之计,只是刚好让我碰上了而已。” “唉,乱糟糟的环境,不管做什么都还是要小心为妙。” 谨言慎行深入人心,两个人就这个话题也没有在深聊下去,只是点到为止。 俩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直到去卫生院食堂打饭,期间还来了两个附近村子的村民看病。 一直到打好饭,又回到二人临时居住的宿舍坐下开始吃饭,周国涛终于问出了自己刚才发现的一点疑问。 第三章 小试牛刀 “言诚,我才发现,你还会针灸?”周国涛有些好奇的问道。 “嗯呐”李言诚心下微微一跳,神色间没有任何变化的点了点头。 刚才来的两个病人,他们俩一人看了一个。 李言诚看得这个是個中年农妇,早上没注意把脚踝扭了一下,应该是把踝关节周围的韧带扭到了,有点肿,但骨头摸着没事儿。 他就小试牛刀的用脑袋里传承来的方法给扎了五针,想看看记忆中的针灸法到地好使不。 刚才那也是他第一次给别人施针,虽然有记忆中的经验帮助,但那针还是扎的断断续续,五针扎完,给自己都整出一身汗。 不过效果非常明显,扎上针没两分钟那女人就已经不疼了,等十五分钟取下针之后,不但原本肉眼可见的肿已经消掉,那个女人在诊室里来回走了几步,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 但为了保险起见,李言诚还是让她先别走路,继续坐来时的板车回去,休息两天再干活。 咬了一口手中的豆面饼,再吃口碗里煮的白菜萝卜粉条,他方才继续说道:“以前跟我爷爷学过一点,刚才看到那女的脚踝已经肿了,就觉得小时候跟我爷爷学的针灸能让她好的快一点,才试了下,效果还不错。” 周国涛闻言挑了挑眉头,这是还不错吗?这是太好了吧! 不过他也没再继续追问,低头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了饭。 今天的煮菜里竟然还有油渣,这让已经一个多月都没吃到肉的他,感觉幸福的想流眼泪。 见他不再刨根问底了,李言诚偷偷的松了口气,也埋头开始大吃特吃。 魂穿过来两天了已经,最让他不适应的还是吃不到肉这一点,这对于上一世吃饭时无肉不欢的他来说,简直就是场灭顶之灾。 别的不说,没点油星润肠子,光是每天解大手都能痛苦死。 今天终于在菜里见到了一点油渣,等菜吃完后,他把那碗舔的比脸都干净。 唉……没办法啊,大环境就是这样,一年到头大家都吃不了几斤肉。 说贵嘛,一斤猪肉才七八毛,肉票居委会也会按户发,除了那三年确实发的少,现在每个月每户基本都能保证给发个半斤左右的肉票,单位好的偶尔也会发点。 可有时候拿着钱和肉票在市场上都买不到。 在李言诚的记忆中,原主每次去家附近的菜市场买肉,那都得早上五点钟就爬起来,稍微去晚点,连血脖都买不到。 吃完饭,洗完碗,周国涛回宿舍午休去了,李言诚则是来到了卫生院刘院长这里。 说是院长,其实整个木林镇卫生院就四个人,刘院长刘广斌同时也是一个大夫,还有另一个大夫马全虎,以及一个护士兼抓药的,再就是门卫大爷。 至于说食堂,那个食堂就不属于卫生院,而是隔壁人家镇财政所的,只不过是那边没地儿,所以才放到这边。 说真的,李言诚刚穿过来那天,从记忆中得知卫生院就这么点人时,他都感到有点难以置信。 因为在他上一世的记忆中,只要是这种有编制的单位,甭管具体干活的到底有几个人,咋不得安排上十几个领导层啊。 什么院长、副院长、主任、副主任、科长、副科长之类的都得安排满了。 现在竟然才四个人,实在是有够稀罕。 李言诚来到刘院长诊室的时候,人家饭还没吃完呢。 “呦,刘院长您饭还没吃完呢,实在是抱歉,打扰了,我等下再过来。” “没事儿没事儿,李大夫你坐你坐,我这儿就剩最后一口了。” 刘院长端起碗呼噜噜的将剩下的那点菜拨拉进嘴里,用手背抹了一下嘴,指着屋内的椅子就说到。 “刘院长您看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李言诚满脸歉意的道着歉,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大前门,弹出一根就递了过去。 “嗐,真没事儿。”刘院长不在意的笑着摆摆手,接过烟就着李言诚手中划着的火柴点上之后问道:“李大夫过来找我是有事儿?” 刘广斌今年四十多岁,是名中医大夫,他的医术不是在学校学的,而是家学渊源。 卫生院另一个大夫马全虎也是这种情况。 说是中医,其实他们平时给大伙看病,开出去最多的药就是止疼药,要么就是有个头疼脑热的打上一针柴胡,拉肚子了打上一针庆大,没办法,水平就这样。 现在全国的乡镇卫生院面临的都是这种问题,急缺专业的卫生技术人员,事实上到了几十年以后依然如此,大家都扎堆往大城市,大医院跑。 尽管上边一再说要分级诊疗,专业的医护人员要下沉到社区级医院,可事实上城里也许能好点,农村依然是缺少专业技能人才,哪怕这种乡镇卫生院是有编制的。 “是这样的刘院长,我来是想跟您请个假,家里有点事儿,我明天打算请假回去一趟,就一天,再就是明早得借用下自行车。” “原来是这事儿啊,没问题。”刘院长非常爽快的就答应了。 李言诚本来就不是他这里的人,现在也不忙,犯不着得罪人。 说着,刘院长拉开抽屉,从里边拿出来一把不大的钥匙放到桌上。 “这是自行车钥匙,县里去市里的班车八点半左右开,你最起码五点钟就得起来,可别起晚了过去没赶上趟。” 从木林镇到义顺县二十公里出头,骑自行车一路不停也得两个小时多点,可不得早些走么。 “谢谢刘院长,我知道了,那您休息,我就不打扰啦。” “哎,没事儿,明早走的时候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您!” 拿到自行车钥匙,李言诚兴高采烈的离开了刘院长的诊室,先过去检查了下车子,前后胎都有气,刹车也正常。 还特意骑出去在路上溜了两圈,这种二八型号的自行车他是第一次骑,明早走的时候还得带上手电筒,要不然黑灯瞎火的路又不好,他也担心给自己摔个好歹咋整。 第四章 回家的路 第二天凌晨五点十分,李言诚就冻的“嘶哈嘶哈”的出发了。 得亏他穿的是部队上发的棉衣棉帽棉手套和大棉鞋,要不然在这零下好几度的温度下骑自行车,能给他冻交代了。 在土路上骑自行车,对屁股可真是一个严峻的考验,因为时间有限,他还不敢放慢速度。 只能是一边咬牙硬顶着,一边双眼仔细的盯着手电筒照在路上的那点亮光,尽量避开一些大点的坑。 就这样呼哧呼哧的骑了一个多小时,时间来到了六点半,东边的天都已经开始亮起来了,看看路上显眼的标志,再对照昨晚上周国涛给他说的路,都已经走了有一半了,他才恍然发现似乎有点不对劲。 这个不对劲不是说路走错了,而是他的身体。 他发现自己都已经全力骑了一個多小时自行车,竟然还没感觉到累,只是喘气声稍微有点粗,身上起了些许汗而已。 这家伙的身体体能这么好的吗? 一边脚下不停地蹬着自行车,李言诚一边搜索着记忆。 也不是啊,记忆中原主刚到部队在基层连队训练的时候,体能、力量都是一般般,投掷木柄手榴弹,不带助跑的情况下也就是在及格线上来回挣扎。 不过这家伙射击的准头是真好,一百米的卧姿、跪姿、立姿射击,五发子弹基本都是四十八环以上,就算是夜间,也能保证每发不低于八环。 甚至还有一次在靶场,端着枪三发子弹打下来了两只正在飞的鸟,这已经很厉害了,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学医的,属于专业人才,当时那个连长都想把他留在连里不让走了。 啧啧……李言诚的脸上满是羡慕之色,转瞬又变成了咬牙切齿,暗骂原主是个典型的二货。 在部队上待着多好,还是干部,也不知道转哪门子业呢,如果换成他,赖都要赖到退休。 如果一直在部队待着,也不可能有现在这个烂摊子留给他来收拾。 酿的,那女人啥味儿他也没尝到,虽然记忆中有,但总归没有实战来的爽利。 还真是没吃到羊肉却惹了一身膻味。 骂了几句原主后,他感觉身上的劲好像都增加了不少,当下又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就这样,还不到七点半呢,他就已经赶到了义顺县城。 大早上的骑了二十来公里的路,早就饿的不行了,急忙先来到城里一家卖早点的饭店,两根油条一碗豆浆,咣咣咣的就干肚子里去了。 一根油条四分钱,一碗不加糖的豆浆两分,总共花了一毛钱外加二两粮票,如果是加糖的豆浆,一碗得五分钱。 这年头在外边吃饭,没有粮票光有钱,可没人卖给你。 在李言诚继承来的记忆里,原主还去逛过鬼市,那里一斤京市粮票的鬼市价格为两块钱,而全国通用粮票的价格则是四元,粮票在那里也是最好出手的一种票。 其它各种票也是各有各的价格,贵的像手表票、自行车票、毛毯票、缝纫机票、收音机票这些,一张都是七八十,甚至更贵。 至于工业券基本上没人买卖,因为大家都是每个月随工资发放,每二十块钱发一张,像李言诚现在是七十九块五的工资,每个月就可以领到四张工业券。 打算买什么东西的话,稍微攒攒就能攒够,实在不行还可以找别人借。 而那些大件的专用票是不发的,都是各单位当成奖励发给一些立功受奖的职工,市面上少见,大家的需求又大,所以才能卖上好价格。 从建国十五年开始,到建国二十九年,长达十四年的时间里,除了给一些“老二级”职工调整了一次工资等级外,其他职工统统没有调整过工资。 像这两年,即便你两口子都是八级工,每个月加起来能领到二百块钱工资,也没办法随便想买啥买啥,基本面就是这样。 现在实行的“广就业低工资”的政策,也确实保证了很多人都能有工作干。 有工作就能挣到钱,哪怕是一个月只有二十多块钱工资的临时工,也够养活一家四口人。 李言诚对于来到这个时代,还是相当满意的。 他这个人从来都没什么野心,没想过当大官,也没想过做首富,只要能有肉吃,有衣穿,有地儿住,有没有老婆都无所谓。 唉,那项深受男同胞们喜爱的娱乐活动,他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以他的年龄算,等那个行当发展到会所阶段,他也只剩下空流泪啦。 一想到这儿,他原本还想等改革开放之后多赚点钱的欲望,瞬间就变得更低。 对了,我穿过来了,我儿子咋整? 从饭店出来后,刚推上自行车,李言诚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可随即他就又摇了摇头。 那小子都参加工作了已经,房也有车也有,真遇到什么问题还可以找爷爷奶奶和大伯姑妈。 他人都到这儿了,还操那份心干嘛,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我享福。 按照刚才从饭店工作人员嘴里问到的路,他抬起大长腿坐到了自行车座上,向着汽车站那边骑去。 刚骑了三四百米,就看到路边有个菜市场,瞅了眼手腕上的“五一牌”全钢手表,这是原主从部队回来后,花七十五块钱买的,才七点三十五,时间还有,直接就拐了进去。 他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买到点肉。 卖肉的摊子就在菜市场一进门第一家,事实证明,这个点想买肉那是痴心妄想,不过…… 第五章 生活 肉铺摊子前,李言诚使劲的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案板上的那一大堆东西。 卖肉的师傅告诉他已经没肉了,只剩下这堆排骨。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会剩下来。 其实哪怕是到了九十年代初期,猪肉最好卖的也一直都是肥肉和板油,能炼油啊,而排骨难卖,是因为做它们费油。 油可是好东西,每个月定量就那么点,谁能舍得多用。 “师傅,这怎么卖呢?” “六毛五一斤。” 带骨头的是比纯肉要便宜,如果是纯肉,根据位置不同价格是七毛到七毛五之间。 “这一堆有多少?” 师傅被问的微微一愣,抬起眼皮看了眼李言诚,犹疑的问道:“小伙子,你是打算全买?” “嗯呐” “这些也得要一半肉票。”卖肉师傅怀疑这年轻人是不是跑来逗闷子的。 他卖十好几年肉了,还从来没见过谁家私人一次性能买这么多排骨呢。 他摊子上剩下来的这些,原本是打算等会儿送到前边饭店去的。 李言诚一听就乐了,他笑着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把票,上边几张都是肉票,加起来超过十斤了已经。 买排骨用的肉票只需要正常肉的一半,他手中的票足够买这些还有的剩了。 “师傅,肉票我有,市里的应该可以用吧。” 卖肉师傅探头一看,嚯,还是市里的票,脸上的怀疑之色马上就消失无踪。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您稍等,我给您称。”卖肉师傅的脑袋点的跟磕头虫似的。 市里的肉票他可以拿到鬼市去换成县里的,中间还能赚点差价。 “哎师傅,麻烦您帮我把排骨一剁,这么大。” 李言诚用手比划了下自己想要的大小,回家他可没趁手的工具剁骨头。 “没问题。” 现在的猪养不到后世那么大,半扇猪的排骨连带脊柱骨,才不到七斤。 最终,卖肉师傅按照要求帮他剁好后,收了四块四毛二的现金,外加三斤肉票。 提着用油纸包好的排骨,李言诚兴高采烈的推着自行车走出了菜市场。 他走了,卖肉师傅也高兴的开始收拾摊子,今天还不到八点就全部卖完了,他能回去多休息会儿。 “老江,今天让你碰到了一棒槌啊。” 肉摊旁边是调料公司在菜市场的摊子,俩人做邻居好几年了已经,他也没见过这不年不节的有人一下子买那么多排骨。 平日里谁买排骨,那都是顶多买上一根两根的回去尝个新鲜而已。 肉铺摊子上的排骨,最终基本上都是去饭店了。 “你这话说的,人家家里说不定今天是有客人呢。” 卖肉的老江一边伏低身子认真的擦拭着案板上的肉屑,一边笑着反驳到。 “看他那年纪,搞不好今天是招呼上门来的女方家家人呢。” “哎,还真说不定有可能,他拿的是市里的票,可能就是回来相亲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感觉好像从来没见过。” “我也没见过。”老江摇摇头:“那小伙子穿的戴的都是部队上的,要么是刚转业回来,要么就是在市里哪个部队。” “那不能”卖调料的直接就否认了这话。 “你没看他穿的那都是老式的,部队去年就换装了已经,他肯定是去年之前就转业回来的干部,被安排到市里工作了。 这谁家闺女要是嫁给他,那就跟着进城享福喽。” 在镇上居民的看来,到县城来就算是进城了,可在县城人的嘴里,那得是去市里才算是进城。 大家的共识是,进市里肯定比在下面好的多,谁家姑娘如果能嫁到市里去,那可了不得。 李言诚可不知道,在别人嘴里,他已经成了今天要招呼丈母娘的人了。 走出菜市场,骑上自行车往汽车站赶去,路上的时候趁着没人注意,他就将那包排骨收进了仓库里。 穿过来带的那個仓库没有时间概念,他实验过,把一杯开水收进去过了一晚上,第二天再取出来喝的时候,依然烧心烫嘴,跟刚倒的一模一样。 这样他就不用担心,把这些吃的东西放进去会不会因为时间长而坏掉。 他打算一有空就买点东西放进去,其实主要还是肉,现在已经不像那三年,啥啥都缺的厉害,最起码每个月的粮食还是够吃的。 他的定量粮是每个月三十二斤,其中百分之三十是细粮,其余百分之七十是粗粮,就是豆面、包谷面这些。 而细粮里百分之十是大米,剩下的是面,他倒是吃米吃面无所谓,但得想办法将那些粗粮换成细粮。 这两天在食堂吃的那豆面饼、包谷面馒头,吃的他感觉剌嗓子眼。 不过这些都得等他下个月支医结束以后了。 骑了不到五分钟,就来到了义顺县的汽车站,把车子存在汽车站外边专门寄存自行车的地方。 一次两分钱,最多到晚上六点,过了那个点还没取的话,今天就取不成了,看自行车的人临下班前,会用一根粗铁链子把没取的车子全部拴起来,明天再来取的话,又得交两分钱。 “师傅,我要去市里,下午回来能赶上取车子吧?” 给看车的师傅交了两分钱,从他手中接过两个木牌,一个拴在自行车上,另一个随身携带,取车子的时候只有两个木牌能合到一起,看车师傅才会让你把车子取走。 “你只要能赶上三点那趟车,回到这里最多五点钟。” “那就行,谢谢您了啊师傅。” “不客气。” 将随身带的木牌装好,李言诚快步走向汽车站售票窗口。 这里的车能直接开到前门,全程五十公里左右,不出意外两个小时能到,票价六毛。 从前门到家有五六公里,还得坐公交。 将车票的票根交给检票员,坐到班车上后,李言诚这才松了口气,一想到就要回自己这一世的家了,心情还有些莫名的激动。 汽车是八点二十准备发车的,他上车的时候,车上只坐了六七个人,等开车时,三十多个座位都已经坐满了,大家都是踩着点过来的。 人一多,车里就闹哄哄,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能凑一起聊两句,一水的儿化音,语速快,喜欢吞字。 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的李言诚,倚着车厢,闭着双眼,竖起耳朵饶有兴致的听着前边几人聊一些有的没的,感觉这才是生活。 第六章 家 一路上摇摇晃的,李言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给睡着了,最后还是被检票员给叫醒的。 “哎,同志……同志……醒醒嘿,到终点站啦。” “嗯……啊?已经到了啊!”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四下里看了看,车上除了叫他的检票员之外,连司机都不见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耽误您时间啦。” 检票员大姐表示她都习惯了,这位被叫起来还知道客气一下,她还碰到过叫醒了骂人的呢。 急忙起身就往车下走,刚走两步,他又停下转过身子问道:“同志,麻烦问您一下,下午咱们几点发车啊?” “三点,还在这儿,到时候上车买票就行。” “谢谢您嘞!” 车子就在路边停着,下到车下后,李言诚转头看了看,看清公交车站牌在哪里后,抬腿就走了过去。 二十分钟后,经过一早上的奔波,他终于站在了自己家的那条胡同口。 “呦,大诚回来啦?” “郭叔您好!” “你这是……还用不用再下乡了?” “我就是回来办点事儿,一会儿就还得走。” 刚到胡同口,迎面就碰上了一个熟人。 李言诚从三岁被那位老爷子抱回来就在这条胡同里生活,只要不是他去当兵那几年搬过来的,都互相认识。 “既然还得走就快忙你的去吧。” “好嘞,先走了啊郭叔。” “快去吧。” 跟那位郭叔说了两句话,倒是把李言诚心中刚涌起的那点近乡情怯的情绪给聊没了,挥了挥手后,他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这会儿已经快十一点了,办事处十二点下班,两点才上班,而他最晚两点半就得往前门那边赶。 一路走着,一路跟相熟的街坊邻居们打着招呼,很快就走到了他居住的那个院子,煤山东胡同二十号院。 这是一座两进的四合院,占地三百多平方,整个院子总共只住了四户,而且他们这四户都是解放前就住进来的。 因为面积问题,前院只有两间房,分别是倒座房和西房。 这两间房住着一家人,男主人姓赵叫赵忠,四十出头,在广渠门外的第二无线电厂上班,他老婆叫王春菊,在街道办手套厂工作,家里还有仨儿子。 老大叫赵明亮,今年二十,高中毕业后被安排到区运输公司上班,今年是第三年学徒,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就能转正了。 老二叫赵明军,十七岁,本来今年应该高中毕业,不过现在学校停课着呢,具体什么时候复课还不知道。 关于这一段李言诚有点印象,他记得上一世他爹讲过,好像是到明年就复课了,然后初高中加起来来了個史无前例的六届一起毕业的盛况。 因为一下子毕业的人太多,根本就没那么多工作岗位给安排,造成了巨大的就业危机,因此这些学生最后基本都去当了知青。 赵家的老三叫赵明明,才十二岁,小学还没上完呢。 李言诚走进院子的时候,这小子正跟两个胡同里其他家的小孩爬地上玩摔包子呢。 看到他进来,三个孩子都站起来,有两个叫大诚哥的,还有一个给他喊做叔叔。 一人给了一块牛皮软糖,好家伙,把他们仨美的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穿过垂花门走进后院,后院一共住了三家,主屋和西耳房现在是李言诚的。 东厢房两间,本来住的是一家四口,两口子带一儿一女,儿子叫蔡方超,比李言诚小两岁,今年夏天才结的婚,小两口都是在邮政所上班。 蔡义合,也就是蔡方超的父亲,九月的时候调去阳朝区邮政局当副局长,过去的时候把老婆和刚上初中的小女儿都带走了,这里的两间房现在就是小两口住。 西厢房也是两间,现在住的是兄、嫂、妹妹三个人。 哥哥叫金智海,跟李言诚一般大,建国十年的时候他爹因公牺牲,他接班进了公安局,现在是这个辖区煤山派出所的民警。 他媳妇儿叫邢立华,在百货公司工作。 妹妹叫金文宁,十二岁,跟前院的赵明明是同班同学,现在也停课在家。 至于他们的老娘,当年生这小丫头的时候,本来都顺利生下来了,谁曾想,生完过了两个小时突然开始大出血,最终也没抢救过来。 李言诚刚走进后院,西厢房那边有一间屋子的门帘就被掀了起来,一颗小脑袋探了出来,正是那个小丫头金文宁。 看清进来的是谁后,这小丫头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蹦蹦跳跳的从屋里跑出来,跑到了他的面前。 “大诚哥你回来啦。” “回来办点事,一会儿就得走,你哥呢?” “他们都上班了,整个院子就我跟前院的赵明明。”听李言诚说一会儿还得走,小姑娘的嘴立马就撅了起来。 在李言诚继承来的记忆中,自打他从部队回来后,这个小姑娘就特别粘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当兵走的时候,她可才五岁。 别看现在才十二岁,个子可一点也不低,最起码也有一米六,而且…… 仔细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亭亭玉立的小姑娘,李言诚忽然发现,这孩子怎么跟他上一世在网上看到的刘包子小时候的照片,还有那么几分神似。 当然啦,跟那家人肯定没啥关系,这小姑娘比刘包子她妈可还要大呢,而且是地地道道的老京城人。 不过都说女大十八变,这丫头现在漂亮、可爱,再长长可别变歪了才好。 李言诚笑着伸手轻轻刮了一下这小姑娘的鼻头:“你中午吃饭怎么办呢?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吃。” “好啊好啊。”小脑袋点的像磕头虫似的,原本还撅着的小嘴也收了起来,咧嘴一笑,两颗小虎牙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我现在中午都是去我哥他们所上灶,下午嫂子下班回来才在家做饭呢。” “去,回去穿个罩衫,我进屋拿个东西,咱们就走,先去街道办,等会儿找个电话给你哥打过去说一声,伱中午不过去吃饭啦。” “好嘞” 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跑回家,李言诚这才掏出钥匙打开自己家门上的挂锁,推开门走了进去。 第七章 办理 主屋的面积可不小,有三十多个平方,老爷子当年买了些砖,自己砌的墙,把一间屋子隔成了三间。 一进门是个小客厅,摆了一张八仙桌,四把椅子,中间还放了个烧煤球的炉子,架的烟囱伸到窗外,另外还有一個橱柜。 客厅两边各是一个小卧室,老爷子在的时候和他一人住一边。 来到原本老爷子住的这边,李言诚打开靠墙的柜子,在里边翻腾了一会儿,拿出户口簿和那张结婚证。 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刚准备关柜门呢,他又想到了什么,直接蹲了下去,在柜子最下层来回摸了几下,把下边的木板给掀了起来,侧身将手伸到木板下,从下面掏出来一个不是很大的红木盒子。 连看都没看,那个红木盒子刚拿出来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这红木盒子里装的可是他的全部家当,里边有老爷子留给他的遗产,三根大黄鱼,几件黄金首饰。 还有张存折,存了有四千多块钱,里边有一多半是他在部队时存下来的钱。 在部队是真的不怎么花钱,他除了买烟和日常生活用品,其它就没有能用到钱的地方了。 将那块木板重新放好,关上柜门,他又从旁边的书架上拿了两本老爷子留下的中医方面的书,然后回到自己房子翻出来一个军用挎包,将书和户口本装进去,斜挎到了身上。 “大诚哥,好了没?” 已经回家穿好罩衫的金文宁撩开帘子就走了进来。 “好啦,走。” “大诚哥你刚才说去街道办是吧?” “对啊” “去哪里干嘛?” “呃……办离婚证去,之前忘记办了,昨天想起来觉得还是抓紧时间办了为妙,免得以后谁又拿这个说事儿找我麻烦。” 二人走出房间,李言诚回身将门锁好,一边往前院走去一边说道。 听到说是要去办离婚证,跟在旁边的小姑娘转过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他的脸色,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这才问道:“大诚哥,她家的事情,对你还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这都过去一年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影响,之所以要去办一下手续,就是担心以后再有什么粘牙的事情。” 一想到这个前妻家,李言诚就恨不得把原主揪出来打一顿。 这家伙实在是太马大哈了。 是,人是街道办主任给你介绍的没错,你相信那个方主任也没错,但这毕竟是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好歹上点心打听一下啊。 如果不是年初那会儿跑了,这货竟然都不知道位于淀海区的棉纺厂之前就是人家家的。 他通过翻看记忆都能发现一些端倪,可原主还傻乎乎的就以为人家家只是普通的纺织工人家庭,真是有够二的。 “大诚哥,那你下乡支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下个月就能回来,怎么啦?” “嗯……我就是想让大诚哥伱给我辅导一下功课,我们现在停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学呢,开学我就该上初中了,我哥给我借来初中的书,好多我都看不懂。” “想学习是好事儿。”李言诚抬手摸了下小姑娘的脑袋:“没问题,等我下个月回来后,就可以辅导你。” “嘿嘿,谢谢大诚哥。”小姑娘侧过头呲着牙笑了笑。 算算年龄,这丫头今年十二岁,等恢复高考时也才二十二,完全可以考大学,去搏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李言诚上一世好歹也是个二一一的财会硕士,辅导现在的学生绝对是手拿把掐。 一大一小两个人一路走着说着话,再跟街坊邻居们打着招呼,在胡同里窜来窜去,赶十一点半来到了所属的煤山街道办。 他的情况办事处工作人员都清楚,老主任都被撤职了,没人愿意被这破事牵扯上,一听他是来办理离婚手续的,那叫一个利索。 连单位介绍信都给免了,而是现场给弄了个街道办的介绍信,章子抡圆了一通盖,哐哐哐,十分钟不到,那张跟奖状似的结婚证,就被换成了同样跟奖状似的离婚证。 户口簿上婚姻状况那一栏也被改成了离异。 拿着那张薄薄的离婚证,李言诚仔细看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言诚,这下放心了吧?” “宋姐,您是不知道,一想起来当时忘了办正式手续,我是夜不能寐啊,这下终于能睡个踏实觉啦。” “哈哈哈,理解,理解,以后啊,不管干什么都得多留个心眼,免得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您说的对,这马大哈确实要不得。”李言诚深有同感的点了下头,转而问道:“宋姐,咱办事处哪儿有电话,我想给智海打电话说一声文宁中午跟我在外边吃饭,就不去他们所了。” “值班室就有。” “好,那我先过去了啊宋姐,您忙。” “去吧” “宋姐再见!” “再见文宁。” 在办事处工作的,基本都是在这一片胡同里住着,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家都认识。 李言诚去年结婚也就是速度太快,大伙基本上都不知道这回事儿,当时连结婚证都是那个方主任给亲自办的。 而且他那个前妻的娘家一直都在淀海区那边,城东区这边了解陈家的还真不多,寥寥几个清楚的,在知道他们都已经领证后,也没再多说闲话,这才造成了后面的状况。 领着金文宁去值班室给她哥打了个电话,金智海一听他回来了,中午竟然还要领着他妹妹下馆子,二话不说就也要过来,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一定要在办事处这里等着他。 听那电话里的动静,感觉他好像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宁宁,你说咱俩等不等你哥?” 打完电话后来到办事处大门口,李言诚给自己点上了一颗烟,有些不怀好意的问道。 “嘿嘿,咱俩如果就这样走了,我哥今晚肯定得收拾我。” “没事儿,有你嫂子在,你哥不敢把你咋样。” 金智海的媳妇儿特别疼这个从生下来就没了娘,四岁又没了爹的小姑子,那真是当自己的闺女养呢。 她前年嫁过来之前,这丫头黑瘦黑瘦的,两年过去了,已经被她养的白白净净,可爱漂亮,街坊邻居的谁见了都会夸她一声好。 她这个嫂子当的是真没得挑。 第八章 发小 提到自己的嫂子,小姑娘一脸得意之色,跟个小大人似的抬手拍了拍李言诚的胸口。 “大诚哥,在找媳妇儿这方面,你跟我哥比可差远了,瞅瞅你那眼光吧,结个婚差点没把自己给坑进去。” 她这么大点的孩子,现在对男女之事也许还不懂,但对这两年社会上发生的事情已经算是看明白一些了。 刚过完年那会儿,李言诚天天被叫去谈话,她一直都为这个哥哥狠狠地捏着一把汗。 现在离婚证拿到手,算是跟那個女人再没有任何瓜葛了,她也替这个哥哥感到高兴,玩笑也随便开了起来。 李言诚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单论眼光,原主跟金智海这个发小比起来那差的还真不是一星半点。 “什么把自己差点坑进去?” 没等他说什么呢,身着上绿下蓝警服,头戴警帽的金智海就已经一路小跑的过来了,刚好听了个妹妹说的话尾巴,有些好奇的问道。 “宁宁说我在找媳妇儿方面的眼光比你可差远了。” “那必须的。” 一听是夸自己媳妇儿呢,金智海那叫一个得意,眉毛都开始跳舞了。 抬起胳膊一手揽住李言诚的肩膀,另一只手搭在妹妹的肩头,手上稍稍用劲,带着俩人一边往街口那边走去,一边说道:“回头让我媳妇儿给你介绍一个对象,她们百货公司未婚的可不少。” “你拉到吧就,我一离异的,谁家未婚的女孩能愿意跟我。” “那可不一定,你这是特殊情况,再说了伱条件又不差,要个头有个头,要模样有模样,工作又体面,自己又有房,回头再买辆自行车,齐活。 不是我说啊大诚,就你这条件,想把女儿嫁给你的绝对不会少。” 金智海这话还真不是随口瞎说,李言诚的个人条件,在他们这一片都算是个顶个的好,他还漏说了一项呢,那就是还有学历。 这年头的中专毕业生也非常罕见了,这可是绝对的知识分子,有资格在上衣左胸前那里的口袋插根钢笔。 “你可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找对象的事儿回头再说,我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让我缓缓的吧。” 李言诚说这话还真不是客气,对于老婆孩子热炕头这种事儿,他并不是特别向往。 主要还是单身日子过习惯了,想想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忽然挤进来一个外人,他就感觉全身都不得劲。 他的话音刚落,没等金智海说什么呢,走在另一边的金文宁忽然就挣开她哥哥放在她肩膀头上的手,跑到了李言诚的左侧,并且还伸出自己的小手,抓住那只随着走路而一甩一甩的大手。 两个大男人都有些诧异的转头看向金文宁,搞不懂她此举是为何意。 “哎,我才是你哥好不好,你不抓我的手,干嘛去抓他的手。” “你的手抓着不舒服,全是骨头。”小姑娘一点面子都没给她哥哥,直接就吐槽道。 “大诚哥的手软软的,拉着舒服还热和,刚好能给我暖手。” 听到妹妹的话,金智海有些好奇的低头看向李言诚的右手。 李言诚的手本就长的十分漂亮,手指修长纤细,没有那种大骨节,指甲也修剪的整整齐齐,指甲缝里看不到一丁点的污渍。 因为职业原因,平时又不用干体力活,手上的皮肤十分白净,手掌也没有那种经常干活形成的老皮,摸上去确实挺舒服的。 刚被发小把右手抓起来,李言诚急忙就挣脱开来,他可没有被男人摸手的爱好。 金智海没在意,只是偏过头一脸不忿的看向自己妹妹解释道:“你懂啥,你哥这手才是男人应该长的手,苍劲有力,你大诚哥那手看上去就跟过去千金大小姐的手一样,手无缚鸡之力。” “略略略……” 小姑娘也不反驳,冲着她哥哥就吐了吐舌头。 “嘿,这丫头,你真是被你嫂子宠的不知天高地厚啦。” 就在金智海刚想转到那边去欺负一下小丫头的时候,李言诚动了。 他伸出右手直接就抓住了发小的右手,有些不乐意的说道:“我手无缚鸡之力?来来来,咱俩握个手试试。” “呀呵,你小子还敢跟我握手了?”被握住手后,金智海挑了下眉头。 “我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一边说着,李言诚的右手就开始用上了力。 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力道,金智海当下也开始发起了力。 “嗯?” 他才刚一发力,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急忙收起挂在脸上的笑容,使劲加大手上的力道。 猛然间他就感觉到一股大力从握住他手的那只手上传了过来,转瞬又消失不见,同时不见的还有那只握着的手。 刚才传来的那股子力气,以及还有点酸疼的右手,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满脸震惊的看向李言诚。 “嘶……你小子在乡下这俩月吃什么了?怎么力气忽然就变的这么大啦?” 不怪金智海震惊,李言诚虽然在部队待了好几年,但除了第一年跟着野战部队训练之外,后边几年都是在医院待着,除了每年春训期间能训练一个来月,其它时候就跟普通上下班没啥区别,一天也不锻炼。 看上去个头挺高,有一米八,但身上其实没几两力气。 跟从小就被老爹训练过的金智海完全没法比。 平日里二人玩闹,金智海一只手就能把李言诚给揉圆搓扁了。 可刚才感受到的那股力气,他敢保证自己就算两只手一起也未必能使出来。 对于身体素质的提高,以及力气的增长,李言诚也是今早骑自行车时才感觉到的。 先开始他以为是原主的身体就好呢,后来坐到班车上以后,通过翻看记忆才发现,根本就不是,说他手无缚鸡之力还真不是随便说的。 记忆中原主结婚后那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更是让他汗颜不已。 啧啧……难怪那个女人跟娘家一起跑了,估计跟他这不到三分钟也有关系吧。 他当时坐在车上不无恶意的猜想。 这当然是开玩笑了。 第九章 变化 现在身体素质变强,力气变大,据李言诚估计,可能跟他魂穿过来有关,反正是好事儿。 “吃啥?我吃了千年天山雪莲,千年人参,万年何首乌。” “啊?”金智海愕然看着自己这位发小,神色间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假的?吃这些就能增加力气?你那里还有没?” “噗……你个二货,跟你开玩笑的,这俩月在乡下闲的没事儿,我一直坚持锻炼呢。” “呃……” “咯咯咯……鹅鹅鹅……” 一旁的金文宁看着自己哥哥那憨憨的模样,直接就给乐出了鹅叫声,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也不走了,干脆蹲在哪儿抱着肚子笑。 都这样了,金智海咋可能还不知道自己是被耍了,抬手就在李言诚的胸口捣了一拳。 “你这家伙才下乡俩月咋连性格都变了呢。” 李言诚之前的性格,不说是那种十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但也可以称之为少言寡语。 即便跟金智海这样玩的好的发小在一起,也不是特别喜欢说话,更别提这样子一本正经的开玩笑了。 就是因为这样猛然间的变化,所以才让金智海刚才信以为真。 李言诚揉了揉被捣了一拳的胸口,嘴角挂着一丝笑容:“从去年到今年我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总得有点变化吧。” 金智海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这位发小:“大诚,过去的都过去了,别多想,最起码爷爷去年是笑着走的,你也不希望他老人家在下面还要为你操心吧?” “放心吧兄弟,我真没事儿,刚才把离婚手续办完了,我现在就是感觉到轻松。” 见他的神情不似作伪,金智海暗暗松了口气,也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走过去照着蹲在那里站不起来的妹妹脑袋上就给来了一下。 “大姑娘家家的,看看伱像什么样,别人都笑话你呢,快起来咱们走了,你大诚哥一会儿还要赶车呢。” “哥,拉我一把,我肚子疼站不起来了。” “不管,自己起来。”金智海才不惯这個妹妹呢,扭头就继续往前走。 “大诚哥……” “咦……好好说话!” 这小丫头的夹子音一出,李言诚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急忙把她拉起来。 “嘿嘿,还是大诚哥好。” “知道我好就好好说话,跟谁学的这。” “哈哈,我嫂子。” !!! “金文宁,你这傻丫头咋啥话都往出说呢。” 夫妻间的一点小情趣被妹妹这个大嘴巴说给别人听,金智海回手就在她那小脑袋上又来了一下。 “唔……疼疼疼。” “让你再乱说话。” 李言诚有些羡慕的看着这兄妹二人,他也喜欢这种家庭氛围,兄弟姐妹们在一起打打闹闹的特别欢乐。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有点想家,想老爷子老太太,哥哥姐姐,想儿子了,不知道自己忽然离开,给他们会带来多大的伤害。 唉…… “呦,智海,大诚,宁宁,你们仨这是干什么去啊?大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段伯伯好。” “段伯伯好。” “段叔好!我今天回来的,刚才去你们办事处办了点事儿,没见到您人。” “唉,天天都是开会、学习,没完没了。” 叫住他们仨的人是煤山街道办的副主任段新安,家就在李言诚他们隔壁二十一号院。 发了句牢骚,段主任很快就打住这个话题,看向李言诚问到。 “对了大诚,你还下乡去不?” “去啊,我们过去吃点饭,吃完我就得走,还要赶三点的车呢,段叔,您跟我们一起吃点饭去,就街口那个饭店。” 李言诚抬起胳膊朝东边指了一下。 “我不去我不去,你们快去吧。”老段同志哪里好意思去蹭晚辈的饭。 都准备走啊,他又停住了脚下的动作。 “大诚,我听说你是在义顺县的木林镇支医是吧?” “呃……对,木林镇。” “那你知道唐指山村不?这个村离镇子远不远?”老段面露希翼之色的问道。 “唐指山村知道啊,离镇上五六里路吧,不远,怎么了段叔?” 一听距离只有五六里路,老段的脸上立马就挂上了笑容。 “我们家老三,小娟她就在唐指山村插队呢。” 说到这里,老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大诚,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给小娟捎点东西。” “小娟在唐指山村插队呢?”李言诚有些惊讶。 他还真不知道这回事,记忆中也没有。 其实如果不是有顾虑,老段同志根本就不会让这个女儿去插队。 这年头,一个街道办的副主任,给孩子安排个工作,虽然未必会有多好,但有班上绝对没问题。 而初高中的毕业生,有工作的话就可以不用去下乡插队了。 他说的小娟是他第三个孩子,她上边还有两个哥哥。 前两个孩子都安排的很好,轮到三闺女了,本来他跟城东区供销社都打好招呼,让女儿过去先干临时工。 可去年那种情况,盯的人多的很,区供销社的领导也担心谁再举报自己咋整,眼看着到跟前了,跟老段回话把他给拒绝了。 老段当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敢再跟其他单位乱开口,也担心有人举报。 就这他还是把女儿下乡插队的时间压了又压,从去年一直压到今年快入夏的时候,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让女儿先去插队,他再想办法。 他女儿的同学基本都是去的外地,而她被安排到京市下边的县了,如果有可能回家,最起码当天就能回来,也能少吃点苦。 这眼瞅着到年底了,他想让李言诚帮忙给女儿捎的东西,就是点粮票,也不知道女儿过年能不能回来,他们担心闺女在那边会饿到,本来是寻思着自己过去看看,但也害怕被外人看到影响不好。 这下刚好有熟人也在那边,倒是方便了。 说好后,老段急忙回去取粮票去了,李言诚和那兄妹俩则是来到了街口的饭店。 一进门,金智海开口就直接要了三个肉菜,什么回锅肉,滑溜里脊,溜肝尖。 小宁宁要了个锅包肉。 他们俩都要了四个肉菜了,李言诚就没敢再要,现在的菜都是分量十足,剩下了可不好。 第十章 询问 回锅肉一盘,里边光肉就有将近半斤,八毛。 滑溜里脊,里脊肉三两,九毛五。 锅包肉贵点,净肉半斤,一块。 溜肝尖,生肝半斤,六毛。 大米饭一两是三分钱。 看看多便宜吧。 李言诚和金智海一人还要了一瓶京市白牌,就是京市啤酒厂生产的啤酒,再给小宁宁要了瓶北冰洋,大冬天的也不知道冷,连饭店的工作人员都调侃他们。 吃到一半,回去取粮票的老段就过来了,让他坐下一起吃他也不肯,把十斤粮票交给李言诚就走了,估计是害怕自己看得流口水吧。 三个人吃饭那真的是狼吞虎咽,末了,把盘子舔的那叫一个干净,一丝油星星都看不到,说不用洗了都不夸张。 “去前门那边坐车吗?” 临走前,李言诚还要了五个大馒头,这是他给自己准备晚餐。 最终这顿饭的饭钱还是金智海结的,结完账走出饭店,站在路边点上一根烟后,他转头看着发小问到。 “嗯呐,你回去上班吧,我从这边坐公交过去。” “哥你先走吧,我送大诚哥过去。” “行,送完你就赶紧回家,别瞎逛,外边乱哄哄的。”金智海有些不放心的叮嘱到。 “知道啦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天天都在家几乎不出门的。” “送什么送,我又不是不认道,你们都回去。” “没事儿,让宁宁送送你,全当让她也散散心。” 说完这些金智海就准备先走啊,可刚转过身好像想到了什么,重新又转了回来。 “对了大诚,刚才吃饭的时候我说说呢光顾着吃都给忘了,崔海洋伱记得不?” “谁?崔海洋?”听到这個有些陌生的名字,李言诚微微一愣,急忙翻看起脑袋里的记忆。 “对”金智海点了下头。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你说的这个崔海洋是淀海那个什么小组长,就是年初找我谈话那个吧?” 刚过完年那会儿,他前妻一家忽然不辞而别离开京市,相关部门的人肯定要调查这件事儿。 而这个崔海洋就是淀海那边负责调查的小组长。 当时把他直接从医院带走的,关了三天呢,也是从这个人的嘴里李言诚才知道,说是回娘家去了的妻子,其实已经跟着她的家人一起离开京市了。 他当时虽然被关了三天,但其实负责调查的人并没有给他上什么特殊手段。 他讲完所有自己知道的事情后,每天也是该吃吃该喝喝,该上厕所就上厕所,该睡觉就睡觉,只是不能离开那间屋子而已。 三天后,他说的那些事情一一核实清楚后,确定跟他没什么关联,人家就让他离开了。 后边还找了几次,但也都是给他上思想政治课,没有再采取什么手段。 见他想起来崔海洋是谁了,金智海又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他。” “他怎么了?你说他干嘛?” “一个星期前他被人抹了脖子,差点没砍断。” “什么?” 李言诚真的有点惊讶,脑海中不住的浮现出当时崔海洋负责审问他时的场景。 “听说那小子自从去年当上那劳什子小组长后,这一年多没少得罪人,淀海分局那边负责调查他案子的干警,整理出来的有可能会对他动手的人名单,整理了一百多号。 反正现在还没听说找到凶手,如果还这样查不出什么线索,我估计他们可能也会过去找你,你做好心理准备。” “无所谓” 李言诚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来就来好喽。” 事实上金智海判断的一点都没错,距离他说这番话才过去了一天而已,也就是十二月十八号星期一,木林镇卫生院早上刚开完从去年开始,每天早上都得进行的专题教育,淀海区公安局刑侦科的民警就已经驱车赶到这里了。 “李言诚同志你好,我是市公安局淀海区分局刑侦科的,我姓张,这位是我的同事,也姓李,这是我们的工作证。” “张同志,李同志,你们请坐。” 看过他们的工作证后,李言诚不慌不忙的请他们坐下,跟他在一个诊室的周国涛此时已经回避了。 “李言诚同志,你好像对我们的到来并不感到惊讶。”刚坐下,那位姓张的直接就开口说到。 “嗯,确实不惊讶,我知道你们应该是为了崔海洋的案子过来的。” “你不是一直在木林镇这里支医吗,怎么会知道这个案子的?据我所知,这个案子虽然没有保密,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传过来。” “我不是在这里听到的。”李言诚神色不变的给两位民警同志一人发了一根烟,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根。 “前天我回家去办了点事儿,中午跟我一个发小一起吃饭时听他跟我说的,他也是你们的同行,在我们煤山派出所上班。” “你说的是智海吧?” “张同志也认识他啊?” “我跟他父亲我们以前一起在市局学习过,对,你们好像是在一个院子住着呢是吧。” “没错,煤山东胡同二十号院儿。” “既然你清楚我们的来意,那么……” 没等这位张同志把话说完,李言诚就接话说道:“是这样的张同志,如果智海跟我说的案发时间没错的话,那我有非常充足的不在场证据。 从十月份过来支医,我就只有前天回去了一趟,之前一直都没有离开过镇上,关于这个,你们可以询问一下我的同事,就是刚才出去那位,他叫周国涛,我们俩白天在这间屋里上班,晚上也住在同一间宿舍里。 或者你们也可以问一下我们卫生院的刘院长,和门卫赵大爷,他们应该都可以为我作证。” “你提到的这几个人我们肯定要问的。”姓张的点了点头。 “李言诚同志,说一下你对崔海洋的印象。” “对他的印象?”李言诚有点愣神,这让他怎么说。 “呃……张同志,我跟崔海洋满打满算见了不到十面,都是因为我前妻家的事情,在那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他,而今年夏天之后我也再没见过他。 你现在让我说对他的印象……我还真没什么印象。” 第十一章 别有用意 “李言诚同志,据我们所知,今年刚过完年那会儿,他带队将你带走调查陈家的事情时,没有对你用过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是不是这样?” “对啊”李言诚被问的有点迷糊,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个问题跟崔海洋的死能有什么联系。 “为什么?” “啊?什么……什么为什么?”李言诚直接就懵了。 “他为什么没有对你用那些手段。” “这……这我怎么能知道?不是,我说张同志,你们到底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你们把话说清楚,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言诚看出来了,这两位过来似乎就不是调查崔海洋被杀案件的,而是别有用意。 两位警察同志互相对视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那个姓李的微笑着摆了摆手。 “李言诚同志,你别误会,我们没有翻旧账的想法,崔海洋以前负责调查的那些事情也不属于我们管,之所以这样问,就只是想从他经手的这些事儿中看能不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尽管他是这样解释的,但李言诚的内心里还是非常怀疑,不过人家都这样说了,他也不便再问什么,只能是点点头选择配合。 “伱们问我崔海洋为什么没对我用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具体原因我也说不上来,不过当时他在我面前提起过一个人,那是我还在部队时,我们部队的一位领导,比我早转业两年,听说是你们淀海那個委员会的副主任,叫庄冬文。” 听到这个名字,姓张的民警脸上的神情,瞬间就变的不自然起来,本来还在低头记录的那个姓李的,手下动作一顿,抬起头一脸惊讶的看向李言诚。 “庄主任是你在部队时的领导?” “对,我在后勤医院,庄主任是我们后勤处的处长,算是我们的直属领导。” 李言诚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扯虎皮干脆就扯到底算了。 听上去关系似乎很近,事实上人家庄处长认不认识他都不一定,毕竟后勤的工作可是很忙的,他们医院也只不过是后勤处下属的一个单位而已,分管上还有副处长呢。 而且人家领导就算来医院,找的也是院长,他只不过是医院一个小小的医生,当兵那几年,他拢共才见过那位庄处长几面而已。 不过这些别人可不知道啊,这虎皮被他这么一扯,那两位民警对他的态度立刻就变好了不少,接下来的询问更像是走过场,随便又问了两句后,就去找卫生院的刘院长了。 站在诊室门口,李言诚看着他们两个人走进刘院长的办公室兼诊室,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他们走啦?” 听到这边的动静,周国涛从隔壁诊室走了出来,见李言诚一个人站在门口,便走过来问到。 “去刘院长办公室了,对了周哥,他们可能一会儿还要问你。” “问我什么?”周国涛感到有些奇怪。 “关于我的动向问题,你知道什么说什么就行。” “言诚,到底发生什么了?” “其实不是多大的事情,就是年初我前妻家离开京市后,带队过来找我询问情况的那个小组长,前些天被人给抹了脖子。” 闻言,周国涛嘴巴微张,眼睛瞪的溜圆。 现在虽说外边貌似有些乱,但这种凶杀案件还是不多见的,尤其是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 “那……那人死啦?” “嗯呐,正是因为死了,所以公安才会来调查所有跟那人有矛盾的人,而我……算是其中之一吧。” “可是……咱们早就来这里了,前段时间你也没回去过啊。” “没错,我就是这么说的,但人家总归要找人核实一下我说的话真假与否。” “哦”周国涛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言诚,他们一会儿如果要问我,我就实话实说。” “嗯,跟我没关系就是没关系。” “啧啧,这得多大仇多大恨才能去杀人啊?” “这谁能知道呢。” 李言诚倒是没那么多感慨,那个崔海洋这一年多经手的破事可不少,保不齐就是哪个受害者感到不忿呢,公安能往从方面展开调查,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实际上他刚才想的没错,公安的调查,确实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 对于崔海洋的死,他们肯定也是要查清楚的,但同时因为他的死而牵扯出来的另外一件事儿,才是目前公安调查的重点。 这件事儿现在还处于高度保密中,知道的人并不多。 …… 这件事情对于李言诚的支医生活,并没有带来什么影响,前来调查的公安在查清走了后,他又进入跟之前一样的工作生活状态。 不过现在他多了个学习中医的任务,并不是真的要学,但要让别人都以为他是在认真学习。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建国十八年入冬后的第一场雪,在十二月最后几天的时候终于姗姗来迟。 瑞雪兆丰年,对于靠天吃饭的农民来说,这雪可是好东西,就是别下成灾。 第一场雪接连下了两天,下的并不大,镇上那条没有铺设柏油、石渣的街道此时已经变得泥泞不堪。 深一脚浅一脚的去商店买了两盒烟,短短一百来米的路,走的李言诚是直咧嘴,实在是太烂了,哪怕只是铺一层石渣呢,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和泥巴。 距离卫生院还有四五十米远,就看到大门口站了两个女孩,他的眼睛不错,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是他上次回家过来后,第二天去给送粮票的那个段主任家的老三,段凤娟。 她过来干什么?看俩人站门口踮着脚尖往他这边看,就不难猜到,应该是过来找他的。 李言诚满脑门子都是问号。 大家虽然是街坊,也熟悉,但他毕竟比她大七岁,而且男女有别,并不会走的多近,在家的时候见了面也顶多就是打个招呼而已,换成她哥段正阳来了还差不。 可不管怎么说,出门在外,他们这种街坊那就是顶熟的关系了,人家女孩找过来了,如果有困难,该帮的忙那必须得帮。 想到这里,他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第十二章 前卫思想 “小娟” “大诚哥” “是来找我的吗?” 离着还有十来米远,李言诚就主动开口打招呼道,还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段凤娟身旁那个女孩。 脸色有些苍白,身体似乎还有些虚弱,看样子应该是过来看病的,看病就看病呗,又不是没别的大夫,专门等他干吗? “大诚哥,她是我在知青队的朋友,身体有些不舒服,想找你帮她看看。” 呵呵!李言诚在内心里苦笑了一番。 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在没有得到那份中医传承之前,他的医术真的是普普通通,专门找他看病,太看得起他了。 但现在情况就不同了,虽然那份传承他还没有彻底吃透,只能是碰到什么病,才能慢慢回忆治疗方法,但也好过以前两眼一抹黑。 “好啊,走,到我的诊室去,外边多冷啊。” “呃……” 两个女孩好像都不愿意进去的模样,小娟回头看了眼自己朋友,咬咬嘴唇走上前拉住李言诚穿的大衣袖子,将他往一旁拉着走了几步,低声说到。 “大诚哥,是这样的,我朋友……我朋友她……她不是生病了,不好……不好让别人知道,所以我们才在外边等你的。” “不是生病了?” 听到小娟这样说,李言诚偏过头快速瞥了眼站在那边没动的那个女孩。 “你是想说……她怀孕了?” 作为过来人,他一下子就猜中了问题的核心。 “啊?”小娟仰着脑袋满脸震惊之色的看向这個邻居哥哥。 “大诚哥,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是猜的,要不然还能怎么知道。”李言诚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 虽然他心中有些惊讶那个女孩子的大胆,但面上还是表现的并不是很在意的继续说道:“过来找我是不是想偷摸拿掉?” “小娟,还是我来说吧。” 他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的那个女孩便抬腿走了过来。 确实,她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说比较好。 她应该是听到刚才小娟和李言诚之间的对话了,走过来后直接就说道:“李大夫,我……我是想把这个孩子保住。” 我勒个大擦! 这女孩说出来的话让李言诚手一抖,差点把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的烟都扔了。 他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这个顶多就是二十岁的女孩,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问道:“你说什么?” “李大夫,我说我想把这个孩子留下。” 好家伙,李言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现在虽然法律规定的是男的二十,女的年满十八就可以结婚,也就是说,女的十八、九岁就怀孕生子并不违法。 但这前提也得是先结婚才行啊,未婚生子……现在可不是五六十年后,这种事情放到现在,那可是要被人戳断脊梁骨的啊。 “伱考虑清楚了吗?知道不知道等显怀以后,你将要面对什么?” 李言诚伸手在自己肚子那里比划了个半圆。 “我知道”女孩点了点头:“我已经做好思想准备了。” 你做好了个屁!你根本就不知道将来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看着这女孩脸上浮现出的坚定神色,他忍不住的在心里吐槽道。 这女孩该不会以为那是小猫小狗吧?生下来哪怕丢到外边,运气好也能自己活下来。 不过人家自己都这样决定了,他也不会再多说什么,毕竟,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可是你都决定生了还找我干什么? “那你今天来找我是……” “李大夫,我让小娟带我过来找您,就是想看看您有没有办法让我的反应不要那么强烈,我这几天一吃饭就吐,一吃饭就吐,我害怕这样下去对孩子不好。” 原来如此,李言诚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那走吧,跟我进去,我看看能不能给你开点药调理一下身体。” “谢谢李大夫!” “不用客气。” 说完,李言诚就往卫生院里边走去。 转身的一刹那,他看到小娟脸上的神色显得有些着急,她可能是想让帮着劝劝看能不能把孩子拿掉吧。 但这话他可不会说,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他也只是一个医生而已。 诊室里,周大夫正坐在炉子旁一边烤火,一边看着书,听到房门口的动静,回头看到时李言诚进来了:“言诚,刚才有……”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了跟在后边的两个女孩,于是便改口说道:“哦,你们见到了啊。” “她们在大门口等我呢,是我邻居家的孩子。” 说完,他抬手指着自己那张桌子前的两把椅子示意她们俩先坐,他自己则是脱掉身上的大衣挂在门后墙上的挂钩上,再把白大褂穿上,这才走到桌后坐了下去,并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脉枕放到桌上。 “来,把手放上来。” 刚把手搭在女孩的腕部,李言诚就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这不是滑脉啊。 虽然他从来没摸过喜脉,但传承来的记忆中有喜脉的脉象是什么样的,这女孩的脉象跟喜脉的脉象就完全没有一丁点相符合的地方。 很快他就收回了手,好奇的问道:“同志,你听谁说的你怀孕啦?” “啊?” 李言诚的问题,让屋内三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周国涛更是惊讶不已。 听到他这样问,女孩脸上闪过了一道错愕之色,愣了一下才回道:“我……我已经……已经两个月没来事儿了,这几天一吃东西就想吐,一吃就想吐,我记得我姐姐那会儿怀孕就是这样,难道……难道我没怀孕?” “反正我通过把脉没发现你有怀孕的迹象,你一吃东西就想吐是因为脾胃虚寒引起的,至于说月事两个月没来,那是体寒引起的。 因为血得寒则凝,得热则行,气血很温和的时候,它就会正常运行,这个问题不大,扎两针最晚明天就会下来。 当然啦,你如果担心我判断的不准,也可以去县医院做一下化验,这样能更把稳一些。” 听李言诚说朋友根本就没怀孕,小娟偷偷的松了口气,对于朋友说的想把孩子生下来,她是一点也不支持。 现在好啦,既然没怀孕,那就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第十三章 塑料姐妹 对李言诚说她没怀孕,女孩很是怀疑,虽然嘴上没说,但实际行动却在明白无误的告诉大家。 因为她拒绝了接受治疗,这就是明摆着想去县医院再化验一下的。 李言诚也不在意,随便怎样都行。 小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跟朋友一起走出诊室后,又特意回来了一趟。 “大诚哥,对不起啊,萍萍她不是不相信你,她……” “没事儿没事儿。” 不等她把话说完,李言诚就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 “去检查一下也好,最起码能放心嘛,不过小娟,我跟你哥关系不错,管你爹也叫声叔叔,咱们都在一个胡同住着,又是两隔壁,你别怪我多嘴。 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你也不小了,应该能分得清,希望你能把持住自己,别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情来。” 看着这个邻居妹妹,李言诚没忍住还是把这话讲了出来。 他估计,这丫头如果也来个未婚先孕,让她爹知道了,她爹脑袋的血管都能直接气爆。 大家毕竟是街坊,该说的还是说一下吧,她要是不听,那就没办法了。 他的这番话把小娟说的满脸通红,但这姑娘不是那种好赖不分的人,知道这個邻居哥哥说这些是为她好呢,所以虽然害羞,还是重重的点了下头。 “谢谢大诚哥,我记住了。” “嗯,快回去吧,外边天寒地冻的,路上又是泥泞不堪,多注意安全,我在这里可能还要待一二十天,这期间有什么事儿随时来找我。” “好的,大诚哥那我先走了。” “去吧。” …… 看着段凤娟跟那个叫萍萍的女孩走出卫生院大门,李言诚叹了口气,转身走回诊室。 “言诚,刚才那女孩,就是伱上次说过去给送粮票的街坊家孩子是吧?” “对” “唉,这帮小年轻,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可不是么,她还想留下孩子,得亏这是没怀孕,要不然的话,你说她真的挺上大肚子了,别人会怎么说她。” 没怀孕,李言诚真的替那个女孩感到庆幸。 那女孩刚才说的好听,她想把孩子留下,那是她还不知道这件事儿的严重性。 到时候,她真的未必能抗住那些来自外界的流言蜚语,一不小心可能就会走向极端。 “如果真的怀孕了她还想留下孩子?”周国涛惊讶极了。 这半天他还以为那个女孩是想采取什么措施呢。 “太幼稚了吧?” “呵呵”李言诚苦笑着摇摇头:“刚才在外边她亲口跟我说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不过也还好,是她判断错误,并没有怀孕。” “言诚,你确定她没怀吗?” “基本上能确定,我刚才没有摸到一丁点滑脉的迹象,只摸到她脾胃虚寒,还有由于营养不良造成的体虚体寒。” 与此同时,走在返回知青点路上的两个女孩,那个叫萍萍的正在跟小娟打听李言诚。 “小娟,你这个邻居大哥的医术到底怎么样啊?” “应该还可以吧,人家是正儿八经学校毕业的,他爷爷还在世的时候也是医生,你想啊,又是家学渊源,又在学校里系统的学习过,我觉得肯定不差。” “你说他刚才会不会是蒙我呢,骗我说我没怀孕,然后他借机偷偷的把我的孩子打掉。” “啊?” 这话说的小娟整个人都快傻了,神情间呆愣了好半天才一脸诧异的说道:“萍萍,你是脑子受刺激了吧?人家大诚哥连你认识都不认识他骗你图什么? 我说句不好听的,你怀孕不怀孕的管人家什么事儿,人家连你姓甚名谁都不清楚,他也不是咱们知青队的队长,还要担心你出事儿了牵连到他。 他犯得着不?我拿你当朋友,担心你以后会吃苦,所以才劝你几句,你去问问其他人,告诉人家你怀孕了,你看看别人会搭理你不,这不挨着啊!” 小娟对她这个朋友的脑回路真的是万分拜服,你当你是谁啦,还人家谁都要劝你把孩子拿掉,甚至还连欺骗的手段都要用上。 说真的,这世上除了你爸妈,只要跟人家没有利益纠葛,外人谁管你死活啊。 你如果真的出事儿了,看在可怜的份上,也许会有人假惺惺的说两句惋惜的话,可转过身人家该干啥干啥,因为跟人家没任何关系。 女孩被小娟说的好像有些恼羞成怒,本来路上泥泞,两个人怕摔倒,还互相搀着胳膊走呢。 听完这话后,她直接就甩开小娟的手,什么话都不说,自己一个人噌噌噌的往前走去。 给小娟整了个莫名其妙,她觉得自己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又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你至于这样甩脸子给我看吗? 见女孩自己先走了,她也不惯着,并没有巴巴的上前去热脸贴冷屁股,爱走走呗,姐们又不是没其他朋友了,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可能今天在这么泥的路上来回走。 现在你还耍上脾气了,爱耍耍去,爷不伺候了。 往前走了两步,小娟停下脚步,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转身又往回走去。 这会儿都快十一点了,她打算在大诚哥那里混上一顿午饭再回去,要不然回去了还得自己想办法做饭,五六里的泥路,她担心自己走不回去可能就先饿晕了。 这边诊室里李言诚和周国涛二人已经停止了聊天,坐在炉子边上,各自抱着书认真的看着。 通过这几天自学,李言诚发现自己还喜欢上看医书了,相比起城里的乱糟糟,农村还算得上是安静点,这两天一下雪,来看病的人更是少的可怜,刚好也能让他静下心来好好的学习。 五六十年后,当阶级固化,想依靠知识来改变命运,想说通过考学来实现阶层跃迁,那不但要有知识有学历,还得有大气运护身才行。 现在不一样,这年头知识真的能改变命运。 就像他,如果不是考上了中专,到部队上以后想提干,在和平年代那是难上加难。 第十四章 邻家小妹 听到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屋内二人都转头看去,当门帘撩起,看清来人是谁后,李言诚有些惊讶。 “小娟,你怎么又回来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放下手中的书,他就迎了出去。 小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没出事儿,就是……就是萍萍跟我闹矛盾,她一个人先走了,我想……” “既然这样,那你就在我这里吃完午饭再回去吧,等会儿我跟门卫大爷说一声,让他注意看着外边,看有没有谁家拉着板车往你们那边去的,让把你捎回去。” “谢谢大诚哥。” “客气啥,来,屋里坐,炉子上我还烤的有馒头,你先垫吧两口。” 活了五十多年的李言诚算不上什么人精,但也绝对是善解人意,知道这个邻家小妹想说什么,他也清楚小女孩脸皮薄,便直接开口邀请道。 这也让小娟暗自松了口气,来前想的好好的,可当到了这里,她还真不好意思,有点张不开嘴。 周国涛微笑着跟她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放下正在看的书,溜溜达达的走出诊室,跑隔壁串门去了。 他此举让李言诚有点麻爪,之所以把小娟让进来,就是因为他也在,不用担心别人说闲话,可他现在竟然不吭声就离开了,这咋整? 算了,爱球咋咋去吧。 从桌子下面的小柜子里拿出一个没人用的水杯,用开水烫了两次后,给女孩倒了杯热水,让她端在手中能暖和些。 同时指着放在炉子上的馒头说道:“这是我刚烤上的,你先垫吧点肚子,距离午饭还有一個来小时呢。” 又回手从桌上拿过来一份报纸递了过去:“给,没事儿了看看报纸,我这里除了医学书也没其他书了。” “谢谢大诚哥,打扰伱了。” “没事儿,怎么说我们都是邻居嘛,出门在外能遇到一个熟人也不容易,就该照顾照顾。” 是啊,在这个交通不发达的年代,离家几十公里还能有个熟人,真的是相当不容易了。 “大诚哥,你下个月就回去了吗?” “是啊,应该是十五到二十号期间吧,月底不就过年了么,虽然不放假。” 从今年过年开始,就取消了春节假,这一下子就到七十年代末才恢复。 本来现在公共假期就少,全年才只有七天,元旦一天,五一一天,十一两天,春节三天。 结果去年过年前,沪市玻璃机械厂一位章姓工人为了显摆一下自己有多能,就在当地报纸上呼吁“三十不停战,初一接着干”。 既然工人师傅们有这个觉悟,那肯定要顺应民意啊,这下好啦,春节那可怜的三天假期就此泡汤。 连原本给异地职工的年探亲假都被暂停了,通知上说是容后再补,可是……呵呵…… 春节放假不放假的小娟并不在乎,反正她是肯定回不了家,知青点早就通知过了,其实就是说给她们七个家在市区的人听的,其他人家都离的远,想回也没时间回,更何况还没钱。 “小娟,你们这个知青点总共有多少人?” “我们队是三十三个人。” “都在一起住着吗?” “分男女宿舍,男的多一些,有二十个人。” “还是写信跟你爸说说,差不多就行了,能安排上工作的话,就赶紧让你回去,出来走个过场就可以啦。” 小娟知道李言诚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她们那儿有点乱,能离开早点离开为妙。 “谢谢大诚哥提醒,我也就准备这几天给我爸写信说说呢。” 过来快半年了,她自己其实也吃不这个苦,在家的时候虽然也要干活,但家务活跟农活,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李言诚上一世的父母也当过一半年的知青,清楚这里边腌臜事儿可不少。 九十年代拍的那部电视剧孽债,更是揭开了那个时期不为人知的一面。 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都是火气旺盛做事冲动的年纪,有个擦枪走火的不可避免,但都是成年人,既然敢做就应该敢认,做出那抛妻(夫)弃子的事情来,多少就有点让人不齿了。 “我那天回去听智海说,你二哥已经谈上对象了,你知道不?” “啊?我二哥已经谈对象啦?我不知道啊。” “呵呵,也是他们制帽厂的,据说你爸妈挺满意,元旦不是有一天假么,安排在那天双方家长见面呢。” “我的天啊,这也太快了吧,我才出来半年不到哎,怎么感觉像是过去了好几年一样。” “所以说你要让你爸赶紧把你弄回去,可别再耽误耽误,等你到时候回去,家里突然多出来个小小子叫你姑姑。” “噗嗤……大诚哥你也说的太夸张了,怎么可能那么快嘛。” 快吗?如果元旦双方父母说好了,段正阳和他对象尽快一领证,到明年年底抱孩子还真有可能,正常速度而已。 笑过后,小娟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隔壁院儿那个闷葫芦大哥哥吗?他竟然会开玩笑啦? “干嘛这样看着我,有什么不对吗?” 发现小娟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李言诚有些不得劲的问道。 “呃……就是……就是忽然觉得大诚哥你变化好大。” “你也发现啦?”李言诚微微一笑:“我那天回去智海也说我变化大。” “我都能看出来,智海哥是公安,他肯定也能看出来。” “不说这个啦,馒头烤的差不多了,快吃吧。” “哦” 炉子上放的馒头,表面已经被烤的焦黄,小娟放下手中的水杯,拿起馒头,烫的她不停地嘶哈,就那也舍不得放下。 掰下一小块也不管会不会烫嘴,直接就塞进嘴里,嚼两下就咽了下去。 烤馒头的喷香味,让她瞬间就感觉到幸福的不要不要的,乐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她已经有段日子没吃到过细粮馒头了,这一口烤馒头下肚,让她回家的想法变得愈发强烈。 “大诚哥,你这儿有信纸没?我想现在就给我爸写信。” “有,信纸信封都有,你来坐这边写。” 李言诚起身到自己桌子那里,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叠信纸和一个信封,又指了指桌上的蘸水笔。 第十五章 平安 要说李言诚对段副主任的小女儿有没有什么想法,那还真没有,完全就是当一个邻家小妹看待的,出门在外,能帮就帮一把。 许是心理年纪大了的缘故,他现在对于男女之事并不热衷,魂穿过来已经十几天了,唯一的想法就是先保平安,至于其他的,统统等改革开放以后再说吧。 反正到那时他也不过才三十多岁,想做什么都不晚。 保平安? 他的想法还真没错。 有些人就是跳的太欢,没保住自己的平安。 淀海区那边的凶杀案已经过去快二十天了,公安还没查到什么眉目呢,连点像样的线索都还没有,下雪这一个星期,又在不同的区接连发生了三起案件。 分别是城西区,城东区,阳朝区,如果再算上淀海,相当于是从西到东,一路扫过来的。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四起案件中,被害人的身份背景都差不多,作案手法也几乎一模一样,基本可以认定凶手就是同一个人。 这一下就引起了市局的高度重视,从这四個区分别抽调了一些干警,由市局刑侦处处长牵头成立了一个专案组,统一调度,统一侦查。 市局田处长跟金智海的父亲是战友,为了给这个已故战友的儿子增加一些资历,特意把他也抽调了过来。 虽然城东分局有人不满,但也没什么脾气,因为发生在城东的那件案子,刚好就是金智海所在的煤山派出所辖区内,他还是当时第一个到底案发现场的民警。 可以说,他手上掌握的就是案发现场第一手的资料。 所以市局抽调他过去进专案组,道理上完全说的通。 今天是专案组成立的日子,开了整整一天的会汇总四起案件已有的线索。 会议结束都到晚上八点多了,金智海头晕脑胀的跟着他们分局其他被抽调过来的同事一起,往会议室外走去。 “智海” “科长” 听到分局刑侦科张科长叫自己,金智海赶忙打起精神快走两步跟了上去。 “咱们区那起案件你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抛开其他三起案件不谈,就光说咱们这个,你是怎么看的?” “目的明确,就是冲着被害人聂凡去的,而且事先经过长时间的跟踪踩点,特别了解聂凡的生活作息,否则凶手应该去的是他家,而不是他那个一星期才去一次的秘密小情家。 还有就是这个凶手对于跟踪特别擅长,无论是聂凡,还是其他三起案件的被害者,都不是孤身一人,平日里不少人都跟在他们身边,供他们驱使。 可偏偏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过有被跟踪,这足以说明凶手的能耐了。 科长,我非常怀疑……” “好了不要往下说了。” 没等金智海把话讲完,张科长就开口打断了。 他的怀疑,同样也是大家的怀疑,刚才会上有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也透露出来一点,但没人把这话挑明了说,因为大家都不愿意相信。 其实刚才在会议室里参加会议的专案组成员们,对于那四名被害者没有任何一点同情,之所以还要绞尽脑汁的破案,一是因为性质太恶劣,二就是…… 据死去的那四个人的手下说,从去年到今年,一年多的时间以来,这四个人都不同程度的私自挪用了不少之前没收的钱。 虽然没有具体的数字,但仅仅是淀海那个崔海洋,目前已经查实的数目折合成现金算的话,都高达数十万软妹币了,可问题是,人现在是死了,这笔钱到哪里去啦? 没影了! 所以现在那下落不明的钱才是他们调查的重点。 光是一个崔海洋就弄了那么多,其他三个呢?如果人人都是这么多,那加起来可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了。 刚才会上定下来的方案就是,以钱查人。 那么多钱,还不单纯是现金,其中有不少是黄金等贵金属之类的,这么多实物可不好藏,查起来应该能容易一些。 但京市说大不大,说小可一点也不小,想查清也不是那么容易,接连发生四起案件都没什么像样的抓手,有的他们忙活了,参会的所有干警,离开会议室时都是紧皱着眉头。 …… 今天是十二月三十号周六,明天星期天,可以跟后天元旦连一起休息两天。 当然啦,对于前来支医的李言诚和周国涛来说是没有假期的。 下午在食堂吃完晚饭之后,二人回到宿舍收拾了下里边穿的衣服,准备去镇上的澡堂子好好泡泡。 跟市里的天天开不同,镇上的洗澡堂每到周六周天才开放,周六晚上人能少点,附近的村民可不会大晚上跑过来洗澡,他们一般都是周天白天过来,有的人大清早五点多就来了。 尤其是到了快过年的时候,澡堂里那才叫一个人山人海,泡澡的大池子里人多的连脚都塞不进去。 想来澡堂子洗澡,不但要钱,还得要洗澡票,镇上的各单位和村里会当福利发给大家。 一张洗澡票外加五分钱,想洗多长时间都可以,哪怕是早上刚开门就来,一直待到晚上人家关门再走都行,只要你不担心把自己泡坏了就行。 市里的澡堂子里休息间还有床,真有人在这里一待待一天的。 进去后点壶茶,能无限续水,再要上两样小吃,进去搁池子里泡一会儿,出来坐床上一边喝着茶吃着瓜子花生,一边跟别人侃着大山。 休息好了进去继续泡,还可以叫人给搓背、修脚,且潇洒着呢,也是一种澡堂文化。 镇上就没那么好的环境了,没有床,没有吃的喝的,搓背的有,修脚的没。 想要搓背,进去前就要把票买好,在池子里泡好之后,等搓背师傅忙完了,就可以让给你搓了。 往水池旁边的台子上一趴,师傅给你拿毛巾浑身一搓,搓完后再进池子,那叫一个舒爽,一星期不来上一次,浑身都感觉刺挠。 李言诚和周国涛二人进去的时候不到七点半,等再出来回到宿舍都已经是十点多了。 今天应该是因为路上太泥的原因,洗澡的人并不多,俩人在里边泡了个通透。 第十六章 打分 看着李言诚熟练的在病人身上施针,丝毫犹豫都没有,一旁的周国涛有些感慨,又有些震惊。 他可以算是亲眼看着这位,半个多月以来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 从刚开始施针时的小心翼翼,无比谨慎,到现在的如同行云流水,成长的实在是太快了。 快的让他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事实上他有点高看李言诚了,行云流水没错,但针对的也只是这一种病,那就是风寒引起的外感发热。 因为降温,这几天接连看了七八位风寒患者,扎针的地方都一样,所以他成长的才快了一点,换个其它病要施针的话,他依然还会是小心翼翼的来。 “言诚,我忽然反应过来,你怎么跟其他中医大夫的治疗方法不一样啊?” 现在很多医院的内科和中医科都没分家,内科大夫给病人检查的时候,通常都会先摸摸脉,能不能摸出来另说,姿势得做全了。 他们第一医院的内科就有三位是纯正的中医大夫,周国涛虽然是西医,但也会把脉,还是那话,能不能摸出什么门道来,是另外的事情。 虽然不一定会用中医的方法看病,但对中医望闻问切四诊,辩证分型后开处方调理身体,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可李言诚的操作手法跟那些中医有非常明显的区别。 刚开始都一样,但辩证分型后不是开药方,而是直接上针灸,就好像是主要靠针灸治病,药方只是用来调理身体,中间加了一步。 但效果怎么说呢,据他这半个来月的观察,效果非常好。 虽说喝中药也能治的了急病,一個好的中医大夫,给病人到底能不能治好病症,通常都是三副药就能看出来。 可有的病人怕是连这三副药的时间都嫌慢,很多人到了医院后,就巴不得医生跟神仙一样,药到病除,立马就能不难受。 说实话,这种情况无论是中医还是西医,都基本上不存在,治病是有个过程的。 但周国涛发现,这种情况在李言诚这里似乎被打破了。 他的针灸可以说是当场起作用,就算不能彻底好,也是很快就能减轻症状,然后再通过药物调理。 这样一来,患者就会非常愉快的接受。 面对周国涛的问题,李言诚想了一下才回答道:“我爷爷的派别跟其他中医不同,他这一支讲究的就是先治病再调理。” 他能怎么回答,只能是按照传承来的记忆说了。 撰写《针灸甲乙经》的作者也确实就是这样给患者看病的,这本书的主要内容就是将经脉学说和腧穴理论,还有诊治方法全部有机结合起来。 除了针灸手法算是从三国时期就彻底失传,目前可能就他一个人会之外,开出去的药方其实都是普普通通,很多中医大夫都知道。 牵扯到派别,周国涛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担心自己问的多了,会问到人家派别的秘密,被人不喜。 中医讲究传承,哪怕到了几十年之后,有的三甲医院公布的专家栏里,都会出现某位中医专家没有什么特别高大上的学历、学位,而是标明其医术是家传,或师承哪位大家。 李言诚传承来的中医医术以及经验非常庞大,那些病症都是纯正的中医辨证分型,究竟对应的是哪种西医的病,没碰到之前他也分辨不出来。 所以他现在究竟能看了什么病,他自己都说不清。 只能是遇上一个治一个。 治的多了,知道治这个病相应的腧穴在哪里,施针速度自然就熟能生巧。 而有的不常见的病要想施针治疗,他光找对应的腧穴都得通过脉象找半天,下针自然会犹犹豫豫。 不过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以后给患者治病也会越来越顺手。 时间已经来到了建国十九年的元月,这两天来卫生院看病的病人,比起上个月还渐渐多了起来。 这不,一早上时间李言诚就看了六个病人,比前段时间两三天看的都要多。 虽然都是些小毛小病的,但也算是给他涨经验了。 平静的日子就这样一直到元月十号的下午,义顺县忽然来了几个人,说是考核镇上的干部,让居民和各单位职工给一些干部打分。 这是很正常的工作,可李言诚看着发给自己的打分表却有些傻眼。 什么情况,他只是下来支医的,连镇上的干部都认不全,怎么还会让他给打分。 那表上写的一长串名字,他唯二知道的就是隔壁财政所的所长,和卫生院的刘院长。 人家这次打分弄的还似模似样,把周国涛都叫到其他办公室去了。 再次看了眼发到手中的表,李言诚抬头看向那位给自己发打分表的年轻男子。 “同志,我是市里第一医院的大夫过来支医的,来这里还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这表上绝大多数的名字我压根都不认识,这……这让我怎么打分?” “下乡支医是好事儿,市里领导为了解决基层,尤其是农村看病难的问题,从市里抽调医疗卫生方面的骨干力量来送温暖,这种事情应该大力宣传、弘扬才对。 可你们都来两个多月了,镇上的干部竟然还认不全,这是不是也从侧面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人对你们过来支医这件事情根本就不重视? 也可以说,他们根本就没把老百姓的问题装在心里。” ??! 好家伙,真的是好家伙! 李言诚感觉自己的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凸出来。 这个思路很清奇,能马上就从另一个角度抓到问题所在,这是个人才啊。 同时他也有点汗颜,这下可好,他无心说的一句话,可能给木林镇那些干部挖了个不小的坑啊。 周国涛那边跟他遇到的情况一样,不过他那边那个人就没像这个人这样解读,而是干脆利索的说不认识的全部打零分。 末了还特意补充了一句,让他不要和稀泥,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千万别为了面子上过得去,都打高分,他等下会专门问每个名字所对应的职务。 这一下就彻底绝了老周同志随便打分的念头,只能是乖乖的该打零分就打零分。 第十七章 寻医 “周哥,你是怎么给不认识的人打分的?” 表被收走后,周国涛就回来了,刚进门李言诚就急忙问道。 “还能怎么打,不认识的全部零分啊。” “零分?您比我还狠啊!” “啊?”周国涛愣住了:“那你怎么打的?” “他规定的十分是满分,除了杨所长和刘院长,其他人我都给了个两三分,那里边还有一个我听说是从县里下来挂职的,就给了六分。” “嘶……”听到李言诚这样说,老周有些牙疼的咧了咧嘴。 “我被给我发表的那哥们给坑了啊,他跟我说不认识的都打零分。” 他们是下来支医的,再过不了几天就要回去,并不想得罪什么人,可现在这情况是不得罪都不行了。 虽然打分时说的是不记名,但这里的真实情况大家都懂。 李言诚打的那两三分,跟零分其实也没啥两样,因为同样都是不及格。 可事情已经这样了,再多想也没什么用,两个人很快就把这件事儿抛之脑后,趁着现在没病人,又开始了学习。 一直到下午临下班前,中午过来给李言诚发表的那個年轻男人又找上门来了。 “李大夫,我能不能跟您单独聊聊。”年轻男人一过来,就提出了这个要求。 听到他的要求,周国涛合上手中的书就站了起来。 “言诚你们聊,我去食堂看看下午吃什么饭。”说完便走出了诊室。 李言诚有些疑惑的看着那个年轻男人,抬手指了下桌旁给病人准备的椅子。 “请坐,不知道您找我是……是下午那会儿分打的有什么问题吗?” “不不不,跟那个没关系,是……是一点私事。” “私事?您请讲。” 听到是因为私事过来找他,李言诚更疑惑了,他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男人,既然不认识,又何来私事一说。 “呃……” 真的让他讲的时候,年轻男人好像还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吞吞吐吐半天也没憋出来一个字。 这人如此犹豫的模样,倒是让李言诚猜到了些许可能,干脆就直接开口问道。 “同志,您是不是想找我看病?” “呃……对。” “是不是那方面的病?” 哪方面?肯定是男人的难言之隐。 虽然话没说明白,但年轻男人显然听懂了,十分不好意思的轻轻点了下头。 至于为什么会来找他看那方面的病,李言诚表示他也很懵,因为他还从来没给男人看过那种病。 甚至他穿过来的这具身体,记忆中在那方面的表现也不尽如人意。 至于现在什么情况,他也还不清楚呢。 “同志,我问句题外话啊,你为什么会想着来找我,而不是刚才我们那位大夫。” “西医我看过好多了,一点起色也没有,是别人推荐我看中医,说是找个好中医大夫给调理一下就没问题。 李大夫,不瞒您说,中医大夫我也找过,效果也就那样,实际上我内心里都已经放弃了。 之所以能过来找您,是我听镇上居民说您医术不错,药到病除。” 说到这里,年轻男人有些腼腆的笑笑:“一个两个我还会怀疑,可十个八个的都这样说,我觉得应该就差不了,所以才想着过来试试。” 听他这样说,李言诚在心底苦笑了一番。 您倒是问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病啊,那能是一回事儿吗?那些老百姓得的病,跟您这个病完全不挨着啊。 他也看出来了,这人其实就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来的。 不管怎样,既然人家都来了,那就是他的病人,先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吧。 “这样的话,来,您把手放到这里,把嘴张开让我看看你的舌头。”李言诚将桌上的脉枕往年轻男人面前推了些。 舌质淡红,苔少薄黄,脉细为虚证,多为阴虚或血虚所致。 再经过简单的询问,很快他便判断出,这个年轻男人是肾阴亏虚证造成的中度器质性ED。 难怪他说找过中医大夫,吃药没有太大的作用,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光靠吃药调理,那时间是以年为单位来计算的,短时间确实看不到什么效果。 而且吃药调理的同时,还需要配合饮食方面的注意,以及夫妻分居。 饮食其实不需要太过叮嘱,因为建议禁食或少食的煎炒油炸、辛辣燥热之物,在这年头饮食本就清淡,所以这方面简单。 但在调理期间夫妻必须分居这就有点要命了,治这个病就是为了使夫妻生活更加协调,你这一分居就一两年的,还协调个屁啊,分没了都。 根据传承而来的记忆,可以先上针灸,接连施针一个月,期间再辅以药物调理,一个月后症状就会有明显改善,继续再喝两个月的药,基本就可以说是彻底治好了。 但显然他不可能在这里再待一个月。 可这个针灸过程,如果不能持续坚持下去,那将会对病人造成一定的伤害,后果的话……可能会使病人的症状更加严重。 所以李言诚此刻有些犹豫。 见他半天不说话,眉头还皱在一起,年轻男人的心直接就凉透了。 不过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心里落差倒不是特别大。 “李大夫,是不是我这个病非常严重?我之前在东直门中医医院看过,那里的老大夫跟我说,我这个病想要有起色,最起码也得喝两三年的药,还有各种禁忌。” “不不不” 年轻男人的话音刚落,李言诚就摆了摆手。 “非常严重谈不上,只要伱遵医嘱,治愈的可能性也非常高,我这里和其他中医大夫的治疗方法不一样,倒是用不了两三年的时间,最多一个月就能看到效果,不过……” 这番话并没有让年轻男人的神情有所缓和,反而眼中的怀疑之色还越来越重。 他没说的是,他找的中医大夫可不止一个两个,还通过家里的关系让普通人几乎见不到的大夫帮他也看过。 这些大夫给出的结论都差不多,谨遵医嘱的情况下,最好的状态是两年后能看到效果。 现在眼前这个看上去跟他年纪相仿的大夫,却一开口就把这个时间给缩短到了一个月,怎么可能不让他怀疑。 这一刻,他已经有些后悔今天的冲动行为了。 可见李言诚的话没说完,他还是顺口问道:“李大夫,不过什么?” 第十八章 原由 年轻男人眼中的怀疑之色,拥有丰富人生经验的李言诚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这人目前的症状,器质性ED只是这个病的一部分而已,跟心理状态其实也有很大关系。 这种情况下,病人如果不相信大夫,那么就算是《针灸甲乙经》的原作者来了,也没法治好他的病。 面对年轻男人的询问,原本还没说完的话,李言诚忽然就不想继续说下去了,打算在他身上试手的想法也彻底烟消云散,只想快点把这人打发走,省的给自己招惹来什么麻烦。 “没什么。”想到这里,李言诚缓缓的摇了下头。 “就是忽然想到我那个药方里有一味药也不好搞。同志,实在是抱歉,耽误您时间啦,我学艺不精,您这个病我这里治不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忽然间转变的态度,让年轻男人还愣了一下,不过他也没再继续追问,只是点了点头:“没关系,是我耽误您时间了才对。” 一边说着,他就站了起来,看模样是准备离开了。 起身后,他又想到刚才李言诚说的有一味药不好凑,可那几位大夫开的药方并没有特别贵重的药材,便好奇的问道:“李大夫,您说的那几味药是什么药啊?” “呃……” 他这么一问,把李言诚还给问住了,这本来就是他找的借口而已,哪里能用到什么名贵药材啊。 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要是讲不出個两五一十来,那不就成胡说了么。 脑袋稍稍一转,他就顺嘴胡诌道:“我那个药方里需要百年野山参,还必须是三百年以上的。” 这玩意可遇不可求,绝对的顶级名贵中药材。 三百年以上的野山参!年轻男人挑了挑眉头。 他还真没认为李言诚是胡说的,因为之前找的那几位大夫开的药方里也有这味药,可人家并没有要求必须是三百年以上的。 但他清楚的记得,通过家里关系找的那位也讲过,说是年份越高越好,如果实在是找不到,年份短的也能凑合,就是效果差点。 不过也无所谓了,年轻男人屈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冲李言诚微笑着点点头,就离开了诊室。 他前脚刚走,周国涛就一手端着饭盒,一手捏了三个豆面饼走了进来。 “我看人都走了,你快去打饭吧。” “啥饭啊?” “玉米粥” 周国涛走到自己桌前将饭盒放到了桌上,玉米粥上还舀了一勺食堂自己腌的咸菜。 吧唧吧唧快淡出鸟的嘴巴,李言诚真想说肉都哪儿去啦?白面都哪儿去啦?大米呢? 天天不是豆面饼,就是棒子面馒头,过来马上三个月了,吃白面馒头和大米饭的次数屈指可数,肉更是一次都没吃过,就见过两次油渣。 这也太寡淡了吧? 现在都这样,那三年他们这里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 没办法,该吃还是得吃。 镇上倒是有一家饭店,可他不敢去,主要是担心成为异类。 他注意观察过那家饭店,除了镇上招呼县里来人时会过去吃一顿外,其他时候那家饭店一天到晚压根就没人。 唉……打好饭后,他一边不停地在内心里祈求着快点让他们回去,一边跟吃纸似的往嘴里塞着那硌嗓子眼的豆面饼。 对了,还有面条,好久都没吃过面条了。 一想到炸酱面、大米饭、烤的焦黄的白面馒头,各式各样的肉菜,他眼泪都快留下来了。 就在李言诚幻想着自己饭盒里装的都是红烧肉的时候,周国涛开口了。 “言诚,你知道刚才找你看病的那人是谁不?” “嗯?不知道啊,怎么了?不是义顺县下来的人吗?” “他不是,他跟另外一个咱们没见到的人是从市里过来的,而且他们这次过来,考核镇干部只是工作内容之一,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是调查走访看有没有这段时间忽然间变有钱的人。” “啊?” 李言诚闻言就是一愣,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周国涛,疑惑的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叫忽然间变有钱?” “上个月底淀海公安过来找你调查崔海洋被杀你还记得吧。” “当然,那个案子还没破吗?” “没有”周国涛摇了摇头,嘴里狠狠地咬了一口豆面饼,等咽下去后方才继续说道:“我刚才听他们说,不但那个案子没破,前段时间还又接连发生了三起凶杀案。 说是受害者跟那个崔海洋的身份差不多,还都不是一个地方的,分别是城西、城东、还有阳朝区。” “哈?”李言诚都听懵了,这凶手是要干嘛啊?为什么要杀崔海洋那类人?还一个区一个。 可这跟忽然变有钱有什么关系?难道公安认为是有人买凶杀人吗? “那你刚才说调查忽然变的有钱是什么意思?” “食堂那个王班长他大舅哥在镇派出所当临时工,他看到的协查通报上大概提了一嘴,说是凶手从被杀的那四个人那里还拿走了不少钱,具体是多少没说,但表明了是非常多,不但有现金,还有黄金、玉石之类的。” 原来如此!这下李言诚听明白了。 很快他就觉得公安如果是想通过钱、物来找人,这是白费功夫。 他不相信能连犯四起大案都不留下任何痕迹线索的凶手,会粗心到在这个上边栽跟头。 那一个或者几个人,他们在拿到那些钱财之后,肯定不会现在就大手大脚的乱花,更何况没票还花不出去。 不过那些东西目标比较显眼,如果没藏好被谁看到了上报给公安那就是另一说了。 由此他又想到了自己那个空间仓库,这家伙绝对是杀人越货的顶级宝贝,往那里边一扔,就是把整个地球往下挖十米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他也就是随便想想,才不会真的去做那些违法犯罪的事情,他脑袋里能挣钱的点子大把,只要等到改革开放以后,随便挑出来一个都能迅速实现财务自由,哪里还用得着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去赌命。 第十九章 再碰面 六点多,天早就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二百来米长的镇街道上,只立了两个昏暗的路灯,在拼命的散发着光芒,想照亮这个世界。 街道上此时早已空无一人,别说是数九寒天了,就算是夏天,一到晚上街上也几乎就没什么人了,又没什么娱乐活动,在外边待着干嘛,还不如回家搂着媳妇儿来的舒服。 李言诚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走出了卫生院的大门,站在路边看着不远处依然还亮着灯的镇商店,抬腿便往那边走去。 刚走到门口台阶下,帘子就被从里边撩开,一个熟人走了出来,二人四目相对都是一怔。 “李大夫你好。” “呃……你好你好,你们没回县里去啊?” 出来之人正是下午去找他治病,最后又没治的那個年轻男人。 没想到他们工作组今晚竟然没返回县城,还住在这穷山僻壤。 “我们的工作还没结束呢。”年轻男人嘴角时常都挂着一抹笑容,说话也是不紧不慢,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但阅人无数的李言诚,还是能从那抹笑容中感觉到一股傲气,一种疏离感。 这并不是对他,而是这个年轻男人一直都在用这抹微笑在伪装自己。 “李大夫你要买东西就快进去吧,我刚听工作人员说他准备关门下班啊。” 这个商店是木林镇唯一的百货商店,正常上下班时间应该是上午九点到晚六点,中间有一个小时换班吃饭时间,里边的工作人员都是有编制的,今天竟然到六点半还没下班,都已经够稀奇了。 李言诚过来就是为了买烟,等他买上出来后才发现,那个男的竟然还站在门口没走,很显然是在等他。 看到他出来,年轻男人笑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李大夫,认识一下,我叫罗扬,飞扬的扬,在咱们市相关部门(新成立的那个委员会)工作。” 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李言诚将原本在右手拿着的两包烟倒到左手,然后就握了上去。 “李言诚,工作单位是咱们市第一医院。” “李大夫,我看你跟我年纪应该差不多,伱是哪年的?” “四二年” “嚯,咱俩还真是一般大,我也是四二年的,不过你肯定没我生日大。”年轻男子,也就是罗扬,像是没话找话般的继续说到。 “那可不一定,正常情况下,同年不会有人比我大,我的生日是元旦那天。”李言诚不是那种不搭理人的性格,既然人家都没话找话说了,他也就就坡下驴的接了过去。 其实他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年的。 老爷子将他捡回来的时候,只是估计他应该是三岁,所以解放后登记的时候就给他报了个四二年,至于生日就更是顺嘴说的,毕竟元旦好记。 甚至他的姓名,都是跟着老爷子姓,名也是重新起的。 听他说是元旦那天生的,罗扬从口袋掏烟的动作都顿在了那里,一脸的惊讶之色。 “四二年元旦?你真是元旦的?” “对啊,户口上就是这个日期。” “嘿,这不是巧了么,没想到来这里我竟然能碰到一个跟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 “啊?”李言诚也感到有些吃惊,还真是巧了。 “难得难得,来来来兄弟,咱俩再握一次手,茫茫人海中碰到一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可不容易。” “哈哈哈……是啊!” 罗扬脸上的笑容都变的真诚了不少。 “兄弟,我看你穿的军用大衣,你是还当过兵吗?” “是,去年才从部队回来的,分配到第一医院。” “你在部队是卫生员?” “那不是,我是从医专毕业后才去的部队。” “医……你中专毕业后去的部队?”罗扬的嘴巴张的都能塞进去一颗鹅蛋。 “是啊,我自己都想不起来当时是怎么想的了,也没等分配工作,直接就跑到武装部报的名。” “你可真成!”罗扬深感佩服的摇摇头,从手中的烟盒里弹出一根烟递给了李言诚。 带过滤嘴的蓝牡丹,六毛钱一盒,跟不带嘴的华子一个价,属于有钱也未必能买到的那种。 再看看他身上穿的用涤棉卡其布做的棉大衣,脚上踩着的翻毛棉皮鞋,这家伙八成是个二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进这个新成立的委员会工作,虽然这个单位现在确实有权。 划着火柴,先给罗扬把烟点着,然后才给自己点上,吹灭火柴后,李言诚问道:“你们晚上在哪儿住着呢?” “就在镇政府院儿里,那后边本来就有几间房是给客人准备的。” 罗扬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了眼已经关门熄灯的商店,转回头后低声说道:“兄弟,你跟我说句实话,我那个病到底有治没治?” 对自己的身体,他还是放不下。 想想也是,只要是正常男人,就没人能把那不当回事儿。 说完这句话后,他没等李言诚回答,就接着说道:“我不瞒你,这两年我找了不少名医,不光是咱们这里,连沪市我都去过。 但结果嘛……就像下午那会儿我跟你说的,治疗条件太苛刻,时间也太长,说真的,我是没那个耐心坚持。” 李言诚有些迟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回答,想了一会儿,吸了两口烟,才在罗阳那有些焦急的目光注视下开口。 “我下午没骗你,我这里确实有办法治好你,只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就能看到明显的效果,不过条件同样有些苛刻。” “是你说的需要三百年以上的野山参吗?”罗扬的眉头皱了起来。 如果真的需要三百年以上的野山参,他还确实是没啥好办法,这玩意跟圣药一样,就是家里老爷子也不可能搞到。 “不不不” 李言诚摇了摇头:“那只是我看你对我持怀疑态度,说出来的推托之言罢了。 我说的苛刻,是你要连续一个月,每天都来找我给你扎针,比如说今天是早上八点半来的,那晚上就也得八点半再来一次,然后第二天第三天,如此往复,一直持续三十天,天天如此。” “也就是说,每十二小时就得做一次针灸,是这个意思吧?” “没错,而且一旦开始扎针,中间就不能停,否则可能会给你身体带来未知的伤害。” “如果真的能治好我的病,我完全没问题的。”这个条件算苛刻吗?也算也不算,只要确定自己有时间就行,然后就是坚持。 第二十章 交易 “可是我有问题啊,你有时间,我没时间怎么办?” “呃……”罗扬愣住了。 是啊,这不但要求病人有时间来接受治疗,关键是还得治疗的医生也有时间才行。 “那你能不能把你治疗的办法教给别人?” !!! 李言诚没说话,只是眨巴眨巴眼睛,像看傻子似的看着站他对面的年轻男人。 其实话音还未落,罗扬就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废话了,人家是靠手艺吃饭的,指不定这还是不传之秘呢,怎么可能轻易教给别人。 想到这里,他赫然一笑,抬起手有些尴尬的挠挠头皮。 “呃……兄弟你别在意,我就是随口一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让我们单位发个调令,把你借调到我们这里来,不用多长时间,就一个月。” 说到这里罗扬迟疑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其实发生在伱身上的事情我多少了解一些,我可以向你保证,无论你能不能治好我,只要你尽心了,我可以把那件事儿给你擦干净,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人因为那个去找你麻烦。” 听他这样说,李言诚的小心脏狠狠的跳了一下。 这個条件真的挺诱人。 原主前妻家的事情,虽说他确实不知情,但保不齐赶明谁脑子又抽抽了把他提溜过去问话,三天两头的这么来一下,谁能受得了。 万一谁真的犯浑把他再一脚踹农村去接受锻炼,那他才真的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此言当真?” “我指望你给我治病呢,大家都是男人,你应该能理解我想治病的心情,如果你真的能把我治好,我说句那啥点的话,你无异于我的救命恩人。 我这人也许在某些事情上可以不当回事儿,但对于自己的身体我还是非常上心的。” 确实,李言诚虽然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但同为男人,对那种心情还是比较理解的。 不说别的,光他从记忆中发现原主只有三分钟,都郁闷的够呛,更何况是罗扬这种空流泪的状态了。 当然,随着他穿过来后带来的身体上的变化,尤其是身体素质和基础力量的提高,他相信,现在的他已经不可能再是一二三买单那副模样了。 洗澡的时候他也发现了,魂穿过来带来的身体变化其实还没有结束,这段时间他就看到自己身上的肌肉正在逐渐成型,什么胸肌、腹肌,还有胳膊上以及腿上的肌肉都已经开始有轮廓了。 他对这个变化非常满意,跟女人注意自己的体型一样,男人其实也非常注意自己的体型,能有八块腹肌,当然不愿意挺个大肚子。 “你不用把我借调到你们单位,不出意外,再一个星期到十天我们这次的支医活动就结束该回去了。 到时候你可以来第一医院找我,第一次的时间你自己定,白天在我们医院,晚上的话……我到时候把我家告诉你,你可以到我家来。” 听到李言诚这样说,罗扬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一抹笑容,是那种开心的笑容,像个孩子似的咧着大嘴。 “谢谢” “不用客气,咱们这算是各取所需吧。” 罗扬点了下头,抬起左手伸进裤子口袋,再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沓东西,他从那沓东西上拿走了两张,然后将剩下的全部拍到了李言诚的手中。 “这次出来我也没带什么其它的,这些粮票你先拿着,就当是我提前支付的一部分诊金吧。” 望着手中那厚厚的一沓粮票,李言诚没有假惺惺的说什么拒绝的话,在他心里认为,这就是他该得的。 他现在每个月的定量粮是三十二斤,因为出来支医,才去粮油门市部将粮本上的定量粮份额换成了粮票,正常情况下,他在家基本上就不会换粮票,要么是在单位吃,要么在家自己做。 现在罗扬一下子给这么多粮票,足够他用好一阵子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不用客气,如果不收,我心里才不踏实呢。” 像他这种人,最怕的就是欠谁的人情,人情债难还啊。 能通过正常交易走,这样大家都爽利,以后得交往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将粮票揣进兜里,李言诚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七点多了已经,俩人站商店门口半个多小时了。 “天不早了,罗扬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到时候你直接去我们医院找我就行。” “行,那咱们回头见。” “好嘞” 镇政府在商店西边,跟卫生院刚好是两个方向,俩人就此分道扬镳,分别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转过身后,罗扬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分凝重,一分迟疑,还有几分忐忑不安。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的选择到底对不对,当然啦,想要后悔还有的是时间。 但他还是想试试,下午在那里的时候他没多想,但离开后,他就大概猜到说什么要三百年份的野山参很有可能只是个借口,果不其然。 这件事情他准备暂时先跟家里保密,如果被家里的老爷子老太太知道,那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想到这里,他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停下脚步给自己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后,转头看向身后李言诚走的那个方向,见已经看不到人影了,便重新抬脚向着要去的地方走去。 他现在只希望李言诚不是吹牛。 转念再想想,吹牛的可能性其实也不大,明知道他是那个单位的如果还要瞎吹,那就真的是找死了。 李言诚此时已经走进了卫生院,跟门卫大爷打了声招呼后,先去院子角落的厕所解决了一下个人卫生问题,然后才回到宿舍。 周国涛没在宿舍,应该是去卫生院的值班宿舍听广播去了,今晚轮马全虎大夫值夜班。 马大夫家在距离镇子不远的陈各庄村,今晚因为要值班,就没回家,那个宿舍里有一台不知道从哪里淘弄来的收音机,虽然破的要命,但还能听,算是卫生院唯一的娱乐项目了,也是除了报纸外,接触外界事物的唯一渠道。 第二十一章 逝去 回到宿舍后,李言诚将炉子打开,脱掉大衣,正准备用炉子上坐的那壶水洗漱啊,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阵大呼小叫的声音,听动静人还不少,不用说,指定是出事儿了。 将水壶重新放到炉子上,再将刚打开的炉盖盖好,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一边往身上穿,一边就走出了宿舍。 门卫大爷已经把院儿里的大灯打开了,李言诚走出宿舍的时候,就看到好几个人正连拉带推的把一个板车拉进院子里,板车上还躺着一个人。 远远看去,躺在板车上的那個人正蜷缩在一起,像是个女人。 在值班宿舍听广播的马全虎和周国涛二人已经迎了上去。 走出宿舍后,李言诚回手将门带上,也朝着板车那边走去。 来的人不少,男男女女的有十好几个,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一看就是那帮知青,一眼看过去,只有两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应该是村里的干部。 看来应该是哪个村的知青生病了还是怎么着。 嗯? 还没走到跟前呢,李言诚就在那堆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熟人,是段凤娟。 小娟此时也看到了正往过走的大诚哥,一脸慌张的跑了过来。 “大诚哥,你快给看看,萍萍……萍萍她喝药了。” “喝药?她喝什么药?”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外边的温度也是越来越低,李言诚一边往板车那边走着,一边扣着身上大衣的扣子,听到小娟跑过来说的话后,神情间微微一怔,完全没反应过来喝药了为什么要被送到卫生院来。 “老鼠药,应该是喝了好多,刚才来的路上吐出来的都是黑血,腥臭腥臭的。” 小娟说话时都拉着一股子哭腔。 闹矛盾归闹矛盾,她们之间的矛盾可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看到朋友这般模样,小娟当然会哭。 喝老鼠药? 心思电转间李言诚已经走到了板车跟前,马全虎和周国涛二人一个正在查脉搏,另一个在看那个萍萍的瞳孔。 看到女孩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别扭姿势,李言诚的心直接就凉了半截,这是喝了多少,啥时间喝的啊? 匆匆看了一眼,他就准备去诊室给弄点肥皂水过来给催吐洗胃,刚转过身就被周国涛叫住了。 “言诚,你来看看,似乎……” 得,看来他的判断没错,应该是不行了。 周大夫的话音刚落,一同前来的一位好像是村干部的中年男人就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神情呆滞的看着躺在板车上的女孩。 李言诚从送人来的一个年轻人手中拿过手电,走上前掰开躺在板车上的女孩的眼睛,灯光照射下,已经散开的瞳孔没有丝毫的回缩的迹象,再摸了下脖颈处的大动脉,也是根本什么都摸不到。 此时一直在摸脉的马全虎也叹了口气收回了自己的手,转头看向李言诚,一脸无奈的摇了下头。 这种情况如果放到设备齐全的大医院,也许还能再努力的抢救一下试试看,可在他们缺这少那的地方,可以说是已经彻底没救了。 跟李言诚示意完后,马全虎又转头看向那个依然还站着的,一脸焦急之色的中年男人。 “老孙,去找镇派出所的公安同志过来吧。” 他这句话,就是宣告了躺在那里的女孩已经彻底没救,送她过来的年轻男女们,虽然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的抽泣起来,几个女的更是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这一刻,无论之前的关系好坏,大家哭的是年轻生命的逝去,哭的是她为什么要以这种方法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 一朵刚准备绽放的鲜花就这样枯萎,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 派出所的值班民警过来的很快,不管是不是自杀,死人了,还是名知青,都必须上报的。 镇上的值班领导也来了。 刚才被马全虎叫做老孙的中年男人此时是如丧考妣。 他是唐指山村的村长,他们村知青点的知青自杀,无论因为什么原因,他这个村长难辞其咎。 刚才一屁股跌坐在地的那个中年男人,是村里的会计,值班民警过来后经过简单的询问,已经让跟他一起过来的临时工队员,把这个会计带到派出所去了。 原因很简单,萍萍之前怀疑自己怀孕,虽然最终确实是没怀,但也说明她有个私交甚密的异性朋友,而这个异性朋友正是那位姓常的会计。 她的保密工作一直做的都不错,即便跟她同宿舍的其他女孩,包括小娟在内,大家都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萍萍今天自杀,现场留下了一封遗书,这才让这个男人露出真容来。 严格说起来,如果萍萍真的是自杀,之前二人在一起常会计也没用什么腌臜手段逼迫的话,还真追究不了他的什么责任。 因为常会计虽然年纪上都能做萍萍的父亲了,但他是个鳏夫,而且萍萍也已经成年了。 从法理上来讲,常会计现在跟任何女性交往谈对象都是允许的,只要不是同时交往好几个,毕竟恋爱自由嘛。 好一通折腾,等到全部散去,都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尸体又被拉了回去,明天早上一大早,镇上就会给萍萍家发加急电报,让她的父母过来处理孩子的后事,好在现在是冬天,温度低,放上几天问题不大。 相信要不了几天,这个女孩的一切就会在这个世上彻底烟消云散,她所留下的,除了她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之外,就剩下一点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李言诚和周国涛还有马全虎三人站在卫生院大门口,看着那几个知青拉着板车渐行渐远的背影,同时叹了口气。 马大夫掏出烟给另外俩人一人发了一根,就着老周手中的火把烟点着。 “唉……你说她图什么,就算真想处对象,那也找个同龄的啊。 高中毕业,好歹也算个知识分子,来插队也就是暂时的,迟早都会回去安排好工作,在农村找这对象干啥,这下好啦,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老马的语气中充满了惋惜,今天发生的事情,给他和老周都上了一课,因为他们也有女儿。 那个女孩的遭遇,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自家闺女,担心自己女儿以后会不会遇人不淑。 第二十二章 集会 冬日里夜晚十点多的镇上,别说人影了,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两中一轻三个大男人这会儿回去也睡不着,干脆叼着烟蹲在路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 从孩子出生聊到长大,再聊到以后可能会面临的一系列问题。 聊着聊着周国涛和马全虎二人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后,同时看向李言诚,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怎么这么看着我?” 李言诚被他们二人那怪异的目光,看的心头有些发毛,急忙往一旁挪了几下,跟他们拉开了些许距离。 “不是,我说言诚,你又没孩子,也没兄弟姐妹,怎么还对养孩子有这么多心得?” 现在每家基本上都是好几個孩子,如果父母都有工作的话,那就是大的管小的,还有好多懂事早的孩子,不但管弟弟妹妹,收拾家里的卫生,还要做饭呢。 尤其是农村,父母都下地干活挣工分去了,老大甭管男女,那就真的是啥都要做,照顾小的,洗衣做饭,缝缝补补,样样精通。 等到庄家成熟了收割完毕后,还要背着小的去地里捡麦穗、稻穗,不比大人轻松多少,有的甚至都没灶台高,哪怕踩着凳子也要做饭,都是没办法。 但这些都是家里有兄弟姐妹的情况,像李言诚这种…… “呃……” 糟糕,难怪人家都说言多必失,古人诚不欺我。 “我是没养过孩子,但我也是从孩子长起来的啊,而且我们一个院儿的也有比我小好几岁的,我以前还帮着照顾过呢。” 他这倒是没胡说,不管是住在西厢房的金家的小宁宁,还是东厢房那边已经跟父母搬到阳朝区去的蔡琪玲,小的时候李言诚都帮着照顾过。 好吧,这倒也算是个解释。 …… 要说什么传的快,那绝对是八卦。 第二天,也就是元月十一号,正好碰上阴历腊月十二,木林镇逢二、七是集会。 进入腊月后,每个集都特别热闹,大家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春节做着准备,即便今年还不放假,还不让放鞭炮,街道上依然是人山人海。 攒了一年的家底,春节了总得做上两顿好吃的,改善改善伙食,大鱼大肉肯定是办不到,包上一顿肉馅饺子还是得有的,再不济也得包点油渣馅的,实在穷的可怜,白菜馅也不是不能凑合。 条件好点的还要扯上几尺布,给孩子做身新衣裳,也算是新年新气象。 昨晚才发生的事情,今儿早在集会上已经都传遍了,说什么的都有。 总之,核心思想就是不检点,指的是谁,大家心里都明白。 还有好多男人说起那个常会计时,都是满嘴的酸味,听的同样在街上转的李言诚,不住的在心底暗自摇头。 这人啊,还是得先学会爱自己,只有你自己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别人才会高看你一眼。 通过很多过来赶集的唐指山村村民的只言片语,他也拼凑出了个那女孩为何会走到这一步的大概。 那天从他这里离开后,过了两天,女孩还是去了趟县城,到县医院检查了一下,确认下一下自己真的没怀,只是因为营养不良再加上气血两虚,内分泌失调才导致的月事不调,拿着大夫给她开的药就回去了。 本来这事儿到这儿就算结束了,同宿舍的队友虽然知道她在外边有人,但也一直都没人乱说什么,所以这件事儿还处于保密状态中,自然也没什么闲言碎语。 可好巧不巧的那天她在县医院检查的时候,被村里一个人看到了。 那人也是闲的,跑过去跟护士打听了一下,这时候还没什么要为患者保密的规定,那个护士就顺嘴说了是检查怀孕没。 这下可好,那人回去后立马就给传出去了。 各种风言风语扑面而来,女孩以为她能顶得住,殊不知,舌头根底下压死人。 她一个根本没经历过什么狂风骤浪,刚从学校里出来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有面对这些的经验,没两天就从心里到身体都彻底垮了。 姓常的那货又是个有胆子解人裤腰带,却没胆子担事儿的主。 两件事儿落在一起,直接就让女孩崩溃了,事情才发生到了这一步。 摇摇头驱散了脑袋里的胡思乱想,李言诚仔细看着集市上有没有什么自己能买的东西。 有,而且还不少。 鸡,鸡蛋,这都是让他流哈喇子的东西,必须拿下。 竟然还有牛肉? 哦,牛肉镇上给开介绍信了,证明是老死的。 牛肉便宜,跟他那天买的排骨一个价,六毛五一斤。 这玩意一年也未必能见到一次,主要是保护耕牛,严禁屠宰。 虽然看着这玩意馋的要命,恨不得能全包了,但他也就是心里想想而已,只买了两斤,卖肉的是代表村里来卖的,还不要肉票,只要粮票。 想想也是,现在各村都有养猪,到年底除了上交镇里一头,基本上各村都能自留那么一两头,宰杀之后给村民一分就行,从来不会出去买肉,要来肉票根本没用,粮票的用处那可就大了。 李言诚像只勤劳的小蜜蜂,这里捅咕点,那里捏咕点,没多大会儿就花出去了五十多块钱以及二十斤粮票。 在这个时代,这可是一笔巨款了。 收获不小,但因为他是一家买一点就走一边收起来,认识他的人也没几个,并没有显现出来什么,最终回卫生院的时候,手上就提了一袋玉米碴。 悄摸收进仓库里的东西,足够他吃一段时间了。 在镇上他还是不敢随便放开手脚,等过几天回去了那就不一样了,市里地界大,他只要不在家附近的菜市场买,其他地方几乎没人能认识他。 再不济还可以去鬼市,能想到的想不到的东西,那里差不多都有,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 不过鬼市也有相关部门查,一不小心被抓住,如果是买东西的还能好点,批评教育一番罚点款,然后让单位或者居委会来人领走就行。 卖东西的,尤其是卖各种票的那帮人就没这么简单了,抓住基本都会被判刑。 当然啦,能去卖票的也没几个普通人,毕竟普通老百姓也没地儿去搞那么多专用票。 第二十三章 心头滴血 “你转半天就买了点玉米碴?” 见李言诚回来手中提了个布袋子,周国涛便打开搂了眼,有些惊讶的问道。 “还收了二斤肉票。” 李言诚说话的声音压的很低,就跟做贼似的。 也是,收票可不就是跟做贼一样么。 周国涛好笑的瞥了眼那四张半斤的肉票。 “那你还不赶紧想办法花出去,留着是准备回去当纪念品吗?” “啊?什么意思?”李言诚有点懵,当纪念品是什么鬼! “我的兄弟啊,你看看清楚,这是义顺县的肉票,等咱们回市里了可没办法用,难不成你还打算坐车到义顺县来就为了买二斤肉吗?” ??! 被周国涛这样一说,李言诚急忙抬起手看向那四张肉票,这下才注意到,人家那上边明晃晃的印着呢,义顺县专用肉票,只要出了这个县,这玩意就是废纸一张,擦屁股都嫌小。 难怪刚才那人卖那么便宜,一斤肉票跟一斤肉的价钱一样,他就记得市里鬼市肉票的价格一斤基本都在一块到一块二,还以为自己捡到便宜了呢。 想到这里,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我连看都没看,以为是市里的呢。” 一边说着,他直接将手中的肉票放到了周国涛的桌上。 “给吧周哥,你再去转转,称上二斤肉,看看人家要肉票不要。” 集市上现在那两家卖猪肉的都是代表村里来卖的,根本就不要肉票,一个不小心,他这四张票可能就真得当纪念品了。 “我可没那本事把它花出去。”周国涛连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到。 镇上的肉摊这会儿早就收拾了,这肉票根本就没地用。 刚才该转他都已经转过了,外边冻哇哇的,他才懒得再出去呢。 “明早你起早点去买肉吧,实在不行看老刘老马他们要不,对了,伱多钱买的?” “七毛一斤” “一块四,嗯,到还行,回头不行看他俩要不,你一块钱给他俩谁算了。” 李言诚此刻真有点欲哭无泪的赶脚,咋没咋呢,四毛先折了,亏大发了啊这是。 嘚瑟吧,刚还觉得挺痛快呢,这会儿心都开始滴血了。 四毛钱多吗? 不少了已经。 他买的玉米碴一斤才两毛钱,那人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的,还不少,他刚才买了五斤才一块钱而已。 这年头卖粮食的可少之又少,都不够吃,哪有余粮往出卖啊。 最多就是有人拿着细粮到鬼市上换粗粮,一斤细粮能换到二到三斤粗粮。 四毛钱买两斤玉米碴,再搭配上些野菜,够一家都是劳力的三口子吃一天了。 再让李言诚一個人吃的话,那得好几天才能吃的完,怎么可能不心疼。 这家伙穿过来马上就一个月了,现在也学会了接受这个时代,用这个时代的思维去思考问题,买东西再不会像刚来那几天,啥啥都觉得便宜的要命。 当然啦,他本质上也不是那种扣人,像老贾同志那样死扣的本事他还学不会。 所以,仅仅是懊恼了一会儿就放下了,刚好这时也来了病人。 病人是位六十来岁的老太太,不是农村人,但一看就知,也是操劳了一辈子。 带她来的是她小儿子和儿媳,都镇上的干部,在镇畜牧站上班。 老太太平时在县城大儿子家住,半年前正像平时一样做家务呢,在端碗的过程中,“啪”得一声碗掉了,碎一地。 大儿子刚好在家,听到声后跑过来忙问怎么了,老太太就说可能是累了,手指头没力还发麻,握不住东西。 她大儿子一看,发现老太太的手指头抖的厉害,便带着老娘去医院做了个检查。 开了不少西药,这都吃半年了,钱没少花,却没啥作用。 这次到镇上来,是因为小儿子和儿媳过年不放假,老太太就寻思着过来看看孙子。 小儿媳发现老太太手指头抖的越来越厉害了,这才撺掇着过来看看,没想着能治好,就是尽点心,毕竟县里的大夫都没治好。 周国涛一听人家都看过西医了,没什么效果,这里也没检查仪器,就让李言诚接诊了这位老太太。 老太太刚才一进来李言诚就一直观察着呢,他发现患者面色发白,头部有轻微摇动,接诊后就仔细询问了一下,老太太平时还经常感觉到心悸心慌。 仔细听连说话声音都有点颤抖。 “来老太太,您把嘴张开。” “啊” 他一边观察了一下老太太的舌头,一边仔细的把着脉。 舌质红,苔白,脉细。 血虚动风。 李言诚很快就下了诊断。 通过舌脉,心悸心慌,面色发白就能判断出是血虚。 患者操劳一辈子,能不血虚嘛。 尤其是女性,到了五六十岁特别容易出现这个问题。 因为月事流血流了几十年,到了中老年后,肾精亏虚,脾胃不足,一身之血照比从前更显不足,再加上遇事操心劳碌,就特别容易血虚。 血虚引发的问题有很多,肢体不适就是其中之一,诸如手指颤抖、麻木、乏力。 这种情况就得养血活血。 老规矩,先针灸治病,增加患者及家属的信心,同时也能起到活血通络的作用,十五分钟后取下针灸针又给开了个药方。 熟地、白芍、当归、川穹、天麻、钩藤、全蝎、地龙。 熟地补血,当归活血,白芍养血,川穹行血,这四味药血虚的问题就能得到改善。 天麻钩藤息风,全蝎地龙通络。 如此一来,养血补血治本,息风通络治标,标本兼治。 其实刚才把针灸针取掉后,老太太的小儿子和儿媳都已经有点傻了。 老太太自己没注意,那俩人可看的真真的,非常明显,手指头已经不抖了。 这……难怪人家能下来支医,甭看年轻,是真有两把刷子啊,市里的大夫都这么厉害了吗? “明天后天再来扎两次针,这药喝三天就行,让老太太少干点活,多养养。” “哎,知道了大夫,我们也不让她干活,可她就是闲不下来。”小儿子担心大夫误会他们对老人不好,急忙解释到。 “闲不下来可不行,老太太,以后少干点活,您只有把自己养好了,没病没灾的才是对儿女们最大的帮助。 您看您现在病了,他们又要操心工作,还得操心您,家里肯定还有孩子,整个就操不完的心,多累啊,您说是不是?” “是是是,大夫您说的对,我记住了。” 第二十四章 关心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能记住。 通过这次生病,老太太也发现自己如果身体不好,确实是给俩儿子增添了不少麻烦,当然明白李言诚说的这些就是为她好。 老太太和小儿子、儿媳一起走了,一直坐在对面看着这边的周国涛向着李言诚就竖起了大拇指。 “这段时间你医术成长的实在是太快了。” “这里能静下心来让人好好的沉淀一下。” “你这说的真没错,农村虽然条件艰苦些,但比起市里的浮躁,在社会环境方面还真要好的多,不过能否静的下来心,主要还是在个人,跟你一比啊,我感觉我这三个月真是荒废了都。” “周哥,您这话说的我就汗颜了啊。” 李言诚还真被周国涛说的有些汗颜,他能静下来个屁的心,如果不是魂穿过来后带来的中医传承,他现在的医术只会退步,绝无进步的可能。 老周的话也算是给他提了個醒,回头即便回到市里了,学习也不能放下。 传承来的东西,虽然都是印在他的脑袋里,但毕竟不是他一点一点学来的,用的时候总要思索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 万一哪天这玩意又忽然消失了咋整? 最起码未来这十年,他可都得指着这门手艺吃饭呢。 不管怎么说,医生这个职业都非常体面,任何世道都能活的下去,也能获得别人的尊敬。 每次治好一位病人,他心中的那股满足感都是难以言表,这是他上一世即便年薪上百万,享受副厅级待遇时也不曾体会过的一种感觉。 他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喜欢也好,谋生也罢,目前他都得坚持下去,那就要想办法将这些传承,真正的变成自己的东西,而不是单纯的像电脑硬盘似的储存在那里。 就算魂穿这种事情已经很诡异了,但他还是想让自己活的能像个人,而不是被某位未知的存在操作的傀儡。 “大诚……” “咦,段叔您怎么来啦?” 就在李言诚和周国涛二人正在诊室里,趁着没病人各自学习的时候,门外进来的人让他既感吃惊,又在意料之中。 来人是段新安,也就是小娟的父亲,街道办那位副主任。 “小娟今早忽然哭着给我打电话,说她在这里一天也待不下去了,闹着要回去,我跟你婶子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请假过来看看。” 女儿上个月写的信老段已经收到了,这段时间他就一直在为女儿工作的事情来回跑呢。 眼看着差不多了,给联系的去粮油门市部先当临时工,万事俱备,就等局里给盖章了,不出意外最迟年后就能解决。 谁曾想今天一大早在办公室又接到女儿的电话,孩子在电话里一哭,他彻底坐不住了。 “我婶儿也过来啦,人呢?” “你婶子没过来,在街头车跟前儿呢。” “哦,今天有集,车开不过来。” 老段着急过来看女儿,从其他单位借了个吉普车,为了这个女儿,他算是下血本了。 “大诚,你知道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知道点,这样吧段叔,咱边走边说,我过去见下婶子。” “行”老段点点头,看向周国涛一脸歉意的拱了下手,抱歉的道:“这位大夫,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了啊。” “哎,不客气不客气。”周国涛连忙摆摆手。 他听出来这位是谁了。 “段叔,具体事情是这样,昨晚上……” 一边从拥挤的集市上往东边街口走去,李言诚一边给老段同志介绍着情况。 等走到车跟前,老段已经基本了解清楚了到底是什么状况。 看到他们过来,老段的老婆李忻红推开车门就走了下来。 “婶子” “大诚,麻烦伱了啊。” “您这话说的,远亲不如近邻,再说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啊。” “大诚,客气话我就不说了,娟儿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了解不?” “婶子,我刚才跟段叔大概讲了一下,根本原因应该就是因为她们队上有个女孩自杀,小娟可能感到害怕吧,其中的原因有点复杂,那个女孩跟小娟之前的关系似乎还不错,所以……” 老段老婆一听,原本焦急的脸色立马就变的凝重起来,本来还打算继续追问原因呢,一旁的老段见状急忙碰了一下妻子的胳膊。 “行啦,刚才大诚跟我说了已经,等下我说给你听,咱先去看看闺女,别耽误时间了。大诚,还有没有路把这段绕过去。” “有” 李言诚抬起胳膊指向北边:“您顺着这条路往北走,第一个村口就向东拐,然后继续走第三个还是第四个小路口再向南拐就又回到这条路上了,您可以在村里问一下。” “成,那我们就先过去。” “段叔,进村后您一定要开慢点,村里的小孩看到汽车可能会追着跑,有半大小子,还有刚学会跑的,不行了您就压喇叭,大人看到就会赶他们。” 农村跟城里可不一样,生在城里的孩子,就算没坐过汽车最起码见过的也不少。 整个木林镇就一台破吉普,还经常坏,村里那些孩子见到汽车都稀罕的不得了,追着跑很正常,他们可不害怕车,更不知道被铁疙瘩碰一下是什么感觉,万一不小心碰到了,终归是件麻烦事儿。 老段一听这话,原本拉车门的手都停在了半空中。 他开车的水平仅限于能把车开走,也就是现在路上车少,他敢开着上路,刚才从市区一路开过来,身上都不知道出了几茬汗。 村里的路本就难走,现在一听还会有小孩跟着跑,立马心里就更毛了。 李言诚也担心他出事儿,见老段有点胆怯了,干脆就说道:“这样吧段叔,您上车,我给您开过去。” “大诚你会开车?”听到他说开车,老段十分吃惊。 现在的司机可不像几十年后那么烂大街,没有驾校,想要学开车,都是跟着老师傅,而且也不是说你想学就能学,名额是单位分配,一学两三年才能最终拿到驾照。 老段就没照,他学车是跟着别人溜,今天如果不是闺女在电话里哭,他也不可能借个车就自己开过来。 “呃……在部队上学过。” 他倒也没说谎,原主在部队医院的时候,闲得无聊确实跟着学过,而且还有照,转业回来后还把照换成了第一医院的。 第二十五章 回城 李言诚说的没错,村里的小孩子听到有汽车进村,那叫一个激动,大呼小叫的跟在车边跑,有的甚至还在车头里跑。 不过有一点他也说错了,那就是大人看到了根本就没人管。 坐在副驾驶的老段看到眼前这一幕,额头上的汗哗啦啦的往下流。 心里不住的庆幸得亏大诚帮他开了,否则这会儿他是绝对不敢动。 短短不到二里路,开了足足有近二十分钟,才又拐到镇上的主路来。 到这儿后,李言诚没再继续开,给老段说了下后边怎么走,就下车了。 现在是晌午十点多,一直到下午快四点了,老段两口子带着他们的女儿小娟,再次出现在卫生院。 老段这次为了女儿也是豁出去了,粮油门市部那边的工作虽然说好了已经,可还差盖章。 他今天过来的时候,干脆就带了个已经盖好街道办章子的空白工作介绍信。 说实话,这要是被人家查到弄虚作假,他绝对是免不了要受处分。 过来也没多待他们就走了,五点天就要黑,再不走的话,就老段那开车的臭水平,回去指不定到几点了。 “言诚,你这邻居胆子真大,他这样弄虚作假,都不害怕人家回头查到他头上。” “嗐,周哥你不知道,这两口子对这个小闺女宠的厉害,今早儿上听到那丫头哭着打电话要现在就回去,立马就慌神了,哪里还能顾得上想其他的。 过来还能记得带介绍信都不错了,我估摸着,来前他们如果忘带了,都能硬把闺女接走,至于什么处分不处分的,压根就要考虑不上。” 那一家三口走了,诊室里又只剩下李言诚和周国涛二人。 对于老段使用特权,周国涛还是颇有微词的。 人都是这样,并不是说有多么的秉持正义,坚持公平,有的时候不忿,只是因为自己享受不到特权带来的好处。 李言诚得帮着解释一下,这老周万一要是想不通,赶明过去把老段给举报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老段同志也是,把闺女接走就接走呗,啥话都别说,刚才过来竟然还给突突出来,这都啥时候了,嘴边还没個把门的。 “昨晚出了那档子事情,村里现在也乱,尤其是知青那边,周哥你没听刚那丫头说的么,昨晚回去她们都没睡,今早儿天刚一亮,凡是能电话联系上家里的,就都跑到兽医站去排队打电话,男的女的都一样,这些孩子指定都吓坏了。 想想看,住在同一间屋里的朋友,原本大伙一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现在忽然说没就没了,还是自己那啥的,放到谁也会心慌。” 具体老周心里是怎么寻思的,李言诚也猜不透,他只希望这个同事能把这事儿给忘了,可别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元月十七号,接替他们的继续在这里支医的人也到了。 过来接班的,依然是第一医院的大夫,其中之一还是跟李言诚在同一间诊室的同事张玉婵,没错,是位女大夫,今年四十多岁了已经。 为了方便卫生院安排住宿问题,这次来的两位大夫都是女的,另一位是妇产科的大夫叫廖小梅。 妇产科这位大夫廖小梅今年才二十四岁,比起李言诚的中专学历,人家可是名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京市医科大毕业的,人也长的水灵,可惜的是已经结婚了,而且还是刚踏出校门就结婚了。 廖小梅不是京市人,她家是北河省下面某市的,正常来说,生源是哪里的,毕业后应该回到哪里才对,她当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分配工作直接就分到了第一医院来。 而她上大学前就已经订过婚了,等她毕业工作落实后,她那个未婚夫也是个有魄力的主,直接把在老家的正式工作转给弟弟,跑到京市来跟她完婚,又借着这层关系,在第一医院找了个烧锅炉的临时工工作。 李言诚去年转业到第一医院后听说了这事儿,对那个男的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觉得这事儿如果搁他身上,他肯定不会这样做。 不是爱的够不够深,而是……人言可畏。 一个是大学生,另一个是初中毕业临时烧锅炉的,即便你以前有工作,过来也是为爱奔赴,可别人却不会这样看。 外人只会认为你是个吃软饭的。 对这些闲言碎语也许你不会在乎,可伱爱人呢? 况且说真格的,俩人在一起确实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看到廖小梅过来接班,李言诚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关于她和她丈夫的一些记忆。 记忆中,医院里闲的没屁事的人不少,私下里对那男的是指指点点,也不知道人家碍着他们啥了,至于人家俩当事人是怎么想的,暂时还不知道。 接班的人既然到了,李言诚和周国涛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家,婉拒了卫生院刘院长说是弄桌好菜送送他们的提议,两个人把自己的行李一打包,就坐上了医院派来送人、接人的专车。 …… 建国十九年元月十七号,星期三,农历丁未年腊月十八。 魂穿到这个时代一个来月后,李言诚结束支医工作,终于回到了京市市区,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从今往后,他就可以好好的看看这个波澜壮阔的时代,并且亲身参与进去。 回去的第一件事儿是什么? 先到医院找领导报到,二人喜提四天假期,可以到下个星期一再来上班,不过这四天假也不是白休的,有任务。 那就是下星期一来上班的时候,每人必须交一份关于这三个月下乡支医的心得体会。 这好写,李言诚上一世作为一家国企的财务主管,写这个可是老手,绝对写的花团锦簇,形而上。 在医院食堂解决完午餐,中午一点多,他终于带着行李,回到了距离医院近十公里外的家。 去年春节都是那副模样,今年春节更是好不到哪里去,眼瞅着剩十几天就要过年了,大街小巷的依然连一点年味都没有,比起农村可是要差的远了。 第二十六章 新生活 在李言诚的记忆中,他去当兵前每快到过年的时候,胡同里那叫一个热闹,大人忙活着准备年货,小孩子则是撒欢了在外边疯玩。 穷是真穷,物资也确实匮乏,但春节在老百姓心中的地位远不是其他节日能比的,就连国家对这些节日也同样是区别对待。 各单位无论有钱没钱,到了这时候多少都会给职工发点年货。 各街道办也会通过下面的居委会将年货给大家发下去,像芝麻酱,茶叶(高碎)每户都会给发张一两的票,可以凭票购买。 还有粗粉条、粉丝、花椒、大料、木耳、黄花、碱面,这些均是按户给票,最多二两,像调料都是半两。 当然还少不了花生半斤,这是带皮的,瓜子二两,炒熟的,这两样票从前年开始按照户籍上登记的人头发。 到了春节还会少量供应花生油,平日里,食用油的票是按户口发,每人每月三两,可以买豆油或棉籽油,只有到了春节的时候才能在市场上看到花生油。 春节还会给发一张节日补助油票,凭这个票可以购买一两香油。 哦,还有个最重要的,那就是糖票,因为糖的地位比较特殊,这玩意属于储备物资,正常情况下每人每月二两食糖票,到过年的时候也会给多发一张。 种种情况都说明了春节在老百姓心中的地位有多高。 可再看看现在。 从胡同口走到二十号院儿门口,好几百米的距离,李言诚竟然一個人都没看到,感觉就像是蝗虫过境,把所有活着的东西都吃掉了一样。 要不是偶尔哪家院子里能传出来点说话声,他真怀疑是不是外星人过来把住在这里的人都抓走了呢。 至于往年每到这时候就传来的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呵呵……他从医院坐车过来十公里都没听到过一声。 当看到院子大门上挂着的那把大锁,他更是愣了半天。 这个院儿自打前年他爷爷去世后,剩下的大人都有工作,孩子们也都要上学,所以白天挂大锁很正常。 但自从学校停课以来,他记忆中就再没见过锁大门了,今天猛不丁又锁上,还让他有些好奇,那仨不上学的孩子都跑哪儿去啦? 放下手中的行李掏出钥匙打开锁,刚把门推开,就听到院儿里传来一声猫叫。 “喵……” 许是听到门的动静,一只橘猫从影壁后转了过来,探着脑袋看向大门这边。 这是前院老赵家正上高中的老二,去年不知道从哪里抱回来的一只猫,当时抱来的时候像是刚生下来不久,眼瞅着都要死了。 没想到这家伙的命还挺硬,自己挺过来了。 自从有了它,这个院儿里倒是再没见过老鼠。 看到来人的第一眼,这只猫可能还没认出来,呲着牙“哈”了一声,与此同时,身上的毛炸了起来,身子也弓了起来,已经做足了攻击准备。 “去,还想挠我啊。” 李言诚提着行李走进大门。 听到这个声音,这只猫估计是认出来了,身子也不弓了,毛也不炸了,歪着脑袋又仔细的瞅了一眼,确定就是认识的人后,喵的叫了一声就走到了李言诚的腿边,随着他的脚步来回蹭了几下。 “院儿里人都到哪儿去啦?” “喵” “你也不知道啊,什么时候出去的这你总该知道吧?” “喵” “傻猫,啥都不知道要你干啥。” “喵” 这声明显带上情绪了,叫完就跑了! 而他也提着行李穿过垂花门走进了后院。 院子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 后院金智海的老婆邢立华,和蔡方超的老婆付秀丽都是爱干净的主,尤其是邢立华,几乎天天早上都要把后院打扫一遍。 该说不说的,人家俩找的老婆,甭管是别人介绍,还是父母挑选的,都是个顶个的好,再看看他,唉,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嗯? 打开自家门的李言诚看着屋内有些惊讶,站在门口没抬腿往进走,如果不是陈设没变,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开错门了。 不是屋里遭贼,而是里边太干净了,跟他一个月前回来时的样子变化实在是太大。 转瞬他就想到了金文宁那小丫头。 上次回来吃完饭后他没再回家,而是直接坐公交去的前门,这丫头跟他一起过去的。 走到半道,这小丫头把他背的挎包要了过去,说是里边装的户口簿和离婚证,带到农村再弄丢了麻烦,她帮他放到家里。 李言诚家的钥匙在金家放了一把,他当时也没办法说自己有仓库不可能丢,便随了这丫头的意,把挎包给她了。 肯定是她知道自己回来的大概日子,就帮他把屋里的卫生打扫了一下。 别说,整的还真干净。 进到卧室后他才发现,还不止是擦擦扫扫的,连他床上的床单、被褥都帮着拆洗了一下,估计是趁着前两天天气好,把被褥都拉出去晒过,屋里一股太阳的味道。 嘿!这丫头! 看着整洁的屋内,李言诚苦笑着摇了摇头。 被一个才十二岁,不对,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可那也是小孩儿。 被一个小孩子给收拾屋里的卫生,他心里还真挺过意不去的。 将手中的行李归置好,今天天气阴沉,天气预报报的从今晚开始有雪,带回来的被褥也没法晾晒了,他就先塞进了箱子里,等回头天气好了再拆洗。 拿着干净的衣服装进袋里,再拿上洗漱用品,他转身走出屋子准备先去泡个澡,洗去一身的尘埃。 等再回来时都已经是下午快五点钟了,在澡堂子里泡了三个小时,那叫一个舒坦。 这次院儿里已经有人回来了,是前院老赵家的老三赵明明,还有金文宁都在,还有胡同里其他家的俩孩子也在这里,四个人在前院摔那种纸包子玩。 “大诚哥” “大诚叔” “明明,宁宁,我中午回来你俩怎么不在家啊。” “大诚哥,我们在娜娜家呢,她小姑给我们上课。” 金文宁的小嘴最快,抢先回答到。 娜娜是跟他们在一起玩的另一个小女孩,家在这条胡同十五号院。 她小姑叫张唯玉,是他们煤山东胡同里唯一一名大学生,京师大大二学生,从前年开始就停课在家了,这段时间她没再跟着那些同学出去瞎折腾,而是在家给胡同里愿意学习的孩子们开始补课。 第二十七章 介绍对象 给胡同里因为停课在家的孩子们补课这是好事儿,李言诚听了后深表佩服,却也为张唯玉捏了把汗,这姑娘是真敢。 这要是被谁给举报了,她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啦。 在家教自家孩子学习,这谁也说不了什么,但给胡同里的孩子们都补课,呵呵……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喽。 别说什么都是一个胡同的街坊不会有什么事儿这种话,闲的没屁事的人多的很,连自家人都能大义灭亲,举报你个外人又算得了什么。 想了想,他没当着几个孩子的面说什么,让他们继续玩他们的,就回了后院,打算晚上或者明天去跟那個叫娜娜的小女孩她爸张连义聊聊。 前年老爷子不在的时候,张连义一直都在这边忙前忙后直到老爷子下葬。 跟他说一声,让他妹妹还是低调点的好,别因为做好事儿把自己前途搭进去不值当。 到了快六点钟,在前院玩的四个孩子散伙了,各回各家,回到后院的金文宁看到正在水池台那里洗衣服的李言诚,跑到跟前就说到。 “大诚哥,我帮你洗衣服吧?” “一边玩去。” 闻言,李言诚是一脸的哭笑不得。 “哼,你家里的拆洗下来的被褥都是我洗的。” “我谢谢你啦,衣服还是我自己来吧。” 这里边有内衣裤呢,他哪里好意思让一个小孩子帮他洗,虽然他对手搓衣服充满了怨念。 话说洗衣机啥时候才能买到啊。 现在虽然已经有国产洗衣机了,但主要还是满足国营的宾馆使用,并没有家用的。 “宁宁,你哥今天不值班吧?” “不知道哎,我哥被抽调到市局参加了一个什么专案组,这一个月上下班时间都不正常。” “参加专案组?” 李言诚手上正洗衣服的动作就是一顿,脸上的神情满是惊讶。 “他怎么会加入专案组的?” “嗯……这个我倒是听我哥跟我嫂子说过,他说是我爸的战友田叔叔把他拉过去的,让他有机会锻炼锻炼。” 宁宁嘴里这个田叔叔,李言诚的记忆中有,叫田克聪,金智海的父亲牺牲的时候,这个姓田的就已经是市局刑侦二处的副处长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职位。 金智海能顺利接班进入公安局,还被送去公安干部学院学习了一年,全部都是这个田叔叔一手操办的。 “唉,我刚才在街边饭店叫了一桌饭,看样子你哥是没口福喽。” 一听到今晚能吃到好吃的,金文宁的大眼睛布灵布灵的冒着精光,可很快她又换上了一副愁容,像个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唉,大诚哥,伱不能再这样乱花钱了,得好好攒钱,将来还得娶媳妇儿呢。” “噗……你这丫头从哪儿学的这些。” “嘿嘿,我都十三岁了,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嘛。” “少扯这些,我结不结婚的还用得着你操心啊,去,到东边胡同口看看饭店把饭菜做好没,做好了就让他们送过来,我都饿了。” “哦” 小宁宁有些不满的冲着李言诚做了个鬼脸,转过身一蹦一跳往前院跑去,大诚哥跟她哥一样,老把她当小孩子看待。 看着这丫头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处,李言诚笑着摇了摇头。 每个小孩子似乎都是这样,小的时候总是盼望着快快长大,到了十几岁的年纪,总是希望大人能将他们看做也是大人。 但当真的长大了走入社会以后呢?或许小时候才是这一生当中最快乐的时段吧,可以无忧无虑的什么都不考虑。 “呦呵,大诚哥回来啦?” “方超,秀丽,你们两口子下班啦。” 住东厢房的蔡方超和付秀丽小两口,因为上班的地方距离家最近,每次下班都是他们先回来。 “大诚哥” 付秀丽十分腼腆的打了个招呼。 “大诚哥你下午才回来的吗?” “嗯呐,回来的时候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对了,你们俩别做饭了啊,我刚才在饭店叫了一桌,等下到我家咱们一起吃。” “那感情好,今天可以打打牙祭,我就不客气了啊。” “客气什么,方超你去跟前院老赵家说一声,让他们家等下也过来。” “好嘞。” 这个院子里四家的关系处的一直都不错,从来没闹出过什么矛盾。 每次无论谁家做好吃的了,都会惦记着其他几家。 他今天花十几块钱叫了一桌好菜,肯定要把大伙都请过来,也算是给自己接风洗尘了。 金智海这小子挺有运气,他今天刚好正常时间下班回来了,没有错过这顿好饭。 整个院子十一口人,秉持了一贯的优良作风,坚决贯彻了光盘行动,每个盘子都被用馒头擦了又擦,直到看不到油星星才作罢,最终大伙都吃了个肚子圆。 “大诚你什么时候上班?” 吃完饭,收拾的工作由几个女人在干,几个男人蹲在屋门口抽起了饭后烟。 当然了,抽烟肯定没有赵家老二赵明军和老三赵明明的啥事,他俩年纪还小,这会儿要是敢抽烟,老赵同志绝对能大耳巴子上脸。 另外就是蔡方超也不抽烟。 就着自家大儿子手中的火点着烟后,老赵偏过头看向李言诚问到。 “下星期一,今天去院儿里报到,给我们放四天假。” “我听智海说,你那天回来把离婚手续都办啦?” “是啊,一个月前被我同事提醒了一下,就赶紧回来办了,以免夜长梦多。” “那现在你是怎么考虑的?北边胡同老桂家你知道吧?” 见李言诚点头,老赵继续说道:“老桂那口子前几天还跟你婶子打听你的情况呢,你应该知道,她家大闺女今年也二十了。” 听了老赵这话李言诚微微一愣。 “赵叔,老桂家的大闺女叫桂芳芳是吧?” “没错” “她不是已经许了人家了么?”李言诚一脸的诧异之色。 “那男的死啦。” “啥?死啦?” 李言诚转头看向接话的赵家老大赵明亮。 “嗯,桂芳芳的未婚夫跟我一样,我们都在咱们区运输公司当学徒工,那天修车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条轮胎突然爆了,气流崩的一颗石头跟子弹似的从他左眼打了进去,直接就打进脑袋里,等送到医院人已经都没气了。 这事儿发生已经小两个月啦。” 好家伙! 李言诚都听懵了,这算什么?死神来了么? 第二十八章 婉拒 很快李言诚就把这种怪异死法的事情抛到了脑后,那男的他没见过,更不认识,家不是他们这片的。 可是这事儿才发生没多久,你们老桂家就着急的给女儿找下家,有点不好看吧? “赵叔,这未婚夫才刚死没多久,桂芳芳她娘就着急的给她闺女重新找对象,有点过分了吧?” “又没说现在就结婚,只是想给她闺女重新物色一个而已。” 老赵抽了口烟摆了下手:“大诚你是怎么考虑的?” “我?我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也还不想结婚。”李言诚在内心里撇了撇嘴。 别说他现在还没打算找,就算真的想找,女方娘家是这种情况他也不敢要。 不是说你得守三年还是怎么着,好歹也过上一年半载的吧,要不然也太没人情味了。 你闺女又不是老姑娘,再不嫁就嫁不出去,着什么急嘛。 “你这臭小子说什么浑话呢,不结婚怎么能行?你是想让伱爷爷的在天之灵也不得安稳吗?”老赵的眼睛直接就瞪了起来。 李言诚的爷爷临死前拜托他看护一下,他当时应了,现在肯定得多操点心。 虽然他也知道老桂家这个不靠谱,但这也只是试探而已,只要李言诚流露出一丁点对这個不满意的态度,下一个都已经准备好了。 万万没想到,这小子既不说满意,也不说不满意,而是给你来了个现在不想找,这…… “赵叔,没那么夸张,我只是暂时不想结,又不是永远都不结。” 老赵听罢感到有些无奈,但也不好多说什么,这毕竟不是他儿子。 自己儿子还能板着脸训两句,不听也得听,这个嘛……唉……难搞啊! 一旁的明亮和明军二人看到自家老头那无可奈何的模样,捂着嘴偷乐,不过怎么说也是自己爹,该帮的时候还是得帮一下。 “咳咳……” 赵明亮清了下嗓子:“大诚哥,桂芳芳那情况,其实我爸也不满意,总觉得她家这次做的有点过,其实我爸想……” 没等他把话说完,李言诚就急忙打断,这话可不能让说完,否则他可就真的不好拒绝了。 对于人家把他的事情这么上心,他内心里当然是相当的感激,可当下还不想找就是不想找,并不是因人而异的,而是他真的还没想好让另一个人来介入到他的生活中。 “明亮,意思我理解。” 堵住了赵明亮没说完的话后,他又看向老赵:“叔,我真的特别感激您跟我婶子为我的事情操心。 这样吧叔,让我先歇一阵子,我现在的情况也是刚离完婚才一个月,转头就找,是不是对人家女方也不太尊重。” 这件事儿到此也就打住了,金智海挑头,几个年轻人转头就聊起了别的。 只有老赵同志在心里,不住的为没能完成姐姐布置的任务而叹气。 前边就说过,李言诚的个人条件,在他们这一片算是个顶个的好,要模样有模样,要工作有工作,要房有房,还没任何拖累,虽然目前没自行车,但大家都相信,只要他愿意,买自行车跟玩似的,毕竟工资在那里摆着呢。 虽然有过一次婚姻,但因为时间短暂,又没有孩子,离婚的原因还不在他这里。 所以,这次的婚姻经历对他几乎没有任何影响。 他依然是众多家里有适龄待嫁闺女的人家首选目标之一。 老赵同志的姐姐就是这么考虑的。 他刚才真正想介绍的,其实是他姐家的二女儿,也就是他的外甥女关小娅。 这女孩是李言诚在医专低一届的校友,学的是护理,现在在妇幼保健院当护士,今年已经二十四,还没谈过对象,这岁数在这个年代已经可以称之为老姑娘了。 之所以这个年纪还没结婚,不是硬件方面有什么问题,其实女孩长的还蛮清秀,就是眼光有点高。 无论在哪个年代,综合条件好的男孩,根本都不愁会找不到媳妇儿。 这些无论是个人条件,还是家庭条件都不错的男孩,就不会在外面流通,早早的就在圈子内被人预定完了,而且人家男方家也不是生冷不忌,也是要挑一挑的。 老赵这个外甥女的个人条件还不错,她眼光就算高,想找一个合适的也还是能找到的,关键就是她家里的情况委实是有点拖后腿了。 女孩的兄弟姐妹比较多,她是老二,上边有个哥哥都已经结婚了,这没啥,但下边还有六个弟弟妹妹,四男两女,大弟是临时工,目前还没对象,二弟下乡插队去了,剩下的都还在上学。 她家里又只有她爹有工作,她娘在办事处下属的工厂帮闲,挣的钱也是今儿有明没的,家庭条件实在是有些够呛。 她的眼光再一高,你挑别人别人也挑你,就这样耽误下来了。 元旦那天老赵去看望家在石山区的姐姐,不知道怎么滴就说到李言诚头上了。 他姐一听就来了劲,连忙让他给自家二闺女介绍,而关小娅因为在舅舅家住的院子里曾经见过李言诚,就半推半就的同意了这门亲事。 老赵接下了妹妹的这个任务,才有了今天的这个试探,可没想到……唉……真是愁人啊,这咋给妹妹交代呢。 “大诚没同意?” 回到前院后,老赵妻子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就把事情猜了个大概。 “倒也不是没同意,而是根本就没让说。” “什么意思?”老赵妻子听的有点懵,没让说是怎么回事儿? “唉,我先拿老桂家闺女做了个试探,被直接拒绝了,大诚说他现在暂时不想找,等过段时间再说。 人家孩子都这样说了,我就没办法再接着往下说啦。” 给家里的蜂窝煤炉子里重新换了块煤,再掏掏炉灰,老赵拍拍手坐到了炉子边上,给自己点上一根烟,默默地叹了口气。 “我就跟你说了别着急,你不听,非要今天就试试,这下好啦,看你怎么跟你姐回话吧。” “缓两天让明亮再试试吧,实在不行那我也没办法。” “你可拉倒吧,人家大诚都说了暂时不想找,你让明亮再去把话挑明,是非要人家亲口拒绝吗?” 第二十九章 兄弟 “你是不是知道赵叔想给你介绍的是谁?” 别人都走了,金智海没走,他跟李言诚俩人回到屋里,坐在炉子边上,一边抽烟喝水,一边又聊起了刚才的事情。 “这我哪儿知道。”李言诚端起搪瓷缸子抿了口沏的茶,然后将缸子放到炉子边上,听到发小这样问,摇了摇头回到。 “我只知道,不能让赵叔把话说完,要不然我就不好拒绝了。” 金智海掏出烟给李言诚发了一根,笑着解释道:“我那天听明亮跟我提了一嘴,赵叔想给你介绍的是他外甥女,就是明亮的二表姐。” “二表姐?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个护士是吧?好像跟我还是一学校毕业的。” “对,就是她,关小娅。” “她还没结婚?我印象中她比咱俩小不了一两岁吧?”李言诚的神情间满是诧异。 “具体多大我不清楚。”金智海摇了下头,划着手中的火柴将烟点着后,将火柴吹灭,顺手丢进了炉子中。 “我只知道明亮这个姑妈家孩子多,家庭条件稍微差点,他二表姐的个人条件还不错,但就是被家里拖累的一直没嫁出去。 听说之前也有人给介绍过,条件好点的男方一听她家的情况就拒绝了,条件差的男生她又看不上,所以……” 金智海两手一摊,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個人条件好了着帮衬点娘家,李言诚到不觉得这算什么事儿,如果自己发达了,却对生养自己的家庭不闻不问,那才是真正的人品有问题呢。 但这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自己的日子最起码得能过的去,别无脑帮衬就行。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别人好不好的也跟他没关系。 “不说这个了,智海,我下午听宁宁说你怎么还进什么专案组了?” “我爸那个战友,田叔把我借调过去的,说是给我增加一些资历。我们负责的案子不知道你听说过没,就是那个接连杀了四个人的案子。” “嗯,我在乡下的时候听别人说过,这案子这么长时间了还没破吗?” “没有啊,连一点线索都没有。” 金智海苦笑着摇摇头:“凶手是个高手,有非常丰富的反侦查经验,杀人的同时他还抢了不少钱财,因为没有其他线索,领导给定的是以钱找人。 可这一个月过去了,我是觉得这条道走不通,你想啊,这个凶手连续作案这么多起,能连一点线索都不留,又怎么可能在钱上栽跟头。” “不行了就过筛子呗,我记得以前金叔还在的时候,查那些蓝党留下来搞破坏的人时,不是经常都会发动群众过筛子么。” “哈,伱说的轻巧,我爸他们当年咱京市多少人,现在又是多少人,能比吗?” 刚解放的时候京市登记造册的人口三四百万,这个数字还包括周边农村,现在呢?光城市人口就有五六百万,完全不是一个量级,不过这几年人口增速也下滑的厉害,主要还是社会环境跟物资匮乏造成的。 “我的意思是要走群众路线,发动老百姓检举揭发。” “打住,你说的这个办法我们不是没有考虑过,但问题是,老百姓现在都是草木皆兵。 我们现在的工作本就难做,这时候如果突然让大家检举揭发身边有没有什么异动的人,大伙搞不好还以为又是搞什么整人的把戏呢,肯定会有很强的抵触情绪,这样只会让我们后续的工作更难做。” 听罢,李言诚恍然大悟,他说那话的时候还真没考虑当前的社会环境。 能当上领导的不可能有笨人,人家思考问题肯定是更加全面。 “得,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对了智海,你知道现在崇文门鬼市还开着没?” “当然还开着,怎么你打算去鬼市买什么?” 鬼市现在就是个公开的秘密,上边的人采取的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该管还是要管,但管的也只是那些买卖各种票的。 如果你只是拿着自家用不到的东西,比如什么二手物件去换点粮食换点钱,再比如用细粮换粗粮,以物易物这种,就算被抓到了也马上就放了,总得给人留条活路不是。 但如果是买卖票的,那就是重点处理对象。 处理归处理,冒险的人依然很多。 “不一定买什么,就是想过去转转。” “你悠着点,这段时间可千万别去买卖票,那个委员会被杀了四个人,那帮人现在可都急眼着呢,有事没事儿的经常去那边转悠,我听说前两天就从那边带走了不少人。” “谢谢提醒,你也知道我,顶大就是过去换点大米面粉之类的,肯定不会买票。” “那就行,我就是提醒你一下,说到细粮我倒是想起来了,上次忘跟你说了,居委会发的冬储菜的票,我都把菜给你买回来了,十五斤大白菜,十斤萝卜,十斤土豆,都在地窖放着呢。” “你都买了啊,那感情好,我今下午还寻思着明天去居委会问问呢,我看你把过冬煤也给我买了。” 蜂窝煤就在外边房檐下堆着呢,中午回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 “宁宁那丫头替你惦记着呢,你屋里的卫生还有拆洗被褥都是她给弄的,你都不知道,那两天给她累的啊,躺床上叫吃饭都懒的起来。” “哈哈哈……这丫头,今年过年我给她包个大点的红包。” “你打住啊,差不多就行啦,你给多了让我咋给。”金智海斜楞着眼睛看向李言诚。 这货只要在家,每年给妹妹红包的时候他都要头疼一番。 “我管你咋给呢,我给我的,又不用你的钱。”李言诚才不管他呢。 “你这家伙。”金智海有些哭笑不得,这到底是谁的妹妹啊。 转瞬他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十分平静的说道:“大诚,你结不结婚的我不管,我只希望你能尽快从陈云薇那里走出来。” 他以为自己这个发小不愿意找对象,是还惦记着那个女人呢。 李言诚抬手隔着炉子拍了一下兄弟的胳膊。 “放心吧,我不着急找对象,真的跟她没关系。” 第三十章 男女有别 金智海回去了,李言诚一个人溜达到胡同里上了个厕所,他不习惯在家里放尿盆,总觉得那玩意味儿太大,所以即便是麻烦,他也会到外边去。 出去忘穿大衣了,冻的哆哆嗦嗦的回来,刚走到屋门口准备撩帘子呢,就听到屋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给他还吓一跳,这院儿里各家的灯都还亮着呢,就算有贼也不至于这么大胆吧? 小心翼翼的撩开门帘探头进去看了眼,刚好跟跪坐在客厅椅子上,听到门口动静而转过头来看的小宁宁四目相对。 “噗嗤……大诚哥你干嘛啊,怎么跟做贼似的?”看着李言诚贼头贼脑的探个脑袋进来,小宁宁直接就笑喷了。 “你还说呢,你個小丫头不在自己屋里睡觉,跑我这儿来做什么,我刚过来听到屋里有动静,还以为是遭贼了呢。” “切,咱院儿有我哥在,哪个贼敢来。” 这倒是真的,煤山东胡同因为前有金爸在,后有金智海在,还真的是附近这一片最安全的胡同,这些年别说遭贼,就连打架斗殴的都几乎没有。 “别跟我扯那个,你不在自个屋睡觉又跑我这儿来干嘛?” 这丫头今年可都十三了,不是三四岁还小无所谓,这二半夜的跑到一个男人的屋里来,要是传出去了好说不好听啊。 “大诚哥你不是答应了要给我补课么。”小宁宁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 可惜,她装出来的可怜小模样,可骗不了打小看着她长大的李言诚。 “少给我来这套,别跟我这儿装了,回自己屋睡觉去,补课那也是白天补,谁家晚上九点补课啊。 再说了,你不是在娜娜她小姑那里补课么,人家可是师大的高材生,比我这个中专生要厉害多了。” “在唯玉姐姐那里上课的人太多,她老是东讲一句西讲一句的,好多我都听不懂。” 这次小宁宁脸上的可怜模样倒不是装的了。 “我给伱补课肯定没问题,但也不可能是现在,白天的吧。” “嘿嘿,谢谢大诚哥,我就是过来给你送书的,这是我哥给我借的初中书,你先看看。”金文宁拍拍放在桌上的书,噌一下就跳到了地上。 这丫头…… 看着小宁宁脸上忽然绽放的明媚笑容,李言诚无奈的摇了摇头,又被她装出来的可怜样给骗了。 “行啦,知道了,赶紧回去吧。” “好嘞,大诚哥明天见。” 小宁宁呲着她那对小虎牙笑笑,再挥挥手,然后就像只小兔子似的跑了。 东厢房,金智海和他媳妇儿住的那间。 邢立华站在窗帘后看到小姑子从主屋跑出来回了自己的屋子,长长的出了口气。 放下被撩起一角的窗帘,她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丈夫说道:“智海,你回头还是跟宁宁谈谈,大半夜的她不能再这样跑到异性屋里去了。” “你就是瞎操心,她跟大诚的关系就跟亲兄妹一样。” “我不是说他俩的关系怎么样,而是说她不能大半夜的跑到异性屋里,就算是亲兄妹也不行吧,她都那么大了,别人知道了会说闲话的。” 金智海放下手中的案件资料,皱着眉头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媳妇儿你说的也对,是该跟她好好谈谈了,哎?你跟她谈不就行了么,你们都是女的好说话啊。” “我再怎么也只是嫂子,担心说的多了宁宁嫌我事儿多。” “那不能,宁宁可念你的好了,还是你跟她谈合适,只要告诉她男女有别,让她别再像小时候那样去粘大诚,做什么都要有分寸就行。” 女孩子长大了,家里大人就是要比对待男孩儿多操点心。 …… 与此同时,京市某办公楼刚刚结束一场会议,与会人员正在有序的退出会场,开了一天的会,各个都有点萎靡不振的感觉。 一位身着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正跟随着众人的脚步走到楼梯间准备下楼呢,忽然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肩膀。 “庄主任” 中年男人转过头看清楚是谁在叫自己后,神情就是一怔,眼眸中的瞳孔微微地缩了下。 “罗科长” 叫住他的人是罗扬。 “庄主任,实在是不好意思,得占用您几分钟时间。” 虽然有些疑惑他为什么找自己,因为俩人并不是一条线上的,认识也只是点头之交,但中年男人还是停下准备下楼的脚步,侧身退出队伍,走到了叫住他的年轻人身旁, 他虽然是个副主任,却也只是区里的,眼前这个年轻人可是市里的,尽管比他级别低,可上边的人还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好,而且人家的另一个身份更是让人不敢小觑。 “罗科长这是……” “庄主任,咱们到这边说。” 罗扬伸手示意了一下。 见状,中年男人也没再说什么,便跟在他身后往楼层另一侧无人处走去。 随着他们二人的动作,队伍里很多人都往这边看了眼,但也仅仅只是看看。 走到楼层另一侧,罗扬抬手便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回头示意跟在后边的中年男人进来。 这间办公室是一个待客室,里边只摆放了几张沙发和茶几。 二人分边坐下后,罗扬掏出烟给中年男人丢了一根过去。 看到这位庄主任一脸的疑惑,他微微一笑说道:“庄主任,请您过来是为了点私事,想跟您这里打听个人。” 听到这里,中年男人脸上的疑惑之色更甚,他又不是京市人,只是从部队转业后才来的这里,根本就不认识几个人,找他打听人,这有点…… “不知道罗科长是想打听谁?” 尽管心里是那样想的,可嘴上说的就是另外的话了。 “李言诚,不知道庄主任有印象没?” “李……言诚?”听到这个名字后,中年男人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 “罗科长说的这个人如果现在是第一医院的大夫,那我确实认识,以前是我们部队医院的一名大夫,前年转业回来的。” “没错,我想打听的就是他。” 第三十一章 纠结 见说的是一个人,中年男人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随即说话的语气都变的小心了三分。 “罗科长,不知道您想跟我打听李言诚同志什么事儿,不会是还跟他那个前妻家有关吧?” 中年男人叫庄冬文,转业前是李言诚所在部队的后勤处长。 在部队的时候,老庄同志只是知道他后勤下辖的野战医院里有李言诚这么号人,还是中专毕业才来参军的,属于专业人才,其他的了解也不多。 后来再听到这个名字就是去年年初陈家忽然离开京市,手下的人发现李言诚跟领导曾经在一支部队,而且在时间上俩人还有交集,所以才向他汇报了一下。 也是这时候庄冬文才知道,原来这個专业人才也转业回地方了。 本着是战友的缘故,他让手下人将事实调查清楚,不要随意冤枉一位好同志。 这也是李言诚最终只是被询问了三天就放了的原因,如果不是有庄冬文的这番交代,他小子那次就是不死也得褪层皮。 现在听到市里的人也开始询问他,老庄还以为是不是市里又准备拿已经离开快一年的陈家做什么文章呢,神情间显得有些紧张。 “不不不,庄处长误会了。” 看到庄冬文脸色的变化,罗扬笑着摆了摆手。 他在市里确实是个科长,家里老爷子也有权势,但老庄好歹也是五五年就授衔中校的,跟的人也还在位,并不是无根浮萍,要不然转业也不会转到京市来,他不是那种无脑二代,不想轻易的去得罪任何人。 况且他打听李言诚也不是想要查他什么。 只是今天有人跟他汇报了李言诚已经支医回来,下个星期一就会正常上班,眼瞅着距离开始治病的日子越来越近,他有点担心而已,所以才想找个人再打听打听情况。 “我找您问李言诚,只是想跟您这里打听一下,您对他的医术好坏了解吗?” “医术?” 听到这个词庄冬文就是一愣,过了半晌才说道:“呃……罗科长,我没太明白您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就是李言诚同志的医术怎么样,庄主任您了解吗?” “这个……不瞒您说,当时我们部队野战医院处理的多是些跌打损伤之类的外伤,他们的训练科目也是战场急救,跟普通医院不同。 虽然我们医院日常也会给干部、战士看普通的病,但您要问他在这方面的医术好坏,那我还真不了解。” 听到真问的是这方面的医术,庄冬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罗扬有些失望,他托人找第一医院的大夫也打听过李言诚的医术,得到的答案让他倍感失落,因为只有一个词,那就是马马虎虎。 从义顺县回来后得到的答案,跟他在木林镇听到的一些答案几乎是截然相反,这让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接受李言诚的治疗。 他最担心的是没治好,反而会更严重,不是说本身的病更严重,那玩意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而是担心把其他地方也治坏了,他才二十六,还不想这么早就转世投胎。 之所以有这个担心,是他回来后专门找了一位中医国手,询问了一下关于针灸对他这个病是否有作用。 那位老中医回答的很中肯,作用肯定有,说不定还能很快就治好,但是…… 在没有掌握那种寻找脉络的手法的情况下,人体中有很多脉络是不能轻易施针的,因为一不小心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据他所知,现在流传于世的针灸手法,都做不到这一点。 到底是相信一位中医国手,还是相信一位年轻的大夫,这实际上并不用过多的考虑。 而罗扬之所以还纠结,是他太想治好自己的病了。 他希望能有个熟悉李言诚的人告诉他,那家伙医术特别高明,你需要治病找他就行,来坚定他的信心。 可效果并不好。 “谢谢庄主任,今天麻烦您了。” 罗扬起身向庄冬文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老庄也跟着站起来把手握了上去。 “不客气罗科长,也没帮上什么忙。” 说完这句后,老庄犹豫了一下,又接着说道:“罗科长,我不太清楚您打听李言诚同志的医术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我想,应该是打算找他看病吧。 对于他医术的好坏我不予置评,因为我确实不了解,但在我的记忆中,当年收养他的那位老爷子似乎也是位医生,当然啦,那位老爷子的医术好坏我也不知道。 可能从清末到民国再到新华夏一直都干这个,应该还是有些独到之处的,在不至于伤害到生命的情况下,试试应该也没坏处,给自己多条选择的路嘛。 哈哈,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言,您听听就好,我这位战友如果有哪些地方做的还不够好,也希望罗科长您能多多包涵,给年轻人一些机会。” 老庄最终还是说出了这番话,俩人之间虽然没有什么私人关系,但无论怎么说也是自己曾经的下属,能帮的时候,他还是想帮一把,这里边不牵扯什么利益,只是尽一点心而已。 罗扬听完有些侧目,因为据他所知这两个人应该没有什么私交,没想到这位一向爱惜羽毛的庄副主任,竟然会主动帮一个没什么私人关系的人说好话,真是让他感到意外。 “我知道了庄主任,今儿天也不早了,我就不留您了,改天我做东,咱们好好聊聊。” “好” 再次握了下手后,老庄微笑着点了下头,不让罗扬送,自己一个人离开了这间会客室。 罗扬也没客气的非要送,目送庄冬文离开后,又坐回到了沙发上,一脸凝重的思索着。 “咚咚咚” 很快,一阵敲门声就惊醒了沉思中的他,还没等他说话呢,会客室的门就被从外边推开了,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直接就走了进来。 “罗扬,这么晚了你还一个人坐这儿干嘛?” 进来的也是位年轻人,看上去跟罗扬的岁数差不多,跟别人都称呼官职不同,他是十分不客气的叫了声名字。 第三十二章 生活 看到来人,罗扬坐在那里没有站起来,而是指了下对面的沙发,示意来人坐。 “孝同你来了啊,坐吧。刚才开完会我把庄冬文请过来跟他也打听了下李言诚。” “问出什么没有?” “没”罗扬摇了摇头:“庄冬文对李言诚也不了解。” “不了解才正常,庄冬文那会儿可是后勤处长,哪有功夫去了解一个医院的小大夫去。 我说罗扬,至于这么纠结嘛,你接受治疗,还有一线治愈的可能,不治疗,那就一直这样下去,犯得着这么顾虑重重吗? 你不是问过杨老么,李言诚说的针灸疗法是确有其事,至于杨老说的施针手法一两千年前就已经失传了,咱们华夏地大物博,中医的流派也种类繁多,他还能把所有事情都全部了解啊。 我觉得啊,你完全没必要想那么多,就一条道走到黑,接受治疗,成了,那就是惊喜,万一没成,总不至于要了命吧。” 看到兄弟那一脸便秘的模样,来人坐下后,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他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不过他这番话却也变相的让罗扬下定了决心。 “走吧,回家。”罗扬径直站了起来,转身就往会客室外走去。 “啊?”被叫做孝同的年轻人还有些搞不懂状况,一脸懵的站起来也跟着走了出去。 “兄弟,你到底怎么考虑的?” “星期一一大早我就去医院找李言诚。” “决定啦?” “决定了,别的我不想了,你记得替我保密啊,要是让我爸妈知道了,他们肯定是不同意的。” “这伱放心,我绝对不会跟别人提这事儿的,对了,你跟孙艺晴说了没?” 孙艺晴,罗扬的妻子,暂时还是有名无实的妻子。 “我跟她说这个干吗?” “呵呵,你是打算给她个惊喜吗?” “滚犊子,我压根就没往她那儿想。” “切……” …… 天气预报报的还是挺准的,说是夜里有雪,还真就下了。 第二天早上不到六点,天还黑着呢,早睡早起的李言诚打开房门后,借着屋里的灯光就看到院儿里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 紧了紧身上的棉大衣,他溜达着出去先解决了一下自己的個人卫生。 这会儿还早,上厕所的人不多,过去就有坑位,还能跟同样早起的街坊聊上几句,再等会儿人多了,都是排队的,别说聊天了,被人看得都能直接便秘。 回去洗漱了一番,他就来到了大佛寺东街这边的菜市场,现在回来了,该在家做饭还是得做饭,总不能天天在外边吃吧。 尽管在下雪,菜市场里依然很热闹。 这时候的菜市场跟后世不同,现在这里卖菜的售货员那都是正式工,并不是小商小贩。 李言诚过来后直接就来到菜市场的小厨房这边。 这年头,除了专业的厨子之外,老百姓其实并不怎么会做菜,因为没菜谱啊,就算菜的种类再多,买回去了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尤其是像鱼、虾、蟹之类的。 要知道,解放前老百姓们经常吃的就是些老咸菜,至于新鲜菜,呵呵,那玩意买都没地买去,更别说买回去做了。 等到解放后,又是土地改革,又是建立农业合作社,城乡情况才得以改善,蔬菜的种类才渐渐多起来,老百姓也能吃到新鲜菜了。 可有了新鲜菜到底该怎么做又成了一个大难题。 副食公司、菜市场的工作人员就开动脑筋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们的工作人员,将菜提前配好,比如说,代顾客把菜、肉和葱姜蒜等调料配好放到一个盆里,老百姓买回去后洗洗干净,切好,只要再加上油盐酱醋放在锅里一做就可以了。 这种配好的盆菜种类还不少,基本都是肉食和海鲜类的,像什么羊肉汆丸子,红烧肉,葱爆牛羊肉,糖醋排骨,鳝鱼丝,红烧鲤鱼,炒全蟹等等,价格也不贵,最便宜的一毛多,最贵的也不过一元钱。 发展到现在,菜市场又推出了一种更为简便的配菜样式,盘菜。 这就是连菜都给你洗干净,切好,佐料也配上,买回家之后直接就可以下锅,啥都省了。 这种盘菜把素的也带上了,菜品大多都是人们爱吃的大众菜,像什么素三片、木须肉、辣子鸡等,价格也极为亲民,素的每盘一毛多,带肉丝的每盘三毛。 要洗菜、切菜,菜市场里就专门建了个配菜的小厨房,厨房的墙上还张贴有配菜表,名目有一百多样,过去买菜的人可以根据配菜表自己点,工作人员配好给你,特别方便。 这几年比早些年都好多了,国家专门发行了一本书,叫大众菜谱,就是教做菜的。 随着这本书的发行,老百姓根据这本书上教的一步一步学着来,再不复刚解放那会儿,就算有新鲜菜大家也不会做菜的窘境了。 李言诚站在小厨房外排着队看了一会儿,轮到他后,他一气要了二十多盘菜,给工作人员都吓一跳,听他解释说今天招呼客人,这才给他备菜。 他可懒的天天往菜市场跑,反正现在有仓库,也不用担心菜会坏,一次买多点,好几天都不用跑,多好的。 买完配好的盘菜后,他又在菜市场里转了一圈,将手中剩下的三斤多豆腐票全买了豆腐,又买了几个鸡蛋,这才往回走。 路上又专门绕了点远路,刻意路过了三家卖早餐的饭店,总共买了三十多个肉包子。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手中就提了五个包子,三样盘菜。 他搞不清原主为什么一直没买自行车,家里还有一张自行车票呢,反正他打算这两天就去买辆车子。 这样他就能方便跑远点,要不然老是在离家最近的这个菜市场,他都不敢一下买太多,就害怕引起怀疑。 他这一趟逛回来,院儿里该上班的都已经走了,前院就剩下停课在家的赵家老二老三,后院就只有小宁宁一个人正蹲在院子里逗那只猫玩。 猫看到李言诚回来,喵喵的冲着他叫了好几声,然后噌的就跑了,估计还记恨他昨天说人家是傻猫呢。 第三十三章 麻烦 这场雪稀稀拉拉的已经下了快一个星期,今天终于算是放晴了。 送走已经在他这里接受了五天治疗的罗扬,李言诚站在院子里感受着冬日里的暖阳。 今天已经腊月二十七了,再过三天就要过年,可惜,因为不放假以及当前社会上的环境,还是一点年味都感觉不到。 医院虽然每天也要组织学习,但相对于其他很多厂矿企业来说,环境还是要宽泛许多。 像前院老赵两口子工作的第二无线电厂和手套厂,现在其实都只开半天工,另外半天就是在要么大礼堂,要么会议室学习。 医院毕竟有其特殊性,来了病人总不能让等着吧。 正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呢,隔壁诊室门帘撩开走出来了一个人,正是跟他一起下乡的周国涛。 看到蹲在屋檐下的李言诚,老周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从口袋掏出烟就走了过来。 “不忙了言诚。” “这会儿没事儿了。” “那罗扬到底是什么病啊,怎么治疗这么麻烦,还每十二小时就要扎一次针。” 起身接过周国涛递来的烟,李言诚微笑着说道:“周哥,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 老周闻言就是一呆,转瞬就想到罗扬的工作职务,尴尬的笑笑:“我就是随口了,言诚你当我没问过。” 李言诚笑笑没说话,掏出火柴给俩人将烟点着。 对于罗扬到底得的什么病,需要这么麻烦的治疗过程,其实医院里很多人都比较好奇,包括那些领导,这两天都没少跑过来拐弯抹角的打听,可惜,什么都没问出来。 这时候因为也没有特别严格的病案管理,李言诚给开的留档处方上就写了个血虚,需要针灸治疗,连药都没开,让有的人想通过药方看看到底是什么病都没得看。 至于处方上写的血虚,这一看就是随手写的,血虚补就行了,哪里用的着针灸,再说了,啥针灸能无中生有的补血。 他不说,别人也没法硬问,院领导这两天估计没少在心里骂他。 区里相关部门派来的那個组织大家学习的陈主任,他是一心想巴结罗扬,这两天他就没少过来,搞的想看书的李言诚是不胜其烦。 老周这人啥都好,就是有时候爱多管闲事,在这个时期,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言诚,我想麻烦你件事儿。” “周哥你说。” “今晚上你有事儿没?能不能帮我值会儿班,最晚十点我就过来,下次你值班的时候我给伱一还。” 这里有住院的病人,晚上偶尔也会有人过来看病,所有的大夫晚上都要值班,今晚就轮到周国涛了。 “没问题啊。”李言诚很痛快的就应了下来:“这样吧周哥,咱俩把班一换,今晚我值,明晚你值,怎么样?” “行啊,说定了啊言诚,谢啦。” “客气啥,就是换个班而已。” 刚好,他本来就想趁天色放晴了晚上去鬼市转转呢,永定门附近就有一个,等到凌晨两三点他从这里走过去十来分钟就到,比从家里骑车子去崇文门那边的鬼市可要方便的多。 就是等会儿得给罗扬打电话说一声,让他晚上八点半到医院来扎针。 自打那天把自行车买了后,这两天虽然下雪,但好在不大,他早上没少跑城东、城西的菜市场,没有肉票买不到纯肉,他就花钱买盘菜,反正买肉回去也是为了吃,买盘菜虽然比买肉要贵些,但不要票这是最大的优点了。 短短七八天时间,他的仓库里都已经攒了将近两百盘盘菜了。 一门心思想去鬼市,就是想把那几十斤粗粮换成细粮,他实在是吃不惯豆面、玉米面,尤其是棒子面,更是难以下咽,主要是他也不会做。 好在他们院儿里四家都是生活条件还不错的,像他这样几乎每天都要炒菜,如果放到其他院儿去,还不知道要惹来多少闲话呢。 闲话是没有,不过他们院儿的麻烦却是来了。 二十号院如果按人头算,人均居住面积是煤山东胡同最大的,对此早就有人看不顺眼了。 但这个院儿因为是解放前就已经住进来的,又不是后来分的,那些眼馋的人也只能是干瞪眼没脾气。 之前还能好点,自打前年开始,扇风点火的人一直就没停过。 但也就是说说怪话,你总不能把人赶出去吧,人家地契房契都有。 去年李言诚出了那码子事儿,如果不是处理的快,搞不好真就要把他给弄出去呢。 这几天连着下了一星期的小雪,雪是没咋积上,水流了不少,把三十一号院的地窖给弄塌了。 地窖一塌,引起的连锁反应是整个院子地基下沉,院儿里的几间房全部都斜了,这就彻底没法住人了,得重新修。 修,有钱就能修,钱是街道办出,现在冬天也没法修啊,最早也得到开春以后了。 这个院儿是个大杂院,里边住了七户,要给这些人安排住处才行。 这可把街道办和居委会的工作人员给难住了。 这七户人家下来要一百多口子人呢,哪有这么多房给安排啊。 有人就把主意打到了李言诚那间房上,他那正房大,加上西耳房一起的话,安排三十一号院人口最多的那户绝对没问题,那户人家老的小的算下来要十九口人呢。 这主意一出,立马就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 可街道办主任却不敢同意这个提议。 别人也许不清楚,他可是清楚的知道,李言诚最近正在给一位大人物治病,虽然他不认为这家伙的医术有多厉害,但也不能在这个关头让腾房子。 不过这个提议却让他把目光投到了二十号院。 其他三家不行,蔡家可以啊。 那小两口现在有两间房,先借用他们一间,等三十一号院盖好了,再还给他们不就行啦。 于是乎,正在上班的蔡方超跟他老婆付秀丽俩人,一脸懵的被人从单位叫了回来,不知道街道办找他们干什么。 回来后等听到是打算借他们的房子,蔡方超还没说什么呢,他老婆付秀丽先炸了。 第三十四章 麻烦上门 “不借,这是你们街道办跟居委会的事情,凭什么借我家房,你们爱找谁借找谁借,反正我家的房不借。” “咳咳……” 付秀丽神色激动的一口回绝了街道办工作人员借房的提议,负责居委会工作的张大妈见状干咳两声,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说到。 “秀丽,只是借,等今年开春三十一号院就开始修缮,年底肯定能弄好,到时候借住的人就又回那个院儿去了,房子还是你们的房子,不是说要街道办要收这房。” 三十一号院的情况附近人都知道,不牵扯到个人利益,大家都会假惺惺的关心一两句,可现在你要把那边的住户安排到我家来,那坚决不行。 “张大妈,话是这样说的,我也知道你们工作的难处,但再难这也是你们的工作,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怎么滴,我不想把我的东西借出去,伱们这是打算强借啊? 再说了,我们家这虽然是两间房,但加一起也没多大的,那正房那么大的面积才住了一个人,你们怎么不借那個。” 这人啊,心情激动的时候确实是什么话都能往外出突突,一旁的蔡方超是紧拦慢拦都没能拦住自己媳妇儿的话,恼的他是直跺脚。 她此言一出,满院皆静,大家都把目光转到了一直没说话的街道办刘主任身上。 尽管大伙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刘主任依然还是面带微笑,只是眼睛眯了眯,轻轻的点了下头后说道:“行,走吧,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说完,他当先就往通向外院的二道门走去。 众人见状也都纷纷跟上,只是大家在离开的时候,看向付秀丽的眼光中都怪怪的。 眼看着他们都走了,蔡方超脸色铁青的拉着妻子就往屋里走。 “你拉疼我了。” “你嘴边怎么就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出说?言诚住多大面积的房,管咱什么事儿? 说咱家的事儿就说咱家的事儿,你拉别人下水干嘛?都在一个院儿里住着,你有没有考虑过以后怎么处?” “谁让他们要来借咱家的房,我管他呢,敢打我家的主意,我就要把水给他搅浑。” 见妻子依然嘴硬,蔡方超倍感头疼。 “可你知道不知道,你那句话说出来,得罪的不止是言诚,把街道办同样也得罪了,你看着吧,那间房现在是不借都不行了。 我本来是打算先应付一下,然后让我妹妹临时过来住几天,再让咱爸给刘主任私下里说说,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现在好啦,全被你搅和了。” “他还敢强借不成?” “呵呵……用不着强借,我的媳妇儿啊,咱们在人家辖区住着,要是真想拿捏咱,你觉得会很麻烦吗?我刚才一个劲的拉你都拉不住,你就非要硬顶。 那刘主任都亲自过来了,给点面子先糊弄一下,然后私下里慢慢说就不行吗?非要把事情做绝了,到最后大家都不好看,你觉得这样好吗?” 毕竟是自己媳妇儿,即便把话说错了,事情被搞砸了,也是为了这个家,蔡方超也不能说重话,只能是倍感头疼的再想辙。 此时已经渐渐冷静下来的付秀丽,也明白自己刚才有些过于激动了,但明白归明白,嘴却还是很硬。 “哼,我就不借,我不相信他们还能把属于咱们得房收回去不成。” “唉……”见妻子都这会儿了还嘴硬呢,蔡方超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 西厢房,在家用心写李言诚给她布置的作业的金文宁虽然没出去,却也趴在窗户上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等院儿里人散了,对门蔡方超拉着付秀丽进屋后,她冲着东厢房那边就皱了皱鼻头,大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后,也不写作业了,穿好大棉袄,再戴上帽子、围巾、手套,拉上房门就往出走。 院子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对门那女人还祸水东引的把大诚哥也给牵扯进来了,她必须去跟大诚哥先说说清楚,提前有个准备,省的回头被弄的个措手不及。 医院里,李言诚刚给一位前来复诊的病人,交代好后续需要注意的事情,就看到金文宁穿的跟头熊似的从外边走了进来。 她进来后看到大诚哥正跟病人交代注意事项呢,就一个人乖乖的坐到长条椅上耐心的等待着。 “怎么了宁宁,你咋跑我这儿来了?” 打发走病人后,李言诚起身倒了杯热水走到了金文宁身前,将杯子递了过去。 小宁宁顾不上说话,接过杯子呲溜呲溜的连喝了几口热水,感觉身上终于暖和了一点后,这才满足的哈了一声认真的说到。 “大诚哥,咱院子出事儿啦。” “出什么事儿了?” “刚才……” 小宁宁讲故事的能力还不错,也没添油加醋,只是把那会儿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听的李言诚直皱眉头。 他其实知道胡同里有人阴阳怪气他住的房子大,自老爷子不在后更甚。 可没想到同住一个院子的人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这话绝对不是脱口而出那么简单。 还没等他说什么呢,诊室外就进来了两个人,看到这俩人,李言诚的目光就是一凝。 “言诚” “大诚” “呦,钱叔,瑞山,快请进,瑞山,你带钱叔过来,是钱叔有哪里不舒服吗?” 进来的俩人一中一轻,年轻的叫钱瑞山,是李言诚初中同学,中年人是钱瑞山的父亲,还不到五十,叫钱得汉。 看到他俩,李言诚的目光之所以一凝,是因为他们家就在三十一号院。 小宁宁叫了一声钱叔和瑞山哥,就让开了长条椅让他们坐下,她则端着缸子跑到屋里另一张暂时没人坐的桌子后坐到了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这边。 钱家父子二人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金家的闺女,看到她后都是一怔,听到丫头跟他们打招呼,笑着回了一下,然后才坐到小丫头给他们让开的长条椅上。 “呃……大诚,我们过来找你不是来看病的,是有其他事儿想求你。” 刚一坐下,钱瑞山就开口说道。 第三十五章 脸皮厚 “有事儿求我?” 正准备从桌子下面的小柜子里找杯子给二人倒水的李言诚,闻言后干脆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坐到自己的椅子上,看向钱家父子。 如果宁宁没过来,他可能还有点懵,不知道这父子二人找自己是想干嘛。 但听完刚才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后,看到这二人他心中就已经有了计较,不用说,肯定还是因为自己的房子。 “什么事儿啊瑞山?怎么还连求都用上了。” “咳咳……”面对李言诚的询问,钱瑞山清了下嗓子,借着这功夫扫了眼身旁的父亲,见他没什么特别的表示,便说到。 “是这样的大诚,我们院子那事儿你应该也知道吧?” “嗯,前天都发生了,我当然知道,街道办不是都说要给重新修缮了么。” “是,是要给修,但这大冬天的是没办法动工了。” 说到这儿钱瑞山又停了下来,他想等老同学接话,他好顺势把话题引到自己想说的方向。 可李言诚根本没搭茬的意思,只是坐在那里定定的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呃……”人家不接话,钱瑞山就只能接着说了,总不能就那样尬停在那里吧。 “街道办给我家重新安排了间房子,就在办事处旁边那个院子,可是……” 说到这里钱瑞山打了个磕绊,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寻思了一两秒钟,干脆就咬着后槽牙将话挑明了。 “大诚,我跟我爹今天来找你,就是想看看,你能不能把你的……” “瑞山你等会儿……” 没让他继续往下说,李言诚直接就打断了他的话。 之所以现在打断,是他已经知道这父子俩过来找他的原因跟他猜测的一样,再听下去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他面带微笑的说道:“瑞山,你不会是嫌街道办安排的临时住处远吧?先说清啊,我可没那个本事让人家给伱们重新换個地方。 街道办里我认识的人,你肯定也认识,而且临时住处都安排好了,现在再想换,估计得找那位刘主任,我跟刘主任可不熟,你啊,还真是拜错庙门了。” 其实他能明白钱家父子为什么想借住到他那里。 就是因为家里人多。 他家虽然不是那户十九口人的,但也有十三口。 街道办安排的临时住处,最多就是一间或者间半,十几口子人在里边住最短一年时间,确实挺难受。 但你不能把你的难受转嫁到别人身上去。 而且,三十一号院现在那情况,指望街道办掏钱推翻重盖,那是没可能的,肯定只是修缮。 回头修好了这些人如果不满意,找借口不搬,或者说觉得给安排的这个临时住所比那边舒服,就不想回去了,那咋整。 钱家父子想借李言诚的房子,就是因为这屋子肯定能住下他们一十三口人,如果真的因为面儿上磨不过去借给他们了,将来他们不还了,李言诚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才不会犯这个傻呢。 更何况你是那个李言诚的同学,又不是我这个李言诚的同学,你家住的好坏干我屁事。 所以,他急忙把话接过去,直接就给他扯到,你是不是想找我帮你跟街道办说说换房子呢?不好意思,我给人不熟,说不上话。 这下看你们还怎么继续往下说。 可惜,他小看了别人的脸皮厚度。 “呃……大诚,我……我找你不是说那个事儿,我是想说,街道办给我们安排的临时住房有点太小了,你也知道我家人多,我就是想,你能不能……能不能把你的房子借给我们家住一年,你住到这边临时房子来,你放心,只要我们的房修好了,我们家立马就搬走。” 李言诚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 他看看钱瑞山,又看看一脸期盼之色的钱父,淡淡的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是想找我帮你跟街道办说说呢,呵呵……” “叮铃铃……”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电铃声,这是中午下班的铃声,也是告诉大家开饭了的铃声。 “大诚,吃饭喽。” 铃声还没落呢,门口就走进来了一个拿着饭盒的年轻男子。 这人叫齐敏超,李言诚中专的同学,现在是外科大夫。 “嚯,你这儿还没忙完啊。” 刚进来就看到屋里还坐有陌生人,齐敏超以为是病人呢。 “没事儿,我这儿已经结束了,你先去,我马上就过来。” “行,那我先过去了啊,你快点,今中午是米饭,听说还有肉。” “好” 一边回应着老同学,李言诚已经弯腰打开桌子下的小柜子,从里边取出来了两个饭盒。 “宁宁,中午在我这儿吃吧?” “啊?可是大诚哥我还没跟我嫂子说呢。”自从金智海被抽调到市局专案组之后,小宁宁中午就去她嫂子工作的百货大楼吃饭了。 “你知道她们单位传达室的电话不?” “记着呢。” “走,我带你去给她打电话说一声。”拿起饭盒李言诚就站了起来。 “哦” 小宁宁愣愣的看了眼坐在长条椅上,已经有点傻了的钱家父子二人,急忙从椅子上出溜到地上。 “钱叔,瑞山,我就不留你们了,我们食堂自己职工过去吃饭只能带一个外边人,你们出来记得帮我把门拉上。” 钱家父子二人这时才如梦初醒,也跟着站了起来,眼看李言诚已经都走出诊室了,钱瑞山连忙叫道:“大诚,我刚才……” “行啦” 一旁的钱父拉了一下儿子的胳膊:“人家这态度还不明显吗,你还叫什么叫。” “可是爸……” “别可是了,没正面回答就是拒绝了,这还看不出来吗?走,回家。” 钱父一脸阴沉的走出了诊室,钱瑞山紧随其后也走了出去。 出去后,父子二人同时看了眼正领着宁宁往值班室走的李言诚的背影,俩人的目光中都是一片阴霾。 …… “给,这是我们食堂的饭票,打饭的如果问,你就说是我的饭,你先过去打饭,我也打个电话。” 等宁宁给她嫂子打完电话,李言诚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医院印制的饭票连同饭盒一起递了过去。 宁宁没问他要给谁打电话,听话的接过饭盒和饭票,就一路小跑着往后院的食堂去了。 第三十六章 联络点 “罗扬,我是李言诚,我还担心你吃饭去了没在办公室呢。” “我正准备去呢你就来电话了,什么事儿?” “两件事儿,一是今晚我跟同事换了个班,晚上八点半你直接来我们医院,我就在诊室值班。” “好,另一件事儿是什么?” “另一件事儿是我私人的一点事情想让你给帮个忙。” “说来听听。” “是关于我的房子……” 一时之间李言诚也不知道该找谁好,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罗扬,他现在这個单位的权力大到没边,啥事儿都能管,也啥事儿都敢管,如果他愿意帮忙,准保再没人敢打自己那间屋子的主意。 电话那头的罗扬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知道了。” 听到他说知道了,李言诚就明白这事儿妥了。 “那就不耽误你时间了,晚上我在医院等你。” “好,我会准时到的。” 对于自己的身体,罗扬还是非常在意的,这几天把时间也是卡的准准的,其他有可能会影响到自己治病的事情全部都推了。 这么上心,主要还是他切实感觉到效果了,跟开始治疗前所说的治疗五天后的反应一模一样。 这也让他对李言诚的医术真正有了一点了解,这个跟他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年仅二十六岁的年轻人,确实不一般啊。 也是从昨晚开始,他有点庆幸自己的孤注一掷。 …… 挂掉电话,李言诚原本还有点凝重的神色已经变得十分轻松,吹着口哨刚走出值班室,就迎面碰到打好饭过来的值班员。 “郑哥,今天有肉呢是吧?” “有,红烧肉。”郑哥将打满饭的饭盒拿到李言诚面前让他看了眼。 上边放了几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看的人是垂涎欲滴。 “哎呦,那我得快点去了。” “赶紧的,别一会儿没了。” “得嘞,您快吃吧郑哥。” …… 下午两点半,煤山街道办刘主任办公室。 办事处的几位副主任都在这里,一个个的脸色都是那么的苦大仇深,被三十一号院的临时安置工作给愁的了。 刘主任正在接电话,几位副主任在一旁窃窃私语。 “老段,伱跟那个李言诚熟,能不能跟他做做思想工作,让他先把房暂时腾出来,他就一个人,随便哪里都好安排,那老杨家和老钱家的人实在是太多,不好倒腾啊。” 段新安满脸苦笑的看向说话的同事:“老孟,这种思想工作我怎么做?那是人家自己的房,人家真愿意借,那说明人家高风亮节,不愿意借,咱谁能说啥?” “老段,按照住房政策来说,他一个人占那么大间房是不符合政策的。” “那你去把那房收了啊,你跟我说政策干什么?老孟,我提醒你一句,二十号院儿的房可不是咱们分的,人家手中是有地契的。 虽说解放后土地政策变了,但对这部分国家也是有明文规定的,你就负责的是这方面工作,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怎么内行人还说开外行话了。” 被老段这么一怼,孟副主任噎的半天说不上来话。 几位副主任中,他的分管工作就是辖区内的公房,平时巴结他的人不少,现在出事儿了,也就数他最难受。 这两天千辛万苦的倒腾出来了三间半房,其中一间半给钱家,其它两间给了杨家。 杨家就是那个家里总共一十九口人的。 这两家都不满意。 分给杨家的说是两间房,可两间加起来的面积都没超过三十平方,平均下来一人一平方多,睡觉都伸不开腿。 钱家那一间半也是一样,一十三口人根本就住不下。 钱家父子那会儿能跑去找李言诚,也是他鼓动的,结果他现在已经知道了,人家根本就不搭那茬儿。 可他还是有点不死心。 就在他还想跟老段说什么的时候,刘主任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电话,屈指敲了两下桌子,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老孟,我知道你还打煤山东胡同,二十号院儿那个正房的主意呢,我现在就非常明确的告诉你,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市委员会督察一科已经把那间屋子征用了,当做他们在咱们城东区的一个联络点。 所以,你如果还想打那间屋子的主意,就得去找督查一科的领导说了。” 刚才的电话就是区委员会的领导给他打过来的,一共说了两件事儿,都是关于二十号院儿的。 其中之一就是关于李言诚住的那间房子,至于另外一件事儿,是关于西厢房蔡家的那两间屋子,已经说好了,那边会腾出来一间,让他们安排人过去住就行。 刘主任的话让在座的几位副主任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老段更是有点傻眼。 李言诚的个人情况,他们几位副主任都非常清楚,正是因为清楚,知道他没什么跟脚,才会有人动心思想打那间屋子的主意。 可谁曾想人家怎么不吭不哈的跟市委员会的领导都搭上关系了,还直接就把那里设成了联络点。 联络点不联络点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只是个幌子而已,为的就是熄了某些人的歪心思。 反应过来的孟副主任屁股下面像是着火了一样,都坐不住了,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主任,我没……没打……打那房的主意啊。” “好啦,就咱们几个人在这儿呢,你跟我解释那有什么用,要解释也是跟领导解释。 不说这个了,还有一件事儿,也是那个二十号院儿,东厢房那两间房最迟今晚就会腾出来一间,安排一下看让谁家赶快搬过去。 今早我看了,那房子也不大,我记得三十一号院那七户里有一家是寡妇带了个儿子就母子俩,是不是老孟?” “是” “那就安排这母子俩住过去吧,其他户都是十几口子人,安排了也住不下,老孟你晚上过去看看,把钥匙拿到手。” “我知道了主任。” “还有那钱家和杨家,不是临时住房已经都安排了么,让他们赶紧搬,地方是有点小,但这也是没办法,先克服克服困难吧。 至于剩下那四家,我记得纸箱厂的厂房不小,让他们先凑合凑合吧。” 第三十七章 快刀斩乱麻 刚才在电话里,领导还给他批评了一顿。 说已经两天了,竟然还没把老百姓安排好,那危房里还能住人吗?出了事儿谁能负的起责任。 纸箱厂是街道办的企业,现在已经停工了,厂房在那里空着,里边安排上百八十个人住宿绝对没问题,虽然四家人都住里面肯定会有些不方便,冬天也有点冷,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孟副主任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听到主任的安排,忙不迭的应了下来。 快刀斩乱麻,有些工作不得不这样做。 他已经想好了,如果钱家和杨家不满意,那就跟其他四家谁家换换,厂房里宽敞,看你们愿意住不。 至于蔡家…… 蔡方超和他老婆付秀丽正站在他们单位的小会议室里,接受从阳朝区赶过来的老蔡同志的批评呢。 本来那间房借还是不借,就是老蔡一个电话的事情,他好歹也是邮政局的分局副局长,这点人脉关系还是有的。 可他儿媳今早嘴硬的时候是爽快了,她爽了,人家刘主任可不爽,回去就给区里去了个电话。 最终老蔡接到上级打来的电话时,已经变成了行政命令,也就是说那间屋子不借都不行。 事实上早上他听他儿子说了之后就清楚,那间屋子是借定了。 房子的问题在他看来就不是什么事儿,城东分局正打报告要盖家属楼呢,将来他儿子儿媳肯定能分一套,让他恼火的是这小两口不会做人。 不但把同院儿的邻居得罪了,把居委会的人得罪了,还把辖区街道办的领导也给得罪了。 本来一件不大的事情,就为了过個嘴瘾,结果就上下得罪了个遍,到最后成了出力不讨好,图啥。 …… 在李言诚那里玩到下午三点多才回去的金文宁,刚进院子就被前院老赵家的老三赵明明给叫住了。 “金文宁,你快去看看,刚才来了几个人,给大诚哥家门口挂了个牌子。” “啥牌子?”听到赵明明的话,金文宁不由得就加快了脚步,小跑着穿过二道门进了内院。 “就是那个,京市委员会督察一科联络点。” 赵明明也跟着过来了,刚跨过二道门就抬手指着正房那边说道。 不用他说金文宁就已经看到了。 那是一块不是很大的长方形木头牌子,长约四十公分,宽大概是三十公分,看着非常显眼,刷的白色底漆,字是用黑色油漆写的,就挂在正房大门旁的柱子上。 刚看到木牌子的时候金文宁还有点发愣,但很快她就想明白了,这应该就是大诚哥那会儿打电话弄来的。 “金文宁,是不是大诚哥要搬走了?” “别瞎说,大诚哥才不会搬走呢。” “哦”赵明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迅速就将这件事儿丢到脑后,转身往前院走去:“我去玩啦金文宁。” “还玩,要抓紧时间学习啦。” “我都学完了,再见。” “哼,骗鬼去吧,你能好好学习才怪呢。” 冲着赵明明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小宁宁嘀咕道。 …… 关于自己家门上挂牌子这事儿,李言诚暂时还不知道,让金文宁回去后,有病人他就看病人,没人就看书,或者跟过来窜门的同事聊聊天,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在食堂吃完晚饭,在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儿消消食,又去后院的病房转了一圈,跟病房的值班护士打了个招呼,就回到了诊室继续学习。 他们内科现在都没有正在住院的病人,马上过年了,即便没有一点年味,有可能的情况下,也没人愿意在医院过,能出院的都回去了。 八点二十,罗扬就准时赶了过来。 “言诚,我让人给你家挂了个牌子,给你们区的领导也打过招呼了,相信以后没人敢打你房子的主意。” 刚一进屋,罗扬就开口邀功道。 通过这五天治疗时的接触聊天,俩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那种普通的医患关系,要不然李言诚那会儿也不会第一个就想到他。 “挂牌子?”李言诚微微一愣,有些好奇的问道:“挂的什么牌子?” “我让人过去在伱住的那房子门口挂了一块我们科联络点的牌子,意思就是那间屋子我们征用了,谁如果还想打那屋的主意,可以,来找我要来。” “呵呵” 听他这样一说,李言诚笑着摇了摇头。 “谢了啊罗扬。”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又不费什么事情,那本来就是你的房子,又不是霸占来的。” 罗扬做事有自己的底线,他虽然在这个单位工作,但从科室名字就能听出来,是对内的,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借着手中的权势,在外边作威作福之人,发现一个就会收拾一个。 “对了言诚,你邻居金智海,是不是现在在市局专案组工作,就是我们那四个人被杀的专案组?” “对啊”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的工作最近有什么进展没?” “呃……这你可问错人了,我跟智海关系虽然不错,但我们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并不会聊这些工作上的事情,尤其是这案子没破,应该还处于保密阶段吧? 你怎么想起来问我这个?” 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李言诚一边伸手指着屋里的病床示意罗扬躺上去,一边拿着酒精药棉给针灸针消毒。 听到他问关于那个案子的事情,手中动作一顿,转过头瞥了眼已经脱掉外套,正准备躺病床上的罗扬。 “死的人毕竟是我们下边的人,随着他们被害,还消失了一大笔钱财,上上下下的都盯着呢,这个案子不破,很多人都是人心惶惶,工作都不好开展。” 李言诚撇了撇嘴没说话,心想:那是他们没干好事,行的正坐得端的人可没一个人心惶惶的。 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去,刚请人家帮忙给他解决了一个大问题,要是还这样说那不成了吃谁饭砸谁锅了么。 见他没说话,罗扬仿佛是猜到了他在心里嘀咕什么,轻笑着说道:“言诚,我知道你想什么呢,但即便一个人再坏,也应该将他的罪状罗列出来,交给法律去审判,如果都像这样当民间判官,你觉得最终吃苦的是谁?” 第三十八章 被吐槽 四十分钟后,起针。 “好啦起来吧,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在外边买药去吧,从明天开始吃,一副药煎一碗,一天喝一次,饭后喝。” 将手中的针灸针再次用酒精药棉擦拭了一遍,放回到针包里。 站在床下整理衣服的罗扬听到从明天开始要喝药,有些诧异的抬起头看向李言诚。 “喝药?我以为你治病的法子不用喝药呢。” “药还是必须得喝的,我跟其他那些中医大夫治病的方法其实是殊途同归,都是想办法打通你堵塞的脉络,只不过他们是借助药物中的药性,我是施针。 这两种方法谈不上谁好谁坏,前一种能温和些,我这个方法你可以看做是重疴用猛药,既然是猛药,那就必须要想办法用温和点的法子来综合一下,这就是喝药的作用。 我给你开的这个药,只要我没说停,伱就一直喝下去,喝药的时间最好能固定,就比如说明天你是中午饭后喝的,那以后就放到中午饭后,别今天早上喝,明天又晚上喝,那样不利于身体吸收。” 李言诚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提笔在处方笺上唰唰唰的写了七种中药名。 接过处方后,看到上边的字迹,罗扬咧了咧嘴,一脸嫌弃的说道:“我说兄弟,咱能不能把字也练练,你这字……啧啧,跟我哥正上小学的儿子有一拼了。” 李言诚被说的老脸一红,没好气的翻了個白眼,嘴硬的说道:“让你喝药呢,又不是让你看我的字呢,字写的漂亮不治病顶个屁用。” 好像还有点不解恨,抬手就去抢那个处方:“拿来,看不上我的字你就自己抄一遍。” 罗扬急忙朝后退了一步,让开李言诚抢处方的手,嘿嘿一笑:“我就那么一说而已,这咋还恼了呢,得得得,您老人家的字写的漂亮,独树一格,别树一帜,我就稀罕您这样的字,这总行了吧。” “滚蛋吧你就。” 李言诚像是赶苍蝇似的连挥了好几下手,他都恨不得将罗扬团吧团吧直接丢出去。 对于写的字,他也很无奈,上一世除了在文件和财务报表上签名,他都不知道多少年没用笔正儿八经的写过字了。 这一世他穿过来后,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可原来那小子写字就特别难看,两个难看加一起,直接就成了超级加倍。 因为这个破字,他这几天给宁宁补课的时候,都不知道被那小丫头无情的吐槽了多少回,今天又被罗扬说,让他真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不过怎么说呢,字,代表了一个人的脸面,尤其在这个年代,你写的字好看,无形中就会被别人高看一眼,这是事实。 其实他也并不是写不了好看的字,魂穿过来后,附赠的那段中医传承里就有,可那是毛笔字,而且全部都是繁体字就不说了,还是秦汉两朝的篆书和隶书,如果不是这段记忆直接被印在他脑袋里,很多字即便结合上下文他都不认识。 他总不能写那玩意吧,姑且不论他能不能用钢笔写出毛笔的风范来,光是这年头写那种字,呵呵……他还不想被人搞死。 接连被宁宁和罗扬当面吐槽字难看,也更加坚定了他要练出一手好字的想法。 打发走了罗扬后也才九点多,医院里一片寂静,整个前院就他这里和大门口传达室亮着灯,说实话,还是比较渗人的。 蹲在诊室门口抽了根烟,他虽然抽烟,但总觉得在诊室里抽就有些过分了,不像有的大夫,都能给病人一边看病一边抽,他实在是接受不来那种。 现在的情况就是那样,没人认为那有什么问题,大家都习以为常。 他也不会去说什么这样不好那样不好的话,自己注意点就行。 大众的认知就到那里了,很多事情,如果没有行政命令来强制干预,要想改变它,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做到的。 因为惦记着要去逛鬼市,知道自己睡觉比较沉,他干脆晚上就不睡了,抽完烟回到屋里,直接就坐到桌后,准备将脑袋里传承来的针灸手法以及经验整理出来,顺便还能练练字。 人在有事情做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飞快,不知不觉间四个多小时就过去了,当他从沉浸中清醒过来,扫了眼手腕上的表才发现,已经都凌晨两点钟了。 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右手手腕,看着桌上自己这半天整理出来的几张内容,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短短几个小时,字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变化,依然像狗爬的一样,他满意的是自己整理出来的内容。 中医经过几千年的发展,几经战乱,很多医术都断了传承,很多治病的法子、药方,都是后人根据只言片语再结合自己的经验整理出来的。 各流派都有各自的优缺点,谈不上谁好谁坏,也没必要去踩谁捧谁,在他看来,只要能治病,那就都是好医术,无论中医西医。 他并不清楚自己脑袋里传承的那些中医知识是否珍贵,但他知道自己治病的方法跟其他中医有很大的不同。 其他中医大夫基本都是用药治病,用药调理,针灸只是一种辅助手段。 他不同,他治病全靠针灸,用药是辅助调理身体,使体内各个脏器的运转达到一个平衡。 他开出去的那些药方全部都是最普通的调理方子,换成任何一个中医大夫都能开,包括刚从医学院毕业的学生,只要他上学期间认真背那些方剂了,开药时无非就是根据自己的经验,对药方中每味药的用量有所加减。 悠悠的长出了口气,李言诚将自己刚才写的那些内容全部收进了仓库里。 等将脑袋里的东西全部整理完后,最主要的是等到政治清明之后,如果有可能,他也许会把这些东西出书发表出去,哪怕是自己掏钱也无所谓,也算是为中医的发展做出自己的一点贡献,但现在嘛,让它们先睡觉吧。 收拾好之后,他起身走到门边用脸盆架上盆里的清水洗了把脸,用冷水刺激了一下自己已经有些昏沉的精神,穿好大衣,戴好口罩、棉帽、棉手套。 出发,开启他魂穿过来后的第一次鬼市之旅。 第三十九章 市场 鬼市并没有很多人想象的那么神秘。 这玩意的兴起都是上千年前了,之所以叫这个名,就是市里有“鬼”,假东西,来路不明的东西,非法的东西居多。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卖这些东西的人不敢白天出来,只能是晚上偷偷摸摸的卖,天刚一擦亮就收拾,无组织无管理,这就有了鬼市。 现在的鬼市虽然也有人卖非法的东西,比如那些票,但绝大多数都是普通老百姓卖些自家用不上的东西,换点对自己有用的或者粮票过日子,多是以物易物。 永定门外这个鬼市,更是就开在白天的菜市场里,派出所的民警有时候也会过来转转,发现有卖非法东西的人会带走,至于买卖自家东西的老百姓压根就没人管。 至于说为什么这些人要到鬼市上来卖东西换东西,并不是说这里能卖上价,而是为了那点面子,他们不想被熟人看到自己家里已经快穷的揭不开锅了,仅此而已。 李言诚赶到这里的时候,市场里的人已经不少了,摆摊的摆摊,转悠的转悠,人虽然多,却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想买东西的人打着手电一個摊位一个摊位的过。 没人把手电筒抬起来照人,这是规矩,你是卖货的,我是买货的,管对方是谁呢。 在这里,如果碰到有人打着手电筒直接朝脸上照,呵呵,那么恭喜你,大概率是碰到公安同志了。 也有的人会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就算打着手电照也未必能认出来,就像此刻的李言诚。 他倒不是担心碰到熟人,而是害怕自己万一买的东西多,被有心人盯上了。 这种地方,最不缺的就是那些鸡鸣狗盗之徒,更不缺那些想做无本买卖的人。 虽然魂穿过来后身体素质和力量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但因为从来没有专门炼过,空有一身蛮力,对付一个人还行,如果对方是个练家子或者人多势众,那也就只有抓瞎的份了。 所以,安全第一。 刚走到菜市场的大棚子下,忽然就被从旁边窜出来一人拦住了去路,因为注意力一直都在棚子里,对于这个传说中的鬼市正满心向往着呢,哪能想到会跳出来人,给李言诚直接吓一跳,管他是谁呢,抡起手中的手电筒就打了过去。 “DUANG……” 得亏那人戴了个棉帽,就这也被砸的眼冒金花,直接就捂着脑袋蹲了下去,但蹲下去的同时他还没忘记解释,也幸亏他脑袋还清醒着记得要解释,否则第二下就接踵而至了。 “停停停,自己人自己人,是我的错,我没想到你没看见我。” 这边的动静不大,但在寂静的夜晚一点动静就能传出去好远,棚子底下不明所以的众人转头看过来的同时,所有的手电筒不约而同的全部都熄灭了。 这时旁边又走出来一个人,压低声音对着棚子里说道:“误会误会,没事儿兄弟们,该干嘛干嘛,一点误会而已。” 他要是不解释这一句,估计棚子里要不了一分钟就没人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距离这边近的人听到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重新打开了手电筒,距离这边远的人虽然没听到说什么,但看到有人打开手电筒了,就知道没事儿,市场里也再度平静下来。 李言诚有些好奇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两道黑影,一站一蹲。 “你们拦我干嘛?这里不让进啦?” “不是不是,兄弟你别误会,是我这个哥们有些鲁莽了,我们拦你只是想问问伱看你需要什么东西,我们哥俩手中有些东西想出。” 后出来站着的那个人听到李言诚的话,也不管能不能看到,急忙边摆手边说到。 说完他就打开手中的手电筒,照在自己身上背着的黄挎包上,另一只手将挎包拉开,伸到李言诚面前让他看里面的东西,以示自己没说瞎话。 这时被砸了一下脑袋的那哥们也缓过劲站了起来。 “实在是抱歉兄弟,我真没想到你刚才过来没看见我,我还打手电筒着呢。” “哦,我刚才光顾着看里边了,压根就没往两边注意,是我不好意思才对,怎么样兄弟,头还疼不?” 李言诚语气重充满歉意的说到。 “好多了,幸亏戴这个棉帽,要不然我估计刚才那一下就给我脑袋开瓢了,哥们你劲不小啊。” “呵呵……对不起对不起。”李言诚憨憨的笑笑。 “没关系没关系。” 来这里的人,只要不是那种有鬼心思的,都是奔着赚钱来的,没人愿意在这里动手,话说开了也就过去了。 见没事儿了,李言诚这才探头瞄了眼那个人的包里,这一瞄,让他的小心脏噗通噗通的快跳了好几下。 眼前这俩人肯定也不是啥好东西,这包里装着的一看就不是正路来的。 里边有块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手表,还是女士的,还有一个应该是黄金的戒指,两支钢笔,还有一个他认不出来好坏的玉手镯,反正没一样他想要的,而且即便有,他也不会从这俩人手中买。 “呃……不好意思哥们,我就是想过来换点粮食。” 说着,李言诚就转身示意了一下自己左手抓着扛在肩上的布袋,那是他刚才离这里还有段距离,就提前从仓库里取出来的棒子面,有三四十斤。 粮、油、白砂糖跟粮票一样都是硬通货,在鬼市里属于绝对好出手的东西。 看着他肩上的布袋,那二人失望极了,好不容易弄来了些东西,下雪前他们就开始卖了,下雪休息了一个星期,今天开市过来也问半天了,一个买家都找不到。 这东西有点烧手,这弟兄二人都有些后悔弄这些了。 见他们俩没再说话,李言诚抬腿绕开他们就走进了棚子里,开始了自己的换粮大业。 里边想用大米、面粉换粗粮的摊位有好几个,每到月底就是这样。 现在的粮食严格按照户口走,没有户口就买不到定量粮,只能到鬼市来掏高价买。 像大米、面粉在粮油门市部买都是一毛多一斤,在这里要掏钱买的话是五毛,还未必能买到,因为没几个人提着粮食来这里是为了卖钱。 第四十章 老同学 换粮非常快,一斤换两斤,这就是约定俗成。 以前到了快过年的时候面粉价格还能涨点,一斤面粉能换两斤半到三斤的粗粮,从去年开始不行了。 以前之所以涨价,是过年的时候再穷的人家也会咬着牙跺着脚包上一顿饺子吃,哪怕是素饺子,这不就得用面粉么,需求量加大,价格自然就会上涨。 可从去年开始不过年了,过年时的一些传统被取消了,讲究的是新社会,新气象。 既然不包饺子,价格自然就涨不上去了。 手中的一个布袋变成俩布袋,分别装着七八斤大米和十几斤面粉,李言诚又将目光落在了其他摊位上。 嗯?油?我擦,这是日子不过了,怎么连油都拿出来卖? 看到那个人面前放的平时家里打油用的油壶,李言诚的目光就是一凝,满脸诧异的走了过去。 “这是什么油?” “花生油,两斤,连壶一起五块。” 卖东西的人包裹的也很严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听到李言诚的询问,很干脆的说到。 难怪了,原来卖的是只有过年前才会少量上市的花生油。 花生油本来就贵,粮油门市部卖都是八、九毛一斤,还得要那种特别补助的油票,这个价格差不多能买普通棉籽油两斤。 这個人现在两斤加油壶卖五块还算合适。 “给” 李言诚更干脆,直接就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递了过去。 他这么麻利的让卖东西的人还愣了一下,过了一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接钱。 等他把钱接过去,李言诚直接弯腰提起油壶转身就走,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卖东西的人看着那道离开的背影,再看看手上的钱,双眼中明显流露出了一丝笑意,抬脚便追了上去。 提着油壶离开后,李言诚正寻思着是不是应该找个背人的地方将油壶收进仓库里的,忽然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转头一看,拍他的人赫然是刚才卖油那个包裹严实的男人。 看到这人又找过来,他微微一愣,低声疑惑的问道:“什么事儿?” “大诚?” “嗯?” “呵呵,我没认错人,还真是你,是我,肖远。” 卖油那人看到李言诚的反应,便知道自己没认错人,轻笑着抬手将围在脸上的围巾向下拉了拉。 虽然乌漆嘛黑的,但市场里毕竟有不少手电筒都开着,借着点灯光,只要离得近仔细看,还是能看清楚模样的。 看到围巾下的那张脸,李言诚呆了一下,脑袋里已经开足马力查找记忆了。 找到了,初中同学,以前关系还挺不错的,可不是听说他去外地了么? “肖远,怎么是你啊?我记得你不是被抽调去搞三线建设了么?” 肖远初中毕业后直接接了他爷爷的班,进到京市重机厂上班。 前年李言诚转业回来听其他同学说,京市重机厂在西部某省援建了一个厂,是国家三线建设重点工程,肖远也被厂里派过去了。 三线建设李言诚熟啊,他上一世的父母就在三线厂工作过,当时那厂子在山里,他出生的时候还在厂里,都长到上小学以后才随着父母工作调动一起进城。 “过完元旦才刚回来。”肖远回了一句,转头看看四周来来往往的人,抬手拍了下李言诚的胳膊说道:“咱们到外边去说吧,这里不方便。” 也是,站在这里说话就跟做贼似的,声音都压的特低,确实不方便。 “行” 李言诚点了下头,示意肖远头前走,他跟着。 俩人一前一后走出了菜市场的大棚子,径直来到路边一个路灯下,然后一起坐到了马路牙子上。 “我还说问你呢,你不是到部队过去就是干部么,咋还转业了,我元旦回来后碰到过一次明霞,听她说你前年我刚走伱就回来了。” “待不住了。” 李言诚能咋解释,他翻遍了继承来的记忆,也没找到原主那家伙到底是为啥要离开的部队。 将手中的布袋和油壶放到地上,他从大衣口袋掏出烟递了一根过去。 肖远摆摆手没接:“你忘了,我一直都不抽烟。” “哎呦,我还真把这茬儿给忘了。” 收回烟给自己点上后,李言诚扬扬下巴朝着地上的油壶示意了一下。 “这什么情况,你怎么跑到这儿来卖花生油。” 京市重机厂可是国家重点企业,肖远他们家一家子都在厂里上班,家庭条件还是相当不错的,他实在是想不通这家伙怎么会沦落到来卖油换钱的地步。 “呵呵,我就是卖着玩呢。” 说着,他就把一直捏在手中的五块钱递了过去。 “你这是干嘛?”李言诚看了眼那张钱,又偏过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肖远。 许是刚好坐在路灯下有点灯下黑吧,即便肖远已经把围巾拉下来了,李言诚感觉还是有点模糊,似乎还不如刚才在市场里借着那一点点光线看的清楚呢。 “你是准备把油要回去,还是说想免费送给我?” “得,买定离手,行吧,那我也不说啥了。” 肖远笑笑将手收了回去,把那张五元钱顺势装进了口袋。 见他把钱收起来了,李言诚这才说道:“你不是支援三线建设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你们厂援建的那家厂在哪儿?” “在长安再往西走点,距离不远,跟你一样,我也是待不住了,就央求着我爹想办法把我弄回来了。” 肖远他爸是重机厂的一个车间主任,把儿子从那边弄回来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但李言诚听出来这家伙的话里有水分,肯定还有别的原因,但人家不愿意说,他也就没再继续追问,转而聊起了别的。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路边聊了一二十分钟,冻的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才准备各回各家。 “对了大诚。” 他们俩要去的地方刚好是两个不同的方向,互道再见后李言诚都提起布袋和油壶准备走了,又被叫住了。 “怎么了?” “你刚才来的时候朱家兄弟拦你没?” “朱家兄弟?”李言诚听的一脸懵,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朱家兄弟啊。 第四十一章 阴森 “就是刚才在市场外的兄弟俩,不管谁进去都会挡住问问要他们的东西不,其中一个身上背了个黄挎包。”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嗯呐,问我了,怎么啦?” “那俩家伙手中的东西不干净,听说他们兄弟俩因为那些货惹了个不小的麻烦,你刚才没买吧?” “没有,我要那玩意干嘛,不当吃不当喝的。”李言诚摇了摇头,随即就有些好奇的问道:“就那三四样东西能算什么麻烦啊?” 确实,刚才那人的黄挎包里就装了那几样东西,全卖了也不过一二百块钱,这能算啥。 “三四样?呵呵,你小看他们了,那俩家伙贼胆包天,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我听别人说,他们手中的货如果全部卖出去了,最少也能卖四五千块钱呢,当然啦,这话的真假我就不知道了。” “咚咚……咚咚……”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言诚的小心脏狠狠的跳动了几下。 他一下就想到了金智海他们正在调查的案子。 空穴不来风,能有风传出来,那俩小子手中的货即便没四五千那么多,价值一两千也总有的。 如果都像挎包里装的那几样,那准保是贼赃没跑了,可那些东西要是一家一家的偷,姑且不论能不能偷到,光是那么多家丢东西,恐怕也早就引得满城风雨了。 如果不是一家一家偷的,而是从某個地方一次偷的,那什么地方会有那些东西? 被杀的那四个人,据说手中可是贪墨了不少他们当初搜刮来的财产呢,随着他们死了,那些财产也消失不见,该不会…… 跟肖远分开后,李言诚一边往医院走着,脑袋里一边不停地寻思着。 他没兴趣去抓什么小偷,破什么案子,但这个线索可以提供给好兄弟金智海啊。 那家伙现在在专案组,案子如果是被他找到的线索,等破案后那肯定是大功一件,立功受奖,升职加薪,帮帮好兄弟,让他爬的更高,大树下面好乘凉嘛。 就这样想着走着,都看到医院大门口的灯了,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换来的粮食和油壶还在手中提着呢。 四下里看了看,凌晨三点多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他走到一个阴影处,将手中的东西全部收进了仓库里,又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这才施施然的往医院走去。 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可不想被抓去做切片实验。 医院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安静的甚至有些可怕。 一直到走进诊室关上门,感受到屋里炉子散发出的那点热气,靠在门上的李言诚方才长出一口气。 脱掉棉帽、大衣,摘掉口罩,拿起暖水瓶倒了杯水,一口热水下肚,让他感觉舒服了许多。 不是他胆小,而是……应该怎么说呢,上一世的他也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无神论者。 可现在嘛,他都能魂穿到这里来,无论谁现在说这个世上有鬼神,他都会坚信无疑。 再加上晚上的医院里本就有点阴森,也难怪他一个大男人都会觉得心里阵阵发毛。 坐在炉子边,又喝了一口热水后,李言诚有些好笑的摇摇头,堂堂一个二十多岁的壮年男人,一个从部队转业回来的干部,一个组织成员,刚才竟然会感觉到害怕,嘿……真是没谁了。 他觉得自己恐怕是第一个对阴森的环境感到害怕的穿越者了吧。 还真是给穿越者丢脸啊。 坐在那里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心情,等一杯热水下肚后,刚才那种心头发毛的感觉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他起身又拿下挂在门后的大衣穿到身上,走出了诊室门。 得去上厕所,刚才回来的时候因为心头发毛,连厕所都忘上了。 这次再走出来,他已经没有了刚才那种阴森的感觉,去前院角落的厕所里放了一泡水,再慢悠悠的晃荡到诊室门口,站在那里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比起刚才的熊样,变得坦然了许多。 此时他已经没去想什么阴森,什么鬼神之类的事情,而是脑子又转到了刚才肖远跟他说的那朱家兄弟俩。 那兄弟俩是干什么的他不清楚,但听肖远话里的意思,应该是梁上君子类型的,这次肯定是出手搂了一票大货,但想也能想到,在这个时代弄到那么多东西未必是好事儿。 所以才会有人说他们惹到麻烦了,当然啦,这样说的人也很有可能是因为酸。 但事实就是他们手中确实多了一批货。 不管了,回去后跟智海说一声,让他查查,万一有什么收获呢,是吧。 …… 第二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九了,早上在食堂吃完早饭,等着给罗扬扎完针,在跟老周打了个招呼让他记着今晚值班后,李言诚就蹬上自行车往家骑去。 一晚上没睡,他这会儿还精神十足,两脚蹬的像风火轮似的,即便骑的再快,还抄近道,近十公里的路程,等他骑到胡同口的时候,都已经是四十多分钟后的事情了。 拐进胡同后,跟那些熟悉的街坊们打着招呼,大家看他的目光都流露出一抹怪异之色。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罗扬让人给挂的那块牌子么。 等到他们院儿门口的时候,别人眼中的那抹怪异之色就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他们二十号院儿的大门口赫然停着两辆板车,上边还拉着家具。 这是……街道办把蔡家那间屋子硬借走啦? “大诚你这是刚下夜班回来啦?” 两位板爷中有一位认识李言诚,看到他回来,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是啊赵哥,您这是给谁搬家呢?” “三十一号院的范春梅,大诚你知道不?她搬到你们院东厢房了。” “范春梅?”这个名字对于李言诚来说有些陌生,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道:“三十一号院儿还有这个人?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哦,我想起来了。”姓赵的板爷拍了下自己的脑门。 “她嫁给莫亚林的时候你还在部队呢,难怪伱不认识。” 说起这人李言诚就知道了,跟他年纪相仿,但也仅仅只是知道,并不熟悉,对他爹老莫倒是知道的能多点。 第四十二章 骂街 这个莫家像是遭遇了什么诅咒一般,家里的男人都是年纪轻轻的就不在了,而且还都是单传。 记忆中收养他的老爷子说过,莫亚林的爷爷,三十多岁不在的,一场风寒就把命要了。 接下来就是莫亚林他爹,也是不到四十,都不知道是什么病,晚上睡觉,早上就没醒来。 媳妇儿早上叫的时候没叫起来,伸手一摸,身子都硬了,当时莫亚林才十几岁。 然后…… 莫亚林现在也已经不在了,因为什么李言诚不知道,反正莫家只剩下这个他妈给他从农村娶来的媳妇儿,以及一个遗腹子。 算是把他们莫家的香火传下来了。 安排过来一個带儿子的寡妇过来? 呵呵…… “那怎么还不搬啊,在这里等什么?” “已经搬进去一部分了,等她收拾好再搬剩下的。” “那进屋里坐会儿呗,外边冷哇哇的。” “没事儿没事儿” 赵哥急忙摆摆手:“大诚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我们都穿的厚也不冷,估计差不多就该搬了。” “那行,那我先进去了啊赵哥,等会儿忙完了到我那儿喝口水。” “哎” 跟另外一位不认识的板爷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李言诚掂起自行车踏上台阶,跨过门槛就进去了。 “老赵,他就是媳妇儿跟娘家跑了的那个?” 等李言诚进去了,旁边那个板爷才碰碰赵哥的胳膊,低声问道。 老赵转头瞄了眼院儿门,再回过头来的时候轻轻点了下头:“是啊,方其昌给介绍的,真是害人不浅,把自己也害的被撤了职。” “那他竟然还没事儿,难怪他家门上能挂上那个牌子呢。” “嗐,挂牌子的事儿我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不过大诚对他那个前妻家确实是不了解,我印象中当时好像把他带走审讯了好几天呢,彻底查清才把他放出来的。” “够倒霉的。” “可不是么,高高兴兴的结个婚,女方还是街道办主任介绍的,这搁谁都会认为没问题吧,谁曾想才结婚没多久就给来了个着,确实是够倒霉的。 得亏是查清楚了,要不然的话,哭都没地方哭去。” 发生在李言诚身上的这个事儿,有很多人知道后都对他报以同情,当然啦,看热闹的也不少。 但要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胡同里的这些街坊邻居倒也不会,还是那话,只要不牵扯到个人利益,不要钱的安慰话大家还是会说的。 可一旦牵扯到个人的利益,那原本还说说笑笑的街坊邻居立马就翻脸,也不是没有。 就像他那个同学跑来借房,那脸皮如果不是厚到一定程度了,普通人根本就张不开那个嘴,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的那点利益。 今天是星期天不上班,院儿里又有人搬来,在外院都听着里边挺热闹,推着车子走进二道门一看,还真是。 除了全院儿大大小小的人都在内院外,街道办孟副主任带着两名工作人员,还有居委会的几位大妈大爷也都在。 肯定也少不了今天的主角,小寡妇范春梅,和她那个暂时被外院老赵他媳妇儿帮忙抱着的不满两岁的儿子。 李言诚刚一进来,内院唰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都忙着呢。” “大诚哥,你终于回来了,快来快来,我有道题不会做。” 看到自己等的人回来了,金文宁跑过来拉着他的自行车把就往里走。 这丫头确实挺喜欢学习,自从李言诚开始给她补习后,每天都会留一堆作业,她绝对会认认真真的做完,碰到不会的也会标记清楚,等他一下班回来就赶紧问。 被她这么一打岔,院子里又恢复了刚才的忙活劲,不过刚才可能是迫不得已才搭手帮忙的金智海和他老婆邢立华二人,马上就到洗手台去洗了把手,跟着一起进了李言诚的屋子。 街道办的孟副主任转头看了眼李家,又特意盯着那块挂在门口的木牌子,看那神情似乎也想进去,可犹豫了一番后,还是没动。 其实一动不如一静,反正又没发生不可挽回的后果,以后注意点就行。 “哎我说,你门口那牌子什么情况?” 刚一进到屋里,金智海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什么什么情况?就是一牌子而已,还能有什么情况?” “就一牌子?你说的倒是轻巧,那上边写的内容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就是我拜托人弄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李言诚一边说着,一边提起炉子上坐的水壶往炉子里看看,一晚上没换煤,不出意外,炉子果然已经灭了。 “宁宁,从你屋给我夹块煤过来。” “好嘞” “坐啊伱们两口子,站那儿干嘛。智海,昨天发生的事儿,宁宁应该已经跟你讲了吧。” “讲了” “讲了就行,我也是没办法啊,再不想点办法,我这屋可能都保不住。 先是同住一个院儿的蔡家咬,踏马的我也不知道我是咋得罪那家人了,前几天我才摆了一桌子请人家吃的饭,转过头就咬我,还真踏酿的是吃谁的饭砸谁的锅。 这还不算,三十一号院的钱家还追到我单位非逼着要跟我换房,智海你说我能咋办? 我这人有点坏坏脾气,逼急了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既然那么多人都盯上了我这屋,觉得我孤身一人好欺负,那与其好过别人,我还不如贡献给公家。 最起码人家公家还让我在这儿住呢,不会把我赶出去。” 李言诚相当于是喊着说出这段话的,嗓门之大,别说内院了,哪怕是站在大门口估计都能听到个音。 果然,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外边再度安静了下来。 外边听到他这番话的人,就数蔡方超和他老婆付秀丽俩人的脸色最为精彩,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的,要是能再出来俩颜色,都可以当美术生的颜料盘了。 金智海和邢立华二人可能也没想到,在他们眼中老实巴交的李言诚今天竟然能直接就开始骂街,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除惊讶之外的一丝笑意。 第四十三章 变化 金智海其实以前一直都觉得自己这个发小兄弟的性格有点太……说不好听就是太懦弱,太老好人了。 可这次支医三个月的变化也有点太大了吧? 替好兄弟高兴的同时,他的心中也涌现了浓浓的疑惑。 不像别人,他跟李言诚从三岁就认识一直到现在,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似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对彼此的了解,绝对属于那种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的状态。 这次支医回来,好兄弟就跟变了個人似的,这放到谁都会感到奇怪。 这三个月的变化,目前来看是变的还不错,但就是有点太快,让他感到有些接受不能。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他自己在脑海中脑补的,这个兄弟一年多时间就接连遭遇了那么多事情,性格上有点变化可能也属正常吧,虽然确实变得有些大。 想到这里,金智海转头看了眼屋门方向,咧着大嘴无声的笑了笑,冲着李言诚就竖起一个大拇指。 意思就是骂的好。 一旁的邢立华有些无奈的白了眼自己男人,抬手将他竖起的大拇指打了下去。 “好啦,你就别添乱了。” “我这算什么添乱,昨天那会儿也就是我没在家,如果让我听到她那样说,看我不直接冲上去给她个大耳巴子。” “看把你能的,别忘了你身上穿的制服。” 邢立华抬手就在自己男人的脑门上戳了一下,然后又转头看行李言诚说道:“大诚,你骂也骂过了,她家的房现在也被借走啦,这事儿伱就别往心里再放了。 碰上这种自己在水里就非要把别人也拖下水的人,咱以后跟他们少来往就成,但也不用把事情做到赶尽杀绝,你觉得呢?” “大诚哥,快快快,嘶哈……好热啊,感觉火都快撩我手上啦。” 没等李言诚说什么呢,去夹煤的小宁宁已经夹着一块正烧的通红的煤撩开帘子走了进来,嘴里还不停地嚷嚷着。 见状,李言诚急忙上前从她手中把煤夹子接了过来。 “你这丫头也是实诚,夹最上边一块不就行啦,怎么还把烧的最旺的给我夹过来。” “嘿嘿,这样你这屋热的快嘛。”小宁宁憨憨的笑笑,走到桌边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上去。 趁着换煤的空挡李言诚思考了一会儿。 “立华,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人家毕竟有个好爹。” “嗐,别跟我说这个。”邢立华十分大气的摆了摆手。 “你跟智海你们就像是亲兄弟一样,甭说什么谢不谢的,至于你说他们有个好爹,那根本就不是事儿。” “行,那就不说这个了。”将煤换好,把那壶水重新放到了炉子上,李言诚笑着点点头,转身就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儿。 “智海,我这里昨晚得到了一点可能对你手头的案子有用的消息,你想知道不?” “你说什么?” 噌一下金智海就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变的是既震惊又激动。 他手头的案子就那一件,整个专案组二十多号人忙活了一个月,却还是连一点线索都找不到,现在猛不丁的听到自家兄弟说有消息,他怎么可能不激动。 “真假还不一定,这个消息对你有用没有也不一定,只能说是我这里无意中得到了一点消息,具体的还得你们自己调查。” 李言诚走到桌旁拿起桌上的烟给金智海丢了一根过去,拉过来一把椅子就坐了下去。 接过烟,金智海划着火柴,先帮李言诚点上烟,都顾不得给自己点就着急的问道:“什么消息?” 问完这话,他又转头看向自己媳妇儿和妹妹:“你们别在外边说啊。” “哼,我们还不稀罕听呢,走宁宁,咱俩先出去转会儿,让他俩说话,等会儿再让你大诚哥给你讲题。” 对丈夫案子上的事情,邢立华并不是很关心,她只希望自己男人平安就行。 她前两天跟小姑子也就老往这边跑的事情谈了一次,告诉她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能再动不动的往李言诚这里跑,要注意影响。 最终也不知道姑嫂俩到底是怎么谈的,反正那天谈过之后她已经不再反对小姑子过来这边了,就挺奇怪。 当然啦,李言诚可不知道这事儿,不过他平时也特别注意这点,坚决不让小宁宁在他这里待的太晚。 邢立华其实也不是反对小姑子过来,就真的只是觉得应该注意影响,万一谁闲的没屁事说闲话呢,就像那个付秀丽。 昨天下午下班回来后,听到小姑子说起了早上发生的事情,给她也气够呛。 她也没想到,平日里看着关系还不错的付秀丽竟然能说出那样的话来,还真是麻子不是麻子,那叫坑人。 …… 等邢立华带着有点不情愿的小宁宁出去后,金智海就拉着椅子坐到了李言诚的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兄弟,给我说说你发现什么了?” 第四十四章 逗闷子 “我昨晚去了趟安定门鬼市,见到了两个人,那俩人具体叫什么我不清楚,只知道是姓朱,是兄弟两个。 他们俩手中有批刚搞来的货,来路不正,正在出手,我看到的东西有黄金、玉石之类的高价值首饰,还有手表、钢笔这些东西。 据说他们手中这样的东西还不少,你们那个案子不是一直都是想以钱、物查人么,可以先查查他们,看他们手中的那批货到底是怎么来的,从哪儿来……” 越听,金智海脸上的表情就变得越惊愕。 “呃……你这是什么反应?” 李言诚觉察出不对劲了,停下讲述,有些好奇的问到。 “你也碰到朱家兄弟了?” 金智海没回答他的问题,径直反问到。 他这话一出,李言诚就知道自己是白操心了。 其实想想也是,公安也好,罗扬他们那個单位也罢,都对这个案子那么上心的。 有人在鬼市卖那种来路不干净的东西,数量还不少,他们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真要是没注意到,那他们都可以回家洗洗睡觉了。 “看来我是白操心了,你们已经注意到朱家兄弟啦。” “确实注意到了。”金智海没有隐瞒的点了点头。 “而且我们也已经倒查到了他们偷东西的地方。 应该怎么说呢……我们被耍了,朱家兄弟是被抛出来的诱饵而已。” “什……什么意思?”李言诚听的有些懵,怎么还成诱饵了。 “唉……”金智海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抽口烟后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方才说道:“简单点说吧,他俩偷东西的地方不是谁家,而是一座坟,他们是被人诱导的去哪里的。 这俩货也是个棒槌,在一座时间不长的坟里,发现了两大包那种东西,他们竟然也敢拿,还敢去卖,第一天晚上实际上就已经被我们的人发现了。 后来经过我们调查……” 金智海双手一摊,脸上写满了无奈二字。 很明显,这就是他为什么说被耍了,那个凶手利用朱家兄弟俩试探了一下公安的松紧程度,同时还将公安的视线给转移到那俩货身上去了,这一调查就得浪费不少时间,那人也就有了更从容的布置时间。 “嗯?”李言诚忽然想到了什么:“智海,你说他为什么要抛出朱家兄弟俩。” “转移我们的视线呗。” “为什么要转移你们的视线?伱们手中并没有掌握有价值的线索啊。” 金智海陷入了沉默中。 李言诚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你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他转移你们的线索是为了方便他再次动手,或者说……” 没等他把话说完,原本闷头抽烟的金智海忽然抬起头抢着说道:“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们前段时间的调查,有可能已经快摸到他了,所以他才把朱家兄弟俩抛出来,为的就是干扰我们的视线。” “啪”李言诚弯腰探身拍了一下兄弟的胳膊。 “你的智商不错,都学会抢答了。” 可惜,金智海可不知道这个梗是什么意思,只是给了自己兄弟一个白眼,将手中的烟在桌上的烟灰缸里捻灭后就站了起来。 见状,李言诚瞪着眼睛急忙拉住了他。 “喂喂喂,我说兄弟,今儿可是礼拜天,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你如果打算去单位加班,你媳妇儿一会儿肯定得找我麻烦,你别害我行不。” “她找你麻烦干嘛?” “废话不是,我拉着你说了半天悄悄话,然后你就要去加班,那不是因为我是什么?兄弟,工作一天可干不完,咱们在工作的同时,也应该照顾好家里,你可别弄的自己像大禹似的,三过家门而不入。” “切……说的好像你比我还懂怎么协调工作和家之间的平衡。” 金智海可是一点面子也没给李言诚留,斜楞着眼睛一脸的不屑。 “嘿,你这家伙,哥们好歹也是结过婚的好吧。” “结过婚也掩盖不了你现在就是单身。” “呃……”李言诚被这话噎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是翻了个白眼。 “本来还想再告诉你个好消息呢,就你现在这怂样,劳资不说了,赶紧麻溜的给我走人,让宁宁过来,我辅导完她不会的题,就睡觉啊。” 后边的话金智海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只听到前半句了。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我现在心情不爽,不想告诉你了。” 他刚才一回来就看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本来还想跟兄弟说一声呢,现在他决定不说了,让这货着急去吧。 “你这家伙,你该不会是故意这样说,就是想看我着急的吧?”金智海半信半疑的问道。 “啊对对对,我就是故意让你着急的。”说完他便不再搭理金智海,扯开嗓门叫道:“宁宁,快来。” “来喽大诚哥。” 话音刚落,小宁宁就跑了进来:“大诚哥,你跟我哥你们说完话啦?” “说完啦,来,哪道题不会,我给你讲。” “这个……”小宁宁一屁股坐到李言诚身旁的椅子上,拿起她刚才就已经拿过来放到桌上的本子,翻开后指着上边。 这时邢立华也走进来了,她看到小姑子已经开始学习了,便拉着丈夫往出走。 “走啊,宁宁都开始学习了你还不出去,怎么你也准备跟着一起学吗?” “不是我不走,这家伙说话说一半,故意吊我呢。” “什么说话说一半?大诚,你跟我家智海又说什么了还不说完,让他一个人坐在这里这么纠结的。”邢立华好奇的转头看向李言诚。 “问你男人吧,竟然嘲笑我单身,哼,我现在很不爽,本来想告诉他个好消息让他乐呵乐呵呢,现在嘛……等着吧,等我心情好了再说。” 他这话直接把邢立华和金文宁二人的好奇心都给拉满了。 看到他们仨人脸上的表情,李言诚在心里不停地偷笑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大诚哥,什么好消息啊,你偷偷告诉我,我保证不跟我哥说。” “得了吧你,你跟个小喇叭似的,什么秘密到你这儿都成公开的秘密了。” 李言诚才不上当呢,笑着揉了把小宁宁的脑袋,嗯嗯,这丫头的发质不错,揉上去手感相当好。 第四十五章 好消息 “哎呀,大诚哥,求求你啦,你就告诉我呗。” 金文宁毕竟年龄小,即便心里再成熟,也还是个小孩子,没那么深的城府,听到有好消息,她可忍不住。 出溜下椅子拉住李言诚的胳膊就开晃了起来。 金智海他们两口子贼精贼精的,就等着妹妹缠。 他们知道只要妹妹一撒娇,李言诚那家伙指定受不了,就会讲的。 “等会儿再告诉你,现在先学习。” “啊……大诚哥这我哪儿学的进去啊,你先告诉我呗,要不然我能好奇死。” 说着,小宁宁的大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像是只偷吃到鸡的黄鼠狼似的嘿嘿一笑:“大诚哥,你如果不告诉我,我就把你的秘密告诉我哥和我嫂子啊。” “我的秘密?” 她这话把李言诚还给说懵了,他最大的秘密就是魂穿和那个仓库,可这根本不可能被谁知道,其他还有什么秘密?他怎么不知道? 小宁宁的话直接就引起了金智海和邢立华的兴趣了,相比于那个不知道有没有的好消息,好兄弟的秘密似乎更吸引他们。 “宁宁,伱知道你大诚哥什么秘密?” “嘿嘿”小宁宁得意的看着李言诚,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在告诉他,你说不说,不说我就说了啊。 “呃……宁宁,我的什么秘密?你说来听听。” “呐,大诚哥我真说了啊。” “你说,你说完我就告诉你关于你哥的那個好消息。” “真哒?” “真的” 李言诚也好奇的很,他还真不知道宁宁这丫头掌握了他什么秘密。 “嘿嘿,哥,嫂子,我告诉你们啊,我发现大诚哥……正在偷偷的自己给自己做衣服。” “啥?” 此言一出,金智海跟他老婆俩人的嘴差点没咧到耳朵根后边去,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李言诚也听懵了。 这……这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吧,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瞒着,但是……但是这丫头是咋知道的。 “你咋知道的?” 刚问完,他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这丫头在他房子就跟在自己家似的没啥两样,连钥匙都有,进出自由。 自己放在那边屋里桌上的衣服草图,以及已经开始裁剪的布料,她看到了实属正常。 休假那几天,他把房子重新收拾了一下,让西耳房恢复了它卧室的功能。 西耳房是从老爷子居住的那边进去的,他就又把老爷子原来在世时居住的那半边改成了书房。 中间没变,还是客厅兼厨房,至于他住的那边,则改成了诊室加工作室。 给罗扬扎针就在那边,做衣服也在那边。 至于做衣服的技能,这是他上一世就点亮了的,这也是为什么金智海和邢立华听到后会那么吃惊的原因。 他上一世的孩子妈是名服装设计师,忙起来忙的要死,他当时还只是普通的财务,工作比较轻松,偶尔就会给妻子帮个忙。 也是那时候,几年间他学会了画草图,也学会了做简单的衣服,例如中山装、西服之类的。 做的只能说凑合穿,几十年后肯定穿不出去,实在是难看,但现在嘛……无所谓了,大家的衣服都是这样的。 他之所以要自己做衣服,纯粹就是为了在学习之余给自己找个打发时间的。 见金智海两口子张大嘴巴,满脸震惊的看着自己等一个合理解释,他嘿嘿一笑:“正在学习,正在学习,别那么吃惊,我就是为了打发时间。” 说着,他便转移话题说道:“智海,你知不知道立华怀孕了?” ??! 他这个转移话题的效果果然好使,话音还未落地,金智海和金文宁兄妹俩的目光就都落在了邢立华的身上。 邢立华也傻了,瞪大眼睛看着李言诚,想从他脸上看出个真假来。 她和金智海已经结婚两年多了,一直都没怀孕,两个人都很着急,她还偷偷去做过检查,身体肯定没问题。 她原本都打算如果近几个月再怀不上,就拉着金智海去医院啊,没想到,惊喜竟然就这么不经意间的来了。 “不对啊,大诚,你咋知道我媳妇儿怀孕了?” “当然是看出来的啊,不然你以为呢?” “你用眼睛就能看出来?” “你媳妇儿怀孕的表象还是非常典型的,要不然我也看不出来。” 李言诚给他稍微解释了一下,紧跟着又说道:“当然,你们最好去医院再做个检查确定一下。 好啦宁宁,来,咱们开始。” “大诚哥,我要当姑姑了?” 被叫到名字的宁宁回过神来,怔怔的问道。 “没错,你要当姑姑了。” “那我还学什么,我要跟他们一起去医院。” 这丫头现在哪里还有学习的心情,直接跳下椅子跑到邢立华身旁。 “嫂子,我要陪你一起去医院。” …… 那三个人脸带惊喜,又有些不敢置信的表情离开了李家,留下李言诚一个人,从炉子上提下刚烧开的水,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点上了烟,刚坐下,门口就来了个人。 “大诚” “赵叔快请进,坐,我给您倒水。” 李言诚连忙起身将前院的赵忠迎了进来。 “别忙活了大诚,我说几句话就走。” “呃……那您抽烟,什么事儿啊赵叔。”李言诚拿起桌上的烟给老赵发了一根,面露疑惑之色的问道。 他其实能猜到老赵过来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自己刚才明里暗里骂人的事情么。 老赵是刚解放时居委会指定的,他们二十号院儿的管事大爷。 刚解放的时候,蓝党遗留下来搞破坏的人比较多,政府为了能快速清理那些人,经常会发动群众搞人海战术。 居委会如果直接对接到每位住户,那得把他们忙死,于是就有了管事大爷这个职位。 当这个管事大爷(大妈)其实也没什么好处,就是需要热心肠,负责任,能把居委会通知的一些事情,及时传达给院儿里的每位住户,也能及时把住户的需求转达给居委会,做好这个中间人。 同时还要组织院儿里的人搞好卫生,处好邻里关系。 说白了就是讲奉献的一个岗位。 “大诚,昨天发生的事情,我回来后听明明给我讲了……” 第四十六章 着想 “蔡方超他媳妇儿昨天说的那话确实不对,昨晚上我跟你婶儿还说她了。 大诚,你骂也骂了,自己也想办法弄了个那样的牌子挂上,这下肯定也不会有人再打你这间屋子的主意了。 我不会让你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毕竟它确实是发生了,而且我说句那啥点的话,如果有人那样打我家房的主意,我能跟他拼命。 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现在应对的方法也已经用上了,那就别再继续说这个事儿了。 大家都在一个院儿住着,尤其是你们两家还都在内院,整天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如果弄的太难看,平白让别人看了笑话。 以后能处大家继续处,如果不能处,就当個普通邻居就行。 但以后别再整天都骂骂咧咧的,那样对谁都不好,方超他爸大小现在也是个领导,伱觉得呢大诚?” 听完老赵的这番话,李言诚没急着说什么,低头抽了几口烟,寻思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说道:“赵叔,只要他们以后不再惹我,我可以不主动惹他们,但是……” “不用但是。” 老赵不等李言诚把话说完,直接就接过去说道:“他们两口子以后如果还做什么,说什么过分的话,你就是跟他们干一架我也绝对不会说什么,还绝对会帮你。” 老赵同志的内心里此刻跟刚才的金智海一样,对于李言诚的变化感觉到比较疑惑。 他也想不明白一个人都成年了,为什么性格还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这都完全可以说是脱胎换骨。 其实他的心里也有气,昨晚下班回来听家里老三说了早上发生的事情后,他确实找蔡方超和付秀丽谈了谈。 他倒是没想着李言诚会咋样,就是觉得付秀丽不应该说那话。 他当时还想着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蔡方超两口子给李言诚道个歉呢,就说不是故意的,只是话赶话说到那儿了。 结果人家俩根本就不往心里去,就不同意,觉得李言诚不敢怎么样。 这下好啦,刚才人家就差没指名道姓的骂,他们俩在外边听的一清二楚,脸色难看的都快赶上煤球了,还一点脾气没有。 唉,何苦来哉。 “赵叔,给您添麻烦了。” 听到这话,老赵同志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笑容,他知道,李言诚这边肯定不会再怎么样了,至于那两口子,他们如果再敢挑事,管他爹是谁呢,他都会出面收拾那俩。 “大诚,新搬来的那个范春梅同志你应该还不熟悉吧?” “确实不熟悉,刚才回来的时候在门口跟赵哥聊了几句,只知道她是莫亚林的遗孀,其他的就不是很清楚了。” “莫家……呵呵……”提起那家人,老赵苦笑着摇摇头,发生在这家人身上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诡异,只要是这条胡同里的老住户就没人不知道,这玩意有点太玄,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现在也不敢随便说,谁知道会不会隔墙有耳。 “她以后在咱们院子最少也要住一年,不过到底是寡妇还带个孩子,同情归同情,你尽量还是跟她少接触为妙,别到时候让人说什么闲话,将来你找媳妇儿都不好找。 她有什么困难,让来找我,你少出面,能帮我自然会帮,其实应该也不会有多少困难。 她接了亚林的班,人家厂里照顾她,没让她进厂上班,而是在东四那边铝制品总厂的门市部卖货。 我听居委会老张说现在给她按第二年学徒工算工资,每个月能领到将近二十块钱。 二十块钱,她娘俩的生活绰绰有余,再说了,她手上还有她婆婆过世时的抚恤金呢。” “谢谢赵叔提醒,我记住了。” 人家这是为他着想,得谢。 范春梅的婆婆,也就是莫亚林他母亲,是在她儿子不在后才走的。 她跟老赵媳妇儿一样,都在街道办的企业手套厂上班。 去世的原因是伤心过度,想想也是,先死了丈夫又没了儿子,怎么可能不伤心。 至于为什么会有抚恤金,那是因为她是在厂里上班的时候突然不在的,相当于倒在了工作岗位上,街道办肯定得有所表示。 抚恤金是给了二十个月的工资,下来将近五百块钱。 街道办的企业都是计件工资,算下来一天基本就是九毛,请假或者星期天以及节假日没工资。 在这种企业里上班的都是本办事处辖区内没工作的人,因为活计比较轻松,基本上没有体力活,以妇女居多。 手套厂做的就是那种针织劳保白线手套,现在各个办事处都有自己的企业,赔本赚吆喝,就是为了让老百姓能有口饭吃,算是福利了。 等到七十年代的时候,这种企业大部分都挂掉了,一直都赔本,街道办也实在是难以为继。 毕竟街道办本身是没有任何收入的,全靠财政拨款,老拿财政资金往进填补,其他工作还要不要做了。 就像三十一号院儿这次的修缮工作,下来就得一笔不少的钱,街道办的领导们还正头疼呢。 “行啦大诚。”老赵同志将手中抽完的烟在烟灰缸里捻灭,一拍大腿就站了起来。 “你上夜班刚回来,我也不耽误你休息了,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就成。” “您放心赵叔,我记得真真儿的。” “呵呵……你小子啊,出去支医三个月,回来后这性格确实改变了不少,不管怎么说,遇事啊别那么冲动,有什么事儿就过来找我,我毕竟是看着你长大的。 李老爷子不在的时候可是拜托我多照看照看你,唉,没想到他才走了多久,就出了这么多事儿,好在你还平安,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老人家交代。” 去年年初李言诚被带走询问了三天,老赵在外面可是没少找人,忙活坏了。 “为了我的事儿让您费心了赵叔。” “客气的话咱们就别说了。”老赵摆了摆手,转身就往房门那边走去。 “哎赵叔” “嗯?” “如果学校再复课,明军高中就要毕业,现在不是已经有让中学复课的声音了么。” “嗯,对,怎么了?”老赵一头雾水的看着李言诚,不知道他忽然说这个干嘛。 “那您最好现在就赶紧给他联系工作,别到时候安排不了,不知道给他又弄哪儿去插队。 隔壁老段家段凤娟在木林镇插队时遇到的事儿您应该也知道,这还是在近郊,如果被分到其他省去了……” 第四十七章 私事 李言诚清楚的记得,这次复课后史无前例的一次毕业了六届学生,因为人太多,城里根本无力安排这么多人的工作。 最终,绝大多数人都让去插队了。 现在情况还不明朗,趁着这个机会早点下手给孩子踅摸一个工作,不管是临时工还是学徒工,只要能干上就行。 老赵眯了眯眼睛,刚想问李言诚咋知道这些孩子就肯定会被安排出去插队呢,忽然就想到这间屋子门口挂着那面牌子,心下不由得就是一动。 “我知道了大诚,谢谢。” “您才刚说过咱们之间别客气的。” “哈哈,好,你休息吧。” 老赵走了,李言诚也跟着走出了屋。 院子里此时已经没人了,除了从东厢房靠南那个屋里时不时的传出来一点正收拾屋子的动静外,特别的安静。 外院老赵家老三明明正跟朋友玩耍的叫嚷声不停地会传过来。 站在屋门口,李言诚叹了口气,内院的氛围,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只希望这個新搬过来的寡妇不是那么多事儿。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了眼自家门口柱子上挂着的牌子,这块牌子在这些年还是非常好使的,能挡住不少妖魔鬼怪。 这一刻,他期待着这几年能快快过去。 刚转过身准备进屋呢,眼角就扫到二道门那里忽然走进来了两道身影。 转头一看,当他看清楚进来的是谁后微微一愣,十分诧异的问道:“罗扬?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进来的人正是这些天一直都在他这里接受治疗的罗扬,跟他一起过来的则是一位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子,身穿军装。 早上的治疗已经做过了,下一次扎针还早,这时候看到他过来,李言诚真的是感到奇怪。 因为俩人之间的关系虽说比普通医患关系好点,但也还没好到随便就直接找上门那种。 “过来找你有点事儿说,还担心你下夜班后睡觉呢,没睡正好。” 一边说着一边往过走着,还抬手指了下身边的年轻男子介绍道:“他是苏孝同,我一个朋友。” 叫苏孝同的男子一进到内院,他的目光就落在李言诚身上,听到罗扬介绍自己,笑着点了点头,还离老远就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见他这个样子,李言诚只能是从屋门口的台阶上下来往前迎了两步,握住那支早已伸出的手。 “你好,我是李言诚。” “你好,我是苏孝同,认识伱很高兴。” 李言诚真想问一句怎么个高兴法?话到嘴边硬是给憋了回去,送开他的手后指向了自己家。 “欢迎二位来做客,请进。” “言诚,别忙着倒水了。” 进到屋里刚坐下,罗扬见李言诚提壶准备倒水,起身就拉住了他。 “怎么滴,我家水不好喝啊。” “你说对了,你家水不好喝,我就不喝了,晚上我过来给你拿点茶叶,下次你给我泡茶喝。” “呵呵,那行,我可就等你的茶叶了啊。”一听到罗扬说晚上给拿点茶叶过来,李言诚眼睛都开始冒光了。 茶叶现在可是好东西,哪怕是高碎呢,拿着钱都没地买去。 关键是买那玩意也得要票,他搞不来票,自打魂穿过来后,这一个来月可把他爱喝茶的毛病给治了。 “来,抽根烟,别嫌弃啊。” 不用倒水了,烟还是得发的,李言诚虽然不是那种特别抠的人,但在这个时期,日常生活中他还是比较注意的,除了因为嘴馋,吃饭时稍微多讲究了一点,抽烟他都不会去买带过滤嘴的,就抽这普通大前门。 罗扬和苏孝同二人也不在意,接过他递的烟就点上了。 “怎么了罗扬,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儿?” “我今天过来主要是两件事儿,都是我这位朋友带来的消息,也都是你的私事儿。”罗扬竖起手比划了个耶。 听到说的是私事儿,还都是这个叫苏孝同的带来的,李言诚扭头看了眼他。 看到李言诚看过来,苏孝同嘴角带笑的点了下头,直接开口说道:“我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前些天刚去了趟港岛,昨晚才回来的,我在那边……见到了你前妻一家。 我知道罗扬一直在接受你的治疗,他也跟我说过你这人还挺有趣,我今早就过去找他跟他说了一下,他说还是跟你说一声比较好,毕竟那也是你前妻。 不是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么,虽然我个人觉得,你未必会跟她有什么百日恩,毕竟她把你害的可不浅。” ??! 陈家?陈云薇? 听到他们二人过来想说的是她家的事情,李言诚皱了皱眉头,说实话,他对这一家人的事情现在一点也不感兴趣,过得好与不好跟他都没关系。 “罗扬,嗯……我还是叫你名字吧,苏孝同,首先我谢谢二位,但关于她家的事情真的没必要告诉我,她们家现在的情况好坏跟我都没任何关系。” 苏孝同转头看向身旁的罗扬:“看吧,我就说他没兴趣知道吧,你还不信。” 罗扬笑着摇了摇头:“言诚,我以为你会想听到她们家倒霉的事情呢。” “不,我不想听到。”李言诚连想都没想就十分干脆的摇了几下头。 “我还是那句话,好坏跟我都没关系,不过我还是特别感谢二位,真的谢谢你们,为了这点破事儿还劳烦你们跑一趟。” “哈哈,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罗扬,第二件事儿是什么?” “呃……第二件事儿其实还跟你前妻家有关,是第一件事儿的延伸,或者说两件事儿是一件都可以。” ??? 李言诚此刻是满脑门子的黑线,合着你今天上门就是为她家的事情来的,他有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那刚好,你也不用说了,我没兴趣听。” “哈哈哈……罗扬,你看他翻白眼那模样跟我妹妹像不?” “嘿嘿,他也是跟一个和你妹妹差不多大年纪的小姑娘学的。” 罗扬调侃的话音还未落,院子里就传来了小宁宁大呼小叫的声音。 “大诚哥……大诚哥……呃……啊,有客人啊,对不起对不起。” 声音由远及近,门帘撩起,一脸兴奋之色的金文宁刚跑进来想说什么呢,就看到屋里还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她见过,这些天天天都过来找大诚哥扎针,另一个她就不认识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着急忙慌的道了声歉。 第四十八章 胆小 “看吧孝同,这就是我说的跟你妹妹一般大的小姑娘。” “看着可比我妹妹可爱多了。” “进来吧宁宁,他你见过,这个你也叫声哥哥就行。” 没理会那俩人说什么,李言诚招了招手示意小宁宁进来,给她介绍到。 “二位大哥哥好。” “你也好!” “宁宁,是不是检查结果出来了?” 去医院做个尿检查怀孕,速度还是很快的,他们家不远处就有一家医院。 “嗯嗯” 提起检查结果,小宁宁激动的点了下头:“大诚哥,我真要当姑姑啦。” “呵呵,你哥和你嫂子呢?” “他们在后边慢慢走呢,我哥说今儿中午请伱在胡同口的饭店吃饭。” “那刚好,省的我做饭了。” “嘿嘿,大诚哥你们先聊,二位大哥哥再见。” 有陌生人在,小宁宁也没多说什么,讲清楚事情后,就跟一阵风似的又跑了出去。 “那我们也走啦。” “呃……罗扬,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说她家的事情吧?”见罗扬这就打算走,李言诚微微一呆,有些诧异的问到。 “差不多吧,只是听孝同跟我提起了,就觉得应该跟你说一下,既然你没兴趣,那就算了。” “好吧” 李言诚无奈的点点头:“知道你们都是大忙人,那我就不留了,还是要谢谢你们的关心。” “不客气,也没帮到什么忙。对了言诚……” 正往屋外走的罗扬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儿,停下脚步转过身说道:“那些中医的古籍对你们中医大夫来说,是不是特别珍贵啊?” “呃……那是当然,现在所有中医大夫开出去的药方,都是从过去传承下来的,我们这些大夫开的药方,只不过是根据每位患者病情以及身体的不同,对方子里的各味药做适当的增减而已。你怎么好好的想起来问这个?” 李言诚有些好奇罗扬为什么好好的忽然想起来问这個。 据他所知,很多图书馆里的那些古籍甚至是孤本,这里边不单单是中医方面的,都被收走了。 其中有的是被人妥善的保管了起来,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被罗扬他们那个委员会里的人给弄走了,具体弄到哪里去了这个他不清楚。 不过他知道的是,很多书就这样没了,若干年后再出现的,要么是抄本,要么就是那些提前被人收起来的,而真正的原著很多都没了,挺可惜的。 “这样啊。” 听到李言诚这样说,罗扬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说道:“那回头我给你拿几本过来吧,不过……” 说到这里,他快走两步撩起门帘朝外看了眼,确定外边没人这才继续说道:“不过这话哪儿说哪儿了,将来就算我给你拿过来了,你也要收拾好,不能让别人看到,更不能跟别人说,包括你那个好兄弟。 那几本书还是我悄摸藏起来的,你也知道,我得这种不好治的病,当初我是自己踅摸着想看看能不能从那些古籍中找到治疗的法子来,所以才……” 说真的,李言诚此刻真的有点懵,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罗扬为什么会突然说给他拿过来几本关于中医的古籍。 他甚至都有点怀疑,罗扬这样说,该不会是故意试探他的吧? 不过想想应该也不可能,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正在自己接受治疗,病还没治好就卸磨杀驴,这怕不是疯了吧。 但这也给他提了个醒,要避免被人兔死狗烹,不管做什么,都得给自己留个后手。 “罗扬,我觉得这种书……你还是自己收好吧,说实话,我也没地方放那些书,那种书并不好保管,万一……呵呵,我担心给你惹到什么麻烦。” 书,尤其是那些古籍、孤本,李言诚想要吗?当然想要。 他没有什么特崇高的理想,虽然曾经也想过,自己有了那个仓库,是不是可以把一些在这个时期被弄没了的东西悄悄收起来,这样也能减少一点损失。 但他在仔细的思考过后还是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无他,他要做的,首先得是保证自己的安全。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就是,他压根就不知道那些东西被收起来后放到哪里去了。 况且就算知道了他就敢随便收吗?要是被别人发现了,他真的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李言诚的反应让罗扬微微一怔,紧跟着他就反应过来了,摇头失笑道:“呵呵……你啊……那行吧,就当我没说。” “对不住了罗扬,我这个人比较怕麻烦,更怕给别人惹上什么麻烦。” “没关系没关系,我理解。”罗扬微笑着点了下头:“走吧孝同。” “走了啊李言诚。” “好,我送送二位。” 罗扬和苏孝同过来时开了一辆吉普车,就停在院儿门口。 城里的孩子见的还是比较多,不会像农村那样,看到一辆汽车就稀罕的不行。 胡同里疯跑瞎玩的小孩不少,却并没有谁跑过来围观这辆车,只是随着汽车的发动,那些孩子才会停下来看向这边,有的正在路中间玩的孩子则是让到路边,等待着车子开过去。 “走了啊言诚,晚上我再过来。” “好,慢走啊二位,谢谢你们。” “不用客气,也没帮上什么忙。” 冲着已经启动的车子招招手,李言诚站在大门口看着汽车缓缓走远。 “大诚,那是你朋友啊?” “段叔,呃……算是朋友吧。” 住在隔壁二十一号院的街道办副主任段新安刚好这时从他们院子里出来,撇了眼已经开远了的吉普车,背着手信步走到二十号院这边,面带笑容,貌似不经意的问到。 “大诚,你屋门口挂的那块牌子……呵呵,挂的挺好,能挡住不少牛鬼蛇神,也能挡住不少人的窥探。” “唉,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人啊,都是自私的,有点自保的手段,挺好。行啦,我去打酱油,你婶儿在家还等着用呢。” 老段晃了晃手中的酱油瓶,笑呵呵的往胡同口方向走去。 第四十九章 医术 天天到李言诚家里来扎针的罗扬就是市里督察一科科长,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并不多,街道办能知道的目前就刘主任一个。 当然,他并不清楚罗扬找李言诚看得到底是什么病。 这件事儿,他对任何人都没说过。 所以,当那块牌子挂在李家门口时,胡同里的人议论纷纷,街道办的几位副主任和下面那些工作人员也是猜测不已,他们都有些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李言诚这个平日里看上去老老实实的家伙,怎么突然就搭上市里的领导了。 这里边最难受的其实还是蔡方超他爹蔡义合。 当然啦,他难受不难受的李言诚并不在乎,他这会儿考虑的是刚才罗扬临走前说的书那件事儿。 到底要不要让他拿过来呢? 就在他站在大门口愣神的功夫,刚才跑回来又出去了的金文宁蹦蹦跳跳的又回来了,后边还跟着金智海和他老婆。 这两個人脸上的喜意是丝毫没有掩饰,尤其是金智海,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老婆怀孕了,逢人便要说一声,难怪回来的这么慢。 “大诚哥” “看你跑的热的,快回去擦把脸去,别拖棉衣啊,小心感冒了。” 看着跑自己身边,呼哧呼哧满脸汗的小丫头,李言诚有些怜惜的揉了下她的脑袋,叮嘱到。 “知道啦大诚哥。” 跟她哥一样,这丫头此时也笑的跟个傻子一样。 是啊,家里要添丁了,这当然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原本就剩下兄妹二人的金家,马上就要变成四个人了。 想到这里,李言诚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羡慕。 当晚上一个人孤单单的躺在床上,连个陪说话的人都没有时,他也想过是不是应该再找一个。 可一想到自己上一世有说梦话的习惯,他就直打退堂鼓。 他并不清楚这个毛病魂穿过来后到底好了没,自己身上背负的秘密实在是太大,这要是万一晚上睡觉时说出去了,被枕边人听到…… 他实在是想象不来这会给自己带来什么。 看着走过来的夫妇二人,李言诚将脑袋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好兄弟有后,算是了了他们夫妻的一桩心事,这是件值得好好喝两杯的事情。 …… 建国十九年的春节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去了。 这春节过的啊,跟没过没任何两样。 李言诚记得上一世很多人都说春节越来越没意思,没一点年味,把人还过的累的,因为要走亲访友的去拜年,整的跟打仗似的。 他就想啊,应该让那些人到现在来,让他们感觉一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没年味。 时间已经缓缓的走到了正月廿三,阳历的二月二十一号,星期三。 第一医院内科二号诊室,李言诚此时正在给一位老寒腿病人施针。 在他身后不但有病人家属,他们内科的孙主任也微皱着眉头站在那里俯身仔细的看着李言诚手中的动作。 下乡支医回来已经一个月了,一切似乎都没什么改变,但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对于内科的孙主任来说,最大的变化就是眼前这个一年多前从部队医院转业回来的年轻人,好像……这段时间医术提升的特别快。 最让他值得注意的是,这个年轻人诊疗手段的变化。 目前正在接受治疗的这位病人是他的亲戚,刚才特意领过来的。 应该说是推过来的才对,病人今年七十多了,多年的老寒腿关节炎,疼起来那是真的要命,路都没法走,来的时候都是孩子们用自制的轮椅推过来的。 中医西医的这些年也没少看,没什么好的治疗方法,只能是稍微缓解,再给开一些止疼药。 药这玩意吃多了就会耐受,原本一次吃一片两片的药现在病人都得五六片的吃,就这效果也不明显。 京市今年二月的降雨较多,天气是忽冷忽热,患者这段时间可是没少遭罪。 老寒腿跟风湿不同,老寒腿通常在降温天气或阴雨天气出现以膝关节为主的下肢疼痛,关节处并无明显的肿胀。 而风湿病是多关节和机体多脏器的自身免疫性疾病,通常都是多关节疼痛,并且发作时常伴有关节红肿,如果病的时间长了,还可能会造成关节变形。 孙主任今年已经六十多了,中西医都懂一些,因为大的社会环境问题,他对于科室的大夫们采取的都是无为而治,平日里没什么事儿,大家只要按照排班表正常上班就行,可以说是几乎不闻不问。 所以对于手底下大夫的医术他了解的也不深,只是知道个大概而已。 之所以李言诚支医回来后能引起他的注意,主要还是前段时间他的一个患有风湿性关节炎的病人过来找他治疗,刚好那天他没在,那个病人就寻思着来都来了,就跑到这边来了。 原本只是打算找人给他开点止疼药就行,结果李言诚看了后说是扎针也能止疼,他就抱着试试的态度让给扎了一下。 效果确实非常明显,扎完当场就不疼了,这都快一个月了也在没犯过。 那天孙主任碰到这位病人时就顺便关心的问了句,听到是这个情况后,李言诚就算是进入到了他的视线中。 通过几天观察后他发现,这个年轻人现在几乎不管治什么病,都是先施针然后才开药,从药方上也看不出来什么特殊之处。 可凡是经过他手治疗的病人,似乎……说针到病除有点夸张,但效果确实非常不错。 于是才有了今天他带亲戚过来,想近距离的再观察一下。 针灸他也懂点,但李言诚刚才施针时对于穴位、脉络的寻找以及手法跟他记忆中的都完全不同,他看半天实际上就是看了个寂寞。 虽然他看了个寂寞,但这个效果…… 半个小时后,看着自己站起来满屋子缓缓溜达的表姐,他那几个侄子是高兴,他可就是一脸的震惊了。 这……这有点过分了吧? 几十年的老寒腿,这就好啦? 第五十章 好奇 当着自家亲戚面孙主任硬是忍着没问,等他们拿着开好的药方离开后,孙主任更是连送都顾不得送了。 “李大夫,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学的中医,我记得你档案里中专学的是西医吧?” “对,在学校我学的是西医,中医是跟着我爷爷学的。” 感谢那位收养他的老爷子会中医,并且因为常年给人治病,在他们那一片还算是小有名气,让他对自己突然会中医有了一个十分合理的解释。 “你爷爷?”孙主任微微一愣,随即便有些好奇的问道:“不知道你爷爷是……” “我爷爷叫李元和,他没在医院工作过,一直都是在家里开了小诊所,街坊邻居谁有个头疼脑热的会找他。” 建国后,国家是大力提倡私人开办诊所的,这也是对医疗资源不足的一个有力补充,直到建国十七年才开始禁止,而收养李言诚的那位老爷子也是那年不在的。 对于医疗事业,国家一直都比较重视,等到建国二十一年部分大学开始复课,恢复了推荐制上大学后,允许开办的专业里就有医学专业。 其实想想也是,由不得不重视,谁还没個生老病死了不是。 “李元和?” 听到这个名字,孙主任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李大夫,你家是不是在煤山东胡同。” “对啊,孙主任认识我爷爷?” 李言诚这下也来兴趣了,在他的记忆中,收养他的那位老爷子可几乎不怎么跟京市医学界的人打交道。 “我听说过,我没记错的话,当年咱们成立的时候,还上门去请过你爷爷,可惜老爷子以年岁已高,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孙主任点了点头:“李大夫,伱爷爷现在……” “我爷爷前年都已经不在了。” “前年?唉……老一辈的人走的都差不多了啊。” 孙主任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 同时,他的心中涌现出了一股浓浓的疑惑。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这位老爷子跟他师父一样,都是小时候在清廷创办的西医局里学的医,西医为主,中医只是讲了个基础而已。 因为那时候正是清廷搞变革的时候,弘扬西学。 按理来说,这位老爷子对中医应该不擅长才对,怎么…… 难道说老爷子还从其他渠道学过中医? 可他也没听说过京市有哪位医学大家,是以针灸为主的治病方法啊! “李大夫,我刚才看你施针时所扎的穴位和脉络似乎跟我认知中的有些不同,不知道你这个施针手法是?” “呃……” 李言诚被问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他扎针是所扎的那些穴位,都是传承来的那份记忆告诉他的,因为还没能把这份记忆彻底整理好的缘故,也就是说他还没能融会贯通,变为己有。 所以,他对这份记忆中的治疗手法,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根本就没法解释。 他这一愣神,让孙主任给理解错了,急忙摆了摆手说道:“李大夫,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是见猎心喜才多嘴问了句。” 跟周国涛当时的反应一模一样,孙主任也以为这种扎针手法是李言诚的不传之秘,见人家似乎不愿意说,就赶忙解释到。 听到他这样说,李言诚在心里偷偷的松了口气。 他真没有什么敝帚自珍的想法,关键是自己还没学会呢,给别人也没法教啊。 这一个来月他一直都在认真的整理着传承来的那份记忆,但这么短的时间,整理出来的他自己估计也不过才万分之一而已,墨水都让他干完好几瓶了。 一个月内多次去后勤领墨水,后勤的工作人员都怀疑他是不是把墨水拿到家里去了。 要全部整理完他自己都不知道还得多久。 好在他现在也没什么其他事儿,上班时只要闲下来,就会开始整理,回到家辅导完小宁宁和偶尔会过来的前院老赵家老三,除去给自己做衣服,就是弄这个。 这一个来月坚持下来,倒也乐在其中。 有了事情做,时间就会过的快点,还让他把是否应该找对象的事儿都给抛之脑后了。 大概了解了一下自己手下这位最年轻大夫目前的医术水平后,也没有过多的交流,孙主任就离开了。 结果还没等李言诚松口气呢,诊室门帘就又被撩开,探进来了一个脑袋。 抬头一看,咦?还是熟人,他那个初中同学,在重机厂上班的肖远。 “肖远,你怎么过来了,请坐。” “嘿嘿,来……我来找你看病。” 看到诊室里并没有其他人,肖远这才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看病?”李言诚扫了一眼肖远的脸色,这一仔细看才发现……这货似乎有点不对劲啊。 脸色发黄,眼圈发黑,走路给人一种有点飘的感觉,这很可能是肾气大量消耗带来的症状。 也就是常说的纵那啥过度。 可那次在鬼市碰面这家伙还说暂时没对象,这次回来就是准备才找啊,这么快就找到合适的啦? 可就算找到合适的了,发展到都能那啥这一步,这也有点太快了吧,才一个月而已啊。 难道说一个月连相亲,到结婚的程序都走完了? 虽说现在讲究一个超凡脱俗,就是一切事物都要丢弃过去的老传统,但也不能这么快吧? “肖远,你结婚啦?” “结婚?”刚坐下的肖远微微一愣,摇摇头说道:“没结婚啊,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结婚。” “那你怎么……来来来,你把胳膊放上来。” 李言诚担心是不是自己判断错误,话没说完,便将脉枕往过推了下,让肖远放上来。 “把脉?” 看到脉枕肖远有些惊讶,因为他知道的是这位同学学的是西医啊,怎么西医现在也要把脉啦? 而且,他嘴上说的是来看病,其实并不是真的想看病,而是别有他求。 “大诚,我没病啊,我过来其实是想找你给我开点药。” “开什么药?” 李言诚没说什么你看你脸色都成啥了还没病这话,人家说没病就没病吧,听到他说过来是想开药,便好奇的问到。 第五十一章 责任 “就是……” 肖远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抬手挠挠头皮,神情间还有些尴尬。 李言诚也没催他,也没一直盯着他看,而是将处方笺放好,把蘸水笔拿在手中,做足了给他开药的准备。 “就是……就是给女人吃的药。” “给女人吃的药?”李言诚眉头都皱到一起了。 给女人吃的药多了,是避孕的还是说来月事太难受,还是别的? “肖远你说清楚一点,具体那一类的药?” “就是,我的一个朋友,不小心让他对象给那啥上了。”肖远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他俩暂时还不能结婚,得过几个月,肚子里的孩子可等不到那会儿,这要是没结婚就让人家女孩挺上大肚子了,那不得被人把脊梁骨戳断。 所以他们就想……看能不能先不要这个孩子,因为没结婚,他们也没办法到医院来,听我说我有同学在医院,就让我给他们……嘿嘿……” 呵……呵呵……这不是典型的无中生“友”么。 话没听完李言诚都想笑。 还一個朋友! 他真想告诉肖远,你最好还是悠着点,感觉跟用别人的东西似的,不心疼,卯着劲的用,把自己都弄成啥样了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开玩笑归开玩笑,关系归关系,这个药,李言诚却没法开。 西药他不知道该开啥,中药嘛,倒是有,但他必须要见到患者。 没有结婚证,没有介绍信就来做这个,按程序这是要登记上报的,他是医院的正规大夫,可不是外边的江湖郎中,这种违规违纪的事情要是就这样轻易做了,万一要是把那女人吃的出点什么问题,他得去赔命。 “肖远,药我没办法开。” 此言一出,肖远的脸色唰一下就变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呢,李言诚就抬手摆了摆,示意他先别说。 “你必须把人带过来,看到人,确认情况后我才能开药。肖远,我实话告诉你,这东西是违规的。 具体规定是什么,你应该心里有数,要不然你也不会就这样来找我,看在同学的份上,我可以帮忙,但必须要见到人,这是我的底线。 最后我想告诉伱的是,千万不要犯糊涂去外边随便找个什么人,弄那乱七八糟的药让人家女同志吃,没事儿还好,万一出了事儿,小子,人命关天,你可扛不住,你爹到时候都救不了你。” 肖远张张嘴有心想说那是朋友的事情,可话到嘴边还是化成了一声叹息。 说那些屁话没用,想办法解决问题才是正经。 来李言诚这里,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一个月来,他把该想的办法都想了。 去周边农村趁赶大集的时候找赤脚大夫开药他都弄过,可说实话,他也担心安全问题。 去其他医院的话,就像刚才李言诚说的那样,要么结婚证,要么有单位介绍信,这玩意他要是能弄来,也不至于搞成现在这样了。 “大诚,真的不能……不能直接开点药?我寻思那种药不都是一样的么,见不见人又有什么关系?”想了半天,肖远牙还是有些担心,小心翼翼的问道。 看肖远那样子,李言诚有些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虽然有时候也混账,但还真做不出草菅人命的事情来。 “肖远,我说了见到人是我最后的底线,我开药,就要对用药的人负责,那玩意不是随随便便开的,真出了事儿,你扛不住,我更扛不住。” 一边说着,他将手中的蘸水笔往墨水瓶里一插,向后一靠靠到了椅背上。 “你如果不带人过来,我真的没办法开药,或者,我记得你们重机厂不是也有职工医院么,那里你应该也人熟啊,你没去问问?” “呵呵……” 肖远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要是敢去厂医院,哪里还会有现在这事儿了,他从口袋掏出烟丢了一根过去,刚准备划火柴呢,被李言诚抬手给阻止了。 “咱俩到外边去抽。” “啊?哦,好!” “肖远,我知道你可能是担心别人知道,或者说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反正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别误人误己。” 就着肖远手中的火柴点上烟后,李言诚想了想还是多说了一句。 好歹也是同学,能帮一把算一把,虽然他一向看不上这种裤腰带太松的男人。 他自认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如果知道自己没办法给人家女人一个未来,那么事前就一定会做好措施,绝对不会干出让两个人都无法承担的后果来。 “我知道了大诚,我回去跟她商量一下,看她是怎么想的。” 肖远当然知道问题的严重性,这事情要是真的被别人知道了,人家反手可能就把他给告了,那可就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那我先走啦,如果……如果她同意过来,我很快就领来,到时候还得麻烦你。” “这你放心,到了我这里就是我的病人,我肯定会为病人负责的。” 李言诚抬手拍了下肖远的肩膀。 “唉……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嘛去了。” 看着肖远拐出医院大门,李言诚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暗自嘀咕道。 “嗯?” 医院大门口这时进来了一个身着军装的人,看到这人,李言诚就是一呆。 他没看错的话,这人是罗扬的那个朋友苏孝同。 拐进医院大门后,那人往这边也扫了一眼,刚好看到站在诊室外边正往这边看得李言诚,便抬手挥了下,然后指了指大门旁的挂号室,径直走了过去。 这是……来看病? 看他走向挂号室,李言诚有些发愣,部队不是有医院么,看病还不用花钱,这家伙怎么还跑到地方医院来。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苏孝同已经挂好号往他这边走来,距离还有一段呢,就开口说道:“言诚,你不会是知道我要来,专门出来等我的吧?” 呃…… 李言诚都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何等表情来,这才是他们俩的第二次见面而已,这家伙就表现的这么自来熟,还专门等你,你咋那么大脸呢。 “你想多了。” “呃……哈哈,罗扬说你说话直,还真是。” 第五十二章 头疼 “你不会真的是过来看病吧?” 看着苏孝同手中的新病历和挂号票,李言诚有些好奇的问道。 “就是来找你看病的啊,你看,刚挂的号还有新病历。” “你不去你们部队医院,怎么跑地方医院来看病?你别跟我说部队医院的大夫医术不行啊,我就是干这一行的,咱们京市那几家部队医院到底好不好,我心里清楚。” “哈哈哈……”苏孝同一听就乐了。 “我去部队医院看病跟来伱这里看病一样都要花钱,反正都要花钱,既然知道你医术还不错,那还不如来找你。” “你别糊弄我,你去部队医院看病怎么会花钱,我也是从部队出来的好吧。”他这鬼话李言诚才不信呢。 “我真没糊弄你。”苏孝同笑着摇摇头,低下头伸手拉了下衣襟下摆,解释到。 “你别看我穿的军装,这只是单位让我们先这么穿的而已,回头有制服了再统一更换,我们单位现在的编制并不在部队。” 闻言,李言诚挑了下眉头,他瞬间就想到了一个部门,以前一直属于部队管理,解放后没多长时间就跟公安部门一样,也逐步脱离了部队。 不过这个部门跟公安不一样的是,公安脱离部队后就划归地方管理了,而这个部门一直都是直属的。 难怪上次在家里见面的时候这家伙说他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还能去港岛出公差,原来如此啊。 想到这里,他将手中的烟丢到地上用脚踩灭,然后转身撩开帘子说道:“既然是来找我看病的,管你哪個单位的,只要挂号就行,请吧。” 苏孝同饶有兴致的扫了眼李言诚,抬脚便走进了诊室。 罗扬跟他说过,这人似乎对一切事情都看得比较淡,有好奇心,但不重,从不会主动去打听什么,嘴巴也比较严实,这才是他今天过来的主要原因。 要不然,以他的能量,能接触到的好医生多的是,虽然这些好医生也未必能治好那病,但想来也应该比一个小医生强。 但那些医生都有各自的小圈子,而他这件事儿暂时还不能让外人知道,只能是想办法找个知根知底,背景又相对比较简单的人来。 “坐吧,怎么了?” 从苏孝同手中接过病历本和挂号票,将票插到桌上固定挂号票的钉子上,李言诚指着桌旁的凳子说道。 “我没事儿,我今天过来找你也不是给我看病。” 苏孝同并没有坐下,而是反身将诊室门关上,还顺手把门上的插销也插上了,然后才走过来坐下。 他的这个动作看得李言诚就是一愣。 这都什么鬼,刚送走了一个没带病人过来的,现在又来了一个没带病人的,今天都是来玩我的是吧。 “怎么?你也把谁的肚子给搞大啦,不敢让其他人知道,想找我偷偷开药?” “啊?”苏孝同明显被问懵了,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摇头失笑道:“什么跟什么啊,我怎么可能把谁的肚子搞大,不过你说的也是什么意思?还有谁啊?” “说了你也不认识,说吧,想让我给谁看病,什么病?病人在哪里?先说清楚啊,看不到病人我不会给出任何结论,也不会开药。” “过来找你,就肯定会让你见病人,但有件事儿我必须先跟你讲清楚。” “请讲。” “只看病,该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别的任何事情,不问不说不打听。” 李言诚有些诧异的看向苏孝同。 “苏……” “叫我孝同就可以。” “呃……好。”李言诚点点头:“孝同,我大概能猜到你的工作单位,我想说的是,你那个单位我可惹不起,准确的说应该是谁我都惹不起。 我就是一被人收养长大的孤儿,运气好考了个中专学了个医,又去部队待了几年。 现在是无依无靠,孑然一身,要不然上次有人打我房子的主意,我也不会找我的病人出手给我帮忙。 你现在忽然来找我去给一个不明身份的人看病,说实话孝同,这个人会不会牵扯到什么案子,或者干脆说他会不会是什么违法分子,我可不想被牵连。” 李言诚是真的不想搅和进这些破事儿里边,苏孝同所在的那个单位,接触的都不是些简单的事情。 他们能找的大夫也多了去啦,就算是保健组的那些大夫他们也能请到,他可不认为自己在没有把脑袋里传承的记忆完全吃透前,能比那些人厉害。 放着那么厉害的大夫不找,却来找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保不齐这里边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躲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一脑门子扎进去。 “哈哈哈……你想的还真多,不过多想想也没错,有的事情再谨慎也不为过。” 对于李言诚的反应,苏孝同非常满意,要的就是谨慎,如果直接就不管不顾的答应下来,他反而会犹豫呢。 “我这里有介绍信,但这个介绍信我只能给你看,不能走公对公,你也不能跟任何人提起这事儿。” 李言诚有些头疼抬起胳膊,将胳膊肘担在桌上,双手轻抚着额头。 介绍信?他就呵呵了,那玩意他也不认识真假,万一你卡的萝卜章呢? 即便那是真的,但将来如果出了事儿,现在没走公家渠道,出了事儿还不是得他自己负责。 可他也看出来了,苏孝同今天过来,打的主意就是要让他过去给某人看病,单纯的拒绝,打消不了他的念头。 想到这里,他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放下双手看向苏孝同。 “孝同,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让我去给那个人看病,你肯定有你的理由,但我纳闷的是,为什么是我?说实话,我的医术虽然有些独特,可也并不高明。 按理来说,凭你的身份,你应该能请到更好大夫才对,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面对李言诚的疑问,苏孝同沉默乐一会儿才说道:“因为你够安全,我说的这个安全,指的是你的背景简单,没有那些复杂的关系网。 我现在需要你治疗的这位病人,对我手头的一个案子有很大的帮助,这个案子牵扯甚广,我不能交给我不放心的人。” 第五十三章 交易 “你等会儿。” 听到这里,李言诚直接开口阻止了苏孝同继续讲下去,满脸诧异的说道:“你不放心的人?你的意思是你对我放心?咱不开玩笑好吗,咱俩才见了两次面,你告诉我你对我放心? 孝同,这话说出来伱自己信吗?” “如果是我个人,我当然不会对你放心,怀疑一切,才是我的职责所在。” 面对李言诚的疑问,苏孝同并没有捡好听的说,而是直言不讳的说道:“不怕告诉你,因为你给罗扬治病,而罗扬又是我的好哥们,他的身份也比较特殊,我还专门调查过你。 经过这一个月的调查,我手中已经掌握了一点关于你身世的线索,你如果想知道的话,回头我可以讲给你听。 我之所以选择你,刚才已经说过了,就是因为你目前的背景够简单,罗扬也告诉我,你这个人比较谨慎小心,这正是我需要的。” 苏孝同后边说的话李言诚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他现在脑袋里只有那一個词,身世。 他魂穿过来后,继承了原主全部的记忆,但三岁之前因为太小,那段记忆也是特别模糊,每次他翻看那段记忆的时候,都如同雾里看花,根本就看不清楚。 不过他能确定的是,那就是这句身体的父母应该没死,当年老爷子发现他时,身边的尸体好像是原主家的佣人、保姆之类的,并不是他的亲生父母。 而且这具身体原来的家应该很有钱,因为在那段模糊不清的记忆中,有小轿车经常出现。 那年头,这玩意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不是他非要找什么亲生父母,他虽然继承了这具身体的全部记忆,但依然还是以他自己上一世的记忆为主,要不然也不会出现每次遇到什么事情,或者碰到什么过去的熟人,他都需要翻看记忆才能确定。 之所以想找所谓的亲生父母,完全是这具身体的执念而已。 尤其是刚才,在听到苏孝同说掌握了一点线索后,那个深藏许久的执念差点没暴动。 深吸一口气,硬生生的压下了心中的悸动,在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他用略微颤抖的声音问道:“孝同,你说你手中掌握了我身世的线索?” “没错” “能……告诉我吗?” 苏孝同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说道:“完全可以,本来就是准备告诉你的,咱们做个交易吧。” “我给你说的那个治病,你把你掌握的线索告诉我?” “没错,但其实……算了,先不说了,等你给我说的那个人治完病之后,我会把我查到的都告诉你。” “可以” 李言诚这次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就在他答应的一瞬间,他胸膛里那颗原本激烈跳动的心才逐渐变缓,慢慢的恢复正常。 这种不受控制的变化让他真有点抓狂。 他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变化,但也毫无办法,只能是寄希望于搞清楚了苏孝同口中的线索后,原主留下的那股执念能彻底消散,好让自己能完全掌控这具身体。 要不然的话,这隐患也太大了。 今天如果不是苏孝同忽然提起这个话题,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具身体还埋着这么大一颗雷。 通过刚才的变化他也想通了,难怪那几天他不由自主的就会回忆小时候的事情,当时他还以为自己只是好奇,所以才会不停地翻看那段模糊不清的记忆。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不是他想看,而是心中的那股执念想看。 李言诚颇感头疼的默默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带我过去给那个人治疗,对了,我先问一下,那个人是什么病?” “呃……他不是病。” “不是病……不是病?不是病找我干嘛?”李言诚一脸的诧异之色。 他都怀疑苏孝同是不是闲的没事儿,过来跟他这儿逗闷子来了。 “你先别着急,听我说完。”苏孝同一脸平静的继续说道:“准确的说,那个人应该是伤,他被人敲了一下脑袋,目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中,之所以要严格保密,是因为这个人对外公布的是已经死了。 他对我手头的一个案子非常重要,所以……” 脑袋被敲了一下陷入昏迷? 李言诚的眉头此时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这年头,脑袋里的伤那可绝对是生命禁区。 “孝同,脑袋里的伤,说实话,我一点把握都没有,如果是病,我还能试一下,可伤……” 说着,他便摇了摇头。 “我知道,我也跟你说实话,找到你也是迫不得已,前边跟你讲过,其他医生,我不是很放心,不是担心他们的医术,而是担心他们会走漏消息。 对你,我暂时还没这个担心,所以,我希望你能先过去看看,尽你最大的努力吧,如果实在不成,那也只能说是我运气不好。” “咱先说好啊,不管我治得好治不好,关于我身世的线索你都要告诉我。” “这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行吧,那什么时候过去?” “现在可以吗?” “现在?”李言诚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现在已经快晌午十一点钟了,倒是无所谓,过去跟主任临时请个假就可以。 “那你稍等,我去跟领导打个招呼。” “好,我在医院大门口等你。” “可以” 说走就走,李言诚起身走过去拉开门上的插销就走了出去,往后边那一排的主任办公室走去,苏孝同紧随其后,他走出诊室后直接往医院大门那边走去。 五分钟后,李言诚已经脱掉白大褂,穿好自己的大衣走了出来,看到医院门口路边停放着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直接就走过去拉开了后排车门。 车上就苏孝同一个人,他拍了下副驾驶位:“坐前边来吧,没别人了。” “用不用给我戴个黑眼罩啥的,不让我记住来回的路。” 关上后排的车门,再拉开副驾驶位的门,等坐上去关上门后,李言诚开玩笑的问道。 “戴眼罩?噗嗤……哈哈,你一天天的都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用不着。” 苏孝同直接就笑喷了。 第五十四章 调动? 十几分钟后,他们就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这地方也让李言诚还有些吃惊。 公安医院? 人就在公安医院? 想想也对,苏孝同不是都说了么,这个人对他手头的一个案子非常重要。 既然重要,那肯定是要么部队医院,要么公安医院,只有这样才能安全些。 这里距离他家也很近,直线距离也不过几百米而已,走路回去十几分钟就能到,他如果能在这里上班,那可真是方便多了。 不用像现在在第一医院上班这样,每天早上不到七点就得出门,来回路上都得奔波两个小时,冬天能冻死,夏天能热死。 “想不想到这里来上班?” 苏孝同将车直接开进了医院里边,大门口传达室坐着的人连看都没多看一眼。 停好车后,他没急着下车,而是忽然问到。 “哈?到这儿来上班?” “对啊,这里也是医院,相比起地方上的医院,这里更需要专业的医生,你以前在部队不是也经常处理跌打损伤的病号么,来这里更符合一些。” “呃……我可从来没想过来这里上班。” “考虑考虑吧,如果愿意,我可以帮忙,罗扬也可以,这里距离你家更近,也方便。 不过这里的工作肯定比地方医院能多些,因为这里的大夫,还要负责全市所有拘留所和监狱在押犯人的身体健康问题。” 这都不是事儿。 对于苏孝同的提议,李言诚还是比较动心的。 相对于地方医院来说,他觉得公安医院可能还能简单点。 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個问题的时候,他跟着苏孝同下到车下,一起走进了一栋小二层。 在一楼的一间病房内,李言诚见到了那位目前昏迷不醒的病人。 就如同睡着了似的躺在病床上,身上还被插着胃管、尿管,胳膊上正挂着点滴,四肢还都被固定在床边的铁栏杆上。 没有什么心电监护仪之类的检测设备,这玩意太贵,都是进口的,国内总共可能也进口没多少,反正从上学到现在接触医疗行业十一二年了,李言诚目前还没见过,但听说过。 病床边坐着一位女护士,脖子上挂着一个听诊器,手旁还放着血压计,还有个本子,估计是固定时间就要给床上这人测一遍,好检测他的身体状况。 听到病房门被推开,正在看报纸的女护士转头看了过来,见到进来的是苏孝同,放下手中的报纸就站起来了。 “苏科长好。” “嗯,辛苦你了小刘。” “应该的。” “言诚,你看一下,就是床上这人,看看有没有办法让他醒过来。” 跟护士打完招呼,苏孝同偏过头示意李言诚可以查看了。 “他这样有多长时间了?” 李言诚走到病床边后,并没有着急动手,站在那里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病床上躺着的那人后,忽然问到。 “半个月了已经。” “你不是说他头被打了么,我怎么没看到有伤口?” “在后脑勺。”苏孝同抬手示意了一下:“没打烂,只是当场被打晕了,就再也没醒来。” “找别人看过没?” “这个医院的大夫肯定给看过。” “大夫怎么说?” “呃……检查后就说是可能脑内出血压迫到什么神经了。” 那位叫小刘的护士此时已经退到了一边,她好奇的看着从没见过的李言诚,有些想不通为什么苏科长会找一个这么年轻的大夫过来。 李言诚没再继续问什么,只是点了下头,便伸手搭在躺在床上那人的手腕上开始把脉。 看到他开始把脉,小刘护士眼睛都瞪直了,这竟然是位中医大夫? 这可能是李言诚把脉最快的一次了,也就不到十秒钟,他就收回了手,一脸古怪之色的转头看向站在身旁不远处的苏孝同。 “你想让他什么时候醒来?” ??? 苏孝同被问的一呆,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想让他什么时候醒来? “言诚,我当然想让他现在就醒来啊。” “呵呵,好办。” 李言诚微微一笑,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自己刚才特意带的针灸针包。 “哥们,伱自己醒来,还是我把你扎醒。” 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把苏孝同和那个刘护士吓了一跳,俩人就是反应再迟钝,这下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啥?言诚,你的意思是他已经醒来了?昏迷是装的?” “没错,刚才进屋看到人我就发现不对了,我为什么问你他昏迷了多久,就是想确认一下,他现在的状态,跟昏迷了十几天的人完全不同。 其实你随便找个大夫过来差不多就能看出来,呃……你不会是没让人仔细做过检查吧?” 苏孝同有些汗颜,这几天他还真没让其他大夫接触过这个人,就是害怕坏事儿。 李言诚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将针灸针从针包里取了出来,看躺床上那人还在继续装,便转头看向那个护士。 “护士同志,麻烦给我拿点酒精药棉。” “啊?哦哦,这就有。” 刘护士连忙从身旁的小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托盘,上边镊子、药棉、酒精、压脉带都有。 听了他的话,苏孝同可不淡定了。 合着把他折腾了这么多天,这家伙是装的。 “言诚,一个人竟然能不吃不喝不动的装这么多天?” “有没有这种人你应该很清楚,而且他刚开始几天的昏迷应该是真的。” 说完这句后,他低头看了眼依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之人,忽然出手直接将一根针灸针扎在了他被固定住的右手手腕上。 “哗啦” “啊……” 针才刚扎进手腕里,躺在床上那人的右胳膊就剧烈晃动了一下,眼睛也睁开了,嘴里不由自主的就喊了出来。 站在床旁的苏孝同,瞪大眼睛看着床上那个已经睁开了眼睛的人。 刚才他还有些将信将疑,现在事实摆在他眼前了,由不得他不服气。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那个已经睁开眼睛的家伙,走到李言诚已经让开的位置,俯下身语气有些阴森的说道:“小子,敢给我玩这套,我会让你好好享福的。” 第五十五章 身世 已经退到一边的李言诚可没兴趣听什么,他将手中刚才扎了一下又取出来的针灸针用酒精药棉擦拭干净,重新装回针包内,又把托盘递给了那位护士。 “孝同,你忙你的,我先走啊。” “别着急啊,我送你回去,还有事儿要跟你说呢。” “你这不是……”李言诚扬起下巴向着床上那个依然没说话的人示意了一下。 “这个不着急,只要确定他没事儿,我有的是办法和时间把他搓圆揉扁喽。” 随着他的话,床上那人动了一下,引的拷住他的手铐和脚镣一阵哗啦作响。 同时这人的脸上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苏哥……” “别,你是我哥。”苏孝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伸手在他脸上轻拍了两下:“好好琢磨琢磨回头该怎么跟我说,我的手段伱是了解的,看在咱们一直合作的都不错的份上,你折腾我这几天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你如果提供不了我感兴趣的内容,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难受。” 说完这些,苏孝同便直起身,不再看那個男人,跟刘护士点了下头后,转过身对李言诚摆了一下头:“跟我来。” 然后就往病房门那边走去。 见状,李言诚也冲着那个护士点了下头,跟着苏孝同走出了病房。 躺在床上那人侧头看着俩人走出病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刘护士饶有兴致的盯着李言诚的背影多看了几眼,直到病房门关上后,她才收回目光落在了躺在床上那人的身上。 而那人此时也恰好看了过来,发现护士正在看他,脸上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你啊,明知道苏科长的手段,还装什么嘛,这下好喽,有你受得。” 床上那人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刘护士也不在意,转身将托盘重新放回到小柜子里,脑海中浮现出李言诚刚才扎针的情景,有些好奇的抬起右手手腕仔细的看了看,似乎在回忆刚才扎的到底是哪个穴位。 她目前正在努力自学,为将来转岗做准备,无论中医西医她都感兴趣,只要对自己回头参加转岗考试有帮助就行。 现在没有执业证书那种东西,不是说医生就必须是医学专业毕业的,很多护校毕业的护士,通过自己的努力,只要能考试通过,是可以转为医生的,当然啦,这其中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可她看了半天手腕,也没看出来刚才那个年轻人到底扎的是哪个穴位,有些疑惑的她转身又拿起书翻开后仔细的看了起来。 跟着苏孝同走出病房,来到了二层小楼的外边,这时他才注意到,楼口边上那间屋子里有个男的正站在窗边,隔着玻璃一脸严肃的看向外面。 原来有人站哨啊! 刚才进去的时候没注意看,他还纳闷呢。 “给,抽根烟。” 出来后,苏孝同就从口袋里掏出烟,给李言诚递了一根过去,又拿出来了一个煤油打火机,帮着把烟点上。 “嚯,你还有打火机啊,这玩意少见。” 眼看李言诚的手已经伸过去了,苏孝同连自己的烟都顾不上点,唰一下就把打火机塞回口袋,还朝后退了一步,满脸的戒备之色。 “别打我打火机的主意啊。” 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也让李言诚有些哭笑不得。 他自觉自己跟苏孝同还没熟到那个地步,刚才伸手也就是想看看而已。 “够抠的,我就是想看一下。” “切,很多人都用的这个借口。”苏孝同才不相信这些鬼话呢,换另一只手重新掏出来了一盒火柴,划着后才给自己把烟点上。 “如果不防着点,我这个打火机怕是早就没影了,这可是我哥在南朝战场上弄来的。 不说这个了,言诚,我跟你说两件事儿,第一就是关于你身世的线索。” “你说,我听着呢。” 随着苏孝同的话,李言诚感觉自己的心脏又一次不受控制的激烈跳动起来,他抬起手狠狠的吸了口烟,想借此平复一下心情,可惜,收效甚微,只能是由得他了。 “根据我的调查,以及查找了一些当年的档案资料,如果没错的话,你应该姓程。” 程这个字刚一出来,李言诚就感觉到自己那颗正在激烈跳动的心脏似乎是停顿了那么两三秒,甚至更长一些,停顿过后,紧跟着又重新变的激烈起来。 这个变化让他明白,似乎……没错了。 苏孝同继续说道:“这个程家也不是京市本地人,而是生活在津市美租界内,家里事做生意的,相当有钱。 根据我的调查来判断,如果你确实是程家的那个孩子的话,收养你的那位老爷子发现你的时候,是你们家来京市办事,返回津市的路上出的事儿。 后来程家还派人来京市找过你,为什么没找到,可能是因为收养你的老爷子不看报纸吧。 至于说那个程家现在在哪里,四八年的时候他们就坐船离开了津市,具体去哪里了暂时无从考证,反正肯定没在港岛。” 说到这里,苏孝同停了下来,接连抽了两口烟后才说道:“言诚,现在的情况你也了解,我的意思是,这件事儿就此打住,再查下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应该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明白,李言诚当然明白,如果被某些人知道他竟然还有海外关系,还是他的亲生家庭,呵呵……他就真的完蛋了。 没错,亲生家庭,刚才随着苏孝同的讲述,他继承来的那段一直都模糊不清的记忆忽然就变得豁然开朗,让他一下就知道了这具身体的真实身份。 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你放心吧,今天如果不是你提起,我一直都没想过要去查,主要也是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 至于你说的继续查,呵呵,我照样不知道该如何查,所以,我肯定不会的。” “呼……”苏孝同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跟你说这个的时候其实我是有些担心的,罗扬跟我说,最好暂时不要告诉你,他也担心会害了你。 这件事儿目前暂时就咱们三个人知道,只要你不说出去,我跟罗扬是肯定不会对别人讲的。” “我知道了。”李言诚重重的点了下头:“你刚才说还有第二件事儿,是什么?” 第五十六章 不动 “第二件事儿就是问你想不想调到这家医院来工作,不着急回答我,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罗扬也是这意思,他觉得你的医术不错,如果能到这里来工作,以后想找你帮忙也能简单些。” “孝同,这家医院的大夫不会还都是公安局的法医吧?” “那不会,一名合格的法医不是那么好培养的,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这家医院里的大夫跟地方医院普通大夫没多大区别,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他们也穿警服,属于公安编制。” “我知道了,回去后我会认真考虑的。” “走,我送你回去。”苏孝同微微一笑,转身就往车子那边走去。 “哎,孝同,你忙的话就忙伱的,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就行,不耽误你时间。” “没事儿,知道那家伙没什么问题我就放心了,也不急于这一会儿。” …… 一来一回,也还没到吃饭点,苏孝同将他送到医院门口就驾车离开了。 李言诚一个人回到诊室里,坐在那里沉思着。 得到身世的确切消息,心中的那股执念似乎已经彻底消失了。 这让他感觉对这具身体的控制终于达到了巅峰状态,要不然前段时间他一直都觉得有些奇怪,就是做不到心脑手统一的状态,手上的动作老是要慢上那么一拍。 他一直都以为是不是魂穿过来后还没适应,现在终于搞清楚问题出在哪里了,也顺带解决了这个问题。 从刚才看清楚那股记忆起,他就感受到不同了,心头一片清明,这让他感觉到了极大的不同。 关于身世,通过那段已经能看清楚的记忆,他已经得知的差不多了。 既然清楚了,也就彻底丢到了一边,就像刚才苏孝同说的,不能查,要不然真会出事儿的。 他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刚才那个提议,要不要调去那家医院。 这個问题一直考虑到吃中午饭,当他在食堂里跟同事们聊开天的那一刻起,忽然就想明白了。 为什么要去那边,这边除了上班稍微远点外,似乎也没什么其他的坏处。 而且这边他的人头更熟,目前也没发现有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发生,医院的领导们因为环境因素,大多是无为而治。 哪怕就是委员会派来的那个陈主任,除了现在每周固定的学习日之外,其他时候几乎都看不到他人。 这么好的工作环境,那还换地方干嘛?重新去认识一些人,在重复一遍自己刚来第一医院时的状态? 算了吧,他比较懒,可不想那样折腾了。 而且,他也没打算就这样一直在医院呆下去,等十年后再允许私人开办诊所后,他是肯定要跳出去的。 想明白了这点,他的心头更加轻松,跟同事们的聊天也更加热闹。 …… 与此同时,吃午饭时苏孝同也跟罗扬坐在了一起。 “把你调查的情况跟他说了?” 把李言诚身世的线索告诉他,这是罗扬同意的,要不然苏孝同才不会说呢。 “说啦” “他什么反应?” 苏孝同停下手中的动作,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的摇摇头说道:“似乎没多大反应,我看他那样,感觉就像是从来没把寻找亲生家庭这件事儿放在心上一样。” “这也正常,他那会儿那么小,对那个家庭几乎没什么记忆,现在的生活又不错,没想过去找我能理解。 对了孝同,你找他帮你给谁治病,治了没?效果咋样?” “效果嘛……呵呵,出奇的好。” 提起这个,苏孝同脸上的表情变的十分精彩,罗扬正在低头夹菜没注意看,要不然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其中有问题。 “有效果就行,反正我是觉得李言诚这家伙别看年纪不大,可医术嘛……啧啧,我服气呢,在我看来,不比那些老家伙差多少。 对了,让他去公安医院上班的事情你跟他说了没?” “当然说了,不过我看悬,他似乎不太想过去,其实我也觉得有时候一动不如一静。” “无所谓了,去不去都一样,只要咱们有事儿他答应给帮忙就行。” 对于罗扬来说,经过这一个月的治病,让他看重的是李言诚这个人以及医术,又不是那份工作,在哪家医院上班都一样。 “给帮忙是给帮忙呢,就是这家伙谨慎的有些过分,一点也不爽利。” “呵呵……如果不谨慎的话我还真不敢跟他过多的打交道。” “你说的到也对。”苏孝同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看着罗扬问道:“哎我说兄弟,你的治疗是不是到时间该结束了?” “嗯,按他说的,今晚应该是最后一针。” “那你现在是什么反应?” 提起这个,罗扬的脸上忽然就泛起了一抹红光,连眼睛都明亮了几分。 “我自己的感觉是已经好了。” “真的假的?你试啦?” “废话,治疗没结束呢,我怎么敢试,才打算今晚扎完针后好好问问他呢。”罗扬一个白眼就丢了过去。 “那我先恭喜你。” “谢谢,不过现在说恭喜还早,还是等人家医生给个肯定的话再说吧。” “呵呵,不知道你家老爷子老太太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哈哈,我想一定会很高兴。” “高兴那是必须得,哎,罗扬,你说孙艺晴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得谢谢人家,嫁给我后一直替我保守秘密。” “以后好好对人家就行了。” “这不用你说。不说这个了,你派人多盯着点李言诚,他如果开始私下里调查自己家以前的事情,那就放弃他,免得他给咱们招惹麻烦。” “没问题,我知道了。” “嗯,还有啊,你手头那个案子一定要小心了再小心,万一要是走漏了风声,别说你我,就是咱两家的老爷子他们也得跟着坐蜡。” “明白,我你还不放心了。” “唉……希望一切都顺利吧。” “但愿如此!” 二人的脸色都变的凝重起来,低下头闷不做声的开始大口吃饭,似乎想将所有的烦恼都吃进肚子里一样。 第五十七章 调查 下午下班,当李言诚骑着自行车呼哧呼哧的赶到家门口,又是已经七点多钟了。 掂着车子走进前院,赵家家门口的灯亮着,人都在屋里,一阵阵说笑声从屋里传出,应该是晚饭还没吃完呢,隐约间能稳到点味,今晚赵家的晚饭好像还有个炒菜。 走过二道门,内院西厢房金家,东厢房南屋那个寡妇家的灯也都亮着,北屋蔡家依然是乌黑一片。 自从那天寡妇搬进来,他又在家里明晃晃的骂了一通后,不知道怎么滴,蔡方超和付秀丽两口子当晚就没回来住。 这都过去马上一个月了,期间听说只是白天来取过一次生活用品,再就一直都没回来过,如果不是还在邮政所上班,前院老赵都要去报警了。 他推着车子才刚进内院,金家那边的门帘就被撩开,一個脑袋探了出来。 不用看他都知道是谁,除了那个小丫头,没人会这样看人。 “大诚哥你下班啦。” “下班啦,你们家做的什么好吃的?” “我嫂子做的红薯粥,还烙的玉米饼,还炒的白菜。” “大诚你吃了没,家里还有呢。” 金文宁的话音还未落,屋里就传来了邢立华的声音,紧跟着她就走了出来。 “我在灶上吃完才回来的。” 看到邢立华手中还拿着玉米饼,李言诚急忙说道:“你们赶紧吃吧,别一会儿凉了,智海还没回来?” “没么,说是案子上又有什么发现,对了大诚,你要的缝纫机票我给你弄到了,伱看是我把票给你,还是你把钱给我,我回头找人给你直接把缝纫机弄回来。” “不用给我票了,我等下把钱给宁宁,你找个板爷直接给我拉回来。” “没问题” “我不跟你客气了啊。” “用不着,行啦,宁宁,我们先回去吃饭。” “哦,大诚哥我等会儿过去。” “快吃饭去吧,哎哎哎,差点都忘了……” 李言诚伸手将挂在车把上布袋取了下来:“给宁宁,这里边装了三个肉丸子,放炉子上热一下,你跟你嫂子一人一个,给你哥留一个。” “肉丸子?” 好家伙,小丫头的眼睛瞬间迸发出的都是绿光,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奔过来就从李言诚手中把布袋拿了过去,从里边将饭盒取出来。 “嘿嘿,大诚哥谢谢你,你真好。” “有肉吃我就真好,你这丫头啊,快进去吧,记得等会儿把饭盒给我拿过来。” “好嘞” 有什么好吃的两家一直都是共享,刚准备进去的邢立华笑着抬手摸了摸,已经乐的跟偷吃到鸡的黄鼠狼一样的小姑子的脑袋,并没跟李言诚说什么客气话。 买缝纫机就是为了做衣服用,金家倒是有,但两家的关系就是再好,他也不可能见天的跑人家家去用吧,所以,干脆买一台算了,又不是没钱。 票不好搞没关系,邢立华就在百货公司上班,她想弄来张票还是挺简单的。 对门东厢房南屋,范春梅站在窗帘后,透过缝隙满眼羡慕的看着外边。 她不是羡慕那肉丸子,而是羡慕人家两家的关系,搬过来快一个月了,她除了跟前院老赵家两口子和对门邢立华以及金文宁说过话之外,其他都是男的,她的性格使然,也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见了面顶多就是点下头。 说到底还是不熟悉,她才嫁过来两年多而已,不是这里的原住民,之前又没在这边住,不单单是跟这个院子的人不熟,这边胡同的居民都不熟悉。 其实也就是现在天冷,晚上外边没人,等天暖和起来后,下午吃完饭外边有人聊天的时候,熟悉起来就会快的多,两天就认的差不多了。 至于隔壁给她腾房子的蔡家那两口子,她也就是搬过来当天的时候见了一面,后来又听到李言诚在那里骂,这才了解了些情况。 她搬过来时候蔡家那个女人还给她甩脸子看,她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房子是街道办分给她住的,也不是她强占的,凭啥给她脸色看,还自打她搬过来后不回来住了,爱回来不回来,不回来才好呢,省的晚上吵到我。 除去蔡家,她挺喜欢这个院子的氛围的,也不吵闹,平日里都是安安静静的,还干净整齐,如果可以,哪怕是三十一号院将来修缮好了,她都不想搬回去。 其实李言诚他们不知道的是,蔡方超他爸此刻正满脑门子的官司呢。 七点多了,他还没能下班,本来下午开完会的就晚,会议结束后,还没等他走出会议室呢,就被局长给叫到了办公室。 进去后他才发现,局长办公室里还有三位市局的同志在,这让他的心中直接就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义合,这三位是咱们市局监察室的同志,这位是监察室杨主任。” “副主任,副主任,蔡义合同志你好。” “呃……杨主任你好。”看到杨主任起身伸过来的手,蔡义合急忙握了上去。 得知来人是哪个科室的后,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大片。 无论有事没事,没人喜欢跟这个科室的人打交道。 “坐吧蔡义合同志,我们今天过来,是有点事情要找你核对一下。” “杨主任您说。” “老杨,你们先聊,我出去转转。” 阳朝分局的局长可不想在办公室里呆着,这种气氛他不喜欢。 “行,麻烦你了啊李局。” “不客气,配合你们工作是应该的。”阳朝分局的李局长不在意的摆摆手,又看向如坐针毡的蔡义合。 “义合同志,好好配合杨主任的工作,问什么就说什么,一定不要隐瞒。” “是……是,我知道了李局。” “嗯” 交代完后,李局将手中刚才开会时用的工作笔记本往办公桌上一放,转身就走出了办公室。 听到办公室门关上的声音,蔡义合身上的汗更多了。 “蔡义合同志,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好,杨主任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第五十八章 调查(二) “蔡义合同志,我们监察室接到了一封关于你的举报信,今天来找你,就是想将举报信中罗列的一些问题跟你核实一下,希望你好好配合,不要有所隐瞒。” “您放心杨主任。” “那咱们就开始吧,小张……”杨主任偏过头向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手下示意道。 “好的杨主任。”被叫做小张的年轻人点点头,翻开手中的笔记本看了眼,然后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蔡义合。 “蔡义合同志,第一个问题是,你们家现在几口人?分别都住在哪里?” “呃……”听到这个问题,蔡义合的眼睛微微一眯,心不由的往下一沉。 还真是房子的事情,他此刻真想把他那个好大儿跟儿媳给活剥了,本来没事儿的事儿,硬生生的让他们给整出事儿来了吧。 “我们家现在总共五口人,不过如果按照户口说的话,我的户口本上现在就包括我在内三個人,我和我爱人还有我女儿,我儿子因为结婚,户口已经独立出去了。 目前我跟我爱人还有我女儿三个人住在阳朝分局家属院,我儿子和儿媳住在煤山东胡同二十号院。” “家属院的房子多大面积?” “大概……大概四十来平方吧。” “煤山东胡同呢?” “那边……那边现在只有一间房……” “等会儿”小张直接开口打断了蔡义合的话。 “蔡义合同志,你刚还说好好配合我们的问话,这怎么才说了几句就开始乱说了。” “我……我没乱说啊。” “伱们家在煤山东胡同到底有几间房?” “现在就是一间啊。” “你的意思是另外那间你准备上交是吧?” “那间……那间不是……不是煤山街道办已经……已经安排别人住了吗?” 尽管心中有些慌乱,但蔡义合思路还是非常清晰的,他家的住房标准那是指定超标了,而且超的还不少,所以,现在说什么都要把那间借出去的房子先丢一边再说。 “好” 小张点了下头,拿着手中的笔在本子上写了些什么东西,写完后他抬起头看着蔡义合说道:“那煤山东胡同二十号院,内院东厢房南屋这间房子,我们明天就给煤山街道办回函说,那间屋子他们可以回收了。 蔡义合同志,你记得过去跟街道办把手续办理一下,这间房子还在你的名下呢。” 我擦!!! 蔡义合忍不住的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同时内心也已经开始不停地滴血了,咋没咋呢,一间屋子可没了。 但此刻的他,除了点头答应配合之外,实在是说不出其他的来了。 那间房必须上交,刚才一提到房子他就明白,肯定是保不住了。 房子重要,还是他的职务和工作重要,这根本不用选。 “我知道了。” “那么第二个问题,那北屋你准备怎么办呢?” “北……北屋?那现在是我儿子儿媳住着呢,他们已经跟我分户了,住在那里是符合规定的。” “没错,他们如果住在那里确实符合规定,但问题是,他们现在没住在那里啊,房子就那样空在那里。” “没住?” 蔡义合眼睛瞪的溜圆。 他还真不知道他儿子跟儿媳这一个月都没在这边住。 “没住,你儿子蔡方超和儿媳付秀丽二人,以你的名义,从煤山邮政所要了一间单身宿舍,他们俩近期一直住在那里。” “这……这……” 蔡义合这下是真的慌了。 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如果放到平时,根本不算什么,但在目前这个社会环境下,别说他只是阳朝分局的副局长,就算他是市局的局长,也得脱层皮。 他应该庆幸现在是局里的监察室来查,如果换成是那个委员会的人来,呵呵……那就不是现在这样跟他谈了,而是直接先带走再说。 “杨主任……杨主任,这件事儿我真的不知情啊。” 蔡义合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看向一旁的杨主任忙不迭的解释道。 “蔡义合同志,别激动,别激动,先坐下,坐下慢慢说。”杨主任伸手向下压了压。 “这件事情应该怎么说呢,你到底知情不知情,我们现在也无从考证,这毕竟是主观上的事情。” 见蔡义合嘴一张就想说什么,杨主任再度伸出手压了下,示意他稍安勿躁。 “现在的客观事实是,你儿子儿媳在煤山所确实是占了一间单身宿舍。 煤山所的所长张志成也坦言,如果不是他们搬出你来,他是绝对不会把那间刚收拾出来,原本想给另外一家住房困难户的房间给他们的。 张志成同志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表示愿意接受组织的任何处罚。 蔡义合同志,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咱们就想办法积极补救,处罚并不是目的。 作为一名干部,没有教育好子女,这说明你的家庭教育出问题了,要引以为戒啊。” “是是是,杨主任说的对,我以后一定好好的管教他们。” “嗯,那现在这件事儿该怎么解决?” “我马上让他们就把房子腾出来,回自己家去住。” “好,关于住房的事情咱们先谈到这里,接下来说说举报信中提到的其他问题。” 杨主任伸手从手下那里要过了笔记本,低头扫了眼上边写的内容。 听到还有其他问题,蔡义合腿一软差点没滑到地上去。 按他的判断,先谈的一般都是最轻的,后边才是重头戏。 一个住房就已经快把他搞死了,还有? 没等他继续想下去呢,杨主任那边已经又开口了。 “蔡义合同志,根据档案记载,你儿子蔡方超是高中毕业,没有上过中专、大学,那么他的干部身份是怎么来的,麻烦你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还有,你儿媳付秀丽只当了两年学徒工就转正了,这又是怎么回事,这两件事儿希望你能一并解释清楚。” “咕咚……” 不用解释了,最起码暂时是不用解释了。 因为杨主任的话音还未落,蔡义合已经白眼一翻,直接就华丽丽的晕倒了过去,从椅子上栽倒在地。 办公室里一阵鸡飞狗跳。 第五十九章 痊愈 蔡义合身上发生的事情李言诚并不清楚,他这会儿刚把罗扬身上的针取下来。 “有没有效果你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 一边用酒精棉球擦拭着取下来的针灸针,李言诚一边说到。 坐在床边正在整理衣服的罗扬,此刻已经无法掩饰自己脸上的兴奋。 “是,我当然知道,言诚,我……” “你是不是想问什么时候可以过夫妻生活?” “呃……嘿嘿……对……” “今晚就可以。” “啊?真……真的?”罗扬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李言诚的背影,幸福来得太突然,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是真的,这我骗你干嘛?”李言诚回头扫了眼已经整理好衣服的罗扬。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不可贪多,等下我给你重新开药,从明天开始,之前那个药就不要吃了,我等会儿给你开的这个药,先连续喝一个月,一個月后再来找我复诊。 这一个月内的夫妻生活,严格控制在三天一次。” 放下手中的针包,李言诚转过身子,脸色十分严肃的叮嘱道。 “我记住了。”罗扬也很郑重的点点头。 “对了言诚,我这个算是彻底治好了是不是?” “差不多,后续只是需要按时来找我复诊就可以。” “那我可以不可以去找其他大夫再看看?” “当然,这是你的自由。”李言诚不在意的点点头。 这又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 “我不是不相信伱,而是……我们家老爷子老太太知道后,肯定会让我再去做个检查,这样他们才能放心。” “放心吧罗扬,我不会多想。” 见罗扬还特意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找其他医生看,李言诚笑着摇摇头,然后抬脚走到桌后坐了下去,拿起桌上的钢笔,开始在纸上写新的药方。 罗扬也走了过来,他探头看了眼开口问道:“言诚,那你开的这个方子,能让其他医生看吗?” “也可以,我这个方子没有什么值得保密的,就是一个普通的调理身体的方子而已,绝大部分的中医大夫都知道这个方子,了不得就是我们根据自己的经验,在每味药的用量上有所不同。” 六味药,简简单单的一个调理身体的方子,很快就写好了。 李言诚将药方递给了罗扬。 “我只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你说” “不要跟别人说是谁给你治的。” ??? 罗扬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李言诚,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出这个条件。 看到他眼中的疑问,李言诚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烟先发了一根,再指指桌旁的椅子示意让他先坐,等他坐下后这才开口解释到。 “我没想过扬名立万,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如果以前给你看过病的大夫知道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治愈了,他们会怎么做?” 不等罗扬说什么,李言诚就自问自答道:“他们肯定会要过来看看,看看那个治好你病的大夫长什么样,他师承谁家。 我不喜欢被人像动物园的猴子一样围观欣赏,我也没兴趣去认一帮子前辈,见了谁都要伏低做小,所以……” 说到这里,李言诚双手一摊。 “我明白你的意思。”罗扬点了下头:“但是言诚,我个人觉得这是你提高声望的一个好机会,知道我得这种病的那几位大夫,西医大夫咱们不谈,那几位中医大夫可都是你们中医届特别有名望的。 如果能得到他们的赏识,对你以后会有很大的帮助。” “呵呵,罗扬,你搞错了一点。” “什么?” “我虽然用中医手段把你的病治好了,但是……我是一名西医大夫,我爷爷也是一名西医大夫,我们的中医没有传承,中医届的那些老前辈们,不会喜欢我这样的。 所以,他们未必会赏识我,我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另外我要说的是,今天早上你那位朋友苏孝同建议我调到公安医院工作,说你也是这样想的。 回去后我考虑了一下,还是算了吧,我觉得我们第一医院挺好的,我就在这里上班,回头你帮我谢谢孝同。” “这个没问题,今天中午我跟孝同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还说这件事儿了,他还说可能你不会同意过去,去不去的都无所谓,我们也只是一个建议而已。 至于你提的那个条件,你放心,我一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 “谢谢” “别,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沉吟了一下,罗扬接着说道:“言诚,虽然我不懂医,但因为自己这个病,我也翻看了几本医学类的书籍,这其中就包括那次跟你说的中医方面的古籍。 我发现你的治病方法,跟其他中医有很大的不同,好与坏我没资格评论,但在我身上提现的十分明显,我有自己的认知。 我觉得吧,既然你的医术这么好,是不是更应该扩大自己的名气。” “我没那个想法。”李言诚连忙摆了摆手:“你可别给我找事儿啊,我现在这样就挺好,上班的时候有病人去我那里,我会尽心尽力的看,至于名气不名气的,我不考虑。” 开什么玩笑,这时候名气越大麻烦越多,他才不要名气呢。 “你啊,你的心态怎么这么……哎,我也说不好,但我总觉得……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的选择。” 罗扬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咱先说好,以后我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得帮我。” “只要我能办到,又不违法乱纪,能帮我肯定会帮。”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一边说着,罗扬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票放到了桌上。 “这是我的诊金,相比起你治好我的病,不多,但是我的一点心意,以后如果还有什么需要你出手的,该付的诊金依然不会少。” 看着桌上那沓票,李言诚挑了挑眉头。 不多?可真是太谦虚了。 这一沓最少也有上百斤粮票,相当于他三个月的定量粮,如果拿到鬼市去卖,能卖二三百块钱,可一点也不少了,对此他很满意。 “好” 第六十章 被盯 该得的,李言诚从来不会客气,不该拿的,他也从不眼红。 这些诊金就是应得的,他非常痛快的收下了,并且对罗扬说的如果有其他需要帮忙的事情,依然会付诊金,爽快的应了下来。 能多挣点外快,谁又能不喜欢呢,这个他还不用担心会被查,毕竟罗扬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呢。 如果是别的谁找他私下里看病付诊金,那他肯定不会要,甚至连病都不会给看,不是他狠心,而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谁给他下套呢。 罗扬这里就没什么问题了,他的这个身份,未来八年内都还好使。 人离开了,李言诚也松了口气,将他送出去回来后,拿起那沓票看了看。 最上边放了二十张一斤的食用油票,下边全部都是京市本阜的粮票一百斤,全都是好东西。 清点清楚后,他顺手将这些票跟桌上的空白处方笺一起丢进了抽屉里。 这一个月他零里零碎的不停跑方圆十公里内的各個菜市场,仓库里已经存不少好东西了。 盘菜、面粉、大米、猪肉、牛肉、羊肉、鸡、鸡蛋…… 反正是他喜欢吃的,又能买到的,统统都会买回来,存款都让干掉了二百。 他现在是每周在家做三四顿饭,还包括周末,其他时候基本都是在单位食堂吃。 主要是不好天天都在家吃细粮,炒菜,怕被金家那三个人问,没法回答。 人家问也是关心,担心他犯什么错误,要是被别人抓到把柄可就麻烦了。 现在整天闲着没屁事干,就盯着别人家的人多了去了,发现不对反手就是一个举报,原本以前还算是一片祥和的胡同,这两年都被搞得有点乌烟瘴气。 而且李言诚还发现了,自从那次把钱家父子的借房请求拒绝后,这一个月,他都好几次发现钱家的人在胡同里转悠。 要知道,街道办分给钱家的房子距离这里可有两三公里远啊,他们家的人又不在这边上班,你说他们跑这边是打的什么主意。 因为这个,他把老爷子留下的几本古书都收进仓库了,就怕有什么把柄被人抓到。 不过老被人这么盯着他也感到极度的不爽,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 “大诚” “哎” 就在他正思索着该怎么样才能收拾一下钱家,给他们找点事情做的时候,屋外传来了金智海的声音。 他转身走到客厅,金智海刚好也走了进来。 “你啥时候回来的?” “刚进门。” “刚回来你不回你家跑我这儿干嘛?” “啧……我媳妇儿都睡了,你这儿有啥吃的没?” 这会儿都快十点了,在这个没有什么娱乐节目的年代,人们大多休息的很早。 又没什么事儿,尤其是冬天,外边天寒地冻的,也没法在外边转,天黑以后除了窝到床上,也确实是找不到什么事情做了。 这也是家家几乎都两个孩子以上,更有甚者六七个,七八个的生。 兄弟俩同年,一个年头一个年尾的李言诚都认识好几个。 没办法啊,缺乏娱乐活动只能做那个了。 “你还没吃饭?不是,伱们单位也太抠了吧,加班到现在连饭都不管?” “嗐,不是不管,是下午那会儿我们组太忙,错过吃饭时间了,少废话啦,你这儿有啥吃的,赶紧给我弄点。” 金智海已经走到碗柜跟前翻腾开了,可惜,都是些原材料,想做的话得半天。 “别翻啦,那儿没你现在能吃到嘴的,给你下碗挂面,窝俩荷包蛋咋样?” “行行行” 他这会儿饿的眼都开始冒绿光了,别说还有荷包蛋,就是清汤面他也能吃下去。 “大诚哥,我也想吃。” 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屋里俩大男人吓一跳,同时转头看向大门。 只见金文宁这小丫头又是那样只从帘子缝那里探了个脑袋进来。 她发现自己似乎把两个哥哥给吓到了,呲着两颗小虎牙就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都这会儿了咋还不睡?” 金智海走上前揪住妹妹的耳朵就给她提溜了进来。 “嘶……哥疼疼疼……”金文宁抬手打掉哥哥的手,呲牙咧嘴的揉揉自己的耳朵,有些委屈的说道:“人家本来都睡了,谁让你一回来就喊大诚哥,还那么大声音,把我吵醒啦。” “得了吧你就。”金智海才不会被妹妹唬住呢,伸手戳了下她的脑门。 “我刚回来两三分钟,就算是把你吵醒了,能这么快就穿的整整齐齐跑出来?你忽悠谁呢你?” “呃……” 小宁宁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一看就是还没脱呢,哪里谈的上已经睡了。 “嘿嘿……我不管,就是你把我吵醒了,大诚哥,我也要吃面条。” “去问你嫂子吃不吃,她现在可是你家的重点保护对象。” “我嫂子睡了吧已经?” “肯定没睡着呢,去问问。”金智海知道自己没回来前,老婆是不可能睡踏实的,拍了下妹妹的后背,示意道。 “好嘞” 李言诚这边已经将炉子打开,从碗柜下面的柜子里取出了一把挂面,又拿出来六个鸡蛋,拿着锅放到炉子上,提起水壶就给里边倒水。 “怎么拿这么多鸡蛋?” “你们家三个人一人俩鸡蛋多吗?” “一人一个就行了吧。”看着六个粉嘟嘟的鸡蛋金智海有些心疼,拿起三个就准备放回柜子里。 “赶紧给我放下。”李言诚一看连忙阻止道。 “你坐那儿看着就行,少废话。” “你这家伙,给你省点你还不乐意了。” “这是吃到肚子里了,又不是浪费了,有啥省不省的。” “你不吃啊?” “我不吃,我没吃夜饭的习惯。” 炉子上的水还没烧开呢,邢立华就跟着小姑子一起过来了,两家的关系再好,大半夜的一家人跑过来让人家给做饭,她也有些不好意思,一进来就埋怨。 “我给你留饭着呢,大诚下午还给拿的肉丸子,你不回家,怎么还直接跑到这边来找饭吃。” “没事儿,就当是咱们仨过来陪他说说话,省的他孤单。” 一句话惹来三个白眼。 不过这话倒也是给邢立华提了个醒。 “大诚,已经一年了,你也该调整的差不多了吧,还不打算找一个吗?就像智海说的,晚上陪你说说话也是好的啊。” “打住,等我想找的时候如果找不到合适的,肯定会让你们给我介绍,暂时我还没那想法。”李言诚直接就拒绝到。 “大诚哥,你觉得娜娜的小姑,唯玉姐怎么样?” 旁边的小丫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然开口说道。 第六十一章 正途 金文宁说的娜娜就是她那个住在前边十五号院的同学,她姑姑是师范大学大二的学生,目前停课在家,还给宁宁她们这帮孩子补过一段时间课。 李言诚知道她在家给这些孩子补课后,就跟娜娜的父亲说了声,让他劝劝他妹妹,别在家补课了,虽然这是好事儿,但保不齐谁就会乱说什么。 好在那大学生听劝,他才跟娜娜父亲说完的第二天就停止了补课。 也得亏停了,当天下午就有人上门,在没发现有补课的情况后,对娜娜的姑姑仅仅是批评教育了一番就走了,这要是没停,那会发生什么就谁也说不清啦。 这件事情给那一家人吓的可不轻。 娜娜的父亲李言诚要叫声哥,过了几天等事情彻底平复后,还专门带着大学生妹妹上门道谢来了。 娜娜这个小姑叫张唯玉,长相普普通通,但人家可是大学生,这年头的大学生,那可真的是厉害的不要不要的,光这身份配他李言诚可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问题是有钱难买我乐意,不说人家女孩愿意不愿意,李言诚自己还不愿意呢。 他一点也不否认自己的俗气和浅薄,看女人都是先看脸和身材,上一世就是这样。 那张唯玉哪怕就是个博士呢,他也没看上。 “宁宁,你可别给我乱点鸳鸯谱。三位,我知道你们兄妹姑嫂都是为我着想,我谢谢你们,不过这事儿还是让我自己慢慢来吧。” 不结婚好像是原罪一样,上一世他一個人带着孩子开始生活的时候,他爸妈哥姐亲戚朋友就开始不停地给他张罗,烦的他差点没把工作辞了带着儿子到其他城市去生活。 没成想魂穿过来后,是没家人了,但朋友、同事、邻里街坊的又开始了,在医院他也没少被同事们介绍对象。 他知道人家都是为他好,但他目前真的还没打算结婚呢。 看到炉子上锅里的水开了,他拿起桌上的挂面就往过走,金智海连忙从他手上接了过去,准备自己下。 一家人都跑人家家来混饭了,再让人家给做就有点过分了。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你歇着。” “那成,你自己下吧,六个鸡蛋都打进去啊。” “行,你都不心疼,我还巴不得呢。” “给伱添麻烦了啊大诚。”邢立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客气,回头我打算找对象了,还指望你给我介绍呢。” “哈哈,没问题,我们单位未婚的多着呢,准保给介绍个你满意的。” 小宁宁在一旁撇了撇嘴。跟个小大人似的叹口气,无奈的摇摇头。 哎,她也没少为这个哥哥操心。 “哎对了大诚,你今早还去我们局医院啦?” 正在下面条的金智海忽然想到了自己早上看到的那个一闪而过的背影,好奇的问到。 “去啦,怎么,你看到我了?” “那我还真没看错,我以为我眼花了呢,你跑我们局医院去干嘛?” “嗐,一个朋友让我过去帮忙看个病人,没呆就走了。” 见李言诚好像是不想多说,金智海偏过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就没再追问。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发小去的那栋小二层,是那个单位固定的病房,没有得到首肯,哪怕是市局的人都进不去。 这家伙什么时候跟那个单位的人都打上交道了?金智海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他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看不明白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兄弟了,变化真的是太大了。 …… 就在他们这边还忙活着做夜宵的时候,罗扬已经兴奋的开车回到了家。 他虽然结婚了,但还一直都跟老爷子老太太住一起,也是四合院,独门独院那种。 他家所在的这条胡同是条死胡同,能进去的这个路口有哨兵执勤,并不是谁想进去就能进去那种。 等他回去,住在主屋的老两口早就已经休息了,只有他和他媳妇儿住的东厢房这屋还依然亮着一盏灯。 这盏平日里让他感到有些不愿意面对的灯,在结婚两年多后,终于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亲切。 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他住的这间屋子进了房门外间是客厅,卧室在右手的里间。 孙艺晴正坐在被窝里靠着床头看书呢,听到房门传来动静,放下手中的书探头看了过去,刚好罗扬推开卧室门就走了进来。 这让孙艺晴愣了一下,在她的印象中,丈夫每天回来都会在客厅呆着,一直到她睡觉了才会悄悄进来,今天怎么…… “罗扬,你吃了没?” “我吃过了。” “壶里有我烧好的热水。” “我知道。” 他们二人从小就认识,能走到结婚,虽说有联姻的因素在里边,但也是有感情的。 可她没想到的是,丈夫竟然患有那种病。 在新婚之夜得知后,她没有哭也没有闹,也没有怪罗扬没提前说,只是在婚后积极帮着丈夫治疗,可现实是可这个病费时长就不说了,还未必能治的好。 一眨眼两年多过去了,她其实已经都认命了。 可今天…… 孙艺晴觉得她一定是眼花了,她竟然在丈夫的眼中看到了(yu)望。 简单的对话刚结束,她就看这个两年多来从来没有在她还睁着眼睛的时候就上床的男人,竟然主动脱衣服上到了床上,甚至还把自己的被子撩到一边,直接就钻进了她的被窝。 “罗……罗扬,你……你怎么了?” 尽管被子被揭开时一股寒风进来冻的她一个激灵,可她现在根本就顾不上说冷,只是傻愣愣的看着钻进自己被窝里,将自己一把搂进怀里的男人。 “嗯?” 还没等她仔细感受被窝里的腿到底碰到什么东西了,“啪嗒”一声,床头灯已经被拉灭了。 “你……你……罗扬,你……”孙艺晴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 虽然是初姐一枚,但都这样了要是还意识不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那就是傻了。 “嘘,两年多了,我们是时候补上新婚之夜啦。” 一对初哥初姐的第一次未必有多么美妙。 可终究是翻开了人生的新篇章,他们的婚姻生活从此也走上了正途。 第六十二章 惊喜 罗家老太太生了四个孩子,前边俩儿子,后边俩女儿。 两个儿子和大女儿都已经结婚了,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也都抱上了已经。 作为一名过来人,还是位相当有名气的妇产科大夫,她的眼睛多毒辣啊,跟他们老两口同住的小儿子和儿媳早上吃早饭时,刚一走进正屋的客厅,她一眼就看出来小儿媳跟往日里有所不同。 老太太不动声色的瞟了两眼,还特意指挥小儿媳帮她去厨房取个东西看了下背影。 这一看,让她的脸色微微一变,但随即她就否定了自己脑海中刚冒出来一点头的荒唐猜测,将目光落在了小儿子的身上。 “扬扬” “怎么了妈?” 刚坐到餐桌旁拿起了一個馒头的罗扬,听到老太太叫他,转头看了过去。 “扬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没跟妈说?” 老太太的话成功的吸引了正在看报纸的老爷子,他放下报纸先看看老伴,又转头看向小儿子。 “什么事儿?”罗扬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自家老太太已经看出来他老婆的变化了,也就没往那事儿上想。 琢磨了一下后,满头雾水的问道:“什么事儿啊妈?我没瞒您什么啊。” “真的没有吗?” “真的没有啊,您到底想问什么啊?” 老太太转头往门那边撇了眼,见儿媳还没过来,极快的问道:“那艺晴是怎么回事儿?我发现她已经……” !!! 话虽然没说完,但罗扬已经听明白了,他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老太太。 “妈,这您都能看出来?” “废话,到底怎么回事儿?” 罗扬的反应让老爷子和老太太二人都变的有些激动,因为他们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一激动,让老两口的脸色都有些泛红。 这可给罗扬吓的不轻,他放下手里的馒头和筷子,急忙走到二老身后,不停地轻抚着他们的后背。 “您二位别激动啊。” 恰在此时去厨房取糖罐的孙艺晴也走了进来,看到公公婆婆脸色有点涨红,丈夫在不停的安抚着,她赶忙将手中的东西往桌上一丢就走到了婆婆身后。 “怎么了这是,罗扬,爸妈怎么了?”说完她也不等丈夫的回答,扭头看着门那边就准备叫上边给公公婆婆安排的特护人员啊。 “没事艺晴,不用叫护理人员,我就是大夫,有事没事我最清楚,就是有点激动而已。” 看到儿媳准备叫人,罗母抬手阻拦了一下。 “艺晴,你告诉妈,扬扬是不是已经好啦?”老太太拍了拍手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儿媳的手,转过头问道。 “呃……” 一听老两口是为这事儿激动的,孙艺晴唰一下就红了脸。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昨晚才初经人事,哪里好意思说这个,丢下一句妈您问罗扬,就落荒而逃,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她这一跑,二老只能是再度看向自己儿子。 罗扬见他们都恢复了些,便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大大方方的点了下头。 “没错妈,我的病可以说是已经治愈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二老都是风里雨里过来的人,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刚才激动,那是因为幸福来得太突然,现在已经能控制好自己的心情了。 “就是昨天治疗才结束,也没有正式结束,接下来还要喝一段时间的药,但是医生跟我说,已经可以有节制的过夫妻生活了。” “你找的哪个大夫给你看的?我记得老梁和老于不是都说,你这个病得连续喝好几年的药才能有那么点效果的吗?” 老爷子有些疑惑的问道。 “大夫是我自己找的,爸您肯定不认识,我找的这位大夫跟梁老和于老的治疗方法不同,他给我治病用的是针灸。 我之所以没给您二位说,也是担心万一没治好,让您跟我妈又白高兴。” “治了多长时间?” “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一个月就已经好啦?” “爸,我不是跟您说了么,不算彻底好,还要继续喝药,而且……还必须有节制。” 这也很了不起了好不好。 老爷子十分震惊的转头跟同样惊讶的老伴对视了一眼。 “扬扬,你找的大夫是哪儿的?” “呃……妈,您打听这个干嘛?” “妈就是好奇,之前为了给伱看病可没少找大夫,那么多人都说你这个病想治好最少也需要两三年,还得禁这禁那的,可我看你啥也没禁啊,感觉好像轻而易举的就把病给治好了。 我现在就是好奇,到底是之前咱们找的那些大夫医术水平太差,还是你找的这个大夫太厉害?” 太差? 您说梁老、于老医术水平差? 罗扬忍不住在心中咧了下嘴,也就他家老太太敢这样说了。 “行啦,先不谈这个,扬扬,去把艺晴叫过来赶紧吃饭,等会儿还要上班呢。” 老爷子摆摆手制止了这个话题,交代道。 “好” 见老爷子给打圆场,罗扬急忙起身就往出走。 “老罗,你为什么不让我打听那个大夫?”老太太有些不满的看向老伴。 “哎呀,你没看他不想说么,你如果真想知道,随便找谁问问都能问出来你儿子这段时间往哪儿跑的勤,他治疗了一个月,肯定不可能只扎一次针。” “你就不担心……” “这我担心什么,扬扬又不是小孩子,那个医生是否对他另有所图,他能分辨不出来?你也是瞎操心,行啦,赶紧吃饭吧。” “对了老罗,不是有声音说要让学校复课么,确定了没?” “还没。”提到让学校复课,老爷子的神情变的严肃起来,同时眼中还闪过一丝忧虑。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罗扬刚好也拉着妻子的手走了进来。 孙艺晴的脸蛋上此刻依然是红霞满布,她甚至都不好意思看向公公婆婆。 跟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进来后小声的叫了声爸妈,然后就低着脑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连馒头都不知道拿,还是罗扬给她递到手里,她才接过小口小口的咬着。 看到儿媳的模样,老太太会心的笑笑,起身将儿子赶到她那边去坐,她则坐到了儿媳身边,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好一会儿孙艺晴才恢复了往日里的神态。 第六十三章 排队 发生在罗家的事情李言诚当然不知道,一大早他来到医院,在食堂吃完饭后还没走到自己诊室门口呢,就被不远处诊室门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不止是他,其他路过的大夫此时也都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的。 好家伙,还没到八点呢,他的诊室外边竟然开始排队了,足足有十几个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子老太太,有个护士还正在维持秩序。 看到李言诚,那个护士小跑着来到他面前。 “李大夫,那些患者都指名点姓的要找你看病。” “找我看病?” 李言诚有点懵,什么鬼这是,他可不认为自己的医术已经高到这個地步了。 “什么病啊他们是?” 不管怎么说,人已经来了,还都看上去年纪不小,他也得先接待了再说。 一边往过走着,他一边问到。 “都是老寒腿。” 昨天孙主任那个亲戚! 李言诚一下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等过去一问,还真是。 这些人都是被病友介绍过来的,也就是他昨天治疗的那个孙主任的亲戚。 因为生活重担和条件所迫,得老寒腿的群体数量还是不小的,尤其是年轻时从事过体力劳动的人,和老年妇女。 老寒腿这个病没法彻底根治,即便到了几十年以后依然如此,只能是缓解,吃药或者做理疗。 实在严重依靠保守治疗也没法缓解的还可以做手术,进行关节修复、置换等手术,但这也只是缓解和恢复关节活动功能,没法根治。 李言诚也一样,他给这些病人进行的针灸治疗也是通过刺激穴位来疏通脉络,但此举依然还是治标不治本,好处是不用经常吃药,对于那些没有单位给报销医疗费的人比较友好。 毕竟现在的药就算便宜,长年累月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有很多人就是为了省这个钱,有点小病就硬抗,强忍着不吃药,或者只吃点止痛药,从而把小病给拖成了大病。 因为只是针灸,他扎完一个就请进来一个,再让护士在这里给自己帮忙,速度还是很快的。 这边的异动也引起了医院各级领导的注意,各科室主任副主任,院长副院长的接踵而至。 让李言诚这个原本因为媳妇儿跑路出了一次名的家伙,今天又以另一种姿势进入到了领导的眼中。 “老孙,我记得这个年轻人不是学的西医么?” 医院的一把手袁院长也过来了,他只是在门口看了看就离开了,陪在他身边的是内科孙主任。 “没错,他上学学的确实是西医,中医是跟他爷爷学的,他爷爷叫李元和,不知道院长还有印象没。” “我知道他爷爷是谁,我没记错的话,这位老爷子还跟你师父应该是同学是吧?” “是,我也是昨天问过才知道。” “可他爷爷跟你师父那会儿他们学的应该都是西医吧,还精通中医吗?” “我师父对中医是只了解个皮毛,毕竟他们那会儿学的主要就是西医,至于那位李老爷子我就不清楚了,或许人家当年跟其他哪位中医名家学过吧。” “嗯” 袁院长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猜测了,那位老爷子人都已经不在了,谁还能去问去不成。 “你回头跟李大夫聊聊,还是韬光养晦一些的好,咱们医院也不是极乐净土,他那事儿指不定还有谁惦记着呢,到时候万一眼红,再给他弄出点什么事儿来就得不偿失了。” “今天这事儿其实是我造成的。”孙主任知道院长这样说是为了保护李言诚这个年轻人,急忙帮着解释道。 “哦?具体是怎么回事儿?”袁院长停下脚步,好奇的问道。 “我听说李大夫医术不错,尤其是针灸,昨天刚好我一个亲戚,因为这几天的天气老寒腿复发,疼的都没法走路了,过来找我看病,我就领到了李大夫那边。 效果确实不错,我那个亲戚来的时候是被孩子推过来的,扎完针当场就能自己走了。 我也没想到,她回去以后把这事儿给她认识的一些同样患有这个病的人都说了。 这两天咱们京市的天气不稳定,气温忽高忽低,天气也是忽好忽坏,这些得老寒腿的人这几天都是疼痛难忍,一听说这里能通过针灸缓解疼痛,这不,就造成了刚才那个局面。” “原来是这样啊。”袁院长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他低头想了想,重新抬起头后说道:“老孙,还是要尽量的保护年轻同志,要让这些年轻人能得到锻炼的同时,也不要那么出挑。 唉……目前这个情况你也清楚,恰恰印证了那句话,人怕出名猪怕壮。” “我理解你的意思。” 袁院长的话让孙主任的脸色也变的严肃起来:“您看这样行不行,我让李大夫先去后院住院部呆几天,再跟挂号室那边打个招呼,如果有病人指名点姓来找李大夫,就说他休假了,让这个事儿先冷却几天,应该就能好点。” “不好不好。”没想到袁院长连想都没想就否决了孙主任的这个提议。 “欲盖弥彰,没必要这样,还是按照正常的排班走就行,也不用说什么他休假了,该接待病人就接待病人,就是以后要尽量避免这种一堆人来专门找哪个大夫看病的事情发生。 无论是李大夫还是其他大夫都一样,但也不用太过于刻意,那样可能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好,我明白伱的意思了。” “嗯,行啦老孙,我先过去,你忙你的吧。” 刚走了几步袁院长又停了下来:“差点忘了,老孙你统计一下你们内科所有医护人员的家庭人员以及住房情况,上报给办公室。” “呃……院长,是要盖家属楼了吗?” “有这个想法,先把数据统计上来,老陈的意思是他去上边跟咱们争取。” 袁院长说的老陈就是委员会派来的那位专职主任,已经来第一医院任职快一年了,人还是挺不错的。 盖家属楼,无论有房住没房住的人都会高兴,孙主任也不例外。 他笑呵呵的点点头:“没问题,最迟明天我就给办公室报上去。” “嗯” 第六十四章 找上门 等李言诚将早上一起过来的病人全部处理完,时间都已经来到了十点半。 总共十七位病人,其中有四名是风湿性关节炎,其他人都是老寒腿,年纪都在五十来岁到六十来岁。 忙活半早上给他也累够呛,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后,刚坐下喝了一口水,就又进来了三个人。 三个女人,一位年纪大些,有六十来岁的样子,一个三十来岁,还有一個年轻,看上去就是二十岁。 年纪大的和年轻的一看应该就是母女,长得非常像,特别有气质。 年纪大的女人也给了李言诚一种面善的感觉,但他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知道三位是谁看病?” “是我” 年长的那个主动走上前坐到了桌旁的板凳上。 “大夫,我最近血压经常高,想看能不能开点什么药控制一下。” 高血压?到我们这个小医院来开药?李言诚在心中撇了下嘴。 您穿着一件毛呢料大衣,跑到我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院来看病真的好吗? 不是他要以穿着打扮来将人分成三六九等,而是现在的事实就是如此。 他们医院的名字听上去挺唬人,第一医院,不知道的还以为多牛,实际上才成立了不过六年而已。 医院里医资力量薄弱,内外妇产三个科室,十余张病床,连一台检查仪器都没有,别说跟市里那些大医院比了,连很多厂医院都比不过。 在现在这个环境中穿着打扮还能如此考究之人,想想也知道是什么身份,这种人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怎么可能会来他们这个小医院看病。 想归想,不管人家因为什么原因,来了就是病人。 “麻烦您把左胳膊露出来,我给您量一下血压。” 李言诚拿起听诊器挂在脖子上,又将血压计拿了过来。 “不用了大夫,穿穿脱脱的容易感冒,刚才出门前在家里已经给我妈量过血压了,收缩压是一百六十多,舒张压九十五。” 说话的是哪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声音非常好听,就是有点清冷,让李言诚感觉就跟一阵寒风刮过似的。 挺漂亮一女孩子,说话怎么这么冷。他忍不住的在心里腹诽道。 这年轻女孩确实长的挺漂亮,瓜子脸,眉毛细长而弯,一双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炯炯有神,挺翘的鼻梁与不点而赤的双唇相得益彰,流露出浑然天成的美感,皮肤嫩白,剪发头,发梢别在耳后,露出一副纤细的耳朵,更添几分美感。 唯一可惜的是这张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不对,应该说没有一丝表情,冷冷淡淡的。 李言诚借着她说话的工夫,极快的扫视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高压一百六,低压九十五,确实是高血压,但也有可能只是特殊情况造成的,比如说心情紧张或者过于激动。 人家家属都说不用量血压了,他也没坚持,将血压计盒子重新放到桌子另一边的角落,又摘下刚挂上的听诊器。 “那您把手放上来吧。”将脉枕往过推了推。 如果连把脉都不让的话,他就准备开口赶人了。 这次年轻女人没再说话,年长的女人也配合的将右手放到了脉枕上。 高血压是西医的病名,它不是一个近代疾病,在黄帝内经中就有这种眩晕病症的记录,诸风吊眩,皆属于肝。 眼前这位年纪大的女人脉象端直而长,指下挺然,如按琴弦,是为弦脉,这种脉象其主病多见于肝胆病。 经过询问,她还经常有头晕、耳鸣、失眠、多梦等症状,再观察了下舌苔后,基本可以判断,她就是肝阳上亢。 本来李言诚是打算先用针灸将血压降下去,然后再给开药,可针灸这个提议又被那个年轻女孩给否决掉了,没办法,他只能是光给开了个药方。 将药方递过去后,他想了想还是没忍住的说道:“您如果想问什么就问。” 他这话一出,老中青三个女人都是一愣,过了两三秒钟年长的女人才回过神来,她有些不解的问道:“大夫,你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想问什么就问?” “呵呵,您过来不就是专门来观察我的吗,与其这样偷偷观察不直观,您还不如直接问,能回答的我都回答。” 通过这半天的仔细观察,李言诚已经想起来为什么这年纪大的女人会给他一种面善的感觉了。 这不就是罗扬的母亲么,年轻女人叫她妈,那肯定就是罗扬的妹妹了。 想到她们是谁后,他也就清楚了她们为什么会过来,所以,干脆把话挑明了说吧,省的这样被偷偷摸摸的看,让人还怪难受的。 “小伙子,你知道我是谁?”年长的女人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相比起刚才平静的面容,她这一笑,显得非常有亲和力。 “嗯,我没猜错的话您应该是罗扬的母亲吧。” “呵呵”老太太笑了笑,转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小女儿说道:“小敏,都说你二哥跟你爸长的像和我不像,看吧,他们都说错了。” 年轻女人深深的看了眼李言诚,伸手轻抚了两下母亲的肩膀。 “嗯,我二哥跟您长得像。” 李言诚有些诧异的再度扫了眼这个年轻女孩,他还以为这个女孩只是跟陌生人说话清冷,原来不是,她跟她妈妈说话依然是这样,只是语气中多了一丝变化而已。 罗母在跟女儿说完后,又重新转回头看了过来。 “李大夫,你别误会,我过来没其他意思,只是知道你治好了我儿子的病,就是想过来看看伱,顺便向你表达一下我的谢意,谢谢你。” “您不用客气。”李言诚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我是大夫,罗扬是我的病人,仅此而已。” “李大夫,我能问一下,我儿子是怎么找到你的?” “嗯……是我在义顺县木林镇支医的时候认识的,他那时候过去考核镇干部。” “就这样他就找你看病啦?” 等了半天没见他再继续往下说,老太太满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李言诚没注意到,年轻女孩的眼中也闪过了一抹惊讶之色。 第六十五章 遭贼 “对啊,就这样他就找我看病了,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实话告诉您,我还觉得不可思议呢。 不过想想也正常,罗扬其实当时只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刚好碰上我这个医生,随便问问罢了。” “这臭小子,我是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什么。” 老太太脸上的惊讶之色依然未褪,她抬手拍了拍肩膀上小女儿的手,喃喃自语道。 “妈,您别想那么多了,咱们该回去啦。” “好,回……” 老太太手扶着桌子刚想站起来呢,忽然又停了下来,重新看向李言诚。 “李大夫,你还是帮我治一下我的高血压吧,就你说的那个针灸。” “妈……” “宋主任……” 老太太话音还未落呢,进来后一直都未作声的中年女人,就跟年轻女孩一起惊叫出声。 听到老太太让他施针,李言诚皱了皱眉头,感觉自己要有麻烦了,他这会儿只想那女孩能把她妈妈劝住。 他虽然不清楚罗扬家到底是干什么的,但用脚指头想也能猜到,罗家的老爷子肯定背景深厚,这老两口是随便谁都能扎针开药的吗? 刚才那会儿他说扎针,那只是因为他没认出来眼前的人是谁,现在知道了,他哪里还敢乱来。 别回头又折腾的一堆人过来查来查去的。 “妈,您别想一出是一出,您这样做只会给人家李大夫添乱。” 年轻女孩捏了捏自家老太太的肩膀,转头跟中年女人示意了一下,俩人一起把老太太从板凳上扶了起来。 老太太似乎还有些不情愿,嘴里一个劲的叨叨着。 “我看病都不行了吗?以前我还自己采过草药吃呢,你爸病了都是我给他随便找点药,怎么现在你们一個个管的这么宽。” 见她女儿这么懂事,李言诚嘴角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也跟着起了身。 “大诚,大诚……” 就在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了两声叫声,紧跟着门帘就被撩开了。 而就在门帘撩开的同时,原本双手搀扶着老太太一只胳膊的中年女人已经松开了自己的右手,半转身子看向外边。 当她看到进来的人身着警服时,右手又重新搀上了老太太的胳膊。 看到来人,李言诚微微一呆,当他看到来人大口大口的呼吸,就更为诧异了。 “正辉?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发生什么事儿啦?” 段正辉,煤山街道办段副主任的大儿子,在煤山派出所治安队上班,跟金智海当年接他父亲的班后,又去公安干部学校上学成了干部身份不同,他是以工代干。 这已经很厉害了,最起码有编制,比起很多临时工都不知道强到哪儿去了。 段正辉气喘吁吁的进来后看到屋里还有其他人,愣了一下,借着扫了眼三个女人的工夫稍微喘口气后就说道:“大诚,你忙完了请个假跟我赶紧回去,伱家被偷了。” “啥?”听到他说自己家遭贼,李言诚吃惊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后边去了。 那三个女人听后,除了那个年轻女孩依然是一脸清冷之色,仿佛她的脸就做不出其他表情了似的,老太太和那个中年女人都有点惊讶。 刚才还叨叨她们管的宽的老太太也不叨叨了,看着李言诚说道:“李大夫,既然你还有事儿那我们就先走了,我听扬扬说他的治疗还没结束,接下来还要劳你费心,谢谢啦。” “呃……您不用客气,他是我的病人,都是应该的,您慢走,我就不送啦。” “不用送不用送,忙你的吧。” 老太太摆了摆手,丢开搀扶她胳膊的二人的手,就往屋外走去。 站在门口的段正辉见状急忙让开了身子。 临出去前,那个年轻女孩扭头说了声谢谢,搞的李言诚还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他此刻也顾不上考虑这女孩说的谢谢到底是为他哥说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只是点了下头,便看向段正辉。 “正辉,我家都丢啥啦?” 一听说家里被偷,他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钱家人。 “我叫你回去就是核实一下看你究竟都丢什么了,你家被翻的乱七八糟。” 一听家里被翻的乱七八糟,李言诚有些牙疼的咧了咧嘴,他还有些疑惑,这会儿才十一点,那贼怎么一大早就偷东西,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还有就是金文宁和前院的赵明明哪里去了? 但此刻他已经顾不上问这些了,还是先回去再说吧。 “你稍等,我去跟我们主任请个假,那个杯子是个干净杯子,你自己倒水喝。” “行,你快去吧。” 听到李言诚说家里被盗,派出所的民警过来叫他回去核实情况,孙主任二话没说就给批假了,还告诉他今天就不用来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打值班室的电话。 …… “正辉,你怎么过来的?”请完假回到诊室,李言诚一边换上自己的大衣一边问道。 “我刚才蹭了一个顺路车,不是这的话我现在还到不了你这儿呢。” 段正辉放下手中的杯子就站了起来。 “那我骑车子带你回去吧。” “呃……我还是坐公交吧,你带我骑的更慢,回去都不知道几点了。” “那也行” …… 尽管心里着急,可十公里的路程在这里放着呢,李言诚感觉自己一路上把自行车蹬的都要冒火了,等他赶到家里的时候也已经快十二点钟了。 他们院儿门口围的人不少,这条胡同都不知道多长时间没遭过贼了,不上班的,三班倒休假在家的,都跑过来看热闹。 甚至连其他胡同的人都有,也真是都闲的慌,就差没端个小板凳,再抓上一把瓜子了。 看到正主回来,大家纷纷给让道的同时,熟悉的人还不忘调侃他一下,说他给大家平淡如水的生活增添了些乐子。 也是从这些人的口中李言诚才得知,原来那个贼已经被抓住了,还不是一个,是两个。 而且他的怀疑一点也没错,到他家偷东西的人正是钱家人。 为什么会这么快就被抓住,外边的人众说纷纭,谁也说不清,但能肯定的一点是被人举报了。 第六十六章 蝗虫过境 他家被偷,实际上是范春梅报的案。 外边那些人不知道也是正常,怎么着派出所也得为报案人保密不是。 也算那俩货倒霉。 他俩过来是提前踩好点的,亲眼看着这个院儿所有人都出去了,并且大门还从外边被锁上,然后俩人才跑到北边那条巷子,趁着路上没人翻进了二十号院。 说他俩倒霉是因为,恰在他俩跑去北边巷子的时候,范春梅回来了。 正常情况下她今天是应该上班的,可早上起来后她有点不舒服,就把儿子送到托儿所,然后到单位请了个假便回来了。 她进来的时候那俩货刚好在后边巷子正准备翻墙呢。 等她回到屋刚躺下准备休息呢,就听到外边有动静,听声音还是成年男人,她感到有些好奇是院子里谁没上班,趴起来在窗户上往外看去。 这一看给她吓一跳,有两个男人刚好推开李言诚那边的房门往进走。 院子里住户一般情况下去上班没人会用挂锁把门锁上,都是一拉就行。 那俩人范春梅都认识,因为都是她们三十一号院的住户,钱家的钱瑞山和钱瑞祥兄弟俩。 她满心诧异的看着这兄弟俩走进主屋,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想干什么,为什么人家主家没在他们就进去,而且,好像还不是从前门进来的。 就在她一脑门子疑问的时候,就听到从主屋里传来了叮叮咣咣的声音,这是在搞破坏? 范春梅这下更不敢吭声了,连忙躲到了窗帘后边,小心翼翼的看向主屋那边。 大概过了有二十分钟,她就看到钱家那兄弟俩从屋里跑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想干什么,但一想到整個院子目前就她一个人,吓的就是一哆嗦,她害怕这弟兄俩又跑到她这边来,她躲都没地儿躲去。 可这钱家兄弟俩从主屋出来后就再没有去其他屋子,而是直接就顺着主屋的墙根跑了后边去。 后边有什么? 后边什么都没有了啊,主屋跟后墙之间的距离也就是能走过去一个人。 她没敢动,就躲在窗帘后边,直到半个小时都没听到再有什么动静,这才拿起菜刀,壮着胆子走出了屋。 该说不说的她胆子确实挺大,还拿着刀蹑手蹑脚的走到主屋门口看了眼,看到屋里被翻的乱七八糟东西也扔一地,小心脏乱跳。 又拿着菜刀小心的走到后边看看,发现没人,但后墙墙面上留下了很多踩踏的痕迹,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是从这里进来,又从这里溜走的。 院子里的住户家遭贼了,她还是亲眼目睹的,范春梅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把手中的菜刀放回到屋里后,就跑了出去,将大门锁好,一路小跑的去煤山派出所报了警。 煤山派出所辖区内的治安环境还是相当不错的,接到报警说遭贼了,带队过来的副所长都是将信将疑。 等他们到现场一看,这才知道确实是这样,副所长急忙一边安排人勘察现场,一边派人去叫屋主回来,又派了几个人去抓范春梅说的嫌犯。 等李言诚回来的时候,去叫他的段正辉也是刚到。 围观的街坊被挡在了二道门外,内院除了派出所的民警,居委会的张大妈也在。 这边的现场勘察已经基本结束了,在后墙和屋内分别提取到了脚印和指纹,等会儿只要跟已经被抓到所里的钱家兄弟一对比,就什么都清楚啦。 “言诚你回来啦,快过来,看看你家都丢啥了。” 看到正主进来,煤山派出所的副所长雷万东招了招手。 “雷所,我听外边人说是钱瑞山和钱瑞祥弟兄俩偷的我家?” 将车子撑到二道门跟前,李言诚走到副所长跟前后没急着进屋,而是先问道。 “目前还不敢肯定,他们也只是嫌犯。” 雷副所长看了眼二道门那里,已经被看热闹的街坊围的严严实实,想了想他压低声音说道:“报案人是范春梅同志,她目前还在所里,我已经下令严格保密了。 她说是她亲眼目睹钱家那俩弟兄进的你家,那俩人我们已经带到了所里,在你家也找到了不少脚印和指纹,具体是不是他俩,还要看等会儿的比对结果。 言诚,屋里被翻的比较乱,你先进去看看都丢什么东西了,我们好做个登记。” “好” 听到竟然是范春梅报的案,李言诚虽然有些诧异她为什么今天会在家,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便往屋里走去。 屋里还有两位治安队的队员在,看到李言诚进来,都跟他打了个招呼。 实际上雷副所长说的还是保守了,屋里被翻的不是比较乱,而是特别乱。 进屋后看到里边的景象,李言诚的眼角不住的抽抽,他感觉自己家真跟被鬼子扫荡过一样。 就连放在碗柜下面柜子里装米装面的口袋都被翻了出来,把里边装的粮食倒了一地,也不知道在粮食口袋里能藏什么,还在那堆倒在地上的面粉上留下了一枚清晰、完整的脚印。 “小毛、小刘,你俩帮言诚一起收拾一下。” 雷副所长也跟着进来了,一进来就安排到。 “是” 书房和卧室里被翻的更乱,不止把衣服从柜子里都拉出来丢的满地,把柜子的几块木板还给弄坏了,床上的被褥也都丢到了地上,床板也被揭开。 书房则是把书桌每个抽屉都拉了出来,抽屉里装的东西倒了一地,书架上的书更是被弄得惨不忍睹。 “言诚,我咋感觉这不像是来偷东西的,更像是在专门找什么东西似的。” 雷副所长站在书房门口没进来,他靠在门框上,看着已经开始收拾东西的李言诚,忽然开口说道。 李言诚手上的动作一顿,头也没抬的点了点:“雷所伱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是来找东西。” “哦?你知道他们是想找东西?” 雷副所长一下就来了精神。 之前刚过来的时候他看到现场的景象就感觉有点不对,偷东西的话至于把面口袋都倒出来吗?至于把书架上的书全部一股脑的扔地上吗? 他感觉这更像是故意报复外加找东西。 “我也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但我觉得今天这事儿,跟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应该是有关联的。” 第六十七章 道德绑架? 随即,李言诚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将一个月前钱家找他借房他没借,然后没过几天他就发现钱家的人,经常在这条胡同里打转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他们今天过来,偷东西可能都是顺带的,想从我这里找到些违禁书籍,或者其他什么违禁品好去告我一状,让我倒霉,应该才是他们的真实目的。” 末了他又说道:“当然啦雷所,这只是我的猜测,到底是不是,以你们的调查结果为准。” 雷副所长听完后没有发表意见,他内心里还是比较认同李言诚这个猜测的。 这样就能跟现场这幅惨样子对上了。 等到屋里收拾的差不多,都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 外边围观的人不但没减少,反而还越来越多,张大妈还叫来了其他居委会的工作人员帮着一起维持秩序。 早上到同学家去一直没在,中午刚从邢立华她们百货公司吃完午饭才回来的金文宁,进来转了一圈,在听说是钱家兄弟偷了大诚哥家后,紧绷着小脸一声不吭的就跑了。 “我床头柜里放了有二十多块钱,毛毛分分的我没记,一块以上的应该是二十六七,另外还有七尺布票,一斤半的棉花票,还有一些工业券,具体多少张我也不记得,烟票应该是三四张吧,还有几件衣服被扯坏了。 书房这边应该是只丢了一根英雄钢笔,但雷所、张大妈你们看,我这儿有好几本书都被撕的没样子了,也不知道这书哪里得罪他们了。” 被撕坏的书都是他上中专时西医专业的课本,以及从前年开始发的几本宣传教育书,这些书的内容都没什么问题,不怕被别人看到。 说完卧室和书房的损失,李言诚就走到客厅:“被倒在地上的面粉和大米合计能有六七斤,还有三四斤的玉米面,以及五斤挂面,那粉条是年前我买的,总共三斤,就吃了一次。 这都是粮食啊,我实在是想不通他们糟蹋粮食干什么,多少人都吃不饱,你们说他们为什么要跟粮食过不去呢。” 看着除了已经装起来的大米,其他那些彻底没法吃的粮食,张大妈没忍住直接就破口大骂了几句,雷副所长也是面色凝重。 都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又经历了那三年,最见不得就是糟蹋粮食。 就当他们以为损失就这些的时候,李言诚接下来的话让派出所的民警和居委会的张大妈直接就目瞪口呆。 “雷所,张大妈,这些都是小头,真正的大头在这边呢。” 李言诚直接来到了主屋右侧他原来的卧室,现在的工作室,走到桌旁拉开了一個明显被撬了挂锁的抽屉。 “这间屋子被市督察一科征用了,丢东西的大头在这里,昨天晚上督察一科的罗科长来过,临走前他在这个抽屉里放了一百斤粮票和二十斤食用油票,说是他们科的,现在没了。” 此言一出,正在记录的治安员小毛手下一抖,直接就把本子给划烂了。 雷所和张大妈,还有另外一位治安员小刘,三个人的嘴巴张的都能快能直接看到胃了。 过了半晌雷所才回过神来。 “言诚,你……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雷所你可以跟督察一科联系一下问问罗科长。” 说实话,看到这些票真的被偷了,李言诚的第一反应就是高兴。 昨晚罗扬把票给他后,他之所以没收进仓库里,就是无意间的突发奇想。 自从发现钱家的人有事没事在这边晃荡,他就已经防着了。 可防归防,怎么样坑他们一把才是正经,于是昨晚在拿到那些票之后,才顺手丢进了抽屉里。 他就是想看看,如果真的有人偷摸进到自己屋里来找一些所谓的禁书,会不会顺手牵羊的拿走一些东西。 如果没有这些票,只是前边丢的那些再算上被破坏的,了不得让那弟兄俩赔偿,然后关上十天半个月,最长也不会超过一个月。 李言诚觉得这时间有点太短,他心里不舒服,念头不通达。 可再加上这些票就不一样了。 不过这些票不能是他个人的,因为他不可能有这么多。 他的粮本上,每个月粮食都是直接从粮油门市部买完,有没有兑换成粮票一目了然。 如果敢说是他的,呵呵,那伱还是先交代清楚来历吧。 给别人治病人家给的诊金? 敢这样说的话,钱家兄弟俩会不会有事儿他不知道,反正他是要倒大霉了。 所以,这些票只能是公家的,至于说罗扬会不会说漏嘴,他一点也不担心,那家伙可是个人精。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一百斤粮票和二十斤油票的案值已经够判刑了,三年起步,再加上他丢的那些东西,足够那兄弟俩喝一壶了。 如果能做到这一步,李言诚就会感到比较满意了。 雷所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那俩小子这次是真的要倒大霉了。 一旁的张大妈脸色特别难看,张张嘴刚准备说什么呢,院儿里忽然就传来了一阵鬼哭狼嚎。 屋里几个人一怔,有点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跑到这里来跟哭坟似的,互相看看后,同时往外走去。 外边忽然弄出这么大动静的不是别人,正是钱家人,大大小小的来了七八口子人。 看到李言诚从屋里出来,钱瑞山他爹钱得汉跟他老娘俩人哭的那叫一个凄惨,他老娘更是直接就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边拍地一边哭。 啧啧……真真的是闻者落泪啊! 嚎了两嗓子,钱得汉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了李言诚面前。 “大诚……大诚,看在瑞山跟你以前是同学,咱们都是街坊的份上,你就饶了瑞山这次吧,他跟瑞祥也是犯糊涂了啊。” 李言诚只是瞟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从口袋里掏出烟给雷副所长还有其他几位治安队的队员,一人发了根烟。 等点上后,这才偏过头看向雷副所长说道:“雷所,所里还用不用我过去。” 雷副所长看了眼干嚎半天,脸上却连一滴泪水都没有的钱得汉,又看看依然坐在地上又拍地又蹬腿的钱母,想了想凑到李言诚的耳边低声说到。 “言诚,我说句实话,都是街坊,你如果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坚持要处理那兄弟俩,外边看热闹的那些人可不会觉得你占理儿,他们只会觉得你得理不饶人,将来你可还要在这儿住呢。” 第六十八章 默契 听了这话,李言诚看了眼正眼巴巴瞅着自己钱父,又快速的扫了眼外边围观的街坊。 他明白,雷副所长说的没错,如果真的坚持不私了,就是要给那兄弟俩判刑,回头肯定说什么闲话的都有,这些街坊就这样。 而这也正是钱家人过来哭嚎的真实目的。 但想通过这个手段来绑架他达到目的,呵呵,只能说他们真的想多了。 想到这里,李言诚故意提高声音说道:“雷所,既然您都替他们求情了,那我肯定得给您这个面子。 行,我就不管啦,只要我丢的东西能拿回来,被破坏的那些能给我照价赔偿,我这里就算过去啦。” 他说话的声音可不小,无论是已经用到二道门那里看热闹的,还是正在干嚎的钱家人都听的一清二楚,瞬间整个院子就安静了下来。 钱家人脸上的表情更是迅速的就从哭脸转为了笑脸,速度之快,堪比川剧变脸。 雷副所长的脸上也浮现了一抹笑容。 对于派出所来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更好,抓犯罪分子重要,但保证辖区内治安环境优良,无刑事案件发生更重要。 可是…… 还没等他们脸上的笑容彻底绽放呢,李言诚接下来的话则是直接就让他们脸上的那抹笑容定格在了那里。 “可是雷所,我的事情可以不追究就此揭过,人家市督察科丢的那些东西,我就没资格管了,要想把这件案子私了了,您还得给人家做工作。” “呃……” 钱家人跟外边看热闹的都还没反应过来呢,这怎么跟市督察科又扯上关系了。 刚才屋里的人可是非常清楚是怎么回事儿,雷副所长和居委会的张大妈,以及那两位治安队员脸色同时大变。 雷副所长刚抬起到嘴边的手直接就停在了那里,手上夹的烟掉地上了他都没反应。 就在这时,从外院传来了一道声音。 “言诚……” “哎,我在。” 外边传来的声音让李言诚微微一愣,急忙回到。 要说这世上谁跑的最快,那指定是曹操,百米九秒多算個屁,人家是说到就到,就跟会瞬移一样。 这不,才刚说完市督察科,罗扬的声音就从外边传来了,典型的说曹操曹操到。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围在二道门那里看热闹的街坊,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纷纷往两边后退,唰一下的就给让开了一条路。 只见罗扬当先走了进来,在他后边还跟了十几个身穿灰色中山装,左胳膊上戴着袖箍的年轻男子。 一边往进走,罗扬一边说道:“言诚,怎么回事儿啊,我怎么听下边人汇报说你家被偷了,我放的东西不会也被偷了吧?” “呃……”李言诚嘴里打了磕绊,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跟身旁的雷副所长介绍道:“雷所,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市里督查一科的科长罗扬同志。 罗科长,这是我们辖区派出所煤山所的副所长雷万东同志,我家被盗的案子现在由雷所长负责。” 雷副所长一听这个年轻人就是督察一科的科长,脸上立马就堆起了笑容,快步走下台阶伸出双手迎了上去。 “罗科长你好,我是雷万东。” “雷所长你好!麻烦问一下,我放在李言诚同志家里的一百斤粮票和二十斤食用油票还在不在?” 罗扬这家伙绝对是长了颗七窍玲珑心,他一看刚才李言诚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于是在跟雷副所长握手的同时就非常干脆的问到。 “呃……罗科长,我们在现场没发现那些票。” “好吧,我听说他家被偷就已经想到了。”罗扬点了点头,松开了跟雷副所长握在一起的手,继续说到。 “是这样啊雷所长,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已经跟你们分局刑侦科打电话说了,这个案子由他们接手,他们的人马上就到。” 雷副所长听到这话后心中不由得就松了口气。 都是街坊邻居,这案子不小了已经,回头钱家肯定会天天烦所里。 他刚才之所以想跟李言诚说看能不能私了,就是不想被粘上。 被推到督察科后正头疼呢,这下好啦,不用他们管了,虽然说才二月辖区就发生了一起刑事案件,今年肯定是评不上优秀了,但能少点事儿算点吧,唉…… 就在罗扬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一直坐在地上还没起来的钱母已经两眼一闭朝后一倒,晕了。 真晕假晕不知道,反正是躺平了,她身边的其他儿、女、儿媳又开始嚎了起来,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钱父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一个方向,嘴里在不停地嘟囔着什么。 一旁的李言诚见罗扬跟自己这么有默契,在心底笑了笑。 他面色平静的站在那里,扫了眼被其他人搀扶起来的钱父,又看了看已经被扶着坐起来了的钱母,什么都没说。 要说钱瑞山和钱瑞祥兄弟俩偷偷跑他家意图不轨,家里其他人不知道,他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因为这段时间时不时过来观察的钱家人,可不止光是那俩兄弟。 钱家人肯定是因为自己不愿意借房就怀恨在心,才想了这么一出损招。 不过那俩进屋后没发现他们想看到的东西,顺便偷东西就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商量好的了。 打蛇不死自遗其害的道理他懂。 所以此刻他没有一定点心软。 他不是圣人,做不到别人想害他他还能非常大度的笑笑了事。 要知道,如果不是他提前把老爷子留下来的清朝那些书全部收进仓库里了,今天真要是被溜进去的钱家弟兄俩发现,并且反手就举报了,就算罗扬是督查一科的科长,想把他保下来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到那时候,坐在地上哭的人就该是他了。 至于外边围观看热闹的那些街坊,此时也是鸦雀无声。 谁也没想到,竟然牵扯出来了这么大的案子,他们看向正在哭闹的钱家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了一丝怪异。 城东分局刑侦科的干警来的很快,还是一位副局长带队过来的,没办法,谁让罗扬在这里呢。 尽管罗扬的级别没他高,但人家这个部门啥都能管,谁也不敢怠慢。 跟着城东分局干警们一起进来的还有金文宁这个小丫头。 第六十九章 打架 当李言诚看到她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还有不少土,甚至脸上似乎还有被打过发红的痕迹时,也顾不上其他的了,直接就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了宁宁,你跟谁打架了?” “大诚哥,宁宁刚才跟钱家的老五老六打架了。” 没等小丫头说什么呢,跟在她屁股后面进来的赵明明抢先说到。 听到赵明明的话李言诚微微一怔,看着装作不在意,可嘴角却在不停抽动的小丫头,心头就是一热。 这丫头…… 他伸手帮她把头发稍微捋了一下,然后拉起她的手就准备进屋去。 “来,我给你抹点药。” 钱家老六跟宁宁还有赵明明是同学,一般大十三岁,可老五已经都十五岁了。 就算她跟着她哥一直在练武术,可一打二,还是打两个男生,其中还有一个比她大两岁,肯定也遭了不少罪。 听到说要抹药,金文宁嘴硬的说道:“大诚哥我没事儿,我把他俩牙都打掉了。” 一旁的赵明明连忙附和着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行啦,大诚哥知道你厉害,可该抹药还是抹一下,省的晚上难受。” 这时罗扬也走了过来,他看着灰头土脸的金文宁,感到有些好笑的问道:“什么情况这是?” 这一个月他天天晚上都要过来扎针,跟宁宁也熟悉了。 “这丫头听说我家被钱家的人给偷了,跑去跟钱家的老五老六打了一架。” “嚯,女孩子还打架呢,你可以啊宁宁。”罗扬一听就冲着宁宁比划了個大拇指。 “我跟我哥都练五年武术了,如果一个对一个,他们根本不是……唔……嘶……” 许是说话太快,牵扯到她被打的脸蛋上的伤了,话才说到一半就不得不停下来,小脸也皱到了一起。 罗扬硬是忍着笑对她再度竖起了大拇指。 “嗯,宁宁真厉害。” “嘿嘿,是吧……嘶……” “行啦,你就别给她戴高帽子啦,走吧,我给你抹点药。”李言诚有些无奈的拍了下罗扬的胳膊,拉着宁宁的手就往屋里走去。 “哎哎哎” 罗扬连忙拉住了李言诚:“伱是不是傻,宁宁是女孩子,你一个大男人咋给抹药,找个女同志。” 别说,李言诚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被罗扬一提醒才反应过来,急忙就转头找人,看到居委会的张大妈站在那里没事儿,走上前跟她说了声后,便一起往屋里走去。 分局刑侦科的民警过来接手这个案件,等煤山派出所将他们在现场发现的线索全部移交完,就带着人离开了,他们还要去煤山所接手嫌犯,然后进行脚印、指纹的比对。 钱家的人也许敢跟李言诚这里哭嚎卖惨想搏个同情,可对上罗扬他们单位,再借给他们几个胆子也没人敢。 派出所和分局的民警走了,钱家的人也不得不离开,既然没什么热闹可看,外边围观的街坊们自然而然的也就散了,吵闹了一早上的二十号院终于算是平静了下来。 居委会的张大妈不但帮宁宁的脸上抹了药,给她身上也没少抹,这丫头对上两个男孩,身上也没少挨。 按照赵明明说的,钱家那俩小子可能更惨一些,嘴里、鼻子都被打的流血了,最后俩人还是分开跑的,老五跑的时候脚还一瘸一拐。 罗扬带来的人已经被他打发的跟着一起去分局了,见没什么事儿,赵明明也跑出去玩去了。 一时间屋里就剩下了李言诚和罗扬,以及身上已经开始疼起来,偎在他身边哼哼唧唧的宁宁。 “言诚,剩下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无论谁找你,记住,是无论谁找你,你全往我这边推。” 看了眼闭着眼睛靠在李言诚肩膀上的宁宁,罗扬先是掏出烟丢了一根过去,点上后才开口叮嘱到。 “罗扬,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李言诚有点担心闹的这么大,最后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放心吧,有我在,我刚才注意看了,那姓钱的一家子都不是什么讲理的人,不一次把他们弄疼,让他们害怕,他们会觉得你好欺负,回头肯定还会找你麻烦。” “我不是担心他们。”见罗扬没理解自己的意思,李言诚摆摆手说道:“我是说公安那边的调查……” “调查?谁给他们权力调查我们了?”罗扬挑着眉头问道。 !!! 擦! 李言诚没忍住的在心里爆了句粗口,他把这茬儿给忘了,现在可不是几十年后,同时他也替钱家那兄弟俩默哀了一秒钟。 但还是那话,他可没有一点点的心软。 “不说这个了,对了罗扬,你知道今早谁去我那儿了吗?” “呃……”罗扬没想到李言诚说话能拐这么急的弯,愣了一下才问道:“谁啊?” “呵呵,你家老太太和你妹妹小敏。” “啥?我妈和小敏跑你那儿去啦?”罗扬直接就站了起来,声音都提高了几度,满脸的惊讶之色。 把原本闭着眼睛靠在李言诚肩膀上休息的宁宁,被这突然的一嗓子吓的差点没摔到地上去。 “不好意思宁宁,你休息你的。” 看到宁宁坐起来,罗扬急忙摇摇手,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她们没说什么吧?” “那到没有,你家老太太就是过来跟我说声谢谢,罗扬,你家老太太的高血压有点严重,你让她按时把药吃上。” “她还找你看病啦?”听到这儿罗扬更惊讶了。 “嗯,我给把了个脉。” 没等李言诚继续说下去呢,在第二无线电厂上班的赵忠也赶了回来,不止是他,金智海和他老婆邢立华也一前一后回来了。 他们都是听到别人说,才知道自家院子还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赶忙请假就跑了回来。 应该怎么说呢,这两年外边到底乱不乱,其实还是挺乱的,但像是跑人家家偷东西这种事情,发生的其实还真不多。 大家所感觉到的乱,跟这种刑事案件还是两码事。 现在一听说这边遭贼了,还都蛮稀奇,这消息这会儿都不知道传到哪儿去了。 第七十章 多事之冬 邢立华回来的时候,还叫了个板车,把给李言诚买的缝纫机带了回来。 缝纫机,在这个时代可是妥妥的大件,如果放到以前随便哪天,过来凑热闹的人都不会少。 可惜今天大家的热情,似乎已经被刚才那个大瓜给消耗殆尽了,拉进胡同后,连一点浪花都没激起来。 标准牌卧式缝纫机,不用的时候可以把机器放下去,将盖板盖好,跟個小桌子似的,特别方便。 价钱也好看,一百七一台,比普通的要贵十块。 也就是邢立华在百货公司上班,如果李言诚自己去买,还真未必能买到卧式的。 见李言诚托人买了台缝纫机,罗扬一脸惊奇的看了好半天。 “你准备结婚啦?” 难怪他这样问,一般家里没女人的,很少会有男人买这玩意。 “咋滴,你准备嫁给我啊?”李言诚斜楞着眼睛瞟了一眼问话的罗扬。 “噗……哈哈哈……”他这一句反问把大家都给逗乐了。 “一边去,我问真的呢。” “我也说的是真的啊,你咋想的能问出这个问题来,我跟谁结婚?” “那你买这玩意干嘛?这不都是准备结婚才会备的吗?”罗扬指着缝纫机,一脸不解的问道。 “罗扬哥,大诚哥买缝纫机给自己做衣服呢。” “啥?他会做衣服?”宁宁解释的这句话,让罗扬的下巴差点没掉下去砸到脚面上。 他像看鬼似的盯着李言诚瞅了半天。 “你还会做衣服?” “现学的,可惜啊,本来已经裁剪出样子的布料被那俩货给我嚯嚯了,还得重新买布,从头再来。” 提起刚才看到自己辛苦裁剪出来的布料,被那俩扯的已经没样子了,李言诚就一肚子火气,他这一个月的时间白浪费了。 缝纫机在别的院子算是稀罕物,但在二十号院还真不算啥,家家都有,李家算是最后才买的,老赵和金智海帮着把缝纫机放好就没再管这个。 那边宁宁帮着解释了一句后,就已经开始硬是顶着被哥哥给了两个脑瓜瓢的后果,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自己刚才的丰功伟绩。 弄的金智海和他老婆俩人是哭笑不得。 钱家老五老六也是倒霉,被人打了不说,回家还不敢实话实说,毕竟被一个女孩打的那么惨,这话好说不好听啊,还要面子不要啦。 “大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刚才一路回来听外边那些人说,你家是被原来三十一号院钱家兄弟俩偷的?” 小孩子打架,只要不是打的缺胳膊少腿,家里的大人很少会插手。 刚才着急往回走,老赵也没心思听外边人仔细说,等宁宁说完了自己把钱家老五老六打了的事情后,他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么多年了,他们院子还从来没遭过贼呢,一直都是平平安安的,大家关系处的都不错。 怎么从年前到现在先是因为房子,现在又发生这件事儿,搞的老赵头都大了。 “差不多。”李言诚点点头。 他从桌上拿起烟刚准备发,看到邢立华还在这里坐着呢,便挥挥手说道:“立华,伱带着宁宁先回去,看看她身上挨拳的地方严重不,刚才张大妈给她抹了点药,不行你再给抹点,要不然她今晚要遭罪了。” 把邢立华支开是因为她怀孕着呢,她在这儿,他都不好意思抽烟,虽然现在根本没人注意这点,就像医院里的大夫一边抽烟一边给病人看病,多了去啦,大的环境就是这样。 等她带着宁宁离开,李言诚散了一圈烟,这才讲起了刚才发生的事儿。 …… 城东分局刑侦科今天算是捡了个案子,破案还不用费事。 因为等他们赶到煤山所去接手嫌犯的时候,钱家兄弟俩已经全部都撂喽。 这俩兄弟是绝对的法盲,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今天摊上了多大的事儿。 面对派出所民警询问的时候还大言不惭的说他们是觉得李言诚家里肯定有违禁物,他们进去是找那些去了。 虽然没找到,但他们相信,那些东西只是被李言诚藏起来了,并不是没有。 至于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那些从李言诚家里偷走的东西,他们也不认为那是偷,而是拿。 甚至在面对民警询问的时候,还嬉皮笑脸的问什么时候能回家,中午连饭都没吃,饿了已经。 当分局刑侦科的人过来要把他们提走,并且告诉他们按照他们偷的那些东西来计算的话,保守估计他们要蹲三年大牢的时候,这兄弟俩才算是彻底慌了神。 “老雷,到底什么情况,那李言诚家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粮票,他有没有说清楚那是怎么来的?” 分局的人过来提嫌犯,煤山所的李保宏所长没跟着进审讯室,站在外边拉着雷副所长问到。 “说清了,那些粮票不是他的,而是市里督察科的,就是在他家挂牌子的那个科室。” 雷副所长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的,跟所长向一起过来的那几个身穿灰色中山装的年轻男子那边示意了一下。 听到粮票是那个单位的,李保宏的神色变的凝重了许多。 “真的假的?” “老李,真的假的重要吗?人家督查一科的科长都跟着一起过来,亲口说那些粮票是他们的,咱们还怎么查?况且现在也不用咱们查了。” 李保宏扭头看了眼审讯室那边,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唉,那弟兄俩这次算是彻底完蛋了。” “所长,范春梅呢?可不敢让别人知道是她过来报案的,要不然她一个寡妇,以后可能就没安稳日子过了。 那钱家没一个是善茬,你是没见,刚才钱得汉和他老婆带着家里人在那儿哭的嚎的,跟哭丧似的。” “放心吧,那会儿你们刚走我就悄悄让她回单位上班去了。” 都是老公安了,当然知道应该怎么保护报案人。 “老雷,煤山东胡同二十号院儿今年还真是不顺啊,一件事儿接着一事儿的出。” “可不是咋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全部摊到他们院子了。”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而是另一件事儿,昨晚才发生的,现在大伙还都不知道呢。” “还有事儿?” 听到所长说还有其他事儿,老雷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第七十一章 一件接一件 “有人把蔡义合举报了。” “举……举报他什么?” “说白了还是房子闹得。”李保宏叹了口气。 “有人举报他家多占房子,不符合国家关于住房的规定。” “这……这其实倒也没说错。”听到是举报这个,老雷微微一愣,很快便点了点头。 “是啊,可房子都不算什么,这就是上次借房时他那个儿媳谁面子都不给留下的后遗症,有人看不顺眼了,关键是第二项举报。” “还举报的什么?” “蔡义合他儿子蔡方超的干部身份有问题,还有他儿媳提前违规转正。” “嘶……”听到举报内容是关于这个,老雷直接就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是要把人往死里弄啊。 这要是查实其中真有猫腻,别说他儿子儿媳的工作能不能保得住,他蔡义合可能都要玩完。 还有啊,当时给他办事儿的人也落不了好。 跟糖葫芦似的,直接就能串走一长串。 出手有点太狠了吧! 更重要的是,这事情一個不小心就会被人给搞大发,从而引出一堆事情来。 这件事儿目前还只有市邮政和阳朝分局那边知道,李保宏能知道,还是因为刚才他战友过来给他送东西。 他这个战友就在市邮政的办公室上班。 但可以想见的是,这件事情要不了多久就会传的到处都是。 就在他俩人正感慨着呢,他们所门口又传来了一阵嘈杂声,钱家的人又跑到这里来了。 二人对视一眼,颇感头疼的迎了上去。 …… 蔡家发生的事情,当天下午下班就已经传遍了附近。 蔡方超和付秀丽两口子其实早上刚上班,就被他们城东分局叫走了。 当时煤山邮政所的其他人还没在意,因为经常会有人被叫到分局去参加政治学习,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后来二十号院儿李言诚家被偷的事情又上了热点新闻,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都没人发现那两口子连中午吃饭都没回来。 直到下午上班才有人注意到那两口子半天过去了都没在。 好事儿的跟分局那边一打听这才知道,感情那俩根本就不是被分局叫走的,而是被市局。 还不是叫去学习,是因为被人举报了。 这下在邮政所内部直接就炸圈了。 这两口子在他们所内部的口碑,其实一直都不咋滴,尤其是付秀丽。 原因也很简单,这女人自从嫁进蔡家后就有点飘,再加上她那张本来就不咋会说话的嘴,得罪了不少人,现在出事儿了,大家都乐不得看笑话呢。 这个消息还是前院赵家老二赵明军带回二十号院儿的。 他现在上高中,正常来说今年应该就毕业了,现在每天虽然还要去学校,可也是为了学工学农。 学校每天就是组织这些学生要么上政治课,要么带到工厂里跟实习一样,经常还会带到附近郊区农村去下地干活,反正每天也忙的半死。 按照李言诚的记忆,等到明年赵明军他们才会毕业,然后几乎是全部当知青。 赵家的老三赵明明和金文宁就是运气好,他俩是去年才上初中,如果早一年的话,呵呵,按照时间计算刚好是明年初中毕业。 到那时要是没考上高中也没考上中专,那就难逃当知青的命,除非家里给提前联系好工作单位了。 凡是建国十七年起就已经开始上初中或者高中的学生,无论是初一(高一)还是初三(高三),部分省市也有初中是两年的,都是到建国二十年,也就是明年统一毕业。 想想看,全国范围,明年将一下子拥到社会上初高中总共六届的学生,哪怕有再多的企业招工都不可能安排的下这么多人。 去农村插队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然后等到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期,除去七七年和七八高考考中的人,其他人又会全部回城,想想到时候的盛况吧。 赵明军带回来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家都是刚吃完饭收拾完,都聚在内院聊天呢。 今天的晚饭,老赵一家是在自己吃的,内院,包括范春梅和她那个两岁的儿子在内,都在金家吃的饭。 本来李言诚是打算自己在家做,然后让金家三个人和范春梅带着孩子过来吃,但被邢立华给否决了,她担心影响不好。 一个单身男人请一个寡妇吃饭,就算还有其他人在,传出去了无论是对俩人也都不好。 二十号院的破事儿已经够多了,就别再添乱了。 可他们没想到,饭刚吃完大家坐一起聊天,赵明军就又带回来了蔡家的破事。 “咱们院子是不是今年走背……” “闭嘴,你个兔崽子说什么浑话呢,以后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把你当哑巴。” 听完弟弟的讲述,愣了一会儿后,赵明亮忽然就憋出来这么一句话,没等他讲完,老赵直接一个脑瓜瓢就上去了。 这家伙也是该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都不过脑子,得亏这是在自己院子,如果是在外边,搞不好就会被谁给告了。 别说没这种闲的那啥疼的人,现在可真是多了去了。 赵明亮如果真的被弄走了,那么他在运输公司那个学徒工的工作岗位就会空出来,是不是就能有人顶上去啦? 所以啊,现在无论是做什么事儿还是说什么话,那可真的都得万分小心,隔墙有耳可不是开玩笑的。 挨了自己老爹一巴掌,赵明亮乖乖的坐在那里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 老赵闷闷的吸了口烟,过了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智海,大诚,以后还是多加注意吧,二月份还没过完呢,你们看看咱院子都出了多少件事儿了,唉…… 尤其是大诚你,钱家那边,两个儿子都被抓进去了,肯定要判刑这是没跑的,我就是担心他们家把这事儿怪在你身上,到时候还找你麻烦。” “谢谢赵叔提醒,我会多注意的。” “嗯,智海,伱现在在你们市局那什么专案组,我也不懂你们那,但我听别人说,那里可比所里要危险的多,你也一定要注意安全,别忘了,立华可才怀上,宁宁也才十三岁,你们家需要你。” “谢谢赵叔,我记住了。” 第七十二章 病急乱投医 又聊了一会儿,就在大家准备散摊子各回各家的时候,两位不速之客忽然登门。 也不能说是不速之客,因为人家家在这里呢。 来的两个人是蔡义合的老婆舒惠娟,和他女儿蔡琪玲。 俩人跨过二道门,看到院子里的人都在内院,尤其是她们此番过来的人也在,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前走了几步,在大家看到她们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舒惠娟拉着她女儿咣当一下就跪在了那里。 “大诚……大诚……看在咱们都是一个院子的邻居,你小时候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份上,求求你救一下你蔡叔吧。” “大诚哥,求求你救救我爸爸。” 母女二人跪在那里的哭求,把大家听的都有点懵,同时转头看向更懵的李言诚。 今天这已经是被第二个人求了,第一個是钱瑞山他爹,那个他还能想明白,可这个…… 蔡义合被举报,求他顶什么用?他又不是什么领导。 “都……都看我干嘛?立华,赵婶儿,先帮忙把人拉起来,说话就说话,跪那儿干吗?宁宁,去把你玲玲姐拉起来。” 宁宁跑的最快,李言诚的话音还没落,就已经窜到跪在那里的蔡琪玲身边了,连两个男孩子都能打的过的宁宁,拉一个女孩子起来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等跪在那里的母女俩被拉起来后,不等舒惠娟再开口,李言诚就竖起手掌示意了一下。 “蔡姨,您先等会儿再说话,我有点想不明白,您凭什么认为我能救的了蔡叔,说实话,蔡叔被举报了我也是刚知道。 您这一来就求我救蔡叔,您求错人了吧?我一不是邮政局的人,二更不是什么领导,我怎么救?” 舒惠娟没回答李言诚的问题,而是把目光落在了他房门口柱子上挂着的那块牌子上。 随着她的目光,大家都转头看了过去,当看到那块木牌后,就都明白了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倒是挺聪明,如果真的能让这个单位的人出面帮一把,说不定蔡家这次的危机真的能被化解。 可惜,李言诚怎么可能为了别人的事情去求另外一个人。 如果说蔡义合是被冤枉的,而李言诚自己又有能力帮一把,那说不定会看在多年邻居的份上帮个忙。 但就按照刚才赵明军带回来的消息看,人家举报的蔡方超违规顶替别人的干部身份,以及付秀丽提前转正的事情,这确实都属实。 既然属实,那他是绝对不会帮的,更何况还得他找别人。 “蔡姨,您不会认为我能指挥那个单位吧?我如果真有那本事,至于现在还是一名小医生吗?” “大诚,你最起码能跟他们搭上话吧。” “呵呵……蔡姨,我是因为什么把我家房子分出去三分之一,求人家在我家门口挂上那块牌子的您不会不知道吧?” 李言诚一脸玩味的笑问道。 被他这么一问,舒惠娟脸上的神情立马就变的不自然起来。 是啊,这块牌子还有伱儿媳的功劳呢,人家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你还想让帮忙,想多了真的。 “大诚哥,我求求你救救我爸,只要你能帮忙,你等我两年,两年以后我满十八了就嫁给你。” “噗……咳咳……” 刚弯腰端起放在地上的缸子喝了一口水,李言诚直接就被蔡琪玲这番话给雷的就喷了出去。 得亏他还控制了一下,要不然准保喷站他旁边的金智海一脸。 院儿内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 就连舒惠娟都一脸诧异的转过头看向自己闺女。 抬起手背擦了一下嘴,李言诚一边咳嗽一边摆了下手:“咳咳……玲玲……咳咳……我就当你没……咳咳……没说过这话,咳咳……” 他被呛的够呛,水都从鼻子往出流呢。 “蔡姨,不是我推脱,而是我真的没那个本事,您最好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还是赶紧想想其他办法。” 李言诚没再理会蔡琪玲,而是看向她老娘说道。 他喜欢的是身材有料长相又甜美的,就蔡家这闺女别说等两年,就算明天够十八,那干瘪瘪的身材也不可能引起他的任何兴趣。 在老赵的示意下,他老婆走到舒惠娟身边低声劝慰了起来,见状,邢立华也走到了蔡琪玲身边。 老赵则是从口袋里掏出烟,给李言诚和金智海一人发了一根,然后示意二人往一旁走了几步。 “大诚,你真的有没有办法帮老蔡一把?” “赵叔,我真没办法。” 就着金智海手中的火柴点上烟,李言诚态度很明确的说到。 他不认为自己跟罗扬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随便找人家帮忙的地步。 今天白天家里被偷,罗扬之所以在得到消息后,能过来说出让他后边再别管的话来,主要就是因为那一百斤粮票。 一百斤粮票不是个小数目,个人没几个人能攒出来,毕竟每人每个月的粮食都是定量的,你总不能说你不吃饭全攒下来吧,那是神仙不是人。 那些粮票到底是怎么来的,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所以,他实际上就是在处理自己的事情,谈不上是给李言诚帮忙。 现在让李言诚去为了别人的事情去求罗扬,呵呵…… “赵叔,蔡家的事儿我觉得您最好还是别过问,别到时候没吃到羊肉反而弄一身膻味。” 金智海说话了,他压低声音轻声劝到。 “唉,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就是一想到毕竟是二十多年的邻居,再看看那母女俩现在的状态,唉……” 老赵同志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 路都是自己选择的,蔡义合享受了权力带来的便利,就要承受权力带来的反噬。 这玩意本来就是把双刃剑,走到今天这一步又怪的了谁。 蔡家母女二人也是白天奔波了一天到处求人四处碰壁,这才头晕的病急乱投医,在被劝慰了一会儿后,舒惠娟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带着她女儿,母女二人脸色灰败的离开了二十号院。 在场所有的人都没想到,这一走,下次再见面已经是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第七十三章 不胜其扰 一个星期后,同一天发生的两件事情都有了定论。 先是偷东西的钱家兄弟二人。 案发当天被派出所移交给分局后,当得知自己要被判刑要坐牢,钱瑞祥就在城东分局民警的审讯下,把所有事情全部都交代了。 交代了他们的作案动机,并且还交代了这事情全部都是他哥钱瑞山和他父亲钱得汉二人合谋的,他只不过是个执行者而已。 顺便还交代了,他们把李家翻了个底朝天,没发现有违禁品后,已经做好打算改天带点违禁品过去放到李家,栽赃给李言诚。 他一交代,钱瑞山那边也不再做无谓的抵抗了,全部都撂了。 于是,钱得汉作为该案的主谋,被城东分局给抓了。 这起盗窃案仅仅用时一個星期就宣判了。 而之所以会这么快,是因为这个时期的特殊情况,目前检察院和法院可全部都在公安这边统一管理的,速度能不快吗。 父子三人,钱得汉和钱瑞山因为是主谋,被判了五年,钱瑞祥则是被判了三年。 不过,他们服刑的地方可不是在京市,而是被分到了东北某农场。 得知这一结果后,钱母这次是真的晕了。 至于钱瑞山和钱瑞祥二人的妻子会不会要跟他们离婚,这暂时还不知道。 反正老钱家这次是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而他们之所以要这么干的原因也被曝光出来了。 当大家得知,仅仅是因为李言诚当时没答应把房子借给他们家,他们就想到这个损招,打算把人家往死里整的时候,大家都震惊了。 好多煤山街道办辖区的居民,哪怕距离钱家住的地方远的人,大伙都联名要求把他们家赶出去,不让他们家在这儿住了。 当然啦,这件事儿最终还是不了了之,钱家剩下的人又没有明确证据证明他们也参与了犯罪,街道办不可能把人真的赶走。 真要是那样做了,看着吧,到时候还会有人跳出来说三道四。 不过钱家人的名声在这一片是彻底烂大街了。 接下来就是蔡家,这件事情因为是单位内部处理的,并没有经过司法系统,流传出来的消息各种版本都有。 能看到的是,蔡家已经从二十号院搬走了,而那两间房也正式移交给了煤山街道办。 流传的各种版本中,最靠谱的一种说法是,老蔡被调整到京市下辖柔怀县去工作了,他老婆和女儿一同跟着他,而他儿子儿媳也都被取消编制成了临时工,也过去了。 也就是说,蔡家五口人现在全部都在柔怀。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言诚是十分震惊的,不过也就是那一阵儿。 脚下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了,无论好坏那也都是自己选择的,钱家也好,蔡家也罢,他们目前的遭遇也不过是在为此前的选择买单而已。 时间已经走到了三月十一号,农历二月十三,星期一。 早上在陈主任的带领下进行完例行的政治学习,回到诊室,李言诚在中专时的同学齐敏超跟在后面也进来了。 “言诚,医院盖家属楼你报名了没?” 那位委员会派来的陈主任本事还是不小,给医院从上边申请来了一栋家属楼,一栋三层的住院楼,听说还有一台X光机。 家属楼绝对是目前院儿里谈论最多的话题了。 李言诚如果想要也可以,前提是必须放弃位于煤山东胡同那间屋子。 这还用选吗? “没报,我有房子啊。” “你那儿不是离这边太远么。” “习惯了,我觉得我那房子住的舒服着呢。” “嘿,别人都想住进楼房里,你够资格报名竟然还不要?” 第一医院目前连医护人员加职工总共有一百零几人,其中职工大半都是临时工,不够资格分房。 分房的条件就是从解放后按照工龄计算积分,一年算一分,然后从上往下排队,前边如果有人不要,后边就能顺补上来一个。 李言诚有七年军龄,按照积分规则,军龄一年算两分,所以,齐敏超虽然跟他是同学,但积分也比他少了七分。 第一医院因为成立的晚,除了开始从其他医院抽调过来的那些人之外,绝大多数都是成立后才从学校毕业分配过来的。 目前虽然院儿里还没公布官方计算的积分排名,但大家私下里已经算过了,李言诚因为那七年军龄,排名相当靠前,他如果要房子,肯定能分到一套。 齐敏超的积分就有点悬了,不上不下那种。 他跟过来问的原因李言诚也明白,无非就是排在他前边不要的人越多,他能分到房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我如果要了你要啥。” “呃……嘿嘿……我可不是这意思啊言诚。”被点明了心思,齐敏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还画蛇添足的解释道。 他这都不算啥,有人还打上了院内双职工的主意。 医院里边目前还单身的男的可不多,尤其是近两年都没有新分配进来的正式工了。 女的可不一样,前两年护校毕业分配进来的护士,当时刚毕业时很多人都不够结婚年龄,也就是这两年才够。 医院分房,如果两口子都在医院上班,工龄是叠加的,这个规则公布后,医院里所有正式工单身男的都成了香饽饽。 像李言诚,他因为结过婚,虽然个人条件优秀也有住房,但很多小姑娘和她们的家里还是有点介意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楼房的吸引力显然比他现在居住的平房要大的多,这两天有事儿没事儿来他诊室转的小护士,比以前可要多多了。 上门来给他介绍对象的人也比之前多多了,不但有医院那些还没结婚的护士,介绍外边的人也不少,搞的李言诚有些不胜其扰。 毕竟第一医院要盖家属楼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城东区。 李言诚不在意的摆摆手:“很正常,你现在都有孩子了还跟父母挤在一个屋里,确实是需要自己的房子,这没啥。 我也是真没打算要房,没必要,在那院子住了二十来年,胡同里的街坊也都熟悉,最起码目前我觉的我那间屋子住的就舒服着呢,除了上厕所麻烦点,其他啥都挺方便。” 第七十四章 线索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齐敏超心满意足的走了。 有房才有家,国人自古以来的习惯。 替自己家的未来着想,又没使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这无可厚非。 李言诚并不在意这个,无论谁来问他到底要不要房,他都会据实告之。 为了能有个栖息之地,从过去到未来,折腾出了多少事情。 远的不说,那钱家和蔡家此番出事儿,不都是因为房子而引发的么。 钱家那是心坏了咎由自取,可一想到蔡家的结局,李言诚就有些感慨。 没等感慨完呢,诊室外又走进来了一个人,看到来人,他微微一怔:“智海,你怎么到我这儿来啦?” 进来的人正是金智海,看到只有李言诚一個人在诊室,他直接走到桌旁,一屁股坐到了板凳上,不客气的说道。 “先给我倒杯水,忙乎半早上一口水都没喝,渴死我了。” 听他这样说,李言诚弯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干净杯子,倒点水先涮涮,再给他倒了杯水。 金智海也不嫌烫,端起来嘶哈嘶哈的连喝好几口,这才满足的放下杯子。 “过来核实一点情况,就在你们医院附近,我看反正也快吃午饭了,就寻思着干脆在你这儿对付一顿再回去。” “呵呵,吃饭好说,怎么,你们那案子这都三个月了也还没一点眉目吗?” “唉……别提了。”金智海一脸无奈的摇摇头。 “这三个月都不知道走访调查了多少人,一点进展都没有,甚至连一点多余的线索都没,现在他销声匿迹不再作案,我们都不知道是该感觉到庆幸,还是沮丧。” “那那次鬼市上卖东西的朱家兄弟俩呢?他们那里也没线索吗?” “没有,我们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俩人就是被凶手丢出来吸引我们注意力的,应该说是当时我们的调查可能已经触摸到凶手的身边了。 后来发现不对后,我们又及时调整调查方向,再回头去查,还是一无所获。” 金智海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来的凝重,以及遭受打击后的茫然。 “凶手当时把朱家兄弟抛出来不止是为了吸引你们的目光,与此同时,他还可以把一些之前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线索清扫干净,这可能才是他的目的。” “你说的没错,我们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再回头就什么都查不到了。” “智海,我没其他意思,只是就事论事啊。” “伱说” “稍等,走咱到外边抽根烟。” 李言诚从口袋里拿出烟,起身向着门外示意了一下。 来带外边点上烟后,他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说道:“智海,凶手的反侦查手段这么厉害,还知道提前留好后手用来吸引你们注意力的,好方便他处理自己不小心遗留下的线索。 我个人认为,这个凶手应该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拥有这么强的反侦查经验。” 现如今这个年代,不比后世信息大爆炸时代,在网上什么都能看到,只要愿意,能学到的东西也非常多。 现在这个时候,想学习到一些东西,要么学校,要么拜师,有的东西还不是学校能教的了的。 就像作案时的反侦查经验,这玩意就算学校也没得教,都是日积月累下来的。 很多东西普通老百姓根本就接触不到,拿最普通的作案时带手套,这样可以避免留下指纹来说,一般人根本就没有这个意识。 像上次去他家偷东西的钱家兄弟,在他家就遗留了大量的指纹和脚印。 “唉,你说的这些我们也想到了,自查,从刚过完年就开始了,可是……” “不不不,智海,我说的不是怀疑你们内部有问题。”李言诚直接就摇摇头否定了他的说法。 “那是什么?除了我们谁还能接触到这种专业训练?” 被打断话的金智海有点疑惑,十分诧异的问到。 “你忘了解放前也有培养警察的学校吗?” “这当然没忘,可解放前当过警察的人都有备案,我们都调查过得。” “那个人如果没备案呢?” “这不可能。”金智海摇摇头否定了李言诚的说法。 “看吧,你的思路还是没打开。” “怎么说?” “那个人如果解放前没在京市当警察,而是在其他地方当的,解放后他才来到这里,后来登记备案的时候他随口说了个别的职业,备案人员能知道吗?” “咦?”金智海微微一愣,随即就点点头表示了肯定:“你说的这个还真有可能,四八、四九年从其他地方涌到京市来的人可不少,登记的时候他害怕被自己之前的工作经历牵连而选择了隐瞒,这种人肯定有。 可是……这完全就没办法查啊。” 李言诚耸了耸肩膀,查人这种事儿,公安如果都没办法,那还能谁有办法,关键也是确实没办法查,档案上目前能看到的就是当事人自己填报的信息。 战乱期间,那些信息也没办法核实真伪,否则的话,当年也不会遗留下来几万的敌特分子搅风搅雨了。 金智海抬手拍了下李言诚的胳膊:“兄弟,谢啦,今天来你这里还真来对了,不管怎么说你都给我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叫哥” “屁吧你,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啦,你的出生年月日是李爷爷捏出来的,鬼知道你到底是哪年生的,说不定比我小一岁呢,想让我叫哥,门都没有。” 这俩人打小就因为谁该叫谁哥的问题没少吵吵,按户口的年龄看,李言诚比金智海大半岁,可实际年龄谁也说不清。 李言诚忽然沉默了下来,闷着头抽烟一声不吭。 他这个样子给金智海吓了一跳,准确来说,他刚才说那番话确实挺伤人,可从小就是这样怼的,他也根本就没在意过,可现在…… “喂喂喂,我可没别的意思啊。” 李言诚转头看了眼已经有点紧张的发小,咧开嘴笑了笑,抬起手在他胸口擂了一拳。 “放心吧,我不是在意那个,只是想说……” 第七十五章 痕迹 “嘶……” 见他停下来没继续说,金智海一边揉着自己被锤了一拳的胸口,一边问到,他发现自己这位发小好像现在越来越有劲了。 “那你刚才忽然不说话是想到什么了?” “罗扬那小子之前闲的没事儿干,拖他的一个朋友调查了一下我的身世。” “你说什么?身世?查清楚了吗?”金智海一下就来了精神,也顾不得再想李言诚为什么会越来越有劲,急忙问道。 “不清不楚吧,真假还不一定,都是推测出来的。” “怎么说?” “他那个朋友说,根据他调查的情况看,我并不是京市人,而是津市的,家里姓程,应该是挺有钱的那种。 至于当时我爷爷为什么会在京市的城外捡到我,具体原因查不到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当时程家有在京市登报找人。 至于现在的程家到底在哪里,他也查不到,肯定是出国了,具体去哪里了就不清楚了。” 听到这里,金智海的脸色微变,连忙转头四处看了看,见附近没人,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兄弟,你不会是打算顺着这个继续找吧?” “放心吧,我才没那么傻,先不说能不能查到什么,但凡我的身世被有心人知道了,无论真假,估计都会有人拿这個说事儿。 陈家已经把我折腾一次了,我可不想再自己给自己找事儿,之所以跟你说这个,只不过是刚才你说到这里,我就想到跟你说一声而已,让我去找,我绝对不找。” “呼……”听发小这样说,金智海大大的松了口气。 他是真担心这个发小脑袋一热想要查清自己的身世,如果真查的话,其他有没有什么问题先不说,光是那一个有钱,就能要老命了。 “伱再没跟别人说吧?” “我又不傻,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我不可能再跟别人说了。” “那就好那就好。”金智海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把这件事儿记在了心底。 在他想来,谁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到底是怎么样的。 别人查可能不方便,而且很可能会引起怀疑,他们专案组现在就是不停地翻看档案,查找资料,顺便查一下肯定不会引起别人的主意。 当然啦,那得有的查。 不过那个程家当年能到京市来,那就说明在这边肯定有他们家的相关关系存在才对,要么是生意,要么是亲戚,只要有,那应该就有资料。 他没跟李言诚说自己的想法,打算在不耽误自己正常工作的前提下先查查看。 俩人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对对方还是比较了解的,见他眼珠子一转,李言诚就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 “智海,我跟你说这个只不过是咱俩说到年龄,我刚好想到了而已,没有其他任何别的想法。 你别踅摸着私下里帮我查,我对于自己的身世没有那么好奇,事实上你应该也清楚,哪怕是我爷爷在世的时候,我也从来没说过要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所以啊,你千万别自作主张,现在的环境这么严峻,要是有个万一就不好啦,咱都别自己给自己找事儿。” “呃……行,你说的我知道了。” “走吧,烟抽完了咱进屋,我记得你说过你们那个案子当时在现场留有足迹,如果不违反规定,让我看看。” “你还会看足迹?” “不会啊,但不影响我看看吧,我对这个比较好奇。” “那行,刚好我包里有张原尺寸的照片。” 严格来说,李言诚提出看脚印,并不是真的看不懂,只为了转移金智海的注意力。 他其实还是能看懂一点脚印的。 当然啦,他所能看懂的脚印,跟痕迹学可没任何关系,只是他继承来的那段医术的记忆里有,能通过鞋底的磨损来判断一个的髋骨和脚骨有没有畸形而已。 比如说前掌和外侧明显磨损,这种磨损常见于高弓足。 还有前掌和内侧磨损,这是扁平足;大脚趾外侧磨损,这是拇外翻;还有一种不对称磨损,可能是双下肢不等长,或者是髋关节的问题。 眼前这个黑白照片是一只右脚的脚印,还是皮鞋留下来的,这年头能穿的起皮鞋的人可不多,但想来金智海他们早就调查过,肯定是没什么苗头。 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磨损,就是脚后跟跟前脚掌磨损的比较严重。 可李言诚看了半天,总感觉照片上这个脚印的前脚掌处留下的痕迹,不像是正常走路留下来的磨损,于是便开口问到。 “这是什么?”他指着照片上那个右脚脚印前脚掌处问到。 “磨损的痕迹啊。”金智海瞥了眼解释道:“凶手应该是从事的什么特殊工种,或者说他的右腿有问题,所以右脚前脚掌那里磨损比较严重。” “那他脚后跟这里磨损的也严重啊。” “走路姿势吧,我有点外八字,脚后跟这里磨损的也严重。” 金智海偏过身子翘起二郎腿,指着自己的右脚脚跟处。 看看他的鞋底,李言诚又翘起自己的脚看了看,自从魂穿过来后,他的体重在第一个月的时候一直都在飙升。 他的净身高是一米八,之前的体重一直都在一百三左右,属于偏瘦的体型。 可自从魂穿过来后,现在他的体重已经到一百八十斤了,长了足足有五十斤,还好从外表也看不出来什么,要不然能吓死人。 体重的增加,也造成了他穿的鞋鞋底磨损加快,他走路一直都是脚后跟着地时比较重,所以他的鞋底也是脚后跟那里磨损的最严重。 可照片上无论是脚后跟的磨损还是前脚掌那里,看上去都感觉怪怪的。 他将脚放到地上,前脚掌竖起来,只用后脚跟着地来回试了半天。 看到他低头看脚,金智海也来了兴趣,撤开凳子蹲了下去。 “你这是干嘛呢?” “我觉得这个照片上的鞋底的磨损怪怪的,感觉正常走路应该形成不了那个样子。” “没错啊,我不是说了么,也许他是什么特殊工种,唉,只有一个右脚的脚印,看不到左脚的情况,也不好判断。” 第七十六章 不可思议 特殊工种? 李言诚又试了一会儿,忽然就想到了什么。 “智海,这人是司机吧?他脚前掌那里的磨损,是长时间在油门和刹车上来回踩形成的,脚后跟的异常磨损也是因为这个,你看看是不是这样。” 一边说着,他脚底下一边连续做了几个踩油门,又换过去踩刹车,再回来踩油门的动作。 “啊?”刚准备起身的金智海,看着李言诚脚底下模拟的动作直接愣在了当场。 半晌他才被自己半蹲的姿势弄得腰有些不舒服的回过神来,扶着凳子一脸沉思的缓缓起身。 “嘿,你是怎么想到的,还真有这个可能啊。” 司机多吗?不多,甚至还少的可怜,现在的司机岗位那可是绝对的技术岗,香饽饽。 从开始学开车到最后拿到驾照,这個时间基本上是三年。 现在学开车也不光是会开车就行,还得学修车。 李言诚他们二十号院前院赵家的老大赵明亮,现在就在城东区运输公司学开车,到今年九月三年的学徒工生涯结束,成为一名正式司机。 正是因为大家基本上都不会开车,所以就根本想不到开车时脚底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姿势,金智海也不会开车,但他见过。 现在被李言诚一提醒,他在脑海里回忆了半天,越想越觉得有门。 如果真的是常年开车留下的痕迹,那他们只要把全市的司机查一遍就行了,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前置条件,工作难度就下降了许多。 “可以啊兄弟!你怎么想到的。”金智海一脸兴奋的打了下发小的胳膊,伸手就从他手中拿过了照片装回了挎包里,并且把包往肩上一背。 “就这样瞎琢磨的呗。” 看到他的动作李言诚呆了一下,问道:“你干嘛?” “当然是回去开始调查啊。” “你有病吧,现在十一点半,你回去都十二点多了,不吃饭啦?” 眼看他要往出走,李言诚急忙伸手拉住,把左胳膊往他眼前一伸,示意他看表。 “哎呀,我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吃饭。” “伱得了吧就,全市的司机有多少,是一时半会儿能查完的吗?再怎么样也不着急这一半个小时的,吃完饭再走,我们食堂今天中午是面条。” 眼看李言诚不撒手,金智海只能是无奈的笑笑,重新把挎上的包卸下来放到桌上,一屁股坐回板凳。 “行吧,那我就吃完饭再走。” “这才对嘛,工作重要身体也重要。” “哎大诚,怎么这半天都没一个病人过来?” “天气慢慢暖和了病人就能少点,我们巴不得一天到晚没一个病人呢,这说明大家都身体好。” “那平时没病人你都干嘛?” 金智海探身将桌上的一个笔记本拿到手中翻看了起来,见上边都是这位发小自己写的关于医学方面的东西,就没再看,又放回到桌上。 “没人了要么跟同事们聊天,要么就学习啊,我们这一行干到老学到老,停不下来啊。” “唉,干啥都不容易啊。” “可不是咋滴。” “对了大诚,你知道街道办把收的蔡家那间屋子分给谁了吗?” 金智海忽然间又把话题转到了另一边,他这样一转,让李言诚懵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不知道啊,已经分了吗?” “分了,我今早不是走的晚么,我走的时候刚好街道办和居委会的人过去了。” “分给谁了?” 李言诚有些好奇,那间屋子不大,一家三口住着都费劲,尤其是孩子已经大了的,更不方便。 “薛晓兰和王海洋两口子。”金智海脸上的表情此时是说不出的怪异。 “啥?” 听到这个名字,李言诚先是一愣,等他从脑袋里查找出这个名字的相关记忆后,眼珠子差点没凸出来。 他这么吃惊是有原因的。 金智海说的这两口子,都是他们曾经的初中同学,这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前年他刚从部队回来后,跟薛晓兰差点走到一起。 实际上,当时如果不是薛晓兰的娘家,突然提出了一个让李言诚这具身体的原主有些难以接受的条件,俩人可能真的就结婚了。 她娘家提出俩人结婚后生的第一个孩子不管男女都姓薛,后边再生的可以姓李。 之所以提这个条件,是因为薛晓兰家里五朵金花,她娘家就想自家闺女生的孩子能有一个姓薛,不管男女。 这其实无可厚非,薛晓兰娘家父母的心情大家都能理解。 可他们的这种做法有点欺负人。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薛晓兰是他们家老三,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结婚晚。 在她之前,她两个姐姐以及她家老四都已经结过婚了,她们家都没有提这个条件。 到了李言诚跟前却提出这个条件来,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这就是欺负人家没父母,是被收养的。 而那个老爷子现在年岁已高,已经快不行了,没人能替他撑腰。 也正是这个条件把原主直接给惹恼了,本来已经说的差不多的亲事就这样黄了,于是这才有了后来老街道办主任给介绍姓陈的。 条件没谈好,婚没结成,这原本也没啥,大家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薛家会在老三的身上提这种条件,也没人说什么其他闲话。 可薛家却感觉自己家吃亏了似的,到处说李言诚坏话,矛盾就是这样来的。 “怎么会把那间房分给他们两口子,居委会是嫌咱们院子事儿太少吗?” 李言诚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哈哈哈……”看到他这样子,金智海咧着大嘴就乐了。 “你笑个屁啊笑,好像你跟王海洋没矛盾似的。” 见他笑的那么欢,李言诚没好气的说到,一个白眼接着一个白眼丢了过去。 金智海跟王海洋的确有矛盾,起因是因为姓王的打牌玩钱。 这派出所肯定得管,第一次抓住,金智海看在都是同学的份上仅是批评教育了一番就把他放了。 可没想到这家伙不但不改反而还变本加厉,那这还能有你的好吗? 最终,王海洋因屡教不改,被送去劳教了两年。 他不服气,到处放话说要收拾金智海,可就凭他?三个他也不可能打的过。 也是他出来后跟薛晓兰结的婚。 薛家能同意女儿跟一个被劳教过的人结婚,主要原因就是王海洋同意入赘到她家。 第七十七章 性格 李言诚实在都想不明白,街道办和居委会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把房子分给这俩人。 而且,王海洋是入赘到薛家的,他们不是应该住在薛家照顾薛父薛母吗,怎么会让他们独立出来呢。 这如果不是他们的户口单独列出来了,街道办是不会给分房的。 想不明白当然要问了。 听到他问的问题,金智海脸上的表情有些诧异。 “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嘿,你一天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薛晓兰的二姐离婚了,带着两个孩子在娘家住着呢,她家住不下了啊。 至于说薛晓兰的户口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街道办能把房分给她,想来这条是符合规定的,毕竟蔡家才因为房子的事情被人举报过,这关头街道办应该也不敢胡来吧。” 李言诚听后呆了呆,他还真不知道薛晓兰的二姐离婚这件事儿,因为这年头离婚的人少之又少。 “为啥离婚啊?” “生不了儿子呗,薛晓春前两胎生的都是女儿,人家婆家担心她家有遗传,所以就……” 呵呵……好强大的理由。 虽然李言诚对薛家没什么好感,但薛晓春那个前夫以这個理由跟人家离婚,听着就挺让人恼火的。 略过这个话题不谈,他还是有点想不通居委会和街道办的人到底是咋想的,他们就真的不担心这边天天闹矛盾吗? “我也想不通啊,今早我听说了后就问张大妈,张大妈也是一脸的无奈,她也不想让街道办这么弄,可人家领导决定的事情,她只能配合。” 金智海两手一摊,撇了撇嘴。 在这种院儿里住着,跟住家属院还不同,最怕的就是跟邻里之间的关系不好,院子里就那么大点地方,真正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这要是见了面连话都不说,把人能难受死。 这也是为啥李言诚那天在家里大声骂过后,蔡方超就跟他老婆赶紧在所里要了间房住过去的原因。 也许当时他们是想躲一躲,等大家的气都平顺一点再搬回来还是怎么着,没成想他们那样做反而引来了别人的举报。 虽说这是街道办决定的事情,但李言诚和金智海商量了一番后,还是打算等晚上回去跟老赵再商量一下,看看要不要去找找街道办。 等中午在食堂吃完饭,金智海就着急的离开了,而李言诚在休息了一会儿后,也回到诊室里开始了自己的学习。 他现在已经习惯了,通过把脑袋里传承来的中医知识整理到纸上这种方式进行学习,再利用老爷子留下的医书交叉对比,这让他的医术水平不断的在提高。 因为原主的性格就比较孤僻,而他本人虽然谈不上孤僻,但也不是那种喜欢交朋友的人,不喜欢应酬交际,习惯了独来独往。 上一世的时候他就认为,知己好友两三人足矣,至于那些酒肉朋友,有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这种性格虽然不讨喜,却也正是因为这样,使得他成了单位里的常青树,一路走来不知道送走了多少任领导,他的职位始终都在稳步提升中。 五十多岁能走到副厅级干部的位上,不争不抢,这已经实属不易了。 魂穿过来后,自己的性格,再加上受到继承来的原主记忆的影响,他依然秉持了上一世的理念。 跟单位里的同事基本上都是泛泛之交,甚少主动去其他诊室找谁聊天。 也没有跟同科室其他中医大夫交流过,他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的医术到底算是什么水平,其实也不在乎。 在他看来,只要能解除患者的病痛就行,至于争个谁高谁低,又能有什么用。 前段时间天气时好时坏的时候,他前后治疗了有三四十老寒腿及风湿病人,当时内科那三位中医大夫也过来观察过。 不但观察,还在他给病人扎完针开完药之后,也给病人把了个脉。 药方就是那么个普普通通调理的药方,关键是针灸时李言诚所选的穴位他们实在是看不懂。 中医的药方万变不离其宗,主要就是药方中各味药剂量的加减,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比较大,同病不同方很正常,这是根据各大夫自己的经验来做出判断的。 这也是为什么有的人吃了这个药起作用,但有的人吃了确实没效果的原因。 给不同的人开相同的方子,这就是在碰运气,而调整药方上的剂量,不是每个中医大夫都敢做的。 配伍、君臣佐使,出一点问题这副药都有可能不知道变成什么鬼样子了。 那三位大夫可能是自尊心作祟吧,在这边看了两天,愣是一个字都没问。 这也让李言诚松了口气,真要是问了,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呢。 其实他现在这个独来独往的做法在目前这个大环境下正好,很多人看着坐在一起聊天说说笑笑,显得关系特别好,但彼此都留着心眼呢,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心里都有一杆秤。 毕竟,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自己对面坐着的究竟是人是鬼。 当面笑嘻嘻,背后捅刀子的事情这两年可没少发生。 其他单位不说,光是第一医院这两年就已经有好几个人因为说话不注意,嘴边没个把门的,被弄到农村锻炼去了。 这种锻炼可跟单位派出去支医不同,什么时候能回来那真是说不准的事情,还能不能再回到京市都不一定。 画下最后一个标点符号,看着纸上的字,李言诚颇感满意的点了点头。 通过这两个月的练习,他的字比刚穿过来那会儿好看多了。 因为记忆问题,他写字用的字体是汉隶,字形宽扁,就是横画长竖画短,不过他也根据现代人的书写习惯做出了很多改变,要不然很多字写出来可能别人都不认识。 一个字两个字不觉得,等写满一张的时候看着还有那么点意思,最起码每次辅导金文宁的时候,这丫头终于不再吐槽他的字难看了,而且还有跟着他学习字体的趋势。 就在这时,外边院儿里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有哭声,有喊声。 “大夫……大夫……救人啊。” 李言诚丢下手中的笔起身就冲了出去。 第七十八章 选择 等他冲出诊室后就看到,医院大门门内值班室外停着一辆板车,上边铺着被子躺着一个人,因为被几个人挡着,也看不清躺着的到底是男是女。 距离大门近的诊室里跑出来几个大夫到了板车跟前。 这一幕,让他想到了两個月前那一晚发生在木林镇卫生院的景象,那个年轻生命的逝去,让他的感触还是颇多的。 不过此时也由不得他多想,抬腿就急忙往板车那里跑去。 还没等他跑到跟前呢,先过去的大夫已经搞清楚了状况,一边指挥着推板车过来的人让往后院推,一边抬头看向不远处。 “丁主任,李大夫,快,准备一下,难产。” 丁主任和李大夫都是妇产科的,妇产科的诊室因为在第二排,她们过来的最慢,听到这边说是难产,也不往过走了,急忙又调头向后边手术室那边跑去。 跟着一起过来的家属人也不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有成十口子人,七手八脚的帮着推板车。 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女人边推还边大声喊道:“大夫,大夫,一定要保孩子啊,一定要……” 没等她把话说完,跑在她旁边一个年龄大些的女人抬手就在她后背重重的拍了一下。 “你说什么昏话呢,保大人,大夫,一定要保大人。” “妈……” “你懂个屁,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呢,小霞如果不在了,要那么多孩子干嘛?你以为你哥还能讨到媳妇儿吗?” 年长女人的话让几个大夫包括李言诚在内,都有些诧异的转头看了眼她。 听刚才话里的意思,这女人应该是板车上产妇的婆婆。 李言诚转业回来到第一医院工作快两年了,见过最少五个因为难产被推进手术室去的产妇,跟来的家属也不管到底是什么情况,反正几乎都是要求保孩子。 这女人是第一个要求保大人的婆婆,虽然她这样喊可能是因为家里已经有三个孩子了,有没有这个也无所谓。 但她能在如此紧张慌乱的时候,还知道孩子不能没妈,能保持这么冷静的思维也实属难得了。 这个年代的医疗卫生状况也就这样,生孩子的时候,别说农村,就是城里也依然有很多人都是在自己家里生,有时候生一半发现生不下来有问题,这才着急忙慌的往医院送。 运气好的到了医院还能抢救一下,运气不好的……唉…… 这种情况哪怕是到了八十年代也还依然存在。 人被送进了手术室,刚才李言诚注意看了,难产再加大出血,板车上铺的被褥上流了老大一堆血,这个产妇到底能不能被保住还真不一定。 这种情况下,外科主任、副主任刚才都是跟着一起进去了,有什么问题他们也能及时帮一把。 一个最多三十岁的男人看着手术室门关上后,一屁股跌坐在地呜呜呜的哭了起来,一位应该是他父亲的中年男人走过去抬腿就朝他身上踹了一脚。 “哭个屁啊哭,给劳资把眼泪擦干净,你媳妇儿肯定没事儿。” 踹完了他儿子,中年男人转身走到那几个帮他们送人过来的街坊身边,一边掏烟散,嘴里一边说着感谢地话。 年轻女人此时也走到了依然坐在地上的她哥哥身边,轻声宽慰着。 产妇的那个婆婆则是坐在长条椅上,目光紧盯着手术室门,嘴里不停地在叨叨着什么,应该是在祈求满天神佛的保佑吧。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儿子女儿那边:“红……” “妈” “你快去给伱嫂子她娘家通知一下。” “哎,我这就去。” 年轻女人刚起身,手术室门就打开了,一个护士走了出来。 不出意外,产妇流了那么多血,肯定要输血。 现在不像以后,有专门的血站,现在只有大医院才有自己的血库,里边能存着一些备用血,像第一医院这种小医院连血库都没有,碰上紧急输血只能是现场找人抽了。 这也是李言诚他们这几个大夫还有护士没离开的原因,就是想看看需要帮忙不,怎么说那也是条人命。 好在产妇不是什么稀有血型,只是非常普通的B型,经过化验,产妇的丈夫、公公、小姑子也刚好都是这个血型。 听到是B型血后,李言诚跟几个同事就先离开了,他是A型,留在这里也没啥用。 最终的结果还算不错,大人小孩都被保住了。 医院里就是这样,几乎天天都能看到一幕幕的生离死别上演,他们这还是小医院,那几家大医院看到的只会更多。 …… 晚上七点,李言诚骑的全身冒汗的回到了院子。 中午金智海从他那里离开的时候就说了,晚上他家没人,全部在邢立华的娘家吃饭,等吃完饭才会回来。 内院东厢房北屋还没搬过来,他回去的时候,南屋的范春梅正在水池台吭哧吭哧的洗衣服,她儿子则是坐在一个竹子编的小推车里自己玩耍着。 听到二道门传来的动静,母子二人同时转头看了过去。 “李大夫下班啦。” “哎,忙呢。” “伯伯好” “哎,小军乖。” 莫家这个遗腹子叫莫小军,马上两岁,挺乖的一孩子,不爱哭闹,见到生人不喜欢叫,现在跟这个院子的人也熟了,每次见到都会主动叫。 但也仅仅就是叫一声,除了他妈妈之外,其他谁都不能碰,自己一个人坐在推车里玩又很乖。 范春梅一个初小毕业的女人,在没有任何人帮助的情况下,生孩子,养孩子,现在还要上班,真的是非常不容易。 她娘家是平昌县农村的,家里兄弟姐妹众多,她排行老四,下边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 三年前她嫁给莫亚林的时候,几乎相当于是被她娘家卖过来的。 莫亚林当时的身体已经出现问题了,他老娘着急给他结婚,打的主意是想借此给他儿子冲冲喜。 可莫家的情况附近人都知道,再加上莫亚林的身体状况已经出现问题,压根就没人愿意把女儿嫁过去当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