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重生成了傻白甜》 1. 天上掉下个好哥哥 《妖后重生成了傻白甜》全本免费阅读 “念念啊——是阿娘不好,是阿娘没保护好你,才叫贼人把你抢了去——” “十五年了,阿娘终于找到你了!” 朦胧中,有人不停摇晃她身体,晃得她头疼胃酸想吐。 努力睁开眼,却被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抱着她涕泗横流,口口声声喊她:念念。 沈不弃使劲推开疯婆子,却手脚绵软,才想起破庙被下迷药之事。 她定了定神,发现没在那座漏风漏雨的破庙,而是一处富贵典雅的住宅,身下也不是潮湿刺痒的稻草,而是松软锦缎棉被,疯婆子身后站着密不透风的人,个个好奇的伸着脖子向里张望。 沈不弃张了张嘴,灌满风尘的肺腑被冷风一激,吐出一口血污。 疯婆子把血接住,眉开眼笑,声音却是悲伤的,道:“有阿娘在,再也没人敢欺负念念了。” 在一阵喊大夫的吵闹中,沈不弃再次昏迷过去。 这一次睡了很久很久,将从前的事梦了一遍,快要清醒时,双手紧紧抓住商乐的粗布衣袖,如救命稻草,死也不肯放手。 那些人凶神恶煞,他们找商乐准没好事,何况商乐身上有伤人事不省,她不能放任不管,哪怕豁出这条命去! 可她毕竟是一个弱女子,即便从小要饭跟人打架,面对训练有素的家奴,还是落了下风。 她胸口被人踢了三脚,右胳膊骨头断了,脸上青紫如开了颜料铺,直至吐血倒地不起时,他们像奉了谁的命令要斩草除根,眼看小命要交代破庙里,突然钻出来一个疯婆子,展开双臂护在她身前。 昏迷前最后一点记忆,便是这个疯婆子瘦弱但高大的背影。 “商乐……”沈不弃恍惚中抓到衣袖,以为是商乐,这一刻忘记疼痛,猛地坐起,抱紧衣袖主人,哭了半天,擦眼泪时才发现怀中之人的衣服并不是粗布麻衣,而是见过没摸过的绸缎袍子。 她条件反射的向后退,双手挡住脸,缩成一团,如同受惊的小野兽,哭道:“我去扫地,我去接客,你别打我!” 那人俯着身子,温柔的望着她,轻轻的替她擦去腮边的泪珠,柔声道:“别害怕,我是哥哥。” ”哥哥?“流浪多年,与商乐相依为命,第一次听说自己还有个哥哥。 她半信半疑的抬起眼睛,问道:“你真是我哥哥?” 那人点点头,将她拥入怀里,慢慢的拍着她后背,说:”从此以后,你不仅有哥哥,还有阿爹阿娘,放眼长安城,没人再敢欺负你。“ 管他真的假的,有家有舍有亲人总比孑然一身的好。 沈不弃小声问:“商乐呢?” 哥哥说:“商乐被他家人接走了,一切平安,等你养好伤,我们就去看他。” 养伤期间,沈不弃把这个便宜哥哥便宜阿娘便宜阿爹的背景全都摸清楚了,叹了一句果然背景雄厚,能攀上这门亲戚是自己上辈子积的福。 阿爹沈一官任礼部侍郎,朝堂之中,如鱼得水,深得陛下信任;阿娘木氏将门虎女,十五年前丢了刚出生的女儿悲伤过度致精神失常,而那位自称哥哥的翩翩佳公子沈鹤更是翰林院学生,师父是当今最受百姓爱戴的尚书令,被誉为大越国最有前途的人。 沈家对沈不弃存了愧疚之心,日常更是随她心意,想怎样便怎样,用沈夫人的话说,便是将长安城的天捅一个窟窿,皇帝也不会说什么的。 反正没处可去,还不如留在沈府,做这个便宜的沈府二小姐,吃喝不愁,安全绝对有保障。 趴床上养伤的日子着实无趣,幸好有个沈鹤替她解闷。 沈鹤善诗词,工笔画,还吹得一手好笛子。 沈不弃说她怕安静,沈鹤便在她房内支了一张书桌,白天写字画画处理公事,晚上就坐在楼前玉兰树下,一根横笛吹到天明。 这日,沈不弃看话本子乏了,想翻个身去,身下却一暖,肚子排山倒海的绞痛,脸色登时苍白。 沈鹤赶过来察看,却看到露在外的染血衣裙。 沈鹤脸一红,别过头去,喊小叶伺候。 经此一事,沈鹤意识到要与这位妹妹保持距离,因此撤去书桌,只每日傍晚时送来一副画卷,描绘着长安市集的热闹。 时不时还会送各种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什么木头雕刻的小猪小猫小猪,还有吃的糖葫芦糕点,恨不得把这绣楼塞满。 等沈不弃能下床走路,他又拜托裁缝来家里量体裁衣。 衣裙首饰数不胜数。 长安城下第一场雪时,沈不弃推开窗户,望向窗下的沈鹤,说:“我想赏雪。” 于是,沈鹤将她背在身上,冒雪赏梅。 沈不弃撑着伞,一手圈住沈鹤的脖子,悠然自得欣赏着绽放的红梅。 雪落纷纷,琉璃世界,白雪红梅。 第一次,沈不弃感受的不是刺骨的寒意,而是书上所写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盛景。 原来书上写的都是真的,只是原来忙于温饱忙于不被人欺负忙于找地方睡觉才错过了这般美好得景色。 沈不弃搂住沈鹤,仍不敢相信自己有家有了亲人,便在沈鹤耳边问道:“哥哥,你真的是我哥哥吗?” 沈鹤戏谑一笑:“不然呢?” 沈不弃笑道:“我上辈子一定是个大善人,才会遇到哥哥这样好的人!” …… 时光一转,沈不弃已能从床上爬起来,站在阳光下舒展筋骨。 这日正在花园锻炼身体,丫鬟小叶送来商乐的书信。 商乐伤势已经痊愈,不日即可来沈府看望。 冬日暖阳透过黄旧的书信映在脸上,光影斑驳。 沈鹤遥遥看见,解开狐裘,披她身上。 “谢谢哥哥!”沈不弃收起书信,回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沈鹤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瓜般的笑容,摸着她的头说:“天气冷,快些回屋暖和。” 待他走远,小叶神神秘秘的说:“今日腊月二十三,是公子弄丢小姐的日子。” 腊月二十三,小年夜,长安城的百姓家家户户挂彩灯放鞭炮。 沈二小姐便出生在那个寒冷的夜晚。 沈夫人出身将门,但生沈鹤时落了病疾,身子羸弱,十年后才艰难怀孕,腊月二十三大张旗鼓去庙里还愿,半路遇贼,马匹受惊,载着沈夫人一通乱窜,缰绳断裂,马车骤然失力,沈夫人被甩在地上。 沈鹤逃开恶贼,找到沈夫人时,她已身下见红,气息奄奄。 山庙矗立山顶,瘦小的沈鹤背着阿娘一步一步攀登山路,到寺庙后着人找到接生婆和大夫。 沈夫人顺利诞下一名女婴。 因为早产,女婴刚出生便气息微弱嘴唇青紫。 山上条件艰苦,沈夫人刚经历生产不适合颠簸,为了救活这个婴儿,沈夫人撑着口气命他抱妹妹下山。 沈鹤将小小的婴儿裹在怀里,用身体的温热的温暖着,策马狂奔,赶到长安时,沈大人被陛下召唤入宫。 府中上下,所有人去找大夫。 巧合的是,宫里沈皇后难产,所有太医被召入宫,便是民间大夫也被接进宫。 所有人无功而返。 沈鹤跌坐石阶,身体冰冷,怀里的小人儿呼吸微弱。 她还未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晒一晒太阳。 沈鹤绞尽脑汁,只想到唯一的一个办法。 他堵上所有,骑上马背赶到皇宫,却遇上入宫的秦王。 秦王慢悠悠的 2. 有我在,别害怕 《妖后重生成了傻白甜》全本免费阅读 沈不弃答道:“我叫沈不弃,不舍不弃的不弃,是商乐起的名字。” 秦王稍一错愕,笑道:“不离不弃,好名字!”进花厅后,看到满桌子的酒菜,便笑道:“看来本王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一家的天伦之乐了。” 沈大人道:“秦王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秦王挑主位坐下,笑眯眯的说道:“本王这次来贵府,一是受人所托,恭贺沈大人儿女两团圆;二来嘛是本王的私心,毕竟本王与这小丫头有过一点缘分。“ 手掌拍三下,院中整整齐齐站着一排深衣太监,个个垂首捧礼。 沈不弃过去,一个一个的揭开红布,金银首饰云锦苏绣数不胜数,放眼望去,最喜欢的是一套头面耳饰,是暖白玉雕刻而成,古朴尔雅,最妙的是那副耳坠,白玉为主,金银镶嵌,皓月流云,光华无限。 她捧起那副耳坠,喜道:“都是给我的?” 秦王笑道:“你喜欢就好。” 沈不弃被卖入勾栏时,老鸨摁着她打了耳洞,逃出来后又一直养伤,没机会装扮,这下看到好看的饰品,自是喜不胜收,当下便命小叶抱着衣服首饰回房装扮,一盏茶的功夫,便光彩照人的回到席间。 红衣红裙,环佩叮当。 月色与雪间,独剩她一人。 沈大人刚要斥责女儿,客人在场,不该下去更换衣裙,却被沈夫人瞪了一眼,瞬间不敢吭声。 沈夫人把沈不弃搂在怀里,一口一个念念喜欢就好。 秦王笑道:“令嫒倾国之色令人过目不忘,明日传扬出去,只怕来求亲的人踏破沈府的门槛。” 求亲的人没踏破门槛,倒来一个没心没肺忘恩负义的家伙。 那家伙一大早就在门口大喊大叫,声称要见沈不弃。 管家说:“沈小姐身体抱恙,不便见人。“ “屁的身体抱恙!”那家伙吐了一口唾沫,道:“她几斤几两老子最清楚,再不出来老子就把她偷老子银钱的事宣扬出去,到时候别说咱闹的你们沈府没脸!” 管家不敢耽误,一溜烟去禀报沈不弃。 沈不弃命他准备上好的茶水接待客人。 那人茶水喝了一肚子,快要掀桌时,沈不弃才缓缓过来。 她一言不发,丢过来一个荷包,里面足足有十两金子。 “除去还你的债,剩下的应该够你好吃好喝几年了。” 那人掂了掂荷包,奸笑道:“你都是沈府的二小姐了,才给这么点?我看你的耳坠值些银子……” 沈不弃警告道:“别得寸进尺!否则……” “否则怎样?”他满脸轻蔑,道:“别以为飞上枝头真成了凤凰。在我眼里,你还是那个跪在我面前求我给你一个馒头的乞丐!” 他猛地抓住沈不弃半空中的手,匕首应声而落。 “想杀我?”他道:“你以为我没留后手吗?今天我死在这儿,明天街头巷尾议论的都是沈小姐的过去!” 他一把拽走那对耳坠,然后拿着荷包的金子吹着口哨走了。 沈鹤听管家说明情况,慌忙赶来,只见沈不弃蹲在地上捂着脑袋,指缝中流出嫣红的血。 沈鹤想开口,却只拍了拍她的背,说:“阿娘做了你最爱的松鼠桂鱼,我让小叶给你送到房里。” “谢谢。” 沈不弃哪有心情吃饭,回到房里一坐便是一天一夜。 临近天亮,才耐不住困意打了个瞌睡,梦到了以前的事。 那时她和商乐偏居小山村,日子穷苦安静。 商乐在村子里做教书先生,沈不弃是他的第一个学生,后来家长听见她的朗朗读书声,便将孩子送来启蒙。 直到那天,八月十五,家里来了一位黑衣人,他用黑布蒙面,看不见长相,他假借宿之名留下,在饭菜里下毒,商乐因此中毒不醒。 听说长安好大夫多,她便用板车拉着商乐背井离乡,千辛万苦来到长安。 长安好大夫确实多,可他们开口闭口都是钱。 沈不弃连饭都吃不起,哪有钱给他们? 她把商乐安置在城外的破庙,自己白天出去干老本行,做一名小乞丐,晚上将讨来的饭食喂给商乐。 眼见商乐的神智一天比一天迷糊,她也做好了随时去死的准备。 天无绝人之路。 破庙又来了一位同行。 他声称自己是名游医,并承诺自己能治好商乐的毒,但条件是沈不弃无条件服从他。 沈不弃忙放下讨饭的碗,高兴道:“只要能治好商乐,我什么都答应你!但是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人?” 他从袖中摸出一颗药丸,喂到商乐嘴里,不过片刻,商乐便诈尸似的喊了一句:阿弃! 沈不弃喜极而泣,说:“你想我做什么?” 游医朝手心吐口水,然后在沈不弃脸上一顿揉搓,娇美如花的容颜登时看呆了他。 他定了定神,说:“我缺一个采药丫头,你以后跟着我就行!” 做采药丫头第一件事,便是给他捏肩揉背伺候好他。 正捶背,破庙闯进来几个凶神恶煞的人,直冲游医。 沈不弃吓得躲在稻草堆后,听了半天,才明白这人才不是什么游医,而是一个卖掉媳妇女儿的赌鬼,他欠下巨额赌债,无家可归,才流浪到破庙来。 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声称还有一美貌小妾可卖。 那些人把沈不弃揪出来,上下打量,最后满意的说:“值多少银子还得孙夫人估计,不过看你诚心诚意的份上,今日先饶你一命!” 沈不弃就这样被提溜到朝云楼,两腮涂着鲜红胭脂的孙夫人,也就是老鸨瞧了瞧她的脸蛋,又从上到下一同乱摸,才道:“脸蛋极美,可惜嫁过人,不值几个钱。” 双方一顿讨价还价,最后以十两银子的价格成交。 老鸨命人带她去楼上沐浴更衣,换上艳俗的妆容,短促紧身的衣裙,关进一间小屋。 两个时辰后,客人脖子上插了一根簪子倒在地上。 刚来就闹出人命,沈不弃因此丢了半条命。 半夜趁人睡着跳下楼,返回破庙,不想还没来得及转移,又被人找上门来。 沈不弃一直认为自己命不好,刚出生就被爹娘舍去,被老婆婆养大,老婆婆死后又流落成小乞丐,后来幸好遇见商乐,过了两年安生日子,商乐又被人下毒,不得不到长安求医问药,没想到被人坑骗,入了青楼,落得一身伤,没想到苦尽甘来,成了沈家小姐,商乐也解了毒恢复如初,没想到平地起惊雷,又被赌鬼缠上…… 沈不弃梦中叹了口气,依稀听得有人低声说:“别害怕,有我在。” 她猛地睁眼,但见四处空空,风吹帘幕,手边赫然放着那对耳坠! 推开窗户,西北方浓烟滚滚。 小叶说:“几个赌鬼在朝云楼打架,不慎失火烧了起来,听说那里面的人一个都没跑掉。”随后又道:“反正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去那里的更不是什么好人,活该!” 朝云楼失火,烧了长安半条街。 奇怪的是,长安城的乞丐一夜之间只影全无,仿佛消失了一般。 她拉着沈鹤的衣袖,走在长街。 沈鹤说:“今日阳光明媚东风熏人,是个好日子。” 长安,一国之都,商铺林立,珍宝绸缎,小吃美食,茶馆酒楼,鳞次栉比。 从前这些与沈不弃没关系,以后沈不弃想怎样便怎样。 沈不弃抱了一堆吃的,又买了几匹绸缎,由小厮丫鬟抱着,叫苦不迭。 逛到首饰铺,沈鹤喝着刚沏好的茶,让她随便挑选。 沈不弃相中了一套丹凤碎玉步摇,老板道:“沈小姐好眼光!这可是宫中的物件,是沈皇后的最爱,她死后才被宫女偷运出宫换银子。” 沈不弃道:“我就要这套。” 老板笑呵呵道:“这套可是天价,沈小姐还是另选一套吧。” 沈鹤道:“天价也有价,不妨说出来让本公子思考一下。” 老板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两银子?” 老板摇摇头:“金子。” 沈不念倒吸一口凉气。 沈鹤咳了两声,道:“本公子城南有一处私宅,有临湖美景,又紧挨商铺,别说五十两黄金,便是一百两也卖得,你说怎么样?” 老板面露难色:“这……” 沈鹤脱下白狐大氅,往桌上一撂,道:“草原十八部进贡的氅衣,值了吗?” “值!” 沈不弃捧着那对步摇,愁眉苦脸道:“一对步摇而已,哥哥何必大费周章?” 沈鹤道:“你是我妹!你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能架梯子去摘!”忽而,他凝重的望向沈不弃,轻轻碰了碰红肿的耳垂,心疼道:“还疼吗?” 沈不弃摇摇头,道:“哥哥在,不疼!”她又开心的笑起来,说:“哥哥会不会放风筝?” 正值腊月隆冬,卖风筝的商铺还没营业。 沈鹤说:“等天气暖和了,我们策马踏青,再陪你放风筝!” 沈不弃跳到他背上,张开双臂,广袖飘飘,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风筝:“我做风筝,哥哥做线!” 沈鹤意会,撒开腿就跑,寒风胀满衣袖,飒飒作响。 沈不弃双手拢在唇边,像天下人宣告:“我有哥哥喽!” 笑声穿透云霄,吸引无数人注目。 沈不弃摒弃掉过街老鼠的做派,扬起大方娇美的笑容。 “叫什么叫,没看到挡了本公子的路吗?!”少年坐在马背,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们兄妹,一手持鞭,一手握缰绳,神情桀骜。 沈不弃跳到地上,指着旁边宽广的路面,道:“你眼瞎吗?” “大胆刁民!”马屁股后不阴不阳不男不女的怪物斥道。 沈不弃双臂抱胸,笑道:“原来长安城的狗尾巴还说人话。” “放肆!”怪物努力瞪大眯缝眼,翘着兰花指,可惜声音娇俏,实在没有威压。 沈不弃学他模样,捏着兰花指,腰肢一摆,捏着嗓子学:“放肆……” 路人纷纷驻足,捂嘴嗤笑 3. 做什么皇后 《妖后重生成了傻白甜》全本免费阅读 太子殿下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昏厥过去。 虽说他老爹年纪大了些,白头发多了些,得益于仙丹灵药,容貌和年轻时一般,哪个闺房女子见了不心生爱慕?何况入宫后大富大贵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难道她沈家真的不动心? 太子殿下左思右想翻来覆去,百思不得其解。 除夕,天降瑞雪。 在太医尽心尽力的治疗下,沈鹤已能下床走动,虽说不能坐,但站还是可以的。 屋内炭火烧的噼啪响,水仙花竞相绽放。 桌上摆了一个白瓷花瓶,插着一枝蜿蜒遒劲的老梅。 沈不弃脱掉厚衣只着单薄小衫,和阿娘对坐西窗下学剪窗花; 沈鹤趴着认真思考对联,写好一副便交给阿爹点评,阿爹看了好多副总是不满意,一直感叹沈鹤进翰林院数年毫无长进。 沈鹤不得不继续构思下一副。 眼看天色将晚,小厮挂好了红灯笼,就差贴对联了,但沈大人仍不松口,沈夫人让他们散了,打牌吃酒,自己取乐去,不必陪着他们。 沈不弃望着地上成堆的红纸,说道:“再不贴对联就到明年了。” “太子殿下……”管家往外一指。 太子已冒雪进屋,脱掉青色大氅,将抱着的红木盒子递给小叶,道:“今儿除夕,父皇命本宫来送一样东西。” 皇帝送给臣子的礼物,不是金就是银,没一点创意。 沈大人照例谢恩收下。 太子挑眉道:“父皇说要本宫看着沈小姐亲自打开。” 吃一堑长一智,他是太子,他说黑的是白的,白的是黑的,都没任何问题。 木盒子轻若空气,不像装了什么宝贝。 结果当然令人失望。 是一副皇帝御笔亲写的对联。 太子说:“父皇下旨,本宫须留在沈府亲自监督沈小姐贴对联做年夜饭。” 沈不弃:…… 官报私仇倒也不必如此冠冕堂皇。 沈不弃踩着凳子贴对联,太子抱臂远远站着,一会儿向东歪了,一会儿向西扭了,累的沈不弃胳膊酸痛,快要撂挑子不干的时候,太子飞速上前,一把摁住滑落的对联,得意道:“活干的不错,本宫很满意。” 接下来,是做年夜饭。 沈不弃哪会做什么饭,快把厨房烧了才端出一盘乌黑如炭的佳肴。 太子瞪圆了眼睛,“这是什么?” 沈不弃摆上桌,太子不客气的坐下,尝了一口,然后面无表情的吐了出来。 沈不弃脸上还沾着黑漆漆的锅灰,眼睛却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谋杀,这绝对是谋杀!”太子指着沈不弃控诉。 桌上所有人不敢说话,怕得罪这个小祖宗。 沈不弃赔笑道:“这菜是太子自愿吃的,怎么变成谋杀了呢?总不能您自己往刀口上撞,然后冤枉持刀人吧?” 沈夫人堆满笑脸,将松鼠桂鱼往他跟前推了推,道:“太子不妨尝尝老身的手艺。” …… 满满一桌子,二十四道菜,除了那道炒糊的鸡蛋,全都一滴不落的进了太子肚子。 沈不弃举着筷子,看着空空的盘子,尴尬的收了回去。 太子擦了嘴巴,说:“本宫该走了。” 他穿好氅衣,这时雪已停住,众人送他到府前。 太子哧溜钻进轿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守岁完毕,府上所有人都抱着棉被呼呼大睡,只有沈不弃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过了好久,才下定决心去找商乐。 很久没见他了,他还好吗? 商乐此人一贯乐天知命,带着她逃难时都能乐哉乐哉,后来做教书先生更是知足常乐,这回做回公子哥儿,说不准正翘着二郎腿跟别人大谈特谈他的奇遇记呢! 推开府门,天边炸开一朵烟花。 电光火石间,一个黑影冲了上来。 嘴被人捂住。 “别喊!” 熟悉的声音。 是商乐! 他连同冷风霜雪一起搂进怀里,半晌后才松开手臂,借烟火刹那的光亮注视着沈不弃,笑道:”多日不见,更好看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沈不弃穿裙子,梳妆打扮起来,不比长安那些贵女们差。 沈不弃作势要打,商乐轻巧闪身,一把攥住乱舞的拳头,郑重道:“陪我走走吧。” 这是他们第一次肩并肩游玩长安,可惜是在深夜,店铺关门,无茶可品,无戏可赏。 好在新春佳节,家家户户门前挑起红灯笼,鞭炮声不绝于耳,街上拜年之人成群结队。 二人谁都没说话,就这么沉默着埋头向前,忽然抬头,已至皇宫城墙根儿。 商乐苦笑,道:“转来转去,转了一圈,又回到原地。” 沈不弃看他心事重重,便道:“你过的不快活吗?” 商乐挠了挠太阳穴,笑道:“准备了好多话要和你说,现今半句也说不出来。算了,还是直说吧,我要成亲了。” “成亲?”沈不弃惊讶道。 虽说商乐年近而立,但他从来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浪子模样,从他嘴里说出成亲二字还真是千古稀奇事。 商乐说:“我娘没怀我时,我爹就定下了这门亲事。” 沈不弃问他:“你愿意吗?” 商乐伸出三个手指头,说:“赵小姐足足等了我三十年,我再不知好歹,也不能耽误人家了。” 他点点沈不弃额间的桃花花钿,强笑道:“等我娶了她,可就不能随便来看你啦。” 沈不弃木然的听他耍贫嘴,木然的回家,木然的躺在床榻上。 沈不弃想过很多,却从未想过要和商乐长久分开。 她摁住胸口,那里空落落的,像破了个洞,什么都不存在。 沈不弃望着藕荷色帐顶,一动不动。 沈夫人来劝了几次,不见好转,便将饭菜搁在桌上,过一个时辰来取仍旧纹丝未动。 沈鹤受阿娘所托,提着食盒进入房间,命小叶去烧壶热茶。 小叶走后,沈鹤才站在榻前。 沈不弃眼珠子一动,抓住他的衣袍,问道:“世上真的没人可以相守一生吗?” 沈鹤道:“没有。” “夫妻也不可以吗?” 沈鹤道:“夫妻之恩,如雨后彩虹,看着绚烂,其实如露如电,幻化虚无,什么都没有。” “阿爹阿娘怎么可以?” 沈鹤道:“相知容易相守难,阿爹阿娘吃过很多苦走过很多弯路才到今天。” 沈鹤又道:“我不清楚你为谁伤心,但我只明白一点,背叛是人之常情,忠贞不渝才是不近人情,唯有强大自己,方是生存之道。” 沈不弃似懂非懂。 一连半个月抑郁寡欢,正好正月十五上元佳节,沈鹤带她出去散心。 天边炸开又消散的烟花,无时无刻不提醒她商乐要离开了。 “念念?!” 被沈鹤叫醒,手腕一松,彩灯立时滚了一地。 烛火遇到纸灯笼顿时烧了起来。 熙攘人群瞬间散开。 “对不起对不起……”沈不弃弯腰扑火。 火光跳跃中,青色衣角出现在视野。 太子说:“几天不见,怎么 4. 这门亲事有问题 《妖后重生成了傻白甜》全本免费阅读 “沈小姐,又见面了。” 不是别人,正是她从马蹄底下救出来的庆国公。 天青色袍子如如雪后晴空,清爽洒脱,虽在轮椅之上,却如疆场大将,泰然自若,不愧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上将军! 沈不弃问:”你要娶我?“ 庆国公苏在其大约没想到她如此直白,神情一怔,随即笑道:“沈小姐飒爽英姿着实难忘,思来想去,只有求亲这条路了。” 沈不弃说:“我若不答应呢?” “那在下就等到您答应为止。” “那我嫁与旁人。” “凡人寿数不过几十载,若他死在前头,在下继续求亲;若在下走在前面,也算此生无憾。” 沈不弃说:“我喜欢骑马,赏玩人世美景。” 苏在其道:“在下自小与马为伍,虽然腿脚不便,但想来马术仍是长安城无敌。” 沈不弃说:“那我喜欢晒太阳呢?” 苏在其道:“在下更喜欢冬日的太阳,温暖柔和。” 沈不弃说:“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苏在其道:“天下之大,众生之多,谁又称得上了解谁呢?” 沈不弃好奇的望着这位二十岁功成名就又跌落谷底的男人,却只在他琉璃般的眼眸中找到冷清孤寂,死水一般的寂寞。 苏在其问:“所以,沈小姐同意了吗?” 沈不弃留下一个笑容:“你猜。” …… “什么?!”沈鹤震惊到无以复加:“你不能嫁给苏在其!” 沈不弃道:“谈不上同意,只是冥冥中觉得我应该和他成亲,仿佛前世欠他许多,这一次一定弥补上。” “胡闹!”阿爹阿娘异口同声。 经过几天的深思熟虑,沈不弃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阿爹阿娘无法,只得硬着头皮承下这门亲事。 消息传到皇帝耳朵里,高兴的说:“庆国公常年闭门不出,朕还以为他入定修仙不问红尘事了呢。” 庆国公府是先帝从充满人间烟火气的长安城圈出一块空地,特命工匠凿山引水,植树种花,建出这座世外桃林。 老国公去世以后,便留下这座宅子给苏在其,可叹苏在其伤了腿无心打理,宅子虽好,却总是阴森森的。 沈不弃写信给苏在其,问他房屋几间存款几何俸禄多少,伺候他的仆役又有几位? 苏在其回信道:房屋三间,存款三两,俸禄三斗,仆役三人,取之无穷,用之无尽。 沈不弃又写道:我着几名杂役去国公府打扫,没有打扰您的清修吧? 苏在其:女主人之命令,我等怎敢违背?只是杂役手脚粗苯,不小心弄坏了几株牡丹,甚是心痛,唯沈小姐亲自慰问方可化解。 后来沈不弃偷跑到国公府,被千万朵牡丹同时盛开的壮丽景色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她推着轮椅,苏在其解说花草名字,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令人惊喜的是,在一堆杂草中,沈不弃发现一株桃树,桃子挂满枝头,表皮湛清,个个俊俏。 摘了好多,用裙子兜着,给苏在其看。 苏在其纤长的手指随意拨了一下,挑出一个最大的来。 咬下去,酸涩难吃到眼泪一涌而出。 沈不弃看着他难受无语的脸,忍不住捧腹大笑。 走累了,沈不弃就躺大青石上仰望竹叶缝隙间的蓝天,苏在其琴横膝头,慢条斯理的弹着。 其实,暮春的太阳也很好,不热不燥,微风轻抚,竹叶簌簌,花香阵阵。 难得宁静。 莫名其妙的,沈不弃问道:“总觉得我们以前认识,可我找不到一点记忆。” 琴声铮铮然。 苏在其道:“书上说缘分前世注定,大概前世便注定了今天。” 沈不弃说:“有时候像活了很久很久的妖怪,疲累不堪;有时候又像死后重生,光是晒晒太阳都无比满足。” 苏在其问:“你不好奇在下的从前吗?” 沈不弃斩钉截铁道:“我不念从前,只想以后!” 从前好,以后便一定好下去吗?从前不好,以后一定会坏下去吗? 只需明白,天命面前,尽力而为即可。 不难为别人,不为难自己。 沈不弃笑道:“我就活这一次,得好好活!” 苏在其道:“倘若有人非得告诉你从前之事呢?” “姑且听之,姑且任之。” ‘当——’琴弦断开。 沈不弃鲤鱼打挺,抢过古琴,道:“正好路过琴铺,修好了我再还你。” 她抱琴飘然离去,苏在其身旁多了一个女子,满身煞气,压抑着满腔愤怒,道:“她没死!她真的没死!“ “她害死姐姐,还有她的孩子,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苏在其淡淡道:“杀死一个人,不过一剑的事。” 女子强压愤怒,询问:“你打算怎么办?” 苏在其成竹在胸:“凉拌!” …… 素日路过的琴铺已经关门打烊。 沈不弃抬头望了眼高悬天空的太阳,嘟囔了声‘奇怪’,准备去下一个琴铺看看。 老板却叫住了她。 满脸堆笑,态度客气。 “姑娘,里面请!” 沈不弃把琴放桌上,说明来由,老板大吃一惊,然后和缓神色,认真查看琴身。 古琴被保护很好,只断了一根琴弦。 老板支支吾吾不肯说明白,沈不弃以为他能耐不够,打算走人,却被翠珠帘幕后的人叫住。 “此琴名唤长相忆,乃宫中之物,十六年前丢失,姑娘从何得来?” 微风拂过,珠帘晃动,幕后之人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长安城不太平,怕再遇歹徒,若弄丢了琴,没法和苏在其交代,便道:“这琴能不能修?” 那人回道:“这把琴是琴痴陆生毕生心血之作,琴弦乃天山雪蚕丝编织,一根价值连城。后流落到先皇后手中,成为手边爱物,在下苦寻多年,一无所获,今重新现世,喜不自胜,愿重金收藏。” 沈不弃道:“不行,这是苏在其的东西,我不能随便给人。” 珠帘后传来茶盏落地声音。 静了很久,断断续续听那人说:“……你与他……当真……” 再次开口,那人的嗓音有些颤抖:“此琴,在下可修,只是需要回去取雪蚕丝琴弦,最迟明日修好。” 沈不弃抱起琴,道:“那我明日再来。” 沈鹤正在街上找她,见她从琴铺出来,打趣道:“为兄竟不知我家小妹喜欢上了弹琴。” 沈不弃把琴塞他怀里,道:“小妹也不知哥哥如此贫嘴拔舌,小心阿爹家法伺候!" “咦?!”沈鹤发出惊叹:“长相忆?!” “你认识?” 沈鹤边走边道:“恐怕全大越国不认识它的只有你了。” “很有名?” 沈鹤:“岂止!” 那人确实没说慌,这把琴确实是先皇后的爱物,后来莫名其妙丢失,没想到落到苏在其手上。 一个可怕的念头油然而生。 他不会是偷琴的贼吧……! 沈鹤说:“庆国公风光的时候我还小,许多事不清楚,但也知道庆国公英勇无双,是个铁血铮铮的汉子,怎是鸡鸣狗盗之辈!” “既是铁血铮铮的汉子,哥哥为何阻止这门亲事?” 沈鹤眼望远方,用略带沧桑的语气说:“都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 苏在其出身富贵之家,不仅文学修养高,还能带兵打仗,屡立奇功。 可偏偏这样一位自视甚高的人物,心尖尖上却放了一个人,一名女子。 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按照正常事情发展,苏在其弱冠后便能迎娶心上人,自此一生一世一双人。 世事无常,人生太过顺遂,老天总要添点堵。 弱冠前夕,女子被家族送入皇宫。 有情人未成眷属,留下不可磨灭的遗憾。 从此,苏在其深居简出,不谈论建功立业,也不与人来往。 当所有人快要遗忘的时候,天降横祸,苏在其被人推入悬崖。 听罢,沈不弃未免唏嘘,但是这个故事与这把琴有什么关系呢? 翌日早早的抱琴去琴铺等候,想早点把琴还给他。 斫琴师已率先到达。 依旧隔着帘子。 沈不弃在外间喝茶,斫琴师在里间修琴。 茶水清香,是上好的明前茶。 茶盏停放间,不知不觉三个时辰。 沈不弃灌一肚子茶水,斫琴师也换好琴弦。 大概要试音,里间铮铮然响起琴声。 一曲终了,斫琴师问她:“你听到了什么?” “仇恨,怨怼。” 斫琴师:“喜欢吗?” “不喜欢。” 琴铺老板将琴还她,离开时沈不弃瞥了一眼里间。 珠帘坠地,影影绰绰坐着一个人,背对着她,正襟危坐。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小爱好,斫琴师也不例外,沈不弃理解。 她没敢耽误,抱琴就往国公府跑。 苏在其正在凉亭看风景,见琴弦修复,神色如常,只说:“一把琴而已,何苦大费周章惹你劳累?” 沈不弃接过他的帕子,擦干额头的汗,问道:“听说这把琴是先皇后遗物,珍贵无比,就此坏掉,岂不可惜?” 苏在其道:“纯粹巧合,并不值得说道。” 沈不弃认真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需要确认我所嫁之人品行是否端正。” 苏在其端起茶盏,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一边细细观察她的表情:“我与她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这把琴是我断腿之后用来侮辱我的。” ”先皇后滥杀无辜,妖媚祸国,生前害死无数人。你们有仇怨很正常。“沈不弃道:“所以,你日日将琴带在身边,是为了提醒自己报仇?” 苏在其自嘲又带点遗憾的说:“没等我报仇,她就死了。我以为她会长命百岁遗祸万年,短短十六年,已经很少有人记得她了。” “听说沈皇后善歌舞,工琴笛,又美艳绝伦,她一入宫,便是专房之宠。” 苏在其眉宇微皱。 沈不弃往石桌上一趴,百无聊赖道:“你弹琴给我听吧。” 苏在其深吸口气,垂首拨弄琴弦。 听了一会儿,沈不弃才醒悟是琴铺斫琴师弹的那首。 想来一定是首绝世名曲儿,如高山流水这种,只要学琴,就避不开。 现下已到四月,天气转热,虽有石桌石凳,又穿着轻纱襦裙,仍然遍体燥热,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呼吸急促,心脏砰砰乱跳。 沈不弃按住心口,抬眸望向弹琴之人。 浓密纤长的睫毛下,琉璃眼眸微垂,五官秀雅如女子。 5. 也许缘分天定 《妖后重生成了傻白甜》全本免费阅读 看来还真让那名算卦的老头说准了。 被人拖了一路,衣裙早烂成泥,装银子的荷包不知去向。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或许不该出尔反尔,抢走老头的银子。 一场倾盆大盆灌了下来。 西北方有哭泣声。 是赵小姐! 沈不弃摸索着靠近哭声,却被人迎头一棍,失去意识。 ……、 三年前,她因为淋了一场大雨高热不退,被人丢到乱葬岗等死。 偌大的太阳挂在地上,晒得口干舌燥。 她使出全身力气滚到杂草丛中,期望得到些许庇护。 碧绿的野草无拘无束的舒展着叶子,在腥臭刺鼻的乱葬岗开出金黄色小花。 浩瀚无垠的天际飘着两朵松软的白云,自由自在的变换着形状。 很久没看到这么美的景色了。 腥臭难闻的空气里杂着一丝的幽兰香,她努力偏了偏脑袋,看到一位白衣书生认真无比的翻着尸体。 近年先是旱灾,又是涝灾,百姓流离失所,死去的人太多,无亲无故的就被丢在这荒山野岭喂野狼。 小乞丐想告诉他:别找了,在这里不会找到你思念的人,不如回家歇着,将来考上状元荣华富贵。 但小乞丐三天水米未进,能喘口气已经是天大的奇迹。 她闭上眼睛,重新等死。 等太阳落山,野狼出没。 当绚丽夺目的晚霞出现时,书生已经翻遍了乱葬岗,颓然跌坐地上,欲哭无泪。 小乞丐勾勾他雪白的衣角,反把他吓了一跳,等他看清眉目,不顾血污脏臭,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激动的说:“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没说为什么非要找到小乞丐不可,小乞丐也不敢问。 他背着小乞丐,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到附近镇上,一块玉佩换一两银子,请大夫为小乞丐治病。 小乞丐没得不治之症,一碗小米汤下肚,就恢复了些精神。 书生说:“我叫商乐。” 小乞丐说:“我没名字。” 商乐说:“那你以后就叫沈不弃,不离不弃的不弃。” 小乞丐头一次听别人说不离不弃这四个字,顿时热泪盈眶,认定了商乐。 从此,小乞丐有了家。 摔倒了,有人问她疼不疼;胡思乱想时,有人拿出不值钱的小玩意儿逗她笑。 …… “商乐,我头疼……”她哭唧唧的想身边之人撒娇,这一次,回应她的是冰冷的手。 噩梦乍醒,沈不弃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迅速扫视四周。 沈夫人坐在榻前,满脸慈爱与担心。 沈鹤,沈大人站在其后。 大夫把完脉,笑道:“恭喜令嫒熬过生死关,以后只要按时喝药,不出三天,保准痊愈!只是这额角的伤口还要仔细些,免得留下疤痕。“ 沈鹤去送大夫。 沈夫人搂着沈不弃一口一个心肝宝贝的哭个不停。 昏迷半个月,他们的心悬在喉咙眼儿半个月。 等所有人都散去,沈不弃去书房找到沈鹤,摸着头上的纱布,问道:”赵小姐呢?“ 沈鹤表情沉静:“你莫名其妙失踪,我和阿爹阿娘翻遍长安城,惊动了秦王府的人,隔天秦王便亲自将你送了来。” ”赵小姐呢?“沈不弃一下急了:“她是不是出事了?!” 沈鹤道:“赵小姐只是受了些惊吓,你不必担心。” “她……” 沈鹤放下毛笔,说:”说起来她也是无辜,逆贼挟持你的时候,正好被她看见,说了几句公道话,逆贼恼羞成怒,才挟持了她。“ “我去看看她。”沈不弃转身欲走。 沈鹤提醒道:“她和商乐的婚事,如期举行。” 沈不弃马上收回脚步,半晌后,才道:“我知道。” 沈不弃最终还是没去看望赵小姐,但于理有亏,毕竟是被自己牵连,赵小姐才遭受这场无妄之灾。 她命小叶送去一盒首饰,以表歉意。 小叶原封不动的带回了首饰,说:“叶小姐说,她不稀罕这些东西。她还说那天被挟持的即便是普通路人,她也会照做。” 小叶支支吾吾,观察沈不弃脸色:“赵小姐还说。如果小姐有良心,最好登门感谢秦王殿下。” 当沈不弃准备礼物登门拜访秦王殿下时,庆国公府的管家送来一根千年人参,说:“国公身体不好,时常缠绵病榻,故不能来探望沈小姐,还请您体谅。” 沈不弃赏老奴十两银子,道:“他平安我亦好,辛苦您了。” 沈不弃乘马车到秦王府,却扑了空。 太子殿下正在偏殿吃闭门羹,见又来一位同伴,慌着让座沏茶,末了奚落一句:“本宫还以为你对秦王叔来说有所不同,原来我们都一样。” 沈不弃没空饶舌,说明来意后,便起身告辞。 太子殿下拦住她,道:“本宫沏的茶你还没喝呢!” 沈不弃执意要走,太子殿下的马车紧随其后。 沈不弃心里七上八下,分明什么事都没有,却偏偏忐忑难安,像被一条隐匿黑暗里的毒蛇盯上随时咬她一口。 突然,马匹嘶吼,车身不稳。 沈不弃跃下马车,只见拉车的马脖颈鲜血淋漓,挣扎一下,便断了气。 车夫也被迷晕,躺在地上。 “你是谁?!”沈不弃仓皇四望,除了惊慌失措的百姓还是百姓,根本找不到任何可疑之人。 “有本事出来我们真刀真枪的打一场!” 人群消散,沈不弃第一次感觉到无助。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冲要害。 “走开!”太子眼疾手快,抽剑拨开箭矢,挡在沈不弃面前。 接着,两支箭射中倒地的马车。 太子拉起她撒腿就跑。 但为时已晚,更多的箭从四面八方而来。 他们早早埋伏在此,就等沈不弃路过。 “为什么?” 回答她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箭矢。 没有时间容她回忆十六年是否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她得先逃出去,才能追根究底查清凶手。 箭矢如流星滑过,太子始终未撒开她的手,带她一路逃亡。 直至出现一座茶楼。 二楼的窗户无风自开,一道黑影掠过。 那人已安稳站在沈不弃身侧。 他微微启唇,”诛!“ 四面八方一呼百应,墙头屋脊黑压压一片,他们训练有素,势如破竹。 不过半盏茶功夫,耳畔重回寂静。 不闻厮杀哭嚎。 太子殿下兴高采烈的喊那人:“父皇,人带来了!” 沈不弃手忙脚乱行礼,孰料兴奋过头跌到地上。 太子捂着肚子笑,皇帝微微一笑,道:“起来吧。” 嗓音温醇,如东风拂过。 太子这才发现,手臂被箭矢划伤,只是方才急着逃命,此刻疼痛起来,动一动脸皮都感觉是痛的。 皇帝说:“太子因护你受伤,理当由你照看。” 沈不弃连忙答应:“本应如此。” 皇帝把他们带回皇宫,着令太医包扎伤口,顺便为沈不弃开了一副疗伤祛疤的药膏。 皇帝吩咐太监总管亲自出宫告知沈夫人沈小姐一切安好。 太监总管临行前问沈不弃:“沈小姐还有话带给沈夫人吗?” 沈不弃摇头。 在没弄清事情真相之前,她最好不要出宫,免得给家人带去伤害。 沈不弃住在栖凤阁,离东宫略远,但离皇帝的勤政殿很近。 用过晚膳,沈不弃犹豫再三,还是踏进勤政殿,问明原由。 “陛下妄动杀心,伤及无辜,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里面似乎正在吵架,战况激烈、 臣子跪了一地,皇帝斜身坐龙椅上,隐身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陛下此番行事,与十六年前妖后在世有什么分别?!” 沈不弃正思考要不要先回去,皇帝看见了她,忙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们先退下吧。“ 臣子陆陆续续退出。 沈不弃问道:“我此前并无大过,更无与人结怨,为何三番两次被人追杀?” 皇帝道:“长安治安混乱,不是你的错。” “那些人明明是冲着我来的。” “朕已撤职查办长安县尉,移交大理寺处置。” “可是……” 皇帝递给她一盏热茶,“此事与你无关。” 沈不弃见他有意隐瞒,便不再追问,只说:”只是陛下莫要因为我做了昏君。“ 皇帝附身敲了一下她洁白的额头,笑如朗星,道:“想的挺美。” 沈不弃摸摸额头,笑道:“那便好。” “我们一起去看看太子吧。” “好!” 皇帝在前,金冠玄衣,步履稳健。 羊肠小道由青石板铺就而成,一步太小,两步太大,皇帝个高腿长,自然如履平地,沈不弃提着裙子在后边又跑又跳,才勉强跟上他的步伐。 转弯,转弯,再转弯。 不知转了几个弯,沈不弃晕头转向,一不小心与皇帝撞个满怀。 皇帝停住脚步,直愣愣的望着路旁宫殿。 宫殿前没挂灯笼没有侍卫,只有几只乌鸦呼啦啦盘旋上空。 皇帝从太监总管李顺手里接过灯笼,道:“你回去吧。” 李顺走后,他又站了半刻钟,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便开口道:”这是椒房殿,先皇后的住所。“ 椒房殿离勤政殿拐的弯儿虽多,但总路程并不算远,只要有心,一盏茶打两个来回绝没有任何问题。 由此可见,皇帝真如民间传说宠爱沈皇后。 皇帝缓缓向前,沈不弃急忙跟上。 两个人就这样并肩而去,又并肩而回,到勤政殿,已经五更,皇帝着急更衣上朝去了。 沈不弃到栖凤阁躺下便睡,醒后已是午时。 老嬷嬷说:“陛下命奴婢伺候沈小姐梳洗。” 刚在梳妆镜里看到自己披头散发的丑模样,宫女又来报:“贵妃娘娘已在外等候三个时辰。” 沈不弃慌了神。 老嬷嬷把她摁下去,道:“贵妃娘娘愿意等就让她等,老奴还要给您梳头。” “这不太好吧——” 老嬷嬷道:“有陛下在,她恨又能怎样?” 秦贵妃父母兄弟全死于十六年前的巫蛊之乱,若非她当时身怀有孕,恐怕早就一家团聚黄泉了。 因此空有贵妃名头,却无实权,时不时还要接受皇帝无缘无故的斥责,手底下的宫女甚至猜测,等皇帝龙驭宾天时,会杀母留子。 宫女进来禀报:“贵妃娘娘让您不要着急,她在外边候着。” 又过半个时辰,沈不弃终于站了起来,忙到外间觐见贵妃娘娘。 秦贵妃立在庭院里,衣衫尽湿,见了沈不弃却温言软语的说让她不必多礼,牵起她的手,殷勤相邀。 五月的太液池,水面被碧绿的荷叶覆盖,偶尔几多粉白花朵点缀,别有一番风味。 沈不弃坐船头,秦贵妃在船尾。 二人隔着宁安宫划船的宫女。 半晌静默,秦贵妃微启红唇,道:“沈小姐颇像本宫的一位故人。” “一样吃饭喝水长大,相像之人何其多。” 秦贵妃扶了扶鬓边流苏,道:“听说沈小姐与庆国公婚期将至,本宫还未来得及道一声恭喜。” 沈不弃道:“我生于民间,不喜欢拐弯抹角含沙射影,贵妃娘娘有话不妨直说。” “确实与从前不同了呢。”秦贵妃微笑道:“沈小姐可听说过德妃之事?” 沈不弃道:“宫闱秘事,岂能被我等草民所知?” “本宫只是提醒沈小姐,免得嫁错人误了终身。”秦贵妃道。 “我的事我自己决定,不劳您费心。”沈不弃令宫女停船靠岸,起身要走,宫女划动船桨,船身原地打转儿。 秦贵妃箭步上前,双手照着沈不弃后背一拍。 沈不弃毫无防备,坠入湖中。 五月的湖水,还是刺骨的凉。 幸好年幼时为了生存学过凫水,当即潜入水中,荷叶水草遮挡阳光,水中一片漆黑。 她不辨方向,一味向前,等憋不住时,才露出脑袋。 却见荷叶丛中悠然飘来一艘小船,船舱内铺满荷叶,荷叶之下睡着一个人。 等小船靠近,那人猛然坐起,露出真面目。 秦王殿下笑眯眯的望着水中的沈不弃:“沈小姐,好久不见。”又转头对秦贵妃说:“太液池水深,贵妃娘娘常年居住宫里,小心哪天湿了鞋搭条命进去。” 他朝沈不弃伸出手,一把将她拽到船上:”落汤鸡常见,落汤鱼少见,今儿算长了见识。“ 沈不弃吐出一口腥甜的湖水,才说:“我都快被淹死了,你还有心情说笑?!” 湿透的衫裙紧贴着身子,勾出一道美妙的曲线,确实像刚被捞上岸的一尾鱼。 秦王解下袍子,盖在她身上。 沈不弃问:“我与秦贵妃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第一次见面,她为何害我?” “你们是近日无仇,但往日有没有冤仇就不好说了。” 沈不弃问:“什么意思?” 秦王殿下道:“长安城天子脚下被刺杀,皇宫内围被秦贵妃公然攻击,这可不是无仇无怨能做出来的事。” 沈不弃:“我确实第一次到长安,也确实与秦贵妃没仇。” 秦王意味深长道:“有时候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他一指岸边馥郁茂密的栀子花,“栀子冬 6.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妖后重生成了傻白甜》全本免费阅读 依皇帝之便,太医院老头高看沈不弃一眼。 拜师异常顺利。 沈不弃好像遗忘了这个世界,每日泡在医书里,背药方,辨识草药,忙的不亦乐乎。 皇帝偶然来栖凤阁,她忙着默写药方,连被热茶都没喝上。 太子也坐了冷板凳。 太子向父皇抱怨:“天下士子有五分她的用功,何愁不入明堂?” 沈不弃白他一眼,继续背药方。 背书是她的强项,虽然算不上过目不忘,但默读三四遍,便能一字不差的复述出来。 书上知识何其简单,背过就算学会。 但院判师父说,医术入门容易精湛难,还要多多磨练方成就名医。 沈不弃便在栖凤阁支起摊子,免费为宫女太监看病。 望闻问切,做的有模有样。 院判师父从旁指点,叹道:“若您是位男子,必定成就一番事业!” 沈不弃拔出银针,道:“难道就因为我是位女子,师父便不认徒儿?” 诊脉抓药之后,便是银针刺穴。 白天观摩师父操作,夜晚沈不弃对着蜡烛练习。 木偶被扎成刺猬时,对面响起咳嗽声。 原来是皇帝,不知他何时到来,来几时了。 咳嗽愈演愈烈,皇帝咳得整个身子都低了下去,捂嘴的帕子上似有血迹。 沈不弃按住他的胳膊,指腹贴上脉搏。 脉象微弱虚浮,跳动急促,分明是重症的征兆。 皇帝沙哑着嗓子,说:“多少年的毛病了,你不必担心。” 沈不弃刚入长安城时,便听说皇帝迷信道士,追求长生不老,服用各色丹药,早把身子折腾的七零八落,一身病痛。 她劝皇帝道:“陛下,人都会老的,只要活着的时候抓住了自己想要的,死亡又有何惧?” 皇帝苦笑道:“朕……有很多遗憾,还有……一个很想见的人……” 他眼角流出几滴清泪:“朕怕老了,她回来就不认识朕了。” “你是皇帝,一国之主,一声令下,无事不成,谁会不认识您啊?” 窗外雨打竹叶,风声潇潇。 暖黄色烛光随风摇摆跳动,沈不弃第一次认真端详这位历经磨难人至中年的皇帝。 二三十岁的模样,只不过鬓边一缕白发更增病容。 皇帝说:“朕的身体朕很清楚,烦请你不要告诉太医院那帮老头,天天听他们唠叨,朕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可是……” 皇帝说:“朕相信你。” 沈不弃为皇帝亲自开药方熬药送药,亲眼看着他喝的一干二净。 原来万人之上的皇帝也怕苦,喝完药必定含一颗蜜饯。 皇帝停止服食丹药,精神明显好了很多,批完折子还和太子一起到练武场比剑。 沈不弃躲进柳树下研究医书,刚翻两页,便有宫女来报:“秦贵妃想见您!” “见我?”上次没淹死在太液池,她又想耍什么花招? 沈不弃带好袖剑,随宫女去见秦贵妃。 秦贵妃浑身素白,不施粉黛,我见犹怜。 见她来了,秦贵妃命宫女去煮茶。 合宫上下,只有她们两个,斜阳依依,照进这座充满腐朽味的宫苑。 沈不弃说:“你还有太子,为了他,你得好好活下去!” “太子?”秦贵妃满不在乎道:“你知道本宫为什么找你来吗?” 沈不弃道:“总不能再淹我一回吧?” 秦贵妃森然道:“那是你运气好。”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秦贵妃定定的看着她,失望道:“看来钦天监那帮老糊涂错了,你与她并不相像。” “所以贵妃娘娘恨错人了?” 秦贵妃:“恨谁不是恨?最少本宫在这深宫之中,还能恨一个人!” 合宫上下,陛下只有她一位嫔妃,连说话打架的人都没有,委实寂寞了些。 沈不弃道:“陛下偏宠您,遣散六宫,我要是您,尾巴得翘到天上去,别说恨一个人,便是杀一个人都不在话下。” 秦贵妃唇边勾起一丝自嘲:”看来陛下当真有先见之明。虽说轮回转世容貌非昨,但你说话的语气和那个贱人一模一样,看见就让人来气!“ “娘娘以为我是谁?!” 秦贵妃反卖起关子,缓缓地说:“既然不信轮回之说,何必苦苦追问?” “好奇而已。”沈不弃道:”你不说就算了,我没勉强别人的爱好。“ 秦贵妃忽的站起,十指丹蔻鲜红,仰天大笑:“你不是她!” 沈不弃一头雾水。长安城的人奇怪,皇宫里的人更怪。 上至皇帝贵妃,下到嬷嬷宫女,个个神神叨叨没完没了。 沈不弃好不容易理出一丝头绪,问道:“我应该是谁?” 秦贵妃反问:“你姓沈?” “当然!” 秦贵妃绕沈不弃转圈,“你像她,又不像她。” “什么意思?” 秦贵妃冷冷笑道:“她好杀人取乐,爱残暴酷吏,被虐杀的嫔妃大臣不计其数。而你竟在这深宫之中,妄图医病救人。这便是你们最大的不同!” “原来你把我当成沈皇后了……”沈不弃无奈道。 秦贵妃挑起她的下巴,幽幽的说道:“沈皇后看到你这幅悲天悯人的模样,不知该作何感想?” 沈不弃道:“沈皇后死了,死人是看不见听不到的。” “这话说得好!”秦贵妃狂笑三声,凄厉道:“陛下您听见了吗?沈皇后死了!她再也回不来了!哈哈……您处心积虑不顾身体服食丹药维持容貌,可惜她看不到了!” “苍天有眼啊!没想到您也有这一天!”秦贵妃狂笑之后狂吐鲜血。 在沈不弃进门那一刻,她便服用了毒药。 在这深宫之中,有人值得恨也是一件幸事,如今连所恨之人都没了,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沈不弃拔出簪子,在蜡烛上烤了一下,扎进她的手指放血。 事到临头,秦贵妃以为她要死了,抱着沈不弃哭的好伤心。 她害怕面对皇帝的冷言冷语,更害怕日复一日无望的无望等待。 沈不弃说:“活着尚有翻盘机会,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快逃!逃出去!永远别回来!”秦贵妃癫狂起来,口含鲜血,活像一只地狱爬回来的厉鬼! “沈皇后死了!”秦贵妃笑声凄惨:“陛下,沈皇后死了,被您亲手杀死的!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您听见了吗?!” 昏过去之前,秦贵妃错将沈不弃看成皇帝,她拉着沈不弃的手,一直喊陛下。 “陛下,您回头看看臣妾呀……” “陛下,臣妾好想恨您……” 沈不弃命宫女去找太医,宫女难为情的说:“陛下吩咐过,贵妃娘娘生死天定,不需要麻烦太医。” 沈不弃抽出袖剑:“再废话我杀了你!” 宫女唯唯诺诺而去,叫来院判师父,沈不弃才得以休息。 直到黎明,院判师父才顶着两个黑眼圈,说秦贵妃的命保住了,夸奖她判断精准,下针果断。 沈不弃向师父告退,回凤栖阁休息。 苏在其正在院子的梧桐树下喝茶。 青衫如旧,眉眼之间尽是忧虑。 她跑去半蹲他身前,仰脸望着他。 秦贵妃发疯的情形历历在目,她不明白沈皇后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使得这些人在她死后十六年仍念念不忘。 沈不弃问苏在其:“你见过沈皇后吗?” 苏在其抚摸着她的脸庞,“见过。 “我长得和她很像吗?” 苏在其道:“你与她并不相像。” “可为何她们都将对沈皇后的恨意转嫁到我身上?” 苏在其擦去她腮边的泪,哑声道:“也许……恨错了人……” 沈不弃说:“我不是沈皇后,我是沈不弃。” “你是沈不弃。”苏在其紧紧的抱住她:“是我的未婚妻。” …… 擦干眼泪,沈不弃推着苏在其进屋。 屋内桌上地上凳子上哪怕床上,全是医书宝典,根本没有招待他的地方。 沈不弃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苏在其随意捡起一本书,《素女经》,刚要翻开,就被她抢走。 沈不弃面红耳赤,磕绊道:“这书是……小太监抱来的……” “那沈小姐有没有细细研读?”苏在其好整以暇道。 “看了……”沈不弃又改口道:“没有!” 苏在其顺势将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呵气如兰:“行胜于言,沈小姐伶牙俐齿惯会纸上谈兵,等我们成亲后要好好真刀真枪的演练一番。” 他轻轻咬住沈不弃耳朵,激的她一哆嗦,立马站起,整好衣裙。 “院判师父说,病人不分男女,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苏在其自行驱动轮椅到窗前,桌上摆着一副未了的棋局。 窗外是一丛茂盛的竹子,细细碎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印在棋盘上。 苏在其说:“先皇后不仅精通诗词歌赋,便是围棋,也堪称国手。” 一本书从怀里滑落。 沈不弃忙慌乱捡起,道:“我棋艺很差,是个臭棋篓子。” 苏在其笑笑:“时移世易,人啊总是有所不同。” “你入宫是为了看我笑话吗?” 苏在其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心疼还来不及。” “我可没看出来。”她取出银针,在他眼前晃了晃,苏在其马上投降:”我错了,夫人饶命!“ 沈不弃嫌弃他没出息,便道:“我最近看了很多医书,寻了很多方法,也许可以治好你的腿疾。” 苏在其笑道:“婚后有的是时间请夫人施针。” 二人玩笑一会儿,苏在其十两银子收买宫女一坛好酒。 扔掉棋盘棋子,苏在其摆了两只碧玉般的酒盏:“这是我特地从宫外高价收购,今用它大醉一场也不枉花费我二十两黄金。” 沈不弃道:“二十两黄金?!败家子!” 苏在其道:“成亲以后,我们边游玩边给人看病挣钱,我就乐得自在。” “想得美!” 苏在其:“想想还不行吗?!” “不行!想也不行!” 苏在其:“小气鬼!”举起酒杯,“敬我的小气鬼一杯!” 两人你来我往,推杯换盏,不知不觉,竟喝光了一坛子酒。 沈不弃酩酊大醉,眼睛一阵清晰一阵模糊。 室内一灯如豆,她望着身侧之人,轻轻唤了一声:“陛下。” 鼓打三更,月儿圆圆。 她双手撑着桌面,脚步虚浮的向外走:“陛下批完折子,我们该回椒房殿了。” 她牵着陛下的手,东倒西歪的出了栖凤阁,直奔椒房殿。 皇帝就那么任她牵着,她要摔倒了,就拉一把,她走快了,自己也加快步伐。 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秋水又偷懒,不点灯,不在外等候,回头我定要教训她们。”沈不弃自然而然的推开殿门,大吃一惊! “窗前那株芭蕉什么时候盖过屋顶了?它生了好多芭蕉宝宝!” “花圃的木芙蓉好像比往年开的更稠密了!” “秋千!我最喜欢的秋千!”她欢喜着坐上去,皇帝轻轻的推,生怕惊醒这一刻的梦。 坐罢秋千,进入正殿,她习惯性的往窗边椅子上一靠,手边残局还没解开。 她皱眉沉思,半盏茶后落下黑子。 “臣妾赢了这局,明日陛下要为臣妾画眉!”兴奋之余,余光瞥到墙上一幅画。 画上红梅白雪,男女想依,红裙白衣,相得益彰。 “红裙……”沈不弃仿佛想到什么,头疼欲裂,她拉着皇帝,质问道:“德妃已有身孕六个月,数月前陛下将她禁足,封锁消息,是怕臣妾知道心生嫉恨吗?” “陛下爱德妃,还是爱穿着红裙的德妃?” “都不重要了。刚刚臣妾亲手熬了一碗药,亲自送过去,又亲眼看她喝下。”沈不弃狞笑道:“她死了!死前哭喊着要见陛下……哈哈……她勾引陛下珠胎暗结,该死!她死了,臣妾不解恨,又命人将她尸体送进暴尸,死无全尸……” “臣妾仍不解恨,以陛下名义下旨,诛她三族!您的旨意真好用,说诛杀谁便诛杀谁……” 脑后一痛,沈不弃被手刀劈晕。 皇帝打横抱起,送回栖凤阁。 太子恰好率领禁军到达,说宫内有贼,需加强警卫。 “她怎么了?”太子见沈不弃粉腮挂泪,即使睡着也在哭泣,便问道。 皇帝道:“加强戒备,确保今夜平安!” …… 沈不弃很累,嗓子哑了,眼皮肿了,全身疼痛,尤其脑后勺,像被人劈了一掌。 皇帝一夜没睡,守在床边,也是眼皮红肿,嗓子喑哑。 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沈府已经派人接她回家备嫁,皇帝送她到宫门口,怅然道:“朕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沈不弃拜别皇帝,登上马车,走了很远,挑帘回望,皇帝独身站在皇城阴影中。 七月初七,太子生辰,普天同庆。 七月初七,沈不弃出嫁,长安城有头有脸的都送来贺礼。 沈夫人望着镜中的芙蓉面,叹道:“我儿虽嫁为人妇,且收敛性格,与人为善,但也别委屈自己。” “你要永远记得回家的路。” 戴上那对沈鹤用一套私宅换来的步摇,满心欢喜。 吉时已到,沈鹤背她上轿。 苏在其没有骗她,即便腿脚不便,他也坐着雪白骏马来迎娶她。 沈不弃想:这辈子就这样过也挺好,至少她不是孤单一人了。即便捡垃圾做乞丐,也有一个伴儿了。 子时将至,宾客散去。 热闹一天的庆国公府终于安静下来。 新郎新娘隔桌落座。 沈不弃四更被阿娘叫醒梳头装扮,接受众位亲朋好友的祝福,接着便到了黄昏,接亲的轿子已至门前。 一天水米未进,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 沈不弃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苏在其只倒了两杯清酒,一杯给她。 “你我大喜之日,结成夫妇,从此福祸共担,生死相随!”他一饮而尽。 沈不弃停下抓糕点的手,端起酒杯,道:“既结成夫妇,你我该饮合卺酒。” 二人臂相交,发相缠,同时饮下。 苏在其取出长相忆,说:“我为你弹首曲子吧。” 大喜之日,曲子却支离破碎哀怨凄惨。 “这首曲子是沈皇后所创。她说她一生瓢泼,如水面浮萍,无依无靠。因此这首曲子叫做《无依》。”苏在其道:“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便想起了征战途中看到过的无数个日落,美的凄惨壮烈,亦如沈皇后。因此,我很喜欢,喜欢到忘乎所以,甚至把命交付出去。” 一曲终了,沈不弃口渴难耐找水喝,却心慌难忍,双手发颤。 苏在其问:“不弃,你说,我穿红衣的模样好不好看?” 他第一次喊沈不弃的名字。 7. 南有乔木 《妖后重生成了傻白甜》全本免费阅读 “把这对步摇找当铺当掉,包你下半辈子吃香喝辣还能买一处大宅子娶上一个妻子两门小妾!” 诱惑太大,小卒子忍不住心动。 沈不弃又添筹码,“还有这对耳坠,当不了十两黄金你回来找我!” 她拍着胸脯打包票,小卒子终于心动,捧着步摇耳坠屁颠屁颠的去离得最近的镇上当掉换钱。 沈不弃伸直双腿,坐在这座量身为她打坐的牢房,望着头顶巴掌大的蓝天。 刚下山就被砍柴的村民捉住,送进这方牢笼,已经五日了! 这五天,她只吃了半个馒头,喝了一碗水,简直比当乞丐时还惨! 她拿起筷子,敲着那半只破碗,循着记忆唱起莲花落,可不知怎么的,音调竟拐到那首《无依》。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苏在其与沈皇后到底是怎样的故事,才让他至死不能忘? 巡逻的人来了一拨,又来一拨,听她嗓音优美,歌声哀婉动听,纷纷驻足。 ”唱什么唱?!再唱拔了你的舌头!“ 听众一哄而散。 满脸枯树皮皱纹的老者——这些人的领头人笑里藏刀,道:“一别十六年,沈皇后雅兴不减当年。” 沈不弃道:“你们打着平反的名义把我捉来,难道只是困我于这一方牢笼?” 领头人道:“我要你认错!” 沈不弃道:“我不是沈皇后,何错之有?” 领头人道:“老朽访遍世间奇人能士,皆应验在你身上,你还说你不是沈皇后?!” 沈不弃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头儿,你想杀我,动手便是,不必故弄玄虚给自己找借口。” 领头人道:“杀你?没有比死更简单的事!老朽要你亲自向被冤死的人磕头谢罪!” “磕头?”沈不弃道:“老头儿,若你向我磕头我没意见。但要我给不相干的下跪,你做梦!” “恐怕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了!” 沈不弃摸了摸脖子,笑道:“那我等着您的锦囊妙计!” 老头儿甩袖离开,沈不弃继续敲破碗唱歌,直唱到月落星河,微风乍起。 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靠近,还抱着一个长条形的碎花蓝布。 前几日,刚被抓住,沈不弃还没适应这里残酷的生存环境,就是这位小兄弟给了她半个馒头。 她依稀记得,这位小兄弟便是那个老头儿的孙子…… “姐姐……”他小声喊,生怕惊动周围的巡逻的小卒子:“你能教我弹琴吗?!” 原来是张古琴。 “学琴干嘛?还是被人捉起来像条狗一样狼狈。” 小兄弟说:“我可以放你出来!” 沈不弃来了兴致。 “不过,你必须答应我,教完琴你必须得再回来!”小兄弟估计被他爷爷揍怕了,处理事情很是谨慎。 只要能出去,哪怕片刻也好。 沈不弃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小兄弟带她走了很远,远离那座山寨,面临悬崖,夜风猎猎,衣裙飒飒。 沈不弃盘膝而坐,横放古琴。 其实她只在皇帝和苏在其那儿听过几次,现在才知道琴有五弦,粗细不一。 小兄弟虔诚的坐身畔。 沈不弃不会弹琴,只得拖延时间,问道:“你为什么要学琴?” “喜欢。”小兄弟一笑两个小酒窝,与他那吹胡子瞪眼睛的爷爷毫不相同:“听说春日宴弹琴,吸引鸟儿盘桓三日,我也想见识一下。” “那都是骗小孩子的!” “不!”小兄弟道:“我相信那是真的!” 沈不弃观他说话喘息似乎困难,搭了下脉,问明才知身有宿疾。 小兄弟对此看的很开:“大夫说我活不到十岁,可我现在已经十二了!” 沈不弃放下琴,道:“我是大夫,会治病,我保证能把你治好!” 小兄弟哭丧道:“可是你快死了。他们说再过五日,就把你押去应灵山。” 沈不弃摸摸他的小脑袋,道:“五日,我还能看五次日出,欣赏五日日落,足够了。” 小孩果然好哄,转哭为笑,道:“我叫阿蒙。” “你好阿蒙,我叫沈不弃!” 两人白日装作谁也不认识谁,晚上一起跑到山上找药材。 五日后,阿蒙病情果真好了很多。 当夜,那些人果然押送沈不弃到应灵山。 应灵山,英灵山,埋葬的全是沈皇后当权时的冤魂。 东方悬崖高耸,西边大河环绕,唯南北可走,但又由众人把手,想逃出生天,简直白日做梦。 他们祭奠亡人比较有仪式感,摆放祭品,点燃香烛,朗读祭文,祭酒祭茶…… 各色环节进行完毕,沈不弃快要睡过去了。 他们粗暴的用刀劈开门锁,将沈不弃推搡到众人围绕的空地中心。 沈不弃说:“既是祭奠英灵,没见过把祭品五花大绑的,这是对先人不敬!” “料你耍不出什么花招!” 他们为沈不弃松了绑。 沈不弃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却并无下跪磕头之意,而是环视一圈,讥笑道:“就凭你们仨瓜俩枣,还想逼我就范?做梦!” 袖剑出鞘,快刀斩乱麻。 袖剑是苏在其花重金打造,吹毛既断,锋利无比,不需要力气便能割断敌人的喉咙。 沈不弃毕竟游走江湖多年,不会太子那般的花招式,但是经久耐用,上至达官贵人,下到地皮流氓,乍见之下,都能被她唬一跳。 她逼退所有人,冲着悬崖跑。 “大不了跳崖,也好过受这帮孙子凌辱!”她刚要往下跳,却被石头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 手掌按在了碎石子上,袖剑飞出几步远。 沈不弃欲哭无泪,手掌被扎破了皮,十指连心,眼里瞬间有了泪花。 那些人涌上来抓她。 她便又去抓袖剑。 等等! 地上好像有字! 她用脚踢开碎石,赫然出现一大片文字。 草书,笔走龙蛇,字迹很难辨认。 连认带猜大约写的是:“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灵光乍现,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疯了似的趴下/身子,手指顺着笔迹,一直蜿蜒到最后那对小人身后。 小人一男一女,女子发丝如墨,专心弹琴,男子双手托腮,注视着女子。 “苏在其。”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不知写了多少遍,用刀刻下这些字又用了多长时间。 那女子……便是你的心上人吗? 沈不弃被人押送回祭祀地点。 这一次,她收起了伶俐的牙齿,缄口不言。 恍恍然,看到火海中紧抱长相忆的苏在其,又仿佛苏在其坐在悬崖边,一遍又一遍的刻下那些字。 沈不弃颓然委地,神不守舍的望着地面。 他们威胁的话与山间清风融为一体,飘忽而过。 “念念!”一声尖叫,打破混沌。 沈不弃抬眼去看,见沈夫人被他们制住。 沈不弃立刻喊道:“放开她!” 对面何止有沈夫人,还有一脸悔恨的商乐。 沈不弃冲过去,被人拽头发薅回来:“只要对着这些亡灵磕三个响头,我就让你们团聚!” “沈姐姐!”阿蒙在外围喊。 沈不弃倔强道:“我叫沈不弃,我没错!” 一个无赖拿着刀在沈夫人脖颈处比划:“再说一句你没错,我就划上一刀,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刀快!” 沈不弃瞪着无赖,咬牙道:“沈夫人乃当朝礼部侍郎之妻,你敢动她就乖乖等着抄家!” 无赖转脸看向商乐,拿刀在他脸上轻轻划了一下。 血痕立现。 沈不弃道:“他也是长安城鼎鼎有名的公子哥儿,我一个乞丐,高攀不上。” 他又划了一刀。 两条血痕在那张如玉的脸上格格不入。 沈不弃道:“你与沈皇后之间的恩怨,何必牵扯外人。好吧,我承认,我是沈皇后,你放了他们。” “我要你磕头认错,没听懂吗?!”老头儿暴怒。 “不要!”沈夫人,商乐默契十足。 沈不弃往前一撞,左臂顿时鲜血如注,她残忍笑道:“不就一条命吗?我赔你们!” 无赖抬脚踹沈夫人,沈夫人身体飞出几步远。 沈不弃道:“再不放人,我便咬舌自尽。磕头认错还枉死之人的清白名声这些事情统统都别想,永远也别想!” 说着便咬住舌头,被人生生掰开嘴巴。 他们怕她当真死在面前,到时卧薪尝胆十六年就成了一个笑话。 他们耐心有限,见沈不弃花言巧语软硬不吃,便陡生一计! 沈不弃双腿被人一踹,不自觉跪下, 8. 落难 《妖后重生成了傻白甜》全本免费阅读 “快看!水里泡着一个人!” 小五挤到前面,果见水面浮着一位少年。 衣裳华丽,阳光下泛着柔和靓丽的色泽,尤其腰带上悬挂的那枚玉佩,温润剔透,毫无杂质,精雕细琢,九龙逐日,栩栩如生,是个价值不菲的宝贝。 她眼珠子一转,扯开嗓子哭道:“哥哥!” 于是,大庭广众之下,她拿树杈捞起少年,趁人不备,摘走那枚玉佩。。 有人取笑道:“小五,你前天不是才刚死了阿爹,怎么,今天哥哥也死了?!” 小五回嘴道:“你想认爹也没谁阻拦你。” “呸!”那人厌恶道:“活该你得一身脏病命短!” “丑八怪!” “癞蛤蟆!” 小五丝毫不在意议论,堂而皇之的背走了尸体。 说是背,其实是“拖”。 她才八岁,常年要饭,营养不良,脸色蜡黄,长满不知名疮口,头发乱糟糟的,加上身量窄小,看起来不过五岁。 而少年身材修长,在她背上,两条腿拖拖拉拉。 这样下去,没到山神庙,自己就先半路累死。 小五心念一动,便带他到一个不大的土坑旁,这里地处偏僻,除了飞鸟禽兽,几乎没人的踪迹。 那是她闲来无事为自己挖的,没想到先给外人用了。 她摘下那枚玉佩,剥去少年衣袍,将只着雪白中衣的少年丢进一个抓野猪的陷阱。 有自己给他收尸,这小子福气不浅。 不过,看在这块玉佩和衣裳的份上,小五姑娘又添了两把土,不让他曝尸荒野。 “有的吃喽!”小五兴高采烈的去换钱,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冷冷的:“还我玉佩!” 小五浑身一哆嗦,撒腿就跑。 却在转弯时,被少年一把抓住。 小五吓得闭起眼睛,口中念念有词:“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我不是有意偷东西的……” 念了一会儿,少年轰然倒地。 小五睁开眼睛,大着胆子用脚踢了踢少年。 少年哎呦一声,呕出一滩黑血。 “你是人啊!” 少年‘嗯’了一下,便晕倒过去。 小五看看手里的玉佩,又望望地上躺着的人,一咬牙,决定救人为重。 “这可是你欠我的,将来要千倍万倍的还我!” 怕深夜野狼出没,小五千辛万苦把他弄到山神庙时,人已经虚脱,靠着墙壁睡觉,可胃里空空,肚子不断打鼓,实在不能入梦,便借着月光,端详这位少年。 但见他长眉凤目,鼻梁秀美,薄唇紧闭,睡觉时双手交叠放置胸前,极其文雅,像戏上演的大家闺秀。 小五看他很顺眼,少年也觉小五品性纯良愿意亲近。 初始,两人话并不多。 大都是少年在庙里养伤,小五出去摘野果子,回来后,两人围着火堆排排坐吃果子。 小五说不上照料他,只不过觉得有个人陪着挺好。 便是野狼闯进来,要死也是死一双。 黄泉路上,有人作伴,何其美哉。 两个人就这样过完夏秋两个季节,来到冬日。 冬天没有野果子摘,也不能指望天上掉馅饼,小五自治一张弓,用竹篾作箭,倒能隔三差五猎回来一只兔子填肚子。 少年吃的很少,大部分留给小五。 小五也不客气,反正是她养活男人,断没有委屈自己成全别人的道理。 这年冬天,出奇的冷,连续三日风雪交加,吃光了存货,接下来便是饿肚子。 少年说他出去打猎,小五瞧了瞧他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抄起弓箭便出了门。 谁知这风雪邪门得很,越来越大,北风吹得睁不开眼睛。 饶是她在这山上生活了两年,也迷失在风雪中。 她躲在山洞里,又饿又累又困,莫名又想起少年那块价值不菲的玉佩。 若不是那块玉佩,现在吃饭的时候也不会多一张嘴,也许还能有点干粮,她就不会饿着肚子大雪天上山了。 事已至此,再多抱怨也无用。 小五蜷起身体,保存体力。 “小五——!”清爽的少年音把她从睡梦中叫醒。 一张憔悴不堪的脸蓦然出现。 小五眯着眼睛:“雪停了?” 还没来得及为这份冒着生命危险上山找自己的情义感动,洞口便多了几位黑衣人。 少年急切的说:“仇人!” 小五热乎乎的心瞬间冷成冰,无奈笑道:“所以,你是被他们追杀才上的山?” 少年抿了抿唇。 一切尽在不言中。 “借弓箭一用!”少年抄起弓箭,簌簌几下,百发百中,经过打磨的竹尖竟然刺入皮肉!但构不成致命伤,那些人见他们弹尽粮绝,更嚣张起来,可惜没得意多少,便扑通扑通的栽倒。 原来,少年在箭尖淬了剧毒。 少年眼明手快,迅速拾刀收割了他们脑袋。 他一手提起还有温度的脑袋,一手握起小五的手。 浩浩荡荡的积雪林海,数不胜数的黑衣人正往上爬。 他相当体贴的问了句:“怕不怕?” “死了第一个找你报仇!” 少年莞尔,把脑袋交给她:“一个五文钱。” 小五接过:“成交!” 有了武器,弱者便成了强者。 少年挥舞长刀,斩落一个又一个脑袋,小五捡了一个又一个,多到抱不住时,便堆在松树底下,摞成小山。 五文钱,五文钱…… 好多好多的钱,说不准都能买一套小房子了! 总有敌人挥刀向她,总被少年格挡开,然后脖子脑袋分家,贡献出五文钱。 万万没想到,这帮敌人玩阴的! 另一拨人估计黑衣在雪地里太耀眼,全部换上白衣,头发用白布裹住,匍匐着,即便认真看,也很难看出膝盖深的雪窝里趴着一群黄雀。 小五数钱数的正开心,被人偷袭,少年反应极快,一刀砍掉那人胳膊。 长剑飞到半空,钉入雪中。 少年说:“捡起剑,十文钱!” 小五双手拔剑,少年刚砍完一圈,下一圈正在迅速包围。 二人背对着背,极目远望,全是敌人。 黑衣裳的,白袍子的,使刀的,用剑的…… 少年说:“杀过人没有?” 小五诚实道:“埋你那次算不算?” 少年说:“算!” 他撕下一块袍子,将小五的左手和他左手牢牢拴在一起:“你那次不得章法,才让我侥幸逃脱。” “又没人教我这些。” 他单手持刀,冷冷的看着围攻他的敌人,道:“我教你杀人。杀一个,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可以高枕无忧一整年! 小五想也没想,“好!” 少年边砍人边教她如何避招还招,刺中第一个敌人时,小五兴奋的跳了起来,不想那人反手刺来一剑,少年左臂一挥,带着小五身体往旁边躲。 两人原地转了一圈,少年劈开那人头颅,血浆四溅。 …… 不知杀了几个时辰,地上的雪都被血染红了,雪窝里密密麻麻铺陈着人头尸体。 确定杀光敌人后,少年拄着刀,关切的问:“受伤没有?” “我很好!”小五的笑容僵住了。 方才激战,没人会关注彼此是否受伤,现在一切平静,小五才发现顺着袖管手指流下的血。 少年微笑着望向她,缓缓合上了眼睛,身子向前倾倒。 小五抱住他,浸饱鲜血的衣服已经结冻成冰。 回到山洞,小五拾了些干柴生火。 将少年放火堆旁烘烤着,自己跑到外边搜寻那些人是否带了吃食。 常规来说,雪天上山,应该会带足干粮。 果然,小五很快搜到一大包馒头,在火上烤烤,很是美味! 少年就是被馒头的香气馋醒的。 两人边吃馒头边观察对方。 方才殊死一战,无形中拉近了两人关系。 少年问:“你没有名字吗?” 小五说:“我原本姓沈,两年前逃荒路上,爹娘嫌我累赘,不要我了,我就变成没名没姓的孤儿了。小五这个名字是我随口起的,好听吧?” “大巧不工,是好听。”少年道:“我姓赵,叫赵悦!心悦君兮的悦,你以后唤我阿悦好了。” 他拿树枝要在地上写名字,小五说:”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名字,一听就是个情种!“ “你读过书?” 小五:“本姑娘三岁识字,五岁《论语》倒背如流,六岁读完老庄墨翟韩非的著作,本来该学作诗作赋了。” “那天我去街上买画,救了一个奇怪的病人。不过两天,我又病倒。大夫换了好几个,都说不上来是什么病。蹉跎中,我院里的小丫鬟也病倒,他们便像防贼一样防着我。阿娘怕因我失去阿爹宠爱,深夜把我装进木箱子,交给镖局,就此我成了流民,成天饿肚子,谁还想那些风雅事。” “我看你天天独来独往,不交朋友吗?” 小五呵呵道:“反正都要孤独的死去,为什么还要交朋友?” 赵悦信誓旦旦的说:“我会和你永远在一起。” 小五眼神一暗,咬了一大口带血的馒头,道:“阿娘抛弃我的那天,她也是这么说的。”话锋一转:“你呢?为什么会被扔到河里喂鱼?” 赵悦说:“我家开钱庄的,说不上富甲天下,富甲一方总是有的。就因为太有钱了,所以我爹娶了很多很多的小妾,生了很多很多的儿子。” “然后,这些儿子为了分家产闹的不可开交,你陷害我我陷害你,害来害去死了几个人。老头子气的大病一场。你们这些儿子斗的更厉害,最后你失败了,被投河里喂鱼?” 赵悦竖起大拇指,“一点儿没错!” “那些想杀你的人便是你亲兄弟派来的卒子?” 赵悦:“聪明!这两拨杀手,是我大哥和三哥派来的。” “你阿娘呢?” “我母亲因为生我落了毛病,又料理偌大的家业,精神不济,累倒在床,没过几个月便驾鹤西去。” 小五无可奈何道:“这些戏码戏文上都演烂了!” 赵悦意味深长的说:“人生如戏,不是真的,也未必都是假的。“ 小五道:“被自家兄弟害那么惨,你很难过吧?” 赵悦说:“毕竟不是一母同胞,又有利益矛盾,愿赌服输,也没那么难过。” 小五问道:“你还会回去争家产吗?” 赵悦却回:“我可以请大夫治好你的脸。” 小五白眼道:“吹牛吧你,你有银子吗?” 赵悦一笑,道:“你忘了,我家开钱庄的!” 两人靠着尸兄们携带的干粮,在山洞当了半个月的缩头乌龟。 下山时,雪已化尽。 小五照旧每天往外跑,为生计发愁;不同的是,赵悦开始走出山神庙,每天去街上闲逛,游手好闲。 如此这般,一直持续到来年春天。 赵悦一反常态,像暴发户一样,出手阔绰,豪掷千金买下一座依山傍水典雅精致的别院,还请来了看上去非常德高望重的大夫。 大夫文质彬彬,见人先行礼。 大夫了解病情之后,说:“姑娘脸上这些疮疤,似乎是得瘟疫之后留下的?” “瘟疫?!” 赵悦道:“三年前,江夏郡水患成灾,爆发瘟疫,想来你所救之人便是从江夏郡逃出来的灾民。” 大夫胸有成竹道:“照老朽的药方喝下去,不出半年,保管姑娘肤若 9. 重逢 《妖后重生成了傻白甜》全本免费阅读 景和五年,春和景明,细雨霏霏。 天色近晚,出城踏青的人陆续回城。 “姑娘,王爷来接您了。”李利垂眉颔首,向马车里的人禀报。 “知道了。”兮兮透过翠色纱帘,果见城门前一匹高头骏马,马上之人春光满面,素袍翻飞。 秦王赶马过来,贴着马车缓缓前行,问道:“城外春色如何?” “很美。”兮兮淡淡的说:”宫里歌舞可还合王爷的眼?“ “徒有皮囊而已,不如你半分。”秦王笑嘻嘻的道。 “油嘴滑舌。” 马车停在秦王府后门,秦王下马搀扶车内之人下来。 一双素白如玉的手搭在他胳膊上,接着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 秦王似乎没有耐心,伸直双臂,把她从车厢内抱出来,搁在地上,笑道:“本王提前命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兮兮纤长的睫毛一垂,说:“妾没有胃口。” 秦王剑眉一皱,不悦道:“本王的话都是命令。” “妾,明白。” 一路慢行,穿林拂叶。 秦王府是老王爷在世时先帝赏的,院子占地面积小,凿渠引河,遍值奇花异草,孔雀仙鹤悠然踱步。 兮兮随着秦王的穿过长长的雕花回廊,视线陡然一窄,一道黑黢黢的大门拦住去路。 李利颠颠的开锁,等他们进去又快速落锁,像怕被人知晓这么一处所在。 到了这时,秦王才全身松快下来,说:“御史台那些老书虫,三天两头找本王的茬儿,等哪天非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兮兮说:“是妾不好。” 秦王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头,道:“你怀着身子,本就辛苦,本王怎么舍得怪你。只是兮兮,下次不许外出了。” 兮兮:“是。” 秦王揽住她的肩膀,说:“再唠叨些话,饭菜都凉了,走,我们吃饭去!” 她近几个月都没什么胃口,一桌的山珍海味,秦王挑了满满一碗,放她面前,实在提不起筷子。 秦王面无表情道:“小红,给你家姑娘布菜。” 小红哆哆嗦嗦夹了一块鱼肉。 兮兮还是未动碗筷。 “劝你家姑娘吃饭。” 小红快要哭出来了:“姑娘——” 兮兮尝了半口,顿时胃里翻山倒海,跑出去干呕半天。 秦王语气平淡,“小红伺候不周,拖下去,乱棍打死。” “你不能杀她!”兮兮将身拦住。 秦王微微合目:“就地处死。” “姑娘——姑娘——救命!”小红抓住兮兮这根救命稻草。 一棍下去,小红皮开肉绽。 兮兮终于低头服软:“我吃!” 她回到座椅,风卷残云,狼吞虎咽,明明吃不下,还拼命往嘴里塞。 秦王眼中才有了笑意,伸手捻去她嘴角的饭粒:“兮兮乖。你可是本王花五百金买来的女人,你饿坏了,本王心疼。”他抚着她鼓起来的肚子,全无将为人父的慈爱。 秦王忽而笑道:“肯定是小家伙在肚子里不消停,才害的你日渐消瘦。” “兮兮不爱笑,这一点我们的宝宝可不能像你。”晚上,二人同榻共眠,秦王侧身把她圈在怀里,亲吻着她乌云般散在枕上的长发,轻声道:“兮兮笑起来肯定很好看,为什么不喜欢笑呢?” “妾,不想笑。”兮兮实话实说。 “是不想笑,还是不想对着本王笑?”秦王自问自答:“肯定是本王不好,惹兮兮生气了。” 良久,兮兮攀上他的脖颈,翼翼小心的问:“王爷真的要娶王妃吗?” 秦王沈然一笑,道:“兮兮担心本王喜新厌旧?” 兮兮道:“妾,不敢。” 秦王笑着去抓她的手,道:“还说不敢,醋味都溢出来,让本王尝尝酸不酸……” “孩子……” “好兮兮,本王当心点,没事的,别害怕……”秦王咬住她的唇瓣,翻身在上,折腾来折腾去,兮兮拗不过他,又不想承受,无意中打了他一下,秦王登时怒气冲冲,掐住她脖子,强迫接受自己。 兮兮哭了半夜,到最后变成小声抽泣。 旖旎褪去,秦王望着绯色绣合欢花的帐顶,无情的刺破真相:“你在埋怨本王,是吗?” 抽泣变伤心痛哭。 ”你向来不爱热闹,平时连房门都不愿意出,怎么会突然有心思出门踏青,还说为了我们的孩子好……“秦王说:”兮兮,他的死与本王有关,难道你就能清白吗?” “是你买通老鸨把我关了起来,不然他怎么会苦守城外,被族人捉到?” “我是买通了老鸨,可你别忘了是谁给了他致命一刀?!”秦王怒道:“你如今惺惺作态给谁看?是想守着那座坟墓至死不渝,还是投缳自尽死同穴?” “本王认识你,比你认识本王要早得多。兮兮,本王比任何人都了解你。”秦王起床穿衣:“本王近日准备迎娶王妃,没空儿来你这儿,趁这段时间,你好好想想吧。” 出园后,嘱咐李利:“照看好她,如有意外,本王拿你是问!” “王爷对沈姑娘说的话是不是有点过了?” “心病还需下猛药。你放心,她绝不是自怨自艾寻死觅活之辈。”秦王微微叹息:“也许,等我们的孩子出世,一切便会好起来。” 李利道:“昨日太医诊脉,说是个小郡主。” 秦王愁云一扫而净,道:“最好……像兮兮多一些。” 王妃如期进门,兮兮稳居别院不露面,秦王相当体贴的在别院外加强兵力。 小小别院,铜墙铁壁一般,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大越承袭周制,秦王身为唯一一个异姓王,皇帝亲赐礼服冠冕,婚礼盛大隆重,长安城的达官贵人几乎全来贺喜。 别院那堵高高的围墙将热闹隔开,兮兮守着冷清的院子,度日如年。 好在还能荡秋千看书打发时间。 眼睛累了,便去屋里歇着。 李利怕她白天贪睡,晚上失眠,从外边搜罗过来一只剪了翅膀的翠绿鹦鹉。。 “兮兮真好看。” “兮兮,外边太阳真暖和。” “兮兮,要好好吃饭呀。” …… 诸如此类,没完没了。 她偶尔坐下廊下晒太阳,鹦鹉扑棱翅膀聒噪半天。 日子平淡顺遂,她很喜欢。 美好总是转眼即逝,随着亲王妃闯进别院,兮兮平静的日子被彻底打破了。 一个月后,兮兮正坐秋千架上晒太阳,李利仓皇来报:“秦王妃来了!” 秦王妃大驾光临这座巴掌大的别院,自然不为别的,而是为了一睹秦王外室的真容。 兮兮弓腰举着滚烫的茶盏,烫的双手通红,手指发抖,额头冒了冷汗,李利胆战心惊道:“沈姑娘身子不便,王爷特命奴才从旁照应着,王妃娘娘,您想喝什么,奴才去做。” 秦王妃充满敌意的刺了他一眼,李利还是接过茶盏,把兮兮搀到旁边座椅上。 “你就是殿下所谓的外室?” 兮兮:“是。” 秦王妃鄙薄道:“我待字闺中时,便听过兮兮小姐的美名。什么容貌冠天下诗书比宋玉……,我好奇的不得了,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那些附庸风雅的人还传什么千金难买沈兮兮一笑,传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依我看都不过是青楼吃饭的手艺罢了。” 兮兮恭敬回道:“娘娘所言极是。” 秦王妃又道:“我,父亲是吏部尚书,母亲更是名门之后,我与秦王殿下的亲事更是陛下亲笔御赐!即便跟了秦王殿下,你也始终是个没名没分的外室,给你一口吃的便算是可怜你。” 兮兮:“是。” 秦王妃又道:“希望你认清自己卑贱的身份。不要妄想去争什么。” 兮兮:“民女不敢。” 耍完威风,秦王妃大摇大摆满意而归,偏生鹦鹉多嘴,用它那不甚清晰的公鸭嗓喊道:“欺负兮兮的,都是坏人,你这个大坏蛋!” 秦王妃抬头一看,呵,连只脱毛鹦鹉都敢在自己头上拉屎,一怒之下,命人杀鹦鹉给人看。 毕竟陪自己那么长时间,兮兮不舍得,跪地上苦苦哀求,鹦鹉又道:“兮兮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简直火上浇油! 秦王妃手下先拔毛,又烧了一壶开水。 晚饭时,秦王风风火火的小跑过来,关切的问:“王妃没怎么样你吧?” 兮兮说仰目望向那个空荡荡的鸟笼:“鹦鹉死了。” 秦王语气柔了下来:”你若想要,本王再给你买一只。“ “秦王妃把它活煮了,就在我面前,它扑闪着翅膀叫我名字,可我救不了它……” 秦王拭去她的眼泪,道:“秦王妃从小便是尚书千金,没吃过苦头,你不要与她争辩,她的话也别往心里去。一只鹦鹉而已,我再给你买一只,保证和这只一模一样。” 兮兮说:“妾,明白了。” 秦王敛了笑容,道:“兮兮生本王的气了?” 兮兮声若蚊蝇说:“王爷会抛弃妾吗?” 秦王勾了下她娟秀的鼻尖:“不会,永远不会。” 这晚,秦王歇在别院。 秦王府看起来风平浪静,下面却暗潮涌动,这座小别院便是众矢之的。 秦王成亲两个月,秦王妃隔三差五找借口来别院训诫。 兮兮再烦也得忍着,直到她满意的离开。 这次,兮兮挺着大肚子站在骄阳下听训,一站便是一个时辰,头晕眼花,恶心想吐,偏偏秦王妃不放她走,兮兮如同着了魔一般不听命令,径直回屋,丫鬟不敢拦,秦王妃亲自挡路。 兮兮打掉她的手,说:“我要休息。” 秦王妃偏不饶她:“没有我的命令,你敢?!” “走开!”兮兮直面秦王妃。 秦王妃鄙夷道:“不愧是青楼头牌,目无法度,只有男人!” 兮兮恼羞成怒,使劲儿推了她一把,秦王妃后退两步,身子不稳,额头磕在桌角。 血…… 不光她额头,还有……裙子上,都是血。 半个时辰后,太医说刚一个月的孩子没了。 秦王妃呼天抢地,谁都哄不下。 兮兮怒道:“你没了孩子我赔你一个,哭什么哭!” “放肆!” “啪——”秦王一巴掌扇的兮兮头晕耳鸣。 兮兮半边脸顿时红肿,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她不可置信的望着秦王,愤然走到院子里。 她不知道哪里错了,反正所有人都说她错了。 别院到后半夜才安静下来,秦王抱着熟睡的秦王妃路过她时,停了一下,兮兮欢喜他要安慰自己,哪只他只动了动唇便走了。 李利说:“姑娘要体谅王爷,毕竟他失去了一个孩子。” “体谅!”兮兮咬牙道。 秦王妃失去孩子后,视兮兮为仇敌,处处为敌,克扣吃食还算小的,她还放话等兮兮生产,她要亲自抚养这个孩子。 秦王也劝解她:”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兮兮说:“妾,之于王爷,到底算什么?” 秦王说:“不要得寸进尺。” 兮兮说:“妾,不敢。” 兮兮精神越来越差,又临近生产之日,太医说尽量多散心,免得日后生产艰难。 小小别院,方方正正,一眼望到头,能去哪里散心呢?左右不过在院子里瞎晃。 这天,兮兮正在秋千上晃悠,听见外边传来一阵悠扬婉转的江南小调,颇有他乡遇故知的感慨,便吩咐李利去找出她挂在墙上落满灰的古琴。 笛声快快慢慢,琴声起起伏伏。 这五年来,兮兮从未像现在开心过。 一曲终了,她轻按琴弦。 “仙女姐姐,你的琴弹得真好听!明天我一定把师父叫来,你们一定一见如故结为知己!”墙头赫然坐着一位小公子,水绿色袍子衬着如玉面庞,翠玉笛子抱在胸前。 “阿悦!”兮兮欣喜若狂,丢掉了琴便奔了过去,可走近了,她的心也就凉了。 两人分开已有五年,这位小公子明明才十来岁,哪里是她魂牵梦萦的赵悦。 失望至极的兮兮垂下了头。 小顽童见她双眼微红梨花带雨的模样一怔愣,随后呆呆的道:“仙女姐姐,我不是阿悦,我叫商锲,锲而不舍的锲。” 兮兮接过糖果道:“你长得很像一个我朝思暮想的人。“ “那他一定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世间无敌!” 兮兮莞尔一笑,道:“你说的都对!” “但是他一定是个瞎子。”商锲道。 “为何?” “仙女姐姐天仙似的人物,谁会舍得让您挂念伤心呢?” 兮兮转哭为笑,道:“小小年纪便会哄女孩开心,长大了还怎么得了?” “我对别的女孩子从不这样的!”商锲辩解。 “为何?” “商锲!”墙外小女孩投石子砸他:“ 10. 生子 《妖后重生成了傻白甜》全本免费阅读 痛,撕心裂肺的痛,痛的死去活来。 怕,怕就这样死掉。 兮兮想哭,却根本流不出泪;想叫,嗓子却像塞了棉花,只能无助的在床上打滚儿。 秦王匆忙赶来,气喘吁吁。 他说:“我在这儿呢。” 大夫将参片压在她舌底,又去外间开方子抓药。 接生婆催促丫鬟多烧热水。 一盆一盆的热水端进来,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去。 接生婆啰啰嗦嗦要她用力,兮兮听话的使出全部的力气,毫无进展。 可她真的没力气了,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消失了,甚至连呼吸都觉得累。 混沌中,她走进那副她创作的画,花海中,赵悦水绿色袍衫映着满目春光,朝她伸出双手,说:“我们,永远不分开。” 我们,永远不分开。 风中都飘着花香。 就在她答应之际,赵悦却一点一点消失,取而代之的嬷嬷那张丑恶的嘴脸。 他们威逼利诱,刑罚加身,不记得受了多少伤,晕了多少次,整整挨了一年。 一年之期快到时,她不惜杀了几个人,连夜逃回武陵郡,在老地方痴痴等着。 那夜突发大火,房子早成焦土,挂着秋千的梧桐树也成了黑炭。 她就坐在宅院旧址上等着,等了好多天,被好多人取笑她疯她傻。 快要饿死时,嬷嬷带人把她带回青楼。 自此,她安心做艺伎,学习各种技能,练习取乐客人招式。 当她准备挂牌揽客去街上买胭脂时,偶遇了吉家二公子。 吉二公子承诺会带她逃出是非之地,并约定明日城外两心湖边见。 失望灰心准备接受命运之时,突然有了一道光,她拼了命的追上去,不料秦王事先与嬷嬷勾通,将她锁在房内,错过约定。 吉二公子守信,直等到天亮,没等到兮兮,却等来了族人。 兮兮照旧挂牌,第一位客人便是秦王。 是夜,秦王喝了一碗上的茶水,更夫敲了五下锣,才说:“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青楼规矩,第一次接客应做新娘装扮,兮兮红衣红裙,头顶花冠,秦王看了刺眼,便三下五除二替她散开头发,除掉红衣,换上寻常的桃红襦裙。 然而,桃红裙刚上身便沾了几滴血。 兮兮握着簪子直直刺向秦王,秦王不躲不闪,正中左胸。 然而簪子始终比不得刀剑。 簪子只划破少许皮肉,流了两滴血。 秦王无动于衷的说:“我只给你两次刺杀机会,第三次,我便亲手杀了你!这是第一次。”他拿过染血的桃花簪,为她挽好头发,便带着她去长安诏狱。 诏狱之中,阴暗潮湿,鬼泣森森。 见有人来,喊冤声震天动地。 秦王自顾自的往前走,直到地字一号牢房。 “吉二公子!”兮兮很奇怪:“你不是被族人带回去了吗?” 吉二公子此刻龇牙咧嘴凶相毕露,他吐了兮兮一口唾沫,“青楼下贱女子,妄想和本公子双宿双飞,你不配!” “是你缠着我,带我远走高飞的!”兮兮说:“不是我非要求你!” 吉二公子神经兮兮的说:“我还差五百两银子就能赢回全部家产,等我将沈兮兮卖出去就有本钱啦……,哈哈……” “你说什么?”兮兮不敢相信。 秦王解释道:“你所谓的吉二公子,其实是个赌鬼。赌输了万贯家财,便去偷去抢,被长安县衙通缉。你以为凭你的容貌就能让人一见钟情愿意付出所有?沈兮兮,沈姑娘,你老大不小了,风月场混了那么多年,你怎么不长脑子?” “你不长脑子!”兮兮骂道。 秦王接着说:“吉二公子原先骗你出城,然后以五百两银子的价格转手将你卖给一位商人做妾。” 秦王说:“你恨他骗你吗?” “此生最恨骗我之人!” 秦王递上刀:“那就亲手杀了他。” 狱卒看秦王脸色,主动开门。 兮兮提着刀靠近吉二公子。 吉二公子还在做发财美梦。 她手起刀落,溅了一身血。 …… 回到青楼,兮兮沐浴更衣,晚上迎客。 秦王坐在大堂中,静听各方报价。 “五百两银子!”老鸨喜笑颜开:“恭喜陈老爷,五百两银子和兮兮小姐春风一夜。” 陈老爷欢欢喜喜上楼,秦王殿下却道:“慌什么。” 老鸨道:“来者都是客,客人也别耽误我们生意啊。” 秦王笑着伸出五根手指,老鸨遗憾道:“与陈老爷价格相同,先到先得,对不住了。” 秦王殿下微微一笑:“本王,出五百金!” “恭喜秦王殿下抱得美人归!”老鸨见风使舵,立马退还陈老爷银票。 秦王殿下又说:“本王说,出五百金为沈兮兮赎身!” “这……”老鸨不乐意了:“大家都是做生意,您老人家把摇钱树挖走了,以后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秦王殿下喊道:“据本王所知,沈兮兮小姐号称长安第一美人,咱们都是冲着这个名头来的,谁知道是不是徒有虚名,你们中谁见过她的模样?” 大部分人摇头,小部分举手。 “兮兮小姐出去买胭脂裁衣裙的时候见过,绝对名副其实!” 秦王问:“还有谁?”他眼睛往上,微微颔首,示意可以记录名册下手了。 秦王说:“本王有一个习惯,夫妻之事周公之礼喜欢关起门来做,所以……” 话未竟,楼上窗外已站满了秦王府兵。 秦王吩咐道:“小心伺候着,本王上楼去陪着兮兮小姐,打打杀杀的,小姑娘害怕。” 秦王前脚走,后脚府兵便大开杀戒,烟花之地取乐场所成了修罗场。 秦王殿下象征性的敲了两下房门。 纱幔重叠,一室暗香。 莲花瓣香炉内香烟袅袅,他掏出白帕子捂住口鼻,用茶水浇灭香料。 兮兮趴桌子上双眼紧闭,两腮潮红,眼睫微颤,手边酒杯倾倒,酒水洒了一地。 秦王掂了掂酒壶,果然被她一人喝光了。 “这里面可掺了夫妻新婚之夜助兴之物,竟然全进了你的肚子,本王喝什么?”秦王将她睡颜看了又看,百看不厌。 她的睫毛又长又密,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又一下。 秦王情难自禁,也不管楼下尸横遍野,只抱她到床榻,放下帐幔,亲了亲她的鼻尖。 兮兮眼神朦胧,什么都看不清,心底像爬了一只蚂蚁轻轻的挠啊挠,挠的她浑身燥热,想跳入水中清凉,双手在空中抓来抓去,只抓到一只宽厚的手掌,兮兮把它放脸边,冰一下潮热的脸颊。 可那股燥热扩散越来越快,从心底到身体,从五官到身体,无一处不难受。 情到深处,水到渠成的事,秦王自不用担心;可兮兮只是全身难受,却不知哪儿难受,没头没尾的乱抓乱挠。 秦王解开她裙子的长生结,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安抚身下之人:“兮兮别怕,我在这儿。我的兮兮。” 兮兮抽抽噎噎的哭声持续一整夜。 …… “你醒了。”秦王自然而然亲了她一下。 唇齿间残留着昨天一夜的甜意。 秦王说:“我们回王府。” 他抖开一张棉被,将兮兮从头到脚裹严实,然后堂而皇之走出青楼。 从此,兮兮便住在了别院。 秦王说了很多很多的甜言蜜语,兮兮一听了之。 秦王淋着雨摘下今年夏天绽放的第一朵紫薇,满心爱意的送她:”兮兮喜不喜欢?“ 兮兮只往梳妆镜前一放,任它零落。 兮兮想出去,秦王说:“最近御史台的人老盯着王府,你身份特殊,还是少露面最好。” 李利说因她的缘故,秦王殿下被监察御史联名参一本,陛下禁足他三个月,面壁思过。 晚上缠绵过后,秦王的手指缠绕着她的长发,玩笑似的说道:“以后我哪儿都不去,只陪着你。” 兮兮一笑而过。 窗外骤雨将至,风声一夜。 长安城降下第一场大雪时,兮兮恶心反胃的吃不下饭,大夫诊脉,道了声恭喜。 恭喜,喜从何来? 没人的地方,兮兮往大夫手里塞了许多首饰宝贝,只要他在安胎药里下一味猛药。 安胎药准时端上来,秦王笑吟吟的吹凉喂她喝。 兮兮听话喝光药汤,他又暖心的喂她一个蜜枣。 等待着,一连三日,毫无动静。 兮兮又把大夫逼到无人处,问他到底为何。 “到底为何?”秦王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兮兮,那是我们的孩子。” “我不想生!”兮兮道:“我不想和你这种阴暗歹毒的人生孩子!你害死那么多人,你会遭报应的!” 秦王将她逼到墙角,“如果本王阴暗歹毒十恶不赦,那你沈兮兮只会罄竹难书死不足惜!” 李利招呼大夫走。 “你混蛋!” 秦王残酷的挑起嘴角,道:“你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弃妇,能上本王的床,是你的福气。” “你混蛋!” 秦王仍 11. 难得有你 《妖后重生成了傻白甜》全本免费阅读 秦王妃被皇后表姐叫去宫里刺绣,一去数月,仍然没有回来的消息。 秦王府自上而下,对秦王妃只字不提,恍若根本没存在过这个人。 兮兮配合他们装傻,一颗心扑到孩子身上。 大概做了孩子的爹,秦王态度不似从前强硬,开始许兮兮迈出别院。 兮兮从前堂后院,走到花厅客房,每日晒晒太阳喂喂仙鹤,再逗逗孩子,看起来怡然自得,情绪好了很多,面对秦王笑容也多了起来。 秦王除去上朝办公,每天都呆在别院哄孩子,彻头彻尾成了孩子奴。 他欢喜着孩子眉眼越来越像兮兮,疏忽了兮兮活动范围从秦王府一直向朱雀街逐渐蔓延。 偶尔兮兮会望着铜镜中成双的背影发呆,想着就这样过下去也很好,男人之间的阴谋算计,后宅中的勾心斗角,她都装聋作哑,就这样一辈子也很好。 可她实在喜欢院子外的世界,舍不得放下。 七月初,皎皎开口说出第一个字爹时,秦王妃返回王府,见王府上下,焕然一新,心腹奴仆已被秦王遣散处置,霎时怒目切齿,但她毕竟刚在皇宫修习一番妇人美德,收敛了性子,静待时机。 也是这个月,南郡大皇子、二皇子残部宣称皇帝弑兄杀弟,得位不正。 若是他们光明正大造反,皇帝直接调兵遣将灭了他们;但他们只动口不动手,不做违法之事,委实抓不住把柄。 五年间,他们已从几百人发展到数万,乃至南郡成了他们的地盘。 对于一个皇帝,尤其是大权在握,杀伐决断的皇帝,这是绝对不能忍的。 老臣平日舌灿莲花,这时候统一保持沉默。 他们的任务是监督皇帝做一名合格的任君,至于其他,不在他们考虑范围。 皇帝需要人破局,而这个人正是早朝自荐枕席的庆国公苏在其。 皇帝大笔一挥,给兵权,再添上一名经历过夺嫡的秦王。 秦王出征那日,乳母抱着皎皎去送他,兮兮则躲在屋里纳凉。 秦王望着会叫爹爹的女儿,满目慈爱:“我不怪她。” 真是一句惹人遐思的一句话。 乳母感动的稀里哗啦,讲给兮兮听,兮兮边将案头的书籍分门别类放好,边说:“他当真了解我。” 夜半人静,窗纸上映出兮兮忙碌的身影。 小小的包袱装的满当当,除了多年积蓄,便是那副庄周梦蝶图。 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在襁褓里哇哇哭个不停,乳母怎么哄都不好使,只得求助兮兮,兮兮见她便生厌烦,丢在一边不管不顾。 月上中天,小家伙哭的嗓子都哑了,朝兮兮张开小小的手臂,口齿不清的喊:“娘……娘……” 兮兮背着包袱出门,秦王妃正好进来。 二人撞个对面。 秦王妃阴阳怪气道:“王爷不在,王府事务皆有本王妃掌管。沈姑娘这是要去哪儿,本王妃派人送你一程。” 兮兮道:“我屋里待着闷,出去透透气。” 秦王妃抱着皎皎,一口一个乖乖,颠来颠去,吵了半宿的婴儿终于安静下来。 秦王妃婢女大包小包东西往别院送,秦王妃说:“王爷一走,怕你寂寞,我过来陪你说说话。” 兮兮冷笑,“我与王妃实在无话可说。您若喜欢这里,我让给您便是。” 兮兮抱着包袱往廊下一躺,数着漫天星斗进入梦乡。 她既说将这座别院让给王妃,便当真让了出去。 没有秦王掣肘,合府上下也不敢忤逆她的意思,便由着她住进客栈,只是李利仍旧跟着她,跟屁虫一样,撵都撵不走。 兮兮懒得搭理他,只管自己自在。 白日四处闲逛,买字画琴棋,晚上回去研究,不喜欢的,转手高价卖掉,喜欢的便收藏起来,几天下来,一算账,竟小赚了一笔。 因明年举行科举考试,全国各地的举子汇聚长安,不乏大才者。 若放平时,兮兮不免高兴一番,但经得多了,统统觉得不入眼,正愁眉感慨世上无能者多,转角遇到一个书画摊,画……委实夸不出口,但字却是极好。 工整的楷书,又有磅礴的气势,很是难得。 兮兮上前询问价格,书生连头都懒得抬,“买画送字,五文钱一副,十文钱三副,不接受订制。” 兮兮道:“十两银子一个字,卖不卖?” 书生立马恭敬,道:“画是商品,字是赠品,不卖!” “我只买字,一字十两银子。”兮兮重复道。 书生擦了擦眼睛,佩服道:“姑娘真乃小可知己!小可不妨给姑娘优惠些,一两银子这些字画全都归您怎么样?” “我只要字,十两银子一个字!”兮兮摸出一张数目庞大的银票,问道:“有多少字,我都这个价格买下。” 回客栈,兮兮又掏出银子雇几个乞丐吹捧他的字,还有几个富家公子,看在沈兮兮的面子上,无偿加入队伍。 不过几日,书生的字已经供不应求大发一笔。 书生提着礼物来感谢她时,兮兮道:“在商言商,我也有事需要你帮忙。” “小可定然竭尽全力!” 兮兮将它的字画原封不动还他:“一字二十两。” 书生爽朗一笑,利落的拿出全部身家,笑道:“没有姑娘,小可已经饿死路边。说起来,还应该感谢姑娘出手相助。” “你倒识时务。”兮兮邀他入座,点了客栈最好的酒菜。 酒兴正酣,书生介绍自己说自己叫钱庸之,从他这辈往上数八辈,都是穷酸读书人,连秀才考不上。因在家乡失手错杀县令儿子,被迫流浪长安,又无一技之长,只会写字画画,才支起书画摊,希望能挣口饭吃。 不料生意惨淡,连纸墨钱都挣不住。 幸好遇见贵人,才吃上饭。 他酒醉中抓住兮兮的手,千恩万谢,说将来做牛做马报答她恩情。 兮兮也有些醉,这些世俗话听到耳里全成了一片空白,她歪着脑袋,蜡烛燃烧殆尽,李利换了新的,照的室内比方才亮堂了些。 一水绿袍子的公子敲开了门,讨杯酒喝。 他坐到兮兮对面位置上,慢吞吞的斟酒喝酒,眉花眼笑道:“这酒是香。” 兮兮再也撑不住,咣的一声向后睡倒。 这一幕被眼线密报到秦王妃,气的她一夜未睡,天刚破晓,便率领府兵丫鬟占领客栈,驱逐无关人员。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酒才醒一半。 钱庸之被李利扔到大街上,那位梦里来的绿袍公子也不见了踪影。 王妃指责她不守妇道,身为王爷外室,竟与男人深夜饮酒,传出去丢秦王府的脸。 兮兮懒得理这个泼妇,裹上棉被补觉,却无形中激怒了独断专行的秦王妃。 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被人不放在眼里。 秦王妃命丫鬟抱走棉被,又下命令给她梳头。 大越朝出嫁之女皆盘发束簪,兮兮我行我素,穿着打扮都是闺阁女子模样,天天活在那方小小的别院,秦王自然不会管,他不管,下人也不会说什么。 兮兮抱住床柱子,死活不肯,秦王妃不知从哪儿弄了把银光闪闪的剪刀,声称:“不想盘头,便出嫁做尼姑。” 兮兮气笑了:“你这个人好生奇怪,你做你的秦王妃,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凭什么决定我的命运?” 秦王妃道:“我是秦王妃,王爷不在,我便有管理秦王府的义务!” 秦王妃像只打鸣的公鸡一样威风凛凛 12. 进宫做沈美人 《妖后重生成了傻白甜》全本免费阅读 道不同,不相为谋。 兮兮与秦王便合了这句话。 秦王风尘仆仆找到小院时,兮兮正晾晒衣裙。 钱庸之撅着腚提水,一听有人进门,水桶吓得掉到地上,泼了兮兮一身冷水。 数九寒天,滴水结冰,冻得她直哆嗦。 兮兮恨得咬牙,“钱庸之,你想死啊!” 待钱庸之看清所来之人,便安静的提着菜篮出去了。 长安城,谁人不识曾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秦王殿下? 数月的厉兵秣马,秦王眼尾多了一丝沧桑的味道。 从背后抱住兮兮,很久,才开口道:“皎皎病了,吵着要阿娘,谁都哄不下,你去看看好不好?” 兮兮稍稍侧目,见他乌黑的鬓边已有几根白发,瞧起来几分可怜。 她拿出以往没有过的勇气,严词拒绝秦王的请求,说:“秦王妃才是她的母亲,秦王走错地方找错人了。” 秦王身子一僵,道:“我不在王府日子,李利都跟我说了。秦王妃冲动误伤了你,是她的错,你想怎么处罚都行。” 兮兮道:“我要她剪光头发出家。” “这……她父亲还在朝中,她表姐更是当朝皇后……” “办不到就不要说大话骗人。”兮兮解开他的手,端着木盆回屋,“这里不欢迎你,秦王早些回去吧。” 夜晚,飞雪突至。 钱庸之隐隐听到门外有婴儿哭声,猫叫似的,孱弱无比。 他去叫兮兮,还没说话,兮兮便叫他滚。 兮兮似乎翻了个身,终于熬过四更天,打开了房门。 院里紫薇树下坐着一个雪人。 檐下乳母冻得跺脚,怀抱牙牙学语的娃娃,脸烧的通红。 雪人动了动,抖落一身雪,刚从战场厮杀回来,这出苦肉计上演的十分到位。 兮兮心虚的看着脚下三尺厚的积雪,说:“我可以回去,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我答应!”秦王喜不自胜。 “你先听我说。”兮兮道:“孩子病好那日,便是你我永诀之时。” 秦王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继续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最后哭笑不得。 兮兮不想等下去,见他不开口,便要回屋。 转身之际,秦王箭步冲到跟前,拦腰扛到肩上,大门一关,摔到床上。 黑色氅衣氅衣扔到一边,他流露出令人心惊胆战的阴狠表情,兮兮跳下床想逃,被他再次丢回去。 他说:“兮兮要乖乖听话,不然你的朋友就要遭殃了。” “你明白本王的手段。” 她当然明白,这位吃人不吐骨头的秦王殿下,手上人命不计其数,参他的奏折早堆满了皇帝的桌案。 因其祖辈随先帝一起开国,一同流血,才建立起当今大越。 扶龙之功,震铄古今。 先帝特意下旨,赐免死免罪特权。 “狗仗人势!”兮兮恨得牙根痒,抬脚就踢,秦王没料到这一手,闪躲已晚,腹部中了一脚。他气急败坏抓住那只脚,顺着纤细的小腿往上,扯断了衣带。 “长久不见,兮兮脾气愈发大了。”秦王咬住她耳垂:“没关系,本王有办法降服。” 门外,李利带秦王府所有人安静的离去。 兮兮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找商锲!” 钱庸之如接圣旨,片刻不敢耽误。 …… 兮兮随秦王回到王府别院,一切如旧。 太医早在院里等候,看到他们来了,七手八脚一阵忙乱,最后得出结论:小郡主受风寒高热不退,又吹了一夜冷风,以后可能永远不能开口说话了。 病床前落针可闻,太医们窸窸窣窣小步退下。 角落里的兮兮笑了起来,开始还克制着,后来拍案大笑。 秦王妃问她:“沈兮兮,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有没有良心?” “良心?”兮兮哈哈大笑:“良心有什么用?不能吃不能喝,徒增累赘……“ 她冷静了一下,说:“这孩子不是秦王的也是别人的,我为什么因为一个陌生人的孩子伤心?” 秦王扼住她的咽喉,眼珠赤红,只要轻轻一捏,兮兮便立时气绝身亡。 兮兮不仅不怕,反而笑的更大声了,甚至笑出了泪花,她说:“我讨厌你憎恶你厌恨你,我恨不得你死在战场上……” 她那双眸子秋水剪瞳含情脉脉,是勾人的钩子,亦是害人的毒药。 可不管怎样,从头至尾,他都未占据一席之地,甚至连一点点的立足之地都不舍得留给他。 秦王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为什么?”秦王不解的问:“为什么?” 这一天,长安城人人都在传秦王的外室疯魔了。 …… 除了囚禁,秦王再无他法留她在身边。 别院撤掉所有丫鬟府兵,每天只叫李利按时送饭送水。 兮兮好吃好睡,夜晚爬窗户看看月亮,日子还算充实。 过了三天,皇帝才驾临秦王府。 商锲在前面领路,叽叽喳喳的夸秦王府建筑巧夺天工,逗鸟喂雀,到别院门口时,秦王却拦下了众人。 双方僵持不下。 秦王妃察言观色,邀众人到客厅喝茶。 商锲欲辩,皇帝一甩水绿衣袖,道:“正好,朕确实有些口渴。” 皇帝大步流星到客厅端了杯茶,撇去浮叶,道:“皇后说,秦王府新买了几个舞女,不知朕可有眼福?” 秦王道:“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比起宫里,实在提不上台面。” 皇帝茶盏重重一放:“朕若执意要看呢?” 秦王妃笑道:“陛下既有此雅兴,我等岂敢辜负?” 茶水尚温,箜篌丝弦便咿咿呀呀的响了起来。 七名舞女依次入场。 寒冬腊月天,舞女薄纱丝裙,穿着甚是清凉,演出卖力。 在座之人各怀心事,无一人关注。 一声笛子将各位视线拉回舞蹈,只见翠袖红裙中,一女子红裙成花,青丝飞舞。 皇帝支着额头,看罢这支舞,唤那舞女近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姓沈。”众目睽睽之下,舞女抬起了头。 秦王妃指着她:“你……你……” 比起她的激动,秦王显得沉静多了,他冷冷扫了一眼跪着的人,道:“小小舞女,冒犯天颜, 13. 任意东西 《妖后重生成了傻白甜》全本免费阅读 一夜烟花,一夜无眠。 一座无人在意的小院崩到火星,房屋多为茅草竹竿支撑,霎时燃成一片。 大火一场,一切化为灰烬。 三个月后,长安城外麦田里的荠菜花开出小小的白色花骨朵。 钱庸之抹了把脸上的汗,一辆又一辆的马车经过,驶入城门,他才把那颗悬了九十多天的心重新放回肚子。 大年初一时,皇帝召他这个白衣入宫,命他私下探访六安郡是否有一户姓沈的人家。 钱庸之道:“六安郡地面辽阔,人员混杂,百家姓上随便一指就能找出一堆,陛下要找哪户姓沈的?” 皇帝将手按在刚翻开的奏折,道:“家境富足,诗书传家,父母尚在,兄弟姐妹四个。” 临了,皇帝大方赠予银钱,承诺等他办好这件事,必定另有赏赐。 钱庸之奇怪道:“朝中能人辈出,陛下要找人,一封诏书直接下达,六安郡的父母官必为此跑断腿,为何非要兜这么个圈子?” 皇帝垂下星眸,说:“朕怕……,算了,你就照着朕说的去做,朕不会亏待你。” 地图上,长安和六安郡距离不过一扎,实打实走起来,翻山渡河,颠沛流离。 累病了两次,鞋子磨破无双,钱庸之才赶到六安郡的地界。 六安郡地处江南,冬日阴冷潮湿,太阳整天躲在灰蒙蒙的云朵里。 钱庸之裹了好几层棉衣,像端午节刚包好的粽子,臃肿不堪的穿梭大街小巷。 好在上天垂怜,符合陛下要求的,放眼六安郡,唯独前朝告老还乡的沈丞相。 沈丞相老的不成样子,须发全白,耳聋眼花。 什么都听不清,什么都看不明。 钱庸之心想皇帝令他奔波千里,莫非是为了访贤问能,可是……沈老丞相已经老到口舌不清,和人辩论几句都能被气死,皇帝到底找他作甚? 一切疑问在看到沈夫人时便一切明了。 两人如此的相像,却又如此的不像。 待庸之告明来意,沈夫人命贴身丫鬟去找公子们。 四位公子,一字站好。 一水的芝兰倚玉树,萧萧肃肃,如松下清风。 年长者已过而立之年,最小的也才弱冠。 最年长的沈祈说:“既是陛下要求,我等岂敢不去?只是府中琐事繁多,恐得耽误几日,委屈您在六安郡多呆几日。” 最年幼的那位沈翊,与庸之年龄相当,也最跳脱,拉住庸之就走,“来我们六安郡,不能不喝花雕,走,我们不醉不归!” 庸之酒量浅薄,小口抿着,沈翊却大开大合,喝到后来,干脆弃杯用坛,豪迈之气不弱于江湖儿女。 看他醉酒,庸之斟酌再三,还是问道:“沈府是否还有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姐?” “死了,早死了。”沈翊指着东南方向,那里青山白云,茫然一片:“就埋在那里,尸骨都化成泥了。” 庸之奇道:“重病夭折?” “不知道……”沈翊摇头:“明明前一天我们还放风筝荡秋千,一起读书练字,第二天就一病不起……“ “你亲眼所见?” 沈翊吸了口气,道:“阿娘说小景得了很重很重的病,需要静心治疗。我问她病会好吗,阿娘说一定会。可没过多久,小景就被装进那口黑呦呦的棺材,我吵着要见她最后一面,被阿娘拦住,只得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手起锤落,钉死了棺材,被人抬出家门。” “她如果还活着,应该有这么高了。”沈翊站起来,比了比自己的下巴:“她从小就被人夸是个美人坯子,如果还活着,也应该十五岁了。” 作为局外人,庸之不宜评价这些旧事,只陪着沈翊喝光了一坛酒。 庸之进宫交差时,正巧皇帝陪沈美人荡秋千。 金灿灿的迎春花丛里,沈美人笑靥如花。 “高点,再高点!昭哥哥,你到底有没有力气?” 皇帝使眼色让庸之去御书房等着,这一等便是晚饭过后。 皇帝坐到那把龙椅上,问道:“你和他们说了?” “草民不敢!” 皇帝才满意的颔了下首:“算你聪明。”默了一下,又说:“朕这些日子总在想,朕做的到底对不对。按照宫规,后宫所有女子必须家世清白,朕虽知道小五来处,但总不好翻到明面上,反遭人非议。” “草民明白。” “你明白?”皇帝表情莫测:“你当真明白吗?" 这下庸之也没底了,到底该明白还是不该明白? 皇帝又道:“此事到底怪朕唐突了,也罢,既然沈老丞相到了长安,无论国规还是家法,朕都该去看看。” 庸之告退,皇帝又道:“无朕旨意,绝对不能向小五提起这事。” 皇帝是个遵守承诺的人,才回长安,皇帝便命他搬进离皇宫咫尺远的宅院,小厮丫鬟,一应俱全。 庸之将沈老丞相安顿在这座宅子,自己住进一间狭小的偏房。 皇帝大驾光临时,口头上埋怨庸之厚此薄彼,不必委屈自己成全别人,但看到沈老丞相一家和谐美满时,便将此事抛至九霄云外,和和美美共同用饭。 沈老丞相辛苦半生,为国为民,接他来长安颐养天年合情合理顺理成章,衬得当今陛下仁厚博爱,是位仁君。 四个儿子三个成家,谈不上立业,但通读诗书,衣食不缺,也算人人艳羡的公子哥儿。 只有沈翊,仗着年轻横行霸道,天天游蹿酒楼茶坊,兴致来了,再排一出感天动地的戏文,演给所有人看。不出十天,便与庸之混成拜把子兄弟,有酒一块喝,有戏一处看。 皇帝评价沈四公子洒脱无羁,有酒当喝,有歌当唱,难为他一直为此事郁结于心。 皇帝人精里长大,一眼扫过去,将人看的明明白白。 也是看的太明白,才让他在这件事上畏手畏脚。 长安的花谢了,叶子却绿了起来。 御花园紫薇花正浓,庸之花树下巧遇沈美人,沈美人笑着说:“庸之最近好忙,我连见你一面都不得。” 庸之道:“为陛下办事,不得不尽心。” 沈美人淡淡一笑,似有化不开的惆怅。 庸之说:“美人在宫里一切安好吗?” 沈美人微叹一声,道:“庸之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何必再问呢?” 红裙飘飘隐匿在紫薇花丛,绿裙取而代之。 德妃顾氏捧着亲手熬的汤去了御书房。 顾氏父亲任大理寺卿,正儿八经的权力傍身,在朝中举足轻重,顾小姐又与少年将军苏在其青梅竹马,不料一次合宫宴饮,皇帝举着酒杯,遥遥向顾小姐一挑眉,折断了竹马之谊。 父亲表哥在,顾小姐总不会吃亏,皇帝三天两头哄着,可沈美人呢? 庸之又向沈美人消失的方向望了一望。 “庸之在看什么?”秦王从花墙中转出来,怀里是那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娃娃。 庸之与秦王唯一的交集,便是那个大雪夜,他听兮兮的话去找商锲。 秦王似乎忘了此事,只道:“听说陛下接回了沈老丞相?”他抱孩子走在前边。 庸之不敢搭话。 这件事,多说多错,不如装聋作哑。 秦王哄哄怀里的宝宝,笑道:“沈美人向来爱憎分明,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所以即便接回沈老丞相,陛下也不敢张扬。” “秦王睿智。” 庸之自诩为人中龙凤,跟他们这些从小浸泡权力斗争中的真正龙凤比起来,不过野鸡一只,所以明哲保身,顺便混点油水,才是真正的归途。 秦王抬手折下一枝浓艳的紫薇花,递到宝宝手里。 宝宝张开嘴笑。 庸之望着无声大笑的宝宝,突然怜爱起来。 和她阿娘真像。 这个问题不仅他发现了,连来接庸之回家喝酒的沈翊看到宝宝的第一眼,都震惊了。 他满处打听孩子生母,秦王只淡淡的回答:“死了。” 沈翊自嘲的笑了:“我还以为……” 秦王打断他:“不如你做她舅舅吧。” 沈翊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味儿来。 庸之头痛欲裂。 比家事更乱的是后宫。 小宫女因为私下传播沈美人旧事,被皇帝逮个正着,永远封上她的嘴巴。 纸包不住火,这事还是传开了。 后宫,前朝,一时之间,谈论的全是沈美人的过去。 青楼女子,凭借容貌,讨得皇帝欢心,飞上枝头变凤凰。 戏文里从不缺这些故事,但实打实的发生在身边,就有点让人难以接受了。 监察御史天天写奏章, 14. 世事漫随流水 《妖后重生成了傻白甜》全本免费阅读 沈美人话很少,几乎不说话,哪怕喝醉也是眯着眼睛嘿嘿傻笑。 任意来送糕点瓜果,扯着庸之的袖子问:“她便是宫里的娘娘?” 庸之食指放唇边,示意她不要多话。 沈美人动了动胳膊,宽大的衣袖掩住面容,呼吸平稳,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庸之说:“你去备些爽口小菜,不要辣椒不要蒜,也不要太多盐,她口味轻,油醋一律少放,再备碗小米粥,当作夜宵。” “你这么了解她?”任意吃味道。 庸之道:“就照我说的去做。还有,看好沈家的人!” …… 沈美人这一觉睡了好长的时间。 她把袖子从脸上拂开时,夜色已深。 庸之正收起雨伞,倒立石栏旁。雨水顺着伞骨流成小河,顺着石板缝隙钻入地下,恍若一道未干的泪痕。。 沈美人揉了揉眼睛,说:“我该走了。” 庸之挽留道:“用完饭再走不迟。” “我就不留在这儿碍你们眼了。”沈美人回身走了两步,停下转过半个身子,望着头顶的暖洋洋的灯笼,问道:“庸之何时成亲?” 庸之道:“还没定。” 沈美人嗯了一声,紫藤花架尽头,灯火阑珊处,皇帝负手而立,半身湿透。 庸之心里一跳,随即上前,将要行礼,皇帝牵着沈美人一刻不停的回宫,眼神都没给。 任意拾起歪到的雨伞,道:“你肯定饿坏了吧?我刚吩咐丫鬟热了粥,还准备了几碟小菜。” 庸之回头,牵起眼前人的手,笑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任意嗔道:”就会胡说八道哄女孩子开心!“ “是吗?”庸之斜了斜视线,唇角抿了起来,细雨绵绵,无边无际,身在仲夏,却如深秋,冷落凋零。 刹那间,他明白了沈美人光临茅舍之意。 他说:“任意,我们成亲吧。之后我们远离长安,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永远都不回来。” “好!”任意明亮的眸子里蒙上了雾气。 成亲之日,定在八月十五。 庸之高堂无人,任意孤女流浪。 二人一拍即合,婚礼简简单单,在沈家人作证下,拜了天地。 庸之头次穿红袍,新娘亦是第一次描眉装扮。 花烛影深,双方看到彼此陌生的模样,同时笑了起来。 他们卸去一天的疲惫,开始数收到的礼物。 秦王府是一卷画,任意望着画卷,问道:“这幅画很值钱吗?” “这是前朝琴画双圣的笔迹,用的庄周梦蝶的典故,但……”松下老者酣睡,蝴蝶环绕,树后面却多了一个红衣女子,手里抓着一只夏蝉,似是怕惊了酣睡人的梦,机灵顽皮,衣带翩跹,跃然纸上。 画是真迹,那位红衣女孩,却是新补上去的。 庸之重新卷好画,道:“这画太贵重了,我们得物归原主。” “那这个呢?”皇帝送的一尊送子观音,纯羊脂玉雕刻,宫廷手艺。 庸之道:“这个无论如何得留下。” 任意扮个鬼脸,继续清点礼物:“沈昭仪送了……很多银票……” 厚厚一沓,将红木华锦盒子塞的满满当当。 庸之却问道:“沈昭仪?” 任意拿礼单给他看,果真是沈昭仪,看来太久没入宫,已如井底之蛙。 翌日清晨,庸之和新婚妻子如意入宫谢恩,顺便问问皇帝如何安置沈老丞相一家,快到勤政殿外时,脚步一转,去了御花园。 大皇子在石亭前罚跪。 宫女说大皇子对沈昭仪不恭不敬,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正被沈昭仪罚跪呢。 庸之问道:“是沈昭仪亲耳听到的?” “是大皇子身边的人告了密。” 正说着,皇后銮驾气势汹汹的落在御花园,抱住大皇子一口一个我儿被人冤枉。 五岁大的孩子吓得面如土色,连哭都不会了。 皇帝紧接着赶来,问昭阳宫的太监:“沈昭仪呢?” 太监跪地上,全身颤抖:“昭仪身体不舒服,回宫歇着去了。” 皇帝道:“叫她来见朕!” 太监狗爬着去昭阳宫。 皇帝坐在凉亭,喝光了两壶茶,皇后哭的没音了,沈昭仪才穿花拂柳缓步而来。 “你还敢来?!”皇帝见她一脸无所谓,气不打一处来,糊里糊涂的指责起来。 沈昭仪道:“陛下不想见妾,妾走便是。”说着便当真要走。 “大胆!”皇帝手拍石桌,石头磨的桌面,硬是拍出一道裂纹。 二人势同水火,谁都不肯让步。 皇后火上浇油,痛哭流涕道:“璨儿被沈昭仪推进太液池,若不是璨儿会凫水,这便是谋害皇嗣啊陛下……” 庸之忙走出树荫,行礼后,才道:”昭仪娘娘天性纯善,此中定有误解,陛下不妨查清楚后再下结论。“ 皇后道:“一介狐媚,能干什么好事!” “皇后!”皇帝陡转矛头:“别忘了自己身份!” 稍后,皇帝压着跳动的太阳穴,道:“召太医去椒房殿为大皇子诊脉!” 口谕一下,皇后不得不带大皇子回椒房殿。 石亭中,皇帝和沈昭仪两两相望。 皇帝问她:“你到底想要什么?” 沈昭仪道:“我要做皇后。” 皇帝气笑了:“庸之,你听听,简直不像话!” 庸之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昭仪娘娘一定慎重再慎重,小心再小心,切莫被表象迷晕了头,有些事是没有回头路的。” 任意心直口快:”在民间,便是贫贱夫妻,也知道把最好的留给最喜欢的人。陛下有那么多女人,每个都是那么好,可在您心里,究竟谁才是最好?“ “陛下面前,不可胡说!”庸之低声训斥。 皇帝思索片刻,红了眼圈,抬头望着沈昭仪:“当真如此吗?” …… 皇帝不愿将沈家搬离长安,便安置在离长安最近的郡县。 庸之送走他们,便背着包袱离了长安。 他回首一望长安城楼,此去一别再无相见之日。 长安之外,是大千世界。 两人边走边游玩,这日刚到应灵山脚下,在茶摊前喝着粗茶,便听旁桌的人谈论起长安城新鲜事。 九月十五,皇后病逝,刚埋下去皇帝就册封来路不明的沈昭仪为后。 沈昭仪为了巩固地位,给皇帝吹枕头风,封赏了几名投机之辈。 这几名投机之辈,是往年落第士子,专会逢迎拍马,奉沈皇后为圣人,竟连皇帝的圣旨都不放在眼里,却被皇后安插进六部大理寺等重要部门。 十月,大皇子不慎滑落太液池,这次没上次那么幸运,被发现时尸体已经冷了。 十一月初,二皇子被乳母掐死在睡梦中,乳母随即畏罪自裁。 大理寺的人头发都白了,也没查到凶手,当然也可能被凶手收买,对线索和真相视而不见。 两个皇子接连离世,皇帝受不住打击,一卧不起。 但是臣子们的奏折都按时批改完毕,甚至早朝都按时到,只不过陛下病中憔悴,不愿百官担忧,便在龙椅前挂起一道帘子,每日早朝,陛下便在帘子后面倾听百官心声,然后回御书房出谋划策。 说起来最近皇帝出事风格大变,以往推崇仁政,现下却施行酷吏严政,稍有不妥,都可能下诏狱埋尸荒野。 那人指着应灵山,道:“据说那些大臣一句话惹的皇后不高兴,就被处以极刑,诛灭九族,丢到这应灵山喂狼。” 庸之道:“道听途说,岂可为真?” 那人说:“你要是不信,就亲自去应灵山看看,那里躺着的可都是咱们大越国的脊骨!” 任意不相信,非拉着庸之去看。 行至半山腰,便觉腥臭刺鼻,忍不住呕吐。 到达山顶,野狼环伺,尸骨成堆。 山间风起,吹起一张未烧尽的纸片,庸之捡起,仔细辨认,原是侥幸逃脱之人立下的誓言。 ……誓杀皇后沈氏报仇…… 去掉前因,除掉后果,只有这句最清晰。 任意问他上面写的什么,庸之只说无非悼词而已,没什么要紧。 他把纸张折起塞到怀里,心事重重的望向长安。 长安的风总能吹遍大江南北。 来年春三月,庸之和任意借宿一户农家,门前一株开的雪白的梨花,在夕阳下招着手的诱人。 庸之爬上树折枝,刚上去,被旁边敲门声吸引了注意力。 那扇饱经风霜的矮门前站了两个人。 红裙如血,白衣胜雪。 两人各自牵着一匹枣红骏马。 两人一样的冷漠,一般的孤傲。 暮色深深,晚霞如火,桃之夭夭。 15. 万般因果 《妖后重生成了傻白甜》全本免费阅读 约莫半个时辰后,沈皇后从暗道里爬出来,发饰歪斜,然后是一张漆黑油亮的琴递了出来。 她把琴放一边,去拉里面的人。 苏在其左臂受伤,伤口发黑,似是中毒。 小童子在洞口等候已久,首先恭喜他们获得千古未有的好琴,然后解释:“师父老人家言说有所得必有所失,唯有以命相护才是真的懂琴爱琴之人,恭喜二位,现在这张琴是你们的了。” 两人相视一笑,向小童子深深一揖。 沈皇后起身,掸掉衣裙尘土,问道:“你为何要救我?我死了就没人与你争这把琴了。” 苏在其呵呵道:“靠牺牲别人换来的东西,我宁愿不要!” “我没有这个觉悟。”沈皇后抱琴走。 苏在其道:“那颗解药别再轻易拿出来了。” 故事结局,物归原主,各得其所。 苏在其望着一无所有的蓝天,清风中夹着桃花梨花的清香,活了二十余年,头一次这般轻快。 “你为何还不走?”苏在其吓唬她道:“再不走琴和药都是我的了。” 听得木门吱哇,苏在其勾起了唇角。 毒入心脉,眼睛发昏,天空渐渐暗下来,花香也消失了。 神思缥缈中,下巴被掰开,送进来一颗丸药,又灌了一大口凉水。 药丸米粒大小,不是方才那颗。 苦中微甜,通窍明目,虽不能彻底解除,却也撑得了一时片刻。 苏在其双手捧住她的下巴,掐了一把,沈皇后吃痛,拍掉他手。 苏在其嘿嘿笑道:“还以为做梦呢!” 沈皇后起身,道:“我该走了。” 苏在其不无遗憾道:“这琴是我们两个找到的,这次被你拿走,估计这辈子都见不到了,不如给我弹首曲子听吧。” 沈皇后看着他。 苏在其盘腿坐起:“留个念想。” 沈皇后颔首,坐在不远处的桃树下,古琴横放身前,试了下音。 琴声古朴透亮,如鸣佩环,袅袅不绝。 沈皇后略一思考,便成一曲。 苏在其望着那张琴,望着弹琴的人,一瞬即成永恒。 一曲未了,琴弦蓦然断了一根。 四五个黑衣人翻过屋脊庭院,提剑直指沈皇后。 “小心!”苏在其有伤在身,不宜硬拼,只能智取。 所谓智取,便是逃。 仓皇之下,苏在其解开一匹马的缰绳,已无时间再去管另一匹。 “乘一匹!” 沈皇后:“啊?” 大敌当前,没时间解释,苏在其忍伤痛将她抱上马背,而后腾身上马,绝尘而去。 庸之躲在树上,将隔壁院情况一览无余。 一拨人马自小路尽头而来。 十名彪形大汉骑着高头骏马,层层保护马车里的贵人。 隔壁院里的人也散了。 庸之在树梢蹲着,隔了老远便听到从马车传来的咳嗽声。 他慢腾腾下树,立身站好,等待顾客盈门。 荒村野乡,故人重逢,应满杯庆祝。 但皇帝身体实在太差了,咳嗽不断,便是走路都需人搀着。 寒暄两句,皇帝支开左右,才道明来意。 原皇家围猎的日子,皇帝虽身体不佳,上不得马背,射不了箭,但祖宗规矩,还得遵守,数日前浩浩荡荡出了皇宫,驻扎琢光山行宫。 宫里待久了,一见到外面的花花世界,人就容易忘乎所以。 宴席上,皇帝多喝了几杯,回到宫殿,迷迷糊糊将宫女错认成皇后,而后鸳鸯被里成双,岂料被闻讯赶来的皇后捉个正着,皇后恨极,立刻命人凌迟了宫女,自己则要去找什么琴。 皇帝默了默,又道:“朕总盼着她能温顺些,即便做不成贤良淑德无可挑剔的皇后,也该是个体贴温柔的妻子。“ 庸之道:“陛下可愿听草民讲一个故事?” “说来听听。” 庸之道:“草民之前到处流浪时,曾救过一只受伤的兔子。那兔子皮毛雪白,颇为灵慧,草民甚为喜爱,不仅为它治伤包扎,还带在身边作伴。时间久了,那只兔子却不吃不喝,毛色发黄,瘦的皮包骨头,终于奄奄一息。草民非常不解,便问过来人,他说兔子性归山野,天天和人在一起可不是难受嘛。草民不信,但又不得不尝试一下,将其放回山岭草原。果然,我一撒手,它便精神十足,活蹦乱跳起来。“ 皇帝静了一下,道:“山野草原多有凶猛异兽,放其归山岂不是自找死路?庸之再也不要说这些了。朕打听了一路,才找到这里,便是希望庸之帮朕一把。” 任意进来添茶,皇帝看到她,楞了一下,随即冷笑道:“庸之原来找了另一只相似的兔子。” 庸之无奈看天,道:“草民言尽于此,陛下若执意找人,草民愿助您一臂之力。” 行宫那边需要皇帝坐阵,不能滞留太久,寻找沈皇后的重任便落在了庸之肩上。 任意准备好几天的干粮,然后泪眼汪汪的望着庸之:“你真的要去?” 庸之意味深长道:“一道圣旨砸下来,不想去也得去,我的命不可惜,但你的命我可舍不得。” 说了找,但没说什么时候找,什么时候找到。何况天下之大,想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是以庸之迟迟没有动身。 更深露重,任意钻进他的怀抱,小声问道:“沈皇后独断专行残忍暴力,为人唾骂,她这次走了对天下人来说是好事,便是皇帝陛下,全天下的女子任他挑选,为何非要一个沈皇后呢?” 庸之摸着她柔软的发丝,淡淡道:“这些话,以后莫要说了。” 天色大亮,庸之牵着那匹沈皇后的马,马背上坐着任意。 二人走走停停,走了四五天,才到隔壁郡县——陈留郡。 陈留郡三面环山,特产柿子,一到秋天,山坡漫山遍野全是柿子树,磨盘大的柿子红彤彤的挂在树枝上,像一个个的小灯笼。 任意嘴馋爱吃,但暮春时节,无柿子可吃,难免多几句抱怨。 任意和他别扭,他耐心的哄。 任意说:“我生气了。” 庸之便眉目之间情深意浓的说:“是我不好,惹夫人生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