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百亿小房东》 1、存折 楼下传来急急的硬底塑胶凉鞋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叶昭把火车票夹到书里,锁上抽屉,绑了红绳的钥匙揣进裤兜,贴身放好,她才站起身,打开窗户探头往外看。 街上行人稀疏,七月正午的太阳毒辣猛烈,晒得人头顶滋滋冒烟,叶昭看见小堂妹叶小琴嘴里含着冰棒,手里还拿着一根,一路小跑往家门口冲。 脚步声进了屋,木质楼梯咚咚响,没过多久,房门打开,小琴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把融化了一小半的冰棒塞过来—— “大姐快!” 叶昭赶紧张嘴接住,熟悉的老冰棍甜味儿。 叶小琴舔了舔手上的冰水,然后把自己那根冰棒塞回嘴里,咔呲咔呲,急急吃起来。她是怕被家人回来发现她在偷吃冰棒,保不齐又得挨打,所以吃得很急。 叶昭仔细瞧了瞧小琴额头上的伤口,轻声问:“还疼吗?” “不疼。” 小琴今年9岁,蜡黄的脸色,瘦瘦小小的像个鹌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 额头上的伤口是昨天被二姐和小弟打的,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家里,上有姐姐,下有弟弟,小女孩夹在中间,人人都可以欺负她,她已经麻木了。 这是1988年七月底,是叶昭穿过来的第9天,她穿到了一本玛丽苏年代文的世界里,原主和她同名,是个十七岁,刚刚因病错失高考机会的女生。 原主母亲当年是南方小渔村里的下乡知青,生下她后就回城了,父亲视她为累赘,把她扔回老家宛城给二伯夫妇抚养。 当年穷,她爸生活费给的少,二伯夫妇视她如草芥,名义上是抚养,实际叶昭从四五岁起就开始干家务,后来还承担起了照顾弟弟妹妹的重任,简直就是一个带薪小保姆。 门外传来咚咚咚上楼的脚步声,伴随着尖细的女声,“叶小琴!我看见你了!买了两根冰棍,你还说没偷我钱!看我打不死你!” 是二姐叶小珍回来了,吓得小琴囫囵吞枣把冰棍嚼完,然后把冰棒棍子扔到了窗外。 叶昭微微眯了眯眼,小琴那害怕的可怜模样,像极了她小时候刚进孤儿院被其他大孩子欺负时的神态。 “别怕。” 门口放着小半盆红薯粉,叶昭灵光一闪,从不吃眼前亏的她,在孤儿院可没少跟人斗智斗勇,说时迟那时快,她含住冰棒,半开着房门,踩在凳子上,把装着红薯粉的塑料盆放到了门框上。 吓得小琴惊呼:“大姐!” “嘘!” 叶昭把凳子踢开,走回窗边悠闲地吃着冰棒。 “你以为有人护着,我就不敢打你了?!”叶小珍的声音越来越近…… 嘭!门被推开! 同时“咚”的一声,半脸盆的红薯粉倾泻而下,叶小珍顿时变成一个落汤雪人。 “啊!!!!!!”叶小珍惊恐大叫。 小琴张大嘴差点笑出来,当意识到不对时,小可爱马上双手捂着耳朵,躲在叶昭身后,小声嘀咕着:“冰棍钱是大姐给的。” 叶小珍抹了把脸上的白色粉末,怒不可遏地大吼了两声,差点哭出来。 她知道小琴没这个胆子戏弄她,那就是叶昭! 叶小珍比叶昭小三岁,但骨架子比叶昭大一圈,从来只有她欺负叶昭的份,叶昭也几乎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最近这几天不知怎么了,她这个堂姐,可能是因为她有钱爸爸要回来,翅膀突然硬了。 叶昭父母下乡的小渔村距离宛城有上千公里,十年前改革开放,小渔村蜕变成了大城市深城,她父亲趁着这股东风,近几年开厂赚了大钱。 父亲有钱后,生活费给的多了,二伯娘不敢再像从前那么苛刻,表面上对叶昭好了一些。 也只是好一些,没好到让叶小珍顾忌的程度,何况欺负到她头上了! “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叶小珍咬牙切齿要跟叶昭拼命。 叶昭掐准了时间,对门口大喊道:“二妈你回来了!” 叶小珍吓得马上缩手,回头发现她妈就站在楼梯口,嚣张的气焰顿时灭了几分,她妈警告过,最近别惹叶昭不高兴。 二伯娘郑秋霞放下从市场上买回来的瓜果肉菜,看到门口撒了一地的红薯粉,忍不住跳脚:“造反了你们?!叶小珍!早让你把红薯粉收起来,你看你做的事。” “妈!不是……不是我……”叶小珍气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替自己辩护了。 郑秋霞不管孩子之间的打闹,“都几点了?赶紧收拾!等会儿你三叔就该回来了!” 叶昭不为所动,叶小珍倔强地坐在一边抹眼泪,小琴最乖巧,拿起短扫帚扫红薯粉。 以往家里的杂活都是叶昭带着叶小琴干的,但近来叶昭是什么活都不干,郑秋霞也是心虚,下午叶昭她爸要从深城回来,不知道叶昭这平时蔫不拉几的怂包,最近是怎么回事,是对二伯娘有意见,想要跟她爸告状,还是有其他的什么想法? 郑秋霞拿着一条泛黄的毛巾擦汗,她走前来问:“你爸等会儿回来,你怎么想的?” 叶昭装傻卖乖笑了笑,“二妈你想我做什么?我听你的。” 叶昭长得白嫩水灵,说话温柔又乖巧,郑秋霞自认能把她拿捏得死死的,当即低声道:“你爸这次回来是要跟你白阿姨领结婚证的,以后跟你爸要钱恐怕就难了……” 郑秋霞是怕叶昭爸爸以后不给生活费,毕竟叶昭高中毕业可以出来工作了,但宛城的工作不好安排,工资也低,有很多未知数,远不如拿生活费稳妥。 叶昭吃完最后一口冰,她盯着郑秋霞没说话,原书剧情就是这位二伯娘,逼着叶昭去深城挖她爸的钱补贴他们家,不停挑拨叶昭和继母继妹的关系,一步步把叶昭逼成了恶毒女配。 “你盯着我干什么?”窗外飞进来一只苍蝇,郑秋霞拿毛巾想把苍蝇赶出去,“你爸这次回来,你找他多要点生活费。” “要多少?” 郑秋霞伸出手掌,正反比了一下,“至少你得要一千。虽然你高中毕业了,但还得继续在这个家吃饭吧?是不是?” 二伯工资一个月也才七十多,一千块钱够这个家两年的生活费了,叶昭忍不住笑着讽刺道:“二妈你胃口可真不小。” 郑秋霞顿住,她没想到叶昭这没心没肺人畜无害的小表情下,竟然说了一句那么刺人的话。 “没良心的,不是我,会有你?才出生一个早产儿,抱回来像只老鼠那么小,我把你养大,我容易?心疼你爸的钱了现在?小白眼狼!从你爸那边要来的钱,还不是存了留给你的?存折不是写你名字?我是为你好。” 郑秋霞不知道说过多少次,存了钱都是叶昭的,但最后钱都给她自己儿子了。 叶昭对这一类的pua,自动免疫,可怜原主因为自小没人疼,害怕失去二伯娘的“爱”,长期甘愿被郑秋霞精神控制。 叶昭缓了缓语气,轻轻笑着仿佛二伯娘的小棉袄,“我才不心疼我爸的钱,有多少我拿多少,全拿了给你。” 郑秋霞满意地笑了,她拍了拍叶昭的肩膀,不忘煽风点火,“换身好点的衣服,别输给你那个继妹。\" “我衣柜里哪有好衣服。\"叶昭小声嘟囔完毕,又说:“隔壁街新开的服装店有好看的,二十多一套。” 郑秋霞“啧”了一声,终究舍不得给她花钱,“穿干净点就行了,你长得好看,穿什么都比她强。” 呵!叶昭料到了。 叶昭爸爸叶定国到家已经将近五点,是二伯去火车站接的,跟爸爸一起回来的还有爸爸结婚对象白韵莲。 白韵莲也是宛城人,她跟了叶定国很多年了,今年急着结婚,就是因为她女儿白露明年高考,白韵莲只有跟叶定国结婚,母女俩的户口才能随迁到深城去,不然白露还得回宛城参加高考。 继妹白露是原书女主,聪明能干,名牌大学毕业后,继承了叶昭父亲的事业,之后嫁给港府豪门贵公子,是叶昭原身斗了一辈子都没斗赢的存在。 这次白露没回来,据说在学校补习,没有假期。 晚上聚餐很热闹,除了家里人外,还有爸爸和白阿姨的几个好友,大人一桌,他们几个小孩在茶几上单开一桌。 叶定国除了刚进门的时候,让叶昭去买烟跟她说过话,之后根本就没有正眼瞧过她。 在父亲的眼里,叶昭仿佛是透明的,不存在的。 原书中还有更让人心梗的,父亲每年都会跟继母一起给继妹过生日,但从来没给叶昭庆祝过,原身的生日没人记得,她一辈子就没吃过生日蛋糕。 原主父女亲情疏离,这恰恰也正合叶昭的意,她在孤儿院长大,对没感受过的亲情,从没有希冀和向往。 她害怕处理过分亲密的人际关系。 叶昭装了满满一碗饭,她吃的很快,席间听见父亲的朋友在问她的情况。 只听叶定国轻蔑地冷哼了一声,随即道:“装病没去参加高考。反正也考不上,丢人玩意。” 叶昭趁机把碗一摔,吓得旁边正在大口吃红烧肉的小琴一哆嗦,小可怜眼巴巴的赶紧拉了拉姐姐的衣服。 听见摔碗声,叶定国回头狠狠刮了她一眼。 叶昭拉开小琴的小手,径自回房。 白韵莲这个时候可不敢拱火,结婚证还没拿呢,人家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她拱火显得小气了,不免打圆场道:“小昭是真生病了,别听老叶瞎说。” 叶定国摇头:“连白露的脚指头都不如!” 众人笑着劝叶定国不要生气,能把女儿养这么大,还让她读了高中,就很不错了。 郑秋霞没想到叶昭现在脾气越来越大,还当众发脾气,她赶紧跟进房来。 叶昭蹲在地上翻东西,二伯娘坐在床沿上,狠狠拧了她一下。 “你摔什么碗!谁借你狗胆了?!” “滚开!”叶昭吃痛地往后挪了挪。 这句“滚开”分外刺耳,郑秋霞瞄了眼门外,也不好发作,只得轻声告诫:“你可别再闹脾气,到时候一分钱你都要不到,你喝西北风去。我和你二伯可养不起你。” 把找到的一小截蚊香扔回盘子里,叶昭抬头看着二伯娘,屋里的灯泡瓦数低,灯光昏暗,二伯娘的脸整个糊成一团。 “我不跟他吵。” 郑秋霞压着怒火,小声哄着:“嘴巴甜一点,先哄你爸,拿到钱再说。” 叶昭“嗯”了一声,她挠了挠脖子,“给我钱买蚊香。” “我房间里还有一点,柜子底下。你自己去拿。”外面有人打翻了碗,二伯娘站起身又提醒了叶昭一句,“先哄着你爸和继母,记住了!” 说着二伯娘急急出去。 有了二伯娘的那句话,叶昭光明正大地进了对门二伯和二伯娘的房间。 从柜子底下摸出蚊香,她瞄了眼门口,听声音,大人那桌开始敬第二轮酒了,小弟好像打翻了菜碗,二伯娘在骂小琴。 叶昭拿出早就配好的备用钥匙,迅速打开了抽屉的锁,她观察过很多次,知道存折放哪里。 两本存折,一本红色是二伯娘自家的,一本绿色写的是叶昭名字,专门存叶昭父亲给的生活费,叶昭拿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本。 一直在打瞌睡的系统突然跳出来警告:“哎哎哎,不能偷东西!犯法的事不能做。” 叶昭反过来质疑:“原主的东西是不是我的?” 系统:“是你的,但是……” “是我的就行,”叶昭直接打断:“这存折写了我名字,我这是拿,不是偷。” 系统:“不是偷,那你偷偷摸摸的……” “闭嘴!”这回轮到叶昭警告,“别关键时候妨碍我办事。” 系统气的五官扭曲:“……” 正要合上抽屉,叶昭又听见二伯娘在阳台打骂小琴,这算是有客人在,收敛多了,小琴的遭遇简直就是叶昭原身过往经历的参照。 叶昭看着手上烫伤的疤痕,这是小时候被二伯娘烫的,原主的记忆似乎在血液中觉醒,她把红色存折抽出来,一片一片撕碎之后,揉成一团扔到衣橱的柜顶上。 系统无奈急呼:“你这样做是不行的!” 行不行,她说了算。 拿存折还算是小事,白韵莲想轻轻松松做她的继母,问过她了吗? 2、户口本 晚饭后,男人们坐在客厅聊天,电视声音开的很大,说话的声音更大。 叶昭随手拿了一本书,坐在书桌前翻阅,其实她看不进去,就是装装样子。 如果一切顺利,明天这个时候,她已经在火车上了。 系统絮絮叨叨把她说了一顿,叶昭跟系统相处的这段时间,早摸透了它的脾性,就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机器人,而且年纪小,哄一哄就好了。 门口有动静,叶昭回过头去,只见白韵莲端着一块西瓜进来了。 “小昭,你怎么一个人在屋里?” 白韵莲一头半长卷发,身上还有淡淡的香水味,她走前来把西瓜递给叶昭,“吃西瓜,很甜的。” 叶昭知道这是个糖衣炮弹,原书里白韵莲就是一个白莲绿茶,那手段可比二伯娘高多了。她从不在叶定国面前挑叶昭的毛病,但她会暗暗拱火,让叶定国自己给自己闺女找毛病。 原主是个早产儿,本来就不够聪明,情商也不高,容易被挑拨,叶定国把大部分家产留给了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女白露后,原主彻底黑化走向不归路…… 叶昭把书本合上,礼貌地弯了弯嘴角。 这个糖衣炮弹,她还是勉强先把糖衣吃了吧,接过西瓜,叶昭轻声道:“谢谢白阿姨。” 白韵莲见叶昭接受了她的好意,瞬时喜笑颜开,“快吃。这次回来发现你长高了不少,白露看着比你矮一点。” “我166。” “她160,跟你一样也瘦,在家是天天捧着书,我跟她说话呀,她都不带理我的。”白韵莲说起女儿时,满脸的温柔。 “白阿姨你的香水真好闻。”叶昭冷不丁也送上自己的糖衣炮弹,“甜甜的,有果香味,闻着真舒服。” “是吗?”白韵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朋友从港府带回来的外国货。你要喜欢,阿姨下次送你一瓶。” 叶昭大口吃着西瓜,没有回话。 白韵莲见叶昭看起来没有抵触她的意思,整个人都松快多了,她轻声道:“你爸爸让我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他自己怎么不来问?” “你爸这个人就是这样,不擅长表达。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白阿姨说。” 这一段原著里没有写,但根据原身的经历来看,原身去深城之前,在针织厂做了两年的女工,不出意外,他们想把她往工厂里塞。 叶昭没有正面回答:“阿姨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打算比较好?” “这要看你自己。” “我还小,没有主意。” “你爸的意思,要不要托关系,给你找份工作?”白韵莲见叶昭若有所思的,以为她心动了,又道:“你爸的同学在针织厂当副厂长,他可以安排你进去。” 叶昭把吃完的西瓜皮放桌子上,拿手帕擦了一下嘴角,她当然知道,叶定国不想再给她生活费了,虽然他不缺钱,但就是不想再负担她。 宛城针织厂又小又破,工资低得出奇,周围的职工家庭,都想着法子把孩子塞到事业单位去,谁要进这样的破厂? “我想读书。” “你要复读?”白韵莲很意外,她知道叶昭脑子笨,读书成绩差,好不容易熬到高中毕业了,怎么突然想要回去读书? “可以吗?” 白韵莲一时哑口,她不相信叶昭会真的想回去读书,肯定是在家懒惯了,不想进厂干活,还想要爸爸养着呢。 叶昭猜到对方是怎么想的,她似笑非笑地撅了噘嘴,“爸爸舍不得花钱让我复读?” “不是,当然不是。我去跟他说,只要你想读书,阿姨都支持你。”白韵莲轻轻拍了拍叶昭的肩膀,又聊了几句,外面客人要散了,白韵莲才匆匆出去。 再次把闲书翻开,叶昭发了会儿呆,等外面渐渐安静,她才起身把西瓜皮拿出去扔掉。 叶定国喝酒上脸,他坐在沙发上,脸和脖子都是红的,他微闭着眼听白韵莲嘀咕着什么。 叶昭把西瓜皮扔进垃圾桶里,只听她爸嫌弃地呵斥:“别再给我丢人!自己是什么料子,自己不知道?” 叶昭什么料子?孤儿院长大,省奥数冠军,顶级大学本硕连读,只是可惜在读研期间,她去兼职途中遇到车祸,不幸成了植物人。 所以这次穿越是她重生的机会。 叶定国再次闭上眼睛,只鼻孔里哼了一句:“废物!” 叶昭条件反射般,怼了回去:“如果我是废物,那也是因为你遗传基因不好,你自己生的废物。” 全家人都懵逼了,以往叶昭看见叶定国就像老鼠见了猫,什么时候敢这样顶嘴。 叶定国这几年说一不二惯了,何曾被人公然顶撞过?他气得手发抖,随手抄起桌上的紫砂壶,狠狠掷了过来! 叶昭往旁边一闪,躲开了。 啪! 紫砂壶碎了一地! 那是二伯心爱的紫砂壶啊,二伯在一旁差点心肌梗死。 “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打你?!”叶定国摇摇晃晃站起来,要冲过来打她。 白韵莲赶紧拉住他,叶定国平时是个极其稳重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女儿,他就暴脾气。 明天他们还要去登记结婚,白韵莲怕节外生枝,忙劝道:“老叶,你这是喝多了,冷静一下!” 叶定国摁着要炸的额头,“跟她妈一个样,没本事还目中无人!愚蠢!自私!” 原主亲妈是怎样的人书里没提及,但亲爸是怎样的,叶昭倒算是见识到了,难怪原主死不瞑目,叶昭冷冷笑了笑。 叶定国抬眼看见叶昭竟然在偷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笑什么?!” “是不是当年我妈把你抛弃了,所以你才那么讨厌我?” 这话一出,不得了,叶定国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往上窜,他要冲过来打她,叶昭灵活地很,她直接躲在二伯身后,“二伯救我。” 二伯平时并没有管教过叶昭,更谈不上疼爱,但当叶昭躲在他身后,把他推出来时,似乎有种天然的使命加身,他这二伯现在才应该是一家之主。 “多大的孩子了,你真打呀?行了,你喝多了,有什么事,明天酒醒了再说。”二伯拦着叶定国,脚上踩到了紫砂壶碎片,不忘心疼地加一句:“你得赔我一个紫砂壶啊。” 白韵莲也在一旁拽住叶定国,好声好气地劝着。 二伯娘取下围裙挂在手里,她挺不满意白韵莲越过她直接去跟叶昭谈工作上的事,“你说她大了,也还是个孩子,是继续读书还是工作,三叔你得跟我们商量,我跟你二哥工资低,负担重……” 话里话外的意思暗示地很明显了,无论读书还是工作,都得给钱! 叶定国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冷哼了一声:“都跟我谈钱?我是没给钱吗?” “老叶,等明天再说吧,好吗?” 叶昭趁人不注意,溜回了房间。 小琴蹲在角落的衣柜旁,在偷偷藏着什么,听见门口有人进来,吓得一哆嗦,抬头看见是叶昭,她才放下心,忙把自己偷偷藏起来的牛轧糖,拿了两粒给姐姐。 叶昭摆了摆手:“你自己留着吃。” 小琴额头上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她皱了皱鼻子,“妈要打我,我不小心撞墙角了。” “你等着。”叶昭出去找来碘伏给她消毒。 白韵莲娘家离得近,她晚上回去住,叶定国就睡在小弟的房间里,小弟跟他爸妈睡。 入夜之后,屋里渐渐凉快下来,叶昭躺在最外面,小琴挨着她睡,最里面的是叶小珍。 她们房间的窗户打开着,街上静悄悄的。 叶家三间房,大热天的都开着房门睡觉。二伯和二伯娘的鼾声,此起彼伏。 大厅的壁钟敲了三下,叶昭悄悄爬起身,轻手蹑脚走进小弟的房间,月光从窗外透进来,习惯了夜里的黑暗,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爸躺在床上,一手枕着头,几乎没有鼾声。 叶定国随身带的旅行包就放在床尾,在她唾手可得的地方,比较麻烦的是,她爸的脚压在了旅行包上。 这想要在不惊动她爸的情况下把旅行包抽出来,还比较困难。 系统在睡梦中惊醒:“你又要干什么?违法的事不能做!” 叶昭没理会,她在床尾站了一会儿,她爸一动不动,大有一觉睡到天亮的趋势。 她不能这样等下去,叶昭到客厅倒了一大杯的凉开水,折回到小弟房间,叶定国依然是之前的姿势,完全没动。 叶昭伸手拉开电灯,大着胆子走前去,推了推她爸。 “爸,您是不是要喝水?” 叶定国睡得迷迷瞪瞪的,被推醒后,发现女儿蹲在床前,正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听叶昭说:“刚才您说口渴,我给您倒了水。” 叶定国喝了不少酒,确实口渴,他以为自己说梦话要喝水被叶昭听见了。 他坐起身,瞥了眼女儿,不知为啥,这次回来,虽然叶昭顶撞了他,但竟然没以前那么讨人厌了。 会顶嘴总比木头傻子强,在叶定国的世界里,不聪明是原罪,咕咚咕咚,他把叶昭递来的一口盅凉白开都喝完了。 “你白阿姨呢?” 看来真是睡糊涂了,叶昭回道:“回她哥哥家去了呀。” 叶定国似乎想起来了,他拿起床头上的手表,看了一眼时间,三点多了。 叶昭刚想提醒他要不要去洗手间,叶定国已经站起身,微微有些摇晃地往外走。 听见洗手间门关上的那一瞬,叶昭兔子似的,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床尾的旅行包。 系统尖叫:“你又偷东西!” 叶昭充耳不闻,她快速翻着叶定国的旅行包,包里除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外,还有一个文件袋,她拆开文件袋,里面是什么“厂房转让协议”,她没时间细看,把文件袋放回去。 里里外外翻了一遍,最后在夹层里找到了钱夹,她拉开钱夹的拉链,终于看到了红色的、巴掌大小的户口本。 洗手间传来冲水的声音,叶昭快速把户口本抽了出来,没了户口本,她倒是想知道他们明天怎么去领证。 想再婚养别人的便宜女儿,却不想养自己的亲闺女?门都没有。 3、反向逃跑 叶定国的钱夹里除了户口本,还有一沓蓝色百元大钞,叶昭手略一顿,犹豫了,最终似乎是原主残留的意识占据了上峰,她全数拿走。 系统暴跳如雷:“偷钱犯法!” 叶昭反驳:“我只是拿了他本该支付的生活费。” 系统:“叶定国要是报警,你就完蛋了!” 按照规定,穿越者如果犯法被抓,那么穿越任务就算失败。 叶昭耸了耸肩,叶定国那么爱面子,他才不会报警。就算报警,警察也不会管这种家务事。 系统生怕她被发现,不停提醒:“快快快!叶定国要出来了。” 把钱夹塞回原处,拉上旅行袋链子,叶昭佯装无事,悠闲地走回房间关上门,外面传来洗手间门打开的声音。 叶昭靠在门后,深深舒了口气。 系统无奈暴躁:“你偷东西上瘾了!” 叶昭哑然一笑,“我是小偷,你就是同伙。你刚才催我走的样子,像极了把门看风的。” 系统无言以对。 等叶昭躺回床上,系统又问:“我知道你买了火车票,你究竟什么计划?能不能跟我说一说?我给你参谋。” 系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爱跟它唠嗑的穿越者。 叶昭侧身向外,“要完成原主的三个愿望,我不能再在这里继续呆着浪费时间。” 叶昭穿过来那天,系统就告诉她,如果穿越者不能实现原主的三个愿望就得回去做植物人。 原主留下的三个愿望一个都不简单,而且还有时间限制。 第一个就是要比继妹优秀。 优秀只是个形容词啊,严格一点,必须得要量化之后才能比个高低,最简单最合适的办法就是,比高考成绩。 原主户口在深城,她得回去读书参加高考。这个愿望是她最有把握实现的。 第二个愿望,就是要寻找生母下落,问她当年为何要抛弃自己。 原主亲妈当年是在深城前身小渔村里下乡当知青的,后来回城没了消息。那她妈妈究竟去了哪里,具体线索也还是得回到原点小渔村去调查清楚。 第三个愿望就神奇了,叫“救赎大反派骆申”。 骆申作为书中的大反派,是港府豪门大少爷,因母亲惨死迁怒豪门,他为人手段狠辣,阴险狡诈,逼死继母后,用激进的财务手段,成为商界大魔头。 骆申整个人在书的中后期都是疯魔癫狂的状态,并在一次醉酒之后不慎坠楼死亡。 最后,骆申堂弟也就是原书男主骆奇继承了骆家的所有财产。 原主并不认识骆申,她只是希望骆申能好好活着,不要让男主有机会继承骆家财富,不能让白露捡了这个大便宜,成为人生赢家。 所以,要救赎大反派,也得去港府旁边的深城才行。虽然她目前还不知道要怎么拯救。 实现原主愿望有时间限制,系统只给了一年的启动时间,在这一年里,必须至少实现一个愿望,才能继续往下走。 实现一个愿望,叶昭将获得本世界的暂住权3年;实现两个愿望,获得暂住权10年;实现全部三个愿望,获得本世界的永居权。 所以,为了避免回去做植物人,她必须要实现原主的全部愿望。 在床上躺到4点多,叶昭起身从被子底下摸出早就准备好的军绿色斜挎布包,穿上鞋,轻轻出门下楼。 刚到一楼开了门,却听见背后有小小的声音,像猫叫似的。 “姐姐你去哪儿。” 叶昭吓了一跳,是小琴跟上来了,她忙回头“嘘”了一声。 “姐姐,你带我走吧。”叶小琴猜到大姐要走,小声哀求着,这个家她也不想再呆下去了。 小琴还在读小学,叶昭自己前路未定,怎么带她走呢?而且深城那边过关要边防证,她根本带不了妹妹去。 叶昭伸手摸了摸小琴的头发,不小心碰到了小琴额头上的伤口,小琴“嘶”了一声…… 叶昭不忍心,却不得不拒绝。 她想说,等她安顿好了,再想办法来接她。 但是不确定能否兑现的承诺,还是不要轻易许下。 “对不起。” 小琴巴眨着眼睛看着姐姐,姐姐走后,她连唯一的战友都没了。但她不敢闹,不敢争取,只能小声呜咽着。 叶昭推开门,屋外吹来一阵凉风夹杂着水雾,外面黑漆漆的,在下毛毛雨,她没回头,大步流星地走了。 宛城是个县级市,市区面积不大,从二伯家到火车站,走路也不过二十多分钟。 叶昭没有直接去火车站,而是去了离火车站较远的储蓄所等着开门。 就算家里人发现她不见了,也不会马上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而且,她怀疑,根本不会有人察觉到她离家出走了,直到她爸找不到户口本…… 去领结婚证,起码也得九十点钟,现在还早着呢。 储蓄所旁边有一家早餐铺子,五点多就开市了。在早餐铺子里悠闲地吃了碗鲜肉馄饨和两个葱油粑粑,等八点储蓄所开了门,她把存折里的四百多块钱全数取了出来。 10:45叶昭坐上了开往广城的过路火车,她买的是硬座票,车内连过道上都坐满了南下打工的人。 这个年代的人,没有所谓公共场所应有的礼仪意识,有些男的嫌弃天热,直接把鞋子脱了,翘着二郎腿晃啊晃,臭脚丫的味道混着某些人身上的汗酸味,奇怪的臭味浓烈得让人无法呼吸。 叶昭掩着鼻子坐了会儿,慢慢也就适应了这个味道。昨晚一晚上没睡,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闭眼休息。 就这样,半梦半醒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被吵闹声吵醒。 前排两口子不知道为什么在吵架,有热心肠的人在劝和,叶昭晃了晃睡僵了的脖子,起身去上洗手间。 洗手间外有两三个人在排队,叶昭排在后面揉着脖子,往前探了探头,前面是两个车厢连接的地方,地板上都坐满了人。 “把车票拿出来,站票也要检查……”有列车员从身后挤过去检票。 “哎,哎,小姑娘别走,你的票呢?” 叶昭起先没留意,直到列车员再次嚷嚷:“哭什么?叫你家大人补票,补半票就行。” 随后她听到了熟悉的抽噎声,叶昭赶紧走了两步挤过去,果然是……小琴。 看不出来,她家小鹌鹑还挺本事,竟然跟来了。 列车员把她们带到列车长办公室补票。 小琴不敢看叶昭,只低着头,像做错了事的宝宝,微微噘着嘴,站在旁边不敢说话。 列车长打量着穿着打扮都很寒酸的姐妹两个,特别是小琴,因为都是捡姐姐衣服穿,膝盖的地方都快磨破了。 “硬座没有了,补无座票吧,到广城半票7块2毛。” 叶昭不确定地再问了一遍:“列车长叔叔,您确定我妹跟着我去深城,不需要边防证,是吗?” 列车长看向叶昭,有些不耐烦地道:“不满十六岁不需要,你有就行。” 叶昭没有边防证,但她有户口本,她是深城户口,不需要边防证。 这绿皮火车开得很慢,要明天中午才能到广城,站票太累了,看着小琴那疲惫的样子,叶昭也不想省这个钱,她问:“有卧铺吗?” “你要换卧铺?”列车长再次打量她,提醒道:“卧铺贵。” “您帮算一下多少钱。” 列车长板着脸在算票价,叶昭脑子转得很快,她先卖了个乖:“叔叔你看过电影《牧羊人》吗?你长得跟里面的男主角他爸很像。” 列车长咧嘴笑了,“我有这么老吗?” 叶昭摇头:“不是老,是帅,男主他爸比男主角帅!” 比男主还帅?列车长听了叶昭的奉承话,眉毛都飞起来了,但他还不能表现的太高兴。 “来,先补你妹妹从宛城到这里的站票,然后再补卧铺票,都给你算的半票。” 叶昭见列车长语气比刚才缓和了,又小声试探道:“叔叔,我带的钱不多,能不能给我妹买一张半价的卧铺,然后把我的硬座票换成站票……” 她和妹妹都瘦,两个人挤一张卧铺,完全没有问题的。那留着硬座也没用,不如换成站票。这是性价比最高的一个方案了。 在火车上,从硬座换去卧铺并不容易,但要想从硬座改到无座票,那是反向操作,更是难上加难。 “我爸妈在工地搬砖,也赚不了多少钱。您能帮帮我们吗,叔叔。您一看就是个大好人。”叶昭浅笑的样子,不止漂亮,还阳光。 列车长天天在火车上呆着,见的可怜人多了,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但长那么好看,嘴巴那么甜的小姑娘,他还是头一回见。还说他长得像电影里的明星?嘿! “行吧行吧,尽量给你们安排一个下铺。我等会儿跟列车员打声招呼,你晚上可以到硬卧车厢跟你妹妹挤一挤。交钱吧,补25块8毛。” “谢谢叔叔。您真是活雷锋,大好人!”叶昭把钱补齐,然后带着小琴直接去了硬卧车厢。 姐妹两个都没有行李,叶昭上车前只买了块面包和一瓶水,她把面包一分为二,一人一半。 “你怎么跟过来的。” 小琴吃着面包,小声回答:“我看到了姐姐的火车票。” “那你怎么上的火车?” “我牵着别人的衣服……” 看着老实巴交的,还挺机灵。 叶昭暗暗叹了一声,只能先带她去深城了。 火车在一个小地方靠站,有人在窗户外敲窗户卖吃的,叶昭买了一份炒饭,还要了两个卤鸡腿,两个茶叶蛋。 小琴在边上咽着口水,“姐姐,还是不要买了吧。” 她虽然也想吃鸡腿,但更怕姐姐一口气把钱花完,下一顿就饿肚子了。 叶昭今天早上从她爸钱夹里拿了两千元,然后取了存折里的四百多,现在手上有两千四百多元。在这个年代,这是笔不小的钱了。 “快吃!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天喝凉水。”叶昭笑着吓唬妹妹。 小琴大口吃着鸡腿,只要跟着姐姐,就算去要饭喝凉水她也愿意。 吃了晚饭,叶昭又眯了会儿,大概八点的样子,听到广播报站,已经到省会了,列车即将在省会火车站停靠十五分钟。 叶昭爬起来吩咐小琴:“你在这儿等着姐姐,不要乱走,我出去买点东西,马上回来。” 火车到站,叶昭下车在旁边的小卖部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电话是二伯接的,二伯听到她的声音,马上惊问:“你在哪儿?!” 叶昭没有直接回答,只问:“我爸呢?二伯你叫……” 她话没说完,电话那头二伯娘已经抢了电话,“叶小昭!你这个兔崽子,我的存折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叶昭:“我只拿了我自己的。” 二伯娘气道:“你撒谎!你在哪儿?是不是在你同学家里?马上就给我滚回来!” 叶昭:“二妈,你怎么不问问小琴呢?” 二伯娘:“还用问?你们两个赶紧滚回来,看我不剥你们一层皮!” 叶昭轻飘飘地道:“等我哪天心情好了,我告诉你存折在哪儿。你让我爸来接电话。” 这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啊,二伯娘拍了拍大腿:“造反了是不是?胆子越来越肥了!哎哟,气死我了,三叔你这女儿你带走,我养不了了。” 空了一会儿,叶定国终于来接电话,他声音比二伯娘冷静多了。 “你拿走户口本,拿走我钱包里的现金,你想干什么?” 还是她爸会抓重点,会聊天。 叶昭依然是那句话:“我要读书。” 叶定国:“我没有不让你读书,我是让你自己看清楚自己是什么料子,你偷偷拿走户口本,你就是在要挟我!” 叶昭很平静:“我没有要挟,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要读书,我要参加明年的高考。我拿走的是我的户口本,然后拿走了你应该给我的生活费,仅此而已!你要是觉得给2000太多了,等我有钱了还你。” 叶定国竭力压着一肚子的火,“你高考也要等到明年才需要用到户口本,现在你拿走户口本是想干什么?你就是故意不让我和你白阿姨去领证,是不是?” 叶昭笑了一声,丝毫不回避:“对啊,我是故意的。” 叶定国终于压不住怒火了,他骂道:“混账!你在浪费我的时间,我多少事情要忙,回来一趟多不容易。你立刻把户口本给我拿回来。” “来不及了,我今天一早的火车,明天就能到深城。” “什么?!”叶定国炸了,他们一直以为叶昭是躲同学家去了,谁能想到她胆子那么大,竟然反向逃跑,跑他地盘去了。 “你去深城做什么?!” “我回自己的户口所在地读书啊。” 叶定国:“你疯了!” 叶昭:“嗯。你就当做我疯了吧。明年高考,我要考得比白露好!我回我的户口所在地读书高考,也请她回她的户口所在地读书高考,这样大家公平!” “幼稚!你现在下火车,马上买返程票回来。”叶定国警告,“你不要浪费我时间,否则……” “否则什么?”叶昭直接打断:“做梦呢,让我回去。这么说吧,我不在乎你跟不跟白阿姨结婚,但我很在乎,白露会不会在你们结婚后获得我得不到的好处,起码高考结束之前不行,高考结束后随便你。户口本我是不会给你的。” 叶定国被气疯了,他不明白小女孩的想法为什么这么癫狂不讲道理。 他气道:“你想跟白露比,你配吗?你配不配?!你知不知道她模拟考多少分?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考多少分?你给她提鞋都不配!今天本来安排得好好的,全让你搅和乱了!不知天高地厚!你是怎么想的,你说说看?你为什么突然要跟白露比?你凭什么跟她比?啊?你高考要是能考得比白露好,我跪下来给你叫爹!” 在一旁吃瓜不嫌事大的系统,被叶定国这言语刺激的兴奋地嗷嗷叫:“让他跪!让他跪!” 叶昭对着电话那头,悠然自得地冷笑了一声,“知道了。我考的比白露好,你跪下来叫我爹……好呀,你别食言。” 叶定国无能狂怒:“你他妈赶紧给我滚回来!” 叶昭:“爸,你还记得我的生日吗?” 叶定国愣住了,他似乎在努力回想,叶昭是在哪一天出生的,那一天,他不可能忘记。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天,他颤抖地拿着剪刀剪断脐带,手上都是血,都是血,他不可能忘记。 耳边传来火车鸣笛的声音,叶昭没等到答案,她直接把电话撂了。 4、BKing 叶昭眯了两三个小时就醒了,卧铺床很窄,为了不挤着小琴,她轻轻转了个身向外躺着。 列车上很安静,乘客都睡着了,满耳都是铁轨碰撞的声音。 她一定要在这里生存下去,不管用什么方法,她不想再回到原来的世界。 不止是因为回去要做植物人,那个世界早已没有她留念的人和物,只有满满的不堪的回忆。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五岁那年被送到孤儿院时的情形,所有的小朋友都躲着她,别人探窥的眼神里,转身就是关于她的闲话。 她出生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里,可惜她温暖的家,在经济大萧条中被冲垮了。 爸爸投资失败,最后孤注一掷,高利贷借款后高杠杆投入股市,结果血本无归,在跟妈妈激烈吵架后,爸爸精神崩溃,激情杀了她妈妈后自杀。 而她目睹了全过程,小小的五岁的孩子,生长在爸爸妈妈爱的温室里,却眼睁睁看着爸爸一刀一刀把妈妈捅死。 妈妈痛苦的想要伸手来抱住她的眼神,永远刻在了她的脑子里。 爸爸妈妈吵架是因为她闹脾气摔了一只碗引起的,她想过无数遍,如果当时她懂事点不闹脾气,爸爸妈妈是不是就不会吵架,他们不吵架就不会导致后面的悲剧。 她愧疚自责活在自己小小的世界里,一开始想要欺负她的孩子们,后来都不敢来招惹她,因为她像一只浑身带刺的刺猬,随时可能爆起,把人狠狠扎伤。 但在孤儿院,在这个集体生活的大环境里,像一只刺猬似的活着,只会导致自己被孤立被歧视被边缘化,结果痛苦的也只有自己。 等她慢慢长大,她开始懂得把身上的刺收起来,她变得温和世故,学会了察言观色,懂得讨好应该讨好的人,裹着一副假面皮生存。 因为她成绩好,人也非常聪明,渐渐的大家越来越喜欢她,但她知道,这些喜欢掺杂着各种各样的因素,她没有知心朋友。 再后来,她开始跟自己和解,她家的悲剧来源于父亲的盲目贪婪和情绪失控,与她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她和母亲都是受害者。 上大学后,远离了原来的生活圈子,她变得阳光,变得爱笑,对生活开始充满热情,但命运又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出车祸后她变成了植物人。 她双手轻轻揉了揉脸蛋,手上的茧子剐蹭着脸,原主看着娇嫩,但有一双干活的手,满满都是茧子。 她一定要好好活着,为了原主,为了自己。 第二天中午两点多抵达的广城火车站,广城离深城不远,这个时代还没有动车,短途火车也少,根本买不到票,叶昭早就想好了,坐长途汽车去。 八十年代末的广城火车站混乱的全国知名,人员往来复杂,小偷小摸特别多。 叶昭在火车上买了针线盒,她在半夜偷偷把两千多现金缝到两边裤脚上,她兜里现在只有一百多元做为零用。 姐妹两个跟着人流走到火车站出口处,出口的旅客很多,做生意的男男女女也多,有不少人围上来。 “买票买票,回收火车票。” “靓女去哪里?坐车吗?” 叶昭一手攥紧斜挎包,一手牵着妹妹,直视前方,谁都不理,走得飞快,生怕走慢两步就被做生意的逮住机会给拽走。 按照指示牌走到了不远处的汽车站,赶上了14:30去深城的班车,外面太阳猛烈,汽车上没有空调,热得人都要爆炸了。 这个年代的人还没被夏日空调俘虏,对于这种炎炎酷暑似乎习以为常,车上多是其他地方来粤省打工的年轻人,脸上皆是掩盖不住的好奇和喜悦。 只有司机和售票员,拉着脸,被日复一日的工作磨得,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广深两城之间还没有高速公路,汽车走的国道,在后世一个多小时就能到的距离,从两点半慢慢摇啊摇,摇到六点才到。 叶昭眯着眼半睡半醒,忽然听到售票员在喊:“准备证件过关了。” 睁开眼一看,外面灰扑扑的,这是到二线海关了。 叶昭是深城人,在她的记忆里,深城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大树和姹紫嫣红的勒杜鹃,她自小就生活在花园一般的城市里。 但此时,透过玻璃窗往外看,只有低矮的楼房和灰扑扑的公路,连道路两旁的树木都挂满了灰尘。 故乡给了她太多不好的回忆,她内心是不愿回来的,但既然选择了回来,那就把以前的不愉快都覆盖掉吧。 “拿身份证和边防证下车过关!” “除了本地人,其他的都下车过关!抓紧了!记住车牌号,等会儿在广告牌下面上车,要快点啊,我们不等人的。”售票员阿姨急急催促着。 小琴趴在叶昭膝盖上睡着了,叶昭手里拿着一张硬纸壳当扇子用,售票员见叶昭不动,不耐烦地吼道:“赶紧下车,别浪费时间。” “不是说本地人不用下车吗?” 售票员阿姨打量着衣着寒碜的姐妹俩,以为叶昭是为了不下车在找借口敷衍她,“装什么本地人,等会儿被边检员轰下车,别怪车不等人啊。” 司机也不管她们,直接开车过关,在关卡处,边检员见车内有乘客,便上车查证件。 叶昭把户口本递过去,边检员看了一眼,问她:“身份证呢?” 站在一旁看戏的售票员,见边检员皱着眉头,忙替自己澄清:“我提醒她下车了,她不下。” 叶昭解释:“我不到十八岁,还没办身份证。” 边检员又看了一眼户口本,确实还差两天才满十八岁。 户口本上没有照片,没办法确认是不是本人,边检员态度还挺好,他问:“还有其他证件吗?带照片的。” 叶昭从包里掏出过期的学生证,学生证上有照片和她的名字,可以确保她就是叶昭。 边检员比对了一下照片和本人,又看向小琴,这时候小琴已经被吵醒了,正睡梦惺忪地看着大家,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惊慌地拽紧了叶昭的衣袖。 “我堂妹才十岁,我们问了派出所,派出所说她不需要办边防证,所以没办。” 边检员把户口本和学生证给回叶昭,没再说什么,直接下车了。 售票员这才明白,眼前这姑娘真是本地人,她态度好了不少,当即好奇问:“你家住哪呀?” 叶昭打了个哈欠没搭理,售票员讪讪地也不好说什么,空了一会儿,还是解释了一句,“你这看着白白净净的,真不像本地人。” 叶昭礼貌假笑,就是不搭话,气得售票员暗自翻了个白眼,也不好发作。 到了曾屋围下车,这是一个靠海村落,周围高楼大厦还没建好,村子里都是低矮的楼房和瓦房,连成一片。 下车不远就是一个夜市,夜市里有卖吃的,有卖衣服的,甚至还有卖小人书的,到处游走的都是年轻外来打工者,好不热闹。 她们一路没吃东西,饥肠辘辘先去吃了煲仔饭,吃完饭,就在夜市里买衣服,她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但小琴没有。 小琴总怕姐姐把钱花完了,买衣服的时候不敢要好的,专挑便宜的。 叶昭不一样,她要好的,但夜市里的衣服也洋气不到哪儿去,她只好先给小琴买了两套衣服应急。 这边包好衣服,叶昭想着还是先找个宾馆落脚,明天再去租房子。 刚走几步,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叶昭回头,两个穿着尚算时新的年轻女孩站在身后,其中一个惊喜大叫:“叶小昭!真是你啊?” 叶昭愣了一会儿,才从原主的记忆里扒拉出来信息,这是她小学和初中同学李瑞香和高月月,两个人都电了头发,穿着半高的高跟鞋在逛街。 “不认识我们了?我是李瑞香啊。”略微胖一点的女孩热情打着招呼。 叶昭尴尬笑了笑,这个地方还能遇见老同学,真是…… “你什么时候来深城的?在哪儿打工?这你妹妹吗?”李瑞香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堆。 叶昭敷衍回道:“我们今天刚到。” “你们住哪儿呀?” 叶昭随口说住亲戚家,李瑞香问她是不是来打工,要去哪家工厂。叶昭是想在暑假赚点钱,但她并不想去工厂打工。 李瑞香见叶昭没马上接话,以为她还没想法,便道:“我们玩具厂在招人,月月,你跟拉长关系好,你帮忙问问呗。” 哪有自己上杆子求着帮人办事的,高月月瘦高个子,比李瑞香精明,瞧着叶昭这一身打扮,一看就是缺钱的,她不想招揽麻烦事,便道:“你自己怎么不问?” 李瑞香既热情又没心没肺地道:“我问就我问。” 叶昭有点受不住这种热情,她连连摆手:“不用帮我问,真的,我带着妹妹不方便进厂。” “你不进厂,那你来深城做什么?” “找我爸,他回老家去了,我等他回来。” 李瑞香和高月月互相看了一眼,她们以前就知道叶昭寄居在伯父家里,因为她爸穷,给的生活费少,伯母时常打骂她,好像是三年级还是四年级的时候,叶昭脸部受伤据传是被家里打的,班主任去家访的时候,还被她伯母轰出来了。 低头看见叶昭的妹妹额头上还带着伤,可怜巴巴的都不太敢正眼看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叶昭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事了,李瑞香也不好多问,只道:“你亲戚家住哪里?我以后下班了找你玩。” 叶昭连忙婉拒:“我住两天就走的。” 高月月敷衍地“哦”了一声,李瑞香以前就跟叶昭感情好,她依然没有放弃,“如果你有事,你来找我们也行。我们就住后面玩具厂的宿舍305,你记一下,305,你要是想进厂,你来找我。“ “好的。我记住了。”叶昭借口太晚得回去了,就跟她们挥手再见。 没走多远,李瑞香又追上来,她买了一包绿豆饼强行塞给了小琴,“给妹妹吃的,拿着。” 搞得叶昭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有点羡慕原主有这么实在的好友,她让妹妹收下,然后道:“谢谢老同学,有机会我们再聊。” “行呀,小昭你有时间记得来找我玩。” 叶昭微笑着挥了挥手,牵着妹妹走了。 她在村尾安静的地段找了一家两层楼的“阿娇家庭旅馆”,就一个老太太坐在门口打瞌睡,可能是她儿媳的老板娘带着叶昭去二楼选房。 多人间是每天1元钱,小间要贵一点,每天3元,这边物价比宛城的贵。 叶昭身上带着现金,她不想跟别人合住,以免横生意外,最后她选了一间靠里的小房间,房间很简陋,除了床和一张旧桌子之外,没其他东西。 小琴这一路跟着姐姐,看着她哗啦啦花了将近一百块钱,小女孩忧心忡忡,但又不敢多说什么,本来自己就是个负担,她怕姐姐最后不得不抛弃她。 下楼去买洗漱用品的时候,经过一家大排档的外围,小丛的绿篱下,丢弃着好几个易拉罐和一个大大的烂纸皮箱子,小琴像看见宝贝似的,一路小跑过去捡。 叶昭虽在孤儿院长大,但从小衣食是无忧的,并没有捡过破烂。 看着妹妹努力想要抱起易拉罐和烂纸皮的样子,像极了捡了西瓜还不忘抱紧桃的小猴子,叶昭憋不住笑起来,她不忍心打消小琴的积极性,这可能是妹妹在努力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 叶昭劝道:“我们先去买东西,回来再捡。” 小琴憨憨摇头:“不行,等会儿就被人捡走了。”说着手里的纸皮和易拉罐哗啦啦掉到了地上。 叶昭赶紧把破烂捡起来,这也不方便去买东西,她决定陪妹妹先拿回旅馆。 往旅馆方向走的时候,经过一条小巷子,耳边传来摩托车发动机“呜呜呜”的嗡鸣,还有脚步追赶的声音夹杂着嬉笑怒骂。 巷子里路灯昏暗,道路窄小,又刚好在拐角处,叶昭拉着妹妹往后退,谁知已经来不及,耳边传来刺耳的刹车声,一辆摩托撞到墙角上! 吱!!!!!嘭! 叶昭背转身,把妹妹挡在角落。 身后传来打斗的声音,有人想逃跑被抓回来,有人还在笑闹。 “祥哥!摩托车还你!我跟他们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都怪胖墩……” “怎么怪我?瘦猴!你个屁精!” 叶昭回过头,刚好看见笑闹说话的大男孩应该就是瘦猴,被一拳头打在嘴角上,打得不轻,看着都疼。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么不给面子,瘦猴笑不出来了,想要反抗又不敢,只敢用脚去踢地上的摩托车。 他才踢了一脚摩托,又被连捶了几下,眼见他两眼冒金星的,吓得叶昭裹着妹妹往墙角又挤了挤。 瘦猴被打老实了,连连哭喊着投降,“祥哥!祥哥!我下次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旁边另外一个被抓回来的胖子,直接跪了下来,啪啪轻轻扇了自己两巴掌,“祥哥,别打我,我怕疼。祥哥,明天学校我给你买水。” 看样子,是这两个被打的男孩偷了祥哥的摩托车,而打人者祥哥,也同样只是个十七八岁的男生。 “滚!” 胖墩和瘦猴赶紧连滚带爬溜走了,就留下了打人者微低着头,扯手腕上缠着的绷带。 叶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不想引起对方的注意,倒在地上的摩托车拦住了她的去路,想走又没办法走。 幸好,有妹妹一起壮胆,不然就她一个女孩,在这八十年代末,混乱的没有摄像头的城中村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她偷偷瞥了眼对面的大男孩,旁边的路灯从头顶上打下光来,照在男孩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跟普通飞仔不一样,这个男孩很帅。 男孩留着《灌篮高手》里流川枫那样的头发,头发蓬松、稀碎,额间滴着细汗,就连脸颊轮廓也跟流川枫神似,有股子亦正亦邪的痞气。 他手腕之前应该是受了伤,他在重新绕紧纱布。 只见他用力绷紧纱布,一圈一圈缠实了,纱布里渗出一丝鲜红的血迹,男孩皱着眉头,一声不吭。 夜晚的街角,这会儿没有其他行人,在远处喧闹声的衬托下,显得特别安静。 哐当当当当……当…… 妹妹手上的一个易拉罐掉在了地上。 空气突然凝滞,少年手上动作一顿,他低垂着的头微微一侧,这才发现墙角站着人,昏暗的灯光下,女孩白得发光。 扫了一眼女孩手里拿着的纸皮和易拉罐,他走到摩托车前停下来,随即弯腰,捡起地上的易拉罐,递了过来。 习惯自我保护的叶昭并没伸手,还是小琴动作快,她快速拿回易拉罐,都不敢抬头看对方。 少年扶起摩托车,直接跨上车,头往后一甩戴上头盔,顿时bking满级。 嘟……呜……呜……轰…… bking骑着他的摩托车开走了。 5、村霸 这边的夏天比宛城炎热,尽管打开了窗户,屋子里依然是一点风都没有。 叶昭跑去问老板娘有没有风扇,老板娘像看怪物似的扫了她一眼,似乎在说,又不是什么高级宾馆,怎么可能提供风扇,最后老板娘给了她一把蒲扇。 闷热,蚊子多,即使很困了,叶昭依然睡不着。 她打着蒲扇,小琴倒是睡的很踏实,嘴角都是微笑着的。 叶昭枕手盯着天花板,思绪在飘散,她想起那个骑摩托车的少年,想起他流川枫似的脸颊,打人时动作稳准狠,如此特别,如此bking,这是原书里的角色吗? 毕竟原女主白露在曾屋围长大,而原主后来也在这一片生活,那少年跟她们可能是有交情的,谁知道呢。 “在想什么。”系统突然问了一句。 叶昭还没回答,系统似乎不需要她答案似的,又问:“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不是说过了吗?上学,参加高考,找她妈……”说完叶昭意识到这措辞好像在骂人,又补了一句,“找原主她亲妈。” 系统:“我的意思是,你打算怎么应付你爸,也就是叶定国。” 叶昭打了个哈欠,侧身向外,“没打算,走一步算一步!” 系统并不相信,它已经摸索出来了,这位宿主想法可不要太多,就是不喜欢跟它分享。 “我不信。” 面对系统撒娇似的说它不信,叶昭不免笑了,她反问:“你有什么高见?” 系统“嘿嘿”了两声,语重心长道:“你终于想起问我建议了。” “你说,我听着。” “我建议你先低头,别跟叶定国把关系闹得太僵,免得他不给你办转学。叶定国想再婚,你就让他再婚,他再婚不影响你完成任务。而且你不同意他再婚,也没用,他可以去补办户口本,那你手上这本不就作废了吗?“系统说得苦口婆心。 “按照户口本上登记的出生日期,我明天就满十八岁了。” “满十八岁怎么了?” “满十八岁,叶定国要补办户口本,需要我签字。” 系统内心“挖槽”了一声,还没说话,叶昭开始质疑道:“你怎么什么都不懂?你是不是歪屁股?” 系统气急败坏:“我怎么歪屁股了?” “你的心是偏向白露的。你在企图说服我屈服,给白露让路。” “冤枉,你赢了我才能升级,我当然是偏向你的。”系统急了,“我我我在等着你爸给你跪下叫爹呢!” 叶昭忍不住揶揄道:“如果不是歪屁股,那就是你的系统等级太低,智商还不太行!知识储备也不够。” 系统气得吐血:“宝宝我三岁了!” 叶昭:“难怪。” 系统还想辩解,被叶昭无情打断:“睡吧宝宝,姐姐困了。” 系统:“!!!!!!!!” …… 被汽车的喇叭声吵醒,叶昭捏了捏眉头,昨晚没睡好,脑袋昏昏沉沉的。 她侧身发现小琴已经起来了,此刻正趴在窗边往外看。 叶昭走过去,站在小琴身后,周围一圈都是低矮的楼房,其实跟他们的小县城也没太大差别,就是远处有三四栋还在建设的高楼大厦。 十年后,这里将是深城的cbd,整个曾屋围都会被拆迁改造,寸土寸金。叶昭的野心不大也不小,她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在这里有一栋属于自己的小小楼房。 小琴指着远处的高楼,“姐姐,那栋楼好高呀。” 叶昭大概记得,那是深城首家自带顶层旋转餐厅的国银大厦,大概明年才会建成,她摸了摸妹妹凌乱还没梳理的头发,“等它建好了,带你去吃饭。” 小琴昂着头甜甜笑了,她有很多不解,但她不敢问。她懵懵懂懂之间,觉得姐姐这段时间变化很大,她默默看在眼中,静静跟在身后,她想跟着姐姐,同时又怕给姐姐太大的负担。 小小的脑袋瓜子,已经有复杂的理不清的想法。 窗户下的街道两侧连着三四家卖早餐的铺子,有卖三及第汤的,有卖肠粉的,还有卖炒粉豆浆油条包子的,飘香四溢,家家门口都有打工人在排队,人满为患。 她们下楼去吃早餐,在一楼遇到旅馆老板娘在扫地,叶昭问老板娘能不能帮忙问问这周围有没有可以租的小房子。 老板娘是本地人,操着一口不地道的普通话,这附近出租房太多了,介绍成功了还能吃个回扣,她很热情地答应帮她去问。 吃完早点,在附近找了一家照相馆拍身份证照,照片第二天才能取,之后再去办理身份证。 一个上午,老板娘带她去看了好几处房子,都是那种昏暗握手楼,人员混杂,一上楼就有股难言的汗臭味。 老板娘见叶昭都没有看上的,略微有些不爽,她瞄了眼身穿半旧连衣裙的叶昭,心想小姑娘也不是什么大城市来的,怎么那么挑剔,刚想抱怨,却见叶昭在一个院子门口停住脚步。 叶昭看向墙上挂着的硬纸壳牌子,上面写着“招租”两个字。 旅馆老板娘在她身后,轻声道:“她家房子贵。” “有多贵?” “跟住我们家的旅馆差不多了,不划算。” 叶昭站在院门口往里看,是个倒三角的院子,院子不大,左边西侧和正面各有一栋两层的老洋房,东侧是一堵墙,墙面爬满了丝瓜藤,墙脚堆了一些废砖块,砖块上错落有致地放了几盆葱、韭菜和花。 院子虽老旧,但看上去很清爽舒服。 有个平头中年男子在院子里修理自行车,旅馆老板娘吊声问:“哑巴,你姐呢?” 哑巴瞄了她们一眼,没搭理,继续低头修车。 旅馆老板娘似乎跟这家人关系一般,别人不搭理她,她也没办法,只好大声往里喊:“肥婆!肥婆英!在不在家?有人来租房。” 一个肥胖妇女从屋里出来,身上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半颗正在剥的大蒜子。 “娇婶,你家垃圾别再乱倒了啊,把我们租客都赶跑了。” 原来肥婆英在阿娇旅馆旁边还有一栋房子出租,两家为了倒垃圾的事闹过矛盾。 旅馆老板娘娇婶笑道:“多久以前的事了,还说?我特意拉客人来看你家房子,给你介绍生意呢。” “都租出去了,暂时没空房。” 娇婶指了指外头:“不是挂了牌子吗?” 肥婆英下巴往西座小楼抬了抬,“曾二巧家有。” “那算了吧。我才不给她介绍,吃力不讨好。”娇婶似乎对这个曾二巧成见更大,她小声跟叶昭嘀咕,“我另外给你们找合适的。” 叶昭不想被旅馆老板娘牵着鼻子走,她往西座的小洋楼看了一眼,外立面是带有浓重年代色彩的马赛克瓷片。 一楼左右各有一户,从窗户往里看,每户至少都是三居室。 两户中间有楼梯通往二楼,如果她没猜错,楼上应该也是两户。 三居室的房子她租不起,她只想租个单间。 “哑巴!”一个妇女的声音突然窜进耳膜,“你找死啊?!机油又弄到我家门口了!你怎么不弄到你家门口去?!” 叶昭回过头,只见一个穿着拖鞋,留着齐肩短发,眼角微微向上飞起,满脸凶相的中年妇女怼着哑巴就是一阵骂。 对娇婶爱答不理的哑巴,赶紧把沾了机油的自行车链子捡起来放到硬质壳上,满脸写着:惹不起。 这个让哑巴惹不起的女人应该就是西栋小洋楼的主人曾二巧。 曾二巧眼神扫向叶昭,问娇婶:“干什么呢?” “巧姐回来啦?我有个客人想要租房。”刚才还说不甩曾二巧的娇婶,瞬间变了一副嘴脸,咧着嘴笑着,语气献媚,“小姑娘看了一上午,就看得上你们这院子。我知道,没有中介费是吧,我不要中介费。” 曾二巧手里挽着一兜新鲜的蔬菜,她上下打量叶昭,小姑娘长得白嫩水灵,就是看上去不像能租得起她家房子的人。 叶昭看这房东不好说话,便有意打退堂鼓,“好像没有合适的,我想租个单间……” “上来先。”说完曾二巧也不等她们回话,就噔噔噔上楼去。 叶昭愣了一下,难道二楼有单间出租?她看向娇婶,娇婶推了推她:“那就上去看看。” 楼梯的木质扶手,朱红色的油漆已脱落大半,叶昭轻声向娇婶打探:“你怎么那么怕她?” 娇婶尴尬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小声辩解道:“我不是怕她,是不想跟她计较。她爸以前是老村霸,她就是我们曾屋围的村霸,她儿子是小村霸。” 村霸?叶昭了然,等会儿找个借口说不租就好了。 到了二楼,也是一左一右两户,靠北边的一户是曾二巧自住,三室两厅的房子,陈设质朴,客厅摆放着破旧的沙发和黑白电视机,目之所及,没有一样家具是新的。 虽然摆设陈旧,但屋子收拾地非常干净整洁,几乎一尘不染。 曾二巧家有一个房间空出来了要出租,房间还算宽敞,有床有桌子,还有个旧衣柜,自带的小阳台上种满了花草。 要不是房东难搞,这环境叶昭真挺喜欢的,可惜了。 从房间出来,旁边餐厅墙上挂着的相框吸引了叶昭的注意力,相框里除了大家庭的合照外,几乎都是一个男孩从小到大的相片,那男孩看着眼熟。 叶昭想起来了,是昨晚打架骑摩托车那位bking少年。原来村霸母子就是他和他母亲。 “你们在别处找不到我这么好的房子。”曾二巧对自家房子自信满满。 叶昭也不敢明着嫌弃,“阿姨,多少钱一个月?” “30。” 叶昭假装吃惊地撇了撇嘴,“我……我租不起。” 曾二巧马上收了脸上的笑容,“阿娇,你带的什么房客。你没告诉她价钱先吗?” 娇婶忙撇清责任:“好的她租不起,便宜的她又看不上。” 果然,曾二巧果断挥手赶客,“哎哟,这些乡下来的小孩,眼高手低的咧。走吧走吧。” 叶昭正想脱身走人,回头发现小琴不在跟前,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最后在小阳台上找到了。 小阳台角落里放着个小水缸,缸里养了睡莲和几尾金鱼,小琴就蹲在旁边,看着水缸里的鱼游啊游,她抬头笑着看向叶昭,妹妹喜欢这里,叶昭看出来了。 曾二巧站在阳台门口看着姐妹俩,好奇问:“你们爸妈呢?” 叶昭随便敷衍了一句:“没妈,我爸那边没地方住。” 曾二巧一听,就猜到这可能是离异家庭的小孩,当即犀利的眼神微微一黯,没再说什么。 叶昭哄着小琴:“我们走吧。” 小琴本就是个乖小孩,再喜欢这里,她也不想让姐姐为难,她依依不舍地站起身,跟着姐姐往外走。 “你们想要多少钱嘛?” 刚才还着急赶她们走的曾二巧竟然让她还价? 叶昭和娇婶面面相觑,一时摸不准村霸大婶的意思。 但人家问了,叶昭必须得还一个价,给村霸一个面子。之前看了几家环境没那么好的,都是25元左右,娇婶给她递了个眼神,似乎在说,要不你回个25。 为了彻底把这条道堵死,叶昭咬了咬牙根,“阿姨……” “叫我巧姨!” “巧姨,”叶昭可怜兮兮地说了一个曾二巧根本不可能答应的价格:“我只租得起15的……” 好家伙,直接拦腰砍价,你以为买衣服呢? 娇婶怕得罪曾二巧,吓得赶紧打断:“哎呀呀,你不会还价就不要还了。” “你爸就给你们15块钱出来租房?”包租婆曾二巧的脑回路好像跟别人的不太一样。 叶昭支吾了一下:“我爸……我爸他不管我的事。” “你爸是不是给你找了个后妈? 我的妈呀!料事如神。 曾二巧似乎从叶昭的表情里已经得到了答案,她又问:“你爸在哪个厂打工?”” 叶昭不敢说实话了,“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厂。” “你这样,我这个房间最便宜最便宜20块钱给你,你要是钱不够,剩下的可以先欠着,找机会我自然会找你爸要。” 这就是来自地头蛇村霸的自信,而且是不能拒绝的自信,如果叶昭拒绝了,她怕自己以后在曾屋围就没办法混下去。 不过,如果村霸大婶的大腿可以抱,那也不是不能抱的…… 6、拿捏 叶昭带着妹妹“拎包入住”,直接搬过来了。 一起搬过来的还有半个蛇皮袋的硬纸壳和易拉罐,这都是小琴的宝贝。 叶昭并不喜欢往家里捡破烂,但她能理解小琴的行为,为了给妹妹一个定心丸,出去吃午饭前,她拿出10块散钱递给妹妹。 “给你零花。” 小琴连忙摆手不要,“姐姐,你是不是快没钱了?” 叶昭把钱塞到小琴的连衣裙兜里,“我有钱,够我们用一年的。以后别去捡破烂了。我去给你买几本故事书,你平时没事就在家看书,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开学了,你是在这里读,还是回去读,都得……” 听见可能让她回去读书,小琴急得直接打断姐姐:“我不要回去。我可以不读书。” 叶昭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你才多大?不读书你要后悔一辈子。读书的事情后面再说,总之,我们不缺钱,你安心吃喝玩乐,好吗?小可爱。” 小可爱甜甜笑了,不过她内心并不相信姐姐真的不缺钱。 中午在外面吃的快餐,然后去买了床上用品和一些日常用物,本来叶昭想买个电饭锅的,她以前在学校经常用电饭锅做饭炒菜,简单、万能,还好吃。 但在周围逛了一圈,也没看到有卖电饭锅的,还得另外找时间去大百货买。 她们把小窝打扫了一遍,收拾好之后,小琴困了,在家睡午觉,叶昭出去找了一个有电话的报刊亭,给她爸家打了个电话,正如她所料,电话铃声响尽,也没人来接。 她爸和白韵莲应该是今天的火车,估计最快明天才能回到深城。 报刊亭旁边有几家平价服装店和鞋店,叶昭挑选了2套简洁又尚算时髦的裙子,给自己和妹妹各买了一双运动鞋。 也没怎么逛,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她一路小跑,跑回小西楼,外面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 上二楼掏出钥匙开了房门,包租婆不知道在午睡还是出去了,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妹妹不在家,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叫了一声,也没人应。 叶昭出去的时候给妹妹在桌上留了纸条,让她醒后在家乖乖等着,哪儿也别去,结果纸条和人都不见了。 这下雨的天,人生地不熟的,叶昭怕出意外。 正要出门去找,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回头看见小琴已经站在了房间门口,一身上下湿透了,手上抱着个小小蛇皮袋,蛇皮袋滴滴答答往下滴着雨水。 “姐,我捡了好多铁。”小琴语气里都是兴奋,她把蛇皮袋重重放到门边。 叶昭顿时无语,她中午跟妹妹说的话,白说了,还没来得及说她,却见小琴身后有个身影闪过,门边又多了半蛇皮袋的东西…… 小琴回头拽住那人,“有人要抢我的铁,是小哥哥把他们打跑的。” 小哥哥?叶昭微微探头一看,果然是那位摩托车少年,少年有些不自在地抽回被妹妹拉住的手…… “我坐哥哥摩托车回来的,哥哥也住这里。”小鹌鹑今天格外的伶牙俐齿。 这才刚搬进来,就要欠别人的人情,叶昭简直无语哽咽。 叶昭看那少年满脸嫌弃地抽回被小琴拽住的手,也不敢过分热情,她只能礼节性地弯了弯眉毛:“谢谢……” 她实在叫不出“小哥哥”这三个字。 少年单手插兜,他低了低头,眉头微皱,咳嗽了一声,满脸bking地正要说什么,谁知巧姨不知道从哪儿走出来,站在走廊上。 “祥崽!我的崽呀,你又逃课?下雨你不会躲一躲?哎哟,一身都湿了,快去换衣服。”包租婆满脸的慈母圣光。 祥崽……我的崽…… 空气尴尬地在bking的脑袋上空凝固。 叶昭抿着唇,忍住笑。 祥崽推开了对面的房门,“嘭”一声把门关上了。 叶昭拎起门口的一大一小两袋蛇皮袋的铁条,也赶紧关房门,她怕被包租婆看见妹妹捡破烂带回来。 谁知门没关上,就被一只脚卡住了,曾二巧推开门质问:“你们搞什么呀,弄的一地都是水?” 小琴吓得躲在叶昭的身后,叶昭忙道:“巧姨,我马上拿拖把拖干净。” “蛇皮袋里装了什么?脏兮兮的!” 叶昭不敢说是妹妹捡的破烂,她嘻嘻一笑,站在了蛇皮袋的前面,“我买的红薯。” 吃不起饭要吃红薯?曾二巧无奈摇了摇头,似乎有点后悔招惹了两个穷鬼回来住。 “把地板拖干净!” 等包租婆出去后,叶昭才小声质问:“工地里捡的?” 小琴“嗯”了一声,站在一边低着头不敢说话。 “知道错了吗?” 小琴委委屈屈地点头。 “工地里很危险,万一落个砖头下来把你砸了,你说怎么办?工地里泥水工人那么多,万一遇到个坏种呢?” 叶昭内心暴躁如雷地想要发火,但看小鹌鹑的可怜样子,她又不忍心真骂,只好耐着性子把小琴数落了一通,小琴保证以后再也不去捡破烂,这才罢休。 想想还欠那个bking一个人情,叶昭就郁闷,“你捡的这些铁还不够你还人情的!” 小琴糯糯地、满脸崇拜地道:“小哥哥是好人,他很厉害,有个歪脖子要来枪我捡的铁,小哥哥三下两下就把人打跑了。” 村霸能不厉害吗? 叶昭白了妹妹一眼,左一个小哥哥,右一个小哥哥,叫的还挺亲热。 * 第二天一早,叶昭起床就去派出所办身份证,结果派出所户籍室的人不在,让下午去。 叶昭只好吃了午饭再去,身份证很快就办好了,但要十多天才能拿到手,叶昭就先办了个临时身份证。 从派出所出来,她翻出电话簿,给她爸的挚友苏应民叔叔打了个电话。 苏应民和叶定国都是宛城来的下乡知青,他们当年没有回城的名额,留在小渔村里因祸得福,遇到了改革开放的机会,小渔村变成了经济特区,他们是最早经商致富的那拨人。 叶定国靠贩卖牡蛎壳赚了第一桶金,之后开了来料加工厂,加工厂规模越做越大,最后变成了今天的艾琳玩具厂。 苏应民因为拖家带口的,早期比较保守,他是后来才入股玩具厂,成为二股东的。但他有一点很厉害,就是管理能力很强,因此,叶定国对他非常依赖。 苏应民每次回宛城,他都会去看看叶昭,因为他夫妻两个作为知青,都是叶昭母亲的好友。 原书后期原身和白露斗的时候,苏应民是偏向叶昭的,只是原身太废了,有苏叔叔帮忙,也没斗赢白露。 苏应民接到叶昭的电话,似乎并不意外,应该是叶定国知道叶昭来深城之后,跟他打过招呼了。 苏应民让叶昭去厂里找他,艾琳玩具厂,在曾屋围几乎无人不知。 叶昭从电话亭走路过去也就几分钟的时间,门口保安听说她找苏应民,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是找苏总的,便给她往里指了指,“右边那栋绿色的办公楼,二楼。” 艾琳玩具厂厂区面积很大,有三排四层楼高的厂房,是目前曾屋围片区最大的厂。 叶昭往办公楼走去,迎面走来一大群女工,三五成群的,互相笑闹着。 跟人群擦肩而过,不久有人兴奋地大叫:“小昭!叶小昭!” 听到熟悉的声音,叶昭回过头去,又是李瑞香和高月月。 李瑞香跑过来拉住叶昭的手:“你来找我的吗?我们宿舍不在厂里,在前面。” 说着李瑞香小声笑着跟她嘀咕:“真是太巧了。我们那一层的电路坏了,在抢修,我和月月刚好要出去买冰吃,要不然碰不到你了。” 确实巧,曾屋围的玩具厂没有六家也有五家,叶昭没想到这两老同学就在她爸厂里打工。 高月月还是一贯的冷脸和高高在上:“你来晚了一步,厂里不招人了,要等暑期工走了才招。” 李瑞香:“是啊,前几天你直接过来多好。” 叶昭尴尬笑了笑,“我来找一个叔叔的。” “什么叔叔。”李瑞香看见办公室有个人急匆匆出来,她马上去迎上去,“冯哥,冯哥,还招人吗?我一个同学……” “不招不招,没工位了。” 冯哥拒绝完,瞄了叶昭一眼,脚步不由停下。 叶昭那张粉雕玉琢的脸,精致的五官,杏仁般的眼睛,扑闪扑闪的,仿佛会说话,在一群朴素女工的衬托下,简直美的发光。 李瑞香见小冯盯着叶昭打量,马上趁机道:“冯哥,你帮我同学想想办法呗。” 冯哥问叶昭:“会唱歌吗?可以参加比赛那种。” 这个冯哥看眼神倒像是个老实人,就是问的奇奇怪怪,叶昭反问:“干什么?” 小姑娘语气还挺拽,冯哥正要说话,办公室那边传来一个女声呵斥:“冯志远,你怎么还在这儿,还不赶紧去借多两个电工。” 冯志远一听,麻溜跑了,跑前不忘叮嘱李瑞香:“晚点带你同学来找我。” “哎!”李瑞香喜出望外地点头应了一声。 刚才呵斥的女人走前来,半长的卷发,看上去像是个有点权势的,她上下遛了眼叶昭,“不招人,赶紧出去。” 女工哪敢招惹坐办公室的,李瑞香想着赶紧拉叶昭走,冷眼旁观的高月月早已经先转身走了几步。 叶昭看向那女人,“我来找苏应民叔叔。” 那女的再次打量叶昭,这女孩眼熟,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拧巴着眉头,假装没听见叶昭说的话,她想赶快把叶昭赶走,“老李!老李!都赶出去,别乱放人进来。” 门口的保安大叔一颠一颠跑来,叶昭观察着那女人,五官和白韵莲有几分相似,这不会是白韵莲的妹妹白韵萍吧?白韵莲在厂里管财务,白韵萍则是管人事的,看来很大可能就是她。 白韵萍可能之前看过叶昭的相片,因为认出她来了,所以才那么着急赶她出去。 叶昭也没时间多想,她直接冲办公楼大喊:“苏应民!苏应民!苏叔叔!” “叫什么!”那女人急了,“不要叫了,楼上有贵宾。赶紧滚出去!滚出去!” 说着推了叶昭一下。 李瑞香此刻已经明白,叶昭真不是来找她的,但她也不知道苏应民是谁,她小声劝道:“小昭,我等会儿帮你去找你叔叔,我们先出去。” 楼里出来几个办公室的女人,都小声问是怎么回事。 保安老李已经跑过来了,他不耐烦地挥手:“走走走。小姑娘先出去,别让我难做。” 高月月捂着半张脸,老同学给她丢人了,她冲着李瑞香喊道:“走吧。烦死了。” 叶昭刚才无缘无故被推了一下,正不爽快,她盯着那颐指气使的女人道:“我给苏叔叔打过电话,他让我来的。我出去了,还是会给他打电话,我就跟他说,一个老阿姨不让我进来,一定要赶我走,让我滚……你姓白是吗?” 听到“老阿姨”这三个刺耳的字眼,正要暴跳的女人,下一句听叶昭问她是不是姓白,那女的顿时脸色难看的像抹了一层灰。 她之前听姐姐说过,老板的女儿脑子有点木,这哪里木了? 保安老李人顶聪明,他马上意识到什么,不由问:“白经理,要不,我去问问苏总?” 白经理,叶昭一听忍不住笑了,果然是,这是怕她来抢地盘吗?这么着急赶她出去? 白韵萍就是没想到叶昭会猜到她是谁,整个人都傻了,她只能继续装傻,“谁知道她是谁啊。” 正说着,楼上急急下来一个女的,估计是被叶昭那一嗓子“苏应民”给叫下来的。 “叶昭是吗?” 这应该是苏应民的秘书,叶昭把背包往身后一甩,算是回应。 “不好意思,我本来是要去门口接你的,刚才接了一通电话,下来晚了。” 所有人都愣住,老李已经闪一边去,李瑞香和高月月互相看了一眼,一时都猜不透叶昭是攀了什么高枝。 白韵萍尴尬笑了笑,“刘秘书,这是苏总客人啊,我听她们说小姑娘是来求工作的,我还以为……” 刘秘书对着白韵萍眨了眨眼,表示她也不知道是谁,“没事没事,叶昭,我们上楼去。” 叶昭站着不动,她盯着白韵萍:“刚才让我滚出去,还推了我一下,你不道歉吗?” 白韵萍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知道姐姐结婚的事被叶昭这小姑娘给搅和了,谁晓得后面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她怕姐姐以后跟继女关系没办法修复会怪罪她,白韵萍郁闷的想要吐血,一堆人围观着,也不得不拉下老脸,满脸堆笑地道歉。 “我道歉我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内情,真以为你是来找工作的。” 这么没有诚意的道歉,叶昭真想给她一个白眼。 “我不接受这么没有诚意的道歉。” 白韵萍原本尬笑着的脸,顿时僵了。 “我爸这人喜欢秋后算账,我跟他不一样,我有仇要马上报。想要我接受道歉,很简单,你就站在这儿别动,等我从楼上下来了,你才能进屋。” 这是什么条件,小姑娘太欺负人了吧。平时白韵萍在厂里对着工人和普通同事都是说一不二的,她怎么可能听一个小女孩指挥。 大家小声窃窃私语,李瑞香攥紧双手比谁都紧张,生怕叶昭被打了,她得冲上去保护她。 白韵萍气得双手叉腰,正想着怎么回怼保住面子,却见叶昭走前来,小声说:“你姐还想嫁我爸吗?户口本在我这儿。” 一句话,把白韵萍的七寸狠狠拿捏了。 尼玛,万一她姐嫁不成老板,她还成千古罪人了。白韵萍气晕了头,却又没办法发作。 叶昭特别淡定地指了指白韵萍脚下的地砖:“站这儿别动。” 白韵萍气得七窍生烟,想要爆发却一动不敢动。 叶昭绕着她转了一圈,冷笑了一声,“等我下来。”说完她不理会别人的目光,自顾先上楼去。 一脸懵逼的刘秘书赶紧屁颠屁颠跟在了后头。 吃瓜群众看着两人上了楼,都只敢小声窃窃私语:“谁啊?好拽。” 说着又看向一旁的女工李瑞香和高月月。 高月月同样是满脸茫然,只有李瑞香激动地眼睛噙着泪花,她的小昭可太给她长脸了。 7、不是要挟 刘秘书一路小跑,跑到了叶昭前面带路。 二楼一出楼梯就是个会议室,会议室大门敞开着,此时苏应民正在会议室跟一群人开会争执着什么排期表的事。 刘秘书带着叶昭去了苏应民的办公室。 办公室不小,但比较简朴,办公桌前一张新茶几配了两张旧沙发,办公桌上堆了一摞的旧报纸,后面的书架摆满了各种政经名著。 刘秘书让她随便坐,之后拧开了顶上的吊扇。 叶昭今天穿着新裙子,却背着个破旧包,仪态落落大方,还透着点拽,最关键的是,她刚才不知道跟白经理说了什么,让白经理瞬间对她屈服了。这让人摸不透她是什么来路。 这个年代的打工人还没那么多的所谓职业素养,刘秘书好奇向叶昭打听苏总是她什么人? “他是我叔叔。” 刘秘书并不相信。 过了几分钟,秘书给叶昭端来一杯水。 又过了半小时,秘书送来一小盘的糖果。 又又过了半小时,秘书送来一篮子的龙眼。 放下果篮,刘秘书小声笑道:“小昭,那个白经理让我跟你说,她家孩子幼儿园要放学了,她得赶回去接孩子……” 要去接孩子,这个借口找得挺好啊,叶昭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落了白韵萍的面子,也够了,她“哦”了一声,算是回应。 送来的东西除了水,叶昭都没动,她问刘秘书:“苏叔叔还要多久?” “最近厂里在赶圣诞节的货,苏总不知道要忙到几点才有空。” 叶昭其实并不着急,但她要在她爸回来前跟苏叔叔谈一谈,看目前的情况,苏叔叔可能想拖到她爸回来。 “姐姐,你能不能帮我跟苏叔叔说,我再等十分钟,他如果实在没空,我就先走了。” 刘秘书明显愣了一下,她是没想到小姑娘说话这么强势…… 在厂里,就算是老板,对苏总也是很客气的。以她对苏总的了解,除非苏总有什么把柄被捏着了,不然谁理她,以为她多大的牌啊,刚刚当众给白经理难堪,现在竟然欺负到苏总头上了。 刘秘书心理活动一长串,面上却依旧保持着讨好的微笑,说马上去给她转达。 当她原话转述给苏总的时候,苏总破天荒哈哈笑了,随即丢下高管们,转身回办公室见叶昭。 苏应民长得敦厚,人矮胖矮胖的,看着面善,实则对内对外都很严厉。 谁知他看见叶昭,竟笑容满面地亲切打趣:“哎呀,长大了,会要挟苏叔叔了。” 刘秘书看得目瞪口呆。 “刘秘书,去拿两瓶冰可乐上来。” 刘秘书应声出去了。 叶昭因为知道苏应民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所以在他面前自然而然的也比较放松,她笑道:“苏叔叔,你是不是想把我留在这里等我爸回来?” 苏应民没有直接回答,“啧啧,你这脑袋瓜子,遗传了你爸的,聪明!谁再说你笨,我敲他脑袋。” “叶定国啊,他总嫌弃我笨,苏叔叔你去敲他脑袋。” “哎,可不能连名带姓叫你爸名字。”苏应民有两年没见叶昭了,没想到变化那么大,以前是真木头,现在看着可调皮聪明多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叶昭微微嘟囔着适时拍着马屁:“苏叔叔,你要是我爸就好了。” 苏应民哈哈大笑:“跟你爸商量,把你让给我和你何阿姨做女儿。” “他巴不得呢。” 苏应民:“你傻呀,你爸就你一个女儿,他怎么可能愿意。” “我二妈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爸。” 苏应民很理解叶昭的担忧,他叹了口气,劝道:“你也要想想,你爸已经单了这么多年,他也该有个家了。再说,你那个白阿姨,她做了结扎的,也四十岁了,不会再给你生个弟弟妹妹的,你爸不还是只有你一个女儿吗?” 确实是生不了弟弟和妹妹,可惜,原女主这个唯一的女儿,下场凄惨,叶定国指定的继承人是白露。 叶昭不打算去说服苏应民,因为说服他没有意义,她今天不是为这事而来的。 “苏叔叔,我想问你一件事,你知道我妈在哪儿吗?” 苏应民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怎么突然问起你妈了?” “我想找她。” 苏应民摸出一根烟,摸了摸裤兜发现没带打火机,他只好把烟夹在耳朵背后,他把桌上的糖果和龙眼都放到叶昭前面,缓了缓,才道:“当年你妈生下你之后,刚好有回城的机会,她从小娇生惯养,在这里没办法再待下去,只好舍下你和你爸,自己回京市了。” 叶昭摇头:“她没有回去。” 原身长大后去京市找过她母亲,根据当年的档案记录,她母亲根本就没回城。 苏应民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我只知道我妈没回城,她究竟去哪了?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消失?”叶昭盯着苏应民。 苏应民心虚地捏了捏鼻子,“这事吧,这事不好说。” 刘秘书刚好送可乐进来,苏应民让刘秘书去拿打火机,说着他给叶昭开了一瓶可乐。 叶昭:“这事有什么不好说的,您跟我爸为什么瞒着我,不告诉我,我妈去哪儿了。” “没有要故意瞒你,你妈这个人……我该怎么说呢,应该说,不该我来跟你说。等你长大,你自然就懂了。” 并没有,等原主长大了,她也依然不懂,叶定国到死都不愿意提她妈妈的事。 刘秘书给送了一个打火机进来,苏应民终于点燃了香烟。 “你爸马上就到了,你自己问他。”苏应民说着,对刘秘书道:“等会儿老板回来,你让老板直接来我这儿。” 刘秘书这才恍然大悟,眼前这小姑娘是老板的亲闺女。 难怪那么拽。 她刚才有怠慢这位老板千金吗?刘秘书喉咙火辣辣的,好像没有。 叶昭喝了一口可乐,等刘秘书出去,才冷不丁说道:“苏叔叔,我妈还活着吗?” “你说什么呀。”苏应民脑袋大了,他猛吸了一口烟,“你妈她……” 苏应民不得不放低了声音解释:“你妈她当年逃港了。” 果然…… 叶昭:“她为什么要逃港?” “她跟了另外一个男人。”苏应民不愿意说太多,“小孩子别问这么多。” “那男的也是知青吗?” 苏应民揉了揉自己的胖脸迟疑了一下,随即摇头:“不是。不是知青。哎哟我也不知道。” “你认识那男的吧?” “审犯人呢?小崽子,我哪知道那么多。” “那么说,我妈出轨了?” 苏应民弹了弹烟灰:“你不能这么说,也不算出轨。” “怎么不算出轨?把我生下来,就丢下我和我爸跟别的男人跑了,这不叫出轨叫什么?卧轨?” “嘿,两年不见,怎么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你还是等会儿问你爸吧。我就只知道你妈跟一个男的逃港了,其他一概不知。” 起码知道了原主妈妈是逃去了港城,港府离得近,但两地过境手续复杂,去一趟并不容易,关键是,没有线索怎么找? 直接问她爸,肯定也问不出结果,原主以前就试过,每次去问,都会激怒叶定国,加深父女矛盾,她还是想想别的办法看能不能找到线索吧。 最后,叶昭还是乖巧地道:“苏叔叔,谢谢你。” “干嘛那么客气。”苏应民暗暗松了一口气,赶忙换话题,“你爸说你想要复读是吗?你放心,你爸要是敢不管,苏叔叔另外给你想办法。育新中学的校长,我熟。” 叶昭不忘奉承道:“苏叔叔,你要是我爸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苏叔叔啊,就是可惜没有女儿。你爸快到了,等会儿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不用,还有个小堂妹跟着我呢,我跟我爸聊完就回去。” “你们住哪儿?” “不远,我租了一个小房子。” 苏应民让叶昭住他家,“你何阿姨最喜欢你了,你不如就住我们家。” 叶昭撒了个谎,“不用,我交了半年房租了,小院子挺好的,很安全。” …… 刘秘书回到办公室,不忘激动分享情报:“哎,你们知道今天特拽那女孩是谁吗?” “谁啊?” “老板千金!” “卧槽!老板有女儿?” “据说不同意老板再婚,苏总夹在中间劝和,可难伺候了!” 大家一听,马上燃起了八卦之魂,都围了过来。 “难怪,刚才白经理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 “那白姐还能转正吗?” “这种事情,孩子怎么拧得过父母,该结婚的肯定还得结呀。” 只有刘秘书摇头:“我看,我们这老板千金不一般,白姐这种贤妻良母斗不过她。” “能勾引上老板的,会是一般的贤妻良母?” “唉,系啰。” “胳膊拧不过大腿,小孩子闹两天,哄一哄,白姐该当老板娘还是得当老板娘。” …… 叶昭去洗手间回来,走到苏叔叔办公室门外,就听见叶定国的声音。 叶定国正激动地跟苏应民说着什么,叶昭以为是两个大人因为她上学的问题在争执,谁知屋里却传来苏叔叔压着嗓音特别激动的话:“她的死你也有责任!你要对小昭好一点。” “那都是意外!你别再说了。” ta的死?谁的死? 叶昭第一反应是,这说的是原主母亲。 难道原主跟她一样的遭遇,母亲被父亲杀了?只是她父亲愧疚自杀,而原主的父亲还好好地活着。 原主母亲究竟是逃港了,还是被杀了?或者是逃港途中出了意外去世了? 里面又争执了几句什么,然后是脚步声急急往门口走来,叶昭没有躲闪,而是攥紧拳头直面迎了上去。 门打开,开门的是叶定国,叶定国看到女儿,愕然地愣住,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 苏应民的办公室里,就叶定国和叶昭父女,两人相对而坐,气氛诡异。 叶定国板着脸,眼神坚定,心底却慌的一批,他在想,女儿刚才有没有听见什么。 而叶昭已经说服自己,要冷静,要保持清醒。 她用吸管喝着可乐,满脸悠闲,并主动打开话题,“我以前还挺喜欢白阿姨的……” 这个话题,叶定国松了口气,问:“那为什么现在不喜欢了?” “我妈给我托了一个梦……” 叶定国刚刚松了的弦,马上又绷紧,“你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托梦,人活着也能托梦吗?”叶昭满脸无辜的表情,喃喃自言自语。 叶定国强装镇定,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你梦见你妈跟你说什么了。” “她让我跟你说,她不喜欢你跟别人结婚,她让你等她……她浮在水面上,好像在游泳,我看不清她的脸……” 哐啷! 水杯掉在地上,茶水弄湿了叶定国的衣服,他赶紧站起来…… 叶昭冷冷看着手在微微发抖的叶定国,声情并茂地道:“我妈说,她会回来找你的。爸爸,你还是爱我妈妈的,是吗?” 叶定国舔了舔干枯的唇,先点了点头,后又马上摇头,“好了,别说了。” “爸,你不要再婚,你等着我妈。”叶昭说的真情实感,可怜兮兮。 “不要说了!” 她偏要说,偏要激怒叶定国,“我妈说,外面好冷,她想回来。” “你疯了这是!”叶定国气得把桌上的龙眼一把扫落在地。 看样子是叶定国疯了。 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为了保护自己,叶昭最擅长的就是演戏,她戏瘾上身,泪眼朦胧,“爸,我妈会回来找你的。” 叶定国捂着胸口,嘴唇乌青,手越抖越厉害,看样子心脏并不怎么好。 旁边办公室的人听见这边摔杯子的动静,都跑过来了。 最先冲进来的是白韵莲,“老叶、老叶,你怎么了?” 白韵莲和刘秘书扶叶定国坐下,叶定国长长舒了口气,“我没事。” 白韵莲看向叶昭,小声埋怨:“小昭,你不能这样气你爸的。” “我什么时候气我爸了。我爸是想我妈想的心疼。” 白韵莲语塞,想什么你妈?算了,她的贤妻人设不能掉,她忍。 是挺能忍的。叶昭不忘再下一锤,“我爸刚才承认的,他还爱着我妈呢。” 看着叶昭那张嘚瑟的小脸,白韵莲顿时气得脸色煞白,小姑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是想要羞辱她?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你一个私生女,你显摆什么!你显摆什么!”白韵莲平时够隐忍的了,但叶昭偷走户口本导致她和叶定国没结成婚,这几天她一直忍着,一直忍着,老虎不发威,以为她是病猫吗? 在旁扫玻璃碎片的刘秘书,和门口围观的人都噤声了,大家连窃窃私语都不敢,但微张的嘴表示,这个瓜有点好吃。 跟白韵莲的激动相比,叶昭显得相当冷静,她反问:“谁是私生女?” “你爸根本就没结过婚!他能认你,养你这么大,已经仁至义尽了!小小年纪不学好,还反过来要挟我们。” “是吗?我爸没跟我妈结过婚?”叶昭从背包里拿出红色的户口本,翻到户主这一页,她指着上面的一行小字,“你没看过我爸的户口本吧?‘离异’两个字,认识吗?” “这!”白韵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满脸诧异和震惊,她看向叶定国,“老叶,你不是说……” 叶定国不耐烦地怒吼:“都他妈闭嘴!” 瓜虽好吃,但老板发飙,吓得门口看热闹的,怕引火上身,都赶紧躲开了。 白韵莲委屈地眼含泪珠,她想起身走人,但又不甘心,怕小贱人继续挑拨。 叶昭慢悠悠地把户口本收起来,仿佛完全置身事外似的,她靠在沙发上,冷眼旁观着。 叶定国朝身边人挥挥手,“你先回去吧。” “老叶!”白韵莲不想走,路上说得好好的,回来要教训这死丫头一顿,再送回宛城去,现在这样算是怎么回事?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叶定国从没有在外面这么大声跟白韵莲说过话,白韵莲瞄了一眼在捡龙眼的刘秘书,当即羞愧难当,她又不敢真的顶撞叶定国,只得用尽全力压住怒火,她缓了缓语气,“我回去做好晚饭等你。” 白韵莲走后,只剩下刘秘书这个外人,如芒刺在背,她快速捡好龙眼,不动声色地偷偷溜出去了。 叶定国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捏着眉头,瞥了眼女儿,一时摸不准,她刚才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是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梦,还是要警告他不要再婚,不然…… 叶昭把桌上的水果篮子扒拉过来,摘了个龙眼,剥皮,晶莹剔透的果肉送进嘴里,这是老品种的龙眼,特别清甜爽口,有股特殊的桂花香,可能是因为核大肉少,后来这个品种在后世都绝迹了。 铃铃铃铃铃!!!!!! 工厂的下班铃声响起,外面传来熙攘的吵闹声。 叶定国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他道:“如果你真的想在这里复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叶昭瞟了叶定国一眼,把果核吐到垃圾篓里,等他说下去。 “安安心心读书,我也不指望你能给我挣脸,但是以后不要再插手大人的事。还有,把户口本还给爸爸。” 叶昭似笑非笑地耸了耸肩,“看来我们刚才白聊了?你不等我妈了?不怕我妈……半夜来找你。” 这话一出,叶定国脑袋嗡嗡响,不由怒斥:“你究竟想说什么?” 叶昭看着叶定国那心虚的表情,微微挑眉,“别装无辜。书,我是一定要读的,你不帮我,会有其他人帮。你想跟白阿姨结婚的事,我说了,我妈不同意,不是我不同意,你自己想呗。” 叶昭就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刚刚平复的叶定国,再次气得嘴唇都紫了。 8、见证 父女俩正剑拔弩张的,门被推开,苏应民进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身穿老式蓝色中山装的白胡子干瘦老头。 苏应民介绍说这位是育新中学的贾校长,育新中学是曾屋围片区唯一有高中的学校,白露也在那边读书。 叶定国赶紧起身想要握手打招呼,谁知贾校长是个老派人,面对叶老板伸过来的手,只双手一供,“我约了人在这附近吃牛筋丸,小苏非得要我来坐一坐……” 叶定国尴尬笑着让座,近几年别说村里的人了,就是区里领导也得给他几分薄面,但面对这种“腐朽”老学究,就算你再有权有势也没有办法。 刘秘书送了茶水进来,贾校长摆手说不渴,他还要留着肚子喝肉丸汤。 苏应民把叶昭拉起来,介绍道:“这就是我跟您说的学生,生病没赶上高考,她户口在这边,想着能不能去育新中学复读。” 贾校长没抬眼看叶昭,他戴上挂在脖间的老花眼镜,正仔细看着桌上的一份英文玩具说明书,只用他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苏应民:“高考考了多少分?” 这老头是压根没认真听刚才苏应民说的话,苏应民不得不再解释一遍:“没参加高考,没有高考成绩。不过小孩很乖巧懂事。” 叶定国因为被贾老头冷落了,再加上他对叶昭上学的事本来就不热心,只坐在一旁没说话。 贾校长用说明书拍了拍袖子上的灰,“哦,那不重要。文科还是理科?” “文科吧,是不是?”苏应民看向叶昭,叶昭刚要否定,才想起原主确实是读文科的,只好点了点头。 “下个星期一,你们直接去找梁主任,参加一个入学考试,看看是去普通班还是尖子班。” 有校长一句话,那事情就好办了。 叶定国叹了一声,自嘲似的笑道:“成绩不好,只能去普通班。” 叶昭其实无所谓去什么班,她理科出身,去读文科也不是不行,关键是白露读的什么,她毕竟要跟白露pk高考成绩,不同科目也不好比较。 “白露是文科还是理科?” 她这一问,立马把叶定国的火点着了,但贾校长在,他不好发作,只轻声斥道:“读好你自己的书!” 叶昭情绪毫无波动,完全无视她爸,“她读理科吧?那我也读理科。” “胡闹!”看着女儿什么都要跟白露比,叶定国咬着后牙槽,强忍着怒火。 “我没胡闹,她读理科我就读理科,她读文科我读文科。” 叶昭逮着白露攀比的行为无异于在叶定国的雷区蹦迪,他忍无可忍,“别读了!滚回宛城去。” 贾校长瞪圆了小眼睛,“不读……不读叫我来干什么?” 苏应民心中一百个草泥马飞奔而过,但又不得不赶紧安抚住叶定国,“老叶,你先别激动。等孩子参加完入学考试,让老师安排。” 然后马上又对贾校长赔笑脸,“当然要读的。他们父女两个太久不见面了,有些小误会。” 贾校长显然对他们家事没兴趣,他把说明书往桌上一搁,取下眼镜,道:“你们这说明书一堆狗屁语法错误,到了国外,丢我们中国人的脸……” 言下之意是——果然都是没文化的暴发户。 叶定国尴尬地拉下了脸。 向来机灵的苏应民,也不知道是一时糊涂还是故意的,他半开玩笑地道:“不会吧,厂里翻译请假了,这是白姐让白露翻译的,贾校长,白露可是你们学校栽培出来的优等生。您得负责。” 贾校长“嘿”了一声,笑道:“还赖上我了,什么人啊。” 叶定国替白露辩解:“白露是理科生,她数理化好,英语中上,而且这也不是高中生能翻译的。赶紧另外找人吧。” 贾校长:“语法错误的地方不是都圈起来了吗?改一改就行了。” 苏应民拿起桌上的说明书,满脸茫然,“谁圈的?” 叶昭剥着龙眼,她下午坐在这儿无聊,便看说明书打发时间,顺手把语法错误的地方圈起来了。 “我圈的。” 在场的三个大人齐刷刷看过来,叶定国眼里是疑惑,他不相信叶昭的英语水平比白露好,苏应民眼里是惊喜,而贾校长则是第一次抬眼向今天的话题主角。 叶昭并不关心他们的想法,她把话题拉了回来,“我要读理科。” 苏应民悄悄对叶昭挤了挤眼,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他会想办法的,然后又对贾校长歉意笑道:“现在的孩子,都有自己的主意。家长摆布不来了。” 贾老头摆了摆手,不以为然:“有自己的主意好呀,蠢材才会任人摆布。” 这校长有点意思。 叶昭趁机向吃货校长套近乎:“校长吃龙眼吗?可甜了,桂花味的。” 贾老头小眼睛滴溜一转,他吃过的龙眼品种可太多了,这能有什么稀奇,但见叶昭吃得津津有味,不由好奇问道:“好吃吗?” “虽然核大肉少,但味道很特别,我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叶昭给贾校长递过去一小串,“您尝尝就知道了。” 贾校长将信将疑地接过龙眼,吃了一个,果然味道极佳,他竖起一个大拇指:“仙品!” 苏应民赶紧道:“我从千岁岛带回来的,正宗桂味龙眼。全深城就只剩下几棵了。” “桂味荔枝我吃过不少,还是第一次吃桂味龙眼。” 叶昭把剩下的半篮子龙眼都端到贾校长前面,“您多吃。” “还有吗?给我打包带走。”贾校长毫不客气。 “有,我带了一大筐,打包……” 苏应民刚要说打包没问题,被叶昭抢了话头,“打包没问题啊,不过……校长,您能不能给我当个见证人。” 贾校长吐出果核,心想小姑娘还挺滑头,他问:“什么见证人?” “我爸说,我要是高考成绩考的比白露好,他反过来管我叫爹。” 苏应民赶紧制止:“小昭,不能乱说话。” “我爸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叶定国:“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电话里骂我的时候说的呀。您忘了?要不要我给您回忆回忆?” 叶定国依稀想起来了,“是我说的又怎样?真以为自己能考的比白露好?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 叶昭不跟他掰扯,“我就问,爸爸你说话还算话吗?” 叶定国今天被女儿拿捏了几次之后,心态都快被捏爆了,“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我是想让你认清事实,不要盲目自信,盲目攀比,你跟白露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你就算复读十年你也赶不上她。” 叶昭故意激怒叶定国:“我就是要跟她比,我就是比她强。我妈的女儿,怎么就比不上白韵莲的女儿了!我就要一句,我比她强,你是不是管我叫爸?” “你是我祖宗!我是龟孙子!行了吧?”叶定国气得发抖。 “校长,您听见了?您今天可是见证人。” “我见证,我见证。”贾校长吃着龙眼回答的毫不含糊。 叶定国和苏应民面面相觑,一般正常人谁会答应做这个幼稚可笑的见证人! 但贾校长就不是个“一般的正常人”,他还重复确认了一遍:“你只要高考成绩考的比白露好,你爸管你叫爸,是不是?不叫他是龟孙子!是不是?没问题,我贾世凯见证了。” 思路清晰,逻辑通顺,没有毛病。 叶昭憨憨一笑,“苏叔叔,龙眼!快给贾校长打包。” 灭火队长苏应民,尴尬张了张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贾校长是何许人也?深城数得上名字的本地高官,都是他学生。他要见证的事,你敢食言? 叶定国并不担心叶昭真能考的比白露好,但他心底不爽快,一种被人愚弄的不爽。 贾校长临走的时候,拉着叶昭说话,悄声替自己辩护:“我虽然好吃,但我可不是因为龙眼才答应做这个见证人的。” 叶昭嘻嘻一笑,给足贾老头面子:“我知道,校长您是大好人。” “以前我父亲也这么说过我,他说如果我能有出息,他给我磕十个响头。可惜我没你聪明,当时没拉上个见证人,后来他耍赖不承认了。” 原来如此。 “你得努力啊,我贾老头看好你。”贾校长轻声嘱咐。 叶昭眨眨眼:“好的校长。我努力!我们一起见证历史!” 9、包生崽 叮铃铃铃铃铃! 加班铃声响起,外面安静下来。 送走贾校长,苏应民张罗着一起出去吃晚饭,叶昭不想去。 “小琴想在这儿读书,你们能不能也想想办法?” 刚被忤逆女儿和不正常校长联手打击了的叶定国,态度坚决地否了,“送她回宛城。” “她不愿意回,我拿她没办法。” 叶定国:“你这是拿了我的钱,打算带她在外面住?” “要不您自己把她送回去?” 叶昭说话完全不按照别人的套路来,你说东,她直接给你扯到最西边去,关键她语速和缓,语气灵动,四两拨千斤般说着最嘲讽的话。 你还没办法反驳。叶定国脑壳疼,叶昭生病好了之后,是进化了一个新脑子吗?说话句句戳心。 这个年代的深城还没有学区学位的说法,小学插班不涉及高考,转学并不难,苏应民继续灭火:“这附近公办民办学校都有,借读的事,我去想办法。” “谢谢苏叔叔,你真是我爸……和我妈妈的好朋友。” 苏应民本来还笑着的脸,听到“我妈妈”几个字,顿时尴尬的神色一闪而过…… 叶昭背起包要回去,苏应民:“我开车送你。” “不用,走路几分钟就到了。” 苏应民抓起桌上的纸笔,“你住址写给我。下个星期一,我跟你一起去育新中学报道。” 叶昭接过纸笔,写了六个阿拉伯数字,“我忘记街道名字了,这是房东家的电话。” 苏应民走到办公桌后面取下西装外套,拿出钱包,把里面的百元大钞都抽出来,也没数,全部塞给了叶昭。 “这是苏叔叔和何阿姨给你的零花钱,带着妹妹吃好点,别饿着。” 叶昭看向叶定国,叶定国板着脸没反对的意思,她也就没推让,“谢谢苏叔叔。” 往外走的时候,叶昭瞄了眼苏应民给的钱,看向她爸,“六百块……“ 叶定国一时没明白过来,愣了一下,结果女儿下一句却是:“记得还人情。” 叶定国想翻白眼,苏应民则哈哈大笑地提醒,“都是小钱,你没钱花了,就来找苏叔叔拿。” 苏应民送叶昭到楼下,外面天色将黑,厂房里灯火通明,工人们都在加班赶货。 看门的老李见叶昭出去,忙从亭子间跑出来,“哎,小姑娘,小姑娘!” 叶昭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你同学加班去了,她让你明天中午来找她。” 叶昭猜测李瑞香还在为她入厂打工的事操心,便问保安大叔借了纸笔,给李瑞香留了一张纸条,告诉她要下个周末才有时间,到时候再来找她。 * 叶定国回到家,就在书房的躺椅上半躺着休息,脑子里乱的一塌糊涂,这么多年了,他努力忘掉的某个人,像复活了似的,在他脑子里乱窜。 白韵莲给他泡了一杯茶送进来,她见叶定国不想说话,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现在是怎么处理?” “老苏给她找了学校。” “苏应民……”苏应民这是不安好心,但白韵莲也不敢明着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那,小露的户口怎么办?” “小露呢?” “房间里做作业,我没敢告诉她户口没迁成。” “我另外给她想办法迁户口。” “什么意思?”白韵莲脱口而出,这是不打算跟她结婚了? 叶定国揉着额头:“我们两个结婚的事以后再说,要先做通叶昭的工作。” 叶定国什么时候在乎过自己女儿的感受了,白韵莲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态度突然转变那么大,十有八九又是苏应民在中间挑事。 好不容易要转正了,就差临门一脚,结果球踢歪了。 她心底恼怒而不敢言,气得心都在打颤。 * 回家路上,遇到一个卖书摊,叶昭给妹妹买了一套十本的二手连环画。 然后又去买了面条和鸡蛋,连吃了几天的快餐,吃腻了,她打算今晚的晚餐就简单应付一下。 回到小西楼,一楼一家住户屋里没开灯,一个长卷发的年轻女人站在门口摇着扇子,在听楼上的人说话。 肥婆英端着饭碗走过来,她指了指楼上,跟长卷发女人说:“巧姐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说让你们搬走就肯定让你们搬走,你们还是尽快收拾吧,别让我难做。” 长卷发女人冷哼了一声,“搬就搬,在哪儿住不是住。” “这个院子她说了算,没办法。”肥婆英小声说着,抬头看见叶昭进来,笑着打招呼:“拿着什么呀,那么重。” 叶昭笑道:“书,还有鸡蛋。” 叶昭还没搞清楚肥婆英和哑巴姐弟两个与巧姨之间的关系,经过这两天的观察,这姐弟俩对巧姨的态度,可以用四个字形容“唯命是从”。 上楼后,巧姨家门敞开着,有个麻脸妇女站在厨房门口。 巧姨刚做好晚饭,她取下围裙,骂道:“有钱包二奶,没钱交房租?都他妈给我滚蛋。” 那麻脸妇女轻声哀求道:“不是没钱,是他不在家,他晚点回来就会交的。老板娘,能不能先把水电给我们开了?” “你们租房的时候可没说会带个二奶!晦气!明天赶紧搬走!出去出去,大热天别在这儿烦我。” 麻脸女人被轰走了。 巧姨看见叶昭回来,连珠炮似的发问:“终于回来了?去你爸那边要到钱了吗?今天能签合同了吧?” “我办了临时身份证,现在就可以签租房合同。” 叶昭把面条和鸡蛋放到厨房台面。 “今天就吃这个?” “想吃清淡点。” 穷的,曾二巧默默摇了摇头。 “合同你就跟我直接签吧,其他人我都是让肥婆英去签的。” 她们在客厅签合同,合同是纯手写的,已经提前写好了,叶昭把临时身份证递给巧姨,曾二巧把身份证号填上去就行。 “你户口是我们村的?艾琳玩具厂宿舍楼……你爸在艾琳打工啊?能把户口迁过来,你爸工作不差嘛。” 叶昭笑了笑算是回应,叶定国不住艾琳宿舍区,他在本村最高档的商品楼盘买了房,不过她家户口挂靠在厂里,多年没变过。 “押二付一,你今天能给多少?” 叶昭把准备好的60元现金拿出来,押二付一。 巧姨把现金压在纸下:“跟你爸要到钱了吧?还是要拉下脸来,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不能白白便宜了你那个后妈。” 叶昭微微扬眉:“后妈无所谓,主要坏的还是我爸。他要是个正常人,怎么可能被后妈带偏了呢?” “小姑娘头脑清醒,拎得清啊。对了,家里电话我就不上锁了,你可以接但不能往外打,煤气水电费用每个月按照人头平摊,可以吧?” 叶昭瞄了眼旁边餐厅桌上丰盛的菜品,豆角肉丝,三杯鸡,清蒸石斑鱼,蒜蓉番薯叶和五指毛桃炖大骨汤,就母子两人,四菜一汤,典型的粤省人,穿的用的可以寒碜,但吃的绝对不能寒碜。 连吃几天快餐的叶昭,看到家常菜,狠狠地羡慕了。 “你们每天满汉全席的,我和我妹就煮个面,平摊煤气水电费这个……不太合适吧?” “呀!我第一次遇到比我还要计较的人!那这样,你自己买煤气罐,自己拉电线好了。小姑娘这么孤寒!你这样,以后赚不到大钱的。”曾二巧激动地普通话越说越歪,幸好叶昭听得懂。 叶昭憨憨笑了,她也不替自己辩解。 曾二巧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巧姨,要不这样,让我们在你家搭伙吃饭呗?我们给钱。你可以把煤气费水费电费都算进去。9月份我和妹妹都要去上学了,回来也没时间做饭。天天在外面吃快餐,也挺不卫生的。” 这倒让曾二巧很意外,她原以为叶昭是准备进厂打工的,谁知道竟然还要上学,她问:“你们在哪个学校?” “我在育新中学,我妹还没定。” “你跟祥崽一个学校啊?你读几年级?” “我高三。” “巧了,他也读高三。文科还是理科?” “理科。” “哎哟,太巧了!那你……那你成绩好吗?” “我以前在班里都是考第一的。”叶昭说得毫不谦虚,“考第二的同学,家里请了八个家教,就是考不赢我。” 巧姨顿时两眼发亮,“这么厉害啊。” “一般厉害。”叶昭谦虚笑着把话题扯回来,“我和我妹吃的少,巧姨你做什么我们吃什么,可以吗?人美心善的巧姨!你是我来到深城,遇到的最善良最可爱的人了。” 叶昭嘴巴抹了蜜似的。 “人美心善”的巧姨被夸地心动了,关键是小姑娘成绩好啊,她瞥了叶昭一眼,“你能给多少?” 这边物价贵,叶昭算过,她和妹妹在外面吃快餐的话,每天至少两块钱,每个月单伙食费就要60元,如果自己做饭花钱能少点,30应该能打住,但肯定不如在包租婆家吃的丰盛。 简单权衡,她可以给个四五十。 叶昭还没来得及说,巧姨先给了一个数,“你在外面吃的大米都是一毛二一斤的,我们家吃的米三毛一斤,现在物价飞涨,什么都贵,我们家还每天都要吃好的。你们两个人给三十块钱一个月,你看你能不能接受,很便宜了。” 那简直太可以了,叶昭压抑住自己的激动,假装犹豫不决。 巧姨盘算着她收的真不算贵,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没赚她钱啊。 “不是你长得好看,成绩还好,我才不会答应让你蹭饭。你要是觉得贵,那就算了。” 叶昭咧嘴笑了,“不贵不贵!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儿子成绩不太好,你之后能不能给他补补课?”巧姨怕叶昭拒绝,“给你算家教费。” 算家教费?给bking补课?她没问题,关键是要对方配合。 “我是没问题。不过……” 巧姨知道她的顾虑,忙摆手道:“放心,不用你包生崽。” “哈?” “我们这边的土话,意思是不用你包成绩一定会变好。” “哦,那确实没办法包生崽,但我会尽力的。”说完叶昭觉得怪怪的,又补了一句,“尽力帮他提高成绩。” 巧姨高兴地拍了拍叶昭,“难得我们两个那么合拍,你这个租客真是找对了。” “那是。”谁说包租婆难说话的,人虽不够美,但心底是善良的,今晚不想吃水煮面条的叶昭趁机道:“那吃饭的合约,从今晚开始?饭菜太香了,好馋人。” “今晚开始啊?菜是够的,饭应该也够。” 巧姨忽然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她桌上那条石斑鱼就将近五块钱了,她不是亏大了吗? 但她心底还挺高兴,为什么高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小姑娘长得好看嘴甜,最最关键的是成绩好,她可太中意了。 “吃饭吃饭。”巧姨把合同收起来,对着里面喊了一声,“祥崽,吃饭了。” 10、爱屋及乌 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四个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晚饭。 巧姨指了指坐叶昭对面的大男孩,“我儿子曾祥。” 随母姓,叶昭猜出来了,这应该也是个有故事的单亲家庭。 叶昭主动自我介绍:“我叫叶昭,这是我妹妹小琴。” 巧姨笑道:“以后大家一张台吃饭。” 曾祥耷拉着眼皮,心底还想着别的事情,被他妈妈踢了一下,才抬起头,眼尾扫了一下她们,下巴微微一点,算是打招呼。 叶昭非常理解这个年龄段男孩的心态,就是爱装酷,她不怪对方没礼貌,真的,她不怪。 她礼节性地弯了弯嘴角,没说什么。 桌上三杯鸡的鸡腿没有剁成小块,巧姨把其中一只夹给小琴,另外一只夹给了叶昭,“尝尝巧姨的拿手好菜,正宗三杯鸡。” 在家吃独食吃惯了的独生子曾祥,突然发现自家老妈的心歪了。 他一个眼刀冷不丁飞了过去…… 本来觉得自己姐妹两个把鸡腿瓜分了不太合适的叶昭,正要把鸡腿夹回给巧姨,忽然发现对面人飞过来的眼刀!刚才还说不怪对方的她,立刻一记白眼反弹回去。 巧姨把手挡在碗上:“唉,别夹回给我,你快吃。” 小琴小小年纪却很懂看眼色,她忙把自己碗里的鸡腿抖抖嗖嗖地夹给了曾祥,“小哥哥你吃。” 叶昭就顺势把要夹给巧姨的鸡腿给了妹妹。 曾祥脸色更难看了,他在乎这个鸡腿?他把鸡腿夹给他妈,冷冷说道:“不想吃。” “不吃拉倒。”巧姨怼完儿子,马上笑着看向叶昭,“小昭,暑期补习班你不去上吗?” “还不清楚,下周一去学校报到之后才知道。” 对于上补习班的事,叶昭肯定是能不上就不上,一是省钱,二是省时间,在没完成三项任务前,时间就是她的生命。 叶昭问:“育新中学的理科有几个班?” 空气尴尬地停滞了几秒。 巧姨又踢了儿子一脚,心想好不容易找到个那么合她心意的租客,别给她吓跑了。 她忙帮儿子回道:“理科就1个班。三个文科班,1个理科班。是不是,祥崽?” 祥崽喉咙里应了一声:“是。” 哦,这个年代读文科的比读理科的多。 如果只有一个班的话,看样子,她和bking会是同班同学? 果然,曾二巧笑了,“你们以后是同班同学。你成绩好,祥崽成绩不好,你们刚好互补。” 空气再次停滞…… 被揭了老底的祥崽夹鱼肉的筷子顿住了,一张生无可恋的脸,谁都不想理会。 说了不怪对方,不生气的叶昭,刚才被对方眼神刀了后,心底隐隐不爽,她有意推托道:“巧姨,如果他成绩实在太……那个,我可能教不了,我能力挺有限的……” 她微笑的样子,把阴阳怪气拿捏得恰到好处。 “没事,我说了,不用包生崽。”说完巧姨马上又去安抚她即将黑化的崽,“成绩不好没关系,小昭可以帮你补。” 巧姨完全不给她崽说话的机会,“我儿子打架厉害,育新中学连老师都怕他,以后在学校有人欺负你,你找他。” 打架厉害这点,叶昭见识过,她皮笑肉不笑地弯了弯嘴角,“好呀。” 那只流落到巧姨碗中的鸡腿,最后还是被她端进了厨房,准备剁成小块。 桌上有一盘中午吃剩的香煎酿豆腐,只剩下最后一块了,叶昭一筷子夹下去,谁知刚好对面也是一筷子夹过来。 两双筷子在一块豆腐上打架。 叶昭的筷子在里面,被曾祥的筷子包裹着,显然是她先夹的,她不愿意让步,对面也不是善茬,就僵持着。 忽然,bking盯着她入神了,叶昭也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 啊!她肩膀上有东西。 那东西寒气逼人。 她不敢动了,转动眼珠子也看不清肩膀上的是什么。 小琴吓得小声叫道:“姐姐!蛇!” 蛇?!!!! 叶昭寒毛竖起,整个人都不好了。 “嘘!”曾祥放下筷子,淡定地探身过来,叶昭吓得闭上眼不敢看。 肩膀上的东西动了一下,叶昭没忍住叫了一声,肩膀紧张地耸起,手不自觉地抓住了前面的手臂,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这一抓不要紧,bking整个人僵住,他脑袋发麻,从来没有女人跟他这么距离亲近过。 “松开手。” 叶昭没听见似的,声音都是紧的,“你把蛇抓住了吗?” “放开手。”他都快僵住了。 叶昭这才反应过来,她赶紧松开手,同时,肩上一轻,她偷偷睁开了眼。 只见曾祥手上多了一条张牙舞爪的……蜥蜴,他手指轻轻摸着蜥蜴的脑袋,似是慈父般在安抚。 “哎哟豆丁怎么跑出来了,快关起来,别吓着人家。”巧姨端着斩好的鸡腿出来了,她看着花容失色的叶昭,笑着解释:“那是祥崽养的宠物,别害怕。” 爱好真……挺独特。 叶昭虚惊一场,但那块豆腐她不好意思去夹了。 关了蜥蜴回来的曾祥,瞥见盘子里的酿豆腐竟然还在,他假装不经意地把盘子往她这边推了推,这是他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可惜叶昭在跟他老妈说话,没发现酿豆腐往她这边靠近了些许。 巧姨把剁好的鸡腿肉,一半夹叶昭碗里,另外一半给了她的祥崽,“你们俩分一个鸡腿。” “谢谢巧姨。” “客气什么。”巧姨心满意足地看着三个小孩,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高兴极了,她把中午吃剩的那块酿豆腐夹进了碗里,吃了一口,又吐出来,“哎哟,这豆腐馊了。” 这豆腐也不是善茬,馊了还差点害人打架。 吃过晚饭,洗完澡,叶昭躺床上想事,小琴则在一旁看连环画。 叶钊把系统呼叫出来,问它:“如果原主妈妈已经……不在人世了,我怎样才算完成任务?” 系统:“那当然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了。” 十八年前不见的人,如果真不在世了,偌大的中国大地,她去哪儿找? 如果真的是逃港途中出意外去世,藏身大海的话,那早就尸骨无存了。 任务难度系数,瞬间升级。 她深深叹了口气。 不会最后一场空,回去做植物人吧。 * 今天是星期六,叶昭起来晚了,洗漱后从卫生间出来,只见餐厅里,巧姨母子正在吃早餐。 巧姨看见她,马上起身笑道:“今天给你补一份寿面。” 叶昭懵了一下,巧姨道:“我昨晚睡觉前整理我们的合同,我才发现你身份证号……昨天是你生日对吧?” 是,昨天原主18岁生日,渣爸不记得,她办好身份证也把这事忘了。 想想真愧对原主。 “来来来,巧姨给你做了一份寿面,加了两个鸡蛋。” 一大碗的寿面,上面铺了两个煎蛋,六七片的叉烧,撒了葱花和香油点缀,香喷喷的,叶昭感动的差点泪奔。 “巧姨,你是第一个给我过生日的人。” 原主没有人给她过过生日,她自己则是在爸爸妈妈去世后就没有生日了。 巧姨有点不敢相信,“不会吧?” “真的。” “都说没娘的孩子没人疼,以后巧姨疼你啊。”曾二巧摸了摸叶昭的头,“快坐下来吃。” “我妹呢?” “小琴吃过了,在隔壁玩呢。” 叶昭瞥了眼正在专心吃叉烧河粉的曾祥,在他侧边空闲的位置坐下。 曾二巧好奇问:“你妈妈呢?” “我没见过她,我妈以前是这里的下乡知青,生下我后就消失了。” “你妈是知青?” “我妈是六十年代末从京市到这里来下乡的知青。”叶昭吃了口面,味道鲜香,叉烧肉切地薄薄的,微甜而不腻,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叉烧了。 巧姨在她对面坐下,继续吃河粉,“我以前在生产队,跟几个知青打过交道,你妈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认识。” 不会这么巧吧?叶昭赶紧道:“我妈叫金静之。” “金静之?金静之?”曾二巧想了想,摇头:“没印象。” “巧姨,如果我要找我妈以前的资料,除了去档案馆,还能找谁啊?” “曾屋围就两个生产队有知青,我在下生产队,没听说过你妈的名字,那她可能在上生产队。”曾二巧给她介绍了一个人,叫梁婆的,让叶昭自己去问她,“就住在后面收破烂的大棚里,她上午不开门,你下午再去找她。” 周六还要补半天的课,曾祥吃了早餐背上书包准备出门,被他老妈叫住。 “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的饼店订了生日蛋糕,你中午放学顺道拿回来。” 曾祥拒绝:“我中午不回来。” “下午不上课,你不回来,又要去哪里?哎,你作为哥哥不能这样的,你把蛋糕给我送回来先。” “没空!”曾祥直截了当拒绝完,直接走了。 “哎!”曾二巧拿她儿子一点办法都没有,“不管他,我让店家送过来。” “巧姨,你给我订生日蛋糕了?”叶昭实在不敢相信,本来以为遇到了村霸包租婆,谁知道是个菩萨。 要不是自己是个穷光蛋,对方是个包租婆,她还真以为遇到了杀猪局。 “村里发了好几张月饼券,我拿月饼券兑的蛋糕。我也是想吃蛋糕了,刚好你生日,这不就巧了嘛。”曾二巧走到阳台冲着楼下喊,“哑巴!哑巴!把那家人给我赶走,今天就让他们搬。” 回过头,曾二巧跟叶昭抱怨:“没见过这么贱的男人,带着二奶跟自己老婆孩子住一起,什么东西。收了他们房租我都想捐出去,晦气!” 她的菩萨包租婆,头顶闪着金光。 巧姨打牌去了,哑巴在楼下赶人,叶昭去了一趟档案馆,结果吃了个闭门羹,问了人才知道档案馆每周四开门。 从档案馆回来已经将近十二点半,进院门的时候,听见摩托车响,她住脚回头,只见摩托车停在她跟前,车头上挂着蛋糕盒子。 曾祥没下车,只把蛋糕盒递给她,\"给!\" 果然,口是心非是bking的一大特征,真是巧姨的好大儿。 叶昭接过蛋糕,揶揄笑道:“你不是没空吗?” 曾祥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也不反驳,骑车欲走,他又想起什么,“跟我妈说老板多送了半磅。” 叶昭没听清,“什么?” 曾祥以为她不懂什么是“磅”,随口解释道:“老板多送了半斤。” 叶昭听明白了,“哦,半磅啊?半磅没有半斤,半斤是250克,半磅大概是……226.8克。” 装逼谁不会? 被她装到了,曾祥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哎,你不用这么防备我。”叶昭作为外来者,她并不想跟房东崽子关系搞得不愉快,她决定破局,“巧姨喜欢我,主要还是因为她想让我给你补课,她是爱屋及乌……” “你的意思,我是屋顶,你是屋顶的乌鸦?” 叶昭:“!!!” 这逻辑……满分啊! 11、故事 午饭之后,叶昭要去找收破烂的梁婆打探当年知青的消息,顺便把之前她们偷偷藏起来的破烂给卖掉。 带着妹妹提拎着装了破烂的蛇皮袋下楼,走到楼梯拐角处听见巧姨在楼下骂街,好像是那家要被赶走的租客,男主人带着二奶跑了,只扔下他老婆孩子,无处可去。 这把巧姨气得够呛。 姐妹俩正进退两难,却见巧姨迎面走上来,吓得小琴手里的蛇皮袋“哐当”掉在了地板上,发出清脆的铁器声。 巧姨盯着蛇皮袋,脸色微沉,似乎在问,不是骗我说是两袋红薯吗? 叶昭知道巧姨正气头上呢,她可不敢招惹,立刻马上没有一丝犹豫地滑跪,主动如实招来:“巧姨,这是我妹捡的破烂……” 她轻轻拍了拍背锅妹,继续道:“我们现在就去处理掉,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坚决不会再把破烂带回家。 态度看着还挺诚恳,曾二巧挥挥手表示这事就算了,她怕她们不认识路,又往门口指了指:“出门左转,往后面那条街走到尽头,500米左右就到了。梁婆爱贪小便宜,小心她骗秤。” “好嘞!” 按照巧姨指的方向,在村西口最偏僻荒凉的地带,找到了收破烂的破棚房。 叶昭站在棚房门口往里看,除了一间小棚屋之外,里面还有一大块空地,空地上杂乱地堆放着各种破烂。 这个位置,如果她没记错,未来有四条地铁线交汇,是深城最为繁华的商业街区。 叶昭对着这个地段都要垂涎三尺了,等她有钱,一定要来这一片买地建房。 “有人吗?” 叫了几声,里面出来一个黑瘦老奶奶,估计就是梁婆,老奶奶态度极为不耐烦:“叫什么叫!卖什么?” “铁、铝罐还有纸皮……” “就这么点纸皮?” 梁婆打开蛇皮袋,看到里面的铁条,“嗬”了一声,“工地里偷的铁吧?” 小琴忙小声辩解着:“不是偷的,是捡来的。” “一根根这么好的铁枝,去哪儿捡啊?” “就是捡的,工地泥头车里掉下来的碎铁,一群小孩去捡。我捡的少。” 叶昭拉了拉妹妹,“不就是一头一尾的碎铁嘛?你收不收吗?” 梁婆打量着这姐妹两个,穿的都算是好衣服,长得细皮嫩肉的,倒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2分钱一斤,上秤吧。” “不是3分吗?” “你们这铁来路不明,最多能给2分,不卖拿走。” “不卖。” “不卖赶紧走。” 总共也值不了几毛钱,叶昭嘴角一弯,“这些碎铁我不卖了,全送给你。” “哎哟哟,小姑娘还挺有脾气。”梁婆以为叶昭生气了。 “我不是耍脾气,真的送给你,不过我想跟婆婆您打听个人。” 梁婆再次看向叶昭,她确定这女孩她不认识,眼神警惕了几分,“你要打听谁?” “我想跟您打听一个以前在这里下乡的知青。”叶昭听巧姨介绍,梁婆以前和她男人是专门负责接待知青的,来这里的知青,按道理她都认识。 “你怎么找到我的?你要打听哪个?” “金静之。”叶昭怕老奶奶想不起来,又详细解释,“‘金子’的‘金’,‘安静’的‘静’,‘之乎者也’的‘之’,金静之。” 说完才想起,老婆婆未必认识字。 梁婆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反问:“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女儿。” 梁婆有些疑惑地看向叶昭,有点不敢信心,“你是金静之的女儿?这么大了?” “是啊。” 叶昭指了指门口挂着换麦芽糖的纸壳牌子,“我那点纸皮和易拉罐能换麦芽糖吗?” “这么点东西,换不了多少。”梁婆进屋给她们敲了一小纸袋的麦芽糖,叶昭拈了一小块放嘴里,其他的都给妹妹,让她先回家去。 叶昭吃着麦芽糖,把话题扯回来:“我妈回城那年生的我。” 棚户门口有一张旧木椅子,梁婆在椅子上坐下,端起搪瓷口盅喝水,“你怎么会到我这儿打听你妈的事呢?有什么事你自己不能直接问她?” “我没见过我妈,我是想来了解她的事。”叶昭拉了凳子,坐到梁婆一侧,看着乖顺可人。 梁婆瞥了眼放在门口的蛇皮袋,两个蛇皮袋好几十斤的铁呢,她被小姑娘刚才那句“全送给你”搞得心痒痒的,不由耐着性子问:“你妈妈出事了?” “我不知道。我在这里出生的,我妈生下我就不见了。” “你在这里出生?你哪一年出生的?” “1970年8月。” “不可能。小姑娘你骗我呀,你妈回城手续还是我男人给她办的,70年夏天,几月份不记得了,当时她连对象都没有,更别说结婚了,怎么生的你?我就没见她大肚子,你不可能70年生的。” 叶昭被说懵了,“阿婆,您的意思是,1970年我妈妈回城之前,一直单身,没有怀孕?” “不可能怀孕,他们是甲组的嘛,70年,他们甲组几个知青还在千岁岛守岛,金静之和苏应民几乎每个月都要出来办货,每次办货都得来我们家盖章的,我不会记错。”梁婆指着自己的脑袋,“我记性好,以前我爷就说我记性好,放古代那是女状元。” 难道原身不是70年出生的?金静之办了回城手续后在这里又呆了一年,才生下的叶昭? 面对叶昭的疑惑,梁婆摆手道:“你妈70年就回城了,当时她和另外一个从京市来的女知青小郭是同时办的回城手续,办完手续之后在这里就待不住的,没米没粮怎么呆?那时候还是计划经济。” 其实对于原主出生的问题,叶昭之前就有疑惑,原主出生时户口并没有落在这里,而是落在二伯家,后来因为计划生育,她户口在二伯家影响二伯二伯娘追生男孩,叶定国才把她户口迁到深城来的。 所以关于她的出生年月,从一开始,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她爸她妈当年可能并没有领证结婚,白韵莲说叶定国未婚,可能是一个准确的信息,只是当年为了让叶昭顺利落户,迁户口时叶定国把自己的婚姻状况改成了离异。 叶昭:“但我确实是在这里出生的,如果不是70年,那很可能就是71年。有没有可能,我妈办了回城手续后没回京市,而是偷偷呆在千岁岛呢?千岁岛上人多吗?” “那有可能,千岁岛以前不住人,后来派知青去守岛,他们知青甲组在岛上呆了几年。” “知青甲组有几个人?” “一开始是五个人守岛,两男三女,后来回城走了两个女的就是你妈和小郭,剩下三个人在岛上呆到72年,你妈妈如果真的在岛上呆多一年,只要他们自己人不往外说,那还真不容易发现。” 两男三女,两男是叶定国和苏应民,三女分别是金静之,苏应民老婆何阿姨,还有一个是已经回了京市的女知青小郭。 梁婆问:“你爸是谁?” 叶昭不想让梁婆知道太多,她尴尬笑了笑:“我没爸。” 梁婆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那你妈去哪儿了呀?哦,你不知道。” “是啊,我不知道她在哪里。” “谁把你带大的?”梁婆开始反客为主了。 “亲戚。” 梁婆叹了一声,“你妈妈呀,出身不好,大城市来的,但听人说,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她们三个从京市来的姑娘,就她穿的一身打满补丁的衣服,比我们乡下人还穷,也很能吃苦,三个姑娘我最喜欢她了。” 不对啊,苏应民跟她说过,她妈妈从小娇生惯养,吃不了苦,所以坚决要回城,怎么跟梁婆说的完全不一样? 这里面的信息出现了偏差。 叶昭忽然意识到,如果她妈妈出意外死了,是怎么出的意外?逃港的时候落水了?那她跟谁逃港的呢?传说中的情人是谁?那人还在不在? “我妈当时跟谁关系比较好?” “这我哪儿知道呀。” “您这儿还有当年的相片吗?” “没有。” “我可以花钱买。” 梁婆看向她,有钱那说法就不一样了,老婆子嘿嘿一笑,问:“你能给多少?” 叶昭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头:“20。” 大方。看来是寄养在了有钱亲戚家。 “我抽空回家找一找,不担保一定能找到。你过几天再来找我。”梁婆见叶昭出手大方又好说话,不忘安排她做事,“把这两袋破烂搬里面去。” 叶昭给梁婆比了个ok! * 月光下,屋内影影幢幢,人影交织,柜子里,一只粗糙的大手捂着一个五六岁男孩的口鼻。 小男孩透过柜门门缝,看着柜子外面发生的一切,惊恐与愤怒在小小的眼睛里不断叠加,他要挣脱出去! 奈何被箍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窒息!难受! 喘不过气来。 曾祥坐起身,汗水在下颌线上凝结成了珠子,他微微闭了闭眼,外面光线昏暗,一时竟分不清是清晨还是傍晚。 “祥崽!”他妈妈敲门进来,“起来吃晚饭了。” 原来他睡了一下午。 屋内灯光亮起,他闭眼,头低垂下来。 曾二巧见儿子坐在床上,气压奇低,不由走前来轻声问:“又做噩梦了?” “没有。” “你是不是……怪我把冯妈的房间租出去了?” 祥崽这两年好不容易慢慢走出来,港城那边又急着想把他接走,她心底并不愿意,所以才找借口把港城派来的保姆冯妈赶走。 “冯妈是那个女人的眼线。” “不是。” “你啊,没有心。你爸为了那个女人,抛妻弃子……” 曾祥捂着耳朵不想听。 “好了,我不说。”曾二巧怕儿子因为冯妈房间的事迁怒叶昭,又道:“小昭比你小几个月,爹不疼妈不爱,挺可怜的,你……” “我看她活得挺开心。” “小姑娘她……她成绩好啊,成绩好自然就开心咯。” 什么歪理? “我跟她说好了,今天晚上开始给你补课,我警告你啊,可别把人吓跑了。” 曾祥起身给蜥蜴喂水,想起叶昭说的爱屋及乌,他一个屋顶,还能吓跑乌鸦? 12、小红花 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叶昭以最快的脑速许了三四个愿望,耳畔生日歌虽唱的五音不全,但此刻心情,欣喜、愉悦。 许的愿望好像还不够,她又加了一个buff叠满的“心想事成”! 系统看不过眼,嘲笑她:“太贪心了,不灵验的。” “闭上你的乌鸦嘴。” 系统:“乌鸦可不是我!”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小琴昂着头,好奇问:“姐姐你许了什么愿望?” 叶昭脸不红心不跳地道:“世界和平!” 说着吹灭了蜡烛。 依在墙角的曾祥,按开了电灯,完成他老妈交待的任务,就径自回房了。 巧姨大声问:“你不吃蛋糕啊?” “不吃。” “你不吃我们自己吃。” 因为刚吃了晚饭,也吃不下太多蛋糕,剩下的蛋糕,巧姨分了两盘,一盘给对门的租客,一盘给肥婆英他们家。 叶昭想起楼下那个被她老公抛弃的可怜女人,“要不分三份,给楼下那个阿姨也送点?” “哪个阿姨?” “就昨天晚上来跟你说话,脸上有点麻子那个。” “你说张月丽啊?”巧姨听明白了,就又拿多了一个盘子分蛋糕。 “这个世界像我这样的好人太少了,她儿子脖子上长了个脓包,要留在这里看医生,就我才那么好心让他们多住一个星期。” “啊,你免费让他们多住一个星期啊?” “那没有,我当然要收她房租。她老公有钱!都敢这么明目张胆包二奶的,能没钱?开玩笑!” 巧姨既现实又有几分可爱的善良,叶昭不忘一顿夸奖拍马屁,之后更揽下去送蛋糕的活儿。 在曾二巧眼里,像叶昭这样漂亮嘴甜还懂事的女娃娃,简直就是一个来报恩的小棉袄。 报恩小棉袄还能辅导她那学渣崽子的学习,负责、主动,她看着小棉袄拿着卷子进了祥崽的房间,她整个心都踏实了。 不,她还不踏实,虽然已经提前敲打过,但她那崽子,未必就能顺顺利利服服帖帖的听管教。 曾祥的房间,跟叶昭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墙面光秃秃的,除了一个飞镖镖盘没有挂任何的装饰品,床单被罩和窗帘都是天青色的冷绸面料,整个房间冷冰冰的,就连放在角落的宠物饲养箱也似乎在冒着寒气。 曾祥就坐在寒气中间,也没理会她,只四十五度角往上看着墙顶一只爬行的壁虎,手上快速旋转着圆珠笔,bking的要死。 窗外传来烧烤的香味儿,给这房间添了那么点烟火气。 为了能在这个家继续蹭吃蹭喝,叶昭花巨资5毛钱,买了一套高考模拟试卷。 她把卷子放到书桌上,她能理解,作为学渣肯定不会愿意做额外的“作业”,如果她放低姿态,对方肯定不甩她。 所以她决定,她能把姿态放的更低。 “这里有7份试卷……” 7份试卷?7份?! 曾祥不可置信地抬头睨视着比他小半岁的,令他妈妈着迷不已的站在他这个屋顶上的“乌鸦老师”。 赶在bking拒绝之前,叶昭赶紧道:“你只需要做语数外三张卷子……” 这个衰减力度很可以了吧?她暗中观察对方的微表情变化,似乎还是不满,她再跪一程:“的选择题……” 曾祥:“……” 她都已经滑跪成这样了,足够诚意了吧?只需要写abcd的选择题,非常简单了! “你抽空把选择题做了就行,明天晚上,我们争取两个小时讲完三张卷子的选择题。” 叶昭以前做过不少家教,要教好有上进心的学生她有办法,要对付不想学习的顽劣学生,她也有她的“治国方略”,那就是陪着对方一起玩,争取跟对方打成一片,最后能拉回来多少成绩就算多少,反正她尽力了,学生和家长也都满意。 只要曾祥能提出要求,她也可以陪他玩!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互相都想看透对方在想什么。 曾祥手上旋转着笔,问:“说完了?” “你有什么要补充?” 他微薄的嘴唇张了张,想要说什么,但最后也只吐了两个字:“没有。” 叶昭满意地挑了挑眉毛,笑了。 跟bking交流最大的好处就是,对方哪怕有什么想法,只要没突破底线,都会懒得跟你哔哔,她能省很多反驳的废话。 圆珠笔飞进了笔筒,曾祥起身,抓起一旁的拳套和摩托车钥匙,出去了。 不久外面传来巧姨的疾呼,“去哪儿?不是要补课吗?” 叶昭环顾了一圈房间,书桌旁边的书架上除了旧课本,没有其他扩展知识的书籍,书架底下倒是堆满杂志,宠物玻璃箱里的小蜥蜴豆丁,正趴在一根树枝上闭目养神。 床头柜上放着一台录音机,旁边椅子上躺着一把吉他…… 对面楼里传来一阵鼓声,鼓声凌乱而烦躁。 她走到窗边,只见楼下肥婆正坐在家门口打麻将,哑巴在给墙边的菜和花浇水,二楼的窗户亮着灯,一个微胖的少年背对窗户在打鼓。 耳边传来发动机的声响,曾祥骑着摩托车出去了。 叶昭把窗户关上,世界瞬间清净。 第二天晚上七点半,叶昭准时来找曾祥补课,房间里只有一张椅子,在它主人的屁股底下。 叶昭只好跑到饭厅搬了一张凳子进来。 翻开桌上的三份卷子,选择题都“做完”了,一看答案,一溜的选择:a。 看bking那无所畏惧的表情,她是不是还得感谢他,起码给了她面子:你看,我完成了! 哎呀,不能发火。 不但不能发火,她还得高兴起来。 叶昭皮笑肉不笑地翻开自己的本子,取下一个小红花贴纸,“作业全部完成,奖励一朵小红花。” 小红花?这哄孩子的语气,是把他当做幼稚园小朋友了? 曾祥在港城读的幼稚园,其他小朋友总爱欺负他是大陆来的,但他从小就不是个好欺负的,谁敢欺负他,他就敢一个拳头砸过去。 所以他在幼稚园可谓劣迹斑斑,奖励小红花也几乎没有他的份。 没有小红花就没有小红花呗,谁稀罕呢? 不可思议的眼神飘了过来,叶昭知道他不会轻易接受她的这份“奖赏”,她不管,她就要一点点“磨灭”……哦,不,是“培养”他的上进心。 “贴哪儿?”她看了一圈,也不管bking学生是否理会,最后端端正正贴在了笔筒上。 “集满20朵小红花,可以兑换一份神秘礼物。” “什么神秘礼物?” “保密!”神秘礼物是什么,叶昭根本没去细想,她就这么随便一说,能集满20朵小红花再说吧。 曾祥一眼看穿了,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不说话。 巧姨有拿曾祥的期末考卷给叶昭看,他英语成绩算不错,主要是语文和数学底子不好。 那就从他擅长的开始讲起,先说英语,然后语文,最后数学。 她怕他理解不了,所以尽量讲得通俗易懂,他就在一旁听着,既不做笔记,也不改错误答案,更不给她回应,究竟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不知道。 也好,比那些调皮捣蛋、能气死她的熊孩子好。 期间巧姨给他们送喝的进来,看见儿子乖巧地坐在一旁听课,老母亲的心,整个都踏实了。 刚刚好两个小时,三张卷子的选择题讲完了。 叶昭口干舌燥,合上卷子和本子,急着出去喝水。 “哎!” 叶昭刚起身,两个小时没吱声的bking说话了。 “还有哪里不懂?”她扭头看他,竟从他眼神中看到了“渴求”二字,苍天啊,上进心这么快培养出来了? 不可能啊。 她想起刚才上课他那爱答不理的样子,小白兔露出了她的钢牙,“今天超时了,明天再问。” “不是……”他上课那么认真,连动都没动,不应该奖励一朵小红花吗? 叶昭见他被狠狠压制了的欲言又止,心底终于舒坦了,她决定送他一个法宝:“以后答不出来的选择题,你统统选c,这是大数据算出来的结果,答案c正确的概率最高。” 曾祥盯着她小本本上一整版的小红花,一整版的小红花……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中国人,包括出题的老师,都喜欢压轴。c,倒数第二个,压轴。完美。” 说完,叶昭出去了。 不完美。 祥崽往椅子上一靠,他缺一朵小红花! 尼玛!他为什么想要小红花!幼稚园没得到的,他早已经不需要了! 不需要了! 他盯着贴在笔筒上的小红花,伸手想要去撕掉,但手最终停在小红花上,轻轻拂过小红花的花面,小小的一朵,比他的食指还小,这小红花像有魔法似的…… 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狠狠拿捏了。 13、入V通知 今天没有太阳,可能是个阴天。 曾二巧让叶昭坐祥崽的摩托车去学校,叶昭婉拒了,她想要熟悉熟悉往返路线,反正也不远。 苏叔叔昨晚去港城了还没回来,是何阿姨来帮她办理转学的事。 何阿姨远远看见她,便张开手跑过来,像亲妈一样,热情地把她搂过去,“我周末就想去找你,你苏叔叔不让,说要给你点空间。怎么样,还习惯吧?” “还行,谢谢何阿姨特意过来一趟,转学的事劳烦您了。” “客气什么。” 何阿姨名字叫何慧琼,跟原主亲妈一样,都是京市来的知青,她个子高挑,方形国字脸,五官不算出众,但行事利索,做事也圆滑,是典型的北方女人形象。 原书何慧琼出场不多,她跟苏应民是夫妻,早期都是叶昭的坚定支持者,只是原身不争气,后来都不怎么来往了。 何慧琼带她去见了梁主任,就只简单填写个人资料,缴了补课的费用12块钱,下学期的学费开学前再收。 除了补课费,何慧琼还给她缴了课本费,下学期的学费她也说了不用叶昭操心。 “你只管好好学习,钱我会管你爸要的。” 叶昭笑着应了一声,又轻声问:“不是要参加入学考试吗?” 何慧琼知道叶昭成绩不好,以为她是害怕参加考试,她附耳过来,“别担心,贾校长帮你安排好了,不需要考试,直接去上课。” 还能这样?她的好搭档,未来的成绩见证人,贾校长还挺仗义! 梁主任急着出去开会,有些歉意地说:“我就不带你们过去了,三楼右边最角落是高三年级办公室,直接去找班主任周老师报到就行,他知道的。” 育新中学面积不大,三面三层楼的教学楼,学校冷冷清清的人不多,只有高三和初三的学生在补课。 周老师不在办公室,她们就站在外面等着,闲聊了几句家常之后,叶昭趁机问道:“何阿姨,你知道我妈去哪儿了吗?” 何慧琼看向叶昭,温柔道:“想妈妈了?” “也没有,就是好奇。” “你妈要是想你啊,早就回来找你了,是不是?对一个抛弃自己的人,不要上感情,你啊,好好念书,过好自己的生活最重要。” “何阿姨,我妈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何慧琼叹息一声:“你妈妈……怎么说呢,热爱文学,她看过的书比我们其他人加起来都要多很多很多,她唱歌好听,会很多乐器,很孤傲,也很迷人,男的女的,都喜欢她。” 看来她妈妈是个多才多艺的文艺青年,叶昭又问:“我妈家里是什么情况,您知道吗?” 何慧琼恍惚了一下,笑道:“你妈妈……金静之啊,她爷爷和父亲是遗老遗少,有些文化,但什么都做不好,日子过的很艰难,她家是重组家庭,一家六七口人挤在一间小破房子里……你妈妈在京市过的都是苦日子。” “但是苏叔叔说,我妈没吃过苦,所以才受不了这里的生活……” “哎哟,你苏叔叔记性不好,他怕是记岔了,家庭条件好,从小娇生惯养的,是另外一个女知青,不是你妈妈。” 这……虽说有点勉强,但也算说得过去。 “何阿姨,你说我妈还活着吗?” 何慧琼吓了一跳,她愣愣盯着叶昭:“你怎么这么说?” “我不是诅咒我妈妈,苏叔叔说我妈跟别的男人逃港了,当年逃港都是通过水路的,万一出个什么意外,可能人就没了。要不然,这么多年,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她不想我吗?” 何慧琼摸了摸她的脑袋,“人都是很现实的,去了港城,就不会想回来了。” “我还不知道我妈长什么样子,阿姨,您那边有我妈的照片吗?” “以前是有的,后来搬家弄丢了。你别想她了,好吗?” 叶昭乖巧地点了点头,她看出来了,不止她爸和苏叔叔,连何阿姨都不喜欢谈论她妈妈。 何慧琼看了好几次手表,叶昭知道她还要赶回去上班,忙让她先走,自己在这儿等周老师就行。 “你一个人可以吗?” “我可以。” 何慧琼又看了一次手表:“那行吧,阿姨先去上班了。你周末来我们家吃饭。” 叶昭笑着没答应也没拒绝。 何慧琼走后,大概过了十多分钟,铃声响起,早读课下课了。 一个男老师手上拿着一摞卷子从高三(四)班出来,沉着脸,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这位心情不佳微微有些龅牙的中年男人就是周老师,他一早听说有个关系户复读文科生免试转到理科班,复读、免试、文科生转理科班,这踩的满脚地雷,不就是来拉低升学率的吗? 升学率跟奖金挂钩,再加上周老师素来嫉恶如仇,最讨厌的就是走后门的人,心底更不爽快了。 “新来的复读生是吧?” “周老师,我叫叶昭。” 本来想问叶昭高考考了几分,想要无情打击几句的,但见女学生一脸乖巧的模样,周老师到底还是善良,就忍住了。 “自己进去找位置坐。”说完老师一阵风似的走了。 “我自己找位置吗?” 这么野?老师不给安排座位?叶昭满脸茫然。 果然现在的学生都是放养型的,不像她那个年代,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老师和家委都给安排地妥妥帖帖的。 叶昭也没多想,直接走到了班级门口,往里一看,黑压压的至少有七八十个同学,而且大部分都是男生,女同学像插花似的,零零散散有十来个。 理科班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 这会儿刚下课,除了上洗手间的,前排同学在看书写卷子,后排同学三三两两扎堆聊天。 她站在门口尴尬了,不知道哪个位置有人,哪个位置没人。只能通过书桌上有没有堆放书本来大致判断。 一眼溜过去,看了一圈,就最后一排有两个空位的桌面上一本书都没有。 坐在第一组前排的白露正在做卷子,自从知道叶昭非要来理科班插班后,她心底多少有些不舒服和忐忑。 今天一早上,她整个心不在焉,没办法集中精神,好几次往门口看,就是等着叶昭的出现,果不其然,她来了。 白露抬头看去,门口站着一个身穿浅蓝色荷叶边连衣裙子的女孩,就逆光站在那里,她以为叶昭会局促,谁知她坦然自若地四处打量。 白露和叶昭见过两次,叶昭五官比她漂亮精致,但气场和精神气都远不如她。 她和叶昭,就像白雪公主和灰姑娘。 “哎,这个是不是?”白露同桌曾小玲凑到她耳朵边,“是她吧?” 白露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就是这个女孩害得白露可能无法在深城参加高考,作为白露死党的曾小玲蹭一下站起来,给后几排正看着她的男生打了一个眼色。 那男生是曾小玲的舔狗,曾小玲今天一早跟他打过招呼了,他马上会意,在叶昭走过来之前,把其中一个空位给占了。 “胖墩!”同时他还招呼同伴。 本来在一旁吃干脆面的胖墩马上灵敏地,一屁股占了另外一个空位。 班上唯二的桌面没有书本的空位都被占了。 叶昭瞟了眼霸占位置的人,这不是那天晚上被曾祥打得哭爹喊娘的瘦猴和胖墩吗? 瘦猴姿态优雅地手一伸,占了整张桌面,“有人。” “瘦猴?” 瘦猴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问:“你认识我?” “不认识。”叶昭耸耸肩膀,“不过,是看见你被人狠狠欺负了,印象深刻。” 谁被欺负了?瘦猴差点暴起,但见眼前的女孩,白得发光的脸上,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着甚是无辜,高三(四)班就没有这么好看的女同学,他整个人傻愣了一下,才磕巴着说:“胡……胡说什么?” “曾屋围七街三巷,摩托车就倒地上,我看你被打得挺惨。你没事吧?有去医院吗?我都差点帮你报警了。” 叶昭微微抿唇,说得诚意拳拳,但在瘦猴眼里,那就是阴阳怪气。 她怎么知道这事? 瘦猴和胖墩气势瞬间蔫了几分,前后桌凑热闹的同学则顿时来了兴趣。 有人问:“瘦猴,你被谁打了?” “怎么回事?被人打了怎么不来叫哥?我给你上药啊。” “瘦猴你不行啊!” 瘦猴不耐烦地对凑过来的男同学吼了一声:“滚!” 旁边一个女孩好奇问叶昭:“他被谁打了?” 叶昭刚才进来环顾一周没看见曾祥,不知是迟到没来,还是课间出去了。 “我也不认识,瘦猴和胖墩跪在那里叫祥哥饶命,祥哥饶命,好可怜。真的好可怜。” 大家听完马上心领神会地哄堂大笑,原来是被曾祥打了,那活该,惹谁不好,惹祥哥大佬。 吵闹声戛然而止,原本霸占了第二组最后一台整张书桌的瘦猴,连蹦带跳地起身,闪到了胖墩边上。 叶昭以为老师来了,谁知瞥见后门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曾祥背着包进来,满脸颓气地坐在刚才瘦猴霸占位置的同桌位上。 尴尬了。 原来班上剩下的两个空位,一个被胖墩占着,另外一个原先瘦猴霸占的,原来是曾祥的同桌位。 全班的同学都知道,没人敢跟曾祥同桌,但是新来的同学不知道啊。 瘦猴已经改变主意了,他此刻就等着叶昭去碰这个硬钉子,碰她个头破血流。 叶昭正想把自己的包放到曾祥旁边位置上,刚才问叶昭话的女同学急忙提醒她不要误入火海:“哎!新同学!” 叶昭回过头看向那女孩。 女孩一头短发,很是机灵,“我叫吴爱敏。” 吴爱敏?原书里她是白露好友,为人做事都不错的一个姑娘。 叶昭笑着跟对方打招呼:“我叶昭。” 乖巧,甚至说话还有些飒爽的漂亮新同学,吴爱敏心都化了,她给叶昭使了个眼色,小声说:“门口那个位置好。” 说着吴爱敏又对胖墩喊道:“胖墩你坐那儿干什么?给新同学让位置。” 吴爱敏这人比较虎,还霸道爱管闲事,胖墩有点惧她,刚想要站起来让位,结果被瘦猴给按了回去。 瘦猴回怼吴爱敏:“要你管。” “你老味!”吴爱敏抄起桌上没吃完的包子扔了过去,被瘦猴嘻哈躲开。 曾小玲看不下去了,她过来扯吴爱敏:“别管闲事。” 说着跟吴爱敏嘀咕了几句, 吴爱敏诧异地看着叶昭,没想到小姑娘看起来漂亮,原来是个不讲道德的狠人。 跟父母的恩怨,怎么能砸她们可爱的白露头上呢? 这个班,人人都爱白露,无论男女。 白露温婉、谦虚,关键是成绩好啊,上学期期末,全年级第三名,是他们高三(四)班唯一的骄傲。 吴爱敏对叶昭的好感瞬间化为乌有。 叶昭起初还迷糊,现在是全明白了。 全班同学都在等着看她碰曾祥这根钉子呢。 她对吴爱敏笑了笑:“没关系,我就坐这里。” 曾祥正双手撑在桌上,揉脸醒神,他那凳子占了点叶昭的位置。 叶昭走前去把旁边的凳子拉过来,凳子碰上了曾祥的,她轻声道:“过去一点。” 全班的呼吸都静止了。 曾祥抬眼看向他的乌鸦老师,想起了他那爱而不得的小红花…… 叶昭见曾祥定定看着她,毫不客气地把书包甩过去,拍了拍他的背,“过去一点。” 她的语气里,除了娇憨,甚至有些许的不耐烦。 被拍了背的bking咽了咽喉咙,旁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出,被摸了屁股的老虎,谁知道下一秒会怎样的“天崩地裂”。 只见曾祥眼神平滑地从叶昭脸上移开,随后把屁股底下的凳子往外挪了挪。 下一秒是高三(四)班的同学们脑内“天崩地裂”了。 没人敢惹、连老师都怕、校长都想让他退学而没有办法的村霸,今天默默给新同学让了半个屁股的位置! 叶昭坐下之后,开始苦恼要怎么应付接下来的课程,她只是想参加高考而已,她时间都是系统给的,宝贵的很,她不想浪费太多时间来上一些对她来说太过小儿科的课程。 她轻轻踢了踢曾祥,靠过去小声问:“怎么逃学啊?” 这方面她没经验,她曾经可是五好学生。 眼尖的人发现新同学在书桌下偷偷踢了大佬一脚,然后慢慢靠近说话,姿势暧昧…… 尼玛!新同学在撩大佬!关键是,大佬就这么默认被撩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说话,但颅内已炸成烟花。 第14章 天降状元 面对叶昭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靠过来问他怎么逃学的问题,曾祥静默了那么几秒,这怕不是个圈套! “我不逃学。”大佬睁眼说着瞎话。 骗鬼呢?叶昭不信,但也不好直接揭穿,她适时拍着马屁:“像你这么厉害的……也要天天坐班?” 这么厉害的…… 曾祥不自觉直了直腰板,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搭话才能显得他“厉害”,所以他干脆不说话了。 叶昭没得到解答,只好坐正了,再看向周围的同学。 马上要上课,大家各归各位,只有曾小玲还在远处用审视的眼神盯着她看。 曾小玲是白露的“铁粉”死党,后来她进了叶家的公司,没少帮白韵莲打压原主。 叶昭不理她,自顾从背包里拿出本子和笔,她还没领到新课本,什么资料也没有,桌上放个本子也就是做做样子。 上午四节课,第一节英语,第二节数学,最后两节课是语文。 英语课有些许无聊,听得人昏昏欲睡,作为新同学,叶昭不敢睡,但曾祥敢啊,他就大喇喇趴在桌上睡觉。 英语老师也完全无视,权当没看见。 叶昭发呆放空,难得时间“清净”,她开始给自己做规划。 除了要完成系统任务外,她还要实现自己的梦想——早点躺平当个咸鱼房东。 原书已经被她刨得滚瓜烂熟,她在书里找到了一个可以在早期赚取第一桶金的路子,但这第一桶金也要有启动资金,她手上存的钱还不够,她得想想办法。 办法还没想到,天上突然掉了一个馅饼下来。 上完英语课,课间休息时间,同学们纷纷站起来活动。 前排一个微胖的男生来找曾祥说话,听他的意思是想说服曾祥一起参加什么音乐比赛。 叶昭好奇看过去,那微胖男生不就是天天在对面楼打鼓的男孩吗?他是肥婆英的儿子,好像叫小天。 小天手里拿着一张宣传单张,叶昭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纸上圈着金光闪闪的宣传字眼“奖金一万”! 这个年代的一万块钱,那是巨额奖金了。 她马上伸脑袋过去,“什么音乐比赛?我可以参加吗?” 小天和曾祥同时看向她,小天知道这是曾祥家的租客,他道:“报名时间已经截止了。” 原来是深城校企联合会举办的第一届海湾音乐大赛,每所学校只有一个参赛名额,目前已经截止报名。 叶昭问:“你们报名了?” “我们乐队报名了。文天祥乐队。”小天说的时候,语气里有那么一丝丝的骄傲。 文天祥乐队?好熟悉啊! 叶昭快速过了一遍原书,这是白露初恋男友阿文曾经所在的乐队,那个乐队最后拿下了第一届海湾音乐大赛的冠军。 这是白露喜欢上阿文的开始。 文天祥乐队是冠军?拿下了奖金一万的冠军? 叶昭恍然大悟,曾祥吉他,小天打鼓,阿文是键盘手。这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 小天在努力劝说着什么,大佬一脸漠然无动于衷。曾祥是不想参加比赛?那她是不是有机会? 吉他她可以学啊,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么自信,她觉得自己可以学会。 “我能加入吗?我有音乐基础,唱歌我可以,需要其他乐器我也可以学。” 小天登时两眼发亮:“你要参加我们乐队?” 这个年代,如果乐队里有女孩那是很吃香的。 叶昭凑上前:“吉他我也可以。我可以现学。” 说着她碰了碰曾祥的肩膀,“你不上我可就上了。” 大佬:“你爱上不上。” “我上,我可以。”叶昭对着小天拍了拍胸脯,眼神闪闪发亮,“不会让你失望。” 小天就没见过这么有自信一女的,本来他夹在吉他手和键盘手之间,每次的沟通工作都逼着他委曲求全、左右横跳,就差精神分裂了,叶昭的出现让他对他们的乐队又燃起了一丝希望,或者她可以说服祥哥参赛呢? “那放学我们聊聊。” 叶昭给了他一个“ok”的手势。 与此同时,关于新同学和白露关系不和的流言在同学间传开,很快,几乎班上所有的人都知道,因为新同学的妒忌和“骚操作”,白露没办法在这边参加高考了。 叶昭能明显感觉到,那几个跟白露关系好的,看她的眼神变得复杂,甚至含有敌意。 叶昭懒得理会,她借了曾祥的数学书来看,有些不常用的数学公式,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她想提前预习一下。 簇新的书,上面零散写了几个字,她才发现曾祥写的是繁体字。 为什么写繁体字?难道是自小受港府文化影响,所以喜欢繁体? 叶昭也没多想,她快速翻到最后一页,把相关数学公式重新记入脑内。 数学课是小考做卷子,这个年代特有的“油印试卷”,油墨味直冲脑门,那味道说不上是香还是臭,闻了很上头。 叶昭以前没接触过这种油印试卷,不小心轻轻一抹,油墨粘了她一手,她也没纸巾,只能在草稿纸上蹭了蹭,试图蹭干净。 麻烦的是,她把题目上一个关键数字给抹黑了,看不清究竟是“338”还是“388”,叶昭就凑过去看曾祥的卷子。 结果发现,刚拿到卷子呢,大佬就把选择题做完了,答案清一色“c”。 可真是“孺子可教”啊! 叶昭憋着笑,轻声道:“哎,你试着做一做,不会的再选c呗。” “没有我会的。” 没有会的上课还不好好听讲? 叶昭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她没有好为人师的爱好,大佬想怎样就怎样吧。 卷子都发下来了,数学老师说这是节选自往届的高考题,部分题目难度较大,请大家认真对待。 同学们窸窸窣窣地小声说着话,有胆子大的直接问:“饶老师,难度太大,考个零蛋怎么办?” “考零蛋怎么办?考了零蛋就西红柿炒鸡蛋!都给我滚蛋!”饶老师是外地人,普通话标准,脾气暴躁,这批学生是他教过成绩最差的一届,所以在老师眼里,除了那几个成绩好的,其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批成绩不好的,考试还经常提前交卷,很是让人讨厌,饶老师指了指白露,“老规矩,不能提前交卷。白露没交卷之前,谁都不能交卷。” 白露在众多老师眼里就是标准,好学生的标准。 叶昭拿起笔唰唰唰做着卷子,这不是一份标准试卷,内容较少,难度么,也就那样,所以不到半小时她就做完了。 做完她又检查了一遍卷子,看着手指上的油墨渍,嫌弃地在纸上蹭了又蹭,突然一个纸团从天而降,掉在她桌面的试卷上。 叶昭看了眼周围人,大家都在认真做试题,也不知道是谁扔的,她正想问曾祥,是不是给他的,结果一个人影从后门进来,站在了边上。 抬头只见饶老师黑着脸站在一旁,脸色又臭又僵硬,钢钉都打不进去。 纸团被拿了过去,展开后,里面写了一串的字母,看来是选择题的答案。 “知道作弊是什么后果吗?” “我没作弊。”叶昭回答的直截了当。 “那这是什么?” “不知道谁扔的。” “不知道谁扔的?”饶老师重复了一遍。 “老师,我是新来的插班生,我跟同学们还不熟……” “不熟?早读课后我就在窗外看见你跟同学聊的火热。” “不是聊得火热,是差点打起来了。他们占着空位不让我坐。” 不止饶老师愣住,全班同学都吃了一惊,可能大家没见过敢跟老师硬杠的女生。 饶老师人也不糊涂,他马上意识到新来的女同学可能受到了霸凌,语气缓和了点:“谁给你扔的纸团?” 谁扔的?瘦猴、胖墩和曾小玲……除了这仨没别人了。 曾小玲位置距离她比较远,也可以排除。胖墩座位在她右前方,扔过来的方向不对。 只有瘦猴,左前方两个位置,扔过来轻而易举。 叶昭瞪向瘦猴,瘦猴反瞪回来,一副谁怕谁、死猪不怕开水烫的面孔。 饶老师转过身看向前面:“谁扔的纸团?” 一片死寂,没人说话。 “瘦猴。我看见的。”曾祥说完,手上团了一张纸,直接砸到了瘦猴的脑袋上。 抛物线轨迹完美契合。 大佬什么时候管过别人的闲事? 瘦猴张了张嘴想辩解,但一看曾祥那像刀似的冰冷眼神,吓得不敢反驳,低头不反驳那就是默认。 饶老师走过去直接没收了瘦猴的试卷,“下课后你来一趟办公室。还有十五分钟,其他人抓紧时间做题。” 瘦猴被没收试卷,突然来劲了,“饶老师,你不能只缴我一个人的卷子,还有她的呢,她肯定抄了我答案。” 瘦猴成绩差,但他同桌阿文成绩好,是班内唯一可以跟白露齐名的,谁知道瘦猴纸上的答案是不是抄他同桌的? “老师你不对一下答案吗?” 前面的曾小玲也小声附和,“老师你对一下答案吧,这样大家都心服口服。” “是啊,对一下呗。”其他同学也应和着。 饶老师只好走过去拿起叶昭的试卷,快速溜了一眼卷面,前面选择题还好,看到后面的解答题时,饶老师两眼开始放光,再看最后一道的附加题,眼里的那道光,直冲脑门。 他就没想过他们班有人能把附加题解答出来,他刚才看过白露和其他几个成绩好的卷子,他们都还在奋战解答题呢! 这个新转学来的同学,不一般啊,简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金光。 饶老师有点激动,一激动就暴跳如雷,口沫横飞:“你们干什么?!成绩像坨屎一样,还想学人家逼宫?李忠秀你这狗屁倒灶的,你的答案谁敢抄?” 同学们都不理解饶老师的激动,以为叶昭的答案和纸团对不上,老饶又借机敲打他们。 谁知老饶下一句就打他们脸:“你看看人家新同学,半个小时做完卷子,连这么难的附加题都做完了。卷面这么工整,溜眼看下来,没有一道错题。” 同学们哗然!因为这份卷子真的太难了。他们大部分人连选择题都是连猜带蒙的,能及格的就没几个。 还在奋战解答题的白露闻言,停下了笔,微微回头看了眼叶昭,她知道叶昭成绩差,这份卷子她半小时全做对了?不可能吧? 曾小玲脑子灵活,她马上想到这些题可能叶昭以前做过,“老师,她是复读生!” “复读生怎么了?管它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 “不是啊,你这个题她以前肯定做过。” 好像也对。这张卷子的题目是从历届高考题库上选的,复读生做过的可能性很高,饶老师看向叶昭:“这些题你以前做过吗?” 哈?她以前做过吗?叶昭想不起以前有没有做过了。多多少少做过类型题吧? 见女学生满脸迷茫,老饶忙摆手,“不管以前有没有做过,现在还能解答出来,那她在我这儿就是这个。”说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你看看你们,我上课说的,你们下课就忘了。这位同学能把做过的题记在脑子里,那就是个肯用功,记性好的优秀学生。”饶老师看向叶昭,“你叫什么名字?” “叶昭。” 老饶又看了眼叶昭的卷子,看到了上面写的名字,“这个名字好,饶老师记住你了。” 叶昭灿烂一笑,看来在老师眼里,能抓老鼠,她就是好猫。做老鼠还是做猫她无所谓,能赢白露就行了。 而白露脸色微沉,甚至有一丝的茫然,从小到大,叶昭从来都不是她的对手,她不可能比自己优秀,附加题那么难,就算叶昭以前做过,以她的智商,她也不可能答出来呀?问题出在了哪里? 她心底有点虚,如果叶昭成绩有她这么好,那叶叔叔还会像以前那样偏爱自己吗? 白露后面的女生轻轻碰了碰她,“就是个复读生,别理她!” 饶老师回到办公室,对周老师说:“你们班新来的那位插班生很不错,我今天这份卷子难度特别大,她就只错了一道选择题。” 错的选择题还是因为题目被她不小心擦掉了个数字,叶昭才选错了答案。 周老师有点不敢相信:“她以前读文科的……” “不会吧?文科生?难怪要来理科班,你看她数学成绩,她适合理科。” 坐在角落填写表格的英语老师插嘴道:“新来那位吗?我看她上课走神没心思听讲啊,不过她跟曾祥坐一起倒是挺和谐的。曾祥那小混蛋也没赶她。” 周老师正要说什么,瘦猴进来了,低着头站在一边,饶老师把他一顿骂。 “你为什么欺负一个新转学来的女学生?” “没欺负她,逗她玩呢。” “逗她玩?” 瘦猴边说话边蹭着桌角,“她就不是什么好人。因为她,白露只能回老家参加高考了,老师不知道吗?” “为什么?”办公室的老师们异口同声问。 瘦猴就把他从曾小玲那儿听到的消息跟老师们说了,最后还不忘补刀道:“就因为她这种人,白露这样的好学生,只能回老家高考,那白露高考考得再好也跟我们高三(四)班没关系了。用那人换白露,你们愿意?” 除了饶老师有些心动之外,其他老师都不愿意。 但当着学生的面,老师们也不好发表意见,站在窗外偷听的曾小玲,探头进来插嘴道:“老师,我刚打听到的消息,叶昭最后一次模拟考,考了不到200分。” 英语老师安耐不住了,“200分怕不是有一半是数学成绩吧?” 饶老师“啧”了一声,笑道:“可能不止一半。” 周老师不说话,他跟饶老师本来也不太对付,单数学好有屁用。关于白露高考的问题,是人家学生的家事,老师也无能为力啊。 周老师:“你去把白露叫来。” 瘦猴如获大赦,应声溜出去了。 没多久白露进来,周老师单独跟她出去聊了会儿,白露很乖巧,她说她也不知道接下来家里怎么安排。 “我妈妈让我安心读书,高考的事她会解决。”她不会回宛城高考的。 周老师知道白露家经济条件不错,户口的事只要愿意去想办法,迟早能解决的,“你不走我就放心了。接下来市里有个很重要的比赛——高中l3理综竞赛。” 白露点头:“我知道,这个比赛学校很看重。” “都看重。全校还是只有两个名额,我们班争取到了一个,我想推荐你去。” “谢谢周老师。” 白露很兴奋,这个比赛名额她等三年了。 她读高一的时候,学校的名额给了高二和高三,她高二时,名额给了高一和高三,她多害怕,这回学校又把名额给高一和高二!幸好她等来了机会。 “报名表我中午去梁主任那边拿回来,你下午来找要,你回去填好,我和其他老师商量一下,先报上去。” 白露高兴地点头应着,今天本来郁闷的心情也一扫而过了。 上语文课之前周老师把叶昭叫去办公室,并给了她两张卷子,一张文综卷,一张理综卷。 学校故意放水不给做入学考试,他来做。 周老师指了指办公室角落空着的桌面,“后面两节语文课你不用上,就在这把这两张卷子做完。” 叶昭明白了,周老师想测验她的真实水平。这样挺好,公平公正,她喜欢。 “我没拿笔。” “这儿有。” 叶昭接过周老师递来的圆珠笔,独自坐在角落里开始做题。因为是小卷,两节课两张卷子,时间绰绰有余。 等她做完,认认真真检查了好几遍,都还没下课,她坐在窗边往楼下看,刚好看见苏叔叔站在一辆小轿车旁边抽烟。 这是在等她放学吗? 刚好下课铃响,叶昭把试卷压在周老师办公桌上,便直接下楼去了。 放学后,白露从学校出来,她看见苏叔叔的汽车停在校门口,叶昭站在车旁吃着东西,和苏叔叔开心地聊着什么。 叶昭能在育新中学复读,全是苏叔叔在奔走帮忙,也难怪她妈妈会生气。 “白露!” 白露抬头发现她妈妈打了的士,也来接她。 跟同学再见后,白露跑去上了计程车,母女俩坐在后排。 “妈你怎么会来接我?” “我有事路过。” 白露并不相信,“你是不是特意来看叶昭的?” “我看到了,老苏来接她。苏应民真不是东西,他要是保持中立,少参和,叶昭早回宛城了。” “也不能怪苏叔叔,人家本来关系好。” “好了好了,妈妈的错,妈妈不应该跟你说这些。你别管这些破事,读好自己的书就行。”说完,白韵莲对计程车司机说:“师傅,开车吧。” 白韵莲盯着车外的叶昭,她妹妹白韵萍前几天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给郑秋霞打电话,请对方来一趟。 叶昭的事,白韵莲不好出面去管,但郑秋霞不一样,郑秋霞把叶昭带大,是叶昭名正言顺的二妈,她不能撒泼打烂,但郑秋霞可以。 但是,白韵莲很犹豫,她怕叶定国知道了会对她有想法。 她得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做好万全的准备,不然不能轻易下水。 周老师下课回到办公室,发现叶昭人已经不见,只有两张卷子压在桌上,他忍不住跟旁边的英语老师吐槽:“难怪你说她能跟曾祥和谐相处。” “谁啊?” “新来的插班生。” 英语老师笑问:“为什么?” “一样的人。” 写完卷子不等老师,就自己走了。目无尊长!太不像话! 老周有些生气,头大。 周老师拿起卷子看了看,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这卷面画风不像是个学渣啊,难道真给他捡到宝了?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好事? 他抓住刚进来的化学老师,“老廖,帮我批个理综卷子。来来来,快!” “急什么!” 十分钟之后,办公室的几个老油条围在一起,两张卷子轮流传阅着。 老饶先声夺人:“还是我眼光好吧。” “要不是她写的答案和标准答案措辞不一样,我都怀疑这是直接抄的。” “她为什么复读?” “据说生病没参加高考。” “绝了,绝了,这是天降状元啊!老周,我们腰杆可以挺直了!” 饶老师问:“哎,老周,理综大赛的名额还没给出去吧?” 沉浸在喜悦中的周老师忙道:“还没给。” “先留着,我们观察观察再决定。” “这不太好吧?我已经跟白露说了。” “怎么不好?不还没给吗?明后天全区第一次月考,月考之后再定,用成绩定乾坤!公平!”,. 第15章 沸腾 伴随着下课铃声,叶昭疾步跑下楼,找到了苏应民。 苏应民正站在马路边上抽烟,他看见叶昭跑过来,忙踩灭烟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等你?下课了?” “我在楼上看见你了。” “怎么样?新学校还适应吧?有没有同学欺负你?” “还不错。”叶昭随口应着,她对新学校唯一的要求就是能让她参加高考。至于同学么,她不在意。 苏应民从车上拿出一个纸袋,里面装了一盒宋荣记燕窝糕,一盒宋荣记姜糖。 “我给你从港府带了好吃的回来。” 宋荣记就是叶昭以后想要挖第一桶金、想要合作的港府百年饼店,她打开盒子,拿出一块姜糖吃起来,比普通姜糖多了点独特的果香味,很特别,难怪能独霸一方。 “好吃吗?” “好吃。” “为了买宋荣记,排队排了半小时。”苏应民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憨憨的像个弥勒佛。 “谢谢苏叔叔。还是你疼我,我爸就没关心过我。早上办转学手续,也是何阿姨来的。”叶昭故意埋汰叶定国。 “你爸爸比我们忙。” “苏叔叔,你经常去港府吗?” “每个月去一两趟,要去签单啊。” “那……你有没有听过我妈的消息?” 苏应民拍了拍叶昭的肩膀,“还想你妈妈的事呢?” 叶昭嚼着姜糖,微蹙着眉头,踢着脚下的石子,“那天在您办公室门口,我听到你和我爸说的话。” “我说什么话了?”苏应民明显紧张了。 把脚下的石子踢到了一边,叶昭没回答。 苏应民尴尬笑了笑:“你是不是听到我跟你爸说,她的死你爸有责任,我劝他对你好点?” 叶昭乖巧地点头。 “有些事情,你爸爸可能没跟你说过。” 路上放学的学生越来越多,或者三三两两走在一块,或者骑着自行车横冲直撞,他们往里站在树下,给行人让出位置。 叶昭抬头看见白露上了一辆计程车,车上好像还有白韵莲,白韵莲明显盯着她这个方向,叶昭假装没看见,撇开了眼神。 “我爸不说,那您可以跟我说吗?” “我说的那个‘她’不是指你妈妈,而是你的亲姐姐。当初你妈妈生了一对双胞胎。” “双胞胎?”叶昭很诧异,这个信息在原书里并没有。 “对,你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当时条件太差了,你妈妈早产生了你们,你爸爸也没有经验,你姐姐就没能保住,出生没多久就没了。” 她爸爸没有经验?难道她妈妈真的是在千岁岛上偷偷生的孩子? “我妈不是在医院生的我?” “你爸妈没领证。你妈想回城,她不愿意,躲着偷偷生的。” “在千岁岛?” “你知道?”苏应民笑了笑,“你爸爸告诉过你,你是在千岁岛出生的是吗?” 叶昭含糊应着,她也不好说是自己猜的。 今天这番话也算解了她这段时间门以来的一大疑惑,既然“死”的不是她妈妈,那对她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还是找一个活人容易。 苏应民让她上车,一起去吃饭。 “我不去了,妹妹在家等我呢。” “回去带上你妹妹一起。” “我们在包租婆家搭伙吃饭,没有提前打招呼,包租婆肯定做好饭了。我怕她不高兴。” 苏应民也没勉强:“那周末带你妹妹来我们家吃饭。” 叶昭笑着点了点头,“苏叔叔,我妹妹上学的事……” “哦,你妹妹上学的事,我托人去办了,借读曾屋围小学,开学前去填个资料就行。” “不需要其他手续吗?” “不需要。” 叶昭一直担心需要户口本什么的,搞不好还得求二伯二伯娘,现在看来,还是她多虑了。 “那我送你回去。” 叶昭并不想让苏叔叔送她,一是近,二是路窄,三是她想跟爸爸那边的人都适当保持点距离。 “不用麻烦了苏叔叔,我回去很近,路窄也不方便。”叶昭说着,听见身后传来轰鸣声,一回头正好看见曾祥骑着摩托车出来。 这不,顺风车来了。 “哎!曾祥!”叶昭叫了他一声。 轰鸣声从耳旁飞驰而过…… 尴尬了。不知道曾祥是没听见还是听见了故意不理她。 正失望之际,却见摩托车停在了前面的树荫下,曾祥没回头,但看样子明显是在等她。 叶昭忙跟苏叔叔说再见,然后连蹦带跳地向摩托车跑去。 苏应民一脸懵逼,小姑娘才来上学第一天呢,怎么就跟男同学搅和在一起了,这高考能考好吗? “这是谁啊?” “包租婆的儿子。苏叔叔再见。” 跑到摩托车跟前,只见曾祥上下扫了她一眼,神色有些怪异。 叶昭突然意识到,自己穿的是长裙,这穿着裙子坐摩托车…… 两人同时尬住了。 叶昭回头看向苏应民,苏叔叔还站在车前看着他们。 不管了。她这裙子还挺宽大的,《天若有情》里的女主不也是这么坐在男主的摩托车上吗? 直接一个跨步,叶昭跨上了摩托车,动作利索,半点都不带扭捏。 坐上去后,整理了一下裙摆,叶昭盯着曾祥的头盔,她发现自己没有,“不戴头盔没事吧?” 这个年代还没有规定乘坐摩托车一定要戴头盔。 bkg没有回答,只道:“坐稳。” 呜……轰…… 摩托车平稳起步,叶昭双手无处可扶,她也不好直接扶人家大佬身上啊,只好反手抓紧了摩托车后座的架子。 “小心安全!”苏应民在身后担忧地大声提醒。 “哦。” 中午阳光猛烈,微风也是热乎乎的,叶昭一手抓着后座,一手提着纸袋挡着阳光。 前面路段行人多,曾祥开的还算慢,后面行人少了,摩托车“呜呜”开始加速,刚好又是一个下坡,一阵风吹来,差点吹起她的裙摆。 叶昭吓得赶紧按住裙子,画面有些许的滑稽,她大叫:“祥哥你开慢点。” 曾祥一个人开摩托车开习惯了,他刚才加速也是下意识的,所以没有顾及到后座上的人,忽然听见叶昭好像在跟他说什么,他赶紧刹车,结果刹车太急,后座女孩狠狠撞到他的背上。 真是猪撞树上了,不止磕到了下巴还磕到胸口。 这一撞可把叶昭灵魂都撞出窍了,怒火蹭一下起来,一个没忍住直接往他背上锤了一巴:“你开那么快干嘛!” 这一锤,直接把瘦猴和胖墩锤进了坑里。 “卧槽卧槽!”正在路边摊吃鱼蛋的瘦猴撞了撞胖墩,“什么情况。” 胖墩张大嘴巴看着摩托车上的两人—— 曾祥被打了之后也没反抗,只深深呼了一口气,看着不耐烦,但语气又出奇的平和,“坐好了吗?” 重新整理好的叶昭也不生气了,拍了拍他肩膀:“走吧。” 看着摩托车开走,瘦猴和胖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胖墩下结论:“一定是祥哥撞邪了。” …… 回到小西楼,叶昭下了车,走在前面,边走边剥姜糖吃,这姜糖有股果香味,好吃的让人上瘾。 摩托车就放在院子里,曾祥跟在后面,上楼的时候,叶昭因为刚才捶了曾祥一拳,有点小后悔,她又剥了一个姜糖,回头递给曾祥:“请你吃糖。” “我不吃糖。” “很好吃的。” 姜糖递到了嘴边,吃还是不吃?曾祥明显犹豫了一下,正要张嘴接,结果听见楼上小琴在喊:“姐姐你们回来了?” 是小琴听到摩托车响,跑下来了。 “不吃拉倒。” 叶昭见大佬无动于衷,收回手中的姜糖。 曾祥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嘴边的糖,下一刻进了小琴的嘴里。 他不想吃糖,他真的不想吃糖,但味蕾好像突然被钓起来了,没有得到满足,虽然脸上风平浪静,但心里像蚁咬了似的。很不爽快。 懊恼! 他咽了咽喉咙先上楼去。 午饭快做好了,巧姨从厨房探出头来,看见叶昭手里提着宋荣记的纸袋,好奇问:“哎哟,港货呀,谁送的?” “我爸一个朋友,我转学也是他帮忙弄的。好香啊,炖了牛腩吗?” 巧姨笑道:“你这鼻子属狗的吧,这都闻出来了。” “巧姨你这是表扬我还是埋汰我?” “当然是表扬了。怎么样?第一天上学顺利吧?” 叶昭指了指前面已经进了房间门的曾祥说:“很顺利,我跟他同桌,他罩着我。” 巧姨满意地笑了,“我特意叮嘱过他的,在学校不能让别人欺负你。” “难怪!谢谢你巧姨,你对我最好了。”叶昭趁机撒了个娇,把宋荣记都塞巧姨手里。 叶昭洗了手,帮忙把菜端出来,支竹焖牛腩,韭菜煎蛋,蒜蓉油麦菜,还有一个霸王花排骨汤,三菜一汤。 “今天吃清淡一点。” “很丰盛了。闻到牛腩香味,我口水都流下来了。” 小琴眼巴巴地说:“我也是。” 巧姨逗小琴:“你给我钱,我天天给你变着花样做好吃的。” 小琴聪明的很,她早摸透了巧姨嘴硬心软的脾性,已经敢小声跟她顶嘴了,“我姐姐给过钱了。” “你姐姐给的那点饭钱,变不了花样。” “我姐姐说了,巧姨你做什么,我们吃什么。” “小哑巴可会着巧姨看向叶昭得意道:“就几天时间门,小琴被我养的脸色都红润了。最多半年,我要把她这头黄毛变成乌黑乌黑的头发。” 叶昭喝着汤,“巧姨,你要是开个饭店,肯定天天排长队,从村头排到村尾。” 巧姨眉毛飞起,“谁有功夫给别人做饭。我还不如多打几盘麻将。祥崽,吃饭了!每次吃饭三催四请的,快点!” 曾祥嚼完嘴里的最后一点薄荷糖,才从房间门里出来。 巧姨问叶昭:“他在学校上课认真吗?” 哈?叶昭可不敢打小报告。 “挺认真的。” 认真睡觉,认真发呆,认真在草稿纸上画飞镖。 巧姨:“还有一年时间门,加把劲考个中专,是不是还有希望?” 这个年代高中考中专难度并不小,以曾祥目前的状态,那基本上不太可能。 叶昭看了看曾祥那我成绩差我无所畏但我也不可能努力的表情,再看向巧姨那满是期望的赤诚的眼神……她尴尬笑了笑:“有希望!当然有。” 听了叶昭说的话,巧姨喜上眉梢:“我觉得每天晚上补课两个小时不够,应该补3个小时。” 咳!咳咳咳! 曾祥被汤呛了。 “从7点补到10点,三个小时,你也学习,他也学习。补课费我问了别人,一般是一个小时一块钱,我每天给你3块,怎么样?每个星期可以休息一两天。” 就算每周休息两天,一个月满勤岂不是有60元?这完美解决了住宿和吃饭问题。 诱惑力可太大了。 但是大佬不可能愿意啊,他每天晚上那么多活动。昨天晚上12点,她还听见他回来的摩托车声响。 “我没问题,但巧姨你得问他行不行?” “不行也得行,没考上大学之前,我说了算。”巧姨霸气拍板,“以后晚上不许再出去外面流荡。像小昭这么合适的家教老师,还是住家的,你在外面点着灯笼都找不到。你要好好珍惜。听见没有啊,祥崽?” 曾祥闷头吃饭没说话。 这就是默认了。叶昭和巧姨默契地相视一笑。 吃完午饭,叶昭在阳台上给水缸里的鱼儿喂食,看见小天在院子里吃西瓜,她喊了他一声,“你不是说放学找我聊聊的吗?” 小天把西瓜皮扔旁边垃圾斗里,然后上楼来了,他的意思是,他们这个乐队一定要有曾祥,曾祥是他们乐队的灵魂,缺他不可。 “那我还能加入吗?我音乐虽然不是很专业,但我各方面都懂一点。”叶昭对于自己要争取的事,向来非常努力。 小天微胖,话多自来熟,他拉过凳子坐下,说:“你加入没问题,但你得说服祥哥参加比赛,我们叫文天祥乐队,没有祥哥的吉他,搞不下去的。” “他为什么不愿意参加比赛?” “这事说来话长,我就不说了。你只要说服祥哥就行。” 叶昭尴尬笑了笑,“前因后果我都不知道,我怎么说服啊?” “你可以的,我看见你坐祥哥的摩托车回来了。祥哥摩托车后座,不是谁都可以坐的。”小天说着贱兮兮笑了。 叶昭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肯定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家教老师,他多少给了点薄面。但贸然去当说客也不太合适啊,没熟到那个程度。 “什么时候比赛?” “下星期初赛,下下星期决赛。” “如果说服不成功,那我替他行不行?”叶昭再次企图代替大佬上位。 显然小天是大佬的死忠粉,他笑道:“祥哥不去参加没有意义。” 叶昭也笑,行吧行吧,她努力试试看。 “如果我们得奖了,奖金可不可以先借给我用?两个月后再还给大家。” 小天似乎对钱没有概念,“这个无所谓,不重要。” “那一言为定。”跟土著交朋友真好。 下午上学叶昭是自己走路去的,有了一次不良体验之后,她以后都不要穿着裙子坐曾祥的摩托车了。 到学校后去领新书,当她抱着一摞书从一楼爬上三楼的时候,瘦猴他们几个正在走廊拐角处偷偷抽烟。 他们歪七扭八占了大半个走道,胖墩看见叶昭抱着书本走过来,忙手肘撞了撞瘦猴,“来了来了。” 叶昭老远看见胖墩和瘦猴在那儿挤眉弄眼,心想级组办公室就在前面,这帮孙子要是敢使坏,她就敢闹大。 结果她走过去,却见孙子们要不侧了侧身避让,要不把伸出的脚偷偷收了回去,一个个乖巧的很。 见鬼了这是。 她往前走了几步,听见后面有人打招呼:“祥哥!今天好早。” 原来如此! 叶昭回头看去,果然曾祥背着包,双手插兜,慢悠悠走了过来。 “叶昭!”前面办公室门口周老师在叫她,“你过来一下。” 刚好曾祥走到她边上,叶昭把一摞书递过去,“帮我放桌上。谢谢。” 曾祥迟疑了,在他的人生信条里,帮助弱小可以,但没有“平易近人”这四个字,眼见叶昭把书塞过来,他的手竟不受控制地伸过去,稳稳接住了新书。 随即眼睁睁看着叶昭一路小跑去了办公室。 瘦猴和胖墩心领神会地互相看了眼,胖墩:“你看,肯定是中邪了。” 瘦猴忿忿不平地说了三个字:“有妖气!” “明明看着很清纯啊。”两个老伙计百思不得其解。 办公室里,周老师把叶昭叫过去,想要了解她的真实情况。 如果叶昭真的是一棵好苗子,他们肯定要重视起来,别说清北了,就算考上中大,那也是破了学校记录。 “以后周末老师们可能要开一个专门的补习小组给成绩好需要补短板的学生开开小灶。语数外生物化,你哪科成绩好,哪科是需要补上短板的?” 叶昭并不想再参加补习,她笑了笑,也没有谦虚,“周老师,我文科理科都挺好的,学科上我没有短板。” 没有短板!说的那么自信!周老师都有点热血沸腾了。 “这样,明后两天会进行全科第一次月考,到时候看看你的成绩。” 叶昭表示没问题。 “周老师,这个月我后面的补习可以不参加吗?” “为什么?” “我有事在忙……我不补习的话,可不可以……”叶昭有点小尴尬,“可不可以退补课费?” 周老师看着叶昭这为难的神情,不免问:“家里有困难?” 叶昭点头:“有点困难。” 上午已经有人把白露和叶昭的关系更他细说过,叶昭父亲不是很有钱吗?为什么连补课费都想省? 周老师母亲去世的早,他是跟后妈长大的,他小时候吃了不少的苦,所以非常理解“有了后妈就有后爸”这句话,当即深深叹了一声。 育新中学可以给有困难的家庭减免补课费,但叶昭显然家里经济条件好,她不符合要求。 “你要不要跟家里再商量商量?如果需要,让周老师跟你爸爸谈一谈也行。” “不用不用,我爸不管我的事。” 果然是。连亲闺女的学习都不管,这就是所谓的亲爸! 虽然白露是无辜的,但她是受益者,周老师的天平悄悄地从白露身上往叶昭这边倾斜了。 叶昭不知道周老师在想什么,她只是希望能节约时间门,时间门对她来说就是生命。 “参加完明后天的考试,后面的补课我就暂时不来了,可以吗?” 周老师无奈:“看你考的成绩怎样,如果真没短板,那就随你。” “谢谢老师。” 叶昭出去的时候,刚好白露进来,她是来找周老师要理综大赛报名表的。 周老师在整理桌面,他看了眼白露,中午还在为难的他,此刻已经不再犹豫。 “白露啊,中午老师们商量了一下,为了公平起见,由第一次月考数理化生总分第一的学生代表我们学校去参加比赛。” 白露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不是说好了名额给她的吗?跟叶昭有关系吗?是不是她举报了自己,老师怕惹麻烦,所以决定用考试成绩来决定? “你只需要保持水准,拿第一没问题的。” 白露不得不乖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周二周三两天月考,周三晚自习的时候,成绩就出来了。这次月考成绩,他们班有人史无前例地拿到了全区第一名。 据说,级组办公室沸腾了!还有老师开心地痛哭流涕!,. 第16章 演戏 第16章1006 接连两天的考试让大家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晚自习人少,除了成绩好、勤奋刻苦的同学外,只有无所事事的人来找同学玩。 休息的时候,白露在默写单词,有人冲进来,大声道:“哎哎哎,你们知道谁考了第一吗?” “谁啊?”问的人看向白露和阿文,除了他们,好像没有其他人选了。 “不止是全班第一,是全区第一!老师都激动哭了!在办公室抹眼泪呢。” “哇喔!” “谁哭了?老周还是老饶?” “当然是老饶啊!” 白露攥紧了握笔的手,她低着头,手心都是汗,心里默默祈祷,一定要是自己,这次她发挥的很好,但她又害怕有意外。 她想参加l3理综大赛,想了三年了。 “你们猜谁拿了第一?” “大嘴巴你别卖关子!快说!” 说话的人四周看了看,“猜猜看嘛。” “不猜!别废话!快说!” “快说吧!” 曾小玲急得站起来:“究竟是谁?” 有人开玩笑:“不会是瘦猴吧?他抄阿文的答案,抄成第一了?” 瘦猴和胖墩他们晚上都没来。 “快说!你说不说啊!”有同学朝大嘴巴丢纸团。 “哎呀,我说我说!”大嘴巴眼神看向白露。 曾小玲忙蹭了蹭白露肩膀,一直紧张不敢看大嘴巴的白露抬起头,发现大嘴巴正看着她,瞬间燃起了希望。 白露嘴角微弯,手上的自动铅笔轻轻戳着纸面。 “新来那个。叶昭!” 自动铅笔的笔芯被折断,白露的心瞬间沉到了水底,冰凉冰凉的。 “嘈!那么牛!”小天大声感叹,又被其他人碰了碰,大家知道白露和叶昭的关系,都不敢表现的太过八卦。 全区第一的成绩,那怕高三四班的同学在刻意压抑着,但隔壁几个文科班都沸腾了,因为他们听说,这是文科转理科的学生,碾压了全部理科班的同学。 能不沸腾吗?简直是文科之光啊。 对于拿到全区第一的成绩,叶昭还不知情,她晚上不参加晚自习,此时正在家里给祥崽补课。 她发现曾祥这人不爱学习不爱动脑,但人很聪明,只要他愿意动脑的事,都能轻松解决。 今天补物理,叶昭限定时间让曾祥把公式背熟之后默写出来,然后再做相应的习题。 曾祥看似配合,不过整个人都像被烟雾笼罩了似的,他心情没有昨天好。 他昨天把叶昭布置的数学作业都做完了,而且完成情况很不错。 叶昭坐在一侧,努力回想他昨天为啥心情那么好? 眼神瞥向笔筒上端端正正贴着的四朵小红花,她昨天给他奖励了两朵,都是歪歪斜斜贴上去的,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撕下来重新贴好,贴的那叫一个端正。 喜欢上小红花了?短短几天就驯养成功?!惊喜之余,叶昭又觉得逻辑好像哪里不对。 养成习惯还得要21天呢,这才几天?还是说,他想拿小红花跟她兑换什么奖励? 一时琢磨不透。 瞥了眼大佬默写公式的臭脸,叶昭恍然大悟,哦,她今天忘记给他奖励小红花了。 等他写完公式,叶昭小声说:“哎,我们立个规矩。” 曾祥抬头看她,叶昭扎着半丸子头,她五官精致,但线条柔和,人白净得发光,比他们班的女孩子都要漂亮,看多了头晕。 目光移到别处,曾祥随手拿起一个飞镖,打在墙上的飞镖靶子上,十环。 叶昭看呆了,有点子厉害,刚想给他鼓掌,马上想起在补课呢,要鼓掌的手拐了个方向,敲了敲桌面。 “专心上课。” 她话音刚落,又一个飞镖飞过去,再次十环。 “立什么规矩?”他问。 “以后上课,完成作业奖励一朵小红花,完成得特别好,额外奖励一朵。” 额外奖励一朵小红花? 叶昭看着曾祥那满是疑惑的表情,诱惑力不够大?又伸了一个手指,“完成得特别特别好,额外奖励两朵。” 见曾祥似乎无动于衷,叶昭推了推他放在桌上的手,“给个反应。” 内心狂喜的大佬,特别淡定地说了一句:“无所谓。” 无所谓另外一层意思就是没意见! “那就一言为定。我先声明,小红花兑换什么奖品我说了算,太贵的不行。” 曾祥不理会,但明显整个状态不一样了,公式很快默写出来,然后根据公式做习题,从简单的开始做,还能举一反三。 叶昭忍不住表扬:“也不知道是你聪明,还是我会教,一教就会。我们这师徒搭档,绝配!” 她是在自我表扬,但他明显嘴角也上扬了。 “保持住,我们不能骄傲。巧姨说了,你要是考上了大学,给我一笔奖金。” 曾祥问:“你很缺钱?” 叶昭如实道:“很缺,没有钱就没有安全感,我爸说不管我可能就真的不管我了,我们不一样。” 曾祥看了她一眼,他从小没缺过钱,他不懂。 叶昭趁机道:“那个海湾音乐大赛,奖金1万呢,你为什么不愿意参加?” “不想被人愚弄。” “谁愚弄你了?” 对于叶昭的好奇,曾祥避而不谈,低头翻着物理书。 叶昭无可奈何,她也不好继续逼问,循序渐进,慢慢来吧,还有时间。实在不行,只能她上了,她不信小天能坚持到最后。 过了一会儿,大佬再次抬起头,接着上一个话题,继续道:“我不考大学。” “为什么?” “没那么多为什么。” 叶昭白了他一眼,以为他只是说浑话,“你不考也行,本地土著,你不考你也能躺赢当房东,实在无聊还可以开摩托车载客。” 开摩托车载客…… 这话一出,空气凝固了几秒。 曾祥一本正经澄清:“我的摩托车不载客。” 叶昭笑了,她把作业本递回给他,“以后会禁摩,你想载客也载不了。” 曾祥翻开本子继续做下一页的题,空了好一会儿才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会禁摩?” 九十年代有段时间太乱了,有人开着摩托车公然抢劫,最终导致深城全城禁摩。不过也只是禁了一段时间,后来治安好了之后,又慢慢放开了。 “我瞎猜的。现在路上车辆越来越多,摩托车横冲直撞和大车抢路,交通事故肯定会增加,以后说不定就禁摩了。” “不会。港城私家车更多,港城就没禁,有牌照就行。” “你去过港城?” 曾祥含糊应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口渴了。” 说着他起身出去,没多久,拿了两瓶可乐进来,他把其中一瓶放她前面。 叶昭愉快地喝着冰可乐,静静看着曾祥做题。 楼下传来自行车铃声,是小天和他妹妹晚自习回来了。 小天兴冲冲跑上来,一进门就嚷嚷:“叶昭考了全区第一名。” 给他开门的巧姨一听,马上应和道:“全区第一?全区第一?啧啧啧,怎么这么厉害啊小昭!” 巧姨这语气,好像说的是她闺女。 小天不止会敲鼓,他还会吹喇叭,“我们老师激动的都哭了,是不是很夸张?” “不夸张!”巧姨说着看向自家儿子,“说明其他同学不争气啊。” 叶昭笑眯眯地看向祥崽,微微挑了挑眉,似乎在说,你师父我厉害吧,但嘴上还是谦虚:“月考而已,不用太在意。” 巧姨:“月考第一也是第一,我明天加菜庆祝。” 祥崽埋头写字,谁都不理。 叶昭把小天拉到客厅阳台上问他:“我刚才想试着说服祥哥参加音乐大赛,他说他不想被愚弄,怎么回事啊?他被谁愚弄了?” 小天:“误会。我们的键盘手阿文你知道吧?” 叶昭摇头表示不知道。 “就跟瘦猴同桌那个,成绩很好。上次有个比赛他临时放了我们鸽子,场面弄的很尴尬,我们排名从第一变成倒数第一,你知道祥哥多要面子一人,他哪受得了这个,从那以后,文天祥乐队就没再合体过了。” “阿文为什么要放你们鸽子?” “不知道,他这个人有时候怪怪的,我们文天祥,就我一个正常人。” 叶昭笑道:“加我一个呀,加上我就是两个正常人,你不再孤单。” 小天现在对叶昭那是相当的刮目相看,有个替全校争光的尖子生在,说出去都有面子。 “你会什么乐器?你之前说,什么都会一点?” 那是她夸张了,叶昭道:“我学过二胡。” “哈?”这不搭呀,二胡、键盘、打击乐器……这怎么搭?小天尴尬笑了笑,也不好明说。 叶昭会二胡,是因为以前孤儿院的院长喜欢拉二胡,在那么多的孩子中,院长选中了她,说她乐感强,是好苗子。 叶昭所有音乐细胞的激发,都是院长启蒙和教授的,可惜她没在这方面有什么建树,后来院长离职,高中以后她就没再摸过二胡了。 “我还会唱歌,我唱歌可好听了。” 面对叶昭的自信,小天也不好泼冷水,他憨憨笑着,“那到时候再说。” 白露回到家就躲在房间里哭,白韵莲给她端了牛奶进来,小声问她怎么回事。 得知叶昭摸底月考考了全区第一,白韵莲简直不敢相信,她微微摇头:“是不是搞错了?” “没搞错,她考了第一。” “她是复读的呀,是不是以前做过相同的试卷?不是大考,你别放心上,小考不重要。她什么料子,大家都知道的。” 叶昭考的比白露好,白韵莲除了震惊外,心底也很不舒服,但她不敢表现太明显,免得女儿更伤心。 “这次月考很重要。拿下第一,她就可以代表学校参加l3理综大赛。”白露抹着眼泪,小声哭噎着,等了三年的机会,就这样失之交臂了。 “那天你不是说周老师把理综大赛的名额定给你了吗?” “后来他们又变卦了。” “这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老师说要公平竞争。”白露哭得眼睛鼻子都红了,牛奶也喝不下。 “不考就不考,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等这个机会等了三年。” “我知道我知道。” 白韵莲很懊恼,也不敢大声说话,叶定国今天回来的早,正在和苏应民在书房里不知道商量什么事。 “这事别让你叶叔叔知道了。” 叶定国一直认为白露聪明,叶昭蠢钝,这要让他知道自己女儿读书厉害,谁知道他会怎么想呢。 白露不说话,手里捏着一个玩具大熊猫,“妈妈,我不喜欢这样。” 白韵莲避开话题,“把牛奶喝了。晚上看书别看太晚,早点休息。” 白韵莲从房间里出来,刚好听见大门响,叶定国和苏应民出去了。 心里乱糟糟的白韵莲给妹妹打了个电话,白韵萍听说后,第一个就是不相信,“她以前的成绩怎么样,大家不都清清楚楚的吗?怎么来到深城就变了?她是不是事先知道答案?” 果然大家的想法是一致的。 “她是复读的嘛,可能性有很多。现在争论这个也没有意义了。她成绩好还是成绩差,都不重要,我就想让她赶紧走。” 白韵萍抱怨道:“她就是一个刺头啊,那天她在厂里让我那么难堪,我想想就生气。你跟姐夫当初就应该在这儿领证,不应该回宛城领的。” 白韵莲无奈:“本来是想着领了证刚好可以迁户口,哪儿知道会变成这样。” “他就这样拖着你,不解决问题了?” “我能怎么办?他说没户口本,补办还得他女儿签字,我就被卡死在这儿了。” 白韵萍不免小声嘀咕:“要我说都是借口,他一个大老板想要重新办户口本,派出所能不给他补办?这点关系都没有吗?我让小冯去办,小冯能立马给办回来,你信不信?” 白韵莲自己能不知道吗?有些事她没办法跟叶定国说破的呀,她也不是十多二十岁的小姑娘,她跟叶定国那么多年感情,她知道,最后都比不上那张结婚证。 万一叶定国今天出个什么意外,没有结婚证,这所有的财产,全都是叶昭的,她一分都捞不着。 她烦着呢,“哎呀你别说了。有什么法子能让叶昭赶紧回宛城去?等她走了,我再慢慢跟老叶聊结婚的事。” “你不是想让她二妈来把她接走吗?” “我跟郑秋霞关系一般,我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她小女儿不是跟着叶昭来了深城吗?让她来接女儿回去,顺便把叶昭带走,给她点钱,大方一点,她肯定愿意。” “我就怕郑秋霞也接不走她。” “那我们就得想想法子了,姐,我上次跟你提的建议,你要不试试?” “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 “真出事了,我们就顺水人情把她捞出来,我们捞不出来,还有叶定国呢,他肯定得捞他女儿吧,那捞出来了,还能让她继续呆着这儿,不可能了嘛。” 白韵莲重重舒了口气,“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那我明天给她打电话。” “现在打,趁热打铁把事情定了,免得夜长梦多。” 第一次月考就拿了全区第一的风云人物叶昭接连几天都没去上补习班,她去了一趟收破烂的厂棚,梁婆坐在门口吃红薯,叶昭问她要照片,梁婆说还没找到,过两天回去继续找。 叶昭都怀疑对方没有帮她认真寻找,但她没证据,只好哄道:“婆婆,你要是找到了照片,我给你双倍价格。” 梁婆生气了,“我老阿婆真的帮你认真找了,你别不信。” “我信。” “那双倍价钱说好了?” 好一只老狐狸!叶昭点头:“双倍嘛,说好了。” “行行行!你过两天来找我。” 又是过两天,这已经是叶昭第三次来了,她说:“明天!就明天吧!” 梁婆想了想,“行吧,明天下午。” 第二天下午,叶昭和巧姨一起出门,叶昭去找梁婆,巧姨去打麻将,结果才下楼,就撞见叶昭二伯和二伯娘在院门口东张西望。 巧姨大声问:“找哪位?” 二伯娘郑秋霞眼尖,她手上拿着一根短竹棍子,指着叶昭,“我找她。” 说着郑秋霞冲进来,指着叶昭就骂:“可算让我找到你了。你这没良心的东西!” 骂完举起竹棍,想要打叶昭。 巧姨看对方来势汹汹的,忙一把挡住,“你什么人啊?想干什么?” 郑秋霞看了眼巧姨,也不知道她是谁,在外地她也不管对别人乱来,忙装可怜道:“我打自家孩子,她偷钱,偷了我大把的钱跑了,你不知道。” “二妈我劝你别太激动,这里是深城,不是你家,你真把我打了,警察饶不了你。” 郑秋霞冷笑道:“警察来了也站我这边。你偷了我钱!你还把小琴拐走了!警察来了正好抓你。” 二伯叶定权夺过他老婆手中的竹棍,道:“你别吓唬孩子。小昭,收拾东西,跟二伯回去。” 这夫妻两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打的蛮好。 叶昭态度坚定:“我不回去。” 叶定权苦口婆心劝道:“你爸说了,你要是继续在这儿呆着,你的事他不管,但如果你愿意回宛城,他会想办法给你安排个好单位。” 郑秋霞:“都安排好了,去粮所里的厂子,吃国家粮。你还复读什么,读你也读不明白,浪费时间浪费钱。你们说是不是?” 粮所里的厂子?是国企没错。可惜要不了几年,都集体下岗了。 院子里的住户肥婆英和麻脸女人张月丽都在旁边围观。 肥婆英只看热闹不搭茬,张月丽是乡下来的,眼皮子也浅,听说能去粮所,羡慕地不行,她道:“是啊,能吃国家粮那当然是最好的。” 巧姨不以为然:“我们小昭是可以当高考状元的,她能读书,凭什么不让她读?” “她跟你说她可以当高考状元?哎哟这位大姐,您是好人,但都被她骗了。她什么料子我还不知道吗?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带大的,一考试她就紧张,高考没来呢,她自己把自己吓得病倒了。连高考都没考成。” 巧姨会看面相,她看叶昭二妈一脸横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立马反驳:“我怎么不知道?小昭昨天才考了我们全区第一名!这要是我女儿,我半夜睡觉都会笑醒。” 叶定权和郑秋霞互相看了一眼,叶昭考试考全区第一名?怎么可能? 郑秋霞笑道:“你就是拿答案给她抄,她都抄不了第一名。” “你们这做亲戚的,怎么不盼着人好呢?” “我就是盼着她好,才来接她的。错过这次机会,进不了粮所,你说她以后靠什么?” 巧姨被气笑了,“靠什么?靠她自己啊!我曾二巧看好她,叶昭这孩子,一看以后就是有能耐的。” “有个屁能耐,她真的不是读书的料子。” 叶昭听烦了,她说:“不管我成绩怎样,能考第几名,我已经满十八岁了,我自己的人生,自己选择,自己做主,我要读书。粮所名额那么好,你留给叶小珍吧。” 叶定权劝道:“叶昭,你想清楚了……” “她想不清楚!”郑秋霞气得打断她丈夫的话,“这就是撞邪了,你看这半个月来她做的事,不是撞邪能做出来吗?” 郑秋霞说着去拉巧姨的手,把巧姨拉到一边,“大姐,你别给她骗了,她自小没妈,早产儿,老鼠这么丁点大,医生说养不活,我偏不信,我起早贪黑,日夜守着她,拿出我自己的私房钱给她买麦乳精,就这么一点点把她养活了。那时候我跟她二伯刚结婚,我全副身心都在她身上,把她拉扯到四五岁,养活了,我才敢怀第一个孩子,你说,我能对她没感情吗?我对她比对自己的孩子还要亲。她从小很乖很听话,但这孩子最近不知怎么的,自从生病没参加成高考,整个人都变了,在家里打她妹妹,偷走了我的钱,打电话气我……” 巧姨板着脸听着,她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挺吓人的。 郑秋霞以为巧姨听进去了,“她一个人拐上我那小女儿,偷偷跑深城来了,还打电话要挟我,你说心寒不心寒?” 郑秋霞这戏演的还挺好,叶昭:“你对我比对亲生孩子还要好?” 演戏?谁不会? 叶昭撩开额头上的头发,对着众人。 “我这额头上有两个疤痕,一个是七岁那年,这个女人拿锅铲砸伤的,她砸我,只是因为我偷吃了餐桌上的一块肥肉。右边这个更大的伤疤是十三岁那年,也是被这个女人打的,就因为我没有及时给小妹妹把尿……” 说着叶昭伸出手,挽起袖子,在手肘上有一块很大的白白的伤疤,“这块伤疤我是九岁那年,这位说很爱我的二妈,因为她叫我,我反应慢了一点,被她拿开水瓶砸的,活活烫掉了一块皮!” “不……不是……”郑秋霞张大嘴想解释,叶昭的话半真半假,她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了,毕竟她确实虐待了她。 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这院子里的女人都有孩子,谁能受得了孩子被虐待? 巧姨看着叶昭身上的疤痕,铁娘子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心疼的不行,“这都什么人啊!怎么下得去手?!” 郑秋霞还想解释:“别听她瞎说八道!” 巧姨吼了一声:“富贵!抄家伙!” “啊啊啊!”哑巴率先抡起了铁链。 肥婆英也抄起了旁边的铁耙子,大声呵斥:“谁让你们进来的!冚家铲!正扑街!站着!别想跑!” 叶昭抹了抹眼角的眼泪,论演戏,谁又演得过谁?! 院子正混乱的时候,门口进来两个警察。 “怎么回事?谁报的警?!”,. 第17章 闭嘴吧! 院子正混乱的时候,门口进来两个警察。 “怎么回事?谁报的警?!” 二伯娘被哑巴追赶,跑到了最外面,她率先拉住了警察。 “警察同志,救命啊,警察同志。” 进来的两个警察,都是刚从外地调来的年轻人,因为知道本地人不好惹,警察上门也是相当克制,其中一个指着哑巴,“阿叔,先把东西放下。” 哑巴看向巧姨,巧姨挥挥手,“放下吧。” 哑巴这才把铁链放下。 “你说,怎么回事。” 郑秋霞这人也不蠢,警察进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应该是白韵莲报的警察,她忙道:“警察同志,我从宛城来的,这个是我侄女,已经满18岁了,小小年纪受人蛊惑,偷了我的钱,跑到这儿来躲着。” 警察语气变了,“她偷了你多少钱?” “一千二百多。” “有证据吗?” “她自己在电话里跟我承认的!” 警察看向叶昭:“你偷了她的钱?” 叶昭摇头:“没有。” “你撒谎,我整本存折都不见了。” 警察一听不对,他问:“这位同志,你究竟是丢了存折还是丢了钱?” “不都一样吗?存折丢了,里面有一千二百多块钱,存折被她拿走了。” 叶昭解释:“我没拿走你的存折,你的存折还在你的房间里,衣柜顶上。” 郑秋霞一听,原来自己找生找死的存折就在自家衣柜顶上,顿时来气了,“我就知道你这孬种心思都长歪了!你就是故意的!” 警察一调解才知道,家庭矛盾,他教育了叶昭几句,又对郑秋霞说:“你打电话回去让人找一找,存折是不是还在。存折不在,也可以去银行补办。” 郑秋霞也不傻,她早就把存折补办好了,这不都是一个借口嘛。 她只需要把叶昭带离深城,以后叶小珍姐弟几个的工作,白韵莲答应了都会给解决。 前些年白韵莲对郑秋霞一直不怎么热情,难得她主动纾尊降贵,郑秋霞不得搭紧这好妯娌的关系?她能不好好表现? 来之前白韵莲就跟她商量好了,她也早就有心理准备要豁出去! “不是,警察同志,叶昭她不止一个人跑出来,她还拐走了我小女儿。” 存折的事都还算是家庭矛盾,这拐带可就不是小事了,这是刑事啊! “谁被拐了?” “我小女儿!” “叫什么名字?几岁?详细说一下情况。” “叶小琴,9岁……” 另外一个警察把纸笔递给郑秋霞,“会写字吧,写这儿。” “会会会。”郑秋霞拿过纸笔,写下了小琴的名字,“叶昭把她堂妹拐了,她电话里恐吓我,说她嫉妒妹妹,要把妹妹卖掉。不知道卖出去了没有啊,警察同志!” 郑秋霞叭叭叭说了一堆现编的谎话。 叶昭冷冷看着她,地球上的人类有几十亿,实在太多太多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人都有,她以前就遇到过品种不一的奇葩。 可能上天为了展示人类的多样性,所以才创造了这种奇葩吧。 警察看向叶昭,眼前的小姑娘长得漂亮、标致,都说相如心生,这不像是个能拐卖自家亲戚的面相。 但警察同志还是问了,“你拐卖了你堂妹叶小琴?” “拐卖什么?!”巧姨大声道,“叶小琴就住在我们家,当宝贝一样,好吃好喝伺候着呢。来的时候,脸色蜡黄,一头黄毛,我现在都把她养成小公主了。” “叶小琴在楼上?” “在午睡。” “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房东,她们姐妹两个是房客。”巧姨无奈看着小警察,现在这地方日新月异变化太快,人员流动也大,警察天两头调岗,新来的都不认识她了。 警察问叶昭:“那你为什么不经过你伯父伯母的同意,私自带叶小琴出走?” 叶昭:“不是我要带我堂妹离家出走,是她自己硬要跟上来的。” “你这就叫拐带!谁知道你藏了什么歪心思。警察同志,叶昭满十八岁了,是不是要抓起来审一审。” 叶定权一听忙扯了扯郑秋霞,郑秋霞甩开他,“要不你跟我回宛城,要不你就去派出所,你选一个吧!” 叶昭冷冷一笑:“二妈,这是你能说了算的吗?她要挟我,警察叔叔。” 巧姨:“警察同志,叶小琴就在楼上,你可以上楼问。” 警察上楼问话,叶小琴说是自己要跟姐姐离家出走的,二伯娘坚称小琴受到了诱骗,警察只好把几个当事人都带去派出所盘问。 一开始还好,只是两个小时后,叶昭发现盘问她的警察,语气和氛围变了。 后来她才知道,小琴改了口供,说是姐姐偷偷拐她走的,还说叶昭想要把她卖掉。 不知道小琴在短短的两个小时里经历了怎样的压力,但她改口供,犹如一盆热油泼在叶昭头上,难怪原主生存的那么艰难,她身边亲戚从骨子里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老的是老混蛋,小的是小混蛋。 警察问她要不要通知家人,叶昭不想通知叶定国,谁知道他是什么态度呢。 叶昭摇了摇头,语气冰冷:“我没有家人。” 警察是明白人,“你认真想想,你这边有没有什么证人,可以帮你作证。” “我有个叔叔应该可以作证。” “说来听听。” “我和妹妹来到深城之后后,我有请求爸爸的一个朋友帮忙给叶小琴找学校。” “你一个小姑娘,刚来深城就托人给叶小琴找学校?”警察很诧异,这个女孩很不一般啊。 “是的,苏应民叔叔帮忙找了曾屋围小学借读,过几天就可以去递交资料了。” 虽然不是直接的证据,但也可以作为辅助证据,证明她非但没有想要卖掉叶小琴,而且还在给她想办法安排学校。 警察叹了声:“哪怕你没有卖掉叶小琴的动机和行动,但如果他们咬死你拐带而不是拐卖,那还是很麻烦。” 叶昭扣着手指头,她反问:“警察叔叔,如果坐实了我拐带叶小琴,我会怎样?会去劳改吗?” 警察不方便多说:“我还是建议你通知家长,我听你二伯说,你父亲在深城。” 叶昭态度坚决:“不用通知他。” “你还挺倔。那你再想想,还有没有人其他更直接的人证。” 叶昭想起来了,“t392次列车的列车员和列车长,或许可以给我作证。” 叶昭把自己在火车上和叶小琴相遇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 “你是说,叶小琴自己跟着别人上的火车,然后你在火车上遇见她正在被列车员查票,是不是?” “对,我是快到沙城的时候才发现叶小琴也在车上,我是没办法,想送她回去她不愿意回,我还问了列车长,叶小琴没有边防证能不能进深城。” 警察把纸笔递给她,让她把详细经过写下来。 “把你叔叔帮忙找学校的事也写上。” 很简单的事,证据链也理清楚了,就是列车上的证人还没联系上,苏应民也不在深城,叶昭在派出所呆到第二天,列车长联系上了,最后因为证据不足,不予立案,她才被放出来。 她在派出所的问询室呆了一晚上,趴在桌上睡了不够两个小时,从派出所出来,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外面阳光猛烈,照得她睁不开眼。 甫一出来,她还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抬头看到远处矗立的国银大厦,才知道大概往哪个方向走。 滴滴……滴滴…… 身后传来摩托车的鸣笛声,叶昭回过头去,发现曾祥从树下开着摩托车过来了。 “我妈让我来等你。” 叶昭鼻子一酸,“你们怎么那么好。” 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很多好人的,例如巧姨,例如祥崽,还有小西楼院子里的那些人。他们萍水相逢,却能真诚待她。 她有的时候很容易知足,被狠狠打击后,给个甜枣,就又满血复活了。 曾祥递过来一个头盔,叶昭还有些恍惚,没接。 他便直接给她戴上,并帮她调整好卡带。 叶昭盯着曾祥,看不出半点倦意,但他衣服没换,她问:“你在这儿等了一个晚上?” “我在拳馆打拳打了一晚,我也睡不着。上车。” 叶昭再度环顾四周,二妈和小琴,昨天晚上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昨天她想了一晚上,就凭二伯二妈来到这城市,人生地不熟的,他们怎么能那么准确找到小西楼? 肯定是有人帮忙。 叶定国虽然不怎么疼爱自己闺女,但没有狠辣到让她去坐牢的程度。 只有白韵莲有这个动机和能力。 叶昭之前给苏叔叔留过房东的电话,白韵莲应该是想办法从苏应民那里拿到了电话号码,然后再根据电话号码登记的地址,查到了小西楼。 白韵莲这个白莲绿茶躲在背后使坏! “想什么?上车。”曾祥再次提醒。 叶昭跨上摩托车,她整个人困倦的不行。 “我可以扶着你吗?” 曾祥明显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拒绝还是同意,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结果一双芊芊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随即听见叶昭叹息了一声,她眯着眼,整个人都是颓的。 “别睡着了。”他提醒。 “嗯。不会。睡不着的。” 不过几分钟时间,就回到了家,还没进院子,巧姨听见摩托车响,就在楼上阳台大喊:“先别进来!先别进来!肥婆!肥婆英!快点。” 肥婆英闻声拿了一个火盆出来,火盆里放了松柏叶子,还有一些干草。 点燃火盆里的草,肥婆英念念有词:“大步跨过,大吉大利!顺顺利利,衰气远离!” 巧姨已经从楼上下来,她站在里面,“大步一点,跨过去。” 叶昭大步跨了过去,肥婆英笑道:“你运气不错的。过了这个坎,明年就是高考状元。” 还有其他几个租户出来凑热闹,其中一个道:“你那妹妹看着老实,谁能想到连姐姐都坑啊。” 有人碰了她一下,让她别说了。 “我有说错吗?” 巧姨眼刀刮了一下说闲话那人,那人瞬间噤声。 巧姨昨晚和哑巴在派出所守着,警察答应一早联系到证人就放叶昭,她这才放心回来的。 “先上楼洗澡,我给你们做早餐,然后好好睡一觉。” “谢谢巧姨。” 叶昭洗完澡,吃了早餐,但没有睡觉,她坐在房间的小阳台上发呆,心底越想越不是滋味。 系统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是不是想要还击?” 叶昭抿了抿唇:“我不应该还击吗?” 系统:“应该。但是……” “但是什么?” “不要节外生枝,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完成。” 叶昭不耐烦回怼:“闭嘴吧,不用你提醒我。” 系统乖乖闭上了嘴。 叶昭咬了咬唇,起身出去刚好遇见曾祥洗完澡回房,她问:“你昨晚在派出所外面,有看见我二伯他们吗?” 曾祥手上拿着毛巾擦着头发,他盯着她,“你想找他们?” 是的,叶昭猜测他们最快今天下午的火车回宛城,等他们一走,她就没机会了。 “你有看见吗?”她问。 曾祥回房把毛巾甩椅背上,顺上摩托车钥匙,“走。” 一个小时后,叶昭只身一人来到艾琳玩具厂,保安室的老李看见她,忙哈巴着迎了出来。 “哎哟,您来了?” 经历过上次的事件后,老李是隔了一天才知道,原来那特拽的小姑娘是老板千金。 叶昭看老李的样子,猜到对方已经知道她的身份。 她问:“我爸在吗?” “在!在的!”老李指了指办公楼,“楼开会!” “李叔叔,等会儿我一个朋友叫曾祥的,他会过来找我,你给他带个路。” “曾祥是吗?好的好的,没问题。” “谢谢。” 厂区正是上班时间,周围很安静,叶昭走到办公楼前,直接往楼梯上走,上到二楼,刚好遇见一个工作人员从楼上跑下来,她盯着叶昭,认出她来。 那人赶紧折回去,没多久,刘秘书迎出来了。 “小昭,你来找苏总吗?苏总在开会,你要不要去他办公室等?” “我找我爸。” “老板也在开会。” “白韵莲在吗?” 大喇喇直呼大名,刘秘书已经感受到了腥风血雨即将来临的征兆,她愣了一下,马上说:“白姐也在,楼上在开财务会议。” 白韵莲在财务室做事,当然,她不是干事实的财务老大,她主要任务是帮着叶定国盯着财务工作,大家都默认她是财务室的一道坎,很多财务支出,都要她签字才会汇款。 刘秘书见拦不住叶昭,她也不敢真拦,已经先一步上楼去。 叶昭来到楼会议室门口时,门已经打开,里面围着几张旧桌子拼成的会议桌坐着个各部门负责人在开财务会,桌上都是纸质的资料。 叶定国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叶昭,头顿时沉甸甸的,“这个时间点,你不去上课,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还关心我上不上课?” “我怎么不关心你了?出了事你也不联系我,我和你苏叔叔刚才赶去派出所,但你已经走了。” 苏应民已经站起身,走过来想要把叶昭拉走,不想父女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剑拔弩张。 “小昭,叔叔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冷静一下,先到我办公室等我们,好吗?我们马上就来。” 此时白韵莲坐在叶定国的对面,她合上笔记本,脸色并不好看,她是没想到郑秋霞那么指望不上,拿叶昭一点办法都没有。 叶昭瞟了眼白韵莲,又看向她爸,“你就不关心,是谁害你女儿?是谁害你女儿差点去劳改?” 叶定国:“你二伯二妈也不是有意的,小孩子乱说话,他们已经把小琴打一顿了。” “打叶小琴有什么用?” “你想怎样?!” 会议室的高管们都很尴尬,走么,桌上都是重要的财务资料,资料在,人就要在,不走么,吃老板家的大瓜,怕事后被记恨,真左右为难。 “我想怎样?我想知道,二伯二妈刚下火车是怎么找到我住处的?他们为什么会知道我住哪里?我住哪里你知道吗?我的爸爸。” 叶定国找人查过叶昭住哪里,他当然知道。 他也不蠢,有能力、有这份心思想查叶昭住处的人,就没几个。他瞥了眼白韵莲,心底依然不愿意往不好的方向想,他跟白韵莲在一起这么多年,他有这份自信,白韵莲不可能做这种蠢事。 白韵莲看到叶昭直接冲到会议室来时,表面上还挺淡定,实则内心早就波涛四起了,郑秋霞不会把她卖了吧? 叶定国吩咐苏应民:“老苏你快把她拉走。” “我不走,在座的也一个都别走。” 搭台唱戏,她要观众。 而被架上戏台的观众们,大气都不敢出。 苏应民是个大聪明,他知道叶昭是冲着白韵莲来的,这倒是个机会,把白韵莲从公司踢出去。 在艾琳玩具厂,表面看上去苏应民一支独大,实际上白韵莲和她的那些亲戚们,在厂里的各个环节都安插了人,苏应民极度反感这种盘根错节的裙带关系。 而叶定国一直默许这种裙带关系在厂区里蔓延,这让苏应民不得不怀疑,这是叶定国为了制衡他,有意为之的。 叶定国是创始人,是大老板,苏应民虽然是第二大股东,但他只有百分之五不到的股份,公司给了他很大的名头——总经理,但做事还是处处制肘,难有大的作为。 “小昭,你有什么想法,你说出来,苏叔叔支持你。” “谢谢苏叔叔。星期晚上,我的二妈郑秋霞接了一个长途电话,有人邀请她和我二伯来深城玩耍……” 叶昭走到了白韵莲身后,白韵莲闭上了眼睛。 叶昭继续道:“说是邀请他们来玩耍,实际上是让他们想办法把我带回宛城去。打这个电话的人,就是我爸爸的……情人……还是女朋友……” 白韵莲急急辩解道:“我是邀请二哥二嫂来深城玩……” “那你带他们去哪儿玩了?” “他们不是昨天才刚到吗?” “对啊,他们昨天刚到,你怎么就给他们买了今天下午的返程火车票?你是打算什么时候带他们出去玩?” “他们有事着急回家,我有什么办法。” 叶昭笑了笑,“你当我是傻子吗?哦,你当我爸爸是傻子。你说这番话,不是想让我相信你,只是想让我爸爸相信你。” 白韵莲气得哆嗦了一下,“我没你想的那么卑鄙。” 真绝世白莲! “你想让我滚回宛城去,可以啊,你怎么不直接跟我谈呢?绕着圈子,把我二伯二妈千里迢迢请过来,想借他们的手,把我抓回去!坏事让别人做了,您还是清清白白不会做卑鄙事的,在我爸眼里的绝世好白莲。白韵莲,你真是取了一个好名字。”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别不是你和你二伯二妈合起来整我吧?你们不就是不想让我嫁给你爸爸吗?你二妈跟你是一伙的,我怎么可能……老叶,你是知道的,二嫂一直偷偷排挤我,我怎么可能跟二嫂合谋什么!我这不是往别人手里递刀子来捅我自己吗?” 白韵莲算不上多聪明,她除了擅长戴上面具假装伪善之外,脑子也还是清醒的。 “你当然没那么蠢,你把我二妈的心思摸透了,答应以后解决她家几个孩子的工作,条件就是无论用什么招数,都得把我从深城赶出去。” “这全都是你一个人张口胡说,你有什么证据?别不是要把你二妈找来作证吧?那是把你奶大的人,比你亲娘还亲,她说的话能作数吗?” “你是不是以为我二妈蠢到家了,任你拿捏?” “你什么意思?” “昨天我二伯他们一到深城,你就让你妹夫开车去火车站接他们,然后直接送到了这个路口。你敢说这不是你安排的?你妹夫也在厂里上班吧?开的是厂里的车。” 白韵莲迟疑了一下,她不知道叶昭的证据是哪儿来的,所以不敢马上反驳。 苏应民轻声吩咐刘秘书,“去调查一下昨天袁宏康的用车情况,然后把袁宏康叫来。” 作为人事负责人,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白韵萍,知道用车情况是瞒不住的,她对叶昭道:“我家老袁是作为亲戚,好心去接你二伯,上了车,客人要去哪里,老袁也只负责开车送到,怎么到你这儿就变了味呢?” 叶昭冷笑反问:“谁跟你是亲戚?!” “你!”白韵萍气得语塞,她看向她姐,她姐又看向叶定国。 叶定国只抚着额头不说话,这个时候哪能指望他。 叶昭:“我来到深城之后没跟二伯家联系过,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住哪里。” 白韵莲:“是我告诉他们,你住哪里的。他们特意问的我,我能不告诉吗?小琴被你带跑了,他们是来接女儿的。” “你不是说你邀请他们来深城玩的吗?怎么又变成我二伯二妈是来接小琴的了?” 逻辑满分! 被逼留在会议桌上吃瓜的高管们,互相眼神小心翼翼地交流着。 “这矛盾吗?不矛盾吧?我邀请他们来玩,他们为什么愿意来,就是想要找机会接小琴回去,做父母的着急呀。”白韵莲到底心虚,辩解也显得无比苍白。 “我二妈他们要是真着急,就不会等到现在才来接。” “真着急还是假着急,这个我管不着。” 正吵着,刘秘书带着一个人进来了,这人应该就是袁宏康,刘秘书跟苏应民附耳小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出去了。 苏应民问进来的人:“你昨天开了厂里的车去火车站接叶定权夫妻是吗?” 袁宏康看了眼他老婆,他老婆也不好给他使眼色,只轻轻摇了摇头,他好像没理解,以为白韵萍让他不要承认,他忙否认:“没有啊。” 白韵莲无奈地闭上了眼。她们姐妹刚承认的事,袁宏康这头猪直接否认了,任是谁都听出来白家人在撒谎。 叶定国板着脸不说话,戏台上的人如坐针毡,大家都听明白了,这就是老板闺女来打老板情妇的故事。 目前看来,老板情妇有点技不如人。 白韵萍急了:“我姐不是让你去接老板的二哥二嫂吗?” “对对对。”袁宏康忙转圜,“我不知道二哥名字叫叶定权。” 叶昭盯着袁宏康:“我听警察叔叔说,是你打电话报的警?” 警察怎么会告诉她谁报的警呢,其实连警察都不知道是谁报警的。 但袁宏康被叶昭这么一诈,以为警察已经查出来了,他忙解释:“我看屋里都快打起来了,我才找了报刊亭打电话报警。” “你撒谎。院子里还没打呢,警察就来了。”叶昭一字一顿道:“只能说明,把我二伯二妈送到小西楼,你转身就去报警了。不然警察不可能来的那么快。报警这件事,你们早就预谋好的。” 白韵莲:“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什么时候血口喷人了?”叶昭走到白韵莲身后,抵着她耳边说,“你逼一个岁的小孩出来做伪证,你还是人吗?” “逼小孩做伪证的不是我,是你二妈!” “你刚才不是说,我和我二妈合谋害你吗?怎么现在又变成我二妈要害我了?” 嘶哈!逻辑牛逼! 白韵莲手掌心都是汗,她一直在暗暗观察叶定国的表情,除了开始的反对之外,叶定国就这样眼巴巴看着他女儿在这儿闹,她又急又怒:“你们家的那些破事,你不要往我身上扯好吗?小昭,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大的误解,你不希望我跟你爸爸结婚,那我就不结了好吗?” “闭嘴吧!”叶昭听烦了,“苦情戏码我爸爱看,我不爱看,不要在我面前演了。” 白韵莲:“……” 正说着门口多了个身影,曾祥来了,他逆光站在那里,仿佛天降使臣。 叶昭看着曾祥,笑了笑,然后对着白韵莲道:“你不是爱演戏吗?那就让大家一起欣赏欣赏,你是怎么表演的!来吧!” 看着白韵莲的脸色逐渐煞白,叶昭不忘善意提醒:“昨天你帮我叫了警察,今天我也帮你叫了。”,. 第18章 录音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曾祥骑着摩托车带叶昭去找叶定权夫妇,到了宾馆外面,下了摩托车,叶昭稍微清醒点了,手上没有证据,硬来加恐吓,她没有十足的把握。 她问曾祥:“你房间里那台录音机能用吗?” “坏很久了。你想逼他们录音?” 叶昭又不是说手里有枪,她拿什么去逼二伯他们,她道:“我想偷偷把我跟他们的聊天过程录下来。” “我可以去借一台。” “好借吗?” “我骑摩托去借,很快的。” 既然已经到地方了,他们决定先进宾馆打探清楚消息。 曾祥锁好摩托:“你二伯他们不认识我,我进去比较方便。我先去打听清楚他们住哪间房,什么时候退房。你在这儿等我。” 不是学习课本内容的时候,曾祥做事都特别稳重特别靠谱。 等了十多分钟,没等到曾祥,反倒看见她二伯从宾馆出来了,叶昭忙躲到报刊亭后面,看着她二伯上往公交站方向走,也不知道去哪里。 她正焦虑地想上去找曾祥的时候,曾祥出现了,他快速跑过来。 叶昭指了指远处,“我看见我二伯走了。” “没事,你二伯是去火车站退票。我偷听到了他们的聊天内容了。” “为什么退火车票?他们今天不走?” “他们想临走前,敲一个姓白的女人一笔……” “白韵莲?” “对。” 她没猜错,他们果然是一伙的。 叶昭好奇问:“他们想怎么敲诈?” “你二妈手里有一盘磁带来,里面有她和白韵莲聊电话的录音……” 电话录音?看来是用白韵莲送给叶昭的录音机录的,没想到她二妈还挺能。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叶昭道:“我们不如把磁带搞到手。” “可行。”曾祥回答的言简意赅 两人简单一商讨,决定速战速决,免得等会儿二伯回来了,更不好办。 笃笃笃! 3楼303的房门打开,郑秋霞开门看着面前的陌生面孔,问:“找谁?” 曾祥:“老板叫你去结一下今天的房费。” 昨天接她的人说,房费结过了的呀,郑秋霞也不疑有他:“不是有人结过了吗?” “我不清楚,你下去一楼前台问老板。” 郑秋霞把房门关上,跟着曾祥下去了。 半分钟后,敲门声再次响起,门开了,叶小琴惊慌地往后一缩,想把门关上。 叶昭伸手卡住门,直接用力推开了。 “大姐……”叶小琴双眼红肿,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看着可怜兮兮,她羞愧彷徨地低下头,躲在了一旁。 叶昭没理会她,进去后环顾扫了一圈,桌面堆满了杂物,上面还有吃剩的炒米粉,床边的椅子上放着一个行李袋,叶昭快速翻开袋子,翻找了两遍也没有找到磁带。 她问叶小琴:“除了这个,还有其他行李袋吗?” 叶小琴懵懂地摇头表示不知道。 叶昭去翻抽屉、床单被套和枕头,都没有。 “你妈把磁带放哪儿了?”叶昭盯着叶小琴,听曾祥的描述,二伯二妈刚刚讨论完磁带,并把磁带藏起来了,只要叶小琴一直在这个房间里呆着,她不相信叶小琴会不知道。 叶小琴紧张地眨了眨眼:“我爸拿走了。” 叶昭懊恼地攥了攥拳头,那是要等二伯回来?转念一想,不对,这个年代火车站小偷小摸特别多,她二伯不可能把磁带贴身带出去。 完全没有必要,还容易被顺走。 “你确定你爸把磁带拿走了吗?” 叶昭盯着小琴,一瞬不瞬,小琴忙低下头,小声道:“我我我不知道。” 小撒谎精! “你知道你姐差点就成劳改犯了吗?因为你这个没良心的妹妹。” “大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妈打我,逼我说的……”小琴呜咽着撸起衣服袖子,手臂都是乌青,“我妈说,三叔三婶会想办法把姐姐救出来的。他们只是想吓唬你,到时候你回去了,我迟早也要回去。” “所以,你选择了背叛我?你知道我为什么能从派出所出来?警察查明白了,我是无辜的,所以他们把我放了。如果你不好好配合,我等会儿就报警,你撒谎陷害你大姐,我要让警察把你抓走。” 叶小琴啜泣呜咽声更大了,“姐姐……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说!在哪儿?” 叶小琴害怕地往后躲。 叶昭抓住她的手臂:“不说现在就跟我走!去派出所!” “姐姐!姐姐不要!”叶小琴昨天在派出所的经历让她害怕,指了指床头柜,“柜子后面。” 叶昭放开叶小琴,她走过去,拉开米黄色的床头柜,果然磁带被卡在了柜子背后,她把磁带揣进兜里。 “姐姐,带我走吧。”叶小琴小声哀求道,她长这么大,只有跟姐姐出来的这短时间,是过得最舒服最自在最幸福的。 叶昭微微点了点头,苦笑一声,“我曾经也以为,我们会互相依靠,互相陪伴,我以为我会陪着你长大。你偷叶小珍的钱,买了牛轧糖,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只是天真的以为,你只是想报复她欺负你打你。在这个世界活着不容易,我赞同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对待坏人就应该这样。但你昨天却选择背叛我,背叛一个真正对你好的人。你没有心,你知道吗?虽然你只有九岁,我不应该对你太过苛刻,但是你既然做出选择了,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的道场在宛城,等你磨练出来了,再来找我吧。” “姐姐……” 叶昭拉开房门,曾祥就站在门口,等着她。 “走吧。”他说。 走到楼梯口,遇见郑秋霞上来,郑秋霞看着叶昭,又看看她旁边的曾祥,震惊问道:“你究竟是谁?” 曾祥眉毛一挑,满脸的痞气,“我姓曾,这个地方叫曾屋围,老子的地盘。” 郑秋霞不由往后退了两步,“你们想干什么?” “干完了。”叶昭往前走,本来不想再给她眼神的,但想想,还是停下了脚步,“是谁去火车站接的你们?” 郑秋霞眼睛提溜转着,她不愿意回答,往上走了几步,被曾祥给挡住去路。 叶昭:“白韵莲派的人吧?派的谁啊?你不说我也能查到的。” 曾祥故意吓唬:“这栋楼,每个星期都会无缘无故死一两个人……” 郑秋霞忙捂住耳朵,“白韵莲的妹夫,我只知道他姓袁,不知道他的名字。” 白韵萍的老公袁宏康!原书里有些咋呼,但又不是很聪明的人。 叶昭想明白了,应该就是袁宏康去报的警,一切都是白韵莲安排好的。 叶昭凑到郑秋霞跟前,“不要到处乱跑,警察马上就会来抓你们。我先去把白韵莲解决了。” 吓得郑秋霞三步并两步,仓皇往楼上跑去。 回到艾琳玩具厂办公楼三楼的会议室。 曾祥拿着一台录音机走了进来,他把录音机放桌上,跟录音机一起放桌面上的,还有一盘磁带。 他看了眼叶昭,点头表示录音带他听过了,内容没问题。 白韵莲猜到了,这可能是叶定权夫妇的录音,她道:“你们家自己人关起门来的录音,有意思吗?你还不如把他们叫到现场来,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 “按你说法,无论我二伯二妈他们说什么,你都可以说是我们合谋污蔑你。他们来当面对质,就有意义了?可以啊,住宿不是你安排的吗?你知道他们在哪里,现在就派人去把他们接过来对质呗。” 白韵莲到底还是心虚的,当面对质她也害怕郑秋霞像个泼妇一样现场撒泼,那样她更亏。还不如就听听录音里他们讲什么,见招拆招吧。 见白韵莲不说话了,苏应民才问叶昭:“这是什么?” 叶昭:“录音带。” “放来听听。刘秘书,快点找个插线板。” 刘秘书一路小跑,跑到2楼大办公室,翻找插线板。 插线板这东西是个稀罕物品,全厂也没几个。 办公室的女人们都八卦地围过来问战果。 刘秘书含糊回道:“世界大战!” “谁占上风?” “白姐这次能赢吗?” “白姐老狐狸,输不了吧?” “老板究竟帮谁啊?手心手背都是肉。” “谁说手心手背都是肉的,只有亲生女才是。” “小刘你说个话呀。” 在柜子里找到插线板,刘秘书喘了口气,“我不知道战果会怎样,我可不敢预测。但目前来看,白姐姐妹两个斗不赢老板千金!逻辑太强了!我形容不来。” “如果现在现场投票,你投给谁?” 刘秘书知道这屋里有白姐的眼线,她道:“我一个打工妹,我敢投吗?” 如果硬要赌,她也赌老板千金赢啊!她又不蠢,晓得谁更有前途。 围墙外的恨不能现场围观,而戏台上的,又恨不能马上能远离。 插线板拿来后,插上电,曾祥把录音带放进卡槽里,按下播放键,随即把音量旋转到最大。 是个女人的声音,白韵莲听出来了,是郑秋霞的没错,她的声音很清楚。 听着听着,好像哪里不对劲,她怎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虽然相对于郑秋霞的来说,她的音量显得有点小,但足够听得清晰。 白韵莲整个心都绷紧了,这是电话录音!两天前的。 【郑秋霞:韵莲,早啊,定国上班去了吗?】 【白韵莲:哦,二嫂,定国出去了。】 【郑秋霞:方便讲话吧?】 【白韵莲:方便的,您说。】 【郑秋霞:昨天晚上你打电话来说的事,我跟你二哥商量了一下,我们尽量今天就出发,如果买不到火车票,那晚两天是不是可以?】 【白韵莲:越早越好。您和二哥早点把叶昭接回去,我们大家的生活都早点进入正轨,二嫂,不是我难说话,现在是她容不下我。】 【郑秋霞:我知道,我知道的。她现在是长大了,翅膀硬了,但她是我带大的呀,我还是有办法能制服她的。】 【白韵莲:二嫂,万一你制服不了她,该怎么办?】 【郑秋霞:哎哟,不至于,我能治得了她。】 【白韵莲:她现在可能耐了!我是说如果……我们得做好两手准备。】 【郑秋霞:这个我也不懂啊,要怎么准备?】 【白韵莲:你不如……不如就把她送进去,她把小琴拐走了,这本来就是犯法的事。】 【郑秋霞:这不好吧?被定国知道了,他可不会放过我们。】 【白韵莲:放心,就是吓唬吓唬她,送进去了,我们再想办法把她搞出来。出来之后,她在这里就肯定呆下去了,只能乖乖跟你回去。】 【郑秋霞:万一搞不出来怎么办?】 【白韵莲:搞不出来二嫂你心疼啊?】 【郑秋霞:那不至于!要怎么搞?我去到深城谁都不认识,两眼抓瞎呀。】 【白韵莲:二嫂你放心,我来安排,到时候你配合就好,你把小琴哄好就行。】 【郑秋霞:行,我听你的。韵莲啊,你昨天晚上许诺的那些事,以后能兑现的吧?】 【白韵莲:二嫂,你还信不过我吗?不就是给小珍他们解决工作上的事吗?至少给他们安排事业单位。去不了事业单位,那来我们厂,我让他们当个小领导,那都不是难事。说句不好听的,在我们厂当小领导,一个月薪水抵得过二哥半年工资了。】 【郑秋霞:行,那我记住了。我们一言为定。我现在就去托人买火车票。】 …… 这显然就是郑秋霞怕白韵莲以后食言不兑现承诺,所以特意打电话录的音。 事情也很明白了,陷害叶昭的主谋是白韵莲,而二伯夫妇是帮凶。 白韵莲声音都颤抖了,“老叶……” 这已经不止是丢人的事那么简单了!叶定国侧身坐着,不想说话。 苏应民是没想到,这场战争不需要他上场,甚至连配合都不需要。 他赶紧对戏台上的高管们说:“收拾一下资料,你们先出去吧。” 高管们默默收拾东西,刚才还饱受煎熬,现在心里又忍不住在呐喊,想留下来继续看戏,这戏太精彩,不给看大结局是不道德的。 但没人敢说话,连迟疑一下都不敢。 白韵萍和袁宏康也出去了,出去的时候,白韵萍不满意地白了她老公一眼,心底暗骂猪队友。 等人都出去了,苏应民才道:“现在这事要怎么处理?小昭你有什么想法?” “污蔑我拐卖自己的妹妹,差点害我进监狱,我想问问,我的爸爸有什么想法?错失了一个坐牢的女儿,你是失望还是庆幸?” 叶定国把手上的水杯往地上一掼! 啪呲! 这是叶昭穿越之后,第三次见她父亲摔杯子了,一次意外,两次是气急。 长此以往,也不知道他心脏受不受得了。 白韵莲带着哭腔辩解道:“老叶,我没有想过真的害叶昭,我就是想吓唬她,你可以去问袁宏康,我早就准备好了,后面是一定要把叶昭保出来的,我就是想让叶昭知道我的好,想让她接纳我。” 叶定国斥道:“你就是想让她回宛城!” “你不也是吗?” 叶定国一时语塞,竟没办法反驳。 白韵莲小声哭泣,控诉着:“我跟了你十二年,我当初跟你的时候,你还什么都没有。熬到我人老珠黄了,我得到了什么呀?你是看着白露长大的,你说你把她当亲闺女,你把她当亲闺女了吗?你连个户口本都给不了她。如果不是叶昭在这里阻拦,让白露转户口无望,我会想这些歪门邪道?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叶定国单手撑着额头:“你不要拿白露来当借口。我说了,她的户口问题我会解决。” 白韵莲:“那你倒是给我一个准话呀。” 叶定国气道:“我说了会解决就一定会解决,你还要什么准话!” 白韵莲不敢再说话了,只能呜呜哭泣着,那声音像极了不耐烦的俄罗斯手风琴。 叶昭和曾祥互相看了一眼,都默契地撇了撇嘴,叶昭无奈道:“你们不要在我面前唱双簧,看戏看累了。” 叶定国看向苏应民,在这里,只有苏应民说的话,叶昭才会愿意听。 苏应民顺势说道:“小昭,这件事我们自己私下解决好吗?这些资料如果拿去报警,对你白阿姨,你爸爸都不好。” 叶昭不在乎对他们好还是不好,她知道手上的这些资料,是没办法作为直接证据去起诉白韵莲的,给她定罪那更是难上加难,叶昭主要就是要出这口恶气。 “苏叔叔您有什么建议?” “我能有什么建议,我们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你白阿姨给你认认真真道个歉,你看行吗?” 叶昭知道苏应民和白韵莲的关系在书中中后期对立的非常明显,苏应民是叶昭派系的,白韵莲自然是白露身后最大的支持者,这个时候,她不如支持一把苏叔叔,毕竟是自己人。 苏叔叔不方便说的话,那就由她来说。 “两个选择,一个是我把这盘录音带交给警察,白韵莲和郑秋霞设计诬陷我,是非对错交给法律去审判。” 叶昭说这句话的时候,曾祥看着她,早上从派出所出来还一脸茫然和愤怒的小白兔,此刻仿佛一匹装甲战狼。 她自信的样子,在闪闪发光。 苏应民问:“另外一个选择呢?” “第二个选择,白韵莲写大字报道歉,贴在玩具厂大门口,工厂广播通报,然后被开除,我的要求是被开除,而不是离职。还有,白韵莲设计构陷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同意她做我后妈。” 绝了!一个个精准命中白韵莲的死穴! 还完美配合了苏应民要踢走白韵莲的目标! 白韵莲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里,自己的命运竟然被个她以前看不上的小女孩改写了。 “老叶!”她轻声哀求着,被开除,写大字报道歉,广播通报,不能嫁给叶定国,那她人生的意义还有什么?只剩下白露了吗?! 叶定国以前是防着苏应民把白韵莲给踢走,谁能想到,最后是被自己的女儿给干倒了? 苏应民这个老狐狸不出声,叶定国重重叹了一声,以他这段时间跟叶昭的交手来看,这兔崽子是不会让步的,越谈条件只会越苛刻。 叶定国咬了咬牙,挥手道:“就这样吧。不过你得把磁带留下。” “留下来做什么?爸爸你要反复回味这恶毒后妈的戏码吗?” “我让你把磁带留下!!” 叶昭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份磁带我们复制了四五盘,单单留下这一盘也没有太大意义,我们手上还有。” 叶定国作为父亲的权威被撕得粉碎,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叶昭不理她爸,看向苏应民:“苏叔叔,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如果安排的我不满意,我保留把录音带交给警察的权利。还有,警察应该马上就到了!” 白韵莲急了:“不是!我都答应你这些条件了,警察还来做什么?” “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来之前就报警了!刚才谈的条件,不都是关于磁带的吗?你该去派出所还是得去派出所呀,我只是不交出关键证据而已,但你得在里面呆几天吧?不呆几天怎么对得起昨天晚上独自一人在审讯室的我?” 白韵莲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而叶定国只冷着脸不说话。 叶昭看向曾祥:“我们走吧。” 曾祥拎起录音机,手上轻轻一转,录音机像风叶似的转了一圈,动作洒脱,他和叶昭一前一后往外走。,. 第19章 加入 从艾琳玩具厂的办公楼下来,叶昭和曾祥并排走着,昨天几乎一晚没睡,刚才又耗尽了那么多的脑细胞,此刻倦意滚滚袭来。 叶昭打了个呵欠,她看向曾祥,他精神状态依然极好,这人就很奇怪,在学校上课的时候,他像条蛇一样,一脸颓靡,在外面干架,他又像只小老虎,神清气爽龙精虎猛。 叶昭客气了一声,“今天幸好有你在。” “我也没帮上忙。”他以为要干架呢,结果根本不需要。 “没有你,我哪能那么轻松拿下磁带。我请你吃烧烤,就楼下那家。”每天晚上辅导作业的时候,都能闻到烧烤香味,叶昭自己也馋很久了。 曾祥就是一副无所谓,你随便安排的bkg表情。 走到大门口,叶昭发现李瑞香竟然在那儿等她。 “小昭!”李瑞香远远看见她,就大力挥着手。 叶昭走前去,笑问:“这个点你不用上班吗?” “我被厂里选中参加大合唱,刚刚去试唱回来。我听老李说你来了,我就在这儿等你看看能不能碰到,结果真让我等到了。”李瑞香快速瞄了眼曾祥,小声问:“谁啊?” 叶昭也放低了声音:“房东阿姨的儿子。” “本地人?” 叶昭点头:“是啊。” 曾祥已经走在前面,去停车棚骑他的摩托车。 李瑞香看着他的身影,轻声赞叹,“好帅!太帅了!” 叶昭哑然一笑,她把声音压了压,“帅是帅,不过虚有其表,读书不行。” “我听别人说本地人读书好像都不太行,估计技术都用来投胎了。” 说完两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李瑞香一如既往的热情,“你今天怎么有点憔悴,眼底都乌青了。” “昨晚没休息好。” “哎,你现在怎么样了?”李瑞香还不知道叶昭的身份,老李也不敢乱跟人宣扬。 叶昭也没打算隐瞒,“我在复读。” “真的?!复读高三呀?我真佩服你。我看见书就脑袋大,你怎么还想再读一年呢?我太佩服你了。” “我今年生病没参加高考,想再拼一年。” “你可以的。就算高考不成功,以后进了厂,也可以做个小领导,比我们强多了。冯哥前两天还说我攀高枝了,我想我攀什么高枝了。他最近对我和高月月态度老好,还给我们安排进去唱歌,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 冯哥肯定知道叶昭的身份,所以才对她的同学示好的,她好奇,“他安排你唱什么歌?” 李瑞香解释:“一个大型的歌唱比赛,好多人竞争,我去了合唱队,高月月独唱。” “大型的歌唱比赛?” “具体我也不清楚,说什么校企音乐大赛,搞得规模很大,厂里要筛选一轮,然后还要跟好几个厂竞争枪名额,挺难的,不过只要进了比赛,厂里就奖励一百块钱。” 校企音乐大赛? 叶昭问:“是不是拿第一名有一万奖金那个音乐赛?” “对啊,就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们学校也有人参加。” 李瑞香拍了拍她的手臂,看着远处倚着摩托在等待的曾祥,又道:“哎,你看,真的好帅,他那摩托车是进口的吧!听说一辆要上万块钱!天啊。简直不敢想。小昭你不知道,这个地方就像天堂,跟宛城完全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宛城买东西好多都还需要各种票,这里出门只需要钞票!来到这里,就像演电视一样,我和高月月都决定了,以后一定要留在这里。” 小昭知道很多深一代的奋斗故事,只要努力和坚持,不要半途而废,胆大心细,最后都能有不错的成就,她看好李瑞香:“你可以的,我相信你。胆子大一点!” “小昭你真好。哎呀,我还得上一个工时的班,你中午有空吗,我请你出去吃饭。” 叶昭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我要回去睡觉,明天中午可以吗?” “明天中午可以。我去哪儿找你?” 叶昭把地址给了李瑞香,两人分别后,曾祥才骑着摩托车过来。 回到家,叶昭换了衣服倒头就睡,迷迷糊糊的不停在做不同的梦。 梦里在下很大很大的雨,她和小琴冒雨在工地里捡破烂,姐妹俩扛着两大捆的铁枝,眼见天要黑了,她们却被困在工地里怎么都找不到出口,好不容易看到前面有光亮的地方,回头一看,小琴不见了。 身后楼盘黑漆漆的,偌大的世界,就剩下她一个人,还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 她又躺了会儿,才爬起身,发现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小琴走了,曾祥每天节目丰富,此时也不在家,巧姨打麻将还没回,她心底空荡荡的,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她把小琴的衣服和连环画,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全部收拾好,送给了对面屋租客家的女孩。 然后她把房间彻底清扫了一遍,把心也清扫了一遍,其实这样也好,自己一个人,没有牵挂,没有羁绊,就像从前的自己,无所畏惧。 她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忙,要去筹措,谁有空伤春悲秋。 等忙完,叶昭突然想起,昨天下楼本来是要去找梁婆的,结果被这波破事打断了,今天差点忘记。 叶昭赶紧换了衣服下楼,哑巴的自行车就在院子里放着,她喊了一声:“富贵叔,你自己车借我用一下。” 哑巴啊了两声,点头让她骑走。 上次骑自行车还是在大学校园里骑的共享单车,这二八大杠可比秀气的共享单车难驾驭多了。 骑上车,穿街过巷,小心地避开行人,阴天,有海风,骑着车子走在路上甚是惬意。 很快就到了收破烂的蓝色大棚,梁婆正在收货,似乎跟对方闹的不愉快。 叶昭把自行车支在外面,站在门口看热闹,只听那卖货的老头说:“每次到你这儿总是少两三斤。” “我这个是公平秤,谁骗你这点东西,你信不过就拿走!” 老头无奈,这一带就她这里收破烂,为了这点货,他也不想跑更远去卖,“算了算了,赶紧给我钱吧。” “7毛8分,你数清楚,别丢了又说我没给你钱。懵懵地。” 目送卖货老头出去后,叶昭赶紧上前打招呼,梁婆说昨天一直等她,等到□□点,结果她都没来,话里话外,是要涨价的意思。 叶昭知道对方已经找到了照片,她也不傻,知道梁婆的照片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买主,这价钱怎么可能涨得上去。 两方讨价还价,最后还是按照上次说好的,给40元。 叶昭声明:“我要验货,我要确定是我要找的照片。” “哎哟,姑娘崽,鬼死精明咧!”梁婆进屋拿出来两张照片,“以前我男人存了很多他们知青的照片,可惜都回潮坏掉了,就这两张还能看。你看是不是你要的!” 两张都是黑白老照片,虽然表面回潮有些霉迹,但还能看得清。 第一张是三个姑娘的合影,照相馆拍的,中间梳着麻花辫子的女孩,叶昭一眼认出来了,那是何慧琼何阿姨。 何阿姨是三个女孩里长得最普通的,她左边的女孩扎着双马尾,笑容灿烂,看着很有灵气,右边的姑娘五官秀丽,齐肩短发系着围脖,看着比较时髦。 从衣服上看,左边双马尾的姑娘穿着朴素,更可能是她妈妈。 但她还是问了一句:“哪个是我妈妈?” 梁婆指了指双马尾,“这个,这个就是你妈妈金静之,小金。” 果然是,她没猜错。 梁婆道:“小金最爱笑了。脾气也好。” “那这位呢?是小郭吗?”叶昭指了指右边的姑娘。 “对,这是小郭,长得漂亮,有文化,当年那些男知青,十个有八个喜欢她。但这小郭就跟你妈关系好,平时两个女孩子黏黏糊糊的。” 叶昭一听,感觉不对劲,忙问:“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两个女孩子黏黏糊糊?” “这有什么奇怪的,小郭嘛,出身好,眼界高,眼睛长到头顶上了,谁她都看不上。你妈妈脾气好呀,小郭就跟你妈妈合得来,好姐妹。” 哦,看来是她想多了。 梁婆突然问:“叶定国你认识吗?” “哈?”叶昭听到她父亲的名字,有些意外。 “你年龄小可能不知道,叶定国是我们村里最大那家文具厂的老板,他也是跟她们同一批的知青,都是甲组的,他就喜欢小郭,可惜小郭看不上他,没追上。叶定国一个穷知青,谁能想到他现在生意做那么大,变成一个大老板呢?不知道小郭后悔没。” 看来当年金静之不是叶定国的第一选择。 从叶定国对待女儿的态度可以看出,他确实是不爱她妈妈,不然不至于那么偏心。有亲闺女不疼,疼爱连继女都算不上的白露。 叶昭好奇问:“婆婆,小郭叫什么名字?” “郭什么言,一时想不起来了。” 叶昭揶揄笑道:“您不是记性很好吗?你爷爷说你能成女状元的。” “别打岔,我想想,郭什么言,我记得中间的字也是一个姓……”老婆婆想起来了,“郭许言,这姑娘傲气,她爸是做外交官的,傲气的很。” 第二张照片比较糊,是外景照,照片里有四五个人,叶昭拿到亮处仔细辨认,左边条凳上坐着她妈妈金静之和一个青年男子,青年男子长相还挺俊秀,右边条凳是郭许言和两个七八岁的小孩。 看着照片中的青年男子,叶昭马上想起苏叔叔说她妈妈跟一个男的逃港了的话。 “这男的是谁啊?” “没人知道他名字,都叫他港城仔,听说是从港城流落过来的,在这边呆了好几年,后来消失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儿。有人说可能回港城了。” 那应该就是他,叶昭盯着照片中的男子,越看越觉得这个男的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为什么眼熟。 叶昭问:“他港城人的话,怎么会流落到这儿呢?” “出意外落海被渔民救起来的,口音是港城人。” “我妈妈跟他很熟?” 梁婆把地上一蛇皮袋的塑料瓶子提拎起来往里走,“港城仔以前帮忙给各个知青组运送物质,他跟那些知青都熟。” 叶昭跟上去,问:“为什么让他运送物质?” “他被人救回来的时候,脑子受了点刺激,不太灵光,人嘛,也不爱说话,但长得很靓崽,讨人喜欢。他就住在老支书家里,平时帮村里干活,放牛,运送物质,什么活都干。” “他人有文化吗?”叶昭想着,她妈妈应该会找个有文化的人才合理。 梁婆把两蛇皮袋的东西分类扔塑料堆里,“那看不出来。后来跟老支书的侄女好上了,摆了喜酒,结果半年时间不到,人不见了。” “港城仔跟老支书侄女结婚了?” 梁婆低声说:“肚子里有货了嘛,不摆酒怎么办?港城仔没有户口,领不了证。” 叶昭再看了一眼港城仔的照片,脑子微炸,她想起来港城仔像谁了,像曾祥。 “老支书的侄女不会是曾二巧吧?” “你怎么知道?” 所以,曾祥是港城仔和曾二巧的儿子。 叶昭闻到了一丝狗血剧情的味道。 金静之跟叶定国未婚生下原主,他们本来感情就不好,所以金静之生下孩子后不知是受了刺激,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选择跟港城仔私奔了。 至于金静之和港城仔什么时候产生的私情,目前不可而知。 如果是这样,能顺利找到金静之的可能性提高了。 又好像哪里不对劲,她总觉得梁婆口中的金静之跟苏叔叔何阿姨形容的都不一样,很矛盾。 叶昭帮着梁婆把外面的破烂搬进来,问:“这么多年,港城仔没来找过他儿子?” 梁婆摆摆手:“搞不清,有人说来找过,之前还把他儿子接去港城呆了几年。但又有人说,接曾二巧儿子去港城的,是她家亲戚,不是她男人。我想也是,如果孩子被她男人接走了,怎么可能还回来?在港城那富贵地方呆着不好?曾二巧那个人什么都不愿意说,也没人敢问她呀。” “为什么村里人都怕曾二巧?” 梁婆看叶昭在帮忙干活,不免又多说了几句,“曾二巧的爸以前是学拳的,一根手指头可以碎一块砖,很厉害的,她家是大曾家嘛,这一带没人敢惹他们。现在算是好多了,现在外地人多,谁还管你以前厉不厉害。是吧?” 叶昭大概明白了。 “阿婆,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收破烂?” 梁婆摇了摇头:“命苦啊。我老头子走了后,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没人可以指望啊。” “你孩子呢?” “逃港了。” “没回来看过你?” 梁婆冷冷哼了一声,“娶了一个港城婆娘,谁还记得你这个乡下妈呀。” 叶昭无奈笑了笑,如果梁婆儿子知道未来这些土地价值至少上亿,那肯定连滚带爬回来伺候老娘。有些人就是这么现实和冷血,哪怕是面对至亲骨肉也是如此。 帮阿婆把东西都整理了一遍,叶昭给了她40元,把照片买过来了。 回家路上经过菜市场,刚好遇到巧姨在买菜,叶昭就停下自行车叫了她一声。 巧姨在海鲜摊上挑海鲜呢,她回头看见叶昭,笑道:“你怎么骑了哑巴的破自行车?” “我跟富贵叔叔借的。” “喜欢吃螃蟹吗?” “喜欢。” 卖海鲜的大叔一看就是附近的渔民,晒得黝黑黝黑的,这个年代没有打氧机,摆在外面的海虾和花蟹上岸就挂掉了,但也还算新鲜。 “靓姨,花蟹刚上岸的,你要便宜点给你。” 要吃就吃好的,吃新鲜的,巧姨指了指竹篓里活着的青蟹,“这几个是膏蟹还是肉蟹?” “膏蟹,满黄膏蟹。” “那就都要了吧。” “靓姨识货!吃蟹就要吃膏蟹!” “膏蟹算什么,还是黄油蟹好吃,下次要有黄油蟹,你给我留着,我家就在路口第二家,你直接送过来。” “好咧。”海鲜大叔拿出秤杆准备秤螃蟹,他问巧姨,“这是你女儿呀?好靓女喔。” 巧姨微微得意笑着没回答。 买了膏蟹,又去买姜葱和青菜,两个人边走边聊着。 回到家,叶昭在厨房帮忙摘菜,巧姨把膏蟹杀了,一半清蒸,一半姜葱炒蟹。 “少了小琴的口粮,你也不用给我伙食费了,我在家教费里扣掉就行。” 叶昭点头:“巧姨,你安排,你对我太好了。” “这算什么对你好?我还是要收你伙食费的。”说着巧姨哈哈笑了。 叶昭也跟着笑,联想起金静之和巧姨有可能的狗血关系,不管原主妈妈有没有对不起巧姨,那都跟她个人没关系,等她找到金静之,就算完成任务了。 如果金静之和巧姨关系对立,她会选择站在巧姨这一边,她可以跟金静之脱离关系,毕竟金静之没有抚养过原主,更没有爱过她。 巧姨不一样,巧姨是她的老天使(划掉)小天使,她们萍水相逢,就因为知道她是单亲家庭,就为她降了租金,还给做寿面,买蛋糕,比一般的房东好太多太多了。 等她长大了,她愿意回报巧姨,愿意对她更好。 巧姨在旁边拍蒜,她看叶昭在发呆,以为她在想这两天发生的事,不免劝道:“你啊,别太难过,小琴回去也挺好的,你少了一个负担,不然等你考上大学,还得操心她的事,多累心。” “我不难过,她自己的选择,我没什么可说的。”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不拖泥带水。跟我很像。菜摘好就放着吧,你去看你的书去,我准备炒菜了。” 叶昭知道自己在这里碍事,她把摘好的空心菜洗干净,就擦手出来。 一出来就碰见曾祥从外面回来,身上背了一个大大的吉他盒。 “你买了新吉他?” “不是吉他,是贝斯。” “你要学贝斯吗?” “不是我学。”曾祥把贝斯盒取下来,递给她,“你学。” “哈?” “难道你真想在我们乐队拉二胡?” 在他们乐队拉二胡? 愣了两秒,不能再多了,就两秒,叶昭马上反应过来,惊喜叫道:“你答应参加比赛了?” 曾祥往房间里走,叶昭抱着琴盒跟在后面,边走边调侃道:“你是不是发现跟我搭档还挺过瘾,很有成就感?” 曾祥不说话,这两天叶昭的经历确实让他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怜悯之心”,所以他决定帮她一把,帮她赚奖金。 叶昭跟着进了他的房间,“哎!祥崽!你那么讲义气,我会报答你的。” 祥崽及时纠正,“叫祥哥!” 叶昭马上滑跪,“祥哥,我会报答你的。” “怎么报答?” 叶昭想了想,钱么,对方比她有,也不在乎。她能给他什么? 哦,她想到了,“每晚补习送你半小时,从三个小时,变成三个半小时,怎么样?” 曾祥瞟她一眼,真难为她想得出来,“看吧,你是想折磨我。” “并没有,满满的诚意,你不接受这份报答就算了。那我以后多送你几朵小红花。”叶昭把琴盒拉链打开,把里面的贝斯取出来,贝斯看着很新,“这是借的还是买的?” “一时间很难买到新的,这是我跟人借来的,如果你喜欢,以后再买。” “算了,我穷,我不买。” 贝斯有四根琴弦,比吉他少两根,曾祥站在一旁,难得侃侃而谈:“贝斯要学精比较难,但它比吉他容易上手,你只要学会几个和弦,搭配我们就足够了。” “你的意思是,我弹贝斯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糊弄人呗。” “你有意见?” “没意见!能糊弄人就很厉害了。” 他问她:“唱歌怎么样?” “我吗?我觉得我还行,以前老院长可爱听我唱歌了。” “老院长?” 孤儿院的老院长,但叶昭没办法说实话,只好随口敷衍道:“我的一个音乐老师。” “随便唱首歌来听听。” “唱什么?”这个年代流行什么歌?叶昭一首都想不起来,啊,邓丽君,“我唱《月亮代表我的心》吧,我就记得这个歌词了。” 叶昭随口唱了一小段《月亮代表我的心》,一旁听着的曾祥眉头越蹙越紧。 “你音色是挺好的,就是有点……五音不全。” 五音不全?怎么可能? 叶昭严正抗议:“怎么五音不全了?!我一个拉二胡的,我能五音不全吗?” 她明明唱的那么好听。,. 第20章 说服 叶昭又借了哑巴的自行车去找李瑞香,李瑞香看她骑来的那么大一辆“大车”,笑的不亦乐乎。 说她像孙猴子骑大象,特别可爱。 她们就在艾琳玩具厂门口的小餐馆里吃馄饨,叶昭问她:“你们厂门口站着那么多人,干什么的?” 李瑞香来兴趣了,“我们厂出大事了,老板娘被老板女儿赶出工厂,还贴了大字报……” “你确定是老板娘?” 李瑞香放低了声音:“老板情妇!太可惜了,你没听见,今天高月月在广播站读的通报,老板娘好可怜,卑微的不行,说自己犯了错误,要为自己的错误行为负责,感谢老板不追责,说了一堆,最后还是被开除了。” “你们可怜她?” “那没有,大家就是看戏,看的可高兴了。大家都特别想知道老板千金是怎样的人。” 叶昭笑了笑,自我表扬道:“就是像我这样的人呗,又可爱又睚眦必报。” “什么必报?” “有仇必报!” “你不一样,你善良啊。我们各加一个煎蛋吧?我们厂里的食堂吃饭不要钱,但是完全没有油水,每天吃完不久,就饥肠辘辘的。” 叶昭点头:“加!加双蛋!我请你。” “不用。说好我请你的。你还是学生,我可是自己赚钱了。” 周日一整天时间门,她就中午出去跟李瑞香吃了个饭,其他时间门都在家里抱着贝斯爬格子练习基本功。 对于学习贝斯这件事,叶昭是认真的,无他,为了赚钱。 为了将来撬动很多很多的钱。 按照曾祥的说法,她唱歌不行,贝斯新手,只能弹几个和弦糊弄观众,她的作用主要就是镇台子,嗯,她是他们乐队的门面。 门面就门面吧,花瓶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吃了晚饭,叶昭弹着贝斯走进曾祥的房间门,坐在床头修录音机的曾祥抬头呆呆看着她,像是圣僧入定。 叶昭笑问:“弹得还行吧?” “还……行。”曾祥说的时候,卡顿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真心话还是敷衍她。 巧姨给他们端了冰豆沙进来,她听了半天叶昭练习贝斯嘶啦撕啦的中低音,耳朵都起茧了,但当听见叶昭问她好不好听的时候,巧姨毫不犹豫面不改色地伸出大拇指。 “好听,再练一练就可以上台了……” “别弹了!难听死了!”院子里有人吼了一句。 这骂的哪里是叶昭,这是往巧姨脸上泼冰水啊! 巧姨推开窗户,对院子里大喊:“谁说的?刚才是谁说的话?!” 半天,楼下也没人敢吱声。连麻将声都停下来了。 “哑巴了?缩头乌龟!”巧姨回过头安慰叶昭:“别理这些人,我下去看看是谁,准是肥婆英家打麻将的。” 叶昭心态好,她小声笑道:“算了,这曲子确实不怎么好听。” 巧姨看向曾祥,轻声数落:“这得怪你,你怎么不给小昭选个好听的曲子?” 曾祥拧紧螺丝,无语看天,“妈,你再偏心一点,左边都快找不着你的心脏了。” 再这么下去,都不知道谁是屋顶,谁是屋顶上的乌鸦了。 巧姨笑着骂了一声,“选曲不好听,还不让人说。” 等巧姨出去,叶昭收起贝斯,拿出课本,今天要补物理和化学两门课。 曾祥做习题的时候,叶昭坐在窗边翻阅书柜底下的杂志,几乎都是港城那边的杂志,大部分是运动和体育杂志,全是繁体字印刷。 曾祥做完习题,叶昭边批改,边试探地问他:“你为什么喜欢写繁体字?” “不是喜欢,是习惯。” “怎么会有这样的习惯呢?” “我在港城读过书,在那边读到三年级。” 难怪,那就等于他在港城完成了最初的启蒙教育。 “你为什么会去港城读书?” “有亲戚在那。” 叶昭点了点头,这跟梁婆所说的话,对上了。 她抿了抿唇,轻声道:“如果我问得深入点,你会不高兴吗?” 曾祥盯着叶昭,两人眼神接触,她眼底清澈,眼神有探究,也有期待。 他低下头,“不要问。” 叶昭微微点了点头,既然他不愿意说,那她尊重他。 叶昭把习题放桌上,“这几道题做错了。” 实际上,二十道题,他只做对了3题。 把错题全部详细讲了一遍,叶昭又布置了20道新题。 这次她在杂志堆最底下,找到了一本娱乐杂志,相对于体育杂志,她还是更喜欢看娱乐八卦。 随手翻开都是港媒惯用的夸张大标题和大头像,翻着翻着,她被一个豪门八卦给吸引住了。 《骆家长孙蒲头,骆太黑面相对,‘母子’全程冇交流》,标题醒目,一眼就能看出里面的风起云涌。 这个骆家长孙就是她要找的本书第一大反派骆申! 骆申跟她年纪差不多,看这篇报道的描写,骆申常年不露面,与继母骆太太关系不佳,但骆申作为长孙,深得骆老太太喜欢,是豪门骆家真正的继承人。 骆太太也是出身豪门,育有骆家二少爷,据传二少爷出生时身上就有缺陷,不被骆家重视。 所以骆太太对于骆家的非婚生长孙,特别厌恶。 看过原书的叶昭比八卦杂志知道的要多那么一点点,大少爷母亲是骆家不承认的寒门儿媳,二少爷则是得了孤独症的天才少年。 她快速看到最后,发现报道里还把骆家住址都写得清清楚楚,“港岛区半山奥古斯丁道1号”,叶昭忙把地址给抄写下来。 做完第二批习题的曾祥看着她,“你抄什么?” 叶昭拿起杂志,指了指杂志里一张模糊的背影图,“这位是港城豪门骆家的大少爷!” “你认识?” 叶昭摇头:“不认识。不过我知道这人以后是个阴险狡诈的大反派。” 曾祥:“?!” 叶昭看他似乎很震惊的样子,不由笑道:“小心假设,大胆推测。你看他所处的环境,就很容易黑化。知道什么叫黑化吗?就是好人被逼着变成了坏人。” 曾祥哑然一笑,说得好像那么回事。 叶昭低头看着骆申的背影图,再看看曾祥,“你别说,他这背影跟你还有点像。” 正说着,外面有人敲门,是小天来了,手里还用瓶子装了几只蟋蟀,这是他特意抓来喂豆丁的。 昨天曾祥决定重返乐队的事,让小天对叶昭另眼相看,在他看来,这是叶昭的功劳。 他还追问叶昭是怎么劝说成功的。 叶昭只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喂完蜥蜴,祥哥在认真做题谁都不理,小天偷偷把叶昭叫到客厅来,小声说:“小昭姐姐,我想跟你老实交代一件事。” 叫姐叫的那么甜,准没好事,叶昭问:“啥?” “其实阿文……也还没同意参加这次的比赛。” 叶昭震惊,原来这一盘棋,从一开始就只有小天一个光杆小卒,“你可以啊?一个人攒起了一盘大棋,你厉害了!” “别啊,小昭姐姐,还是你厉害!” “所以,你叫我出来干什么?” “明天我们一起去劝说阿文,没有键盘手,我们的乐队就没有灵魂。” 叶昭想翻白眼,“你之前跟我说的是,没有祥哥的吉他,你们的乐队就没有灵魂。你们的灵魂这么飘忽不定,我觉得不是缺少乐手,是缺少定魂丹。” “我们是没有定魂丹,但我们有定魂师啊,你就是我们的定魂师,你可以搞定祥哥,肯定也可以搞定阿文,我相信你。你是我的神。”小天装傻充愣,花言巧语,本事一流。 叶昭连阿文长什么样都不清楚,她无奈道:“他是长的短的,瘦的胖的,白的黑的,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劝?我凭什么劝?” “你不是缺钱嘛。” 被拿捏了七寸的叶昭,问:“干啥?我把他劝说归队,你给我钱?” “我有两千块的私房钱,如果你把阿文搞定了,我这两千块全借给你。不过你得保证还我。” 叶昭盯着小天看了又看,这个年代2000元可不是小钱,“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私房钱?” “你放心,真是我自己的私房钱,去年暑假我去港城给亲戚打工,自己赚的。” 小天死乞白赖地硬磨,看在钱的份上,叶昭答应了帮忙,她心里也没底,她凭什么去劝阿文?只能通过结果来倒推,文天祥乐队最后拿了冠军,阿文不可能不参加。 他最后肯定是被说服了。 几天没来上学,叶昭出现在久违的教室,同学们看她的眼神,变了! 变得更复杂。 成绩好的把她当成了竞争对手;成绩差的,把她当成了为高三(四)班争夺荣誉的战神;成绩中等的最矛盾,一边心疼白露,一边又想加入支持叶昭的大军,所以只能在墙头上摇摆。 总之,叶昭已经成功把这个水池子的水成功盘活,大家都有了新的盼头。 听说她来学校了,班主任周老师第一个把她叫到办公室。 “你再不来,我就要去家访了。” 家访什么,她家又没有家长。 周老师:“想通了吗?接下来怎么打算?” “我还是坚持……”不想补课。 “你这样,我跟学校领导沟通过了,如果实在困难,补课费可以退还给你。” 叶昭忙鞠躬道:“谢谢老师和学校领导。” “补习的时间门我们欢迎你回来上课,针对不用了,但还是忍住没说,不拒绝,但也可以不来。 “谢谢周老师,我知道了。” “对了,上次月考你考了第一名,按照规定,会获得l3理综大赛的比赛资格,你要提前准备一下。” 叶昭并不知道就是这个比赛名额促成了白韵莲放手“干大事”,她对参加这类比赛没兴趣。 “一定要去吗?我最近比较忙,能不能让其他同学去?” “你才来深城,不知道这个名额有多珍贵,有些人等了三四年都没等到这个机会,你一句话就放弃了?” 接着周老师就开始跟她科普这个理综大赛的含金量,以后被大学录取,去了新学校都可以申请奖学金的。 叶昭确实没兴趣,周老师无奈:“那就只能给白露了,她为这个名额努力了三年,你以为她是为了那区区五百的奖金?她是为了给学校争光的荣誉!” 一听名额要给白露,叶昭下意识反应就是:不行!这个名额不能让! 还有五百奖金?那更不能让了! 叶昭马上道:“我上!老师,我可以上!” 周老师喜出望外,果然还是这招好使,他把报名表给到叶昭,“填好了,拿回给我。” 从办公室出来,小天就在走廊不远处招呼她,“我叫了阿文,快来。” 叶昭跑过去,走到一个拐角处,小天好像跟阿文已经聊过一轮了。 现在正聊第二轮,小天苦口婆心道:“祥哥都不计前嫌了,你还怕什么!” “我想参加,但我怕自己最后又逃跑。”阿文说的有些焦躁,但这焦躁不是针对小天,而是针对他自己。 他烦的是他自己。 从原书可知,阿文身份是白露初恋男友,学习成绩好,有才华,跟白露分手后出国留学,从此再没消息。 阿文之所以跟白露分手,是因为他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家里他父母一吵架,他就郁抑症发作,一旦抑郁症发作,他谁都不想看见,谁都不想理会,更不可能上台表演。 白露是个很聪明也很现实的人,她发现阿文有郁抑症后,选择了跟他分手。 这件事上,叶昭没办法批判白露的行为,只能说两人还不够相爱吧。 小天无奈盯着叶昭,想让她说两句。 既然原书里说了,文天祥乐队最后会取得成功,那么可以推测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门阿文父母应该不会争吵,没有影响到阿文上台表演。 所以不需要想办法把阿文从他家庭里暂时剥离出来。 叶昭建议:“不如这样,我们做两手准备。” 小天:“你快说,我们都听你的。” “两个方案,一个是阿文可以现场参与的方案,另外一个就是阿文当天没办法现场参与的备选方案。” “备选方案不行,不能没有键盘。” 叶昭解释:“两种方案都有键盘。阿文可以提前录制好键盘的伴奏带,假如比赛当天阿文没办法来,那我们就放伴奏。” “伴奏加乐队?” “是的,伴奏加乐队,效果很好的,我以前听过。” 小天豁然开朗,“我艹,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我觉得办法可行,你说呢?阿文!” 阿文还是有些担心:“我们录的伴奏会有杂音吧?” 叶昭:“去录音棚里录。” 小天:“录音棚找祥哥,他肯定有办法。” 小天叽叽喳喳又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叶昭也跟着劝了几句,最终阿文被说服了。 他愿意听叶昭的建议,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叶昭考了全区第一,在他心里这个女孩非常的效果就没有叶昭说的管用。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小天找祥哥解决录音棚的事去了,叶昭跟阿文又聊了几句,大概是聊接下来怎么改编歌曲的问题,他们选的歌曲是《偏偏喜欢你》,这首歌还比较好改编。 阿文还是有些犹豫,“我其实是想上台的,我就怕最后又成了逃兵。” “没关系。”叶昭说着笑了笑,“你放心大胆地逃跑,等你逃跑了,你那份奖金就都归我了。” 一开始阿文以为叶昭是要安慰他,没想到最后是调侃,他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就这样,四人组合的文天祥乐队正式成立。 阿文建议改乐队名称,把叶昭的名字也想办法加进去。 叶昭断然拒绝,她怕改名后,影响了乐队最后拿冠军的结局。 但好事总是多磨,叶昭填写好报名表交给周老师,老师让她做好准备,这周六去参加考试。 第二天在小天家里合奏训练的时候,叶昭才知道,海湾音乐大赛的初赛也在这周六上午举行,时间门和l3理综竞赛完美重合。 理综大赛报名表已经提交,她不能缺席,那她只能放弃音乐大赛! 叶昭盯着正在吃凉粉的哥仨,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想法:“虽然说我不参加比赛,对你们没有任何影响。但是今天,你们能够凝聚在这里,是因为谁?” 哥仨吃着凉皮都没空说话。 叶昭只好自己把话给接上去,“因为我呀!是不是!” “是!”还是小天给她面子,说了个“是”。 “所以,如果最后拿了大奖,那一万的奖金,能不能跟之前谈好的一样,借给我?我给你们算利息。” “没问题,不用利息。”小天和阿文回答的不约而同,视没到手的钱财如粪土。 叶昭盯着一直没表态的曾祥,脚轻轻踢了踢他的鞋底,“你呢?” 曾祥问她:“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叶昭没办法把自己要投资的事跟那么多人说,她正想找借口呢,曾祥见她为难的样子,不忍心刁难,便道:“我没意见。” “那说好了,一言为定。”叶昭兴奋地小声叫起来。 小天放下手里的大碗:“要不这样,你也去录一个贝斯的伴奏带,你来不了,但你的音乐可以来!” “可以!” 叶昭没想到当初给阿文出的主意,最后用在了自己身上。 就这样,周五他们去录了伴奏带,周六叶昭去参加理综竞赛,从考场出来时间门还很早,叶昭拦了一辆的士直接杀去音乐大赛现场。 海湾音乐大赛的初赛是在海边的一个小广场里现搭的舞台,在叶昭眼里那是非常简陋,但在当时人眼里,这可太高大上了。 现场人山人海挤满了各学校各企业单位派来的参赛队伍和啦啦队,找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他们学校的人。 除了他们班的同学,叶昭只认识小天的妹妹曾秀群,曾秀群在读高二,是拉拉队的队长,拉拉队里还有曾小玲和吴爱敏她们几个,就连白露也被拉来了。 本来白露是不愿意参加这类活动的,但因参加不了理综大赛,她心情一直不好,曾小玲就拉她来散心。主要是比赛有阿文,白露就还是来了。 谁能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叶昭! 曾小玲翻了个白眼:“晦气!怎么到哪儿都能看到这个扫把星!” 白露拉了拉曾小玲,让她别那么大声。 “我偏不!我就要大声!不能惯着她!”曾小玲提高了音调,“现在才几点?理综竞赛至少还有一个小时才结束吧?这也太嚣张了,完全不珍惜老师给她的机会呗。她不知道别人等这个机会等了三年!她用手段拿到了,还不珍惜!太没素质了!” 坐她旁边的吴爱敏觉得这话太不友善,所以没搭话,另外一头的女同学搭腔道:“本来就该是白露的机会,被人白白糟蹋了。” “是呀!就随便考考呗!上次月考都是以前的旧习题,她一个复读生都不知道做过多少遍了,占了便宜,拿了全区第一。她以前在她学校的模拟考,所有分数加起来都不到200,别以为没人知道!” 那人附和:“我们白露闭上眼睛做题,都不止200分!” “我等着她现原型,理综大赛可不一样,据说都是全新的题。看到题你就算不会做,好歹也坐到最后再交卷吧?这摆明了就是要白占个名额,浪费白露的机会!” 叶昭一开始只专心盯着台上,因为秀群说下一个节目就是文天祥乐队。 如果叶昭早来几分钟,可能还赶得上去登记,然后上台表演。可惜了。 是曾秀群先听不下去的,她直接怼曾小玲:“成绩出来前,都闭嘴吧。” 曾小玲哪里愿意被一个学妹当众回怼,“关你什么事?以为当个拉拉队长就可以管我们了?让我闭嘴,你自己先闭嘴!” 曾秀群也不是个伶牙俐齿的,她顿了一下,只道:“在外面内讧,被人看了笑话!” “笑话就笑话,反正不是笑话我。” 眼看两边要吵起来,叶昭努力回想刚才曾小玲在骂什么,哦,她明白了。 叶昭微笑着反唇相讥:“这次的理综比赛,我只做了1个小时就交卷了,我就这态度,你能怎么办?我就是特意要占着这个名额,烂在手里我都不愿意让出来,除了生气你还能怎么办呢?” “叶昭,你太恶心了!等我回去,我就找学校领导投诉你!看你嚣张,我要让你没机会复读!” “那我把丑话放在前面,我要是选择不读了,老师们可能会把我家门槛都踏破,求着我去参加高考。”她就是有这样的底气。 曾小玲快被气炸了,她还要说,被白露和吴爱敏给拉住,让她不要吵,没有意义。 刚好代表育新中学的文天祥乐队上台表演,大家才安静下来。 主持人介绍文天祥乐队的时候,把乐队成员名单都念了一遍:“他们是来自育新中学高三(四)班的吉他手曾祥、键盘手李建文、鼓手曾小天、贝斯手叶昭!其中叶昭同学因为今天要参加理综竞赛没能来现场,不过现场会使用由她弹奏的贝斯伴奏带……” 听着主持人的介绍,白露和曾小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什么时候叶昭还跟文天祥乐队混在一起了?怎么真哪哪都有她! 叶昭现在可是育新中学第一个考全区第一名的名人,大家眼中的育新之光,曾秀群率先鼓掌呐喊,育新中学拉拉队员们集体喊口号,尖叫,起哄。 白露站起身往外走,她今天是来支持阿文,不是来支持叶昭的,她不想再呆下去了。 曾小玲追出去。白露边走边哭,道:“我是不是太小气了?” “不是你小气,白露,换我,我也生气!” 曾秀群嘟囔了一句,“怎么回事,要表演了,这两人怎么走了?!” “别管。”叶昭不想给半点眼神,没空理会别人,她网,. 第21章 二胡 此时的曾祥,斜挎着吉他,站在舞台中央,他不笑的样子就是一幅全世界欠我二百五的表情,很欠揍,很bkg! 关键是他还要唱这么忧伤的情歌,叶昭看着他就忍不住笑了。 难怪小天说要唱这首《偏偏喜欢你》的时候,他反应那么大,一度拒绝说不唱,但最后投票还是定的这首歌,因为阿文也喜欢。 这歌跟阿文气质最相符,忧伤中带了点苦涩和惆怅,所以是由阿文主唱。 后面歌曲改编比较大,把忧伤情歌唱出了摇滚范。 曾祥的吉他确实是他们乐队的灵魂,后面有一段独奏很精彩,赢得了一片喝彩声! 但整体表演并不算特别出彩,叶昭有一丝丝的担忧,进总决赛没问题,但这怎么在总决赛拿冠军? 表演结束后,现场公布成绩,文天祥乐队的分数排在第12名,顺利进入总决赛。 而初赛第一名获得者让叶昭非常意外,因为那是高月月。 宣布高月月获得第一名时,艾琳玩具厂的啦啦队一片鬼哭狼嚎的尖叫,叶昭顺着声音找过去,果真找到了李瑞香。 “小昭,你怎么会在这里?”李瑞香刚才欢呼的时候喊太大声,喉咙都快喊破了,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叶昭道:“我同学在参加比赛。” 李瑞香化了舞台妆,脸上扑了厚厚的粉底,脸蛋抹了胭脂,妆太浓了,看着有些滑稽。 “哎,刚才有一个乐队表演,我听见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名字,不会是你吧?” 叶昭笑了笑,“糊弄上去的。你们不是有合唱团吗?怎么没听到排名?” “大合唱是友谊表演,没有排名。等会儿我们一起回去吧。” 入围决赛的还要留下来开会,曾秀群也有自己的伙伴,叶昭就跟李瑞香一起去坐公交车回曾屋围了。 之后两人在夜市小食街外面吃午饭,在湘菜馆,两人点了一个辣椒炒肉,一个麻婆豆腐。 “这次高月月能拿第一名,还得谢谢你。” “为什么谢我?” “你叔是不是在我们厂里做领导?” 叶昭点了点头,“这有什么关系?” “冯哥最近对我跟高月月可好了,我和高月月想了又想,可能跟你叔在厂里做领导有关系,不然他不可能把唱歌的名额给我们。” 冯哥也就是冯志远,叶昭后来在系统里查阅原书,发现他是白韵萍的“走狗”之一,他来接近高月月和李瑞香,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什么目的。 叶昭小声提醒:“拿第一是高月月的本事,冯哥之前没选她,说明冯哥也有问题,你们以后离他远点。他是白韵萍的人,你知道白韵萍是谁吗?” 李瑞香摇头,她们这些打工妹,哪里有机会接触办公室的中高层。 “我爸情妇的妹妹,之前陷害过我。” 李瑞香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叶昭不想隐瞒李瑞香,实际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道:“艾琳玩具厂是我爸开的,我爸以前在这里下乡,后来改革开放,他抓住机会赚了钱,开了厂。” 李瑞香张大嘴,吃惊到说不出话,满脸不可置信,她一直就以为叶昭家里穷,她爸混的不好。 “我以为你能在这里读书是因为你叔厉害呢。” “我能在这里读书,确实是因为我叔叔帮忙去走的关系。我爸根本不管我。” 叶昭简单解释了一下她家复杂的关系,李瑞香听得满脸愤怒,“原来写大字报那个是你后妈!太坏了,你这后妈!” “她不是我后妈。” “对不起!我说错了。我重说一遍,太坏了,你爸的情妇。” 说完两个人笑起来。 “小昭,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我们跟冯志远保持距离。你放心。” 叶昭笑着说回刚才的话题,“高月月以前唱歌也这么厉害吗?” “你忘了,她初中拿过奖的。她在现场高音炫技,可厉害了。” “难怪。我都不记得了。” 已经过了饭点,吃饭的人不多,两个人饿的不行,菜上来之后,先让老板打了两碗米饭。 “我们厂食堂的饭菜很难吃,听说要整改,把食堂承包出去,希望以后的饭菜能好吃吧。” “把食堂承包出去?” “对啊。” 承包食堂,这倒是一个能快速积攒原始资金的好路子,叶昭问:“你们厂有多少人?” 李瑞香笑道:“这是你爸的厂,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爸的厂跟我又没关系。” “旺季的时候有4000人左右,淡季的话2000多人。” “现在是旺季?” “圣诞节前都是旺季。” 那就是现在基本上有4000人在厂里用餐,每人每天只赚1毛钱,每天就能赚400元,这简直是暴利,何况挣得可能还不止1毛呢? “你知道你们厂对承包食堂有什么要求吗?” “这我不知道耶。你想干嘛?” “我想把食堂承包下来。” “哈?你不是要上学吗?你缺钱花吗?” “我缺。谁不缺?你缺不缺?” 李瑞香笑了,她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你是不是能通过关系,把承包权拿下来?” “那不可能,我只能藏在背后,不然让我爸知道了,他不会助力,只会阻拦。” 李瑞香爸妈就是在各个饭店里做帮厨的,两个小姑娘一商量,觉得可以试一试用李瑞香爸爸的名义去承包。 如果真的承包下来了,让李瑞香爸妈带人来干活。 叶昭是个实干派,当天就搞清楚了承包食堂的竞标门槛是:押金一万,没有其他额外条件。 谁都可以参加。 押金一万这确实是道槛! 选择标准就三个:卫生安全,口味多样,价格实惠。 她还去了一趟苏叔叔家作客,从苏叔叔那里知道,这个食堂现在是块肥肉,厂里很多高管都盯着,白韵莲的亲戚们也在盯着,因为食堂餐费是厂里出一半的费用,工人自己出另外一半的费用,所以,厂里最看重的,还是价格。 价格决定一切。 叶昭花了两天时间,把人员规划,卫生管理,餐品口味,详细手写了一份报告,之后去找了打字店,把报告打印出来。 只剩下最重要的价格没有打印进去。 她在思考和研究,用什么方法,什么价格可以成功拿下食堂。 叶昭躺在床上想事情,最近系统好像很忙,已经很久没出来打扰她了。 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更自在舒服。 正想着,听见外面传来敲鼓声,她走到阳台,看到院子对面楼,小天急切呼唤她过去。 这周末决赛,他们要重新编排歌曲。 叶昭小跑过去,她也有些想法想跟他们聊一聊。 上次他们选的是《偏偏喜欢你》,而这次选的是《喜欢你》,都是小天选的,然后阿文跟随。 小天这个攒起棋局的小卒,最后做成了大佬。 小卒之所以能做成大佬,还不是因为真正的大佬不爱管事,曾祥似乎比较在乎拳头的输赢,而对于音乐,更多的还是爱好。 但是初赛排名第12的成绩,让大佬很气愤,并成功激起了他的胜负欲。 叶昭跑上二楼的时候,只见小天像霜打的茄子,低着头,想反抗但最终反抗失败的模样。阿文皱着眉头也不敢说话。 而曾祥一手叉腰站在中间,“你们选择,要不按照我提议走,要不你们退出!” 这就是大佬的世界观,我可以不管事,可我一旦管事,就得按照我的来。 小天看见叶昭进来,仿佛看见了救星。 “小昭姐姐救命,你做师父的,快管管你学生。” “怎么啦?” “祥哥把我们曲子否了!” 叶昭登时两眼放光,没想到她和曾祥是英雄所见略同,她说:“否的好啊!” “啊?怎么否的好?” “原先的曲风太平了,确实不适合比赛。这不是晚会表演,比赛的歌曲一定要有高低起伏,能让现场燃烧起来,能调动情绪,才能赢。” 本来以为要一打三的曾祥,听完叶昭说的,马上给了她一个大拇指,背后有人支持,他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了。 小天着急万分,“小昭!你怎么不念紧箍咒?你跟祥哥表演‘父慈子孝’,你们提前商量好了是不是?” “那没有。” “不需要。”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阿文也点了点头:“祥哥和小昭说的不无道理。上次排名那么落后,不是我们没有技巧,我们是输在了选曲上。” 没了救星,也没了同伴支持的小天一步步挪到鼓架后面,事到如今,他必须得说实话了。 “祥哥,你别打我!昨天梁主任问我表演什么节目,我以为选曲你们都没意见,我就报上去了!现在已经改不了了!” 说完小天抱着头,一个棉质棒槌直接砸他脑袋上,大佬气得恨不得手上的棒槌是飞镖。 曾祥被气走了,丢下他们三个坐在房间里唉声叹气。 过没多久,门再次被打开。 曾祥进来拿起架子上的琴谱,“我们现在马上改编,把《偏偏喜欢你》和《喜欢你》融合成一首歌,最后变调,把整个曲子拉上去。” 其他人都还蒙着呢,叶昭听明白了,她之前喜欢的歌手,在参加表赛时,曾经多次将两首曲子,通过曲目中的相似歌词或者相似编曲,完美融合为一首歌,以出人意外的惊喜取胜。 他们现编现排现表演,叶昭作为贝斯新手,她只需要弹奏部分的和弦,以及背景和音,她参与的少,压力也小,早早练完,就下楼溜达去了。 走到楼下,遇到曾秀群坐在门口吃番石榴,她给了叶昭一个,那种小小的土番石榴,又香又甜。 叶昭以前在超市买的番石榴,有很香的,但几乎没买到过甜的。可能是为了运输方便,番石榴在树上还没成熟就被摘下来了,所以甜味严重不足。 叶昭吃了一个,把胃口打开了,她还想吃,曾秀群带着她,两个人跑到后面街的小院子里,花了五毛钱,摘了三四斤回来。 走在路上,两人边走边聊,曾秀群问她:“你喜欢阿文吗?” 哈?那么直接? 叶昭笑:“我不喜欢小男孩。怎么了?” “我也不喜欢,他还不如我哥呢。我哥虽然胖点,但给点阳光,他就能自己灿烂呀,哪像那个阿文,就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似的。” 每个人性格不一样,叶昭不想去评论谁更好谁更不好,反正都跟她没关系,她问:“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你们班的曾小玲,到处宣扬,说你为了勾引阿文,不会乐器也要硬上。还说,你看上阿文,就是为了气白露的。她们都说,白露喜欢阿文哥。” 叶昭现在几乎不怎么去学校,她更不想跟那些“小学生”斗智斗勇,很无聊。 “随便她们说吧,反正生气的又不是我,是白露。” 曾秀群哈哈大笑起来,她忍不住八卦,“我还是没搞明白,白露究竟是你的继妹,还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妹?” “都不是。” “啊?那是什么?” “无论是法律还是血缘,我跟她都没关系。” “那她们怎么说你不让她迁户口,还说得活灵活现,说你以死相逼。” “我以死相逼?我需要吗?”叶昭无语,她的命很贵重,谁舍得以死相逼。 两个人往家走,路上有巡逻车在查身份证和暂住证,有人无证逃跑被逮住了,正往车上扭送,这个年代的“三无”人员都会被无情遣返。 第一届海湾音乐大赛总决赛那天的场面比初赛场地要专业和高大上,是在刚刚建成的大剧院大剧场举行。 入围决赛的队伍总共有二十支,这二十支队伍所代表的企业和学校除了啦啦队外,还都请了领导到现场支持。 所以,场面可谓热闹,育新中学的梁主任陪着贾校长来了,艾琳玩具厂的叶定国也来了,陪着他来的,是从派出所回来后,心境一直不佳的白韵莲。 最让叶昭意外的是,她到现场才知道,这次的赞助商是港企——宋荣记饼业,也就是说,这次的奖金都是宋荣记出的。 宋荣记的当家人宋太太还亲自莅临颁奖,机会太难得,叶昭想着,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靠近对方。 比赛即将开始,阿文还没到,休息室里挤满了候场的人,小天在休息室来回不安地走动,边走他边叹息:“阿文不会又放我们鸽子吧?” 曾祥坐在高凳上闭目养神,没搭话。 根据赛前抽签,文天祥乐队在中间偏后表演,至少还有一个小时才轮到他们上台。 幸好这次他们准备了伴奏带,阿文即使不来,也能应付。 旁边有个小姑娘在劈腿拉筋,有个老爷爷在试拉二胡,叶昭也试了试贝斯的音,一切都没问题,她把贝斯交给小天:“帮我看着,我出去一趟。” 从休息室出来,遇见了高月月,两人聊了会儿,叶昭慢慢踱步来到嘉宾洗手间区域,她在附近徘徊,等待机会。 等了大概半小时,终于看到了目标人物出现,宋太太一身奶白色的西装套裙,如果是在港城,她肯定会穿晚礼服参加这类活动的,但在内地不一样,这里追求朴素的时尚。 跟在宋太太身边的秘书手里拿着大哥大,站在外面等着,叶昭假装不经意地跟着宋太进了洗手间。 等宋太从厕所隔间出来洗手的时候,叶昭贴心地送上早准备好的干纸巾。 “谢谢你,小姑娘。” “不客气。宋太,我叫叶昭……” 宋太擦干手,透过镜子看着叶昭,“我们认识?” “今天就认识了。我是来参加比赛的,你别害怕。” “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宋太看着眼前漂亮的小姑娘,她以为对方是来求助的,前不久她就听圈内人提起过,有些人,为了某些目的,想要离开大陆,专找港城人求救。 但这小姑娘衣着得体,眼神清澈透亮,不像是窘迫需要对外求助的人。 叶昭快速且言简意赅地道:“我们家有大量的西山小黄姜,11月份的时候,如果你们需要采购而找不到货源,记得来找我。” 哦,推销小黄姜的,宋太太礼貌笑道:“你们内地人可真努力啊,边读书边给家里帮忙销货了?小姑娘厉害。不过这个采购小黄姜的事,我们宋荣记一直都有专门的采购部门在管,我不方便过问,可能帮不上你的忙。不好意思啊。” 叶昭说着递过去一张小卡片,上面写了她的名字,和巧姨家的电话。 “没关系,到时候,你们会需要的。您打这个电话可以联系到我。不要弄丢了,宋太。” 宋太太接过小卡片,看着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叶昭,2365,批量提供小黄姜。 她不好打击小姑娘,非常有涵养地笑了笑,“好的,我让秘书存起来。” 叶昭送宋太出来,亲眼看着她把卡片给到秘书,然后秘书把小卡片放进一个小本本里,她才放下心来。 宋太还特意回过头来跟她挥手再见。 她秘书小声问:“这是谁啊?” 宋太:“一个有意思的小姑娘。这边的人做事,胆子大,敢冲。” “那这卡片怎么办?” “你就收着吧。” 叶昭目送宋太离开,才回到休息室,马上就到他们表演了,但阿文还没来。 此时小天已经认命了,不来就不来吧,他们三个也可以冲。 小天把校徽递给叶昭和曾祥:“别上校徽,刚才拉拉队送来的。” 叶昭边扣校徽边四处张望:“我贝斯呢?” “不在这儿吗?”小天往后边看了眼,发现贝斯不见了。 尼玛!关键时刻怎么链子都掉光了! 两个人开始四处寻找,旁边三个休息室找了个遍,都不见贝斯踪影。 临上台表演,人没到齐,乐器丢失,小天急疯了!他到处狂奔找人,问能不能借到贝斯。 也就这么巧,表演的队伍里,只有他们乐队有贝斯。 工作人员也着急:“有吉他,有键盘,连钢琴都有,就是没有贝斯。” 叶昭长长叹了声,她只能安慰小天:“没事,我的贝斯也有伴奏带,实在不行,就你们两个上吧。” 原书里不是说文天祥乐队拿下冠军的吗?是不是精彩的演出,只上两个人也能拿冠军?! 一直没说话的曾祥,态度坚决地否了:“不行,就我们两个,那还算什么乐队!” 小天气恼地捶自己没看好贝斯:“他妈的,让我知道谁偷走了贝斯,我锤不死他!” 叶昭安抚道:“现在也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你不是会拉二胡吗??”曾祥说完,他和叶昭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旁边抱着二胡休息的大爷。 十五分钟后,在主持人激扬播报中,叶昭抱着借来的二胡,上场了。 观众席微微有些躁动,二胡配摇滚乐队,就像北京炒肝配咖啡,看着新鲜,不知道真正吃起来,这俩的味道,谁压得住谁。 叶定国也很意外,他不知道叶昭也要上台表演。据他所知,叶昭不会乐器啊。 白韵莲看了眼白露,来之前白露有跟白韵莲说过,叶昭参加的乐队也进决赛了,但白露明确告诉白韵莲,叶昭不会上台表演。 谁知道,她不止上台了,贝斯伴奏带依旧,还多了一个二胡表演。 失望之余,白露现在更关心的是,怎么阿文没来。 白韵莲看见叶昭就想起自己被关了两天的经历,浑身不由得一阵恶寒。 她也不敢走,甚至不敢表现出不高兴,怕叶定国以为她小气记仇,脸上不得不艰难地挤出笑容来。 全场灯光暗下,一束光打在舞台上,曾祥穿着皮衣皮裤,手上持着立麦,微闭着眼,站在舞台中央,顶光从上倾泻而下。 咚……咚……冾…… 角落的打击乐器起…… 第一句,没有配乐,只有缓缓道来的男声独唱,曾祥的声音跟他的年龄并不相符,非常多变,可以清冽,可以嘶哑,可以低沉。 开始的浅唱更像是低吟,带着淡淡的忧伤,随即吉他声起,贝斯和键盘的伴奏同时降落,观众们听得入神,但评委们却懵了,因为文天祥乐队在初赛的时候就已经表演过这首歌。 大家正疑惑的时候,曾祥一句:“明白到爱失去,一切都不对,我又为何偏偏喜欢你……” 音乐节奏一转,不带半点停歇,直接完美切入下一首歌,“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愿再可,轻抚你,那可爱面容,挽手说梦话,像昨天,你共我……” 曾祥把尾音拉高向上的同时,他看向叶昭…… 追光打在叶昭身上,叶昭微笑着收回目光,二胡声起,二胡声与其他配乐决然不同,它悠扬、激荡、热情肆意奔放,瞬间把观众情绪拉到最高。 然后在处,戛然而止! 场内掌声如雷! 贾校长看见自家学校的节目如此精彩和受欢迎,已经乐开花了,他探头过来跟叶定国说:“叶老板,你这闺女,厉害了!” 叶定国也是满脸笑意,女儿为他长脸,他总归是高兴的。 谁知贾校长不忘初心,及时补刀:“你女儿这次月考考了全区第一,你知道吧?做见证人的事,我不会忘记的,叶老板,你放一百个心。” 叶定国脸上的笑意尴尬地僵住,他确实早就忘记跟女儿打赌——关于下跪叫爹的事。 这个校长就是个疯子。他暗自骂了一句,但脸上还得笑着说好听话:“都是玩笑话,让校长你见笑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贾校长贱兮兮笑着,直接给他挡了回去。 叶定国内心妈卖批气得吐血,表面还是得笑嘻嘻应对。当然他还不知道,更让他心梗的事,在下半场。,. 第22章 刺 回到后台,三人紧张地抱在一起。 主要还是曾小天一左一右抱着他俩,他们在焦虑地等待评委的打份。 大概等了半分钟左右,主持人报幕:“文天祥乐队得分95.67分!暂列第一!” 听着台下雷动的掌声,曾小天激动的哇哇大哭,“我们真是绝了!绝了绝了!” 幸好得了高分,不然他把贝斯弄丢的事,真成文天祥乐队的千古罪人了。 叶昭也很激动,她没想过有朝一日能靠拉二胡获得掌声。 只有祥哥,听见暂列第一时,嘴角往上一扯,笑了,随即单手拎起吉他,非常酷拽地走在了前面,bkg值拉满。 从后台下来,叶昭去把二胡还给老师傅,在走廊上,她听见有人在喊:“哎哟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里头那个房间好像有人!有人在里面敲门!” 之后大家找了工作人员来开门,谁能想到,被锁在房间里的竟然是阿文和瘦猴! 同时,在他们中间还有那把失踪的贝斯。 瘦猴想要逃走,没逃成,被曾祥给逮回来,可怜兮兮地蹲在角落。 阿文额头轻微磕伤,他说瘦猴用手捂着他嘴巴,不让他说话,他头撞到桌子上了。 “怎么回事啊究竟?” 阿文无奈望着天花板:“我听见我们乐队的表演了,吉他很精彩!还有二胡也是!” “简直绝了!”小天说完轻声安抚道:“我们现在暂列第一,军功章里也有你的汗水,别难过。” 曾祥踢了一脚蹲在角落的瘦猴,“你想怎么解释?” 小天满脸的疑惑:“瘦猴是你偷的贝斯?你偷贝斯做什么?你找死啊?” 瘦猴急咧咧解释:“不是我!我怎么敢偷祥哥的东西!” “不是你偷的?那这贝斯怎么会在你手上?你怎么解释?” “真不是我!” 阿文道:“确实不是他偷的。我今天早上起来晚了,打不到的士,只能去挤公交车。但公交车又慢,我一到站台,下了公交就一路狂奔过来,谁知在剧院外面遇见了曾小玲,她手里拿着叶昭的贝斯,我问她怎么回事。哪里想到曾小玲看见我撒腿就跑!” “曾小玲?”小天想起来了,“她来送过校徽。但是我看着她离开的,她没拿呀?我眼瞎了我?而且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叶昭懂了,曾小玲可真是现代容嬷嬷一心为主,她可能以为,叶昭没了贝斯就不能上台了吧。她心底暗暗骂了一句:“智障!” 阿文一个书呆子,从来没理会过班上的流言蜚语,他也不理解。 “我追上去把贝斯抢回来,因为当时时间太紧迫了,我着急进场,就没追问她原因。谁知道我刚进后台,就被瘦猴推进了那个房间。” 小天看向瘦猴:“猴哥,你什么目的?!曾小玲让你这么做的?” 瘦猴还嬉皮笑脸想蒙混过关:“不是,我就是好玩,我逗阿文玩呢!” “你开什么玩笑?” “你逗谁玩?”曾祥反手按着瘦猴,“好好说!” “祥哥祥哥!轻点!我就是看见阿文扑了曾小玲,我生气了,我把他关房间里就是故意不让他上台的。”瘦猴跟阿文是同桌,但他知道白露和曾小玲都喜欢文质彬彬的阿文,这让他早就看对方不爽了。 今天瘦猴看见阿文扑曾小玲抢贝斯,这事彻底惹火了他,所以,他一冲动才禁锢了阿文。 “但我马上就后悔了!谁知道后面房间门被反锁了呢。叫也没人管我们。” 场馆工作人员:“我哪里知道里面有人!你们这些学生哥!不学无术!” 这事闹大了,主办方把育新中学的领导都叫了进来,叶定国白韵莲等听说文天祥乐队出了事,以为跟叶昭有关,也都进来了。 休息室里围了一大圈的“观众”,这么丢人的事,竟然是育新中学自己的学生干的?梁主任气得叫人赶紧把曾小玲给叫了来,问是怎么回事。 看见这么多人在,还有学校领导,曾小玲知道自己闯大祸了,平时胆子大到不行的人,这会儿说话都是颤音。 她低着头小声辩解:“是一个小女孩抱着贝斯在门口玩,我问她贝斯是谁的,她说不知道,我就拿过来了,我才拿过来,就遇到了阿文。” 阿文立刻反驳:“那你为什么看见我就跑。” 曾小玲小心翼翼地瞥了瞥阿文,装可怜道:“你气势汹汹跑过来,谁知道你要干嘛呀。” 如果能把事情撇到不相干的小女孩身上,那就最好了,梁主任道:“你别紧张。你说你看见一个小女孩抱着贝斯,那小女孩在现场吗?你能不能指认?” “我不记得那小孩长什么样。” 今天的演职人员都是中学生和成年人,没有小孩,如果有小孩,那肯定是工作人员自家的孩子,场馆工作人员怕惹事上身,立刻反驳:“后台没有小孩,不可能有小孩跑进来偷拿贝斯的。” “那我不知道。” 跟着妈妈一起进来的白露,小声支持着她的好友:“没关系的小玲,你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校长和梁主任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贾校长打量着他们,问:“这把贝斯究竟是谁的?” 一直没说话的叶昭跟曾祥对视了一眼,这才道:“我们跟别人借的,是我的表演乐器,如果真的在我手里丢失了,也是我要赔偿,所以我就是失主。” “逻辑清晰,有道理。既然失主在,”贾校长回头问工作人员,“报警了吗?” “还没有。领导说,最好等比赛结束了,再处理。让我们先盘问。” 这边还在争执盘问,叶昭想着曾小玲肯定会继续狡辩,这样继续耗下去,也不可能问出结果。 身边有人动了动,叶昭往后看,看见了高月月站在边上,两个人就这么简单一对视,似乎都明白了对方心里想什么。 高月月就是个人精,自从李瑞香告诉她,叶昭是老板女儿之后,她对叶昭观感,整个都变了。 高月月不动声色地往外挪了几步,刻意远离了点叶昭,随后举起手道:“我看见了。” 众人都看向高月月,高月月是初赛冠军,参赛者和工作人员都认识她。 叶昭不由低头微微一笑,高月月这人,有点可怕。 梁主任问:“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这个女孩拿走了贝斯,”高月月指着曾小玲高声说着,又指了指后门,“从那个门口出去的。” 曾小玲慌乱的眼神一闪而过,还是白露思维缜密,她马上发现漏洞:“刚才他们说在场内找了好久的贝斯,都没找到,当时你怎么不说看见别人拿走了?” 白露刚说完,就被她妈妈拉到一边,这个时候不要多管闲事,明哲保身。 高月月笑道:“那我不清楚,没人来问过我。” 叶昭帮高月月把漏洞补上:“她那时候是不是在台上表演?” “应该是。” 工作人员也记不起来了,但不妨碍他瞎附和撇清干系,“对对对,她那个时候在表演。” 高月月再次强调:“警察来了,我可以做证人。” 阿文也道:“还有我,警察来了,我也可以作证。” 如果这样,完整的证据链就出来了。 梁主任双手叉腰叹气,校长在场,还有主办方领导也在,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他劝道:“曾小玲,你现在承认还来得及,等会儿真报警了,你再承认就来不及了。” 曾小玲戳着手指,手微微颤抖,说话声音也没刚才洪亮了:“是我拿的,但我不是从休息室拿的,是那把贝斯早就被扔在门口,我捡的……” “瞎扯!”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就是觉得好玩,想跟他们开个玩笑……” 叶昭直接揭穿:“你就是不想看到我上台表演是吗?” 曾小玲低着头不说话。 叶昭:“那让你失望了。” 小天道:“没想到吧,我们小昭姐姐的二胡,那绝了!掌声呼啦啦的,我耳朵都差点聋了。如果不出意外,今天的冠军就是我们的。要不是贝斯丢了,我们也不会让小昭上她擅长的二胡啊!感谢你这个幕后推手、大功臣。” 这话气得曾小玲想翻白眼又不敢,只能难受地受着。 梁主任知道叶昭是新转学来的,他听说过有些人会欺负插班生,但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啊。 “你们有什么私人恩怨?” 曾小玲看了看白露,然后赶紧收回目光,“没有私人恩怨,就是看她不顺眼。” “行,那就报警。我们这个贝斯价值多少?”叶昭看向曾祥。 曾祥翘着双手,靠在墙边,他稍微把价格往上抬了一抬:“不贵,大概2000元左右。” “两千?”大家都诧异,这玩意那么贵吗? “盗窃罪,两千价值的物品,要判多少年徒刑?” 在场没人说话,也没人知道,但肯定不会少。 “前几年,就发生在这附近的事,有个银行职员监守自盗,偷了银行五千元,最后被判了死刑,被枪毙了!”说这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可爱老头,贾校长。 吓得曾小玲差点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我就是开玩笑的,我没偷。” 叶昭不得不给法盲科普:“你知道什么是偷?未经允许拿着这把贝斯,离开了它主人的视线,那就是偷。知道吗?” 白露心脏扑通扑通加速跳跃着,她之前确实在曾小玲面前暗示过,不想看到叶昭和阿文同台,她没想到最终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白露哀求道:“能不能不要报警?给小玲一次改过的机会?” 白韵莲忙把女儿拉回来,“这不关你事,你不要说话。” “妈妈,小玲是我最要好的同学。”说着白露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曾小玲一听也哇哇痛哭起来,白露忙安慰:“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都怪我,我不应该跟你说……” “不怪你,真的,是我自己也见不得那个女人跟阿文同台表演。” 原来是这样,叶昭大概听明白了,她看着白露和曾小玲抱着惺惺相惜的样子,心底莫名升起了一阵生理性厌恶。 叶昭看向白露,反问:“所以,是你教唆的?” 白露忙反驳:“我没有。” 这一问不要紧,白韵莲差点跳起来了,但在公众场合,她自持是个有教养的人,又不得不压低了声音:“你胡说什么!” 说完,她又看了眼叶定国,叶定国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也不知道他什么态度。 叶昭不理会手下败将白韵莲,她直直盯着白露,“你没有?你没教唆?但你肯定有心里暗示,你暗示曾小玲,不想看到我上台是不是?你明知道她傻傻的,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你为什么要对她进行心理暗示呢?” 曾小玲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你这话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白露是不敢正视自己内心的阴暗面,还是她真不是故意的,她几近崩溃地道:“我没有,我说了我没有,我没有。叶昭,你告诉我,你要怎样才能放过小玲!” 叶昭无奈笑了笑,“事情已经发生了,接下来怎样,那是警察叔叔的事,跟我有关系吗?需要我放过?” “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夺走了本该属于你的父爱,你千方百计不让我在这里参加高考,那行,我走,我回宛城参加高考。可以吗?只要你放过小玲。” 果然白莲都是有遗传的。 叶昭无声笑了笑,“你想多了,父爱在我这里,没那么重要。”说完她看向叶定国。 叶定国站在人群中,一开始他是泰然自若的,但越往后越不对劲,最后竟然还扯上了白露。说实在话,这要在以前,他肯定无脑站白露。 但最近这一个月以来,发生的事,让他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错了,当然他不可能承认自己的错。就算现在这种场面,他本该支持亲闺女的,他也没支持,他最多最多就是保持中立。 可笑的中立。 叶昭继续道:“我已经知道你白露的真实水平是怎样的,你很优秀,但没优秀到让我害怕的程度,所以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你在哪里参加高考了。” “还有,你户口在宛城,你本来就要回宛城参加高考的呀,你拿自己没有的东西来跟我交换,是不是可笑了点?” 拿自己没有的东西来交换?她成了可笑的人?这满满讽刺的话语,直击白露心脏。 噗通一声,白露晕倒在地,也不知道是中暑了,还是激动过度。 白韵莲抱着女儿,吓得大叫:“小露!小露!救命啊!” 场面一度混乱,白露晕倒,被送去了医院。 其他人也不需要再纠结,因为贾校长亲自打电话报警了。 曾小玲和瘦猴,都得去派出所。 叶定国没跟着去医院,他留下来,单独把叶昭叫到一间休息室里,他想要跟女儿好好谈一谈。 “谈什么?你是不是心虚,觉得白露也可能是曾小玲的同伙?” 被看穿了心思的叶定国,指了指门口:“把门关上。” 叶昭把门关上了,继续讽刺:“其实你勇敢点,承认自己眼光不好,也没什么。” “我什么时候眼光不好?” 脸被打肿了都还要自我欺骗的自视甚高的中年男人! “眼光不好的时候可多了,例如白韵莲……” 叶定国来回踱步,习惯性地解释:“你白阿姨也没你想的那么坏,她就是想吓唬你,让你回宛城。” “设计陷害你亲闺女,差点让你女儿去劳改,在你眼里,她只是没那么坏?果然!你们是同类人,难怪会互相看得顺眼。” 这要在半个月以前,叶定国早炸了,他现在对于女儿的“挑衅”已经不会像之前那么敏感,他会下意识,先妥协了。 “不说这个问题,好吧,这件事翻篇了。” 叶昭倚在长条桌旁,“那你叫我进来想说什么?” “今天这件事,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凭什么?” “曾小玲家里是曾屋围的地头蛇,爸爸是要在村里开工厂的,没必要得罪一些不必得罪的人。你懂吗?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因为会牵扯到白露那么简单。”在叶定国的眼里,艾琳玩具厂比谁都重要。 “那跟我有关系吗?” “你?!不要那么幼稚行不行?你就当做是为了你自己。没了艾琳玩具厂,你以后想要读大学,谁供你?” 叶昭没反驳,她会自己赚钱上大学,现在反驳叶定国,叶定国也不会相信。 但是曾小玲爸爸是曾屋围地头蛇这一点,确实让叶昭动摇了,她以后可是要在曾屋围这个cbd黄金地段发家致富的,她不想得罪本地人,特别是地头蛇,免得以后把路走窄了。 可是,她也不能就这样一点好处都没有,做个大圣人,放过曾小玲。 太过轻易的放过,曾小玲不仅不会领她的人情,说不定更嚣张了。 “曾小玲的事,我会考虑的,后面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操心你的白露吧。” 叶定国看着女儿,依然不放心:“你打算怎么处理?” “已经报警了,肯定是先看警察怎么说嘛,后续需要调解的时候,我跟她家人调解,可以吧?至于怎么调解,那就是我的事了。” “行吧,我会让人随时盯着的,你要处理不来,就我来处理。” 叶昭不想再跟他废话,就没出声。 叶定国又道:“你也不要把白露牵扯进去了,爸爸只是想回到原来的正常生活。” 一句话,又把叶昭惹火了,“你认为我打乱了你的正常生活?你怎么不想想,恰恰相反,你所谓的正常生活是建立在牺牲你亲生女儿幸福的基础之上获得的?!” 叶昭的大长句让叶定国听蒙了,“你激动什么?你缺吃的还是少喝的?” 叶昭是为原主的遭遇而气愤,“我不能激动吗?我不缺吃的不缺喝的,你就认为是恩赐了是吗?那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你以为我想生吗?”叶定国也激动了。 “那你管好你自己啊!我知道,你不爱我妈,那你倒是管好你自己啊!你们生下我,就把我抛弃到宛城,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没把刚出生的我扔海里?!” 叶昭说的话就像一把尖刀,刺在叶定国心口上。他摆了摆手,不得不妥协道:“好了,不要再说了。” “生而不养是为贼,曾小玲是贼,你也是!”叶昭再刺一刀。 经过几次较量,叶定国知道自己吵不赢女儿,他再次举手投降,“我们不吵了好吗?” 叶昭也不想吵架,但惹毛了,她就直接拿刺扎你,不把对方刺疼刺伤,决不罢休。反正她浑身是刺。 叶定国尝试跟女儿商量,“我看着白露长大,我相信她的品行和为人,她有自己的主见,但同时她又是个特别乖巧善良的孩子。我之前答应过她和她妈妈,要帮她解决户口问题。我想告诉你一声,我会把她户口迁过来,你不要介意,你就把她当亲戚妹妹一样对待,行不行?” “我刚才已经表达过我意见了。你要给白露迁户口我阻拦不了你,只要不是跟我一个户口本就行。反正现在,她在我眼里已经不重要。” 叶定国点点头,“你不反对就行。” “不反对只是因为我阻拦不了,不代表我赞同。再次声明,我不需要她这样的妹妹。” 叶定国再次被堵的说不上话来。 出门前,叶昭回过头问她爸:“我妈……是跟一个叫港城仔的人,逃港了吗?” 叶定国愣住,眼神中透出的是震惊和不安,“你怎么还在查你妈妈的事?!” “你不想找到她,让她出抚养费吗?” “我不想也不需要,你以后不许再查你妈的事。” 叶昭耸耸肩膀,无声冷笑,算是回答。 叶定国看向女儿,仿佛看到了她心底的声音,她偏不,她偏要查。 而他无可奈何。叶定国脑子里还在不断回响,“生而不养是为贼”,他是贼! 他怎么在女儿眼中,变成贼了?叶定国瘫坐在沙发上,心脏难受地有点喘不上气来。 外面传来欢呼尖叫声,叶昭开门出去,门口不远处站着曾祥,他不放心,一直在门外守着。 叶昭问他:“怎么了?” “我们拿冠军了。”曾祥说的特别淡定。 小天已经激动地冲过来,“我们力压高月月拿到了冠军!快快快,上台领奖了。阿文呢?阿文快,上台领奖了!” 阿文起初不愿意上去,小天和叶昭硬把他拽上去了。 叶昭以前上过很多的领奖台,不过这是她第一次站在音乐大赛的领奖台上,她觉得很恍惚,很有意思。 领奖台上,宋太太亲自给他们颁奖,颁完奖,宋太还过来拥抱她,跟她说:“你们唱的两首歌我都很喜欢,很惊艳。你二胡拉的很妙!我会跟团队提要求,如果后续有需要,他们会跟你联系。” 叶昭自信地表示:“你们会跟我联系的。”,. 第23章 降服 正如叶昭所料,她回到家没多久,曾小玲的家人便寻上门来了。 就在小西楼的院子里,曾小玲父母还有她的三个哥哥,两行排开,五个人,气势汹汹地立在叶昭的面前。 叶昭手里拎着一袋番石榴,嘴里正吃着一个,看着眼前的阵仗,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了。 难怪曾小玲平时那么嚣张,瘦猴对她言听计从,尼玛,她要是早点知道这地头蛇这么威武雄壮,刚才她在派出所二话不说就接受调解了。 斗嘴辩论吵架她都可以,但打架她不行,她一个芊芊弱女子,谁都打不过,她惜命! 叶昭慢条斯理地嚼着番石榴,内心已经崩溃、已经滑跪,但面上看着还挺淡定。 正愁着怎么拆解眼前局面…… 轰……轰……轰…… 曾祥骑着摩托车进来了,滴滴滴也不减速直接轰进来,吓得曾家五虎连忙闪到一边,给摩托让出位置。 祥哥一个转弯放好摩托,嘴里嚼着口香糖,手里拿着车钥匙,泯视着众人,他眼神似乎在问,怎么回事? 这不正好是故事里的英雄救美名场面吗? 叶昭恨不得双手挎住她祥哥手臂,寻求大佬保护,谁知大佬下一秒,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是在讲数,“你们谈吧。” 曾屋围一头一尾有两家人最不好惹,村头的曾开霸和村尾的曾仲龙,曾开霸是曾小玲的爷爷,俗称小曾家,村尾的曾仲龙是曾祥的外公,也叫大曾家。 两家平时少有来往,但互相都给对方面子,只是曾仲龙去世后,大曾家这一支人丁单薄,整个势力就弱了下去。 直到十年前,曾小玲的父亲泥猛抢宅基地抢到曾二巧头上,曾二巧带着哑巴和村尾的几个刺头跟他们干了一架,以少胜多,大败泥猛。 从此以后小曾家看到大曾家都是退避三尺。 在曾祥的记忆力,泥猛从来就不是他们大曾家的对手。 所以他刚才也就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 叶昭不知道这些村里头的恩怨,她看见曾祥上楼,以为曾祥也不想惹事,心就更虚了。 人一心虚就没什么偏要装什么,没气势也要装出气势来,叶昭干脆杀鸡儆猴,叫住曾祥,“哎!你怎么回事!” 曾祥回头茫然看着她。 “你看我手里拎着一袋番石榴,你也不知道接手拿回去!” 曾祥:“!” 愣了也就两秒,曾祥非常给叶老师面子,伸手挽过了装着番石榴的塑料袋,刚一转身,又被叶昭给叫住。 “回去先把桌上的卷子做了。” 曾祥想了想,试图商量:“我想……” 他想偷个懒,大白天的谁要做卷子? “没有商量的余地!”叶昭直接打断他。 行,你是老师,你拽!大佬屈服了。 听说这女孩了不得,把曾二巧都糊弄地团团转,看来还真的是。 泥猛夫妻两个互相看了一眼,这院子他们不常来,上次来还是十年前为了讨要医药费。如果放现在,大家手里都有钱了,谁稀罕那点医药费,当然是面子要紧。 曾祥乖乖往楼上走,哑巴在院子里剪脚指甲冷眼盯着他们…… 泥猛不敢轻举妄动。 叶昭继续吃着手上的番石榴,极力控制住自己想要发抖的手,她看了眼对方被曾祥的摩托车打散的队形,故意装得有些不耐烦:“什么事?” 泥猛的三个儿子本来商量好了,他们知道叶昭虽然是叶老板女儿,但到底是从小地方来的乡下姑娘,对付乡下姑娘,就得靠唬,来了不管三七二十,先吓唬小姑娘一顿,再逼对方和解。 谁知,才进门,阵势刚打开就被一辆摩托车给轰乱了。 再看眼前的乡下姑娘,五官俊秀,皮肤白皙,今天还穿着去表演的小裙子,像小仙女似的,别提都好看了,感觉比他们妹妹更像城里人。 关键是,小姑娘还直接拿捏了那个“恶贯满盈”的曾祥,这仅仅是租客吗?难道真如坊间传言,曾二巧把对方当儿媳养着了? 这个村子得罪谁不能得罪曾二巧啊!好不容易养起来的颜面,万一再被曾二巧撕一次,他们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混了吗? “能商量商量吗?”泥猛先开了口,语气很是低微。 叶昭心底卧槽了一声,难道真被她装到了? 有着表演天赋的小天才叶昭,马上调整了自己的状态,这会儿她心不虚了,手也不抖了,微微学了学曾大佬说话时不紧不慢的腔调,用一副很漫不经心的口吻问:“怎么商量?” 泥猛老婆走前来笑道:“你们那把什么琴价值两千是不是?” “嗯。” “我们额外给你赔两千,可以吗?我们和解,也不用你去说,所子里我们沟通过了,就说是你们同学之间互相逗着玩的,不是小玲真的偷琴。” “哦。”叶昭把剩下的番石榴吃完,然后去旁边的水龙头洗手,“我并不想要赔偿。” 小曾家五口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不想要钱,说不想要,那一定就是嫌少的意思。 泥猛一咬牙:“再加2000,你看行吗?你们是同学,你爸爸我也认识……” 叶昭再次强调:“我真不是想要钱。” “这样,你开个价吧。”曾小玲大哥忍不住了! 叶昭微笑看着他们,她虽然需要钱,但并不想为这事索赔,更不想从此跟对方结仇。 “叔叔阿姨和三位哥哥,我真的不想要你们赔钱,我爸有钱,但我确实也穷,可我不能为了这个要你们的钱啊。” 不为钱,那就是为了一口气? “真没得商量了?”泥猛盘算着实在不行,得去找个“德高望重”的人来做和事佬。 叶昭憨憨笑了笑,“我这人心比较软,我看见叔叔阿姨为了女儿真的也不容易。” 泥猛:“都怪我没把女儿教育好……” “确实没教育好。” 泥猛两口子语塞:“!” 泥猛这人长得就像海鱼泥猛,真就是脸扁的像草鞋底,眼白多,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面相。他就站在那里,尴尬地想笑又不好笑的样子,面相凶狠得有点滑稽。 “看你们那么面善,我实在不忍心拒绝,不忍心让你们失望……”关键时刻,叶昭顿了一顿。 泥猛一家瞬间又看到了希望。 “您说!您说!” “不需要你们赔钱,可以和解,但不是今天,得让曾小玲在里面至少呆到明天,在里面好好觉悟觉悟,出来之后再正式跟我道歉。” “就这?” “就这。” 噗通…… 原本歪着脚站在那里的泥猛家小儿子,突然栽了个跟头,差点跪在地上。 泥猛踢了他小儿子一脚,丢人! 然后脸色顿时笑开了花,“别说在里面呆一天,就是呆三天都行。那我们说好了!” 他们害怕的是呆三年或者更久。 曾小玲大哥豪言:“等小妹放出来了,我亲自把她押过来给你赔礼道歉。” “小姑娘你有大仁大义,以后能成大事!”泥猛一激动,话就特别多,“以后你有什么地方需要叔叔帮忙,你尽管说。在曾屋围,借债追数,房屋租赁,土地买卖,就没有我小曾家搞不赢的事。不像大曾家都落寞了,巧姐现在就只会搓麻将。” “谁只会搓麻将?”巧姨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菜篮子。 泥猛一看见曾二巧,马上吓得转圜,“肥婆英啊,天天打麻将。巧姐,买了什么好菜?” “搞什么呢?一家人堵在我家院子里,拜神啊?” “没事没事,我们跟小昭同学交朋友来了!” 中午依旧是三菜一汤,先喝的汤,天气太热,曾祥把屋里的风扇打开了。 曾二巧让他们多喝汤,“土茯苓排骨汤,祛湿,最近湿气重,你们多喝点。” “好喝。我喝两碗。”叶昭一如既往的给面子。 巧姨笑了笑,嗔怪道:“你爸是叶定国啊?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你又没问我爸叫什么名字。”叶昭心虚了。 曾二巧这人看得通透,不拘小节,她也不怪叶昭。 “说明你心底啊,不愿意承认他是你爸!叶定国这么有钱,没想到还这么不负责任!枉为人父!不知道这种人怎么把工厂越做越大的,还生了一个这么好看,这么聪明的女儿,老天有的时候,就是不公平。” 叶昭撒娇道:“我要是巧姨你的女儿就好了。” “那不行。你要是巧姨女儿,长得随我,那就丑了。” “怎么就丑了。巧姨你看你生的祥崽,祥崽多帅!是我们班最帅的了。是吧,祥崽。” 曾祥喝着汤呢,被她左一个祥崽,右一个最帅,说得他差点脸红了,“叫祥哥!” 见把曾祥搞得不好意思了,叶昭笑得娇俏又得意,“哎,祥哥,评价一下,我今天拉的二胡,拉的怎么样?” “比贝斯好。” “就这?” 要怎么表扬?他不会啊,没表扬过别人,他想了很久,最后就吐出了两个字:“绝了!” 叶昭忍不住大笑:“你这是学的曾小天吧!” 曾祥反驳:“我自己想的。” “小天今天说了多少句‘绝了’。” “他是‘绝了绝了,简直绝了’,我的更言简意赅。”大佬苍白无力地辩解着。 “总结四个字就是:词汇匮乏。快把语文学好,多背背诗词歌赋吧,要不然你以后给女孩子写情书,开口也只能来一句,‘你很美,你绝了’……” 叶昭话没说完,和巧姨两个哈哈大笑起来,只有曾祥臭着脸梗在那里。 巧姨笑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她今年真是走运,怎么找了这么好的租客,难得有人能把她祥崽拿捏得如此毫无脾气。 巧姨:“你们今天表演很精彩吧?听说拿了冠军?” 叶昭:“可精彩了,可惜我们没票,不然你就可以现场看我们的表演有多惊艳,掌声雷鸣,轰动全场。” “夸张了!”曾祥泼她冷水。 “不夸张。你是不是耳朵有点子问题,掌声那么激烈,你听不见?”说着叶昭想了想,又道:“你听不见也正常,因为那些掌声都被我二胡声给压过去了。” 大佬无可反驳。 巧姨听不懂好奇问:“怎么压过去的?” 曾祥喝完汤起身去装饭,叶昭也喝完了,正空着碗,巧姨给了她一个眼神:“碗给祥崽,你给我讲。” 叶昭笑眯眯地瞟着祥崽…… 曾祥真怕她跟着再叫他祥崽,他主动把她碗拿过去了。 “谢谢祥哥。”叶昭开始跟巧姨解释,“我拉的那一段更好是转高音,往上走的调,特别激昂。巧姨你可能不知道民乐在音量上压制西乐那真是一绝,幸好不是唢呐,这要是唢呐,那全场你就只能听到唢呐,听不见其他乐器了。” 巧姨都听乐了,“被你说得我都心痒痒了,不是说电视上可以看吗?什么时候播?” “明天晚上。” “明天晚上啊?”巧姨回头看了眼自家客厅的小黑白电视机,想了想,道:“我让肥婆英组织一下,把她家大彩电拉到院子里来看。” “巧姨等我有钱了,我送你一台大彩电。” “哦,你瞧不上我的黑白电视机。我不是没钱,我是舍不得花在这上面,平常也不爱看电视剧。” 曾祥把盛好的饭放叶昭前面,真满满一碗,用饭勺压的结结实实,叶昭忍不住吐槽:“你这倒出来有两碗饭吧?我吃不完。” 曾祥想着她今天战斗辛苦了:“吃多点。” 她今天这一上午,参加音乐比赛,勾搭未来大客户,抓贼,对付她爸,还差点跟泥猛一家打起来,确实多姿多彩。 可是呢,大部分都是脑力输出,越是脑力输出拉满,越是不饿。 特别是她还吃了番石榴和喝了汤,看着满满一饭碗她就心累。 巧姨以为儿子是故意的,“你压这么实干什么!” 说着她又小声哄着叶昭:“没事,吃不完,我拿去喂鸡。” 肥婆英在后院养了几只鸡,平时大家吃剩的饭菜都拿去给她,那几只鸡养的羽毛油光水亮的。 最后,叶昭还是把满满一碗饭干完了。 吃完后她坐在那里打饱嗝,动弹不得,她继续跟巧姨聊天,“巧姨,大曾家和小曾家是什么意思?” “泥猛跟你说的吧?他又在炫耀他们小曾家现在人丁兴旺,实力雄厚了呗?这些人。”巧姨就跟叶昭解释,“我太爷和他太爷是师兄弟,打拳很厉害那种。” “咏春吗?”叶昭也只知道咏春。 “不是咏春,他们以前都是在佛城学的洪拳,回来后就开班收徒弟各自做的很大,以前这一带很乱的,洋人、海盗、土匪还有官老爷,这四样总有一两样你躲不过,但凡有点钱的,都要专门请人来看家护院。他们师兄弟两个基本上把本地土豪包圆了。无论哪一边的人马,都得给他们一点面子。我太爷这一支因为是师兄,被称为大曾家,他们是小曾家。” 叶昭明白了,巧姨是大曾家的后人,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这边人到现在都还敬重她。 “巧姨你也会武功吗?” 曾二巧端碗进厨房,“现在会武功还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起码一般人不敢惹你。” “你看一般人敢惹我吗?” 叶昭端着剩菜跟进厨房,“所以你会武功是吗?” “会武功有什么用,现在法治社会,你再气,也不能把人一拳打死。有的时候,被人欺负了,别说打回去了,就连说都没处说去。” 叶昭想起了港城仔,巧姨白白被辜负,确实没处说理。 “巧姨,我不会武功,但以后要是有机会,需要说理的时候,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巧姨一听感动的不行,“你爸真是被你那后妈蒙蔽双眼了,走宝了!这么好的女儿呀……” “那不是我后妈!” “啊?” “我爸女朋友。” 巧姨冷笑:“那就是情妇!有钱男人是不是都爱这样,都愿意养个情妇在边上,让别人看他有多风流?!我看,现在有多风流以后就有多折堕!” 叶昭拿起餐布准备洗碗,巧姨嫌她浪费水,把她赶出去了。 第二天晚上,肥婆英家把大彩电搬到了院子里,然后摆了两围台,准备和这院子里的人一起,边吃饭边看电视节目。 小天的房间里,桌上放着崭新的一万元现金,叶昭把写好的借据,一张张发给他们。 “一万元,我们四个分的话,每人2500元。相当于你们每人借了我2500的现金,借期3个月,利息我比银行高一些,利息100元。也就是说三个月后,我还你们每人2600元。” 小天挥挥手:“你随意,我相信你。我之前跟你说过了,我还有2000,你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找我拿。” “谢谢兄弟!” 阿文很不好意思:“最后的比赛我没参加,我就不拿了。” 小天和叶昭异口同声:“不行,必须拿!” 叶昭:“比赛用了你的键盘,怎么不算了?而且你是为了抢回贝斯才没参加成比赛的。” 小天:“我说了,军功章里有你的一份。是不是啊,祥哥?” 小天房间里也有个飞镖盘,曾祥一手甩出一个飞镖,正中靶心,十环,“对,我支持。” 叶昭怀疑曾祥根本没听大家说话,她笑着调侃:“我们说什么了呀,你支持。” 曾祥回头看她:“阿文是文天祥的一份子,奖金理应有他的一份,然后我们把钱借给你,我都支持。” 小天鼓掌:“祥哥英明!就这么定了!哎,小昭姐姐……你借那么多钱干什么呀?” “嘘,商业机密!” “什么商业机密?哎呀……算了,天机不可泄露是吧?”小天这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机灵的很,他又问:“上午颁奖的时候,宋太跟你说什么了?说了那么久。” “鼓励的话呀,她不也跟你说话了嘛。” “宋太只跟我说了恭喜。” “哦,她也是跟我说恭喜,二胡拉的优秀。” 楼下有人在喊他们下去吃饭,叶昭把钱收了,然后收起给曾祥的借据,折叠好,塞进他口袋里:“收好了,到时候没有借据,我不还钱的。” 曾祥就这样看着她,任由她把借据插进了他的口袋。 出去前,叶昭再次跟他们强调:“你们都满十八岁了啊,我确认过的。还有,借钱的事,保密!” “知道了!” 巧姨特意从外面凤凰居叫来了酒菜,被叫来蹭饭的李瑞香看着满桌子叫不出名字的海鲜都惊呆了。 她一个几乎没吃过海鲜的人,实际上也不怎么爱吃,她总觉得腥,她吃不惯。 所以最后她吃得最多的还是烧鸭和烤肉。 吃饭的时候,李瑞香跟叶昭说:“我爸妈明天到。” “行。住哪里还没安排吧?” “等他们到了再说。” “我来安排。”叶昭跟旁边的娇婶打了声招呼,让她明天留一个干净点的客房。 李瑞香小声说:“我本来想叫上高月月一起来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我怕你不喜欢她。”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她的?” “她这人很聪明,还有点小才华,就是比较市侩,我猜你不喜欢她。” 叶昭对高月月谈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只是这人聪明的可怕,像今天她突然出来作证这事,她猜着八成是伪证,高月月只是想讨好她,所以这么危险的人物,还是适当保持点距离好。 “你不是说她跟冯志远最近走的很近吗?我们合作竞标食堂的事,你别告诉她。” 李瑞香明白:“嗯,那我爸妈来了后,我怎么跟她说?” “你就说你爸妈和你一个亲戚想竞标,别说我的名字就好。” “好。我得想个具体的亲戚出来,万一她真的追根问底,我也好回答。” 叶昭笑了笑:“远房亲戚,很远的那种,你表叔的老婆的姐姐这一类……” 李瑞香噗呲一声笑出来,“行!我知道怎么说了。” 这边吃完晚饭,节目开始了,质量挺高的音乐比赛,大家看的津津有味。 到文天祥乐队表演的时候,泥猛夫妻俩带着曾小玲上门道歉来了。 正好大家在热闹地看节目,没人留意有客人,叶昭见他们在院门口扭扭捏捏的,便主动上前去打招呼。 泥猛拉曾小玲来道歉,本来路上说得好好的,到门口曾小玲又变卦了,不愿意进去。 气得泥猛举起巴掌想打她,但他三个儿子就一个女儿,从小宠的不行,又舍不得真打,举起手又放下,放下又举起来。 听见叶昭出来的脚步声,泥猛赶忙举起手,自己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巴掌! 啪! “赶紧的!主动承认错误,好好道歉!”泥猛说完,才回头,笑眯眯地假装才看到叶昭,“打了她一巴掌!太不听话了!” 叶昭早就看在眼里,她也不戳穿,“叔叔阿姨,你们到里面坐,我跟她聊两句。” “那你们聊,聊开了就好,你们是同学,不要有误会在心里。” 等泥猛夫妇进去,叶昭才往曾小玲这边的墙根处走过来。 曾小玲被关了一天一夜,整个人都颓了,精神状态并不怎么好。 “伪善!”她小声嘟囔了一句。 叶昭微笑着点了点头:“不然呢?你以为我真的是因为善良,所以选择圣母一般原谅你?” 曾小玲的脸撇向一边,看着远处不说话。 “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和解吗?因为我羡慕你有那么爱你的父母,你爸爸情愿巴掌打在自己身上,都舍不得打你一下。而我呢,我妈去世的早,我爸找了白露的妈做女朋友之后,就再也没管过我了,他以前连正眼都不瞧我。” 曾小玲回头看她一眼,“所以你恨白露?” “我对她谈不上恨,她们更恨我。白露妈妈为了把我赶回宛城,设计陷害差点让我进了牢房。” “怎么可能,白露和她妈妈那么善良。” “曾小玲,你不是有点蠢,你是真的很蠢。” “你才蠢呢!” 叶昭对她招招手:“来,我给你证明。” 曾小玲盯着叶昭,最后扭扭捏捏跟着她进了院子,一起上楼。 叶昭给曾小玲听了白韵莲和她二妈陷害她的电话录音,曾小玲听完整个都呆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站在正义的一方,没想到竟然是被利用的! 叶昭笑了笑:“白露比她妈妈手段更高,她不会主动要求你去干什么,她是用语言暗示,让你心甘情愿自己去干!” 曾小玲轻轻摇头,仍然不愿意承认自己看错人了。 “她妈妈可能不好,但白露不是这样的人。” 叶昭知道对方只是嘴硬,实际上,心底已经动摇了。 “白露是怎样的人,你自己慢慢去判断吧。” “你想让我做什么?”曾小玲想着叶昭千方百计想离间她和白露,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她哪里知道,叶昭目的根本不在她,而是她的父母家人。 叶昭:“很简单,以后在我和白露之间,请你保持中立。那我们就算和解了。” 曾小玲想了想,最后终于同意:“我保持中立。” 叶昭满意地点了点头,笑了。 “我想跟你解释一下,今天早上我进你们休息室的时候,人很多,我没有机会偷贝斯。我出去之后不甘心,又折回来,发现贝斯被丢在后台门口,被一个小孩抱着。我说的是实话。我没有必要骗你。” 叶昭有些诧异但也不完全意外,“你的意思,还有人看我们不顺眼,把贝斯偷出去丢给了一个小孩,是吗?” “是的。有人先我一步把贝斯偷出来了。” “我知道了。” “你知道是谁?” 叶昭耸耸肩,她没必要把自己的怀疑目标跟曾小玲说,只轻轻笑道:“管她是谁呢。”,. 第24章 照片 那天晚上,曾小天兄妹俩没吃尽兴,又点了一堆的烧烤回来,怕被家长说上火,几个人跑到了楼顶天台上去吃。 曾小天还偷偷抱来几瓶啤酒,他和曾祥都能喝,阿文比较乖,只喝汽水。 楼顶种了花和菜,空间并不算大,叶昭坐在围栏边上,看着远处的大海,一片漆黑。 几年之后,填海工程会把海岸线再往外推几百米,以后这里离海就更远了。 现在的高楼大厦还不够多,也没有所谓的夜景亮化工程,星星点点的灯光散落四处,再远一些,甚至还有不少的农田。 叶昭在想着食堂竞标的事,价格太难把握了。除非前期打定主意不赚钱,不然很难拿下。 曾祥给她拿了几串羊肉,以为她还在为白天的事懊恼。 “其实,你不用太在意那些人。” 叶昭听懵了,她抬起头看他,曾祥解释:“我也有后妈。” 哦,他在安慰她。 但叶昭一听他说后妈,心扑腾扑腾乱跳,他后妈会不会真是她亲妈呀?这真是太狗血了。 难得他主动提起,叶昭主动出击:“你跟你后妈相处过吗?” “相处过,在我小的时候。我爸和我后妈都在港城,我爸是港城人。我的后妈,手段更狠辣。” 叶昭诧异:“怎么了?她打过你?” “没有打过我。”曾祥看着远处,“比打我更可怕……” 给他的童年造成巨大的阴影。 叶昭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她亲妈不像是个会虐待别人的人啊。 如果金静之真的虐待了别人的小孩,那她的小孩被虐待,是不是算另外一种的报应? 但,这不可能啊。 “你后妈叫什么名字?”叶昭脱口问道。 曾祥看向她:“重要吗?” “重要。” “你想帮我去打击报复?”曾祥竟然被她傻傻的样子逗乐了,“快吃烤串吧,凉了不好吃。” 叶昭知道问不出名字,换了一种问话方式:“她怎么虐待你的?” “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 叶昭最讨厌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了,但想想对方是受害者,他今天说出来也可能只是想安慰她,并不是真的想跟她倾诉,便只好作罢。 “我恨她,怕她,为此躲开她,从港城躲回了这里。但没有用,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回去,解决掉她!” 曾祥的语气非常谈定,但眼神满满都是阴厉的戾气,叶昭被他的样子吓着了。 他似乎不是真的安慰她,而是在跟她发出邀请,一起干掉“后妈”! 曾祥:“躲是没有用的,只能迎难而上。” “你们在聊什么!快点过来喝酒。”小天叫他们。 叶昭不喝酒,她要保持头脑随时都是清醒的,她在回味曾祥刚才说的那句话,“解决掉她”! 苍天,她一个良好市民,可不敢做犯法的事。 李瑞香的父母来深城后,第一天就开始跑各区的菜市场,用了两天时间,就基本摸清楚了深城的菜价。 那天傍晚,叶昭和李瑞香一起去阿娇旅馆找她爸妈。 李瑞香爸爸李正新是大厨,做得一手好菜,她妈妈秦阿姨精明能干,擅长进货管理,这么多年以来,他们都在宛城的各个食堂和饭店里做帮工。 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可以出来单干,夫妻两个都特别积极。 看她们来了,秦阿姨拿出一个小本本,跟她们算成本。 “我们走遍了这周围的市场,菜价比老家的贵好多,后来我就跑去问人,问他们去哪里进菜,他们说要去关外。今天一早天没亮,我们俩就挤别人面包车一起去了趟关外。” 李瑞香诧异:“你们跑关外去了?我来了那么久都没出过关。” “你就躲在工厂里,什么都不懂。关外有个很大的农批,都是周围小城镇拉来的菜,菜价比老家的还便宜!量大,选择也多。” 叶昭问:“每顿每人按照两荤一素一汤的标准,成本要多少?” “两荤一素怎么做也很讲究的,食堂里的荤菜都是肉炒菜,做时令菜,便宜又健康。按照1000人以上的量来准备的话,每餐成本可以控制在1毛5以内,也就是说午餐晚餐成本3毛,早餐成本低可控制在5-8分钱以内。” “包含人工了吗?” “人工费含进去了。” 叶昭脑子里快速算了一下:“我们成本在3毛5分到3毛8分之间?” “批发菜价如果价格压实了,还可以更低。” 李瑞香提醒:“竞标要求有个报价限额,这个食堂餐食厂里补贴一部分,工人自掏腰包一部分。竞标的最高限价是每天厂里出5毛,工人自己掏5毛。” 秦阿姨:“那加起来,限价最高是每天1块钱?那这利润空间可就太大了。” “阿姨,这是竞标,价低者得,没人敢报一块钱的。我问了人,现在工厂自己经营食堂,工人一分钱不掏,厂里每人每天贴5毛钱左右。也就是说,我们总价高于5毛其实就失去竞争力了。” 李瑞香解释:“妈,现在食堂是工人免费吃的,全都是厂里补贴,但实在太难吃了,厂里才出来政策要把食堂承包出去,厂里出一部分钱,工人自己也出一部分钱。” 秦阿姨:“那我们报多少钱合适?” 李瑞香看向叶昭:“我们报5毛钱?厂里分摊2毛5分,工人掏2毛5分。每人每天赚1毛2分,如果成本控制的好,也可以赚多一点。” 就算是这样,也依然是每天赚几百的大生意! 叶昭摇头:“这样报价,我们一点优势都没有。万一别人报个4毛9分,我们就输了。” “要不,你偷偷去跟你叔叔打听一下,别人都报了多少呗。” “那当然不行,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参与了这个项目。而且他是老总,不方便去问的。我一直在想,竞标价我们必须尽量压低了去报,以提高竞争力,然后从别的地方再把钱赚回来。” 李爸爸在一旁抽烟,他不善言辞,插不上嘴,秦阿姨发现叶昭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一个小女孩,做事却很有主见,她问:“怎么把钱赚回来?” “我们可以设置普通员工餐和精品餐,员工餐就是竞标价,精品餐可以提供更好的菜色,供有需要的员工自行选择。” 李瑞香拍掌:“这个可以唉。” “现在的报价是一日三餐的,我们还可以提供宵夜,你们不是经常加班吗?加班到十点十一点,肚子饿了,总会想吃点什么,那时候大门也锁了,出都出不去,只能在食堂里解决啊。” “这个也可以。” “还有,食堂位置那么大,是不是可以开辟一个地方作为小卖部,工厂里的小卖部,不难赚钱吧?” “对啊!完全可以!我们平时想要吃个冰什么的,就不用跑出去买了呀。”李瑞香简直是最佳搭档,叶昭说什么,她都眼前一亮,觉得大有钱途。 秦阿姨也觉得“钱途”宽广,她问叶昭:“你想报多少钱?” “四毛。成本控制得好,每人每天利润5分钱。虽然利润低,但只要把摊子支起来了,每天赚两三百完全没问题。而且这个报价,后面随着物价增长,是可以调整的。” 大家都没有意见,秦阿姨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说:“叶昭,我们现在一起合作,是怎么合作法呢?有些事,还是提前说好比较合适。丑话说在前头嘛,是不是?” 叶昭:“我算了一下,押金1万,启动资金需要2000左右,阿姨你们愿意出多少,就占多少股份,行吗?然后谁干活了,谁再另外拿一份工资。” “这样好,这样公道。股份是股份,工资是工资。” 一直没说话的李爸爸尴尬笑道:“我们没多少钱。” 秦阿姨:“我们手头确实没多少钱,我们出2400,行吗?” 2400是占股20,剩下的80叶昭出,叶昭没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当即签了协议。 叶昭把标书搞好之后就给了李瑞香,以李瑞香父母的名义去竞标。 市中心一家大型照相馆内,叶昭来取相片。 她之前把妈妈和其他知青的合影拿到照相馆,让他们单独把妈妈的头像翻洗出来,她找遍了深城的照相馆,就只有这家有这种技术。 她妈妈的黑白大头照,总共洗了四五张出来。 如果实在找不到金静之,等叶昭有钱了,就去港城登报寻人。 从照相馆出来,曾祥开着摩托车就等在外面,叶昭今天是特意让来接送自己的。 “想知道我妈妈长什么样吗?” 曾祥一时不知道该说想知道好,还是不想知道合适。 叶昭有些紧张,她重重深呼吸之后,直接从相片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他,“这是我妈!” 曾祥没接,他看了一眼,点头“哦”了一声。 他的“哦”,只是表示,他已经看过了。 “眼熟吗?”叶昭小心翼翼地问。 曾祥又看一眼:“跟你长得不太像。” “确实不像。”叶昭好奇:“你不认识?” “我应该认识吗?” 叶昭静静观察着曾祥的表情,很明显,他确实不认识她妈妈,她一时不知道该说失望还是开心。 失望是这条线索断掉了,以后不知道该去哪儿找金静之,开心的是,她和巧姨母子之间没有狗血故事。 她憨憨笑了笑。 曾祥解释了一句:“确实跟你不像。” “知道了。” “你比较漂亮。” 叶昭笑眯眯地看着他,“我比较漂亮吗?” 祥崽唰一下,脸红了! 叶昭笑起来的时候,两只眼睛像弯弯的月儿似的,很符合中国人的审美。 她也不追根究底,把照片收好,带上头盔,坐上摩托车,双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去哪儿?”他问。 “艾琳玩具厂。” 今天是食堂竞标投票日,艾琳玩具厂的管理层,一十几个人,一人一票,投票决定,叶昭要找借口亲自去盯着。 到了玩具厂,叶昭直接去找苏应民,苏应民在办公室看资料,看见叶昭进来,他笑道:“找我还是找你爸?” “当然是找你啊,找我爸干啥?”叶昭坐在苏应民对面。 “桌上有饮料,自己拿来喝。大小姐找苏叔叔是有何贵干啊。” “我洗了我妈的照片。” 苏应民一听,愣住了,他放下手上的资料,抬起头:“你从哪里弄来的?” 叶昭拿出相片袋,取出一张她妈妈的照片,递给苏应民:“技术是不是挺好的?从一张合影上单独洗出来的。” “还有这种技术?”苏应民拿起金静之的照片,看得似乎有些晃神,“你是从什么合影上套洗出来的?” “我妈妈和何阿姨,还有另外一个女知青的合影。” “合影照片还在吗?” “在啊。”叶昭把合影照取出来,给苏应民:“你想看何阿姨吧。” 苏应民看着合照,脸上的笑容有些许不自在,“她们三人,就你何阿姨长得最朴实了。” “我改天要告诉何阿姨,你说她长得最朴实。” “她自己知道自己普通。”苏应民说着,把照片往桌上一压,“你这张合影给我吧?我拿回去给你何阿姨看。” 叶昭想了想,也无所谓,“可以啊,你喜欢就拿去,不过苏叔叔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这张合照,她也翻洗了好几张在家里呢。她以前电脑丢失过文件,导致损失惨重,后来她养成了喜欢做各种备份的习惯。 苏应民问她:“你又有什么难题要问我?” “我妈妈究竟跟谁逃港了?” “怎么还问这个啊?苏叔叔真不知道。” 叶昭盯着苏应民,他肯定知道,只是不愿意告诉她,她干脆直接问:“是跟港城仔吗?” “你从哪里听说的?” “你就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苏应民掏出一支烟,点上,“等你长大了,结婚的时候,我自然告诉你。” 所以,他是知道的,叶昭坚持不懈地问:“为什么要等到我结婚了才告诉我?” “你现在还小,很多事情跟你说了,你也理解不了。” “你在敷衍我,把我当三岁小孩哄呢。等我结婚的时候,你又会说,等你生孩子的时候,再告诉我,真等到我生孩子了,你可能又拿出其他的借口来!” 苏应民无奈笑了,“真不是敷衍你,苏叔叔跟你保证。” “那我现在就找个人结婚,你告诉我真相。” “你才几岁啊?现在结婚?小心你爸爸打断你的腿。” “他才不在乎。” “怎么不在乎,以后这么大的厂子,都是你的,那选女婿不得精挑细选啊。” “时代变化很快的,现在看着艾琳玩具厂那么大规模,那么大的厂子,说不定以后除了这块地皮,其他的都不值钱了。” 苏应民反驳道:“这你就不懂了,当然是厂子值钱啊,无论艾琳玩具厂搬去哪里,这厂子都值钱,跟地皮没关系。” 叶昭不想跟他解释什么叫时代局限性,只是耸耸肩笑着点了点头。 苏应民可能是想把话题扯远,又道:“你知道我们厂一年能赚多少钱吗?” “能赚多少?” “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很多,你后半辈子不用愁没钱花。” 叶昭笑了,“我爸每年回宛城,都住我一伯家,真这么有钱,他应该去最好的宾馆里住啊。” “你这什么观念,回到宛城当然是要住自己家啊,哪有住宾馆的道理。不过厂里每年周转花出去的钱也很多,现在我们计划要投资别的厂,我精力有限,真要去搞别的厂子了,这里怎么办?” 说着苏应民跟她推心置腹起来,“白韵莲现在虽然不在厂里了,但她那些亲戚还在,各个部门都有她的人,你呀,赶紧长大,等你长大了,来接班,你胆子大,直接大刀阔斧就可以干掉那些牵牵连连的裙带关系。” “你要想干掉那些人还不容易?是不是我爸护着?你不好动手?” 苏应民笑着手指点了点桌面,“你呀……你说苏叔叔能怎么办?” “是我就直接把这批人干掉,才不管我爸什么想法。” “这种事只能你来。” 笃笃笃! 刘秘书带着两个同事敲门进来,一个叶昭认识,是冯志远,另外一个光头不知道是谁。 他们要汇报工作,关于食堂竞标的。 苏应民也不回避叶昭,让他们直接说。 冯志远道:“这次参与竞标的团队总共有八家,其中有三家不满足要求,还剩下五家,这是另外五家的竞标文件。” “价格标呢?” “为了公平起见,价格标下午开会的时候统一开标。” “这五家的资料张主任都看过了吗?”苏应民看向光头男子。 光头男马上道:“我看过了,都是很好的团队,有经验。” “你把好关就行。” 叶昭坐在旁边听着,很快听明白了,另外三家被刷下去的,都是因为没有提供厨师团队的健康证。资料不齐,直接被取消资格了。 她准备的资料里也没有健康证,因为当时招标的公示里,根本就没有这个要求。 这肯定是后补的需求,有关系的人看到了通知,没有关系的人,就被这道坎筛选掉了。 叶昭默默听着,没有说话,很快,他们沟通完出去了。 苏应民:“刚才汇报工作那个光头,叫张强,她是白韵莲的表弟。这次食堂竞标你看出什么端倪了吗?” 叶昭装傻摇头:“有什么端倪?” “他们故意把没有背景的团队刷掉了,不管对方价格多低,都没机会参与竞标。而剩下的几个,都是他们自己张罗的关系户,这就是围标。这块肉已经提前掉进他们嘴巴里了。” “你不管?” “怎么管?能调查清楚吗?要是有证据,我可以管,没有证据我贸然去管,最后又查不出所以然来,那我这个位置,还坐得稳吗?” 叶昭站起来身,“苏叔叔,你等着,我去给你找证据。” 苏应民没想到叶昭真是个马蜂窝,一桶一个准,他道:“你想去干什么?别瞎胡闹。” “放心吧。不胡闹,我也不出面。” 事关她的利益,她必须得闹。 叶昭出去刚好赶上了下班的人流,大家都往食堂方向走,她只好站在大门口显眼的地方等着,按道理李瑞香只要去食堂,就得经过大门口。 果然,李瑞香下班往食堂走,远远就看到她了。 李瑞香和高月月挤过来,问她:“小昭,你等我呀?有结果了吗?” “是啊,等你呢。走,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说话。” 她们走到外面的一条小巷子里,叶昭当着高月月的面,也不好明说,只道,“你们家的竞标资格被刷下来了。” 李瑞香诧异:“为什么?” “缺了一份资料,估计是他们自己偷偷在不显眼的地方张贴了补充资料的告示,只有关系户才知道。现在剩下的那几家都是他们围标搞出来的团队。” 听见竞标资格被刷下来了,李瑞香差点被气哭,“怎么这样啊,这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 高月月安慰她:“这个社会就是这么残酷的,你没权没势,就只能是这样了,别太难过。” 叶昭:“也不是没办法。现在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什么办法?你快说。” “从冯志远下手,冯志远负责收标书,他肯定是知情的,但他只是下面做事的小喽啰,到他手上的利益不会有多少,只要他反水,就有希望。” 高月月主动请缨:“我跟冯志远熟,我去套他的话。如果事成了,以后食堂分红给我1股。行不行?行我就去。” 套话这个高技术难题的工作,高月月确实比李瑞香靠谱,1股也就是百分之一,跟高月月这种人,谈钱总比谈感情要合适。 她对高月月观感很不好,这个人在她心底,甚至远远不如曾小铃善良和靠谱。 只是前行的路上,如果没得选择,她可以暂时妥协,和不喜欢的人合作。 叶昭跟李瑞香过了个眼色,李瑞香马上道:“没问题,事成了给你分1股。” “那我去找他。”高月月也是个行动派,转身马上就想走。 “你先别走,我们先商量商量怎么套话。”叶昭知道高月月是厂里广播站的播音员,她问:“你们广播站的喇叭是可以单独控制的吗?” “可以啊。厂区有8个喇叭,都有单独控制的开关,例如晚上休息前,我可以只开宿舍区的两个喇叭。” “我有个办法,你把冯志远叫到广播站套话,你提前把食堂和办公楼区域的喇叭打开……” 高月月马上听明白了,食堂和办公楼跟广播站的距离足够远,广播站内的冯志远也不会听到外面的广播声音,确实是个高招。 她不得不高看叶昭一眼,这么一会时间,就想到了这么“损”而且高效的招数。 李瑞香没听懂,叶昭说:“这个你不用懂,你就在食堂正常吃饭,等会儿如果冯志远自爆了围标的事,你立马怂恿大家一起跟你闹,你的任务就是声音要大,要求重新竞标,全体工人一人一票,公开选标!选价格最低,对工人最有利的标。” “声音大我没问题。那我等会要跟我们组的人一起吃饭,她们肯定支持我。” 三人简单一商量,高月月就找冯志远去了。 叶昭往回走,回到办公楼找苏应民,苏应民不在办公室,可能吃饭去了。 她站在他办公桌前,看着烟灰缸上的烟灰颜色有些奇怪,她凑前一看,才发现上面有一小块白白的残片,那是被烧掉的、相片纸的一角。 苏应民把她妈妈和何阿姨她们一起合影的照片烧掉了。 他以为只剩下一张的照片。 叶昭没有动那个烟灰缸,但思绪已经不受控地在脑子里乱飘。,. 第25章 订货 苏应民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回来了,“你怎么回来了?我以为你走了。” 叶昭反应极快,她淡定笑道:“我不是说给你找证据去了吗?” “你找了什么证据?” “等等你就知道。”叶昭坐下,“苏叔叔,我给力帮你找证据,你也要给力,清君侧!” “你懂什么清君侧?小孩子!今天中午在这儿吃饭。”苏应民笑着走到门口,叫刘秘书打多一份午饭。 没多久,刘秘书送了两铁盒的饭菜进来,有啤酒鸭和豆芽,叶昭肚子饿了,吃得欢快。 “这肯定是领导特餐吧?我听说工人餐,又难吃又没油水。” 苏应民说她:“小小年纪,什么都懂。以后你要真的来管理这个厂子,你可不能那么精,要适当装糊涂,水至清则无鱼,明白吗?” 叶昭瞥他一眼,这是提前给她洗脑吗? “等我有钱了,就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谁要来管这个破厂。” “口气挺大。” 叶昭微笑着,埋头吃饭。 白韵萍急匆匆走到门口还没进来,便瞥见了叶昭,她现在看见叶昭就想躲着走,结果还是被苏应民看见,把她叫了进来。 “什么文件?” “薪资调整表。” 苏应民放下筷子,拿过来看,“张主任他们这几个加薪幅度不小啊。” “他们办公室上次评了优秀。” “行,你放桌上,我等会儿看。”苏应民话音刚落,广播窸窸窣窣播放着杂音。 来了。 叶昭给苏应民一个眼神,苏应民这老狐狸秒懂。 广播里有个女声撒了个娇,一个男的说了句什么,白韵萍耳朵尖,她一下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了。 “冯志远在搞什么?” 白韵萍以为是男女不正当关系,正要出去,估计是想叫人赶紧去阻拦,被苏应民叫住,“白经理,你别管!” “苏总,这太败坏风气了!有小孩在这儿呢。”她看了看叶昭。 叶昭不搭理她。 广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只听高月月说:“走开点,不跟你玩了,我还饿着肚子没吃饭呢。” 冯志远:“等你广播完,我请你吃饭。” 高月月:“去吃食堂饭啊?不去!难吃死了。不是说食堂要换人了吗?什么时候换?” 冯志远:“换什么人,也就一开始请个把月大厨来掌勺,后面还不是换汤不换药。我们不吃食堂,去外面吃。” 高月月:“哎,换汤不换药什么意思?” 冯志远:“这事不好说,哥带你到外面吃就行了,你管这个干嘛。” 白韵萍听着直冒冷汗,广播室没电话,她这个时候就算冲过去,也来不及了。 高月月单刀直入:“我明白了,我都听说了,你们这次安排了好几家来围标,要把食堂承包权拿下来,是不是?你有份吗?冯哥,你发财了可不要忘了我。” 冯志远:“你听谁说的?” 高月月:“好几天前就有人议论了,说你们偷偷发通知要补充资料,把通知贴在犄角旮旯里,就是为了不给别人看见,你们自己好安排人围标啊。不是吗?” 冯志远紧张了:“你们别在私底下传这些话。这事跟我也没关系,领导让我干啥我干啥,发财的又不是我,领导吃肉,我能喝口汤就不错了。” 高月月果然是聪明人,她精准捕捉信息:“你领导究竟是哪个呀?白经理还是张主任?” 白韵萍一听脚都差点软了!心里只有一种呼声:“完了!完了!” 冯志远嘿嘿笑了两声:“都是我领导!白经理张主任不都是一家的吗?说这些!他们都是皇亲国戚,我们是小国寡民。” 高月月:“那你们招标纯粹就是走流程呗,那有什么意思?直接包给老板亲戚做不就好了吗?搞这么多麻烦事,害得我还挺期待这次食堂改革的。白期待了。” 冯志远:“没办法呀,以前食堂都是厂里花钱,现在的改革,明面上是为了改善伙食,实际上是厂里少花点钱,工人多掏点,厂里高层领导乐见其成,他们都不管这种小事,睁只眼闭只眼……” 声音突然停止,可能是被人敲门打断,也可能是高月月看见目的已经达成,她把广播关了。 白韵萍声音颤抖着,“冯志远在胡说八道!我从来没管过食堂外包的事,都是张主任在管。” 她在自保。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弃车保帅了。 苏应民抿着唇不说话,叶昭继续吃着她的啤酒鸭,完全置身事外,“要是有汤就好了。” 一阵急急的高跟鞋脚步声传来,刘秘书跑过来说:“苏总,工人在食堂里闹事。” “知道了。” 之后的事就是,白韵莲表弟张强这个办公室主任下台了,冯志远被开除,高月月失去了广播播音员的肥差…… 食堂承包权重新招投标,工人一人一票选择承包商。 叶昭吃了饭就赶回去重改报价。 她把原先报价4毛的价格抹掉,重新报了个5毛2分的价格,厂方出资4毛9分,工人每餐1分。 1分钱吃饭,屁股决定脑袋,她不相信工人不选择她这个方案。 结果也正如她所料,几乎99的票,都投给了李正新秦月娥团队。 就这样,叶昭在暗中操作,拿下了艾琳玩具厂食堂的承包权。 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艾琳玩具厂,更不是艾琳玩具厂里的食堂,但她现在急需一个大血包,食堂就是她目前最合适的血库。 现在她的资金基本上都压在了厂里,她得想办法先去一趟西山。 她要跟宋荣记合作,就必须早点去西山订够足量的西山小黄姜,她要跑一趟西山,大概估算要多少订金,才好回来想办法从血库里筹钱。 自从知道苏应民把三个女知青的合影照片烧了之后,叶昭心里就有很大的疑问,她之前想要去档案馆的事,又被她重新拎了出来。 去西山的前一天刚好是周四,叶昭又去了一趟档案馆。 档案馆终于开门了,工作人员问她要介绍信,没有介绍信,不给查阅。 叶昭不懂:“什么介绍信?” 工作人员不耐烦道:“你的单位介绍信啊。你为什么要来查资料?凭什么查资料,得有工作单位介绍的才可以。” “我还是学生。” “学生查不了。” 什么破规定?叶昭想了想,耐着性子问:“学校出的介绍信可以吗?” “那得你们学校愿意出介绍信,你一个学生,又不是职员,学校为什么给你开介绍信?走吧,别耽误我们下班。” 这人态度可真恶劣!才五点不到,就想着下班,要是再晚几年,有服务投诉机制,叶昭准投诉她。 这事不好办,她还得想办法搞一个介绍信。 从档案馆回来,叶昭跟巧姨说她准备去西山一趟,估计要两三天才能回来。 巧姨正剥黄豆准备煮汤,她问:“哪个西山?西山小黄姜那个西山吗?” “对,距离深城不算远,我查了,有长途汽车直达,四个小时能到。”这还是因为没有高速公路,等有高速公路之后,估计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这么远啊,你去西山干什么?” “我去订购小黄姜。” 巧姨忍不住笑了:“你干啥?你要摆摊卖姜啊?” “那你支持我吗?” “真摆摊啊?支持!你干什么我都支持!你这叫自食其力,你这个觉悟好。” 叶昭洗完手出来帮忙剥黄豆:“我上次在大剧院表演的时候,遇见了宋荣记的宋太太……” 巧姨诧异:“港城那个大名鼎鼎的宋荣记?” “对啊,他们家就是靠卖姜糖起家的嘛,他们家姜糖只用西山小黄姜来做,别的姜做不出这个味道。”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你遇见宋太,然后呢?” “我给她留了联系电话,她今年会找我来采购小黄姜。” “真的?” “真的。” “她为什么找你买啊?” “今年小黄姜会出状况,她到时候买不到姜,肯定会来找我。” 按照原著所说,宋荣记老板和人对赌,赌的就是宋荣记今年的业绩,本来他们预计今年11月中旬业绩就能达标,谁知他们订购的小黄姜出了状况。 没有姜就产不了姜糖,12月大批海外新年的订购逾期,交不出货,赔了大笔钱,导致最终业绩没达标,对赌赌输之后,宋荣记老板失去了宋荣记的控制权,从此家道中落。 而对赌赢了的那一方,是没落豪门钟氏,也就是骆申继母娘家,钟家因为获取了宋荣记控制权,整个家族运势逆转,后来涉足商业地产,赚得盆满钵满,也成为了骆申继母最强大的后盾。 叶昭没办法跟巧姨说明具体原因,只好忽悠她:“我找人算过了,算命先生说,我今年会遇到两个贵人,一个是姓曾,一个姓宋。我今年会发一笔横财。” 巧姨忍不住哈哈大笑:“我不就姓曾吗?” “是啊,所以你是我的贵人啊。” “天天逗我开心。祥崽要像你这样就好了。”巧姨把剥好的豆子端进厨房,“今晚喝黄豆汤,喜欢喝吧?” “喜欢!”叶昭往房间里走去。 “我问你什么,你都说喜欢。” 回房后,叶昭开始收拾东西,她现在手里只剩下两千块钱了,她准备都带去,怕路上不安全,她想着还是把钱缝到贴身的衣服里。 晚上吃饭的时候,巧姨又道:“我想了想啊,西山那一带车匪路霸特别多,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曾祥想都没想:“我陪她去。” “不行。”巧姨一口否决,“你一个小男孩,她一个小女孩,看着就不成熟好欺负!你以为在曾屋围?这里你称王称霸没人管你,在外地可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带上家伙呗。” 叶昭笑道:“没事。我从宛城那么远,带着一个拖油瓶我都来了。” “坐火车去的地方和坐长途汽车去的地方不一样。现在多少车匪路霸,半路抢劫的事,每天都上新闻,西山又是个特别排外的地方,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陪你去。” 叶昭没想到巧姨这么暖心,她有点受宠若惊,“那不好吧,巧姨你跟我出去,那祥崽……祥哥一个人在家怎么办?”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让他去肥婆英家搭伙吃饭。” 巧姨决定了之后,不容两个孩子反对,就在饭桌上决定了。 就这样,第二天一早,巧姨和叶昭坐上了去西山的长途汽车。 这次坐车经历比上次好点,因为是上午,没有那么热,车上的乘客也不多,而叶昭身边上次有个拖油瓶,这次她自己成了拖油瓶。 这边路刚修好,还挺好走,巧姨手上拿着一把小折扇,她给自己也给叶昭扇着风,路上的风景,很是怡人。 看着外面一大片的菜地,巧姨说:“这是东山,这里水土好,种的大萝卜可好吃了。以前有句话叫做‘东山萝卜,西山姜’,这两个地方的人,在古代都是很有钱的。现在嘛,反而落后了,特别是东山,西山还有知名的小黄姜,东山只有菜。” 叶昭:“他们也可以卖菜啊。” “菜跟姜不一样,姜可以存储,菜今天不吃,明天不坏后天都坏了。” “萝卜不也可以存挺久的嘛。” “萝卜种的时间久,还不值钱。西山小黄姜能卖几毛钱一斤,萝卜也就一两分钱。差几十倍的价钱呢。” 那倒也是,叶昭不懂这些,她今天只是冲着姜来的,她也只研究了小黄姜。要不是原著写了西山小黄姜,她连西山小黄姜都不知道。 中午十二点多到的西山,从长途汽车站出来,对面就是卖小黄姜的市场,市场最外面有好几家打着出售西山小黄姜牌子的店铺。 她们问了好几家,都说没办法提前预订,想要今年的新货,得10月11月,直接来买。 问为什么,又都不搭理了。 后来她们找了一个在边边角角的小店铺,店里摆放着泡姜和姜糖,她们借着买姜糖,问店家能不能订购今年的新姜。 “没办法订购,你10月底直接来买。”又是这句话。 “给钱也不能提前预订吗?” “现在不是给钱就有货。今年大部分姜农的货都订出去了,到时候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收到货来卖。怎么预订给你?是吧?” 叶昭:“都被谁定走了?” “一开始是港城来的发哥在订货,后面宋荣记也来了,他们各自定了好几个村子的货,基本上把货源都订光了。” 宋荣记也直接来订货? 原著里,宋荣记是直接从中间商那边拿货的,为了应对这次的对赌,他们提前跟中间商订了足够多的小黄姜,谁知道最后中间商失信,没办法给他们供货,而市面上的小黄姜也都被对赌的另一方钟家提前安排人买走了。 这最终导致了宋荣记的悲剧。 叶昭可以理解,发哥应该是钟家安排的人,那宋荣记怎么这次也直接到农家订货呢? 巧姨叹了一声,“我看没机会了。宋荣记自己订了那么多小黄姜,直接采购,一手价,便宜很多。” 那不一定。 叶昭又问那人,“两边抢着订货,那发哥和宋荣记岂不是要打起来了?” “宋荣记一天晚上就订了好几个村子的货,一口气订够了量,没什么好打的。” 叶昭记得钟家为了赢得宋荣记的控制权,可谓不择手段做了两手准备。如果宋荣记通过中间商采购,他们早就跟中间商勾兑好,中间商给宋荣记断货就行;如果宋荣记提前跟姜农采购,那就在小黄姜收获前一周,散布姜瘟,让宋荣记没有还手的时间。 所以,她还有机会。 关键是,要找到足够多的货源,并且在成熟季之前一周收获。 在市场上走了一圈,有个店家给他们介绍了一个人,那人叫黄栋梁,专门下乡收货的姜贩子,他门路多。 在一个小院子里,黄栋梁正在劈柴,他打量着巧姨和叶昭,以为她们是母女俩,“深城来的?” “对。”巧姨把早就买好的香烟,给对方递了一根,“抽烟,兄弟!” “没货了。都被港城人订走了。我们今年都要吃谷种了。”黄栋梁把斧头扔一边,接过巧姨递的烟,点上。 叶昭:“你帮我们找货源,到时候都交给你去收,算你费用。” 黄栋梁看看叶昭,想着小姑娘说的话,未必作数,他又看向巧姨,“你女儿?” 巧姨忙笑道:“听我女儿的。只要你帮我们找到货源,事情交给你做,就不用吃谷种了。兄弟!是不是?” 巧姨说得豪气,黄栋梁抽着烟,“还有一个村子的货,没人订,你们要吗?” “为什么他们村的货没人订?” 黄栋梁:“我是实在人,我就实话跟你们说吧,他们村的土质没那么好,姜比较小,其实味道更好,知道吧?我可以给你看看货。” 黄栋梁从屋子里的沙堆里拿出几块小黄姜,“你们看看,这就是张家村的姜。我每次收他们的姜,都是存到最后,市场上没货了,才卖得出去。就是品相不好。” 叶昭接过来看了看,确实品相差,掰开一小块,闻了闻,味道很正宗。 为了做成这笔生意,叶昭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小黄姜,她觉得这个货可以用,没问题。 “是不是价格可以便宜点?” “你们要多少?” 叶昭其实一开始只是想着有多少钱做多少生意,自从有了食堂这个血库之后,她换了个想法,能做多少生意,再想办法筹多少钱。 叶昭:“包了他们村所有的小黄姜,有多少要多少。” 这么豪气?黄栋梁明显比刚接待她们的时候积极多了,他说:“能便宜5分钱,今年货贵,别的村都是8毛钱,张家村的7毛5分可以。” 这价格确实太贵了! 巧姨叹道:“都快比肉贵了!外面的生姜也就几分钱,最贵卖一毛。” “西山小黄姜就是这个价,你们吃过宋荣记姜糖吗?一小盒就要十几块钱,畅销全世界。” 叶昭觉得只要有货,价格可以接受,进货贵,卖出去自然也贵。 巧姨又问:“7毛5分钱包含了给你的佣金吗?” “不包含。” “你佣金怎么算?” “每斤我收1分钱。” 叶昭表示可以,巧姨有点犯愁,货太贵了,万一砸手里怎么办?这不算是一笔好买卖,但她也不好阻拦。 叶昭问:“张家村的产量大概有多少?” 黄栋梁面露难色,“这个小黄姜产量低,张家村总共也没多少货,产量低的时候,两万斤左右,产量高,也就三万多斤。” 宋荣记年底的出货量几乎占全年的一半,都是赶给海外客商的新年货,他们的姜糖跟别家的不一样,耗姜特别厉害,单年底这批货用姜量至少十万斤。 “还有其他地方有货源吗?” “张家村的货还不够?那真没有了。其他的一些散户种的少,收购不了几千斤。主要是去年产量高,卖不上价,都当普通生姜价格卖。今年种小黄姜的农户就少了很多。” “那你帮我留意,哪怕是散户的,我们也要。所有的这些农户,定下来,我要签合同,给订金,然后什么时候收获我说了算。这个要写进合同里。” 黄栋梁说签合同没问题,他没搞懂为什么叶昭要指定时间收获。 “我有特殊需要,就提前10到20天左右收获就行。” “那都得说好,就怕有斤斤计较的,觉得早十天二十天,这重量也会少一些,人家会不乐意。” “这样,我们先去跟农户谈,谈妥了再签合同。” “那也行。” 黄栋梁开着他收货的拖拉机,带着她们去张家村种植小黄姜的农户家谈合作,张家村的小黄姜因为个头小,从来没有提前订出去过,这还是头一次。 农户们甚至私底下觉得这母女俩可能不懂行,是被黄栋梁忽悠来的。 为此,大家对这大冤种客户都非常客气,谈合作更是积极配合。 其他条件都没有问题,唯独对可能要提前收获,大家有一些小意见。毕竟他们的小黄姜本来个头就小,再提前时间收获,个头更小,重量更少了。 最后叶昭主动加了1分钱,搞得农户都不好意思,才算谈成了。 总共24家种姜农户,叶昭手写了48份协议,手都写麻了,最后跟农户签字按手印,叶昭带的2000元刚好勉强够给订金,这事就算定下来了。 签完协议,天已经全黑,村里种植面积最多的种姜户张军杀鸡宰鸭做了大餐,请他们一起吃晚饭。 黄栋梁说现在回镇上,也不好找地方吃晚饭了,不如就在这儿吃吧。 起初叶昭和巧姨还天真地以为这是特意宴请她们的,谁知后来要上桌了,才晓得,人家主要是宴请妹夫,而请她们是顺带的。 等真上桌了,把妹夫三催四请地请来,才知道张军妹夫就是巧姨楼下那个被她赶走的包二奶租客陈连发,这个租客不是别人,正是替钟家收购小黄姜的发哥。 陈连发前几天把他老婆张月丽打了,张月丽半边脸都是肿的,躲在屋里不好意思出来见人,所以之前叶昭都没看到她。 而张月丽的母亲和哥嫂还得把这个打自家女儿的女婿,客客气气地请来,希望夫妻能和解,和和顺顺过完下半生。 叶昭听完这些破事,气血上涌!她想打人。但她不敢,她还得按住一旁比她还气愤的巧姨。 还有,陈连发既然替钟家收购小黄姜,为什么不收购他老婆娘家的货呢? 而且到时候要散布姜瘟的人应该也是发哥安排的,如果他看娘家人不顺眼,很可能第一个就拿她已经订购了的这批小黄姜下手啊? 天,满地的地雷,无处立足。 还在恍惚的叶昭,只听“啪”一声,陈连发结结实实甩了他老婆一巴掌,当着他岳母和大舅哥的面,简直没王法了! 屋里的女人在小声啜泣,外面的狗在狂吠,叶昭和巧姨都没说话,面对这样的情况,既无奈又无力。 张月丽的母亲在小声嘀咕着,看在孩子的份上,都忍让忍让吧。 张军看妹妹被欺负,只站在大门口抽烟,替妹妹主持公道,万一真离婚了,这妹妹后半生怎么办?两个孩子怎么办? 唯一圆滑一点的张军老婆云嫂子,把陈连发给拉开,拉到偏厅来上桌吃饭。 陈连发这才看见巧姨。 “包租婆?怎么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不在曾屋围,巧姨也不好板着脸,只轻轻笑了一声:“这不是巧了嘛。” 陈连发这人也是奇怪,他对于曾二巧把他们一家赶出来的事,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他热情招呼:“你怎么到这山旮旯地方来了?” 云嫂子忙介绍:“你们认识啊?这是深城来买姜的客人。” “她是我们以前租房的房东,在深城好几栋房子收租,气派的很!是吧,包租婆。”陈连发阴阳怪气地说着。 这倒让叶昭放心了,看来他是个正常的俗人,对于被赶出门的事,还是有芥蒂的。 陈连发直接坐到巧姨边上,道:“你怎么做起小黄姜的生意了?” 巧姨也聪明,她故意往远了扯:“我一个北方的亲戚做生姜生意,她想在他们那边试着卖小黄姜,今年先试试水。” “你们用张家村的姜来打开北方的市场?” 巧姨:“别的地方没货了,只有这里有。到时候一收获,我们就运到北方去卖。” “那祝你们发大财咯。”陈连发贱兮兮笑着,他不是不照顾娘家生意,而是有足够信心,张家村的姜品质太差,肯定会留到最后。 不过这次留不留到最后,都没有意义了。 陈连发在半个月前开始预订西山镇的小黄姜,并跟将近一半的村落签订了合同,不知道怎么走漏的消息,宋荣记毫无预警地突然杀过来,一晚上把剩下几条村的小黄姜全包了。 自那之后,他就放弃继续订购,他开始着手准备第二套方案,在收获前散布姜瘟。 所以在陈连发看来,曾二巧花的都是冤枉钱,他不会放过西山镇任何一个村落的任何一块小黄姜。 叶昭盯着陈连发那邪魅的笑,猜到了这人在想什么,她坐在角落,不被注意,一言不发。 陈连发不认识她,也没主意到还有个小姑娘。 黄栋梁抓住机会跟陈连发套近乎,疯狂拍马屁,希望发哥以后有机会也照顾照顾他的生意。 开饭了,张月丽哭肿着眼,端碗给小儿子夹菜,陈连发命令道:“吃完饭跟我回去。” 他家在隔壁村,他今天开了老板给他配的小汽车过来,很是威风。 张月丽小声嘟囔:“她不走我不回去。” “你今天不回去以后也别回,你别后悔。” “那个鸡婆不走,我就不回!”张月丽在深城的时候举目无亲,不敢反抗,她已经受够了。 “你骂谁鸡婆?你是不是想骂我鸡公?”陈连发气得摔碗,当即抓了他老婆的头发,狠狠往后一拽! 张月丽噗通一声整个人摔在地上,陈连发站起来,连连踢了几脚。 站在一旁的张母忙去护着:“阿发你干什么呀!你别打她了!别再打了!” 老太太哭着大叫别打了,她除了这样护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张月丽的哥哥只在旁边抽着烟,懦弱地不知道要怎么劝才好。 张月丽小儿子才岁,他看见妈妈被打,发疯了似的冲过去,逮住他爸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你他妈的!你咬我!”陈连发一巴掌直接甩过去。 这一巴掌打过去不要紧,打到他儿子脖子上的伤口了,这是以前的脓包,还没痊愈,伤口裂开,鲜血直流。 张月丽看到儿子脖子在流血,整个脑袋嗡嗡直响,她冲进厨房要拔刀,被她哥嫂给制止住。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我也不活了,我带着儿子去死!” 叶昭狠狠掐着手指头,她在努力忍着,告诉自己不要冲动。巧姨跟她一样! “真他妈不是人。”旁边传来低低的怒吼声。 叶昭侧过头去,发现黄栋梁也气得双眼通红。 坐在角落的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心里都有了主意。 这晚饭实在让人无法下咽,他们一行人没怎么吃就告辞了,黄栋梁开着拖拉机载着她们回镇上。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陈连发开着车吹着口哨,往家的方向走。 虽然老婆没接回来,但娘家人卑微的态度让他很舒心,他相信过不了几天,那臭娘们会自己带着孩子滚回家。 夜黑路窄不好走,他开的慢,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发现轮胎声音不对,路上到处都是小石子,难不成有铁器扎到轮胎了? 他停下车,手里也没带电筒,想看看轮胎情况也看不明白。 “妈的,真漏气了?” 这乡下鬼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还得走路去镇上找人来拖车。 早知道今天不过来了! 他锁好车,快步往镇上走去,幸好还有月亮,不然这摸黑都没办法走夜路。 走着走着,经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有奇怪的声音,他停下脚步,心噗通噗通乱跳,他正要回头问是谁,结果眼前突然一黑…… 他被麻袋套头了! 然后就是一阵的拳打脚踢! 陈连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对方肯定不止一个人,因为踢他的脚就从四面八方踹来,每一脚都这么狠,都恨不得取了他的老命。 这是谁?他究竟得罪了什么人,这么恨他? 痛!全身痛! 他不行了,再打才去,他今晚就得归西。 他苦苦哀求,求打他的人,大人有大量,给他一次机会,放过他。 外面突然停了,他一动不敢动,耳边突然传来声音,“再打老婆孩子,下次就直接要你的狗命!” 这是个小女孩稚嫩的声音?估计只有六七岁?哪里来的小女孩?怎么会是小女孩呢?明明是大人的脚啊。 “你是谁?” “观音菩萨座下的童子。” 骗鬼呢?这个世界怎么可能真的有鬼神? 陈连发挣扎着把麻袋取下来,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别说人了,连鬼影都没,吓得他一阵寒栗。 陈连发整个人摊倒在麻袋上面,浑身是伤,只能小声呼喊着救命。,. 第26章 押金 黄栋梁家里,他煮了三碗面,只简单放了炸蒜酥,葱花和猪油,香喷喷的,比吃张军家的大餐还要香。 黄栋梁蹲在屋檐下,他还在为今天晚上的壮举激动。 “我们今天晚上特别像古代的正义侠客!太爽了!大姐你这身手可太牛了!” 巧姨微微挑眉:“我年轻的时候,一个人一只手可以干倒像他这样的,四五个!” “厉害!厉害!他妈的,陈连发这种人就是欠收拾,只敢对自己老婆孩子动手,你让他到外面试试,打不死他!” 巧姨和叶昭在门口坐着小马扎端着碗吃面,巧姨笑着对叶昭道:“你刚才那声音学得还挺像。” 叶昭笑:“雕虫小技。” “我估计他短时间内不敢自己一个人开车下乡了。” 叶昭心里想着,有机会,还得再狠狠收拾他一顿,让他死得明明白白。 巧姨回头问黄栋梁:“你家怎么就你一个人?” 黄栋梁嗦着面条:“我老婆孩子也回娘家了。” 叶昭笑:“你不会也打老婆孩子吧?” “好男人不打女人!你看我像打女人的人吗?孩子在他外婆家过暑假,马上要开学了,我老婆去接孩子回来上学。” 巧姨又问:“你老婆哪里人?” “不远,东山镇的。” 叶昭记得,东山镇产萝卜,她笑了笑:“我们来的时候经过东山镇。” 黄栋梁看着她们,问:“你们是不是还想要小黄姜?” 巧姨没说话,叶昭忙点头:“要啊,有多少要多少嘛,我之前说过的。” “我老婆娘家在向西村,他们村也有不少人种小黄姜。” 叶昭疑惑:“你老婆娘家不是在东山镇吗?” “对,是在东山镇,但她那个村子就挨着我们西山,土质也跟我们西山的差不多。”黄栋梁把吃完的碗放地上,“说句实话,种出来的小黄姜,比张家村要好很多。就因为他们是东山镇的,这里镇上的人为了自家利益,都不认他们的姜,姜贩子大批量收货的时候,也都不收他们的。” 叶昭来了兴趣:“如果小黄姜品质是一样的,那没有问题。” 黄栋梁站起来,又去柴草间拿出一块向西村的小黄姜来,叶昭看了看,品质确实比张家村的好,她顿时燃起了希望。 “我以前都是偷偷收购了,掺在其他村的货里卖给大客商,从来没人说在我这儿收的货有问题。可以用的,你放心。” “他们那边产量大吗?” “产量不算大,不过向西村是个大村,一百多户人家,家家都有种,但家家种的都不多。以前没有人敢大量收购,他们也不敢多种。” “产量能不能估算一下大概有多少斤?” “加起来应该至少也有四五万斤吧。” 那向西村跟张家村的加起来,就有七八万斤的货,买不到十万斤,但也能赚不少了。 黄栋梁:“收获季节去收购还好点,订购很麻烦,得一家家去跑,向西村的人比较难说话。” “为什么难说话?” “穷的。人一穷嘛,说什么都像吵架。” 叶昭理解,但她相信,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虽然她现在没有钱。 当即商量了一下,决定第二天去向西村。 她们在镇上的小旅馆住宿,巧姨对于那么大手笔订购这么多的货,很是担心。 晚上睡觉的时候,巧姨躺在床上劝叶昭:“你要不要再想想,万一宋荣记到时候不要那么多姜,你订购的这批货怎么处理?” 叶昭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那我就把货卖个中间商。” “卖给中间商,你得亏钱卖。不然卖不出去。” 叶昭笑:“那我自己开一家姜糖厂,跟宋荣记打对台!” 巧姨被她逗乐了:“可以,有志气。” 第二天一早,她们跟着黄栋梁去了向西村,向西村的人果然是人穷认死理,难得来一个客商,生怕客商跑了,订金要的特别高。 这边货好,因为不够正宗的原因,单价跟张家村一样。不过他们要求按亩收订金,简单算了一下,订金就要2万多元。 叶昭哪里有那么多钱,她答应给黄栋梁2分利润,让他把所有合同签了,给她一个星期时间回去筹钱。 路上,巧姨还是忍不住劝她,一定要慎重,这个生意风险太大,不是她一个十八岁小女孩能够操作的。张家村的货质量不好,中间商都未必会收,向西村的货太分散,人穷难说话…… “我怕你被人吃了,骨头都没得吐出来。” 叶昭明白巧姨的担忧,因为她自己是上帝视角知道剧情发展,但巧姨不知道啊,换个角度,她也会担心。 叶昭只能顺着她的意思,道:“好的,我再考虑考虑。” “张家村的货订金都给了,怎么着你都得收一点。不然吃亏啊。”巧姨深深叹了口气,“我看我下半年没得打麻将,要跟你摆摊卖姜了。” 叶昭忍不住笑起来,“不至于。我会赚大钱的。” “你还笑。是不是你爸有钱,你不怕赔是不是?” “跟我爸有什么关系,我亏钱了,他才不会管我死活。”叶昭说着,嘟囔了一句,“我不会亏钱的。” “行行行,我们不亏钱,我们要赚大钱。”说完巧姨又道,“叫肥婆英和哑巴都去摆摊,让他们也跟着锻炼锻炼。” 回到深城,叶昭都没时间休息,直接去出租屋找李瑞香爸妈。 他们在艾琳玩具厂外面租了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就在一楼,有点潮湿不通风。 秦阿姨正好在算账,她开门看见是叶昭,忙把她让进来,“哎呀,小昭你终于回来了。吃饭了吗?” “吃过了。”叶昭把手里提着的姜糖放桌上,“给你们带了点特产,我放这儿。” “出门一趟还想着我们。”秦阿姨给叶昭倒了一杯凉白开,“我们这边马上就要接手了,我还跟小香说,你不在我心里没底。” 叶昭一口气喝完半杯水,笑道:“拿下来之后,我在我也帮不上大忙,经营主要还是靠你们。你们辛苦了。” “我们辛苦什么呀,你给发工资分红的呀。你啊,是我们的主心骨,主心骨就算什么都不做,定在这里,那就是定海神针。” “秦姨,你真会说话。李叔叔呢?出去了?” “他到火车站接人去了,都是他以前一起干活的老伙计,做菜都好吃。” 怎么找的老伙计? 叶昭道:“做食堂是辛苦活,得找年轻人。” “找了,来了十个人,老伙计不是老家伙,就是干这一行有些年头了,都是年富力强的!保管把活儿干好。你放心。热吧?我看你满头大汗。”秦阿姨从里屋拿出风扇来,开了风扇对着叶昭吹。 叶昭随手翻看着秦阿姨做的账,都是准备采买的东西,要买的东西还不少,她问:“他们来了住哪儿?” “厂里划了几间宿舍给我们用,今天就可以搬进去。” “这么快?” “昨天你不在,办公室那个老姚把我们叫去签合同了,签完就能住进去。就是现在他们厨房的这帮人要做到后天,那我们后天跟他们交接,大后天就是我们出菜。” “大后天不是才31号吗?”叶昭记得厂里招投标注明的是9月1日开始。 “占我们一天便宜,不过他们说仓库里的肉菜可以用多一两天,那就等于我们多出一天人工嘛,想想还是算了,就权当提前熟悉环境。我和你叔叔昨天签合同的时候去食堂看了,做菜的设备都齐全,我们主要就是采买消耗品,我打算下午和明天就去买。” “秦阿姨,你把合同拿给我看。” 秦阿姨进房去把合同拿出来:“这合同还是放你那儿吧,我们这边乱,我怕弄丢了。” 秦阿姨把合同递给叶昭,叶昭翻开来细看,前面她都一眼扫过,主要看后面的收款方式,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餐费月结?” 秦阿姨忙凑过来看:“是啊,每个月5日前结算餐费,5日前挺好的了,有些拖到月中的。” “是这个月5日支付上个月的餐费,这就相当于拖延35天。秦姨,我们要垫付这个厂4000人,前面35天的餐费,这可不是小数目。” 秦阿姨这才明白过来,她急得直拍手,“哎呀,天啊!我跟你叔叔真是,脑子没转过弯来。这可怎么办。每天至少1000多的肉菜材料费……” 叶昭快速算了算:“每天支出至少1400元,35天就是4万9千元。” 4万9千元,在这个年代,那可是巨资! 这是艾琳玩具厂财务给新食堂承包商挖的一个坑,一个下马威。 四千多人吃饭,吃一个月,厂里一分钱不给,一般的外包商都承担不起这个费用。 这是要李正新秦月娥夫妻知难而退啊。 秦阿姨紧张的手都抖了,“怎么办?昨天我跟你叔叔去签的合同,那边老姚催着我们签字,还有个钟姐,看着笑眯眯的,说的都是刀子话。我想这么大一个厂,不可能坑我们,我们就看了价钱是4毛9分和承包期限是2年,这个没有错,其他的都没详细看……” 追悔已经没有用了,现在是要赶紧想办法解决问题比较重要。 叶昭把风扇调大了一个档位,把剩下的另外半杯水也一口气闷了,任何事情,任何危机,都会有破解的解决方案,只是方案也有高低之分。 他们得想出一个合理而有效的办法才行。 她想了想,厂里把压力给到他们,他们也可以把压力转移出去啊。 “我们可以把压力转给供应商吗?” 秦阿姨:“找供应商赊账吗?” “对,得找可以赊账的大供应商,米面油,肉类,菜类,干货,调料品都让供应商提供。” 秦阿姨担心道:“我们本来是想自己去采购肉菜材料,这样比较便宜,如果找能赊账的供应商,价格肯定贵很多,就怕成本一下就上来了。” 叶昭手撑着额头,决定向艾琳玩具厂学习,公开竞标,价低者得。 “找多几家供应商,让他们来现场谈,后天你们都在食堂,就在饭点的时候让供应商来看,让他们知道艾琳玩具厂有多少人吃饭,还要让他们知道同时有几家供应商竞争比价,为了拿到我们这个大客户,他们自然而然会把价钱往下压。” 秦阿姨觉得有道理:“这是个好办法。” 叶昭把合同又看了一遍,其他没有问题,她就和秦阿姨直接出去做市场调研,找出合适的供应商,回来一个个打电话邀约。 经过一轮的比价压价,最后成功筛选出了一批优质供应商。 就是成本价可能要从当初的3毛5分提高到4毛左右。 现在也不是讲究利润的时候,关键是要顺利运转起来。 这边一切顺利推进,李瑞香直接辞工到厨房这边来帮忙,那天叶昭把刻好的公章拿回来,李瑞香马上接过来准备给餐券盖章。 每张员工优惠餐券售价1分,叶昭的意思是,前面两天也就是8月31日和9月1日工人不花钱,免费领券。 同时开放窗口领取饭卡,以后凭饭卡买员工优惠餐券用餐。 李瑞香不懂:“为什么还要用饭卡?这搞太复杂了。不能直接卖员工餐券吗?” “没有饭卡,谁知道你是不是厂里的人?别人进来也花1分钱买员工餐券吃饭,那我们不是亏大了吗?” 李瑞香天真地想当然道:“让厂里直接发券呀,然后从工资里扣餐费,反正就一分钱,扣了餐费再给我们,省很多事。” 叶昭摇头:“我们是省事了,但这钱少工作量大,你觉得财务室那帮人会愿意吗?” 李瑞香噘了噘嘴:“要是他们知道背后的老板是你,他们肯定来巴结。” “被他们知道老板是我,他们会给厨房挖更多的坑。你信不信?” 李瑞香昂着头想了想,最后憨憨点头:“好像也信。”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叶昭设置饭卡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找一个适当的借口收押金。 她如实跟李瑞香道:“让全厂工人都使用饭卡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可以收取一笔押金。” 说着叶昭取下背包,从背包里拿出一摞摞的饭卡。 这是她亲自去电子市场定制的饭卡,制作非常精美,工人领卡的时候,需要缴纳10元押金,押金可在在员工离职退卡的时候退回。 这就是叶昭之前畅想的血包。 李瑞香突然被点通了一般,“4000人,每人押金10元?那不得收好几万回来?天啊,小昭,你这脑子也太好使了吧?你太聪明了!” 李瑞香说着恨不得来亲她一口。 叶昭一边享受着瑞香同学的奉承话,一边把自己脸蛋扯得远远的:“夸就行了!不用亲!” “我又不是男的!怕什么!”李瑞香笑着隔空亲了她一下,“你这招真的太高了!早知道这样,我们这两天就不用那么愁着找供应商!合同没签好,我妈特别内疚,供应商没定下来之前,我和我妈都睡不着,就怕事情没办法好,搞砸了。那我们真就对不起你了。” “内疚什么,事情解决了就好,而且供应商当然还是要找的。”这笔钱她有另外的用处。 4000张卡可以收取4万元的押金,4万块钱,她可以收购6万斤的小黄姜了。这个月食堂还能赚点钱,她再想办法借点,收购10万斤西山小黄姜不是梦! 在正式开学之际,叶昭顺利完成了自己的初次资本操作。,. 第27章 写信 开学前一天,叶昭打着瞌睡盯着她的宝贝徒弟做作业。 笔筒上端端正正贴满了小红花,叶昭数了数,“22个了?你可以啊,祥崽。” 曾祥歪头看她,“你说满20个可以兑换奖品,奖品究竟是什么?” 叶昭想了想:“要不,我请你吃烧烤吧?” “你上次说请我吃烧烤,请了吗?” 叶昭尴尬一笑:“最近太忙了,快点做题,做完了我请你去吃,两顿一起请。” 曾祥做完两张数学卷子的选择题,叶昭快速批卷,边批改边数题,“进步神速啊,这次对了8道题,只错了22道。” 做对了8题!大佬不免小尾巴得意翘起,他可太厉害了! 可是错了22题啊!叶昭轻叹一声,小心翼翼地劝道:“你之前一道题都做不对,全靠蒙。能做对8题,进步已经很大了。不过,单靠每天晚上的补课还不够,你上课的时候,一定要认真听老师讲,别一上课就睡觉,知道了吗?祥崽。” 突然说这些语重心长的话,祥崽颇不习惯,他轻瞥她一眼:“你有事求我?” 叶昭笑着白他一眼,然后把卷子放他前面:“我是个负责任的好老师,好不好?来,我们讲解错题,讲解完,我再出一套类似的题,做对了,我们去吃烧烤,做错了,那你就再做一套题,今晚就这样了。” 曾祥想说这是两回事,烧烤是他小红花换来的! 但话到嘴边他还是选择了闭嘴,他还是好好做题吧。他不信他吃不上这顿烧烤。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坐在烧烤摊前,曾祥坐在小板凳上,直接跟老板娘报数:“1根玉米,1跟茄子,一打生蚝,一打元贝,20串鸡脆骨,50串羊肉!” 胃口真不小! 叶昭斜眼看他,小声嘟囔:“吃得完吗?宰我这么狠!” 曾祥天天跟她在一起,她做的事他几乎都知道,“你又不是没钱。” 叶昭笑道:“等我赚钱了,我也买一辆摩托车,你教我骑呗。” 曾祥侧身看她,一副“就你这小身板”的无奈表情。 叶昭直了直腰板,“你瞧不起我?你是觉得我赚不到钱,还是骑不了摩托?” “你不用买,你要想骑,我这辆摩托车就可以教你。” “一言为定!难吗?” “不难。会自行车就会骑摩托。” 老板娘端上了烤羊肉和烤鸡脆骨,叶昭拿起羊肉串吃着。 曾祥给她一串鸡脆骨:“你尝尝,脆脆的很好吃。” 叶昭拒绝:“我喜欢吃肉,不喜欢吃脆骨,排骨里的脆骨比硬骨头还难嚼,磕牙。” “跟猪脆骨不一样,鸡脆骨很软。我小的时候第一次出去吃烧烤,是我姑姑带我去的,姑姑给我点了鸡脆骨,很好吃,那个味道,我现在都记得。” “你姑姑?你小时候跟姑姑在港城吃的烧烤?” “对。” “味道跟我们这儿的一样吗?” “这里的口味重一点,其他差不多。你试试。”曾祥给她递了一串鸡脆骨,叶昭张嘴,直接咬了一个,口感确实跟她想象的不一样,还挺好吃。 吃完一个,有点上瘾,她本想把剩下的拿过来,谁知,曾祥把她刚才吃的那一串吃掉了,她只好重新拿了一串。 肥婆英出来倒垃圾,刚好看到曾祥和叶昭在吃烧烤,动作亲昵,不免多看了几眼,小年轻怕不是在谈对象吧? 她回去院里刚好看见曾二巧穿着睡衣下楼来借剪刀,肥婆英赶紧拉过巧姨,小声嘀咕:“我看见祥崽在跟叶昭在烧烤摊吃烤串。” “知道。今天祥崽做题做的好,小昭请他。” “你不知道,祥崽拿着烤串一个一个地喂叶昭吃。” 曾二巧顿时睁大了眼,“我们家祥崽还有这本事?” “还本事呢,我怕祥崽被人小姑娘吃了,你都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祥崽他爸家里有钱?” “你说什么呢?曾富英你心底怎么那么龌龊。小昭她爸开着那么大的工厂,她为了一口气都可以不理他……” 肥婆英被骂龌龊很是不甘心:“她爸那小破厂跟骆家能比吗?” 巧姨白她一眼,她儿子靠的是个人魅力,跟骆家有关系? “你是不是嫉妒?” “我嫉妒什么呀?” “嫉妒小昭看上我们祥崽,没看上你们小天啊!” “我至于吗?姐,你再这样想我,我可真生气了。” “你至于吗?这有什么可生气的。小昭要是看上了我们祥崽,我马上准备三书六礼去跟叶定国提亲!” “你至于吗?叶昭有这么好?祥崽以后的世界在港城,不在这里。” “我至于!就是这么好。”姐妹两个都“至于”上了,曾二巧放低声音,“你们家楼顶可以看到烧烤摊吧?我们到楼上看看去。” 这姐妹俩一前一后爬上楼顶,看到烧烤摊里,两个人儿面对面坐着,各自吃各自的。 曾二巧失望道:“哪有互相喂食物?” 肥婆英:“我刚才亲眼看见的。都长了手,总不能让人家每一口都要喂吧!” 老板娘端上来一盘刚刚烤好的元贝,这元贝烫嘴叶昭嘶哈嘶哈吹着气,曾祥已经连吃三个了,叶昭还一个都没吃着。 巧姨连连摇头嫌弃:“哎哟,就他这样,还能指望他能追到女朋友?” “长得帅!怎么就追不到了?” “你今天终于说了句老实话。” “哎哎哎!你看!”肥婆英拉了拉曾二巧,“在那儿搂搂抱抱。” 曾二巧以为说祥崽和叶昭,抬头发现那两人还在专心吃着元贝呢,再被肥婆英一拉,才发现前面路口的暗影处,有两人在那儿抱得紧紧的。 “谁啊?” 她刚问就发现肥婆英脸色不对,再仔细一瞧那不是曾秀群吗? 本来看别人热闹的肥婆英,结果看了自家的热闹,她气呼呼冲下楼。曾二巧跟在后面,小声道:“这不行的,大庭广众搂搂抱抱,你得好好管教!” “大姐!你太双标了!” “我怎么双标了?秀群成年了吗?你知道搂着她那个人是谁啊?你不得管教?” 肥婆英被怼的没办法回嘴,只能继续往前冲,她虽然胖,却是个灵活的胖子,很快冲到了楼下。 她刚下楼就看见曾秀群回来了,她拿起扫帚冲到大门口,也没见到那个欺负她女儿的人。 正式开学的第一个星期,高三年级的授课计划有条不紊地执行着。 距离下午第一节课还有二十分钟,老师们有的在批卷子,有的打着扇子在打哈哈,l3理综大赛的结果今天要出来,理科老师们可谓翘首以盼,希望叶昭能够拿个好名次。 哪怕拿个优秀奖回来,也算给学校和老师赢了面子。 英语老师:“你们怎么还在期待啊?不是说她只做了半小时就交卷了吗?” 化学老师:“全年级就去了她一个,我也只能期待她了。” 物理老师:“我就说应该让白露去的,这新来的学生,心思不在学习上,不上课,还去参加什么音乐大赛,把阿文都带坏了。” 英语老师:“你们怎么那么天真啊,海湾音乐大赛拿了冠军,奖金1万呢,同志们!” 饶老师重重叹了一声:“我怎么就看走眼了呢?” 正说着,周老师进来了,理科老师们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得了多少分?排第几?” “得奖名单上没她名字,没进入前30名。”周老师失落地把资料放桌上。 哎!老师们齐齐长叹一声,之前真是高兴太早了! 其实叶昭没考上好名次,他们做老师的不应该生气,换白露去,估计也不会进入前30名。但叶昭是没心思比赛,提前那么长时间门交卷,最后名落孙山,谁能不气? “我就说嘛!”英语老师有些幸灾落祸,“不过她英语确实蛮好的,口语很流利。下次英语比赛我也推荐她去。” 饶老师无奈道:“林老师,你就别埋汰我们了!” 正说着,梁主任进来了,他看见同事们无精打采唉声叹气的样子,问:“你们怎么回事?” 领导来了,大家也就强行打起精神,收拾东西准备去上课。 梁主任:“你们谁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l3理综大赛叶昭拿了金奖,赶紧拟个稿子,校长说了,要登报庆祝!” “什么?金奖?不是说没名次吗?梁主任你是不是拿我们开玩笑?” 老周也意外,不可能啊,“我刚看了名单,没她名字。” “这次金奖是并列第一名,有两位,你应该是看岔了!千真万确!第一名金奖!” 苍了个天!高三级组办公室瞬间门沸腾了! 老饶这次是真的差点哭出来了,“我写!我写!这稿子我来写!我就说我没看错人嘛。” 其他老师赶紧按住他:“别激动老饶!写稿子的事你不擅长,还是老周来!” l3理综大赛,叶昭和深城第一名校的某同学取得了全市并列第一的佳绩,广播通知的时候,简直是轰动全校。 因为之前大家都知道,叶昭为了赶去参加音乐大赛,是所有竞赛学生中,第一个交卷的。 谁能想到这文科班转来的插班生,成绩这么厉害!提前那么多时间门交卷,还能考第一! 太牛了!牛到让老师们的腰杆都挺起来,在学校领导面前,一个个扬眉吐气。 叶昭对于这些荣誉,完全提不起兴趣,她只对到手的五百块奖金感兴趣。 值得高兴的是,现如今的她迟到早退甚至缺勤,老师们都睁只眼闭只眼,问题不大,只要考试那天能来就行。 曾小玲事件后,班上的同学对叶昭也已完全改观,叶昭慢慢融进这个班集体了。 就连白露对她都温和了。 其实白露一直都很温和,只是之前她心底有气,现在是气消了,因为她的户口问题,叶定国已经帮她解决,她不需要折腾回宛城参加高考了。 既然问题已解,她自己也调整心态,重新面对叶昭。 叶昭哪里知道对方有那么多的心理活动,她现在是完全无视白露,大家立场不同,不必强求能成为朋友。 能跟她成为朋友的人,此刻正在边上认真抄写她给布置的作业。 她跟祥崽商量好了,以后白天他认真听讲,认真完成她布置的习题,晚上就不用再补课,大家各自自由。 他可以去打拳赛车不务正业,她可以去完成自己的小事业。 叶昭百无聊赖盯着前面桌的吴爱敏在看小说《长腿叔叔》,她问吴爱敏:“好看吗?” 吴爱敏回过头:“好看。你要看吗?我还有几页就看完了,我看完借给你。” 叶昭:“谢谢。” 所以下一节英语课,叶昭无聊地开始翻看她以前瞧不上的少女情感小说。 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对学生们的状况一览无余,成绩最好的叶昭在看小说,成绩最差最不配合的曾祥,在抄写单词。 这个世界变了! 叶昭和曾祥同时打了个呵欠,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眼神平滑地各自做各自的事。 离谱的和谐! 下课铃响,叶昭下楼跑去校长办公室,终于见到了贾校长。 贾校长看见她很高兴:“恭喜拿了金奖,学校决定明天登报,报纸我会给你爸爸寄一份过去的。” 叶昭哑然一笑:“校长,你们太浪费钱了,不如把这登报的钱奖励给我算了。” “这不一样。学校也有宣传任务。找我有事?” “我想求校长帮个忙。” “你说,只要能帮的,肯定帮。” 叶昭:“我想去档案馆查阅当年下乡知青的资料,档案馆说要有介绍信才能看。” “你为什么要查知青资料?” “我妈是知青,她人失踪了,我想要查她当年的资料。” 贾校长点了点头,这情有可原,“我知道了,介绍信是吧,我让人去问清楚要求,这介绍信要怎么写,你明天来拿。” 贾校长果然会办事,叶昭忙鞠躬道:“谢谢校长。还是您靠谱。” “当年日本兵杀过来的时候,那么多人逃了,我都没逃。其他人可以不靠谱,但贾校长不可能不靠谱。” 叶昭给贾校长竖了个大拇指:“贾校长,您是我们的榜样。” 贾校长乐得眉毛一挑,“那当然。” 放学后,叶昭直接去艾琳玩具厂的食堂帮忙干活,对外都是统一说辞,美其名曰:勤工俭学。 李正新带来的人相当靠谱,不止菜品丰富,口味好,卫生工作也做得相当好,工厂上上下下都非常满意,想要抓他们小辫子的人,暂时都无从下手。 叶昭在食堂主要是帮忙发卡售券,特别是发卡,涉及收取押金问题,这个工作非常重要。 因为怕排长队,她们同时开了三个窗口领卡,领卡的同时可以买未来一个月的用餐券。 叶昭负责一个窗口,领卡,收押金,售券,她动作很快,一套下来,行云流水,比其他两个窗口效率要高。 有几个车间门的男工人看见那么漂亮的售票小妹,嘻嘻哈哈地对叶昭吹口哨,叶昭刚想扣住饭卡不给发,结果那几个吹口哨的被人骂了! 骂人者正是办公室下来的刘秘书,刘秘书走前来,站在窗口,拿出饭卡买票,“我就要一张今天的饭票。” 随后她小声问叶昭:“你大小姐怎么在这儿卖票?” 叶昭笑道:“小刘姐姐,我在做兼职。” 刘秘书:“要不了多久,老板和苏总肯定就会知道,可不是我去传的话啊。” 叶昭把饭卡和饭票递过去:“没关系,他们知道就知道呗。” 果然没过多久,刘秘书又跑过来了,苏应民让她来叫叶昭上去。 幸好前两天饭卡已经领的差不多了,今天来排队领卡的人少,待食堂吃饭的人少了,叶昭关了窗口去办公楼找苏应民。 苏应民正在打电话,见叶昭进来,给她指了指沙发,叶昭只好坐下。 苏应民讲完电话,又出去交待了一件什么事,才回来道:“怎么回事?没钱花了?” “有,您给我的六百元都还没花完呢。” “好好读书,不要分心,知道吗?没钱跟苏叔叔说。没必要去做这些兼职,浪费宝贵的时间门。” 叶昭也就这几天发饭卡的时候在,之后肯定会少来的,所以她也不犟嘴。 “知道了。” “你要是真的想做兼职,可以寒暑假来办公室或者去车间门学习,只要你想来,叔叔一定给你安排好了。” 叶昭并不想,她嘴角弯弯笑道:“好的,等我高考完再考虑。” 这边苏应民好生劝慰,那边叶定国知道她来了,把她叫过去,又把她说一顿。 叶定国办公室风格比较有格调,桌子沙发都是从港城买回来的,全套浅咖色系。跟苏应民的循循善诱不一样,叶定国就简单直接粗暴多了。 “你从我钱包拿走的现金,够你花到明年的了,你还要做什么兼职?丢不丢人?” 叶昭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她反问:“我凭本事吃饭,怎么给你丢人了?” “叶定国的女儿在厨房里打工,这传出去被笑话的人是我,不是你。” “打工很丢人?你当初不就是想把我弄到宛城的小厂里打工吗?” 叶昭是个逻辑小怪才,多久之前的事了,她都能联系起来,给你抓住逻辑毛病。 叶定国强行辩解:“那不一样!铁饭碗和临时工,能一样吗?” 叶昭懒得跟他废话,“我要挣钱读大学。” “你考到了再说吧。还挣钱读大学!你从小到大,读书吃饭,哪个不是我供你的?我亏待过你吗?每次来都要气我,是不是?还说我生而不养是为贼!”叶定国每每想起叶昭形容他的话,都忍不住要生气。 叶定国越是生气,叶昭就越是忍不住要戳他痛处,“没事,你不孤单。你和我妈都是贼。” 叶定国:“……” 算了,叶定国知道拗不过女儿,只好放低了姿态,好言相劝:“你要混就跟高层次的人混,跟班里成绩好的混,跟那些厨房工人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前途?” “爸,就你这觉悟,你是怎么混过□□的?在我们国家,工人最高贵!” 叶定国:“什么年代了?这个社会,钱最高贵!你以后别去食堂做兼职了,转头又说我生而不养是为贼,我逼你去食堂打工了?只要你成绩好,以后就算你出国留学,你老子都供得起!” 叶昭并不领情:“以前你不管我,以后也别管。反正我习惯了,无所谓。要是你看到我成绩好了,就愿意管,那就真的贼了!” 叶定国再次吃瘪,真是左右不是人。 “我高兴去哪里打工就去哪里打工,你的面子,你自己找,跟我没关系。我本来只是想来体验几天的,你越是不让我来,我越要来。你要是觉得我丢人,我转头就在艾琳玩具厂门口摆摊卖咸鸭蛋。” 叶定国按住心口:“行行行,我越是不让,你越是跟我作对,是吧?以后你的事,我不管,行了吧?” 叶昭在她爸办公室转了一圈,拿起桌上放着的进口蛇果,咬了一口,脆甜爽口,味道很好,她边吃着苹果边下楼离开。 叶定国一点办法也没有。 叶昭和李瑞香一起算完账,就先走了。工人们的饭卡领得差不多了,有那么百十个人舍不得十元押金的一直没来领,但不妨碍大局。 回到家,巧姨说黄栋梁打电话找她,说有重要的事,他晚点再打来。 黄栋梁家没电话,叶昭也没办法拨回去,只能等着。 大概10点左右,电话铃响,叶昭刚洗完澡擦着头发跑过去接电话,果然是黄栋梁。 黄栋梁:“小叶,跟你说,出了件大事。” “什么事?” “陈连发把之前预订的小黄姜都退了!” 叶昭原本心悬着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听到这个倒松了口气。 陈连发这个时候退订,只能说明钟家已经下定决心,在小黄姜收获之前散布姜瘟了。 黄栋梁:“现在小黄姜的预订价格降了一毛钱,陈连发退掉的那几个村子,我们都可以去预订,都是大面积种植的,签合同方便很多。向西村的我们可以不要了。” 虽然原书有提及钟家的计划是收获前一周散布姜瘟,但就怕陈连发提前散布,而且散布的姜瘟,越大面积种植的,越容易一锅端。 反而像向西村这样,每家每户种一点的,不好下手。 最重要的是,向西村本身不在陈连发监视的范围之内。 “黄哥,我们跟向西村的村民都谈得差不多了,还是按照原计划,我们先不要变,你去跟向西村的村民商量,我们按照市场价跟他们预订,不过订金比例付多少,得按照我们的来,我们最多能给到张家村的那个额度,你让他们再考虑考虑。” “你这太讲信用了!现在西山镇那么多正宗的小黄姜可以预订,他们知道自己没有优势,肯定不敢再吊高来卖。我去跟他们谈,问题应该不大。” 又聊了会儿,等黄栋梁那边谈妥了,叶昭准备下个周末,再去一趟,把订金付了。 睡觉前,叶昭躺床上把《长腿叔叔》最后几个章节看完,女主依靠写信征服长腿叔叔的故事还挺有意思。 这段时间门过得确实很忙乱,忙乱到她差点忘记,自己还有一个拯救反派的任务。 朱蒂给长腿叔叔写信的故事,倒是给了她启发。 她上次从杂志上抄下了骆申家的地址,她是不是也可以通过写信,慢慢“感化”他,让他知道,这个世界始终有人在默默支持他? 也不是指望靠写信就能解决问题,但是,万一多多少少有一点作用呢?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关键在于,她要和大反派建立联系,这个很重要。 叶昭是个行动派,说做就做,她从床上爬起来,她没有信纸,只好写在笔记簿上。 抬头怎么写? 尊敬的骆申先生…… 这不对,太过刻板僵硬。 亲爱的骆申同学…… 也不对,太过亲密,他们谁都不认识谁,这不合适。 真下笔的时候,只简单写道:骆申,你好…… 【骆申,你好! 我叫小刀,在杂志上看到你的新闻,虽然只看到了你的背影,但我可以确定,你长得很好看。 亲爱的朋友,我真心为你感到难过,因为我跟你一样,都是家里不受欢迎的人。 我常常感到孤独,我想你应该和我一样,需要一个朋友。 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吗? 我会常常给你写信的…… 我叫小刀】 叶昭写完,又在最后补充了一句,“一个善解人意的朋友”。 第二天叶昭跑去邮局,像放出一只许愿灯似的把信寄出去了。 希望未来的大反派能看到这封信,并且能看得懂她写的简体字。,. 第28章 怼 叶昭终于拿到了贾校长写的介绍信,她打算周四不上课,直接去档案馆查阅资料。 提前打听到档案馆的资料只能现场查阅,不能带走,叶昭就想着借个相机去把资料拍下来。 在教室里问了一圈,小天说阿文家有照相机,她便厚着脸皮去找阿文借,结果阿文支支吾吾说相机是他爸的宝贝,从来不外借。 叶昭也能理解,实在不行,去照相馆问问,给点押金和租金,应该能租到。 结果晚上曾祥从外面回来,直接扔给她一个包装盒和两三个胶卷。 叶昭正坐在沙发上看tvb老港剧,她打开包装一看这是当下最新款的全自动相机,当即惊喜叫道:“最新款相机!你哪里借的?” 曾祥见她这么高兴,微微有点小得意,但又不想被她发现他的得意,只得故意压着眉毛装深沉:“买的。” 这应该很贵吧,“多少钱?” “不知道。” “你买的不知道多少钱?”叶昭有点心疼巧姨的钱包,虽然巧姨平常看上去不缺钱,但她就这几套房出租,就算有积蓄,村里有分红,也算不上大富大贵。 可这败家崽子,出手就是一部在这个年代价值不低的相机,太能败家了。 “价钱不重要。你试一下,看看会不会用。” 叶昭试了一下,挺好上手的,用起来肯定没问题。 “你要不要去退掉?我怕巧姨知道了会打你。” 曾祥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叶昭,“我妈为什么要打我?” “你乱花钱啊。” “我买我想要的东西,不算乱花钱。” 叶昭斜他一眼,笑道:“你不应该叫祥崽,你应该叫祥少爷!” 正说着,巧姨洗完澡出来,问他们要不要吃宵夜,她去做。 叶昭吓得赶紧把相机藏起来,巧姨眼尖,“买了什么??” 叶昭不敢说话,曾祥也不回答,巧姨非常识趣地也不继续追着问,只“啧啧啧”吐槽了一句:“鬼鬼祟祟的。” 叶昭可可爱爱地吐了吐舌头。 “我去给你们做宵夜。”巧姨打开冰箱,问他们:“你们这几天晚上怎么不补课了?” 叶昭解释:“我在学校盯着他学习呢,需要补课的时候再补。” “那你不需要挣补课费了?” “我在学校盯着他学习,算时间吗?”叶昭说着看向曾祥,“我上课时候盯着最有效了,是不是,祥崽?” 曾祥喉咙里“嗯”了一声,算是赞同。 巧姨笑道:“猾头咧,你们。下次月考,我倒要看看曾祥你能考几分。” 叶昭适时吐槽:“不是不用包生崽吗?” 巧姨张了张嘴,竟无法反驳,叶昭马上哄着大客户:“肯定有进步,我担保。” “巧姨相信你厉害,但我对他没有信心。” 每当这个时候,曾祥都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我也很聪明的好吗?” 巧姨笑:“那你证明给我看。” 等巧姨进了厨房,叶昭把相机递回给曾祥:“帮我放房间呗,祥崽崽。” 祥崽崽…… 曾祥斜眼瞪她。 叶昭忙改口:“祥哥!帮我放一下,我在等大结局呢。” 祥大佬无奈接过来,给她送房间了。 周四上午,叶昭背着照相机,拿着校长亲笔的介绍信,去档案馆查阅当年知青甲组的资料。 在档案馆一楼,工作人员给她指了个方向,让她自己去找。 偌大的场馆里静悄悄的,一层层铁质层架上,垒满了文件夹。 这里除了不轻易让人进来外,管理很松散,工作人员根本不管进来的人是怎么查阅资料的。 叶昭找到知青档案架,按照年份,找到了1968年下乡知青档案柜。 知青甲组的资料就放在最边边上,她一眼就看见了。 抽出文件夹,把里面的资料拿出来,一共五份,上面写着《革命知识青年下乡上山卡片》,分别是叶定国、苏应民、何慧琼、郭许言和金静之。 她先拿出了金静之的资料,基本信息里贴有一寸黑白照片,有家庭主要成员,父亲、继母、继兄弟姐妹等,还有家庭经济情况也一目了然,月人均收入不过20元,是家庭条件比较差的家庭。 叶昭拿出相机,把资料放在地板上,一页一页都拍了下来。 她又快速查阅其他几人的资料,没有什么特殊信息,她都一一拍了照留底,只有郭许言的资料,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郭许言的资料比别人多几页,别人的家庭出身都写着“贫农”,只有她的不一样,她的一开始写的是“干部”,后来划掉,改成了“资本家代理人”。 “干部”和“资本家代理人”在那个年代的待遇差别是血淋淋的,叶昭能够想象这前后的差距,会给当事人带来怎样的冲击。 通过资料可以知道,郭许言父母早年是外交工作者,后因犯了严重的思想错误,被下放到农场接受劳动改造。 郭许言是幺女,她本来不需要上山下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她选择了下乡。 最后还有一页是早年郭许言在读书时写的自我介绍:精通俄语,略通法语、英语,热爱苏联文学,擅长钢琴、手风琴和小提琴,喜欢国画,热爱电影…… 一手钢笔字,写得隽秀苍劲,非常漂亮。 叶昭能想象,一个十多岁才华横溢的女生,在写下这篇自我介绍时的骄傲。 叶昭想起何慧琼阿姨跟她说起她妈妈时的用词,“热爱文学,会很多乐器,孤傲,迷人……” 以及苏叔叔形容她妈妈时的用语是,“从小娇生惯养,受不了苦……” 这不都是郭许言吗? 她突然明白过来,苏叔叔和何阿姨形容“你妈妈”和“金静之”时的用词是割裂的,是一种下意识的割裂。 他们形容“你妈妈”时,形象无限贴近郭许言;形容“金静之”时,说的就是金静之本人。 那只有一种原因可以解释他们为什么会如此割裂,那就是她亲妈是郭许言。 为什么他们要用金静之来迷惑人呢? 叶昭坐在地上,玻璃窗外有阳光照进来,空气中的细小浮尘在眼前飘荡着。 或许有这种可能,郭许言父母在1970年左右得到了平反,郭着急脱离这边的苦海想回京市,但她当时怀孕了,回不去,只能偷偷生下她之后,再离开。 叶昭一出生就被挂在了金静之名下,而郭许言丢弃女儿,回了京市,不然以郭许言的身份,如果她失踪了,郭的父母家人肯定会找上门来。 原主去京市找过母亲下落,但找的是金静之,所以没找到也是合理的。也就是说,她亲生母亲回了京市,而消失的金静之逃港了。 是这样吗?好像又觉得哪里不对。 叶昭没办法在这里多想,她只能把资料都拍了照片,回去以后再慢慢寻找真相。 从档案馆出来已经快十一点,叶昭在外面吃了一份牛肉粿条汤,才坐公交车回曾屋围。 还没到小西楼,远远看见一个李瑞香在院门口焦虑地来回踱步。 叶昭小跑过去:“瑞香你怎么来了?” “小昭!我等你半小时了。”李瑞香说得有些着急。 “发生什么事了?” “办公室和财务科的人来找我们麻烦,说我们擅自收取押金,不符合规矩,让我们把收的押金交给他们财务室保管。” 艾琳玩具厂财务科? 如果真有问题,他们怎么现在才找上门来? 李瑞香:“他们来了四五个人,说话很凶,非得让我们马上把押金交上去。被他们逼急了,我只好说钱在你这儿保管呢,让他们放心。” 叶昭:“你跟他们说了,我是合伙人?” “没有,你让我们保密,我哪里敢说。我就说你在帮我们兼职做账,钱在你这儿保管。” “然后呢?他们什么反应?” “他们说放你这儿也不行,就算你是老板女儿,也不符合规矩。我爸妈话都不敢多说,不敢得罪他们,以后每个月打款快慢全得看他们脸色。” 叶昭早就预想到了,钱不是那么好挣的,她道:“走吧。我们一起去。” 她们边走边说话,走到半道刚好遇到了曾小玲她爸泥猛大叔,叶昭打招呼:“旺叔,你去哪儿?” 泥猛看见是叶昭,忙笑道:“我去你爸厂里找老苏谈厂房租金的事。按照合同,国庆后要涨租,我尽力帮你们争取了,这次涨租就是象征性的,涨得少,村里要优待大企业。” 艾琳玩具厂面积大,只有最开始西边的老厂房和宿舍楼是叶定国买下来的,其他大部分厂房归曾屋围村集体所有。 叶昭才不想帮她爸省钱,她笑道:“该涨多少涨多少,赚了钱也得造福村民不是?” “你这觉悟高!那天遇到你爸,我还跟他说,‘你这女儿厉害,有前途’!你爸还跟我谦虚。虎父无犬女啊!” 叶昭只笑笑,懒得去解释,叶定国是叶定国,她是她。 泥猛问叶昭旁边的女孩是谁。 叶昭介绍:“这是我同学,她爸妈承包了厂里的食堂?” “哦,是你同学爸妈承包了呀?我知道了。那天他们还说新来了一个外地的承包商,我还想着找机会见见呢,看来不用去打扰了。” 叶昭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怎么,你们还要收保护费啊?” 泥猛当然不承认,他笑道:“不是不是,做个朋友嘛。法治社会!法治社会!” 他们一行进了艾琳玩具厂,泥猛去忙他的事,叶昭和李瑞香先到厨房找到秦阿姨,然后一起到办公楼找办公室主任。 办公室主任姓蔡,是张主任下台后,他才顶上来的,他应该是苏应民这边的人。 按说他这个时候不应该拱火,但财务和采购起的头,他一个新上任的为了不得罪人站稳脚跟,也只能配合。 蔡主任还有负责管理厨房的老姚把他们带去敲财务室的门,财务室牛逼轰轰的不给外人进,让他们在外边走廊等着。 他们在走廊等了大概十分钟,叶昭不耐烦了:“人还不出来吗?不出来我们走了。” 小小财务室,这么大官威,摆给谁看呢? 老姚估计也是白家的裙带关系,他还挺神气,炫耀似的说:“他们在跟美国客户对账,对完账,马上就出来。” 叶昭瞥他一眼:“你知道现在美国时间是几点吗?美国人半夜不睡觉加班跟你对账?” 老姚被打了脸,他一个中年男人也脸皮薄,脸顿时红了,他忙瞎找借口,“那可能是在跟港城的客人对账。” 蔡主任让他别说话了,然后小心翼翼地赔不是:“要不我们去会议室等?” 叶昭不去,秦阿姨也不敢得罪对方,忙道:“不用麻烦了,蔡主任,等会儿厨房还有事要忙,就在这儿聊吧。” 又等了几分钟,财务室出来两个人,都是底下做事的,财务老大并没有出面。 叶昭记得其中一个,上次手撕白韵莲的时候,他们在开财务会议,这女的就坐白韵莲旁边。 看来都是白系嫡亲啊。 这女的叫钟姐,短卷发,脸色些微有点浮肿,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是个笑面虎。 “我们财务做事向来都是对事不对人,你们作为外包商,擅自收取工人押金,违反了我们厂里的制度,所以我们才要出来制止的。” 针对供应商是否收押金的制度?这不可能有吧。 叶昭问:“违反了你们哪条制度?麻烦把规章制度拿出来我们学习学习。” 很明显,他们拿不出来,钟姐笑道:“这是我们以前开会制定的规矩。” 叶昭冷笑:“拿不出来?” 老姚刚才被怼之后,现在也不敢乱说话了,生怕再被怼。 钟姐继续跟他们打太极拳:“我们要讲道理的是不是?我算了一下,你们收的押金差不多有4万块钱,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你们有人携款逃跑了呢?那工人的利益谁保障?” 听到对方说他们有人要卷款逃跑,秦阿姨急了:“不是这位同志,我们签了合同的,也押了一万块钱在厂里,我们怎么可能逃跑呢?” 钟姐:“就是怕有个万一。我们老大说了,这笔押金,必须要放在我们财务室才安全。” 秦阿姨:“押金在小昭手里,她给我们兼职做账,她是你们老板女儿,押金放在她那里,我们放心,难道你不放心?” 钟姐满脸的假笑:“老板女儿还是个学生,更不应该把那么大的压力放在她身上呀。” 叶昭立刻反驳:“钱存银行了,我没有压力。” 钟姐语塞,旁边的另外一个财务说:“我们都是按照规矩办事,你们也别让我们难做。” 叶昭无语:“又绕回来了,你们规矩在哪儿?你们拿得出来吗?就算你现在能拿出规矩来,我们为什么要按照你的规矩办事呢?艾琳玩具厂是艾琳玩具厂,秦阿姨是秦阿姨,秦阿姨作为外包商,不是你们的员工,为什么她要遵守你的规矩?” 钟姐可是在上次风波中见识过叶昭怼人的厉害之处,她听叶昭一长串不带歇气地说完,脑子顿了几秒,说话也没之前圆滑顺溜了,她说:“但交押金的是我们厂里工人,你们拿一张不值钱的卡,让工人押10元现金,这本身就存在风险。我们目的是帮工人规避风险。” “我们收取押金,并不是因为这张卡值钱还是不值钱,而是要避免有人钻空子,带外面的人进来花1分钱吃霸王餐。厂里有4000人,如果我们卖出去5000张饭票,请问多出来的那1000张,厂里会给秦阿姨结算每张票4毛9分吗?” 这话问的,财务的人都没办法回答了。 “不会结算是不是?那我们有什么办法预防这种事发生,只能通过饭卡来制衡,必须持饭卡买餐券,一卡一券,大家都没办法钻空子。” “那你们也不用押十元现金那么多呀。” “十元现金很多吗?两三个人出去下馆子,也点不了几个菜吧?我们要是把押金收的太低了,辞职的员工就可能不会来退押金,而是选择把饭卡赠送给别人。这种赠送流转出去的饭卡,来吃饭就花1分钱,厂里不会掏另外的4毛9分,等于成本全在秦阿姨身上,你们当然不会心疼。” 钟姐被叶昭给绕晕了,怎么感觉叶昭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老姚眼看自己人被带坑里,马上道:“现在不是说十元押金多不多的问题……” 叶昭回斥:“这是你们刚才说的,你们认为十元押金对于工人来说,存在风险,我才反驳的。” 老姚吃了瘪,忙改口:“主要问题还是在于,押金存放问题,我们认为这笔押金应该放在我们厂的财务室,以确保资金安全。” “存放在你们财务室资金就安全了?” 钟姐:“是的。” “比在我手里安全?” 钟姐:“不是要这么比,你是个体,我们是组织,不一样。” “我们当然不一样。我们收取这笔押金是为了保障秦阿姨的个人利益不受侵犯,按照法律,这笔押金就应该存在秦阿姨手里,就好像租客给押金也是给到房东手里一样,我们政府也没有让财务部门出来说,押金放在房东手里不安全,必须要把钱放到财务部,是不是?” 对面的三人,再次无法辩驳。 “你们的做法,好听点叫越俎代庖!粗俗点说就是多管闲事!再粗俗一点,就是狗拿耗子不安好心。” 这话说的真实,但在对方听来,就有点重了,蔡主任忙出来圆场:“主要还是沟通的问题,沟通好了,就不是多管闲事。” 钟姐解释:“我们完全是为了工人着想。” “那外包商的利益又有谁来维护呢?” “押金放在我们手里更安全。” “谁知道呢?万一你们财务室出了什么纰漏,有人私自挪用押金或者被偷盗了呢?到时候工人拿着押金条找的是秦阿姨,不是你们。” “放在财务,有厂里兜底,你们放一百个心。” 叶昭觉得自己说得够明白了,就有点不耐烦,“你嘴巴一闭一合,就厂里兜底了?就算厂里兜底,我们为什么要把本该属于自己保管的押金给你们保管?你们的规矩只能规范你们自己,不能用来限制别人。明白吗?做事之前,还是先搞清楚法律允不允许吧!手别伸那么长!” 这回连蔡主任都不敢接话了,就怕说了,马上又被怼。 但就这样耗着也不是事,蔡主任给财务科的人递台阶:“不如就签个免责声明。以后押金还是秦老板这边保管,不过万一出了事,我们厂不负责赔付,好吧?” 秦阿姨一听,觉得这个方法可以接受,“我可以签啊,退押金肯定是找我嘛,怎么可能找你们。” 面对叶昭这样有理有据的嘴炮王者,财务科的人也不敢真的强来,白姐可是被搞进派出所的,他们惜命。 钟姐也不笑面虎了,她微微昂着头,像恩赐似的:“那就签个免责声明吧。” 本来签免责声明,叶昭心底就不同意,只是不好当面拦着,结果钟姐的语气又惹恼了她。 “秦阿姨,我们不签。”叶昭看向对方:“你们随便出来个部门就让签协议,那后面还有完没完。” 随便出来个部门?钟姐语塞,他们财务科可是厂里的财神爷,谁敢说他们是随便出来个部门?但叶昭说不签,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也蛮横不起来了。 和事佬难当,蔡主任彻底没辙,心底只能暗暗恼火财务科的人平时横惯了,脸色确实难看,这次碰到了硬钉子,活该被收拾。 叶昭见他们都不说话,这才道:“还有,以后每个月结算的时候,老老实实好好结算,别想着在中间搞事。” 钟姐想解释:“我们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叶昭盯着钟姐问:“这位阿姨,你叫什么名字?” 被突然问名字,钟姐下意识觉得对方要找她麻烦,她声音都虚了,“怎么了?” 叶昭点头笑了笑,“钟姐是吗?我记住你了。” 钟姐浮肿的脸上顿时瘪了几道痕:“……” 一句“我记住你了”结束了今天的纷争。 从办公楼出来的时候,秦阿姨担心道:“食堂这块肉太肥了,都盯着呢,我们拿下来了,也得各部门打点,不然我怕做不长久。” 叶昭:“其他人就算了,都知道你们跟我认识,没人敢收你好处的。我们就好好做,不要有纰漏就行。那个蔡主任倒是可以拉拢拉拢。” 秦阿姨:“我慢慢来,能拉拢的,我尽量拉拢。” 刚好泥猛办完事也下来了,叶昭跟他打招呼:“旺叔,你这两天有空吗?我有事找你。” “你随时找我,都有空。”,. 第29章 妈妈 这边的人平常都看港城那边的无线电视台,除了电视剧好看之外,主要也是看新闻和天气预报,港城的天气预报比较准。 据天气预报预测,今天将有十年不遇的特大台风登陆,村里的人,早早准备好了,大部分人家囤够了两三天的肉菜。 食堂那边也跟供应商打好了招呼,提前备了食材。 连学校都下发了通知,今明两天放假,学生在家自主学习。 这时还没起风,下着小雨,叶昭跟泥猛约好了,去他家谈事,她准时如约而至。 泥猛家自己住着一栋一层的小楼,他家门口正在建新楼房,泥猛冒着小雨走出来,指着地基道:“230平米,六层楼,以后一至五楼出租,我们家住顶楼。” 叶昭好生羡慕,她问:“现在建楼房要批地吗?” “当然要批,都是熟人,批地不难。”泥猛请她屋里坐。 叶昭收了雨伞进屋,他家客厅放着那种很典型的又土又豪气的红木家私,正中摆着大彩电,冰箱,还有神龛,墙上挂着四五张黑白大照片。 “这是我爷,我太爷,我太奶奶……以前在曾屋围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泥猛边吹牛边给她泡功夫茶,“来,喝茶。你今天特意来找旺叔,有什么事指教?” 叶昭端起功夫茶,一口一杯,“我哪敢指教您啊,我是找旺叔借钱的。” 泥猛倒茶的手顿住了,“你借钱?” “对,我借钱。你放心,我给利息。”叶昭说着拿出自己的存折,“顺便给你看抵押物,我肯定能还得起钱。” 存折上钱不少,有将近四万元,户头是叶昭名字没错,泥猛不懂:“你自己有钱,为什么还要借?” 叶昭小声道:“旺叔,我跟你说实话,不过你得给我保密。” “只要你信得过我,我肯定给你保密。” “我把艾琳玩具厂的食堂承包下来了……” 泥猛大吃一惊,对面可还是个女学生,他道:“不是说你同学爸妈承包的吗?” “我自己去承包,我爸肯定出来阻拦,所以我只能找人来帮忙。”叶昭开始诉苦,“承包食堂,我押了1万现金,然后财务还压款1个月,四千人吃饭,我要国庆后才能拿到饭钱,这个月的支出就好几万……” 泥猛明白了,他不由竖起大拇指赞叹:“厉害啊!你跟小玲同班同学,你都出来做几万几万的大生意了,我们家小玲昨天还跟她妈因为几毛钱的零花钱闹脾气,这就是差距!叔叔佩服你!” 叶昭:“我这不支撑不住,找叔叔借钱来了吗?” “你不是存折里有四万吗?” “这是从工人手上收来的饭卡押金,前两天厂里财务找我们麻烦,非要把押金收走,我们顶住压力把押金留在手里了,但我怕他们继续搞事,也不敢轻易取这个钱出来用。” “哦,我明白了,所以你拿这个作为担保抵押,跟我借钱?只要你开口,就算没有抵押,我也会把利息给你算到最低,你要借多少钱?” 泥猛说得圆滑,但如果没有这笔存款作为抵押,叶昭相信,他能借几千给她就不错了。 叶昭盘算了一下,收小黄姜估计得要六七万或者更多,前面需要1万作为订金以及其他周转,后续也不知道食堂能赚多少钱,提前打好招呼,有备无患。 她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投石问路的。 “我不确定后面要借多少,我先借1万,后面有需要可能要再借四五万。” 泥猛想了想点头道:“可以,我对外利息是1分2厘,我给你就收8厘,可以吧?” 这利息跟银行比肯定是高了,但叶昭明白对方是靠这个吃饭的,如果她找别人借,利息会更高,而且还未必能借到。 “没问题。8厘可以,我就借一两个月作为周转用。” 泥猛很会做人,他道:“前面这一万,你不用押存折,后面借的多了,你再把存折拿过来抵押。我够意思吧?” 叶昭感谢道:“旺叔你太够意思了!” “那我先给你拿一万。”泥猛去打电话,让人拿钱过来。 叶昭在借据上签了名字,按了手印,拿到了一万块钱。 “你别跟我爸说我找你借钱了。”叶昭再三叮嘱,“谁都别说。” 泥猛笑道:“那当然,我们是有职业道德的,谁我都不告诉。” 离开前,叶昭看着泥猛家在建的新房,“旺叔,以后要是村里有谁家卖地卖房,如果有便宜的,记得告诉我。” “你要买房还是买地?” “都行,最好是地皮,我也想建个房子。”然后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泥猛满口答应会帮她留意,“这点你跟你爸就不一样,你爸不喜欢买房也不喜欢买地。艾琳玩具厂的厂房,村里上半年就想卖给你爸,价钱也合适,结果他不要。如果有钱,自己买下来多好。” “村里为什么要卖厂房?” “艾琳玩具厂要在别的地方开分厂,村里担心他们迟早要搬走。如果你爸把这里厂房买下来了,那他肯定就不会搬嘛。村里对于大厂,肯定是想尽一切办法挽留的。” 叶昭笑了笑,这可能就是时代的局限性,十多年后,这里的政府嫌弃这些工厂是低端制造业,慢慢出政策把工厂都赶走了。 如果能把艾琳玩具厂那么大的厂区买下来,以后就不止是发财那么简单了。 不过工厂是工业用地,想要转成商用和住宅,还需要上下打点好关系,都是大手笔的事,叶昭心底也只是想想,似乎这些事,都离她很遥远。 她现在的目标,只是想在曾屋围买个像泥猛新建住宅那么大面积的地块,建上几层楼,以后能安心做个包租婆,她就满足了。 从泥猛家出来,遇见曾小玲从外面回来,两个人打了声招呼,叶昭就先回去了。 到了傍晚,开始起风,之后狂风暴雨,电视信号都没了。 叶昭和曾祥跑去小天家里玩乐器,喝着小酒,唱着摇滚,好不快活。 贝斯已经还回去了,曾祥教叶昭弹吉他,叶昭学东西特别快,虽然唱歌五音不全吧,但玩弄乐器却是个一等一的好手。 “等我哪天吃不上饭了,我可以去街头摆摊卖艺。”叶昭自信满满。 小天:“我也可以。” “你的架子鼓带出去不方便。” “我可以唱歌啊,我唱歌比你好听。” 叶昭五音不全的事,是她的死穴。 她白对方一眼:“你怎么唱歌比我好听了,我唱的也很好好吧,又不是去比赛,我街头卖艺还不行?” 小天认怂:“没说你不行。” 叶昭故意哼了一声,小声嘟囔:“你刚才明明说了,你唱歌比我好听。” “姐姐,我唱歌比你好听都不行吗?祥哥,你说,我和小昭谁唱歌好听。” 曾祥在旁边玩键盘呢,这抛来的话题有毒,文天祥乐队的主唱一直是他和阿文轮流的,小天确实唱的也一般。 这种时刻,一般人都会奉行谁都不得罪的政策,祥哥脑回路不太一样,他直接道:“都不行。” 叶昭和小天互相看了一眼,叶昭偷偷伸手把键盘的电源给拔了。 键盘声断了,曾祥抬头瞪着他俩,小天忙卖友求荣、举手投降:“祥哥,你看,我的手在这儿!很明显不是我。” 叶昭得意笑着,轻轻拿拨片弹着吉他,自弹自唱:“我,唱歌,好听,不爱听别听!啦啦啦啦啦啦!不爱听别听!” 啪! 灯灭了,屋内全黑,伸手不见五指。这是断电了。 这是连电都听不下去了?叶昭气得狂怒:“给点面子行不行?” 外面狂风呼呼作响,角落的人无奈叹了一声,“好听。特别动听。” 小天哼哼两声,敲了一下架子鼓表示抗议,“祥哥,你偏心。你的原则呢?” 叶昭得意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叫审美的提升。祥哥,我唱的好听吗?” “好听。”曾祥再次无原则偏心哄着。 小天气呼呼道:“你们就唱双簧吧。” 曾秀群点着蜡烛上楼来,她还拿来了扑克,四个人坐在一起玩锄大地。玩了几盘,曾祥和小天不玩了,他们兄弟两个继续玩乐器。 叶昭和曾秀群坐在一旁吃瓜子聊天。 曾秀群苦瓜着脸,自从跟同学谈恋爱的事被她妈撞破之后,她心情一直不好。 “真不想上学,每天上学太无聊,老师讲的题我都听不懂。” 叶昭笑:“不想上学就不上。” “你要是我妈就好了。” 叶昭:“……” “小昭姐姐,上课就像上刑,你不懂差生的忧伤。哎……”曾秀群趴在桌上,满脸痛苦。 “你不懂没钱的忧伤。你们家有那么多房子,如果是我,我就躺平了。”根据叶昭所知,肥婆英比巧姨是多了一栋楼出租的,比巧姨有钱多了吧。 曾秀群好奇道:“你爸不也挺有钱吗?” “我家跟你们家不一样,我爸的钱不是我的。” “我家的也不是我的,都是我哥的。” 叶昭知道,这里的人大部分都重男轻女,她无奈叹气,这事无解。 台风刮了两天,大雨一直不停歇,部分低洼的地方都被淹了。 叶昭拖了一个星期才去西山找黄栋梁,把向西村的小黄姜定下来,订金大概花了五六千。 叶昭让黄栋梁盯紧其他几个被退订的村落,搞好关系,如果时机成熟,到时候跟张家村向西村一起收获,争取收够10万斤小黄姜。 转眼到中秋,何阿姨提早几天就打电话来邀请叶昭去他们家吃晚饭。 那天是周日,叶昭在食堂帮忙分装月饼,今天晚餐每个工人会多送一个月饼,这些都是供应商垫钱供应的。 忙完差不多五点,她才去苏家。 苏家和叶家在同一个小区不同楼栋,叶昭来了深城那么久,她爸叫了两次让她回家吃饭,叶昭没去,后来,叶定国也就不再叫她了。 苏家在顶楼7楼,现在还不流行电梯房,这算是周围最好的小区了,依然没有电梯,叶昭手里拎着月饼,爬上七楼,这楼层,腿脚不好还上不来。 苏应民夫妇有一儿一女,儿女双全,儿子读高一,女儿读初一,家庭非常美满幸福。 一踏进他们家的大门,家里的氛围都不一样,太和谐了。 如果当初原主的父母也组成了一个稳定的小家庭,原主自小的生活环境是不是会好很多? 一个能干多金的父亲,一个才华横溢的母亲,说出去多让人羡慕…… 不过,谁知道呢,很多表面看去一派和谐的家庭,都是依靠女人的委屈和妥协来成全的,很显然,郭许言不是一个善于妥协的人。 除非她找到了一个,她非常爱的人,她愿意为爱妥协。 何阿姨在厨房里忙碌,叶昭只进去看了看,聊了会儿,她也实在帮不上忙,便又出来了。 她和何家小女儿芸芸在房间里看小说打发时间,芸芸是朵温室里的花儿,完全没有心眼,不知道哪些话不该说。 她问叶昭:“白露姐姐他们去海洋公园玩去了,小昭姐姐你怎么不去?” 叶昭这才知道叶定国带着女朋友和女朋友的女儿去共享天伦之乐了,她笑了笑,“没去过海洋公园,好玩吗?” “好玩!我就小的时候去过一次,我爸总不带我去。他嫌麻烦,我爸就是太不爱运动了,才那么胖。” 苏应民在客厅听见了,他吊声道:“芸芸,你说爸爸,爸爸是听得见的。快出来吃柚子,小昭!吃柚子!” 芸芸不吃,叶昭起身出去,边吃着柚子边看电视边跟苏应民唠嗑。 苏应民作为外地人,他不爱看本土和港城的电视台,他家电视放着中央台的节目。 叶昭把柚子核一粒粒捡出来,她看看电视,又看看苏应民,轻声道:“苏叔叔……” “怎么样,好吃吧?” “还行。”叶昭冷不丁地道:“那天,你为什么把我妈妈的照片烧掉了呀。” 正在剥柚子的苏应民愣住了,他可能没想到烧照片的事被叶昭发现,他尴尬笑了笑,“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你烧掉的相片纸了。” 苏应民放下柚子,抽过纸巾擦了擦手,“你还发现了什么?” 叶昭继续吃着柚子,非常平淡非常小声地说:“我想知道我妈妈究竟是谁?” 苏应民愣了有几秒:“你妈妈是谁?你怎么突然说胡话了。” 叶昭从沙发后面拿过背包,拉开拉链,取出一张照片,递到苏应民面前。 苏应民迟疑了一下,接过照片,只见上面是一张资料,资料上写着“精通俄语,略通法语、英语,热爱苏联文学……” 是他熟悉的字迹。他心跳嘭嘭加速,“你从哪里弄来的?” “档案馆。这是郭许言的字迹。这上面的描写跟何阿姨那天描述我妈妈时的用词几乎一模一样。金静之和郭许言是两个完全不同出身,不同性格,不同爱好的人。只有郭许言符合你们所有人形容我妈妈的样子。” 苏应民不吱声了。 “郭许言是我妈妈,是吗?”叶昭一瞬不瞬地盯着苏应民,苏应民低着头,对着那张照片,看了又看,眼神似乎定住了。 芸芸踢踏着拖鞋去她哥房间说话,厨房里有热油下锅的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苏应民轻轻叹了一声:“你妈妈的字很漂亮,跟她人一样。” 说着,苏应民看向她:“你很聪明,你都知道了。” “不,我不聪明。我早该怀疑了,不应该等到现在才发现。我就是一开始完全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过,才会被你们蒙蔽那么久。” “我们不是故意隐瞒你的。” 叶昭无声笑了笑:“所以,你要烧掉的,是郭许言的照片。为什么呢?为什么要给我换个妈呢?一开始直接告诉我,我妈叫郭许言不行吗?” 芸芸又从她哥房间出来,站在电视机前看一个小品。 苏应民不想让孩子们听见他们的谈话,他站起身,“来,你跟我到书房聊。” 叶昭跟着苏应民进了书房,苏应民站在窗前,双手插兜里,如实道:“当年,你妈妈想回城,有你在,她就回不去……” “但是,之后那么多年,为什么都不告诉我,我的亲生母亲是谁呢?” 苏应民几次想说什么,但又把话吞了回去,说的太重,他怕叶昭承受不了,但一直避重就轻,他又怕叶昭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 几番挣扎,苏应民还是选择了告诉她:“你妈妈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存在。” 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存在。好冷冰冰的一句话,要是原主知道了该多伤心。 叶昭再次为原主感到悲哀,或者她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郭许言她在哪里?” “你想去找她?” 叶昭不想跟苏应民说实话,她扣了扣桌角:“不是想去找她,就是想知道她在哪里,活得好不好。” “她活得很好。小昭,你听叔叔的,不要去找你妈妈,我怕你会失望。她已经把你丢下了,你就当做她不存在吧。” 是的,十八年前郭许言就已经选择把她丢下了。 叶昭盯着苏应民,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苏叔叔跟她说的话是诚挚的。 “她不要我了是吗?” 苏应民眼眶突然湿润了,他想劝慰眼前的女孩:“没关系的,小昭。没有她,你依然那么优秀,即便她不要你了,你还有你爸爸,还有苏叔叔和何阿姨……” 对一个孩子来说,母亲的存在,不是别人可以轻易替代的。 叶昭突然跟原主共情了,她低下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幸好她是个坚强的人,不会轻易流泪。 “她究竟在哪里?在京市还是港城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苏应民难得爽快回答道:“她在港城。” “她再婚了吗?” “没有。她一直都没有结婚。” 叶昭有点意外,这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苏叔叔,你知道她在哪里,是不是?” 苏应民:“我知道。” “如果有一天,我一定要找到她,你会帮我吗?我是说,我非找到她不可。”她必须要找到郭许言,这是她的任务,没办法回避。 苏应民这回重重点了点头:“等你长大了,我们再来讨论这个事情。目前的情况,你不要去找她。你也别让你爸爸知道你一直在寻找你妈妈的下落。不要告诉你爸,你已经知道你亲妈是谁了。好吗?” 叶昭不懂:“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苏应民叹了一声:“爱而不得,彻底闹翻,他们的关系已经没办法弥补了。你是你爸爸养大的,你不偏向他,反而要去找你亲妈,他肯定生气。而且你爸爸目前不知道郭许言在港城。” 叶定国不知道郭许言在港城,苏应民知道?她一直以为在她妈妈的事情上,苏应民何慧琼和叶定国是统一战线的,现在看来,是她误判了? “苏叔叔,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小昭,苏叔叔已经把能说的都告诉你了。十多年前的一些事,不提也罢,都已经成为过去,你要相信,在这些复杂的关系里,苏叔叔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就行了。”苏应民说得语重心长。 叶昭知道,再继续问下去也不会问出更多的结果。是的,每个人都有秘密,有些事,不必非要探究出内里乾坤。 她不是不好奇,而是目前没办法办到。 今天起码确定了,郭许言是她亲生母亲,居住在港城,未婚,过得很好。 “那金静之呢?她去哪儿了?” 苏应民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茶:“金静之她移民了。” 叶昭摇头:“她没回京市啊。怎么移民?” “当年金静之跟你妈妈一起逃港,之后她就移民国外了。” 这也算是个合理的解释。 有人敲门,何慧琼探头进来,“你们聊什么呢?准备吃饭了。” “逮着我问她妈妈的事,聪明的很,自己查出来自己亲妈是谁了。” 何慧琼很意外:“怎么查出来的。” “吃饭吧,回头再跟你说。” 何慧琼宽慰叶昭:“谁给你饭吃,谁才是你亲妈!知道吗?你就把何阿姨当做你的亲妈,好不好?你干脆搬过来住,跟芸芸作伴,你一个人住在外面,我始终不放心。” “没事,包租婆阿姨人很好。” 苏应民:“她自己有主意,你就随她吧。” 何慧琼做了一桌子的宛城口味家乡菜,叶昭实际上不怎么能吃辣,在别人家作客也拘谨,所以吃的不算尽兴。 吃了晚饭坐了会儿,叶昭借口作业没做完,就先回家了。 回到小西楼,巧姨正在端菜准备吃晚饭,巧姨问她:“你吃过了吗?” 叶昭见曾祥在客厅接电话,她小声回道:“我吃过了。你们今天怎么那么晚啊?” “今天打麻将散场晚了,我做了很多菜,再来吃点。” 叶昭看到桌子上的螃蟹有些动心,“那我来吃个螃蟹。” “快来吃,是黄油蟹!海鲜佬特意给我留的,有钱都买不到。” 叶昭去洗了手出来,巧姨已经给添了碗筷。 叶昭:“我刚才回来,看到好多人家在路上拜月亮。” “吃完饭我们去赏月。”巧姨说着,眼神是看着曾祥的。 过了好一会儿曾祥才挂电话,走过来吃饭。 巧姨问他:“都讲些什么,讲那么久。” “没说什么。” “又让你去?” “圣诞节再去。” 叶昭听出来了,是曾祥爸爸那边打过来的电话。 “是不是让你明年去参加会考?下次你就直接拒绝,就说我不同意。” 曾祥吃饭没回答,顿了一会儿,他才道:“姑姑让你也去。” “姑姑姑姑,叫的那么亲热!我去了算什么?我不去。每年让你去过圣诞,一群中国人过洋节,有毛病。” 叶昭吃着螃蟹,不敢说话,桌上只有咀嚼声,气氛有点尴尬,她轻声岔开话题:“我们等会儿去哪儿赏月?去楼顶吗?” 曾一巧也不想大好的节日被扫了兴,她道:“楼顶赏月视野好,叫上肥婆英他们。” 叶昭主动揽活儿:“等会儿我去叫。” 【骆申,你好! 我是小刀。上次的信收到了吗? 不好意思我没给你留我的地址,我想你应该很忙,你就不用回信了。 今天是中秋节,我坐在窗边给你写信,圆圆的月亮就挂在别人家的楼顶上,我心情郁闷(划掉)愉悦,想起远方的你,你今天也赏月了吗? 跟你说个小秘密,我今天终于知道,我妈妈早就选择不要我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点点小伤感。 亲爱的朋友,你比我幸福,起码你妈妈是爱你的。 抬起头,我们看的是同一个月亮,想到这里,我心悦之。 …… 你的朋友,小刀】 叶昭硬着头皮尬写,她得去借一本情诗合集,她要用火热的情诗,感化他。,. 第30章 私心 9月的最后一天,食堂经营已满一个月,大家聚在李瑞香父母家开会,只是没想到李瑞香把高月月也叫来了。 高月月早已经猜到叶昭就是食堂承包背后的老板,叶昭也就不再避嫌,而是直接了当地说道:“月月,我们今天要开会,麻烦你回避一下。” 李瑞香轻轻拉了拉叶昭:“不是说给月月一股吗?” 叶昭解释:“我是答应了给一股,但这一股只有分红权,没有管理权。” 李瑞香傻傻的听不懂,她妈妈虽然也不懂,但大概理解,秦阿姨忙道:“小昭的意思,就是年底给分红,但不能参与经营管理。” “是这个意思。” 高月月心底多少有些不舒服,但合作之前没有谈清楚,存在分歧,现在再谈,她已经没有话语权了,如果叶昭真要耍赖,连分红都不给,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高月月尴尬笑了笑:“没事,我理解,那我出去给你们买宵夜。” 李瑞香有些不好意思,能拿下食堂承包经营权,高月月是大功臣,她觉得叶昭食言了,心底隐隐难受,她把高月月送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折回来开会。 开会就五个人,叶昭,叶昭从人才市场招来的管理甘小凤,李叔,秦阿姨,还有李瑞香。 小凤二十多岁,是个高中毕业生,从西北农村来的,做事很勤快。她因为是刚来不久,所以主要还是听大家讲,她做记录和总结。 秦阿姨对食堂大大小小的事情最清楚,她道:“那个老姚有事没事老喜欢来食堂盯着,上次给钱他没要,后来我就让小凤偷偷给他东西,排骨,大鸡腿,鸡蛋,用各种借口送给他,他有的时候拿有的时候不拿,不过现在对我们态度好多了。” “这种人能用小恩小惠打发掉也挺好,换个人来管,估计也这样。”叶昭见识过太多贪小便宜的人了。 小凤吐槽道:“他就想要排骨,他说他老婆儿子喜欢吃。” 叶昭:“不能把他胃口养大了,惯出毛病来。节假日可以意思一下,其他时间没事别老给他东西。” “知道了。” “秦阿姨,你继续。” 秦阿姨翻着自己的小本子,她小本本上密密麻麻记了很多事,“宵夜开了之后,每天能卖三四百份的炒粉炒饭,这个月卖了一千多块钱。宵夜利润高,主食和配料都是白天用剩的,这二十多天,赚了也有七八百。” 叶昭:“四千人才有三四百来吃宵夜?厂里现在晚上加班的多吗?” 大家看向李瑞香,李瑞香有点小情绪,刚才心不在焉的,她听到叶昭问话,才道:“厂里很忙,每天几乎有一半人以上在加班。” 叶昭:“可能跟我们宵夜的品类比较单调有关系。不能只卖炒粉炒饭,炒菜汤粉汤面煎饼糖水类的也可以卖。” 李正新点头:“可以的,我们厨房几个研究一下。” 秦阿姨往下翻本子:“上次说的精品菜国庆之后开始提供,小卖部门面搞好了,等营业执照下来就可以开店。” 小凤最近在跑□□的事,她道:“营业执照下周就能拿到,还有烟草专卖许可证,一起办下来。” 叶昭手指点了点桌面:“下周最重要的事,就是盯着财务打款,不然供应商那边也支撑不住。” 一个月4000人的饭钱,大概五万八千元左右,钱拿到手就得支付供应商四万五千,还有大家的工钱和水电费,最后利润应该有八/九千。 在这个年代,这收入很高了。 小凤做事很积极:“周一补国庆的假,周二开始,我天天去财务室催。” 叶昭低声跟小凤交待:“你是办事的人,你说话可以活一点,你就说五号之前如果不支付,老板没钱了,供应商就要断粮,工人吃不上饭那是要闹事的,他们也怕。” 小凤有类似的工作经验,她点头:“我懂。我知道怎么催。” 开完会,叶昭单独把李瑞香叫到房间里聊,叶昭知道李瑞香是比较单纯善良的人,她不想让对方心里难受。 叶昭遇事是希望能马上解决掉的,她不愿意拖着,最后成为心疾。 “你今天好像有点不高兴?” 李瑞香低着头给饭票盖章,“我心里面总觉得对不起高月月,她为了我们拿到承包权,把广播播音员的工作都搞没了。” “她在厂里播音,一个月也就十元补贴,她在我们这儿,什么都不用做,一年她至少能拿一千多,等后续经营状况好了,肯定还不止这个数。不少了。” “我们那天答应了给她1股呀。” “我们给呀,只是这1股是作为奖励性质的,她没有出资参股,不可能给到她实股,只能给干股,能参与分红对她来说就足够了。她为什么一定要参与我们的经营呢?” 李瑞香死脑筋:“为什么不能让她参与呢?” 叶昭接过李瑞香手上的印章,帮忙干活,她一手一个戳,动作很快。 “瑞香,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善良的。对于有些人,我们要提防,像高月月,我可以给她钱,有需要的时候,大家也可以一起合作,但一定不是像我和你这样,彼此之间能够互相信任,可以合作无间。我可以很明确地说,我没办法做到,我相信高月月也没办法做到。她这个人太复杂了。” 李瑞香不解:“月月有的时候确实是有点脾气,有点傲,但她人不坏的。” “那是因为你傻,你跟她还没有利益纷争。等你跟她有利益纷争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跟她有过利益纷争?” “当然。海湾音乐大赛,我们抢了她的冠军,冠军的奖金可是1万元啊。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她当时对我的贝斯下手了,只是我没有证据,所以我一直没有说破这个事。” 李瑞香内心很吃惊,她不知道原来叶昭和高月月之间还有这种矛盾,看来叶昭已经忍耐高月月很久了。 “对不起小昭,我都没看出来,你和高月月之间还有这些事。我以为你就是单纯看她不顺眼。” “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看人不顺眼。” 李瑞香点头:“我理解了。” “你理解就好。我跟你说的话,你可别跟她提起。你这人有时候挺没心没肺的。” “嗯,我又不傻,我不会跟她说的。” 正说着,听外面有说话声,高月月买了宵夜回来,是炒田螺和烤串,叶昭也没客气,吃了几根烤串才回。 叶昭赶在九点前回到家,她和黄栋梁约定了,隔三天通一个电话。 她回来没多久电话就响了,黄栋梁如约打来,“收获时间定了。” 西山小黄姜每年统一时间播种,收获时间也是根据时令统一定,今年定的最佳收获时间是10月15日到10月23日,在霜降之前收获完毕。 姜瘟发作需要2天到7天左右,发作之后三天内会全部腐烂。 如果陈连发要散布姜瘟而不给宋荣记反应时间,最佳时机就是10月15日前一周,也就是最晚10月8日会行动。 距离现在还有大概一周的时间。 怕就怕陈连发提前散布姜瘟,那到时候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叶昭问:“我们可以现在收获吗?现在收获是最保险的。” 黄栋梁:“提前半个月收获,小黄姜成熟度会不够,保存两三个月没问题,如果想保存到农历年后就够呛了,会腐烂坏掉。” 叶昭这批姜如果顺利卖给宋荣记,12月之前肯定全部用完,不需要保存那么久。 “没关系。你明天就让他们收。不要有太大动静,别人问起,就说要运到北方的。” 黄栋梁回道:“那行。除了张家村和向西村,其他没有订购的村子,要通知收获吗?” 如果不通知是收不够10万斤量的,如果通知了,这些村庄都是种姜大户。动静肯定大。 叶昭想了想,决定还是保守一点为上,她道:“先别通知。免得打草惊蛇。等我们的收完了,如果还没动静,再想办法收多一点。” 黄栋梁问:“那你什么时候来?这边收获两三天就好了,你得来付款。” 叶昭手上没多少现钱,她得马上去跟泥猛借款,还得租货车,租存货仓库。 “我后天去。你赶紧行动起来,明天开始收获。”叶昭再次提醒,不要搞太大动静,盯紧陈连发的动向。 叶昭第二天一早就拿着四万的存折去跟泥猛抵押借款,然后找食堂的蔬菜供应商租车和租仓库,供应商老钱做事很靠谱,她之前就跟对方打过招呼。 为了稳住艾琳玩具厂食堂这个大客户,老钱家的货车和仓库都是便宜租给叶昭的。 这边万事俱备,叶昭回到家,正在吃晚饭呢,接到黄栋梁电话。 前期难搞的向西村还挺配合,今天都开始收了,但张家村的人嫌收获时间太早,想等多十天八天再收。 叶昭恼火:“为什么?不是说好了每斤给多一分钱,他们可以提前收的吗?” 黄栋梁也很火大:“现在人家反悔了。” 叶昭一直怕向西村不好收获,谁能想到问题出在了看上去都是老实人的张家村,她道:“签了合同还反悔?” “就是因为签了合同,收了订金,他们心里有底气,才敢这么来。早知道当初不给订金了!他妈的!”黄栋梁气得骂粗口。 叶昭急了:“张月丽还在娘家吗?” “没有,她带着孩子回去了。夫妻俩和好了。” 糟糕!“那陈连发肯定知道了我们要提前收获的事。” “我猜他就算今天不知道,明天也肯定会知道。你不是让我找人盯着他吗?他最近很老实,一直呆在家里,哪儿都没去。” 今天老实呆家里,明天就未必了。 叶昭想现在就出发,她打电话给老钱,老钱那边货车要明天才能回来,没办法提前去。 货车还没回来,晚上又没有长途汽车,叶昭有些许的绝望,实在不行她只能看看能不能找到愿意走长途的计程车! “你先吃饭,我载你去。” 叶昭抬起她的苦瓜脸看着曾祥,祥崽此刻闪着金光。 “你怎么载我去?”叶昭不能想象坐摩托走长途。 “我的摩托比汽车快!两三个小时就能到。我们吃了晚饭,7点出发,10点前能到。” 叶昭看向巧姨,巧姨不忍心看着叶昭着急找不到人帮忙,也下定了决心,“快来吃饭,我不放心你们,我也一起去。” 就这样,吃了饭,曾祥先去加满油,叶昭带着钱,巧姨藏了把刀,然后一家三口出发了。 叶昭被巧姨和曾祥像夹心饼干似的夹在中间,半路实在累了,她整个脑袋搁在祥崽的肩膀上,在颠簸的路上差点睡着。 幸好没有遇到什么车匪路霸,他们一路风尘扑扑赶到了张家村。 张家村比西山镇距离深城更近,他们九点多就到了。 黄栋梁已经在张军家里等着他们,二十四户姜农,来了十七户,还有七户说了,大家收,他们就收,他们随大流。 黄栋梁对姜农道:“你们看,你们不按照合同收获,人家大老板连夜从深城赶来了。我夹在中间,可太难做了。我以后怎么介绍买主给你们。” 张军不好意思地看着巧姨:“大姐,我们当时说的是提前十天八天收获,现在是提前差不多20天,提前那么多时间,收的姜不耐存,对你们也不好。” 叶昭无语,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她道:“当时说的是提前10到20天左右,合同里也写明了。” 有姜农道:“那天我们都没听清楚!” “是啊!没听清楚!我们又不认识字,都没看合同。”有人附和! 叶昭和巧姨在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 巧姨道:“我们货车都定好了,这批姜是要运到北方去的,北方马上要下大雪,到时候路封了,运不过去,不是我们非得要难为你们。” 其中一个姜农说:“提前20天,重量差太多了。” 叶昭压着怒火,试图给他们讲道理:“小黄姜在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成熟,长不了多少重量的,我们之前也谈好了,每斤加1分钱,然后我们可以提前收获,是不是?” 张军:“你觉得长不了多少重量,但大家觉得20天还能长不少。” “本来我们的姜就小,再提前20天,太吃亏了。” “不能欺负人,哪有提前那么多时间收获的。” “给我们的钱也比外面的便宜。” “是啊,收的便宜,又要提前收获,欺负我们啊这是。” 众人你一言无一语,叶昭是看明白了,这些看着老实巴交的姜农,就是看他们着急收获,又交了订金在他们手上,想趁机坐地起价。 张军抽着烟,终于说了他们的需求:“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如果一定要提前到这两天收获,每斤加5分。” 巧姨一听来气了:“你们这是抢钱啊!” “你们到外面去收也要8毛钱,给我们才7毛5分。” 叶昭驳斥道:“一分钱一分货,你们的货要值8毛钱才行啊。” 黄栋梁失望地摇了摇头:“我好心帮你们推销出去,你们自己想想,每年你们的货都是压到最后才能卖出去的,去年5毛钱都卖不到,今年是7毛5分,曾老板人好,还另外给你加了1分。现在外面村子的姜价早就跌了,比你这好不知道多少倍的姜,我7毛就能拿到。” 姜农:“我们打听过了,不可能七毛的,你们还要提前收获,不可能这个价钱。” 巧姨气得想拔刀:“你们就是看我们给了订金,吃定了我们不可能不要你们的姜,是不是?做人不要太过分了!” 黄栋梁还尝试调解,但姜农咬死了一定要8毛,不给到这个数,不收获。 黄栋梁只好把巧姨和叶昭拉到一边小声商量,如果提前那么长时间收获,外面其他村子肯定也要8毛以上。 叶昭问:“别人村8毛以上的货比他们这里的好很多是不是?” “质量肯定比这里的好,但是你给了差不多2000的订金,如果不在这里买,订金就打水漂了。” 不行,叶昭不想屈服,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瞟了眼张军,张军正抽着卷烟和其他几个姜农在说话,脸上是拿准了他们必须会屈服的得意神色。 她想着他妹妹被打时,他站在一旁完全不出声的窝囊样子,内心升起一股莫名的厌恶。 叶昭小声对黄栋梁说:“现在去订其他村的货,来得及吗?” “现在去订?” “对。今晚上必须把事情定下来。凡有人问你,都说是卖去北边的货。” “有两条村我比较熟,之前断断续续有跟他们聊过,只要想买随时可以谈,货肯定比这边的好。不过,如果这样操作,会有更多人知道我们提前收获的事,隐瞒不了的。” “这边也瞒不下去,一样的。他们在这儿闹事,陈连发会不知道?说不定就是他给出的主意呢。今天晚上敲定,明后天收获,让他们找多一些工人,工钱我们补贴,两天内收完,就不会有事。你现在就去,你开拖拉机了吗?” “开了。” 站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的曾祥道:“我骑摩托车送他去,我快。” 就这样曾祥送黄栋梁去其他村子订货,叶昭和巧姨在这里跟他们继续假意磨价钱,拖时间。 张军见黄栋梁走了,也警惕起来,“阿梁去哪了?” “去给摩托车加油。” 他们这边对合同算价钱,巧姨和叶昭不愿意加钱,姜农是一定要加5分,双方都一分不让。 大概四十分钟后,曾祥和黄栋梁回来了,黄栋梁把叶昭拉到边上聊,“走了两个村子,我只找了这两村里最大的种植户,两天收完,7毛9分一斤,姜的个头很大。” 这就好!叶昭松了一口气。 叶昭走回屋内,跟张军和其他姜农说:“这样吧,我们商量好了,我们只能接受按照合同走的价格,如果同意,你们两天收完,如果你们不同意,那就等到收获时间到了再收。一切按合同来。” 有人不高兴了,“大半夜把我们叫来说半天,不就等于什么都没说吗?” “是你们得寸进尺,临时加价,没有商誉。那就且等着,到了收获季,再说吧。” 有人担心巧姨和叶昭跑路,又道:“到了收获时间,你们不会不要我们村的货了吧?” 叶昭笑了笑:“只要你们有货,我肯定收,签了合同的,我们是守规矩,讲信誉的人。如果到时候你们没货,那麻烦把订金退回给我们。” 她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当小黄姜都烂在地里的时候,这些贪得无厌的人是什么嘴脸。 不是她没有同情心,而是有些人的贪,太让人失望,跟对方是否农民的身份无关。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姜农们也不愿意让步,就只能按照叶昭说的办了。 其中有个年轻点的小伙,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话。 第二天,除了东山镇的向西村在默默收获外,其他两个村里的大姜户都在热火朝天地收姜,大家把能调集的人马都调齐了,白天收完,晚上则开了探照灯,请了专人看着姜田,不让外人靠近。 晚上其实还好,只要有人带着狗看着,一般就没人敢来。 主要是白天,在忙乱着收姜的时候,就怕有人趁乱放毒。 据说姜瘟是一种细菌,一旦感染上了,哪怕收成后进了仓库,也有可能传染一片,小黄姜慢慢腐烂霉变。 所以叶昭要求每一块姜田收回来的姜不能混装,必须做好标记,单独装车和储存。 叶昭坐着曾祥的摩托车,在两个村落间的姜田中穿梭,傍晚夕阳西下,他们立在比田埂略宽的路上,看着远处的巧姨在监督着农户收姜。 “我妈说,如果你这些小黄姜卖不出去,她要跟你一起去街上摆摊。” 叶昭手里玩着一根小姜苗:“你会不会觉得我们给你丢人?” 曾祥单手插在兜里,“又不是我去摆摊。不过我可以送你去摆摊。” 叶昭笑,专职司机人设不倒。 “如果真没卖出去,你会亏多少钱?”他问。 叶昭轻轻打他一下:“你能不能想点好的,怎么就想着我亏钱呢。我不会亏的,如果真卖不出去,我就运到北方去卖,说不定从此开拓西山小黄姜的北方市场。” 去开拓北方市场?那岂不是亏的更大? 曾祥朝天看着,如果她真亏钱了,他能给她兜底吗?他港城的银行户头有多少钱,他之前从来没记过,给她兜底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他兜底买下了小黄姜能干嘛?他思绪乱飞。 “哎!”叶昭手肘碰了碰他,“那是谁?” 就在前面姜田不远处,有个人好像在解裤子,曾祥回身用手挡住了她的眼睛。 非礼勿视。 “不是!”叶昭掰开他的手,“那人手里拿着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曾祥已经飞奔出去! 那人看见曾祥飞来,拔腿就跑,但那是个小短腿,跑不快,眨眼功夫,就被曾祥给按在了田埂上。 等叶昭跑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吃了一脸的土。 但就算吃了一脸土,叶昭依然立马认出了他。 “这不是发哥吗?你跑这儿来干啥呀?脏活还要自己亲自干啊?手底下没人?还是说,这种活必须自己来,怕给别人知道?” 面对叶昭连珠炮似的发问,陈连发连连求饶,“我就是来撒个尿!” 曾祥拍了两下他的脸,大佬本色凸显:“骗谁呢?你撒尿怎么看见人就跑?” “我看你跑的那么快,我吓着了……” “你不做亏心事,怎么就吓着了?” 叶昭也不想跟他浪费口舌:“说吧,这一片,哪些是你放过毒的?”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他话没说完,就被曾祥劈头盖脸一顿打,打的他火冒金星,举手投降,“我说!我说!我就放了右边第一块地,第二块地还没来得及,就被你们逮住了。” 损失了两块姜田。 叶昭低声问他:“这两天时间,你其他地方是不是都放完了?” “没有,我真没有。听说你们提前收小黄姜,我就先来的这里。” 其他地方还没去放姜瘟?其他地方的小黄姜还是安全的? 他们不能在这个时候把陈连发给扭送派出所,否则,后面剧情会怎么发展,叶昭可能就控制不住了。 叶昭在犹豫,她想做个好人,奈何做了好人,她可能会倾家荡产。 但是如果让她选择做个纯粹的自私的人,她又有点下不去手。 或者还有其他的选择? 曾祥和叶昭互相看了看,曾祥知道她的犹豫,他直接帮她做了选择,手一松,警告道:“你走吧!别再来使坏!否则……” “我保证不会再来!”陈连发没想到这两个孩子会放过自己,他忙连滚带爬地走了! 远处的姜田,人们还在忙乱地采收。 叶昭双手叉腰,重重舒了口气,她得提醒黄栋梁,必须把陈连发盯紧了,收集好证据,以后将他们一锅端! 港城钟家和陈连发都要为自己的罪行负责,赔偿无辜姜农的损失。 满耳都是虫鸣和风声,叶昭咬了咬下唇,苦笑道:“我们两个都是……坏孩子。” 曾祥伸出手,摸了摸她头顶的细发,试图安抚她,“你不用难过,人天生就是自私的。只要还没到人生尽头,总有办法惩恶扬善!” 叶昭抬头看他,曾祥跟她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微风吹着他细碎的头发,夕阳的橙光之下,天使还是恶魔?可能只是一念之间。 嗯,他今天特别的让她安心。,. 第31章 加更 由于这次不计成本的收姜,第一天傍晚就基本上收完了。 收好的小黄姜,过称,计数,给钱,大货车直接拉到了深城关外的仓库里。 由于保管小黄姜也是一项高技术含量的活,叶昭让黄栋梁请了两个西山的工人,在仓库里帮忙看着。 今年国庆的两天假期加上周末,总共3天半的假,都贡献给了小黄姜。 从西山回来,在外面吃了午饭,路上还喊着累的巧姨,中午都没休息,就打麻将去了。 曾祥则是洗完澡倒头就睡,叶昭则是怀着感恩的心,帮祥崽写学校发的卷子,每做完一份还自己给自己在笔筒上贴一朵小红花。 上次祥崽用20朵小红花兑换了一餐烧烤之后,小红花数量锐减,她要尽快帮他再攒够20朵,好好犒劳他一顿。 巧姨打完麻将回来,神清气爽地做好晚饭,来叫孩子们吃饭,结果叶昭不在房间,她站在祥崽门外,有些忐忑地耳朵贴在门上,房内也一片安静。 轻轻打开房门,只见祥崽侧卧在床上熟睡着,而叶昭则趴在书桌上一动不动,这是做作业做到一半睡着了。 几天没好好休息,都太累了。巧姨不忍心叫醒他们,关上门出去。 叶昭是被外面的鼓声吵醒的,她坐直腰身,整个手和脖子都是麻的,恍恍惚惚晃了晃脑袋,有种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错觉。 借着窗外的灯光,她拧开了台灯,一转头看见个人影站在她身后。 她吓得差点大叫! “你吓死我了。” “你在干什么?”曾祥嗓子都睡哑了。 她在干什么?叶昭低头看着桌上的试卷,她哑然一笑,“我帮你做卷子,不收费,下不为例,就这一次。” “我不交卷子,老周也拿我没办法。” 曾祥看了一眼笔筒上的小红花,多了两朵,他揶揄笑道:“自己做卷子,自己给自己奖励小红花,你可真大方。” 叶昭也笑:“我高兴,不行吗?” “你高兴就行。” 两人同时打了个呵欠,又同时揉了揉脸蛋,同时往门外走。 巧姨在客厅看电视,她见他们出来,忙道:“你们终于睡醒了,快自己去厨房装饭。” “巧姨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 叶昭装了两碗饭,曾祥把锅里热着的菜端了出去,两人都饿了,吃得又急又快。 巧姨坐过来看着他们吃,她问:“你这姜打算什么时候卖?” “不知道,等人上门呢。” 巧姨就怕叶昭收了那么多的小黄姜卖不出去,她道:“我刚才打麻将遇到了村长,村里有钱不知道投资什么好,我跟村长提了个建议,我们曾屋围也可以开一个做姜糖的厂子,村集体投资,给你把小黄姜都消耗掉。” 叶昭停了忍不住大笑:“巧姨你怎么那么可爱呢。等村里的姜糖厂子建好,我的小黄姜估计都坏掉了。” “巧姨都够乐观了,你比我还乐观。10万斤姜啊,如果宋荣记不要,怎么办?” 叶昭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巧姨,你不会以为宋荣记不要我们的小黄姜,我们真要去摆摊吧?我之前说去开拓北方市场也是开玩笑的。我们去西山镇的第一天,黄栋梁就跟我们说,西山小黄姜去年种植的人多,大丰收,姜价跌至五毛多,导致今年种植的姜农严重减少,产量也大量减少,今年的姜价肯定会比去年的贵。” 巧姨记得这些,“对,今年产量低。” “我之前查过,深城经营小黄姜的大型姜行就有五六家,他们肯定收不够货,如果宋荣记不要我的小黄姜,那我只能把姜卖给中间商。这批姜质量很好,最大的缺点就是早收了20天,不耐储存,中间商肯定会借此压我的价,但压的再多,也不可能低于7毛吧?我要是7毛钱放出去,这些姜行肯定会抢着要。” “那你不是亏本了?” “也不一定会亏。有姜行抢着要,我就能尽量稳住价格。就算会亏一些,但肯定不至于血本无归。可能会把我这一两个月食堂的利润亏掉一些。” 还有借款的利息,这是叶昭能承受的风险。 利润和风险往往是相伴而生的,要赚钱就必然有风险,没办法避免的事。 巧姨见叶昭如此淡定,这才放心下来,如果亏的不多,那就还好。 “行吧,最近我就不出去打麻将了,我要打就去肥婆英家打,我给你守着电话。” “巧姨,你对我太好了。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巧姨笑眯眯道:“你怎么报答我。” 叶昭一脸神秘地笑道:“我都想好了,先保密。” “不需要你报答我。我们是一家人。”巧姨笑着踢了踢曾祥,“是吧,祥崽。” 闷头干饭的祥崽抬头看他妈,“你踢我干什么?” 榆木脑袋!巧姨不免嫌弃道:“多跟小昭学习,这么大的人了,什么都不懂。” 叶昭摇头表示不赞同,“祥哥可厉害了!” 巧姨听见叶昭表扬自家崽子,马上来了兴趣:“他怎么厉害?” 随时可以白切黑! 昨天傍晚对付陈连发,祥哥放虎归山的果断,让叶昭由衷佩服。 祥哥神色略得意,他知道她表扬他什么。 叶昭也不好解释,只道:“没有祥哥,我们得走路去西山!” “喏!确实好大的本事。”巧姨拿起筷子,把两个大鸡翅,一人给了一个。 国庆上班第一天,食堂准时收到了艾琳玩具厂打来的工人餐费,叶昭当天就给大家发了工资,第一天把供应商的货款也结清了。 李瑞香爸妈租的房子周围环境嘈杂,住着不舒服,他们一家子也不想去住宿舍,现在手里也有余钱了,就想着租个好点的房子。 刚好之前张月丽租的小西楼那套房子,前一段租给一个老板,租房的时候说好了就一家四口居住,结果后面还有五六个员工也挤一起,把房子搞得乱七八糟,最后还是被巧姨给强行退租了。 李瑞香听说后,就想租巧姨的房子,一问租金要80元每月,就又打退堂鼓,后来高月月也不想住工厂宿舍了,高月月之前参加音乐大赛得了亚军,拿了2000元的奖金,手里存了点小钱,她想一起租,能分摊部分费用,最后他们还是租下了一楼北边的房子。 几天之后,西山那边传来消息,西山小黄姜感染了姜瘟,大家不得已都在抢收小黄姜。 那天中午,叶昭和曾祥放学回来,叶昭先上楼,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来了客人,是张家村的张军来了,他妹妹张月丽带他来的。 他们村昨天抢收了小黄姜,想要按照合同跟黄栋梁交割,但黄栋梁亲戚家出事了,不在西山镇,张军怕有什么意外,一大早坐车赶来找巧姨,想把小黄姜赶紧交货。 巧姨见叶昭回来,忙说:“收小黄姜的事,我们家孩子说了算,你们跟她谈吧。” 张军到现在还没搞清这一家人的关系,让一个中学生出来管,那不是搪塞他吗? 但听黄栋梁说,这买卖小黄姜的事,还真是这小姑娘拿主意,他也只好跟叶昭商量:“这次我们还是听你们的,提前收获了,价钱还是按照谈好的加1分钱,是吗?” 世界上还有这等好事? 叶昭扫了张军一眼:“不是说好了,等收获季再收吗?我们没通知你们提前收呀。” 张军想耍无赖:“之前你们不是让我们收吗?” “当时是你们自己选择不收的,我们提前收好的姜都送北方去了,后面我们也只收收获季的小黄姜,你这让我怎么处理?” 张军还想把责任往叶昭这边甩:“你们把这事搞得,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做了。” 曾一巧听得来气了:“你们自己贪得无厌不会办事,现在又上赶着逼我们收,你们这样做事,就只能穷一辈子。想要翻身可就难了。” 张军当然知道自己理亏,“我们不要加价了,行吗?一人退一步。” 叶昭:“这已经不是一人退一步的问题。你们一而再地不遵守我们的规矩,不守信用,我们不会为你们的错误买单。还有,你们现在收的这批姜,你确定没问题吗?” 张军当然知道现在收的姜很可能有问题,他也没办法呀,改变不了,他只能答非所问:“按照合同,你们怎么样都得收的!” “你不如回去把合同再看多几遍,你们提前收获的前提是,我们通知你们收,我们没通知,你们就收了,我们可以不要的。” “现在怎么办?我们都收了呀,我们哪里懂这些合同,你这不是欺负农民不认识字吗?我们一年到头就指望这批小黄姜了,我还欠了肥料的钱,收获的人工钱,你们说不要就不要,那不是逼死我们这些老老实实的农民吗?” 还真会我穷我有理!我弱我有理! 叶昭被张军无理取闹说得头大,她指了指坐在一边的张月丽,质问:“你妹妹被你妹夫拳打脚踢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那么能说呢?你别说去拦一下了,你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就眼睁睁看着你亲妹妹被渣男打。那时候我只以为,你懦弱老实,其实不然,你是自私,你怕得罪了妹夫,害怕妹妹外甥继续留在娘家成为你的负担。你的心里,只有算盘。这就是农民的朴实吗?别侮辱农民了。” 张军被怼的哑口无言,想说什么,话到嘴边,词又忘了。 张月丽听见叶昭在替她说话,她这个时候哪里顾得上自己当时的委屈,她忙帮腔求情:“妹妹,你们就行行好,把我们村这一批姜也收了吧。我们张家村人真的很不容易,我们土质就比别人差,种的姜也比别人便宜。大家都指望这批姜卖了钱,能改善改善生活。” 叶昭摇了摇头:“你们种的姜可不比别人便宜,你们自以为我们非买你们的姜不可,加价都加到8毛钱了,不讲信用还贪得无厌!” 张月丽主动承认错误:“后来我也听说了,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厚道,都穷怕了,愚昧。妹妹,你能不能不要跟他们计较了,我跟你赔不是,你行行好,把我们村的姜也收了,好吗?” 张月丽的话,倒是让叶昭心软了,但也就心软了几秒,马上被现实拉了回来。 “不是我不愿意收你们的姜,就算我好心收了这批姜,你们能担保这批姜没问题吗?你们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着急收姜?能跟我说实话吗?” 张月丽低着头不说话,张军还在硬撑:“能有什么问题?今年的姜比去年的好,我带了一些来,你看看。” 说着张军从门边上拿出一袋的新鲜小黄姜,“你们看看,这姜虽然比不上别家的,但比我们自己去年的可好太多了。” 小黄姜递到叶昭面前,叶昭没接,她笑道:“我听说,西山小黄姜在发姜瘟……” 张军见隐瞒不住了,忙解释:“所以我们才赶着抢收,不然肯定按照合同的来。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 叶昭:“你知道姜瘟是一种什么病吗?” “这是别的地方传过来的,我们西山的小黄姜从来没有得过姜瘟。” “那我就给你科普一下,姜瘟是细菌感染,一旦感染上了,抢收后也是没用的,因为细菌已经入侵到姜肉里,最多也就是五天的功夫,这些小黄姜都会腐烂掉。” 张军还抱着一丝的侥幸:“不会的。都已经收获了,我们还喷了石灰水,不会腐烂的。” 张月丽不懂这些,她道:“不会真的都腐烂掉吧?” “那你们就回家等着,时间会告诉你们真相。” 巧姨不耐烦道:“走吧,我们孩子还要吃饭午休,下午要上课呢。” 叶昭提醒:“到了收获季,你们给不出小黄姜,订金是要退回给我的。” 还要退订金?订金到他们手上,大部分人家都已经花掉了,就算没花掉,谁愿意把到手的钱再吐出来? 张军蛮横道:“是你们自己不要姜,你们怎么还有脸要订金啊?” 叶昭并不退让:“如果不退定金,我会找律师跟你们打官司!别以为你们穷就有道理!我要让你们明白贪得无厌是什么下场。” 张军脑袋嗡嗡响,他抱着头蹲在门口,过了会儿,又走回来:“你们收货之后,西山镇的小黄姜就犯姜瘟了,是不是你们放的毒?为了抬高你们手中的姜价,你们放毒了是不是?” 叶昭哑然笑了,这个话题提的好。 巧姨听的火大:“你胡说八道什么?!再逼逼,老娘切了你!什么衰神!” “肯定是你们!”张军还想骂,被他妹妹给拉着往外走。 张军不知道,张月丽是知道的,曾一巧是个狠人。 叶昭道:“我真诚建议你们联合起来报警!彻查为什么西山小黄姜都得了姜瘟。” “我一定报警!” 叶昭赤诚道:“我支持你们报警!找到真凶,会有人为你们坏掉的小黄姜买单的。这比来找我有用的多。” 就算他们不报警,叶昭也会报警的。等她把小黄姜卖了,就去搞这个陈连发和钟家! 姜农种姜不易,如今血本无归,钟家必须要付出代价,而且钟家有钱,赔得起。 张军站在门口还想拉扯,回头看到曾祥从楼下上来,他就是个怂包,跟陈连发一样,只敢欺负女人,看见她们家男人回来了,也不敢再多说多停留,生怕真的被打。 等他们走后,巧姨感叹道:“西山镇的小黄姜都得了姜瘟!宋荣记订购的姜岂不是也全没了?!这机会可就来了呀!” 叶昭道:“也不知道宋荣记的人能不能找到我。我就怕他们把我给的电话弄丢了。” 她得想个办法,就算他们把她电话弄丢了,也得让他们能找到她。 “他们是什么人?肯定能找上门的。” 巧姨拎起张军带来的那袋小黄姜,准备拿去丢掉,叶昭让她留着,她想观察观察这些姜的情况。 果不其然,只两天功夫,这一袋姜就都烂掉了。 天后,港城 宋太在自己套间里喝着简单的冬菜配瑶柱鸡粥,她刚刚跟宋孝平吵了一架。 宋孝平瞒着她和老爷子跟钟家对赌,被人设陷阱摆了一道,如果今年宋荣记业绩完成不了,那他们这个百年老号的控制权就要拱手让给别人了。 宋孝平如今摆烂撒手不管,指望她来收拾烂摊子。 而宋家老一宋孝良虎视眈眈,想趁这个机会扳回一局,夺取当家总经理的位置。 珍姐敲门进来,她刚给宋家老太爷量完血压,作为宋太的堂表姐和管家,这个家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珍姐小声跟宋太道:“阿良在跟老太爷说话,这次的事情如果搞不好,阿平的位置肯定就坐不稳了。依我看,这对你也是个机会,不如趁机把他们兄弟两个都拉下马,你自己上。” 宋太放下碗,她当然知道这是个机会,她跟宋孝平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现在这个家,除了女儿,只有钱和权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老太爷现在是什么意思?” “他的意思很明确嘛,谁能帮宋荣记渡过这个难关,谁当家。” 凭实力说话,确实是对她最有利的,宋太小声道:“暂时先低调,让宋孝良蹦跶几天。” 珍姐:“我听阿良的意思,就是跟钟家妥协,商量出一个最合适的办法。你怎么打算?” 宋太明白钟家既然设了这么大的圈套想要吃下宋荣记,他们不可能会给一个合适的处理方案,宋孝良肯定是想舍弃宋荣记,以保住宋家的其他产业。 但宋家没了宋荣记,其他依靠宋荣记发展起来的产业肯定也没办法持久盈利,所以,无论代价多大,保住宋荣记才是根本之法。 “现在不是放弃的时候,据说有人提前收购了10万斤的小黄姜,是运去北方卖的,如果能把这十万斤小黄姜买到手,我们就能打赢这场仗。” 珍姐:“那动作得快,万一卖出去了,那就回天无力了。” 正说着,梁秘书来了,“宋太,我们派人打听过了,西山镇负责收货的当地人姓黄,他亲戚家有事,这两天出远门了,暂时联系不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其他人都不知道收货客商的联系方法吗?” “暂时没有打听到。现在能打探到的信息是,到西山收货的客商是一对母女,母亲叫巧姨,女儿叫小昭,是深城人。” 小昭,深城人? 宋太想起来了,她站起来,道:“你还记得吧?上次我去深城参加那个什么音乐大赛的颁奖礼,遇到的奇怪女孩名字里就有个‘昭’字,她留了名片说她家有小黄姜要卖。我把名片给你了,你快去找。” 梁秘书愣了一会儿,也想不起这事,她尴尬道:“我,我那个本子上周不小心丢了。对不起宋太。” “丢了?”宋太瞬间头大。 现在的年轻人做事怎么都这么不靠谱,珍姐不免抱怨道:“你也太不小心了。” “对不起,宋太!对不起,珍姐!我马上去深城想办法找到她。” 宋太提醒道:“你直接找主办方,那个女孩组了乐队,拿了冠军的,主办方肯定有联系方式。” 等梁秘书出去,珍姐摇头吐槽:“做事真不牢靠。” “忠心,信得过,这比聪明重要。”宋太喝完粥了,她准备换衣服出门。 珍姐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陪郭小姐去逛画展。” “好不容易把她约出来,我当然要去,如果我以后想在宋荣记坐稳当家的位置,也得她撑我。我要穿漂亮点,不能完全被她比下去。” 宋太走去衣帽间挑选衣服。 珍姐跟过来,直摇头:“画展有什么好看的。那个郭小姐怎么就那么大魅力,那么多人喜欢她……” 深港通关的关口位置,叶昭花“巨资”租了两户人家的外墙,然后做了两条横幅,准备挂上去。 曾祥和曾小天一人扯着一边的横幅,挂在一楼楼顶上。 叶昭站在楼下指挥着:“左边高一点!哎呀!高太多,歪了!曾小天,你听不听得懂人话?你故意的是不是?” 曾小天在楼上哈哈笑着就真是听不懂人话,最后叶昭不得不亲自上去挂。 终于挂好,个人在楼下抬头往上看。 横幅上写着:出售优质西山小黄姜,量大从速,电话2365。 叶昭想,她已经这么努力了,如果宋荣记还是这么蠢,找不到她,那她只能想办法亲自打电话去推销了。 就是这种找上门去推销的方式,价格可能就谈不上去。 就像小说里说的,谈朋友,女方太过主动就有倒贴嫌疑,反而容易被男方拿捏。 要反过来,撩着钓着对方,让对方主动上钩,钓系美人是永远的神。 所以,不到最后一刻,叶昭都还想着等一等,等宋荣记找上门来。 结果宋荣记找坑里去了。 梁秘书撵转拿到了叶昭的联系方式,这是主办方给的叶家联系电话,她赶紧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是个女孩。 梁秘书礼貌道:“您好,麻烦找一下叶昭。” 接电话的是白露,打电话来找叶昭?她第一反应是,有人要戏弄她,她“啪”一下把电话给挂了。 挂断电话没多久,电话铃声再次响起,白露坐在沙发上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 白韵莲听见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赶紧从房间出来,“怎么不接电话?你傻了?” 白露小声道:“说是找叶昭的,可能是恶作剧。” 打电话来这里找叶昭?恶作剧?白韵莲以为是白露和叶昭的同学,她把电话拿起来,不客气地“喂”了一声。 梁秘书听见对方语气不太好,忙自我介绍:“您好,我这里是港城宋荣记打来的!我叫梁欣,麻烦帮我找一下叶昭!” 港城宋荣记找叶昭? 白韵莲问:“你找她什么事?” 梁秘书:“叶小姐上次跟我们老板说,她家有小黄姜出售,我打电话就是想问一问,你们现在有西山小黄姜出售吗?” 叶昭在卖西山小黄姜?竟然还直接卖到港城宋荣记那边去了?不可能啊。她哪来这么大的本事。就算叶昭有这么大的本事,她也要把线索掐断。 白韵莲:“你打错电话了,我们家开工厂的,不卖姜。” 难道主办方给错电话了? 梁秘书急了:“请问,这是叶昭同学的家吗?” 是叶昭的家吗?这真是个灵魂发问。 “不是!”白韵莲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第32章 试探 第32章1023 市面上只有少量的西山小黄姜,还是去年的老姜,这两天都被中间商一扫而空,现在的情况就是一姜难求。 所以当叶昭的小黄姜广告打出去后,巧姨家的电话就被打爆了。 巧姨一整个喜上眉梢,“你这批姜不愁卖了!这个时候你有主动权,你得把价格吊高来卖。早知道这样,我也投资几万,买多一批回来囤着。” 叶昭在旁边吃着饼干,笑道:“你没拦着我,已经是你最大的妥协了。你还投资呢。” 巧姨在拖地,她笑:“所以嘛,我也就只能做个包租婆,过简单的安稳日子了。” 叶昭摇了摇头,在她眼里,巧姨简直是人生赢家,有个帅气抗打的儿子,有几套房出租,没有老公和公婆要照顾,闲时打打麻将,多么完美的人生。 “当包租婆多好啊。我也想当包租婆,我羡慕这样的安稳日子,等我有钱了,我也一边收租,一边打麻将。” 巧姨笑她:“你啊是个做大事的,你闲不下来的。” 巧姨拖把拖过来,叶昭把脚高高抬起,她想当然地道:“等我有钱我就闲的下来了。” “人的心境会变的,等你有钱了,你还想更有钱。你看过哪个有钱人停下来了?能停下来的,都是像我们这样的平庸老百姓。” 正说着,电话响,巧姨直接看了看叶昭,“你接,肯定又是问小黄姜的。” 叶昭把吃着的威化饼干放一边,接过电话,对方是个很年轻的声音。 “请问你这里是有西山小黄姜卖吗?” 叶昭:“对,有的,你是哪里知道电话的?” 对方说:“朋友给我的电话。你这儿有多少货?” 叶昭:“你要多少?” 对方道:“看你有多少” 叶昭问:“是你自己要买,还是帮别人问。” 对方想了想,迟疑了一下:“我帮别人问的。” 帮人问的八成是二道贩子,叶昭道:“我这里只卖一手,不卖给中间商……” 说着叶昭正要挂电话,对方急了,“你是不是进了很多货?你成本多少啊?花了多少钱?” 叶昭发现这电话有点不对劲,一般问价的人,肯定会问是不是今年的货,是不是正宗的西山小黄姜,能不能看货。 这个节骨眼了,谁管你成本多少,花了多少钱,对方要问也只会问,你的货要卖多少钱,问价方只会关心自己的利益。 叶昭反问:“你是谁?” 对方语气略生硬:“我买姜的呀。” “你不是买姜的吧?” “不卖算了。”对方心虚似的直接挂了电话。 真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有。 宋荣记到现在都还没打电话来,叶昭摇头,这百年老品牌是真不行啊,消息太不灵通了。难怪原书里,被钟家给搞得死死的。 白韵莲自从被赶出艾琳玩具厂,也没再出去上班,她在家无聊天天读国学练书法修身养性。 她正练着字,门铃响,是她妹妹白韵萍来了。 “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下班了?” 白韵萍换了鞋走进来,把挎包放沙发上,“我要出去办事,刚好经过你们这儿,我就上来了,办公室里人多,打电话也不方便。” 白韵莲:“有什么话电话里不方便说的?” “你昨天晚上打电话跟我说的那件事,我今天让人到外面给叶昭打了个电话。具体花了多少钱进货不知道,估计是不少,她口气很大,我估摸着她肯定挪用了食堂饭卡的员工押金。她那么小的年纪哪能自己做生意?不知道被谁撺掇着乱来。” 果然是这样,跟白韵莲猜想的差不多,她道:“你不能估摸着呀,你得有确切的证据。” “我去哪里要证据,报警?报警也没用啊。只要食堂老板不告她,我们谁都拿她没办法。姐你丝袜给我一双。”白韵萍脚上丝袜破了个洞,她干脆把袜子脱了。 白韵莲坐下来道:“当然不能报警。这件事我们都不能出面。” “那怎么办?就算让人偷偷跟老板打小报告,你们家老叶肯定会想办法瞒下来的呀,再怎么着也是他亲闺女,他又那么爱面子的人,最多就私底下骂两句,说不定还得自己拿钱给她补窟窿,你信不信?” 白韵莲相信,叶定国这个人就是谁给他长脸他疼谁。以前叶昭脑子笨成绩差,叶定国对女儿要多嫌弃有多嫌弃,但自从叶昭被劈了天灵盖似的开窍之后,叶定国对女儿明显比以前要上心了。 前一阵贾校长让人给叶定国送来一份叶昭得奖登报的报纸,叶定国特意让人把报道给裱起来,得意的不行。 最让白韵莲心寒的是,叶定国对白露也没从前那么疼爱了,非常的现实。 白韵莲:“我今天在书房练字,我想了很久,这次我们要彻底藏在后面,能给叶昭搞点事,那就搞,实在搞不了那就算了。不能因为这个事,把我们给拱出去,得不偿失。” “姐你有什么想法?” “我们自己辛苦点,把食堂的饭卡废了,让员工去退卡。” 白韵莲把自己的想法跟妹妹详细说了,白韵萍听完,觉得可行,“这不难实现,开个会就解决了,这事让老姚去提,他在管食堂。姐你快给我拿袜子。我得走了。” “你不在这儿吃午饭?” “你都没动静,也不见你开火,吃什么午饭啊,我出去吃。” 这两天在进行第二次月考,下午考物理,叶昭和曾祥是掐着点来的学校,她刚走进教室,小天就走过来跟她说话。 “哎,大嘴说今天关口那边城管在清违章广告牌,我们那横幅估计保不住了。” 书包还没放下,叶昭就往外跑,跑到外面走廊遇到曾祥锁好摩托车上来,曾祥问她:“去哪儿?” 她怕影响他考试,只道:“上厕所。” 叶昭到外面拦了一辆的士,十多分钟杀到海关,刚好看见有人正在拆她的横幅。 她忙跑上去求情:“叔叔,叔叔,别拆!你拆了,我们家的姜卖不出去,都要烂地里了。” 拆横幅的手里带着红色袖标,没穿制服,看样子是城管请来干活的临时工,他以为叶昭是附近种菜农民家的孩子:“你这违章了,必须拆。最近有领导要来视察,没办法。” “我在这儿守着,领导来了我就拆掉行吗?” 这临时工人还挺实在,他道:“不行,必须得拆掉,要不你自己拆,你拆了还可以把横幅拿走,我们动手就只能没收了。” “我拆我拆!叔叔,有什么办法可以合法地挂上去吗?” “去城管局申报,通过了就可以挂。” 叶昭见左右没人,忙拿出三张10块钱的塞给那人,“叔叔,你能帮我申报吗?我什么都不懂,你能不能帮帮忙?这是请你帮忙的跑腿费。” 这小姑娘还挺实在。那人左右看了看,不动声色地把钱收了,“那你赶紧收,我辛苦一趟,现在赶回去帮你申报,申报通过了就可以挂。我找人给你审核快点。” “谢谢叔叔,审核今天可以通过吗?” 那人小声道:“你去肯定不行,我去办问题不大。” 叶昭取了横幅在原地等了两个多小时,临时工才骑着自行车赶回来,递给她一张纸条,审核批准了,不过两个横幅只能挂一条,而且不能对着港城挂。 “为什么?我这横幅就是为了给港城客人看的。” “没办法,不好看的广告一律不准对着港城,影响我们这边的城市形象。” 叶昭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现在的深城在港城心底就是一个乡下地方,要啥形象。等过二十年,有实力了,形象自然就上来了。 嘀咕归嘀咕,她也没办法,只好跟临时工一起把横幅挂在了另外一面。 这边把事情办完,已经是下午五点,她完美错过了物理考试。 她回到家,已经放学的曾祥给她带回来一张卷子,据说物理老师看见叶昭缺席考试,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叶昭心怀愧疚,当即勤勤恳恳,把那张卷子做完。 这几天打电话来的人,有几个听着比较靠谱的,约了要上门看货。 万一最后跟宋荣记交易不成,她也得做好准备,把小黄姜卖给其他人,无论怎样,钱是要赚的,当然最好的选择还是宋荣记。 因为帮了宋荣记,就等于打击了钟家,钟家作为骆申继母的娘家,打击钟家就是等于间接帮助了大反派。 对于她的救赎工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比写信靠谱多了。 最先来看货的,是本地最大的小黄姜商行刘老板,他看了叶昭给的货,确定是今年新货,而且没有得姜瘟。 刘老板没想到做这门生意的是个小姑娘,他问叶昭有多少货。 叶昭没有说实话,只道:“有两三万斤。” 能有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无论转手卖给宋家还是钟家,都可以大赚一笔。 刘老板问叶昭:“多少钱一斤出售?” 叶昭试探道:“我第一次做这个生意,我不懂行,卖多少合适?” 不懂行那就更好了,刘老板:“这得看你多少钱收的货。” 叶昭胡扯了一个价格:“我一块二收的。” “那么贵?你被人宰了!我看你打出广告来,是不是着急出货?” 叶昭笑道:“我不着急,不赚到合适的钱,这个姜我们不卖。” “这样,我亏本出一块五收,你一斤可以赚3毛,利润很高了。” 叶昭笑着摇了摇头,“现在市场上只有我有小黄姜,你这一块五出的太没有诚意了。” 小姑娘还挺厉害,懂的不少,刘老板问:“那你出价,多少钱你愿意卖?” 叶昭伸出手:“五块!” 刘老板当即拉下脸:“五块一斤?龙肉都没你贵!你知不知道宋荣记姜糖一盒也就十多块钱,你这卖的差不多跟宋荣记一个价了。” 五块虽然说不上漫天要价,但确实是叶昭随口往高了说的,她想测试对方的底线,从而知道市场的底线是多少。 “你最多愿意出多少钱一斤?” 刘老板咬了咬牙:“一块八。” 旁边听着他们说话的巧姨,快速算了一下,一块八一斤,成本八毛,十万斤岂不是一次性就能赚10万元? 我的天! 幸好巧姨也沉得住气,她见叶昭不出声,她也不动声色。 刘老板后来出价出到2元5角每斤,这是底线,后面实在没办法再加价了。 刘老板能出到2元5角,那他卖出去肯定得翻倍报价的,看来她还是保守了。 叶昭说再考虑考虑,留了对方联系电话,一个星期内会给对方他答复。 这边刘老板还没走,第二波客人上门了。 这波客人港城口音,两个人,其中一个姓韩,他们对于自己的身份含含糊糊,很明显这是钟家的代理人。 对于钟家代理人,叶昭就实话实话了,“我有10万斤的姜。” 她要让对方知道,她这批姜可以让宋荣记起死回生。 韩先生是个高个子,他旁边的人估计是个行家,那人拿起桌上的西山小黄姜,掰开后闻了闻,两人小声说了几句什么,韩先生才道:“你这批小黄姜是新货,放不了多久,这在市面上估计就几毛钱的价格。不过,如果价格合适我们可以全要了。” 叶昭笑了笑:“现在市面上就我们家有这十万斤的西山小黄姜,除了你们之外,我相信宋荣记也很想要。” 韩先生听见叶昭说宋荣记,就明白了,眼前的姑娘是有备而来的,那价格不可能低啊。 韩先生直接了当道:“2块钱一斤,10万斤我全要了。” 叶昭笑着摇了摇头:“刚才那位本地的商家出价都比你高。” “他们愿意出多少?” “五块。” 小姑娘好大的胃口!但显然,她有这样的资本叫价。 韩先生手里拿着大哥大,他道:“五块太贵了,我做不了主,我先出去打个电话,好吗?” “您自便。”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出去,巧姨跟在后面亲眼看着他们下了楼,才回转身给叶昭竖了个大拇指:“狠!” 叶昭耸耸肩:“我觉得他们可以承受更高。” 巧姨很兴奋:“有意思!有意思!” 几分钟之后,韩先生回来了,他说:“我们老板同意了。五块钱没问题,不过我们想今晚就把货提走。” 叶昭:“不好意思,你可能理解错了。你刚才是问本地商家愿意出价多少,我说的是五元。并不是说,我出价五元。” “你刚才……”韩先生有点恼火,他去打电话沟通之前,她就可以制止的,但是她没制止,就随他去沟通,沟通回来,又说不是她要的价格,这不是存心戏弄吗? 叶昭确实就是存心戏弄,钟家这种不择手段之人的走狗,戏弄就戏弄了,她没有心理负担。 韩先生也不好发火,毕竟他是上门求购的,他努力平复心情,道:“那您的心理价位是多少呢?五元已经是历史最高价了。” “五十。” “什么?”韩先生以为听错了。 巧姨也吓呆了!五十元,内地多少人大半个月工资! 叶昭再次确认:“五十元每斤。” 看来不是他的听力出了问题,韩先生道:“你不是诚心想卖姜。” 叶昭抿唇笑了笑:“我是诚心想做买卖,不然我为什么要打广告出去。我就是比较贪心,想卖个历史最最最高价,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韩先生:“这位姑娘,你是不是对西山小黄姜有什么误解?你卖的是姜,不是黄金。” “这个价格你应该做不了主,我并不着急,你可以回去好好跟你的老板商量商量。” 韩先生无奈摇了摇头,回头和跟他一起来的人走了。 巧姨过了很久才回过神来,“你干嘛出这个价格吓唬人家。能卖5块钱,已经赚大发了。” 叶昭:“我不想卖给他们。” “你还在等宋太?万一宋家出价没他们高呢?”巧姨今天之前是不会相信有人愿意花5元买一斤姜的,她算是开眼了。 叶昭是想要跟宋家长期合作的,她道:“价格没他们高我也卖。” 刚刚还不相信有人愿意花5元买姜的巧姨,现在是低于五元坚决不卖,“那不行!五元是个基准线,不能低于这个价。” 叶昭哈哈笑了,“知道,我就随便说说,不会便宜卖的。” 晚餐后,李瑞香和秦阿姨下班回来在楼下叫叶昭,叶昭听见喊声,穿着拖鞋就下楼来了。 “怎么了?” 李瑞香正吃着葱油饼,她站在门口,边吃边道:“厂里出了新政策,以后工人的餐票,各车间各组拉长统一发,工人不需要用饭卡来换票了。明天开始执行。” “怎么突然出政策?” “谁知道,老姚说下午开完会,今晚上各车间就开始给工人发饭票,以后大家都不用排队买票了。说是造福工人的一项好政策!” 叶昭听明白了,“那就是说,从明天开始会有大批量的人来退饭卡和押金。” “对,我们得准备好足够的现金才行。”李瑞香听说叶昭最近买了很多姜,她担心道:“押金的钱,你没花掉吧?” 叶昭淡定道:“没有。” 但她这笔押金拿去做抵押了,没还钱之前,泥猛肯定不会把存折还给她。 也不知道厂里的谁,想方设法情愿辛苦各车间的领导每天给大家发餐券计算餐费,也要让她陷进泥潭里。 她得马上去找泥猛商量。 李瑞香见叶昭急匆匆出去,愁的不行,她进屋跟她妈说:“我有不祥的预感,工人那四万的饭卡押金,小昭可能拿不出来了。” “不会吧?小昭不像是那么不靠谱的人。” 李瑞香放低了声音:“她最近在做小黄姜的生意,那天老钱不小心透露的,据说租了老钱的货车去运货,西山小黄姜多贵啊,用货车去运,得花多少成本?” 秦阿姨一听手都抖了,真要出事,她得负责啊。 “那怎么办啊?” 高月月从房间里出来,道:“真出事了,她爸肯定会顶着,你们担心啥?” “那倒也是。” 11:40分,下班铃声响起,工人乌泱泱往食堂走来,大家手里拿着饭盒,有先去打饭的,有去窗口排队的,今天车间领导发饭票的时候,让大家尽快把饭卡退了。 食堂里只有几百元的现金,根本不够那么多人来挤退的,窗口的甘小凤看着李瑞香,李瑞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眼看外面排队的人越来越多,甘小凤没办法,只得拿笔写了几个字贴窗口:今日不退饭卡。 这告示贴出去,工人炸锅了! 很快有人传言,食堂侵吞押金,不打算退卡,原本去打饭的也不打饭了,赶紧都挤到窗口,想问个究竟。 小凤只能大声喊:“政策出来太匆忙了,我们没有准备好,得去银行取了钱,才能给大家退卡。” 有人问什么时候能退。 甘小凤也不敢说下午能退,只好道:“明天!明天能退!” 有人高声喊:“骗人!现在去取钱,为什么明天才能退?” 有人附和:“你们是不是想卷钱跑?” “今天不退钱,我们就堵在这里了。” 有几个认识李瑞香的,忙挤过来问怎么回事,为什么退不了钱。 李瑞香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今天叶昭一早上学去了,现在还没放学呢,估计她来了,也没办法。 很快老姚和梁主任来了,都问为什么不能退押金。 老姚这次可有机会蹦哒了:“当初你们怎么说的,钱押你们这儿,你们负责,这都挤得水泄不通了,你们怎么负责?秦月娥呢?” 秦阿姨早挤过来了,这会儿她得硬气才行,“你们改政策也不跟我们商量,我们都没准备好,我这儿不是银行,没准备那么多现金。” 梁主任看着外面这场面,就像热锅上的蚂蚁,都急死了,最近严打,不允许各厂出纰漏,他刚上任呢,可不想栽在这件事上。 “那你赶紧去取钱啊。” 秦阿姨为难道:“钱在叶昭手上,她上学去了,这个点还没下课。” “昨天你们没跟她说?” 秦阿姨撒了个谎,“她读高三补习很晚才回来,我们昨晚没看见她。” 老姚根本不信:“骗谁呢,你们不是住一个院子吗?那么重要的事,你们能忘记?” 旁边站着的高月月生怕这件事会影响她作为股东的利益,她帮腔道:“你们改政策改的太突然了,完全不给别人时间,昨天改,今天车间的领导就鼓吹大家来退卡,你们这明显是搞针对!” 老姚斜眼瞪她:“哎!你怎么乱说话呢?” “没乱说话,我说的实话!” 屋里在争执,屋外人满为患,远处钟楼当当当在敲12点。 另外一边办公楼二楼的某一扇窗户里,钟姐和白韵萍并排站在一起,楼下同事看到她们,大声喊道:“白经理,钟姐,下来吃饭吧?” 钟姐大声回道:“你们自己去吧。” 钟姐转头问白韵萍:“报警吗?听说最近在严管,有领导要来视察,不允许闹事。报警闹大了,也挺好的。” 白韵萍咬了咬牙:“你报吧,匿名报,这件事我就不参与了。”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旁边的派出所出警来了三四名警察,其中一位还是所长。 警察来了后,工人更有恃无恐了,大家叫嚷着:“退钱!退钱!退钱!” 最近有领导来巡查,所以管的特别严,各单位领导都明令严防各厂区有大事发生,结果平时最让人放心的大厂,这几百上千人聚在这里闹事,真闹大了,别说年度评优,可能连乌纱帽都不保。 所长把几个负责人叫过来,让他们必须马上解决问题,不然就不是去所里聊天那么简单了,他们厂要是上了黑名单,以后很多事都不好办。 老姚则要挟秦阿姨:“你们进不进派出所我不管,这件事之后,我们要收回食堂承包权!” 梁主任只想着尽快解决问题:“要不从财务拿出钱来把工人押金先退了,之后再从食堂月结费里扣回来。” 老姚反驳这方案公司领导不会同意,谁拉屎谁擦屁股! 财务室派钟姐出来协调,她翘手站在角落:“我早说了,押金要收到财务!出事了吧?现在想让财务拿钱出来垫付,领导敢同意,我也不敢啊。” 这边还在争执不休,刘秘书小跑着挤进来,喘着气说:“梁主任!快!老板回来了,在楼上发火呢。财务马上垫钱先解决问题,快请所长到楼上去喝茶。” 被打了脸的钟姐,心想凭什么财务垫钱?但她不敢说。 她和老姚互相对了下眼色,小声嘟囔了一句:“财务没准备那么多现金。” 梁主任差点跳起来:“没钱就赶紧去取!老姚,跟工人解释一下,先吃午饭,午饭后再来退卡。” 老姚不敢说不,钟姐还想着让领导去跟老板争取,这件事不应该徇私,“我得先跟我们领导商量商量。”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摩托车声响,随后,一个少年拿着一个袋子走进来了。 李瑞香看见曾祥像看见救星似的迎出去,“小昭呢?” “她没空,这是她让我拿来的钱。” 有钱就好,有钱就好,李瑞香是又惊又喜,都快哭了,“为什么那么晚才送过来。” 曾祥:“她要我稍微晚点送到。” 看看有没有牛鬼蛇神搞事情,结果还真有。 大家看着送来的钱,有人欢喜有人忧,梁主任道:“赶紧安排退押金。” 钟姐和老姚互相看了眼,没说话,看来白姐的信息也不准啊,小姑娘明明没有挪用押金,害他们搞那么大一出戏,这回得怎么收场? 叶定国在办公室敲桌子大骂:“这么小一件事闹成这样!关键时期,别人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们呢?小事化大!兴风作浪!真他妈能耐了!是哪个傻逼报的警?!给我查清楚!” 而此时,叶昭在关外仓库跟宋太签好协议,正在数钱。,. 第33章 成交 时间门回到昨晚,叶昭急匆匆穿着拖鞋跑到了泥猛家,想要跟对方商量拿回抵押担保的存折。 当时泥猛不在家,就曾小玲和她妈妈两个人在客厅吃晚饭。 小玲妈妈看着一脸着急的叶昭,出来招呼:“他出去了,可能没那么快回来,你有急事吗?” “今晚能回来吧?” “那能回来。” 叶昭决定在他们家里等泥猛。 曾小玲给她拿来一包无花果,问她今天下午怎么没来参加考试,物理老师脸都黑了。 老师脸黑她也没办法,叶昭吃着无花果,酸酸甜甜的,很好吃,“这东西吃着真上瘾。” “我还有很多,我去给你拿。” 曾小玲这人认真相处起来就还行,脑子不轴的时候挺讲义气挺可爱的。 她怕叶昭闷,还给打开了客厅的电视,“你又不去晚自习?” 叶昭笑笑:“我不去。” “真羡慕你。自由自在想上学就上学,想缺席就缺席,成绩还好,老师想发火也只敢黑脸不敢当面骂。这样的生活多有意义,羡慕死我了。” 叶昭反而羡慕她,曾小玲是这些女孩子中最幸福的。 李瑞香也在平凡家庭中长大,父母家庭也和睦,但她家的家庭条件一般,李瑞香要靠自己奋斗才有未来;曾秀群虽是本地人,家里富裕出租房多,可她妈妈多少有点重男轻女…… 只有曾小玲,躺赢。 “你多幸福啊,爸妈宠着,个哥哥哄着,上课不带脑,考得差也没人骂你,这才是令人羡慕的幸福人生。” 被说上课不带脑曾小玲也不生气,“你太损了,放以前我肯定跟你对骂。” 叶昭憨憨笑着:“我说的是实话。” 两人聊了会儿,曾小玲去上晚自习了。 叶昭在客厅等着,小玲妈妈打电话到处帮她找人,电话找不到人,她只能出去找,一个半小时后,泥猛终于被他老婆找回来了。 泥猛一进来,就拍大腿道:“哎呀,我不知道你找我,你怎么不提前打电话呢。” 叶昭看见泥猛回来,已站起身:“旺叔,你终于回来了。我也是事发突然……” “发生什么事了?你快坐下。”泥猛把手里的烟摁在烟灰缸上拧灭了。 “我之前放你这儿做抵押的存折,厂里出了新政策,现在这些押金都要退回去。” 泥猛顿时哑口,虽然他之前说了没抵押也会借钱给她,可那是客套话呀,但他确实是这么说过,泥猛一时间门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拒绝,尴尬笑着:“哎呀呀,这事搞的……” 叶昭当然知道不可能平白把存折拿走,她道:“旺叔,我换个东西跟你抵押吧。” 小姑娘还是靠谱的,不是真的要耍赖。 泥猛一边涮杯子,一边泡功夫茶,他问:“换什么做抵押?” “西山小黄姜。” 泥猛平时没关注过这玩意,有点没听懂:“什么姜?” “宋荣记姜糖你知道吧?” “知道啊,贵价货。怎么了?” 叶昭以为这一带的人都会知道西山小黄姜,谁能想到老油条泥猛竟然完全不懂,她只得慢慢解释:“宋荣记姜糖的用姜原材料就是西山小黄姜,今年这东西产量出了问题,现在市面上一姜难求,我仓库里有十万斤小黄姜,价值肯定远远高于4万,我现在想用这批姜替换存折作为担保抵押。” 泥猛不懂西山小黄姜的价值,十万斤小黄姜听起来很多,但十万斤要想卖掉,肯定是批发价,市场上一斤姜能卖1毛就不错了,批发估计就几分一斤,十万斤姜还值不了一万块钱。 小妮子要诓他,泥猛还不好戳穿,“十万斤姜啊……哎呀,听起来是挺多的……” 幸好叶昭有所准备,她拿出刘老板的电话号码,“这个是专做小黄姜批发生意的刘老板,你打电话告诉他,你有一批西山小黄姜,一块钱一斤,你问他收不收。” 一块钱一斤,十万斤就是十万元啊?这疯了? 叶昭见泥猛那吃惊的表情,也不解释了,直接给他拨了刘老板电话,然后把话筒递给他,泥猛迟疑了一下,才接过话筒。 叶昭提醒:“他要问你有多少,你就说有几千斤就好,别说多了。” 对面电话接通后,泥猛简单说了下情况,刘老板马上说可以收,并问他地址在哪儿,他们可以开车上门收货。 真一块钱一斤啊?对方那好像不要钱的样子,一块钱一斤还便宜了? 啪,泥猛把电话撂了,刘老板还追着打过来,问什么情况,西山小黄姜能不能卖?如果诚心卖,他可以提高点价格。 是他见识少了,泥猛无奈说了一句:“逗你玩呢。” “你老母!”刘老板骂了一句,把电话挂了。 泥猛聪明的很,他立马明白过来,“你跟我借的那些钱就是用来买姜了吧?那你岂不是赚大发了。” 叶昭谦虚笑道:“什么赚大发了呀,几万块对您来说,也就是小数目。洒洒水啦。” “几万块不是小数目了!你叔我借出去的那么多钱也不是我的,我也是跟别人借的。我就赚点利息差。你说的这批姜,我可以看看吗?” “仓库在关外,你要想看,现在就可以带你去。不过我得回去拿个身份证。” 泥猛自己有辆小轿车,他说:“走,你坐我车。” 叶昭回家拿身份证,巧姨正在客厅看电视呢,她看叶昭急急忙忙行色匆匆的,忙翘首问:“那么晚了,你去哪儿?” “我去仓库。”叶昭在房间门里回她。 巧姨诧异怎么那么晚还去仓库,“小黄姜卖出去了?” 叶昭拿了身份证,把拖鞋换成了球鞋,“没卖出去呢,我是去看货。” “大晚上的,注意点安全。祥崽也是,每天晚上都出去玩,不然让他陪你去我还放心点。” 叶昭上了个洗手间门出来,“没事,我跟泥猛叔一起去。” 听到叶昭说要带泥猛去看货,巧姨站起来,担心道:“他怎么跟你一起去看货啊?你小心点,这人狡猾的很,信不过。” 叶昭笑道:“现在是要他信得过我。他不觉得我狡猾就不错了。我走了,今晚可能回来会比较晚,巧姨你先睡。” 曾二巧还是放心不下,特意送叶昭下来,她要让泥猛知道,叶昭背后是有人罩着的,可别乱来。 路上车不多,就是出关的时候有点堵,泥猛好奇问叶昭:“你跟巧姐是什么关系?大曾家的巧姐。” 叶昭:“巧姨啊?她是房东,我是租客。不过她对我很好,跟亲妈似的。” 泥猛笑着摇头:“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呢。你还是小心一点,要有个心眼。” 这两人有点好笑,各自提醒叶昭要提防对方,叶昭笑问:“为什么?” “巧姐是不是看上你了?” “哈?”叶昭没明白,“巧姨看上我什么?” 泥猛车上挂着的伟人头像掉了,他想捡起来又不方便,叶昭捡起递给他。 泥猛把头像搁车头上,继续唠刚才的话题:“你看你,家里开那么大的工厂,人又长得漂亮,还聪明,她肯定是有心计,看上你,想让你当她儿媳妇呢。” 叶昭一听,忍不住笑起来,“巧姨之前不知道我爸开工厂,她是可怜我,才便宜把房子租给我的,她人很好,祥崽也很好,一家人都特别善良。” “就她那个儿子,嘿!去港城在他亲戚家住了几年,被送回来了,成绩比我们小玲还差,除了打架厉害,其他都不行,以后不会有什么出息。”泥猛踩完对家,不忘表扬自家儿子,“我那个儿子就不同了,个顶个有脑子,勤快,孝顺,个个都能独当一面。” 叶昭对泥猛个儿子完全没印象,哦,不对,他小儿子那天差点被她吓得跪下了。 她尴尬笑了笑,她就不去评价人家儿子了,她脑子里此时只有祥崽的可爱模样,她道:“祥崽挺好的,长得帅,做事有担当,特别靠谱。” “你喜欢?” “喜欢啊。”叶昭回答的毫不犹豫。 “你想嫁给他?” “哈?”叶昭没想到泥猛一个老男人这么八卦,她道:“旺叔,我才十八岁呢,恋爱我都没谈过,更没想过嫁人的事。” “那你想跟他谈恋爱?” 叶昭眨了眨眼:“没想过,我还小呢。” 这就好,说明还有机会,泥猛忙笑道:“十八岁可以恋爱也可以结婚了。你旺婶嫁给我的时候,也才十八岁。你要哪天想通了,我介绍我儿子给你,个儿子,随便你挑。” 正求人帮忙呢,叶昭不好残忍拒绝,只委婉道:“那我选小玲。” “嘿!有眼光!我女儿确实比我儿子好。可惜啊,可惜你不是男的。” 这边聊着,到仓库了,叶昭来之前打过电话,有人特意在外面等着给他们开门。 单独的一个仓库,分成了十个区域,每个区域一万斤,各区域之间门用塑料板和塑料薄膜隔开了,为的就是预防万一采收的时候有得了姜瘟的姜混进来,那也只能传染一个区域的姜。 叶昭从蛇皮袋里拿出一块小黄姜递给泥猛,这姜上还有泥土,泥猛有点不敢相信,这西山小黄姜比市面上的生姜个头小多了。 真是又丑又小又没肉。 “就这个,卖1块钱一斤,你还不卖?” 叶昭抿唇笑道:“它值得更高的价钱。” 虽然这超出了泥猛的认知范畴,但刘老板对小黄姜那狂热的态度让他知道,这姜确实很值钱。 “那行吧。你怎么把这个作为抵押呢?” “旺叔,我给你立字据担保抵押,货我没办法完全押给你,因为我随时可能把货卖了,我带你来,就是想让你知道,我有偿还债务的能力。如果你信不过我,你可以派人在这儿守着,我货一出完,就立马还钱。” 叶昭说得诚意拳拳,泥猛拍了拍手上的泥沙,道:“我怎么会信不过你呢,从始至终我都是信你的。旺叔问你,你这小黄姜打算什么时候出售?” 叶昭:“月底前肯定全部卖完。到时候连本带息还钱给你。” “没事没事,不着急,我信得过你。” 在仓库转了一圈,泥猛不忘挖掘下一个合作的机会:“你以后有货可以放到曾屋围的仓库,曾屋围大把仓库,你找我,我给你介绍。” 目前严重缺钱,一分钱恨不得掰开两瓣花的叶昭笑道:“关外便宜。” “真是精打细算,曾屋围方便啊,在市区,是不是?我们走吧,回去拟个抵押协议。你要是到期还不了债,你这些西山小黄姜就归我了。”说着泥猛开玩笑道:“你不会跟那个刘老板一起合起伙来,把我卖了吧?” 叶昭道:“旺叔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问多几个行家。” “开玩笑的。哎呀,都快十点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从关外回来,在泥猛家重新拟了抵押协议,双方签完字,叶昭顺利拿回存折。 外面雾气有点大,叶昭从屋里出来,泥猛说要送她,叶昭婉拒:“不用麻烦了,旺叔,走回去也不远,走走路刚好可以醒醒脑子。” 街上人还很多,叶昭往外走了几步,就发现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摩托车在路边等着。 他来了。叶昭的心就突然糖化了似的,笑着跑过去:“巧姨让你来的?” 曾祥依在车旁,看她开心地小跑过来,嘴角笑意浮起,他递过头盔,“我路过,刚好看见你从泥猛的车里下来。” 实际上,他在这附近等一个多小时了。 戴好头盔,跨上摩托车,叶昭道:“你上次答应教我骑摩托车,什么时候可以去骑。” “随时。现在就可以。” “晚上太黑了,改白天吧。”周六上午还得上课,叶昭想了想:“周六下午,你教我。” “你安排。坐稳了。” 叶昭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肩上的肌肉很紧实,满满都是安全感。 十月的晚风已经有些许的凉意,曾祥没开太快,从泥猛家回去很近,他绕了点路。 他一绕路,叶昭就发现了,“你怎么绕路了。走左边近。” “这条路比较平。” 祥哥刚说完,摩托车就毫不配合地颠了一下,叶昭:“我觉得这条路更陡。” “想吃东西吗?”他问。 旁边有卖炸串的小摊,叶昭闻到香味了,“那吃点?” 停下车,叶昭下去点了炸鸡翅和香肠,两人就站在路边,边撸串边聊天。 叶昭问他:“你怎么不问我小黄姜卖的怎么样?” 曾祥从善如流:“小黄姜卖的怎样?” 叶昭笑:“我有预感,我能大赚特赚。等我赚钱了,我带你和巧姨去海洋公园玩,慰劳你们。” 曾祥:“我妈不喜欢玩这个。” “巧姨喜欢什么?” “黄金。” 叶昭斜眼瞟着祥崽,祥崽笑了笑,“就我们两个去也行。” 带祥崽去海洋公园,给巧姨买黄金,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她赚大钱了。 曾祥说:“你赚不赚钱我们都可以去,我请你。” 叶昭憨憨笑了,“我没那么小气,说了请你就请你。” 两人吃完炸串,又吃了点冰,才回家。 还没到院门口,叶昭就看到旁边停了一辆粤港两地牌的豪车,曾祥也注意到了,两人同时看向那车,叶昭取下头盔,看到车门打开,一个女孩从车上下来。 叶昭一眼认出来了,这是宋太的秘书。 终于!终于找过来了。 叶昭把头盔给回曾祥:“找我的。” 梁秘书走前来,笑道:“叶小姐,你好,你还记得吗?我们在大剧院见过。” “记得。你是宋太的……” “秘书!我是宋太的秘书,你可以叫我梁欣。我们等你很久了,宋太在车上。” 叶昭走前去,梁秘书给她开了后排的车门,叶昭上了车,宋太就坐在后排的另外一个位置上。 宋太微笑着打招呼,言谈举止都非常得体,“不好意思,那么晚还打扰你。” “你们来的确实有点晚。”叶昭一语双关。 宋太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秘书把电话卡弄丢了,还打错电话的事,幸好她们还是从学校打听到了叶昭现在的住址。 “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价格合适,就来得及。” 宋太欣喜道:“十万斤的小黄姜,都还在是吗?” “在的。” 只要货在就一切好说,宋太欣慰笑道:“货在哪里?” “就在深城。” “太好了,我生怕你们把货运去了北方。” “那没有。你放心,如果我们今天达成交易协议,我明天就可以把货交给你,不过过关的检疫手续,我这里是不包的。”车里香水味道有点浓,叶昭把车窗摇下了一点点。 检疫手续对于叶昭来说很难,对于宋荣记那就是小菜一碟,宋太道:“没问题,过关手续,我们自己可以去办。” 叶昭微笑着不说话了,对方估计也在等她主动说价格,但叶昭这会儿很矜持,她要对方先开口。 果然宋太等不来叶昭开口,不得不主动问:“价格怎么算?” 叶昭先给对方打了个预防针:“不便宜。” 宋太有心理准备,叶昭那么久之前就开始打埋伏跟她联系,她肯定是要抓住这次机会,狠狠宰宋荣记一笔的。 “价格多少呢?说说看。” 叶昭开始迂回战术,“这两天我们家接了很多咨询电话,今天来了两拨人看货,其中有一家也是来自港城的。” 宋太一听港城来的,大概猜到是哪家了,但她还是问了一声:“是哪家?” 叶昭暂时不打算挑明她知道钟家的事,只道:“对方不愿意说,但是他扬言不惜一切代价要买走我这批姜,我就随便给他们开了一个50元每斤的天价,结果他好像不意外,他回港商量去了,过两天给我答复。” “五十元每斤?”这也太过狮子开大口了,宋太没想到小姑娘胃口这般大,十万斤就是五百万,这亏钱亏到外婆桥了。 但是用五百万换取宋荣记的掌控权,那肯定是值得的,只是公司不可能轻易答应给这么大一笔钱,回去沟通就是一场硬仗,不耗到最后一刻,都不可能有结果。 宋太转了转手上的钻戒,笑道:“价格太贵了,我想问一下,往下谈的空间门有多大?” 叶昭侧身看向宋太,宋太四十多岁,颜值说不上有多高,但肌肤保养的很好,化着淡妆,整个妆容打扮都很显气质。 “看怎么谈了。如果单纯只是买卖小黄姜,那我就一个原则,价高者得。” 宋太听出了这话里有话,“不单纯买姜,是怎么个合作方式?” “长期的,多方面的合作。” “你想怎么合作?” 接下来的谈话内容,才是叶昭一直等待宋荣记的真正原因,她道:“第一个,我们签订一个长期合作协议,未来十年,宋荣记所有的小黄姜,由我提供。” 她要做长期的买卖。 宋太点了点头,这个没太大问题,跟谁买不是买呢? “只要保证品质,按照市场价交易,这个合作可以谈。第二个呢?” “第二个,贵司宋荣记旗下有一家食九楼果蔬贸易公司,专供港岛区各大市场的蔬菜水果,我想成为食九楼内地唯一指定供应商。” 食九楼是宋荣记旗下的一个小小果蔬公司,在宋荣记的商业地图里,并不显眼,也不重要,宋太都不知道叶昭是怎么了解到这家公司的。 对宋荣记不重要,对叶昭来说可能是个很难得的赚钱平台,那合作又何妨呢? 宋太揺下车窗,梁秘书马上走过来。 “你打电话问一下,食九楼现在内地的供应商有几家,有没有签合同,什么时候合同到期。” 梁秘书有点为难:“今天太晚了,我怕问不到。” 叶昭不由多看了眼这位秘书姐姐,这还是她第一次遇见说办不到的秘书,过于现实了。 宋太对于梁秘书的办不到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她道:“你打给阿华,就说是我让他查的,他可以办到。” “好的,我现在打给华哥。”说着梁秘书从包里拿出了大哥大。 宋太对叶昭道:“你提的第二个条件,我也可以答应,只要你的公司符合我司要求,都好办。” 这回轮到叶昭尴尬了,她这方面确实没有经验:“我没有公司。要成立一个好像还有点麻烦,也没那么快能审批。先跟我个人合作不行吗?” 宋太看着小姑娘这生疏又诚挚的眼神,这女孩敢想敢做,什么都没有就敢来找她合作,未来可期。 面对商场新手,宋太不但不嫌弃,反而给她支招:“长期合作方肯定是要有公司才行,海关,检疫这些手续,都要公司去走流程,哪怕我们公司跟你个人签了合同,你也要借一个公司的壳先用着,后面等你成立公司了,再换也行。” 叶昭小脑袋瓜子触类旁通,经宋太这一点拨,她马上有想法,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成立公司的事,我会想办法。” 宋太笑道:“我相信你可以的。还有其他要求吗?” 叶昭:“没了。” 她就是想做长久的财源滚滚的生意,不只是一锤子买卖。 说了那么多,还没说到重点,宋太笑了笑,道:“那这个小黄姜的价钱……” 叶昭爽快道:“宋太,你出个价。” 宋太不好出价了,从五十元的高价往下降,降多少合适? 降少了,自己公司内部就难交待。降多了,小姑娘肯定不会同意。这可太难了。 她只能一点点往水底下试探:“以往我们从姜行那边买小黄姜,价格都在1元左右。” 叶昭摇头:“今年订购价格涨了很多,再把运输、仓储和人工等等费用加在一起,成本就远远不止1元了。” “我知道。我不是说给你这个价格。今年特殊一点,价格肯定会贵很多。”宋太略一沉吟,又往水下再试再探,“我出3元,倍价,你看行吗?” 叶昭再次抿唇摇头:“虽然我提了两个条件,想要跟宋荣记长期合作,不过这批货,我还是要赚点钱的,不然我连启动资金都没有。这是实话。” 宋太点头表示理解:“要不,你说多少钱?” “元太低,我赚不到钱,五十元太过天价,对您而言压力太大,对我而言,可能赚的不是钱,是杀机。”经过这一番讨价还价,大家心底多少都有数了,叶昭微微一笑,道:“六元六角!图个吉利,六六大顺。” 宋太颔首笑了,66万人民币,这个价位虽然比她预期略高,但是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皆大欢喜,她伸出手,“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那我们就一言为定!明天我带协议来跟你签,可以吗?” “可以。” 约定了明天的见面时间门和地点,从宋太车上下来,叶昭走向曾祥,她小声又豪气地说:“请你去海洋公园,你选时间门。” …… 所以,第二天一早叶昭准备买卖小黄姜的事情去了,她把存折的钱取了,先拿到学校给曾祥,让他放学帮忙送到食堂交给秦阿姨。 同时她让曾祥稍微晚一点送到,她想要看看,这次是哪个牛鬼蛇神又忍不住出来溜圈。 果然……,. 第34章 套话 上午十点,宋太的车就来接叶昭,一行人去关外仓库看货,宋荣记的人对这批救命的小黄姜相当满意。 确定没问题之后,签协议,宋荣记给了百分之五十的订金。 十万现金,不是个小数目,为了安全起见,宋太还特意让司机开车送叶昭去附近的银行存钱。 之后,宋荣记安排人办理过关手续,并计划明天付完尾款后,把货拉走。 叶昭不同意,她要求,把之前谈的两项合作签订下来了,才能提货。 宋太只好答应现在就回去沟通,大概两天后就能来跟她确认后续的合作细节。 叶昭没有跟宋太的车回关内,她在仓库看见老钱了,她想等老钱忙完,跟他聊聊。 老钱忙得晕头转向的,他有一批货出了问题,现在正补货给客人。 叶昭就坐在老钱的办公室门口看着忙碌的工人在搬运清点各项瓜果蔬菜,等老钱忙完已经是中午,他给叶昭打了一份盒饭,两人就蹲在办公室门口的台阶上吃。 老钱是食堂合作的几家食品供应商里,做事最踏实靠谱和圆滑的,之前叶昭想要找货车和仓库的时候,也问了其他几家供应商,其他人都是支支吾吾,想帮忙又怕吃亏。只有老钱,叶昭话没说完呢,他已经满口答应没问题。 所以叶昭对他印象很好,想要找后续的合作对象时,第一个就想到了他。 老钱向她打探:“现在整个市场都没有西山小黄姜,你这批小黄姜卖了不少钱吧?” 叶昭含糊道:“赚的不算多。” 老钱笑:“你谦虚了。宋荣记亲自来买货,不可能便宜。” 叶昭喝了口汽水,吃着盒饭,岔开话题:“你平时都这么忙啊?” “每天都忙,今天是特别忙。今天早上有辆送菜的车出事故翻车了,就在城中村里,幸好没有人员伤亡,但车上的菜一半烂掉了,没烂的,被附近路过的人给抢光了。” 运果蔬的车出事故后,果蔬被路人哄抢的事,时有发生,并不奇怪。 老钱继续倒苦水:“那边在处理事故,我这边还得重新安排人送货。这一行啊,赚钱太难了,赚的都是辛苦钱。还有各种账期,像你们还好,有钱了马上付款,有些客人,能拖多久拖多久,你说下次不合作了吧,前面的账还没要回来,逼着你继续合作,恶性循环。” 叶昭并不欣赏这样的经商生活,她道:“跟您分享个故事。有姐妹两个,都是裁缝,姐姐很勤快,每天起早贪黑给人做衣服,什么活都接,她为了能接到更多的活,把价格压的很低,钱嘛没赚到,人嘛累的半死,时间都放在了小小的店铺里,儿子也没管教好,一生劳碌过的很凄惨。” 老钱若有所思地看着叶昭,小姑娘意有所指?他等着叶昭说下去。 “妹妹人比较聪明,她做事会有所取舍,妹妹把手艺练的很好,价格收的比较贵,客人不多,但都是舍得花钱的优质客户,最后妹妹钱赚到了,日子过的舒心,也有充裕的时间把孩子教育的很好,一生顺遂幸福。” 这故事是叶昭以前在网上看的小裁缝对照组年代文。 老钱听后陷入沉思,“这故事挺有启发。” “是啊,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得要有所取舍。”叶昭年纪不大,感悟挺深。 “不满你说,我就是那个姐姐,这几年真的是累得半死,钱没赚到多少,家庭也没顾上。” 叶昭乘机道:“想不想跟我一起合作,赚优质客户的钱,不用那么累,还可以兼顾家庭。” 老钱看着叶昭,他一时摸不透小姑娘话中的意思,“合作买卖小黄姜吗?” 叶昭摇头:“小黄姜我有合作对象。刚才你不是问我这批姜是不是赚了大钱吗?我说赚的不算多,为了跟宋荣记深入合作,我做了一定的让步。” 老钱来了兴趣:“您继续说。” “未来我会成为宋荣记旗下公司在内地唯一的蔬果供应商,做供港蔬菜,你有兴趣吗?” “有啊!我当然有兴趣!供港蔬菜的要求高,但价格也贵啊,我之前一直想涉足,可惜没有关系进不去那个圈子。你这一招实在高,看上去是舍去了眼前的部分利益,但最终能涉足这个行业,然后长期合作,那才是长久之计。” 叶昭已经吃完了,她站起来:“如果我们合作,可能一开始需要用你公司的名义去走检疫流程,以后等我这边成立公司,再用我的,你这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我的公司,你随便用。我们怎么合作呢?是合股吗?” 叶昭并不想跟人合股,“我以个人名义跟你公司合作,你们还是做我的供应商,不过,你得答应我,你们主要精力是为我服务,不赚钱的业务,你们就不要做了,我们一起争取把供货做到最好,把宋荣记这个客户服务好,赚长久的钱。” “我肯定可以把供货做到最好!这个市场,我做这一行最久最有经验!”老钱拿过叶昭手里的饭盒,“给我给我,我去扔。” 叶昭和老钱又聊了会儿后续的合作,说白了,叶昭不懂蔬菜,不懂批发进货,也没有渠道,她需要一个懂行的人来带她入门。 之后,叶昭又在周围菜市场逛了一圈,做了简单的了解和调研,下午才从关外回来。 快到家时,经过深井烧鹅店,新鲜出炉的烧鹅香味四溢,叶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走前去,“开档了吗?老板!” “开档了!斩件啊小妹!例牌还是四分之一?” 手里有钱的叶昭,豪气道:“给我来一只。” 开档就遇到了大客户,老板满脸笑容:“好嘞!帮你选个最靓的!你看这个颜色全炉最靓仔!这个行吗?” “行啊,你帮我分份。” 叶昭拎着烧鹅回家,进门先遇到了哑巴,哑巴对她特别和气,总愿意把自行车借给她,上次为她还差点打了她二伯娘,善良又正义,她把一份烧鹅递给哑巴:“富贵叔!刚出炉的深井烧鹅!” 哑巴受宠若惊,有点不敢接,叶昭硬塞他手上。 打牌还没散伙的肥婆英听见了,笑道:“哎呀,小昭啊,请我们吃烧鹅?上次你们奖金花完了吗?我让小天把奖金给我,我帮他存着,他还不愿意。你们这些孩子。” 说着肥婆英再次跟牌友吹水,自己儿子搞乐队拿了冠军,得了多少多少奖金。 牌友不耐烦:“快出牌!吹多少次了!” 叶昭笑着转身把另外一份烧鹅挂在李瑞香家门口,刚挂上呢,屋门开了,高月月在屋里。 “你怎么没上班?给你们的。”叶昭把烧鹅递给她。 高月月接过来,道:“厂里要我去参加一个晚会,去唱歌,我回来准备。哎,我跟你说,今天出大事了。” 叶昭进屋听高月月把中午厂里发生的热闹事跟她说了一遍。 最后高月月小声道:“这绝对是预谋,故意来坑我们的!他们肯定以为我们挪用了押金,那个老姚都说了,这件事之后要把我们换掉。结果他话还没说完,你让人把钱及时送来了,打他的脸,打的啪啪响。” 不得不说,如果高月月是己方人员,她绝对是个很不错的伙伴。 高月月继续道:“还有更险恶的,最近在严查,每个厂都小心翼翼的,结果今天有人报警,想把事情闹大。你爸发声了,一定要把报警的人揪出来。明天下午开会我们都去,我都请好假了。” “开什么会?” “饭卡事件调查总结会,食堂也要派代表参加,我们两个都去吧。” 叶昭不想参加,她明天还要跟祥崽去学摩托呢。 “明天我没空。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都影响艾琳形象了,肯定会处理一批人,到时候你们告诉我结果。”如果没处理,她必然去闹他个天翻地覆。 “那不一定,你得去!” “明天再说。” 叶昭上楼去,她把烧鹅放厨房,巧姨打完麻将回来,看到烧鹅,忍不住笑道:“哎哟,这回是赚大钱了!把姜拉走了?” “还没呢。过两天来拉。” 巧姨边系围裙,边走过来问她:“多少钱一斤卖的?” 这段时间,多亏巧姨陪她“出生入死”去贩姜,叶昭没打算隐瞒她,“六块六毛,你别告诉别人。” 巧姨吃惊地捂住嘴,“你这一斤赚几十倍啊?” 再一算总价和利润,巧姨更是震惊了,她有钱,但她的钱大部分是“前夫”赔的,她可没一口气赚过这么多的钱。 “天啊,净赚五十多万?你这存银行,靠吃利息,都可以不用奋斗了。” 叶昭“嘘”了一声,“我只跟你说了实话。” 巧姨点头秒懂,闷声发大财才是正事,“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如果有人问起,对外就说一块多钱卖的。” 叶昭狠狠点头:“对。赚了点小钱。” 正说着,电话响,是黄栋梁打来的。 黄栋梁刚从外地回来,他这边之前听叶昭吩咐叫人盯着陈连发,抓到了一些证据。 叶昭问:“前几天张军来找我了,他说回去要报警,他们报警了吗?” 黄栋梁:“没听说报警的事。” 叶昭点了点头:“果然!或者是被陈连发给拦住了。你那边的证据,加上我这边也有一些,我们可以报警了。” 黄栋梁:“先等等,晚几天再报警,据说陈连发要和他上头的人联系,我要弄个关键证据。绝对不能放过这个人渣。” 叶昭有点担心:“梁哥,不如先报警,让警察去盯着。” 黄栋梁:“你太天真了,没有十足的证据就去报警,一不小心就暴露了。现在这些小地方的警察……你不懂!” 叶昭确实不懂,都说八/九十年代很乱,土著肯定比她懂,她只得叮嘱黄栋梁注意安全。 吃饭前,叶昭太困了,就去床上躺着。 许久没骚扰她的系统,悄咪咪出来:“钱赚了不少。” 叶昭得意笑着,闭目养神不理会它。 系统阴阳怪气道:“你得有机会花才行啊。” 叶昭:“能不能说点好的?” 系统:“个任务,你一个都没完成呢。” 叶昭:“急什么,不都在推进吗?先完成第一个任务,你就祝我高考顺利吧!” 系统:“万一你高考考砸了,考的比白露差呢?” 叶昭:“呸!” 系统:“我说的是万一,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的。就像这次,你物理因故缺考,你知道你总分第一没了吗?” 叶昭:“又不是高考。” 系统:“万一高考的时候,你跟原主那样呢?突然生个病,参加不了高考……” 叶昭听的不耐烦了:“你想让我干嘛?你直说。” 系统苦口婆心道:“你得多管齐下呀。你妈妈这边既然已经有消息了,你为什么不乘胜追击,把她找出来?先完成一个任务,保住年存活期再说。你给我冲个kpi行不行?” 叶昭:“我有自己的计划,自己的步骤。” 系统:“你的计划就是抓住机会赚钱。掉钱眼里了。” 叶昭:“你不也是!你为了完成kpi,我为了钱。” 系统语塞,它知道这位能说会道,怼人功夫一流,它也懂事,主动回避,绕过圈子继续劝:“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已经悄悄变了,跟原书的发展脉络不一样了。” 叶昭睁开眼,第一次认真思索系统的话。 系统:“现在苏应民知道你妈妈的下落,你应该想办法从他口中问出具体位置” 苏应民要是能轻易告诉她,她早就去想办法了。 系统:“就怕他万一哪天出个什么事呢?例如,突如其来的车祸……” 叶昭:“原书他六十多岁都还活得好好的。” 系统:“原书是原书,当今世界是当今世界。当你穿越来到这里,原书就开始改变了。宋荣记在原书里是没有去西山镇订购过小黄姜的,但这次他们去订购了。宋荣记在原书里最后变成了钟家的产业,但这次因为你,宋家起死回生了。” 叶昭没回应。 系统继续嘚嘚:“就好像你买了烧鹅,对面跟肥婆英打麻将的大妈闻到香味也想吃烧鹅,然后她打完麻将去烧鹅店把最后一份的烧鹅买走了,原本买下最后一份烧鹅的人没买到,他没买到烧鹅只好绕路去买别的,结果遇到了车祸……” “停!”叶昭及时踩下刹车,“你再绕下去,明天美国总统下台,原因可能是我今天买了烧鹅!” 系统真诚点头:“有可能的。你当前最重要的是完成任务,完成任务之后,你再考虑钱的问题好不好?反正你现在也赚到钱了,听巧姨的话,存银行吃利息。” 叶昭态度坚定:“你的建议我收到了。但我不接受一个岁系统的指导。” 系统气的爆炸:“我消失!” 本来想着去学摩托车的叶昭,还是被拉去开会了。 既然来了,叶昭打起精神,跟周围人聊了一圈昨天的事发经过。 她分别和李瑞香、甘小凤和秦阿姨把过程聊了一遍,事无巨细。 下午两点半,又是在楼的办公室里,只是这次不一样,这次叶昭坐在了桌旁。 与会的人很多,除各部门各车间负责人外,行政和财务的人都在,梁主任主持会议,叶定国和苏应民坐在上首,气氛凝重。 梁主任说昨天事件发生之后,他和保安队长两个人都已经被治安办叫去参加培训,接下来他们厂会被重点监控。 叶定国一听,整个脸沉下来,很是难看。 苏应民问梁主任:“查出来是谁打的举报电话吗?” 梁主任看了眼财务科的老大,道:“是从财务室外开间的那个电话打出去的。” 财务科老大回头看了眼自己的人,刚才行政来叫开会的时候,把他们部门的人都叫上了,她就有心理准备。 财务科老大陈经理,是个老会计,她一项明哲保身,不爱参与各项纷争,陈经理问:“这个报警电话,几点打出去的?” 梁主任:“我们去邮局打了电话水单出来,报警电话是12点整打出去的,通话开始时间12:00:13,结束时间是12:00:50,整个通话时长37秒。” 陈经理:“昨天财务有人请假,中午的时候,就我、钟姐、阿芳和图图在。我是11:40下班就回家了。” 阿芳也赶忙撇清:“我和图图听到外面吵,就下去看热闹,然后在食堂吃的,吃完回来都12点半了快。” 梁主任问她们:“你们几点下去的?” “我没看时间。”阿芳说着突然想起来,“我和图图在楼下的时候,旁边钟楼在敲钟楼,12点整。” 那就剩下钟姐,钟姐强装镇定,她解释:“12点钟财务室打出去的电话是吗?我12点也不在财务室啊。那个时间我在白经理办公室。” 白韵萍忙给她佐证:“钟姐来叫我去吃饭,12点之后我们一直在一起,我可以证明。她没有时间回去打电话。” 阿芳也道:“我们也可以证明。钟楼敲12点的时候,我和图图在楼下看到白经理和钟姐刚好也在白姐办公室的窗口看热闹,我还问她们去不去吃饭,有其他同事看见的。” 阿芳这个证据送的太好了,白韵萍马上道:“我办公室跟财务虽然都是在二楼,但我们在一头一尾,而且楼梯不相通,从我办公室走到财务,走快点也要两分钟。” 梁主任满脸疑惑:“如果是这样,那是谁打的电话呢?谁能进财务室外间打电话?” 钟姐:“可能我出来的时候门带上了,没锁好。” 叶昭听笑了。太拙劣。 都知道拽女是老板女儿没人敢问她话,只有叶定国烦躁地问了一句:“你笑什么?” 叶昭没理会她爸,对着钟姐道:“钟姐,我记得你,你上次为了让我们把押金交给你们,你不是誓言旦旦地说你们财务室最安全吗?把我们叫去开会,都不让我们进去财务,只能在走廊上说话。那么大一个厂子的财务室,怎么出门还不锁门?” 钟姐脸辣的,“我……我我走的急后来我回来拿包,把门锁上了。” 叶昭:“也就是说,在你去白韵萍办公室的间隙,有人来偷偷打了个报警电话?为什么呢?其他办公室没有电话吗?非得去你们那边打?” 钟姐苦巴巴笑着:“我怎么知道呢。万一对方就是想栽赃我们呢?” “别人去你们那儿打电话栽赃你们?别人为什么能如此准确知道你没锁门?或者说,你是怎么如此准确给对方留了门呢?” 钟姐耍无赖似的说了一句:“就是这么巧。我不知道啊。” 白韵萍帮她说话:“恰巧的事情你去追究原因也没有意义,12点整有人打电话报警的时候,她在我办公室,有那么多人可以作证。这就已经能证明钟姐的清白了。” 叶昭盯着钟姐:“那你是什么时候回去拿包锁门的?” 钟姐心虚:“这边钟声敲完,白经理说出去吃点东西,我就往回走,我要先下东边的楼梯,再上我们那边的楼梯,走过去也要两分钟的……” “途中你有遇到可疑的人从财务出来吗?” 钟姐顿住了,有还是没有?不能说有啊。说了有,还得指认一个人出来。 “没有,我回去人家都走了。” 叶昭:“我再跟你确认一遍过程,你听到12点钟声敲完就往回走,回财务拿包锁门,期间没有遇到可疑人员?是不是?” 钟姐听着再次迟疑了一下,她说的话有漏洞吗?她有点怕叶昭等会突然间把她给整懵。 “你在迟疑什么?如果你没有编谎的话是不会迟疑的,只有编谎的人,才会迟疑,回想自己的话语里有没有漏洞,要不要补漏。”叶昭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特别平静。 被看穿心思的钟姐赶紧道:“没有,我没有迟疑。我就是被你这搞得我有点怕了。” 叶昭冷冷笑了一声:“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老姚忍不住插嘴岔开话题:“反正打电话的肯定不是我们这波战斗在第一线的人。我和梁主任都在食堂呢。” “我话没说完呢,你能不能等会儿再插嘴。”叶昭冷眼看着老姚,本来想帮忙打掩护的老姚瞬间蔫了。 叶昭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你们可能没有留意,钟楼的那个钟从上周开始就不准了,它有那么一点点时间偏差,它比正常时间快2分48秒。也就是说,昨天敲钟12点的时候,实际时间是11点57分。” 这话一出钟姐和白韵萍脸色都变了。 在座的人纷纷眼神交流,上次吃瓜不在现场的,今天特别兴奋,但面上都不敢表现出来。 苏应民看了梁主任一眼,梁主任忙安排人出去对时间。 叶昭盯着钟姐:“你刚才跟我确认了一遍,钟声停止你就往回走,钟声停止是11点57分,走回财务室需要2-3分钟,路上没有看见可疑人物,回到财务大概是12点整,这个时间里财务只有你一个人,是不是?” “不是……我……”钟姐急切辩白着,但已经没有用了。 “你回到财务室刚好12点整,然后拿起了电话,报警,时间12点零分13秒电话拨通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上次不在现场的梁主任都惊呆了! 严丝合缝,步步紧逼,简直逻辑鬼才! 而钟姐脸色蜡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刚才急于自证清白,结果被自己的证词给框进去了。 “还有你……”叶昭说着转向白韵萍。,. 第35章 打趴下 会议室里,吊扇呼呼转着,坐在上首的,脸色沉重。 白韵莲和钟姐几个拉着脸,脑子乱糟糟地飞快转着,还在想有没有自救的办法,越想脑子越乱,像解不开的绳索,乱绳套死了。 食堂这边的几个,秦阿姨一句话没说,却紧张地口干舌燥,生怕叶昭被反攻,高月月也在暗自盘算着怎么助攻。 只有吃瓜群众最快乐!眼神滴溜溜转,脑电波在无声交流着。 叶昭无视别人的那些小眼神,神态自若地继续对着钟姐诘问:“电话拨出的时间是12点13秒,这个时候,财务室除了你还有谁呢?” 钟姐咽了咽口水,不敢说话。白韵萍心虚地低头看着门口,不敢和叶昭对视。 叶昭也不等她们回应,她“哦”了一声,“不对,那个时间白经理也在。你们两个一起打的电话是吗?” 白韵萍急忙撇清:“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钟姐自己一个人回去拿包,我没跟着。” 叶昭哑然一笑,语气里满满都是嘲讽:“你是不是有失忆症?” “什么意思?” “你刚说的话转眼就忘了吗?你说12点之后你们就一直在一起。”叶昭说到最后,一句一顿道:“你和钟姐,你们两个,一直在一起。” 又被她抓到漏洞了! 白韵萍急的有点语无伦次了:“不是,我……我是说……我说个大概。我们不可能每分每秒在一起的呀,是不是?她回去拿包,我在外面等她。” “也就是说,你刚才信誓旦旦的证词都是儿戏,不可信,是吗?这就把你的好伙伴给抛弃了?” 吃瓜群众看得简直痛哭流涕,让他们来开会,他们一句话都不用说,就免费看完了一出好戏!还是身临其境沉浸式的好戏。 白韵萍气得吐血,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她看了眼钟姐,钟姐想哭都哭不出来,一把年纪了,在这儿哭多难看。 可钟姐她委屈啊,她不过打个电话,大家像审贼似的审问她,她有什么错?她犯法了吗?她没有! 但不管有没有错,这件事她就算不揽下来,在厂里也肯定是待不下去了,还不如把事都揽了,到时候白家姐妹自然会弥补她。 钟姐把翘起的双手放下来,试图解释:“我自己打的电话,白经理不在。我是看外面太乱了,我怕出事,所以才打的报警电话。我初衷是好的。” “既然你那么忧国忧民,那为什么打了报警电话还不敢承认呢?你心虚什么?” “不是,我之前不知道最近严打,等报了警,发现领导大发雷霆,我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就怵了!怕惹事上身。” 叶昭盯着她,“也就是说,你打电话完全是为了厂里,是吗?没有任何的私心?” “我能有什么私心,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高月月忍不住插嘴了:“你怎么没有私心,你不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我们赶走吗?姓姚的当着那么多的人面说,这件事之后,要把我们赶出去,食堂要重新换一个承包商!” 老姚想隐藏都来不及呢,怎么把他给扯上了,他道:“我说换一个承包商,是就事论事,我以为你们挪用了押金,是误会!你怎么乱扯呢?” 高月月冷呲:“谁乱扯了?你、钟姐还有那个谁,你们几个就是一伙的!就是恨我当初把你们围标的计划给闹穿了!老板!我要举报他们,他们之前就给我们找过茬!” 叶定国看了眼高月月,他记得这个女孩参加过海湾音乐大赛,还替厂里争过光,拿过奖。他只冷冷听着,没回应。 今天这个事又把白家的人扯上了,叶定国除了怒其不争之外,还能做什么?为了食堂那点利益,目光都太短浅了。但是,目光短浅有目光短浅的好处,好拿捏。 他能拿捏白家的人,拿捏不了苏应民。 最近的事,真是一团乱麻。 秦阿姨总算看明白了,今天叶昭的路数,是一定要把这帮人给扯下来的,这个时候她不能当和事佬,她也得往前冲:“是啊,之前财务的钟姐和老姚想把押金收回去保管,就跟我们吵过一次。我知道你们就是想把我们赶走!” 高月月提高声音道:“我们夺标本来就是个意外,某些人当然想把我们赶走了!” 跟高月月和秦阿姨的激动不一样,叶昭声音特别冷静:“这次事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它是一起有计划的阴谋。厂里突然改变政策,改由车间各部门发放餐券,事先完全没有跟食堂商量。前一天下午才通知,第二天一早就鼓动车间的工人集体来退饭卡,完全不给我们准备的时间,你们就是想要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因为你们知道押金在我这儿保管,而我是学生,银行开门的时间我在上学,去银行取钱肯定会来不及,到时候工人一闹事,你们一报警,在这个严打的时候,你们的如意算盘就实现了。” 叶昭完美复刻了事件的起因经过和对方曾经畅想的“美好”结果。 高月月附和道:“我们拉长昨天中午下班前特意叮嘱我们,中午记得去退押金,要早点退,就怕退晚了退不了,让大家不要忘记。后来我去问了拉长,拉长说,是车间主任交待这么说的。” 梁主任问高月月:“你几车间的?” 高月月:“我三车间的。” 三车间的车间主任听了忙解释:“这是上头交待的,说是押金可能有风险,让工人中午就去退。” 梁主任:“哪个上头安排的?我怎么不知道?” 三车间主任看了眼老姚,小声道:“姚科长安排的。” 其他几个车间主任也说是老姚跟他们说的。 老姚眼见自己被拖下水,丑着个脸:“我是出于好心,我也是怕工人的押金退不了……” 高月月冷哼一声:“你这不是好心,你是不安好心!” “你说话好听点行不行?”老姚早看高月月不顺眼了,这女的,仗着自己有点姿色,狗眼看人低! 老姚还死不承认:“我本来就是一片好心!我跟秦老板一家关系也挺好的,我没必要针对她!” 叶昭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件事,确实跟你关系不大。” 老姚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你看,你看!还是叶昭看得明白。” 叶昭讽刺道:“你不过是个狗腿子,你上头的人要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罢了。你也是为了一份工作,是不是?” 老姚:“!” 底下人极力忍着笑,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大家交流的眼神里,充满着快乐!办公室那帮人无缘无故让车间各部门每天发餐券,统计用餐人头数,计算用餐费用等,给大家平白增添了多少工作。 “站在合法合规的角度,钟姐报警没有错。站在为工人着想的角度,老姚也没有错。你们表面看上去都是对的。实际却是包藏祸心!当然,我刚才说了,你们都还是狗腿子!”叶昭说完,看向了白韵萍。 这还不明显吗?所有人都听明白了。能指挥地动老姚和钟姐的,除了白韵萍还有谁? 老姚和钟姐都不敢再说话了,白韵萍也死撑着,只要刀没砍到自己头上,她就当做听不见,但她知道,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毕竟这里不是公堂,她的位置能不能坐稳,全凭老板一句话。 叶昭撑着半个脑袋,开始总结:“事件起因不外乎两点,第一点,秦阿姨拿得食堂承包权,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事,从秦阿姨拿到承包权的那一日起,他们就在想着怎么把这个眼中钉肉中刺拔掉,所以千万百计制造了这次的退押金事件,并趁机把事情闹大,让领导迁怒,不管最后有没有解决押金问题,他们都要把食堂承包商赶出去。第二点,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或者有人误以为押金被我挪用了,想趁这个机会,把之前我让某人去蹲派出所的仇恨,一并清算,让我去派出所蹲几天。在这严打关头,可能还不止蹲几天。” 叶昭说第一点原因的时候,大家心里已经有底,并不意外。 但当他们听到第二条原因时,这可是传说中老板家的瓜,吃瓜群众脑内立刻脑补了各种灰姑娘被后妈欺负的大戏,让大家喜闻乐见的是,灰姑娘不灰,是匹战斗狼! 叶定国不想再让厂里的人吃他家的瓜,他看了苏应民一眼,一句话不说。 苏应民把梁主任叫过来低声说了几句,之后梁主任道:“白经理,姚科长,财务部陈经理和钟姐,你们留下,其他的先回去上班吧。” 大家陆陆续续出去,秦阿姨想拉叶昭也一起走,叶昭岿然不动,“我不走!既然把我叫来了,我就得看戏看到最后。” 叶定国无奈瞥她一眼,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老板都没办法,其他人就更没办法了。 无关人等都出去之后,梁主任单独把老姚叫出去了,估计也就十分钟不到,梁主任自己一个人回来,他附耳跟苏应民说了几句,才道:“刚才老姚跟我坦诚了,他说是白经理吩咐他这么做的……” 叶定国伸了伸手,“好了不用说了。” 白韵萍一走,苏应民肯定会在最关键的人事部门安插上自己的人,到时候苏应民的势力在这个厂里就越发膨胀了! 他是老板,没有了自己的打手,以后遇事,都得自己亲自下场。 想想就懊恼! 而自己的亲生女儿,明显跟苏应民更亲,是站在他对立面的。 但今天的事,必须得公平公正地处理,不然这个台谁都下不来。 苏应民不吱声,叶昭简直就是他的福星,她来的这短短两三个月,把厂里的白家裙带关系一把几乎扫了个七零八落。 财务、行政最后是人事的掌控权,全部易手。 实在是妙! 会议室里的两位老总各怀心思,叶定国再看了眼叶昭,就算他有心想要留住白韵萍,哪怕是给她降职降薪,以他对女儿的了解,她是不会罢休的。 听见老姚背叛,白韵萍心底就凉了一半,但见老板及时制止了梁主任继续往下说,她又满怀希望老板能徇私保住她,毕竟自己也算是老板的亲信,算是自己人。 她要是也走了,这厂子就没人能牵制苏应民了。 “三个人全部开除!”叶定国不得不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开除?白韵萍不服。 她这次这么小心谨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她没有设计陷害叶昭,她只是……她只是猜错了方向,误以为叶昭挪用了押金…… 白韵萍有苦无处说呀,但她还是想作最后的挣扎:“我没有犯法,也没有违反公司任何一个规定!公司不能就这么开除我。” 她没有错。 叶定国不等叶昭开怼,就自己怼上了,“勾连陷害!扇动群众!你自己干的都是什么蠢事!现在我开除人,是不是也要经过你人事部的同意?!当了几天经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吗?” 叶定国发完火,起身出去了。 白韵萍挺直的背突然就塌了。这是怎么了?她和她姐怎么就被个小姑娘打败了呢? 钟姐揉着额头,脑袋大,没想到白韵萍也被开除,但无论如何,她们姐妹必须弥补她的损失。 她偷偷瞄了眼叶昭,想起叶昭说的那句“我记住你了”,钟姐肠子都悔青了!她怎么那么傻去掺和这种破事! 可能是前面几年白家人战无不胜的战绩,让她产生了误解,这次也不会有事。 哎!她重重叹了口气。 叶昭冷眼看着她们,一句话没说,确实,这次想要“陷害”她的人,无论是让工人来退押金,还是事发时报警,在行为上,他们都没有犯法,开除就是最大的惩罚了。 这次她爸懂事了,她拉满的战斗力竟然无处发挥,真是难得。 当然,叶昭还没意识到,叶定国是被她训练出来的。 毕竟叶定国不处理,叶昭是会当众发难,不给结果不罢休的人。到时候,她要是硬揪着“煽动工人退押金”,这点借题发挥,闹到派出所去,可能按照法律最后也没办法处理这帮人,但闹大了,对厂子的影响终究不好。 嗷呜!呜呜呜呜呜! 叶昭还没出门,被会议室的哭声吓了一跳,回过头发现白韵萍趴在桌子上嗷嗷大哭。 哭得撕心裂肺的,其他人都愣住原处尴尬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更不敢上前去安慰。 叶昭不理解!她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叶定国把叶昭叫到了办公室,他有事要问她。 叶昭才进来,还没坐下,叶定国就质问:“你最近在忙什么?” “没忙什么。”叶昭猜想,叶定国肯定是从老师那里知道她没去参加物理考试。 果然,叶定国道:“周老师给我打了个电话,这次月考,你物理缺考,语文也考的不好,你语文作文零分!你知道吗?” 叶昭作文一向不怎么好,她以前能拿总分第一全靠其他科的分数拉上去的。 但这次零分有点夸张了,肯定是老周故意的。 “考试那几天我刚好不舒服。”她找借口。 叶定国认为她就是故意的:“不舒服,不舒服就可以缺考?你今年高考就这样错过了,明天高考还打算这样?” “我说我不舒服,你做爸爸的不关心孩子哪里不舒服,你就关心成绩。在你这儿,面子比什么都重要。” 叶定国被一语中的,不得不耐着性子问:“你哪里不舒服?” “我心里不舒服!” 叶定国:“!” 还说不是故意的! “你就诚心气我是吧!” 叶昭:“你想我考的好,还是白露考的好?” 这可把叶定国问住了,他确实在白露身上倾注了父爱,但叶昭是亲女儿,在明知亲女儿很优秀的情况之下,他怎么可能会希望白韵莲女儿比他自己女儿高考考的好呢? 但,叶昭考的比白露好,那岂不是自打脸了吗? “看出来了,你很犹豫。换个亲爸,我想他不会犹豫的。” 叶定国扯开话题,“宋荣记的人找你都找到我这儿来了,你在卖小黄姜?” 叶昭不愿意说实话:“我同学在卖,我帮忙问的。” “又是哪个同学?承包食堂的也是你同学……” 叶昭:“承包食堂的是你自己的员工呀。我只是打工做兼职的。” “这次押金的事情解决了也好,你以后不要再去兼职了,不然,我把你同学的食堂承包权给撤了,你信不信?” 叶昭撇了撇嘴,她以后确实也没功夫常来,“行吧,我专注学习。我很好奇,你任由白家的人在厂里胡作非为,为什么呢?” 叶定国不承认:“我什么时候任由他们胡作非为了?” “你用白家的人牵制苏叔叔,你在防着苏叔叔?为什么这么防着苏叔叔呢?你们不应该是一起奋斗的好兄弟吗?” 叶定国:“你不要瞎猜。人性就是复杂的。白家的人再厉害,也上不了天。” 叶昭继续质疑:“苏叔叔可以上天?苏叔叔占的股份也不多呀。” 很多事叶定国没办法解释:“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大人的事你也不要管。” 叶昭是真不喜欢跟叶定国沟通,什么都不愿意说,或者这个厂子就是他的生命,他怕苏应民把他厂子蚕食了吧。毕竟白家也就挣挣食堂这些小利,苏应民可看不上食堂。 “没其他事那我先走了。” 临走,叶昭又薅走了桌上的一个蛇果。 从办公楼出来,上班时间厂区静悄悄的,叶昭去小卖部看了一圈,现在是李瑞香带着一个小妹看着小卖部,小凤则端着饭盆在食堂吃饭。 叶昭走过去,“你怎么现在才吃饭?” 小凤道:“中午小卖部人太多了,新来的小姑娘还不熟练,忙不过来。我听说,害我们的人,都被厂里开除了?” 叶昭笑着点了点头:“是啊,你以后不用哄着老姚了。后面再来个负责人,估计多多少少会谨慎点。” 小凤吃着饭,说着食堂里的事,叶昭跟她说道:“我爸看不得我老往这边来,最近我会少来,你问问李瑞香你能不能住她家,房租我补贴,你住过来,以后我们沟通工作也方便。” 小凤也嫌厂里的宿舍嘈杂,她忙点头:“应该没问题,瑞香巴不得有人跟她分摊房租呢。不知道房东有没有意见?” “加你才五个人,可以的。之前被巧姨赶走的,可是住了9个人,还都是男的,主要是不爱干净。” “那我肯定爱干净。”小凤说着想到另外一件事,“对了,有人来收潲水喂猪,费用怎么算?” 这种小钱叶昭也不想去管,“你们自己定吧。这边稳定下来后,你得抽出空来,去窗口问一下,我们想开一家公司,需要什么条件。” 怎么突然要开公司了,小凤好奇问:“开一家什么类型的公司?” 叶昭想了想:“能给港城供应果蔬的公司,你问一下要怎么注册。” 小凤也不多问,忙说好,周一就抽空去问。 叶昭去银行取了9万块钱出来,连本带利还了泥猛八万多元。 泥猛好奇问:“你哪来的钱?你那些小黄姜不是还在仓库吗?” 叶昭笑道:“已经付款了,还没来拉货。” “哎呀,你不借长一点?”泥猛这会儿嫌弃叶昭借的时间不够长了,毕竟是按照时间收利息的。 “利息太高了,我吃不消呀,旺叔。”说着叶昭哭穷,“我这批姜没赚到多少钱,差点亏本了。” 泥猛早就想跟叶昭说这门生意他有多不看好,他苦口婆心劝道:“你们这个姜啊,卖的出去就算不错了,长得那么丑,这种生意以后别做了。你们那个食堂,倒是可以好好经营,一年能赚不少钱的。” 叶昭笑着连连点头,你说的都对。 时间还早,叶昭把手头上的现钱凑一凑,把之前借小伙伴的钱也凑齐了,叶昭直接给他们送到了学校,就在放学之后,无人在意的角落里。 叶昭把钱两份钱,每份2600元还给了阿文和小天。 阿文有些不好意思:“这钱我不想要,拿来给我们乐队买乐器吧。” 小天撸起袖子:“真的?那给我。” 结果钱没拿到,手背按住了。 小天无辜地看着曾祥,只听曾祥说:“你想干什么?” 慑于老大的威严,小天马上哈哈一笑:“怎么能用你的钱买乐器呢,谁缺钱了?真是的。” 几番推让之后,阿文不得不收下叶昭还的钱,“之前你给的那个借条我都找不到了。” 阿文哥真的很没财商,叶昭笑道:“找不到没关系。你给我写个收据也行。” 叶昭拿了纸笔让阿文写收据,小天把钱放书包里,说他借据在家,晚上回家找了给叶昭。 阿文傻傻的又问:“祥哥的呢?祥哥怎么没有?” 小天踢阿文一脚:“你是不是傻?他们两个住一起的,一家子,谁跟谁啊?” 曾祥伸手往身后拿包,吓得小天以为曾祥要打他,忙闪到一边:“祥哥我开玩笑的。” 叶昭是因为还缺几百现金,她得回家凑,她笑道:“我回去给他。” 祥哥已经先行一步,走了几步发现叶昭没跟上来,又回头:“回不回?” 叶昭指了指正在写收据的阿文:“我等收据,你在校门口等我。” 瘦猴和胖墩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吃冰,他们听见曾祥的摩托车,连忙往里躲,都躲在了柱子后面。 结果摩托就停在了小卖部面前,他们两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进退两难。 这两人前几天在班上不小心惹恼了曾祥,曾祥竟然破天荒的没收拾他们,搞得两人天天提心吊胆,都怕大佬要在学校外面找机会再收拾他俩。 在学校内被收拾,那都是小打小闹,在学校外面,那可就不会留情面了。 瘦猴忍不住小声骂胖墩:“都怪你,怎么往里躲?拐出去啊!” 胖墩正想往后拐,却见叶昭跑过来了,叶昭瞄了他们一眼,看怪物似的,“干什么呢,你们两个?” “吃冰,吃冰呢。”两人声音小的像蚊子,态度亲昵暧昧。 叶昭看着奇奇怪怪的两人,都快叠罗汉似的叠在一起了,这俩人别不会是…… 大庭广众应该不至于呀,现在这个年代已经开始流行这么搞了? 叶昭走进小卖部,买了两包无花果,出来的时候又看了眼那两人,只见他们挤在一起,都避开了她的目光。 叶昭识趣地没再打招呼,她撕开包装袋,站在摩托车前,给曾祥递了几根无花果,“啊!快,张嘴,这东西好好吃!” 有过姜糖从嘴边无情飞走经历的祥崽,顺从地张开了嘴。 什么东西啊!又酸又甜! “好吃吧?” 祥崽无奈“嗯”了一声,想吐又不敢吐掉。 柱子后面的胖墩看着眼前一幕,不由小声感叹:“我也想有人喂。” 瘦猴踢他一脚:“你吃屁吧!还想有人喂你。” “大佬就这么被收服了。哎,他们是在谈恋爱吗?老师不管?” 瘦猴信誓旦旦:“他们不是谈恋爱,我吃屎!” 胖墩盯着瘦猴:“我记住了!打赌!” “打赌就打赌!我眼睛毒辣的很!” 轰……轰……嘟…… 曾祥载着叶昭离开了。 到了小西楼院门口,摩托车停下,叶昭见车不往里开,只好下车。 “你不回家啊?” “我有事出去。” “好吧。”叶昭也没问他去哪儿,她取下头盔,道:“早点回来,我要还你钱呢。” “不着急。”曾祥开着摩托走了。 回到家,巧姨正在接电话,她听见门响,忙叫:“回来了?叶昭!叶昭!快来接电话,快!救命的!” 叶昭一脸懵逼,忙接过话筒。 是黄栋梁打来的,他出事了,要叶昭救他。 原来黄栋梁遭遇陈连发报复,手指直接被砍断了一个。,. 第36章 地皮 叶昭接到黄栋梁的求救电话,陈连发的人把他一个手指剁掉了。 “你在哪里?报警了吗?” “逃出来了!我没敢报警,怕被报复!我逃到东山镇,好不容易找了个电话,等会儿我去亲戚家躲一躲。” 黄栋梁痛苦□□着,“我手还在流血。” “你先止血。断指不要动。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去接你,我们马上去大医院,应该能接回去的。巧姨给我纸笔。” 巧姨忙拿了纸笔给叶昭,叶昭记下地址之后,又觉得不对,“能不能让你亲戚找车,直接送你过来,我把医院地址告诉你,我先去医院沟通好,你一来就可以做手术。可以节约时间。” “这小地方不好找车,拖拉机都没几辆。手指断了接不回去的,我就不去了,我先躲起来,你得想办法把陈连发这伙人给搞了,不然我在这地方没办法……” 手指断了怎么能不治呢?叶昭态度坚决:“陈连发我会想办法收拾他!你就在你说的这个地址不要走,我现在去接你,你听我的!” 黄栋梁妥协了。 叶昭叫了一辆车去东山镇,巧姨帮忙去医院提前打点好。 东山镇距离深城更近一些,都是丘陵地带,山多耕地少,东山河流多,耕地面积比西山大,物产丰富。不过这个年代菜贱不值钱,所以这里比西山还穷。 顺利接到了黄栋梁,黄栋梁整个头发都是乱糟糟的,脸色蜡黄,在车上,他跟叶昭说了昨天的经历。 原来黄栋梁拿到了陈连发施放姜瘟的证据,事后被陈连发发现了。 “他找人把我抓去后,问我证据在哪里。” “你怎么说?” “我装傻,就说什么都不知道。他不信,问我跟你们什么关系,是不是你们叫我盯着他的。我不承认,他就把我手指剁了。” 叶昭没想到黄栋梁是一个这么有骨气的人,她由衷感叹:“梁哥,你太讲义气了,下次遇到这种事,你就直接甩锅给我,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我们再来想办法。” 黄栋梁嘴唇干枯,他舔了舔唇,道:“我爸是个军人,我干不来这种事。” “你放心,医药费我全包了。你们家想要盖房不是没钱吗?盖房的钱,我也出了。”现在小镇建个简单的两层楼,最多一万块钱就能建好。这个钱她还是有的。 黄栋梁一听,有点不好意思,“我说这个不是要跟你讨功劳!” “当然不是。我不能让跟我做事的人受了委屈,吃了大亏,被人欺负了,我都完全不管。还有,你放心,我一定会让陈连发蹲监狱的。”她说到做到。 黄栋梁有点不能理解:“看你小小年纪,怎么能有这么大的魄力。你妈也不是个简单的人,上次我看她身上藏了把刀,也是个有魄力的。” 黄栋梁一直以为巧姨是叶昭的妈妈。 叶昭把黄栋梁送到医院,所幸断指还连着点骨头,医生说能接好,就是以后没那么灵活。 这边处理完黄栋梁的事,回到家已经快12点,曾祥也刚从外面回来,身上挂了彩,整个颧骨都是淤红。 叶昭洗完澡出来,看着曾祥的脸,“你打架了?打输了?” 曾祥跟她“嘘”了一声,看了眼他妈妈的房间,“打拳。赢了。” 叶昭不理解他怎么会有这种喜好。 她拿了冰块给他冰敷,“你为什么喜欢打拳呀?” 曾祥想了想,认认真真回答:“刺激!发泄!合法打人!” 合法打人!这话说的。 叶昭忍不住笑了。 她刚洗完澡,整个人粉粉嫩嫩的仿佛罩了一层雾气,娇嫩欲滴,笑起来很好看,比所有人都好看,曾祥看得入了神。 “你想什么呢?”她就坐在他面前,给他揉着淤青的地方,似乎呼吸都喷到了他的脸上。 他心跳加速,慌忙把目光挪开,咳嗽了一声,强装镇定道:“你去睡吧,我自己敷就行。” “我都快困死了,你精力那么旺盛,要是能匀给我一点就好了。”叶昭站起身,“我去睡了。晚安,祥崽。” 他没说晚安,看着她关上了门,这才重重舒了口气。 他怎么了?一定是刚才打的太激烈,身体出了毛病,刚才心跳突然没来由的加速,那感觉太神奇了,他得控制住。曾祥起身去洗了一个冷水澡。 叶昭思量再,给宋太打了个电话,打的是她大哥大号码,接电话的梁秘书说等会儿给她回过去,宋太在忙。 此时宋太正在办公室跟郭小姐通电话,“我给你介绍的这个心理医生绝对信得过,你去看一看,你不要觉得这不是病,睡不着觉真的很痛苦,我懂的……好的好的……那你忙……” 她看见梁秘书进来,匆忙挂了电话,给叶昭回拨过去。 宋太:“叶小姐,我正要给你打电话,你就打过来了,我想下午带团队跟你见一面,详谈后续的合作,你看方便吗?” 叶昭:“方便。我也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谈。” 宋太一听,紧张了,“什么重要的事?跟小黄姜有关系吗?” 叶昭:“有关系。” 宋太:“不会出了什么变故吧?” 叶昭直接道:“我要加一个条件。” 宋太手上玩着一串玛瑙手镯,略有些紧张,小黄姜还没到宋荣记手上,她现在最怕的就是变故,“你反悔了?” 叶昭听出了对方的不安,忙解释:“不是,我没有反悔,你放心,也不是加价。不过有一件事,你肯定也有兴趣,我们一起合作,把它完成。你看可以吗?” 叶昭态度很笃定,宋太也不能说不可以。 “我们见面谈。” “行,见面谈。” 挂了电话,宋太还是有些忐忑,“阿华那边没出什么变故吧?” “没有,华哥盯着钟家,他那边一切正常。” “那就行。” 宋太把大哥大给到梁秘书,问道:“梁欣,你几岁了?” 梁秘书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道:“我23岁,宋太。” “人家才18岁,说话的语气态度逻辑比你可强太多了,你呀,你得多学习……这小姑娘以后不得了。” 感叹完毕之后,宋太看了眼桌上的电子钟,现在还不到10点,她吩咐道:“我们中午出发去深城,你准备一下资料,另外让司机回去帮我拿一下回乡证。” 午后两点半,宋荣记深城分公司的办公室里,跟港城宋荣记总部的高端气派不同,这栋小楼很破旧,跟周围以及深城的城建很匹配。 叶昭比约好的时间晚到五分钟,宋太正在跟这边的负责人沟通工作,看见叶昭来了,忙迎上来,半开玩笑道:“你迟到了。” 叶昭笑道:“我在楼下等了十分钟。” “为什么?” “我在看你们的工人卸货。”说着叶昭摇了摇头,“你们管理真的很松散。” 宋太知道宋荣记如今积累了很多的弊病,要想彻底改变,必须得花大功夫改革,在这之前,首先她得拿到掌控权才行。 宋太也没办法揭自家的短,她只能笑道:“会议室坐。” 进了会议室,宋太想让梁秘书叫其他的人进来开会,被叶昭及时制止:“不着急。” “哦,那就再等等,梁欣你先出去。” 宋太以为叶昭要单独跟她谈合作的事,谁知叶昭话锋一转,道:“我前几天为了卖小黄姜,拉了一个横幅,上面写了联系电话,你们来我家之前,都不知道这个广告是吗?” 宋太点头道:“你打广告这件事,我也是跟你签完协议,回到港城才听说的。” 叶昭走到窗户边,这办公室就在海关附近,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楼,“很巧,我的广告就打在对面的小楼里……” 宋太的脸色沉了下来。广告打到这个位置,宋荣记分公司的负责人竟然没发现?不可能的。即使负责人没发现,底下人发现了也肯定会告诉他。 “我建议你把这边的高级管理层都换掉。” 宋太看了眼外面,低声道:“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只有拿到你手里的小黄姜,才能获得公司管理权,宋荣记现在还是我先生和我一叔说了算。这里的人,都是我一叔的。” “你一叔可能跟钟家不清白……”叶昭终于懂了,为什么原书里宋家会输得这么彻底。 宋太诧异:“你知道钟家的事?” 叶昭拉开椅子坐下:“这就是我今天着急跟你见面要谈的事。” 跟钟家有关的事?宋太也坐下来,轻声道:“你说!” “这次西山小黄姜感染上姜瘟,不是天灾,是,是钟家派人去放的病毒。” “你怎么会知道?” “钟家派去的人,曾经是我们院子里的租客,我有不小心听到他们讲电话……”叶昭编了个还算完美的谎言。 这一点宋太完全不意外,她早就怀疑过,“钟家做事向来都是这么不择手段!” “对!钟家做事狠辣,昨天下午,他们把我朋友的一个手指头给切断了!” 宋太吃惊道:“你朋友没事吧?” “不能说没事,手指断了。” 宋太感叹:“没想到内地也这么乱。” “这几年确实很乱。”叶昭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茶,道:“我今天找宋太,就是希望宋荣记能跟我们一起报警,把帮钟家做事的人抓了,我朋友断掉的手指,他要付出代价。至于钟家,无论如何都要他们赔付姜农的损失。我相信你们在西山镇乃至县城都有关系,有你们一起报警,会比我单打独斗更高效。” 宋太有点犹豫,虽然钟宋两家在对赌事件上,明争暗斗火药味很浓,但两家目前在明面上并没有撕破脸,她不想直接得罪钟家。 可目前的局面,如果她不答应和叶昭合作,这小姑娘肯定会用小黄姜拿捏她。 叶昭看出了宋太的担忧,又道:“宋太你放心,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指证钟家,所以我们报警也只是抓钟家的爪牙,最后能不能拉钟家下水,得看钟家爪牙会不会把他们供出来。” 宋太这才打消了疑虑:“我们合作没问题,今天我就可以打电话让人去报警。你这边有没有证据?” “有!人证物证我都有。”叶昭说得很直接,“但是你这里的人我信不过。” 宋太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这件事不解决,小黄姜她是拉不走的,她当即站起身道:“我现在就打电话安排人报警。你放心,西山那边负责采购的人是我这边的。我会派人亲自盯着。” 这边报完警,黄栋梁明天回去,就可以直接跟宋荣记的人以及警方对接。 报警的事很顺利,但抓人办案需要时间,宋太再保证会跟进到底,口头协议给不了叶昭安全感,她让宋太给她写了个书面保证,签字按手印后,才开始往下谈正事。 宋太那边四五个人对叶昭一个,一项项敲定后续合作的事情,先是宋荣记的西山小黄姜原材料独家供货权,之后是食九楼的供港果蔬内地独家供应。 西山小黄姜产品单一,要求相对简单,大家很快就把合同签了,以后按照市场价供应,合作期五年。 供港果蔬比较麻烦,叶昭把老钱也叫了来,食九楼那边的负责人蒋总说,水果供应商还有1年才到期,暂时没办法跟对方解除合约,所以目前只能先从蔬菜供应开始。 叶昭其实对水果供应的兴趣也没那么大,毕竟食九楼的水果市场做的并不好,量小利润低。所以,她没意见。 蒋总也是个厉害角色,他见第一步压制成功,开始第一步,要求蔬菜必须由供港蔬菜基地来供应。 “去年港城出现了毒菜事件,影响很大,现在政府有关部门对于果蔬的安全非常重视,这一点务必要保证。” 叶昭只听着没答应也没反对,她看向老钱,老钱轻轻摇头表示不能这么签协议。 中场休息的时候,老钱偷偷跟叶昭说,如果蔬菜要从各地的供港蔬菜基地供应,那成本会拉高很多,“那个蒋总,不断地提食品安全问题,很明显是想让我们知难而退。我做这一行那么多年,只要控制住货源,定时检测,从没有出现过安全问题。他们欺负你是个小孩。” 叶昭明白,食九楼之前的供应商肯定是蒋总的关系,自己现在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 所以他这个态度,叶昭能理解。 理解归理解,但该拿到手的利益,叶昭也不会退让。 所以休息完,再次开会的时候,叶昭一改刚才模棱两可的态度,“要建供港蔬菜基地需要时间,从选址,租地,播种到收获,至少也要个月时间以上……” 蒋总四十多岁,看上去很温文尔雅,实则强势。 在他眼里,叶昭一个不满一十岁的小姑娘,肯定没有足够的经验和魄力应对他们那么庞大的供应,小姑娘背后或许有人指点,一看就比较贪心,想一口吃成胖子。 蒋总直接打断叶昭:“叶小姐,我们没有时间给你慢慢建立供港蔬菜基地,我也不想知道其中的困难。如果你们想跟食九楼合作,可以考虑先从别的供港基地采购,我知道这会增加你们的成本,但这么做,都是为了确保食品安全。” 叶昭懂了,蒋总是想把他原有的蔬菜供应商推给她,她点头顺势说道:“蒋总有供港蔬菜基地推荐吗?最好是你们之前用过的供应商,我想多了解了解食九楼之前的标准。” 蒋总一听,这小姑娘还挺懂得审时度势的他马上笑道:“我这边不方便给你推荐,不过会后,我可以让熟悉这方面的同事,给你们介绍几个。” “谢谢蒋总。等合作定了,我找时间去各基地考察,选几个合适的供港蔬菜基地作为我们的供货商。你看行不行?” 蒋总终于笑了:“ofurse!最好就是这样。建议前期让我们这边的同事全程陪同沟通,我们比较懂我们的标准。” 叶昭也送他一脸的假笑,同时从文件袋里拿出几张照片,“这是我去食九楼目前供应商仓库基地拍的,刚刚快洗出来的照片。这是洋葱,这是土豆,这是花生……” 叶昭把照片摊在桌上,“这些货都是从外省运过来的,货车上没有供港基地标识,我也问了现场的工人,他们都说是去外地市场采购的,采购来源当然也不是供港蔬菜基地。” 蒋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小姑娘刚刚答应用他推荐的供应商拿货,转头就直接拿证据打他的脸?!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真够莽的! 叶昭依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蒋总,像这种长在地底下的蔬菜,农药超标的可能性很低,当然我们也会加强检测,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跟食九楼现在的供应商一样,从外地市场采购呢?” 蒋总能说不吗?当着老板的面,他不能啊!他要说了不,那他就是有私心。 叶昭继续道:“然后,叶菜类的蔬菜,我们还是听从您的建议,从供港蔬菜基地采购。” 叶昭提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并拿出证据证明她的方案可行,同时还让出了部分利润,同意从原供货商那里拿部分的货,非常的有礼有节,蒋总这边如果再刁难,那就显得其心可诛了。 一直没怎么插话的宋太,就这样看着他们沟通,小姑娘先打一棒,再给个甜枣的方式,把职场老油条蒋总给活生生屈服了! 宋太越看就越觉得叶昭是个人才,可惜了,她身边没有这样的人可用啊。 两边一直谈到晚上8点,终于谈妥了合作细节,叶昭以个人名义和食九楼签订合作框架,合作从1989年1月1日开始正式生效,期限是3年。 还有2个月时间进行工作交接和筹备,叶昭信心满满,她一定会从这里赚到足够的钱,然后买地建房,做个咸鱼躺的包租婆。 宋荣记终于如愿运走了西山小黄姜,叶昭也拿到了33万的尾款。 当天夜晚,警方连夜行动,准备抓捕陈连发,结果陈连发提前得到了信息,逃走了。 但他也没逃多远,第一天还是被逮捕归案。 陈连发只供出了他对接的上线,上线叫廖强,是本地著名的狠角色,廖强口风很稳,他没有爆出钟家,估计钟家给了他足够的好处。后来廖强支付了姜农的小黄姜赔偿款和黄栋梁的医药费、误工费、精神赔偿费。 廖强和陈连发都被判了刑,但这都是后话了。 几天之后,巧姨做了一桌丰盛的菜,有叶昭喜欢的避风塘炒蟹,蒜蓉胜瓜九节虾,香煎酿豆腐,还有必不可少的白切鸡。 叶昭送了巧姨一只沉甸甸的金镯子,她帮巧姨戴上,“我托梁秘书买的,这个款式真好看。” 巧姨看着手上的金镯,脸都笑出花了:“这戴出去,可太招摇了,不是我的风格。但我怎么看怎么喜欢。” “你喜欢就好。” 吃饭的时候,巧姨久不久把手镯抬起来看几眼,现在的人都比较朴素,很少穿金戴银的。 巧姨把金镯子放在了曾祥的眼皮底下:“祥崽,好看吗?” 曾祥对黄金没兴趣,但他不得不给他妈妈面子:“好看。” “下午打麻将我就戴出去,炫耀炫耀。” 叶昭笑道:“你可别说是我给你买的。” “知道。我可以露财,你不可以。”巧姨端起饭碗准备吃饭,“你怎么不给自己也买一个呢?” “哪有女孩子戴黄金的?” “你喜欢什么?下次巧姨送你。” “我喜欢巧姨做的饭。” 哎呀,这话说的,甜到巧姨的心里去了。 “还是姑娘会说话。我怎么就没生个女儿呢?就生了个闷葫芦儿子。不过没关系,以后有儿媳妇。”巧姨说着也不给祥崽反驳时间,又问:“你们什么时候去海洋公园玩?” 叶昭道:“我问了,我在港城没亲戚,双程证很难办,去不了海洋公园。我们打算去别的地方玩。” 巧姨一听很高兴,她本来就不赞成他们去港城:“我就说你办不了双程证,你不信。你们去哪儿玩?” 叶昭道:“我们去海边玩。” 巧姨直摇头:“这里走出去不用一公里就是大海!你还要去哪个海边玩?” “这边的海没沙滩,我们打算去东部海边玩。” “就你们两个?” “不是,还有小天兄妹两个和阿文。” 巧姨有点失望:“叫那么多人干什么,容易出矛盾,就你们两个去不行吗?” 叶昭不以为然:“人多才好玩啊。是吧,祥哥。” 曾祥“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在大佬的眼里,有没有别人都一样,反正他不在意别人。 叶昭睡了个午觉起来,发现桌上压了一沓钱,整整2000元。 巧姨这个人真是!金镯子说好了是叶昭送的,结果她还是把钱给偷偷塞回来了。 笃笃笃! 曾祥在外面敲门,“走,去骑摩托!” 泥猛戴着草帽,骑着他的破自行车在村里溜达。 他被前面的人给拽住了车头,不得不停下来,拽住他车头的人,笑道:“怎么不开你那辆破车了?” 泥猛单脚撑在地上,拽他车头的是他小学同学老开。 泥猛问:“做什么呀?去哪儿吹水?” 老开掏出盒香烟,给泥猛抖了一根,拿打火机给他点上。 “带人去看地皮,才回来。” 泥猛抽了口烟,问:“你紫竹林那块破地还没卖掉啊?” 老开叹气:“哎,你有没有认识的人,给介绍介绍,给你中人费。” 老开年前买了村里几处人家的地皮,加起来有3000平方,本来想转手大赚一笔的,结果砸手里了。 泥猛连连摇头:“你那破地皮,谁敢要?旁边一个垃圾场,一个养猪场,还有个收破烂的,五毒俱全!” 老开眉头都挤成川字了,他抱怨道:“我这他妈就倒霉,我买地的时候,都说国银大厦要建在旁边,谁知道最后选址换了地方,国银大厦没有,垃圾场、养猪场一个个开起来了!他老昧啊!” 泥猛:“想要赚钱是需要点运气的,你还差点,别不开心,老开!” 老开拍了拍泥猛:“我说真的,你看看有没有朋友想要买地皮,中人费我给你高一点。” 泥猛敷衍道:“行,我帮忙找找看。” 泥猛骑着自行车往南边走,经过海滨小路的时候,看见一男一女在缓慢地骑着摩托车。 他眯眼一看,这不是大曾家那小子和叶昭吗? 你老母,两人都贴一起了! 他还要把个儿子介绍给叶昭的,怎么能让这兔崽子占了人家女孩子便宜?! 泥猛大喊了一声:“嘿!你们干什么呢?” 他得找个话题! “叶昭,你买地皮吗?”,. 第37章 人心 第37章1027 今天没有太阳,阴天,海边有风,甚是舒爽。 低矮的红树林里,白鹭不时飞出林间,立在枯木枝上。 摩托车上,叶昭坐在前面,曾祥坐她身后,两人之间保持着微小的距离。他小时刚去港城骆家的时候,被狠狠地磋磨过所谓的规矩,所谓的绅士,虽然他底子很反感被规条,但有些烙印一旦印上,就很难清除掉。 所以,他懂得和女生保持适当的距离。 还没打火,他指着车头的各种部件,教她:“你按照自己的身高,先调好后视镜,左手离合,右手油门,往下拧是加速……这样拧,不需要分用力。” 叶昭试了试,“怎么减速?” “你少加点油就是减速。跟骑自行车一样,最主要是保持身体平衡。你学会打火起步,就会开!”他声音有着跟他年龄不相符的磁性,在她耳膜边跳跃。 叶昭扭头看他,他的下颚线条弧线完美,巧姨这么强悍的面相,却生了个俊秀男儿。港城仔应该也长得很好看。 曾祥说的通俗易懂,叶昭自认为理解能力强,听起来感觉操作很简单,便跃跃欲试。 曾祥教她拧钥匙,按住离合,打火。 嘟……嘟……嘟…… 打火成功! 曾祥轻轻提醒:“放开离合!” 摩托车慢慢往前开…… “加点油!” 叶昭拧的太大力,油加多了,摩托车突然加速往前冲…… 两个人撞在一起,来不及互相嫌弃,曾祥暴躁提醒:“少加点油!” 新手上路,有点慌,不等她反应,曾祥已经按住她的手,往回拧油门。 叶昭不服输,小声嘟囔:“我刚才走神了。” 曾祥也没跟她抬杠,继续道:“就这样继续往前开。手不用太紧张,放松。你可以试试换挡。” 他们在海滨小路来回开了几趟,叶昭熟悉之后,越开越顺,到后期祥崽可以完全放手了。 从学到会到熟练,全过程也不过二十分钟。 叶昭眉飞色舞,自己简直是天降神童!学什么会什么!还没得意完,车轮碾过路上的小坑,摩托车猛烈一震,啊,她的屁股墩儿…… 大佬忍不住吐槽:“能不能不要往有坑的地方开?” 叶昭不承认自己又走神了,她道:“刺激!好玩!” 他拿她完全没办法,毕竟现在她是司机,她做主。 正练习着,遇到了泥猛,骑着自行车,带着草帽就立在红树林路边。 泥猛大老远就挥手喊着什么,叶昭把摩托车开过去,停在边上,笑问:“怎么了,旺叔?” “你们干什么呢?” “祥哥在教我学摩托。” 泥猛呵呵笑着,他对曾祥点了点头,算是招呼,随后取下草帽扇着风:“哎,我听说你那小黄姜一块多卖的?赚了不少钱啊。” 叶昭谦虚笑着装穷:“没多少,除去采购运费仓库费,最后到手里不剩多少了。” 泥猛信她第一次做生意,肯定被不少人给坑钱了,没赚多少是应该的。 “你上次不是让我帮你看看有没有卖地皮的吗?有块笋地,很划算,你要不要看看?” 叶昭一听来兴趣了,“可以啊,多大面积?” 泥猛一脸神秘地笑了:“不多不多,三千平方。” 曾祥也没兴趣参与他们的聊天,他开着摩托车兜风去了。 一辆大车经过,扬起一阵灰尘。 叶昭挡了挡口鼻,忍不住埋汰:“旺叔你逗我呢。别说三千平了,就是三百平我也买不起啊。能不能介绍个实际点的?” 泥猛知道她买不起,这不就是个说话的由头嘛,但话题开了,得聊下去,“虽然面积大,但是很便宜。平常价格的十分之一,你如果想要得赶紧,很多人抢着要。” 叶昭好奇:“究竟有多便宜。” “你知道去年深城拍卖出去第一块第一地皮,每平方多少钱?” 叶昭没关注过,“多少?” 泥猛比了个“6”的手势:“每平方600多块钱。” 叶昭简单一算,诧异:“你说的地皮卖60元每平?” 这么便宜?不可能吧?这可是特区!曾屋围虽然距离市中心有点距离,但这怎么算也是关内啊。最重要的是,这里是未来的cbd! 60元每平那是宛城大县城的价钱,在这里是绝对不可能的。 泥猛忙拉回来一点:“200元每平。卖家是我老同学,绝对笋价。” 叶昭调侃笑道:“你刚才不是说平常价格十分之一的价钱吗?你现在这个可是1/3价格,差距可太大了。” 一个小石子从坡上滚下来,被泥猛一脚踢开:“哎哟,你跟我较真干什么。你买吗?你又不买,你也买不起。不过你可以让你爸买啊,你爸绝对有钱。” 其实200元每平也是很便宜的,市场价1/3的价格,如果地皮没有什么大毛病,绝对值得买,叶昭有点动心,她问:“地皮在哪个位置?” 泥猛也不敢告诉叶昭地皮在垃圾场和收破烂的隔壁啊,告诉了就完全没戏唱了,他含糊说道:“绝对是好位置,你要真买,我才能带你去。” 看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位置。 叶昭把借的钱还了之后,手上还有五十多万,接下来种小黄姜,采购蔬菜,她还想建一个自己的供港蔬菜基地,这都需要花钱,她没办法现在就把资金压在地皮上。 地皮未来很值钱,但没有流动性,她很难在短期内翻倍赚钱。 叶昭道:“你跟你同学把价格砍到十分之一的时候,你再来找我。” 泥猛把草帽戴回头上,笑道:“真十分之一啊?算你狠!” 泥猛不知道他卖的地皮是未来深城地价最贵的地方,不然打骨折他都得想办法自己买了。 叶昭也不知道,泥猛卖的就是之前她去梁婆那儿看着流口水的四条地铁线交汇的上盖地皮,不然她肯定也会想办法,哪怕是借钱,把地皮拿到手再说。 两个人,你敷衍我,我敷衍你,聊了会儿,泥猛有事先走了。 叶昭又练了半小时摩托,她才载着祥崽回家去。 路上遇到巧姨打麻将刚散场,她举着手腕上的金镯子,正跟娇婶炫耀呢,叶昭开着摩托过来,把巧姨也给捎上了。 一个摩托车新手,载着两个人,开的甚是威风。 回到小西楼,肥婆英见开摩托的竟然是叶昭,忙围上来,诧异道:“小昭啊?!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犀利咯!” “刚学的。” “刚学你就敢载两个人?” 叶昭下巴往祥崽这边一抬:“我师父坐后面呢,我怕什么。” 祥崽努力压住得意的眉毛,把摩托车锁好上楼去,他不参与女人们的聊天八卦。 肥婆英给叶昭竖了个大拇指:“厉害!胆子真大!巧姐你胆子也大,这你都敢坐。” 巧姨转动着手里的金镯子,“我有什么不敢的。哎哟,今天手腕累死了。” 中午巧姨已经跟肥婆英炫耀过一轮了,肥婆英又不敢当面怼她,她也有金镯子,还是她男人去港城给买回来的呢。 肥婆英假装没看见巧姨的炫耀,抽退就走:“我去拉屎。” “是不是被我的镯子闪瞎眼了?”巧姨见肥婆英溜得贼快,也拿她没办法,只好站在楼梯口盯着地上的机油,骂了一声:“哑巴!你自行车机油又弄到我楼梯口了。” 哑巴好像不在,巧姨无处可炫,只好回家去。 叶昭见李瑞香家大门敞开着,便走进去,甘小凤正坐在凳子上拿药油揉脚。 “你脚怎么了?” “食堂那个阶梯,不小心拐了一下。” 叶昭这几天都没去厂里,小凤便对近期的工作进行简单汇报:“注册公司的要求还挺麻烦的,要有正式的办公场地,以及10个员工,注册审批还得三个月。” 也就是说,她们现在还没办法注册公司。 叶昭拉了马扎,坐小凤对面,“办公场地是要有,后面跟食九楼的人对接工作,每天订货发货都要场地,我看看,就在村里租一个。十个员工不难,我们食堂员工加起来就不止十个了。登记一下资料就行了吧?” 小凤知道叶昭真的要注册公司,有点小兴奋:“那我有时间在周围逛逛,看看有没有办公场地招租的。要租多大面积?” 叶昭想了想:“有个七八十平方就够了吧。场地的事我也会留意。” “我真没想过我们会成立公司。”小凤是西北小地方来的,大老远跑来深城闯荡,当然不只是为了混口饭吃。 她当初愿意来食堂工作,就只是为了有个住处,有份收入,然后准备骑驴找马,年后再找个好点的,不说发展前景,起码体面点的地方上班。 叶昭笑道:“等成立了公司,我是老板,你就是我们公司的第一个员工。等我把公司做大,你就是元老。” 叶老板开始画饼,幸好,她的第一位员工,也爱吃饼,甘小凤已经踌躇满志,“我们可以的!你看,短短这一段时间,你做了多少大事!说不定以后,你的事业可以做到你爸爸这么大。” 看着叶昭靠一块小黄姜,把事业版图给整起来了,虽然小凤不知道叶昭这次卖小黄姜赚了多少,就算赚的不多,但跟宋荣记把关系搞好了,以后不愁没有发展。 叶昭笑了笑,跟叶定国比,格局小了。 但再想想,她只是个想做小房东的人,什么时候,野心这么大了呢? 小凤这边继续汇报工作:“厂里最近比较太平,饭票由各车间拉长发放之后,我们清闲了不少,原来售票窗口的两个女孩,秦阿姨说想要辞掉。” 那两个女孩是叶昭亲自招的,很漂亮,做事也靠谱,叶昭有点舍不得辞掉:“推荐她们去厂里上班吧,出来找份工作也不容易。等我们这边需要人的时候,再把她们叫回来。” 小凤道:“瑞香去找她之前的拉长问过了,厂里马上进入淡季,现在不招人。” 叶昭想着跟宋荣记的合作也需要文职工作人员去对接,“那两个女孩都长得挺好,也有些文化,脾气性格也好,做事挺有眼色,那我们就先留着吧。” 小凤肯定是希望把人留下,几个女孩都处出感情了,她小声道:“之前高月月一直怂恿秦阿姨把人辞了。” 高月月就是怕利润降低了,会侵犯到她的个人利益,这人算的很精。 算的精其实没有错,叶昭道:“你跟这两个女孩聊聊,让她们先去厨房帮忙洗菜打杂,之后我们这边运转起来了,再把她们调出来。如果她们能接受,受得了苦,那正好也是我们需要的人,如果受不了这个苦选择走人,也是个人的选择。” 叶昭说的有道理,小凤把裤脚放下,道:“我去跟她们沟通。” 甘小凤站起来把药油放回抽屉,犹豫着什么,最后有些尴尬地道:“有个事,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小凤向来说话做事都是比较直接的,能让她犹豫的,可能是人际关系? 叶昭问:“什么事?” 小凤轻声道:“上次说厨余潲水的事,我们商量着定了价格,每桶1毛钱,养猪场把上个月的潲水钱给秦阿姨了,一个月差不多五十块吧,已经四五天了,我看秦阿姨还没入账。还有纸皮,食堂和小卖部装冻货干货零食的纸皮不少,都是秦阿姨去卖的,也没看见她入账。” 秦阿姨这人嘛,做事麻利,人也算公道,但到底没有多少文化,年纪大了,难免有一些中老年妇女贪小便宜的癖好。 这事钱不多,却很棘手。如果叶昭不处理,小凤会怎么想? 如果处理了,势必会和秦阿姨之间产生裂缝。本来她们就不是多牢固的亲戚或者伙伴关系,这种裂缝一旦产生,是很难愈合的。 食堂经营才两个多月,后面时间还长着呢,叶昭不想在这些小事情上浪费太多的精力。 “这件事我就当做不知道。你呢,你装傻,你直接问秦阿姨是不是忘记入账了,以后每个月她要是没入账,你就主动问她。” 小凤也赞同这种温和的处理方式:“这样也好,大家不用撕破脸。” 叶昭想起了小卖部,小卖部的现金流非常大,但这个年代电脑收银还没普及,小卖部卖的货又多又杂,每天卖了多少货,是很容易作假的。 叶昭提醒:“以后小卖部每天都要进行盘点,进了多少货,卖了多少,入账多少,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糊里糊涂的。” 小凤点头:“我也在想这个事呢,最近比较清闲,可以把小卖部规范起来。我会跟瑞香商量着来的。” 小凤做事比较牢靠,叶昭拍了拍她:“小凤姐姐,你好好做,过年给你大红包。” 小凤听见老板要给她年终奖,她还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做好自己的事。” 能给做好自己的事,就很难得了。 叶昭最近都没看见高月月,连晾晒在外面的衣服都没有她的,不由问:“高月月最近在忙什么?” “她最近好几次代表厂里出去表演,昨晚还去了什么深港商界联合会唱歌,你爸和苏总都在,据说可给艾琳长脸了。” 高月月以后肯定会往有钱人的圈子里挤,以她的姿色和智慧,可以过得很好。 两人继续聊了会儿工作,叶昭才回去。 巧姨坐在淘米做饭,叶昭倚在厨房门外,“巧姨,你怎么把买镯子的钱放我房间了?” “你好不容易赚的钱,赶紧存起来,吃利息。巧姨不缺钱。不过这个金镯子,还是算你买给我的,是你的孝心。我给你钱呢,是长辈给晚辈的红包,两回事。”巧姨叮嘱:“你别塞回来,我会生气的。” 叶昭笑道:“这个钱我不能要,我说了送你就送你,不能这样来回踢皮球的,我已经放回你抽屉了,你要再给我,我就拿去捐了。” 巧姨笑着嗔道:“拿捏我了,现在。” 电话铃响,叶昭忙去接电话,是黄栋梁打来的,他跟叶昭汇报最近的工作进展。 他把镇上土质最好的几个村落的小黄姜都提前预订了。 “之前发过姜瘟的田不能接着种下一季的姜,现在能种姜的耕地不多。不过单独供应宋荣记应该是足够的。” 宋荣记用完这批姜,明年一整年都将面临无姜可用的境况,叶昭希望能用大棚提前种姜,尽量提前给宋荣记供货。 叶昭道:“据说山东有大棚种植生姜的技术,我得想办法从那边挖人过来教你们。” 黄栋梁听说叶昭要找专业,很是高兴:“我们这边气候好,冬天的温度也高,只要能用大棚顶住过年前后的低温期,就好办了。” 他们又聊了聊年后在东山镇建供港蔬菜基地的事,黄栋梁说镇政府非常欢迎外来投资,各村落都希望供港蔬菜基地能落户到自己村,这几天他家门槛都被踏破了。 “你不知道,大家有多期待,都想着快点把供港蔬菜基地建起来,以后大家的收入能高一点。” 这让叶昭有些感动,她一个一心为己的人,竟然可以带着村民一起走向致富之路。 别人穿越回深城都是走的高科技路线,就她,怎么一头栽进菜地里了。 不过,邓公说的好,黑猫白猫会抓老鼠的就是好猫。 能自己赚钱还能带着大家一起赚钱的,就是好道路。 叶昭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供港蔬菜给做好。 最后,黄栋梁又说起张家村姜农退订金的事,除了有两家之外,其他人都不愿意退,问她是不是要请律师? 黄栋梁知道法不责众,他劝道:“请律师也没用,咱们这里就是这样,拿穷人没办法。” 叶昭也明白请律师就算打赢了官司,最后也没办法强制执行让姜农退订,她问:“廖强给他们的赔偿金到位了吗?” 黄栋梁:“据说下个月能赔。” 叶昭:“等赔偿金发了,你再上门去收。实在收不来,那就只能等明年,让他们拿小黄姜来抵扣。但是得说好了,如果他们不退还订金,也不拿小黄姜抵扣,以后我们不会再收他们村任何一户人家的小黄姜。” 黄栋梁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张家村的人迫于压力,应该会至少愿意拿小黄姜来抵扣订金,他说他去办。 挂了电话,叶昭想起开公司的事,她又给泥猛打了个电话,问他是不是有好的办公场所介绍。 泥猛也才到家,叶昭一说,他忙道:“有啊,就我那卖地皮的同学,他家有办公室出租。你要多大面积,我帮你去问,比你去问便宜,你问可能要3块钱一平方,我问最多2块钱。” 叶昭想了想:“要不,来个一百平吧。” 泥猛说晚点给她回话。 叶昭半躺在沙发上打着瞌睡,厨房里飘来饭菜的香味,脑子里回闪的还是小凤刚才说的一些话。 秦阿姨,李瑞香,高月月…… 等她赚了钱,她不要再管这些繁琐小事。 打打麻将,看看电视,收收房租,这才是她梦想中的生活。,. 第38章 冤大头 这几天冷空气南下,昨天还三十多度的高温,今天突然降到了十多度,叶昭匆匆忙忙去附近百货商场买了几套秋冬衣服,从商场回来,恰好看到高月月,她在搬家。 高月月穿着一身时髦的大v领连衣裙,烫着时髦的卷发,不过几天不见,整个人都变样了。 叶昭问她搬去哪里,她说在外面跟朋友合租。 见她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叶昭想起李瑞香前两天神神秘秘跟她聊八卦,高月月辞工离开艾琳玩具厂了,可能傍上了大款。 高月月在音乐大赛大出风头之后,又参加了几个大型晚会,可能有机会接触到一些老板或者高级打工仔…… 谁知道呢?不过个人选择不同,叶昭也不想多打听,只道:“有时间再聚。” 高月月笑着应她:“我想你们的时候就会回来找你们玩的。” 叶昭往楼梯口走,走了几步,又被高月月叫住。 高月月走过来拉住叶昭的手,“小昭,我之前……我之前……” 叶昭被高月月这突然的热情吓唬住了,她抽回手,问发生了什么事? 高月月尴尬笑了笑,“我、你还有李瑞香,我们永远都是好同学,以后也会是。食堂参股,我很谢谢你让我参与一份。你很聪明,你就当做我功利吧,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叶昭自认为理解能力不差,但完全没听明白高月月这话中的意思。 不等她问,高月月就跟搬家的师父一起离开了。 叶昭回家把新衣服过了一遍水,晾晒好之后,她披了一件巧姨的花外套,出门去曾屋围小广场那边看房子。 泥猛给介绍了一个办公室,她今天去看看场地合不合适。 泥猛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小广场,老开在这儿建了一栋四层楼的办公楼出租,他先到老开办公室喝茶。 降温了,老开仍然穿着拖鞋,老人头衬衫外罩了一件大号白衬衫,他泡了一壶热茶,给泥猛倒了一杯。 “你介绍租办公室的是什么人?” 泥猛也是一双人字拖,他抖着脚,笑道:“一个神人。” 深城自改革开放后,什么神人奇人都有,老开并没有很意外,连语气都没起伏:“什么神人。” “还在读高三的一个女孩,不过她是复读,不复读的话,也大学了。小小年纪,出来做大生意,据说要做供港蔬菜,厉不厉害?” 老开自然不信:“供港蔬菜不是谁都能做的,一个小女孩怎么做?不会是个官一代,富一代,在上头有关系的吧?” 泥猛喝着茶道:“你还真猜对了。算是富一代吧,艾琳玩具厂老板的女儿,独生女!” “我就说嘛!肯定不可能靠自己的。十八岁女孩学人做生意,上头有爸妈顶着,胆子大不怕亏。” “哎,你紫竹林地皮我之前推销给她,她还有点兴趣的。你看看要不要问问她。” “我问她做什么?虽然紫竹林地皮便宜,她也不可能买得起啊。” “她爸有钱啊。” “叶定国啊!艾琳玩具厂的厂房,村里给他那么优惠的价格,他都不愿意买,他会看上我那块垃圾地皮?别浪费口舌了。”老开给泥猛递了根香烟,泥猛不要,他自顾点燃了,“桂皮介绍了个大客户,这两天过来,希望这次能够卖出去。” 泥猛知道卖不出去,但还是笑道:“卖出去了,请大家喝酒。” “请鬼咩!放了三年,钱没赚到,利息亏了大把。” “你这是缺点财运。” 正说着,叶昭来了,老开还挺意外,没想到富一代是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瞬时人都热情了不少。 他带着叶昭走了四层楼,这栋办公楼叫顺风楼,说是办公楼,看着更像旧式的工厂,不过就是隔成了大大小小的办公室往外出租。 因为是新建的楼,入驻率还不高。 叶昭看中了三楼一套朝南的大开间,有2个经理室,一个大的办公室,月租金180元。 “租金我就不跟你讲价了,不过这里一张办公桌都没有,开叔,你起码给配几张办公桌椅吧。” 开叔笑道:“租办公室哪里还有配办公桌的,当然是你们自己买啊。” “你要是给配办公桌,我今天就可以定下来。你们空置率那么高,早点租出去,我还能给你们带点人气。” 开叔见小姑娘还挺有诚意,便道:“我给你配几张一手的办公桌可以吧?全新的真不行,太贵了,配不起啊姑娘崽。” 新旧倒是无所谓,有就行,叶昭点头表示:“可以。能用就行。” 就这样,叶昭跟开叔签了租赁合同,两押一付,配齐桌椅开始起租。 为了早日起租,开叔也是高效率,第一天就把办公桌椅配齐了。 叶昭去买了打字机,她甚至去问了电脑的价格,被一万多的高价给吓退了。 她原本生活的年代一般办公用的高配电脑也才几千,如今大米才卖2毛钱的时节,一万多的高价买部低速低能大脑袋的电脑,拿刀指着脖子让她买都不行,除非这部电脑能给她带来高回报。 甘小凤则去邮电所申报安装电话和传真机,几天时间,就把办公室给置办起来了。 公司办公室有了,现在还缺个名字,叶昭有起名困难症,翻字典,翻典籍,实在想不到合适的,巧姨给她建议,叫爱华公司。 爱华爱华,爱我中华的意思。 这公司名字好像跟叶昭的关联性弱了点,不过受此启发,叶昭想起了一个词“昭华”。 昭华,寓意美好,同时包含了叶昭的名字,和“爱我中华”的双层意义。 叶昭当即拍板,取名:深城昭华实业有限公司。 大家听了,都觉得这个名字大气,听起来像这么回事。 两三天就做好了公司牌子,挂在了办公室大门口,那天巧姨和泥猛还特意订了花篮送过来,那么大的办公室,也就小凤带着从食堂出来的两个小姑娘在忙活。 两个小姑娘一个叫阿琴,一个叫木心,两个都是一十岁左右的女孩,加上甘小凤和叶昭,四个女生,全女团队。 三个姑娘分时间段学习打字,熟悉食九楼以及即将供应蔬菜品种的资料,老钱偶尔会过来坐一坐,他那边也在组建团队跟叶昭对接,等到12月,就要开始陆陆续续进货了。 叶昭请了一个北方的大棚技术员,小凤负责跟进接待,技术员到深城后,转车去西山镇,指导姜农用大棚种植小黄姜。 所有工作都有条不紊地往前推进着,目前来说,一切顺利。 高三年级现在每周只有周六下午休息,其他时间都要上课。 那日周六,白露午觉起来,在房间做作业,她妈端了一个削好的梨进来。 白韵莲对女儿的成绩向来都很放心,上次月考白露考了全班第一,不过白露知道,她的第一全赖叶昭缺考物理才取得的,所以她半点都不敢松懈,吃饭睡觉想的都是学习。 白韵莲劝道:“一起来就看书,你应该出去多锻炼锻炼。” 白露:“我只想读书。” 白韵莲笑:“小心读书读成书呆子。哎,那个叶昭,最近是不是还老缺勤?” 白露“嗯”了一声,“她不来也能考高分。” “真是见鬼了。生了一场病,脑子突然变聪明了。你们下次月考什么时候?” “隔一个月。12月。” “还有时间,到时候好好准备,肯定能考好的。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就算没考第一,妈妈也不怪你。” 白露抿唇笑了笑,“我怕让叔叔失望。” 叶定国?他会失望吗?谁知道叶定国现在什么心态呢,说不定内心还是偏向自己女儿的。 但白韵莲不能跟女儿说这些,她心疼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笑着:“不会,你平常心,尽力了就好。快,吃一块雪梨润润肺,最近很干燥。” 白露吃着雪梨:“怎么好几天没看见叔叔了。” “他最近忙,回来的晚,你早上上学又早。” “今天星期六我也没看见……” “他天出差去了。”白韵莲尽力掩饰着这个家正在慢慢变得不正常。 外面门铃响,白韵莲起身去开门,白韵萍来了。 自从被厂里开除,白韵萍在家休息了几天,最近打算出去另外找一份工作,但她这个年龄出去找工作没有优势,工资低的她看不上,工资高的不要她,把她气得够呛。 白韵萍给她姐姐拿了几尾鱼,“老袁去水库钓的,钓了大半桶,给你拿了几条大的。” 白韵莲看了眼塑料袋里的鱼,“你们家老袁,真是闲的。在厂里不忙?” “忙啊,现在没人罩着他了,忙的跟狗屎一样。越忙吧,他越要去钓鱼,大半夜都去。” 白韵萍摊坐在沙发上,抱怨现在找工作难,“我们不如自己开个什么店吧,比出去找工作合适。去那些小公司小厂,我也受不了别人的气。” 白韵莲把鱼放厨房桶里,洗了手拿着盘子和水果刀出来,“做生意不是那么容易的,现在也不缺生活费,你就在家多休息几天再说吧。” “姐夫怎么说?以后会让我们回去吗?”白韵萍对叶定国的称呼,看心情而定,有的时候叫老板,有的时候直呼叶定国,想哄姐姐开心的时候叫姐夫。 白韵莲坐在妹妹旁边,拿起桌上的梨,开始削皮:“他现在什么都不跟我说,我觉得他最近变了。” “怎么了?” 白韵莲小声道:“他最近每天很晚回来,身上一股味道?” 白韵萍坐直了身体:“什么味?狐狸精的味道?” “香水味。” 白韵萍撑着脑袋靠在沙发上:“姐夫不是这样的人啊,这么多年,从没见他在外面流连过的。你要说老袁在外面鬼混我还信,我都怀疑他那些钓的鱼是街上买回来骗我的……” 白韵莲对叶定国还是了解的,她道:“他平时对那些庸姿俗粉确实没兴趣,谁知道这次遇到的是什么人。” “姐,我虽然在你面前有的时候叫他一声姐夫,但你们到底没领证结婚啊。你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到时候你人老珠黄了,被他一把扫地出门,你找妇联哭诉,妇联都不理你。” “我能怎么办?我只能当做不知道,问我都不敢问。怕问了,撕破脸,最后我们这个家就散了。”说着白韵莲重重叹了口气。 白韵萍忿忿不平:“都怪那个叶昭,不是她作梗,你们早结婚了,我们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我们怎么就遇上这样的扫把精呢?” “算了,别说她了。不要再去招惹她。你没发现吗?越惹我们越倒霉,我已经想清楚了,低调做人,把白露培养好。叶定国在外面沾花惹草我就当做不知道好了,只要他回家,我也不强求什么。” 白韵萍语重心长地劝她姐:“姐,你要做好准备,该抓住的抓住,生活费要多一点,房子最好能过户给你,不然以后有个什么意外,你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白韵莲自然知道这些,钱她多少还是存了点的,“我知道,不用你教我,钱我肯定会存。就是叶定国太不爱买房了,他名下除了厂子,就1套房……” “房子你得自己去看啊,看中了,给个订金,剩下的让他买单,逼他给你花钱。” 白韵莲很是犹豫:“我如果这么做,他会怎么想我?” “姐你就别装了,累不累啊?你再怎么装,也没用。他心底肯定早就对你有芥蒂了,要不然他会去外面找女人?找了女人,连衣服上的香水味他都不回避,不就是故意膈应你吗?就是吃准了你不敢反抗,那何必呢?不如大大方方的,就要钱。” 白韵莲被她妹妹的一番言辞给气着了,“你就这么想你姐的?说的什么话?” 她把雪梨分成一瓣瓣放在碟子里,白韵萍拈起一块吃起来:“装着装着自己都信了,一个妈生的,你就别在我面前累了。” 白韵莲气道:“真想拿刀戳你!” “你还是留点力气,戳狐狸精吧!”说着白韵萍笑了。 叶昭跟食九楼的负责人去附近的几家大型供港蔬菜基地参观,从来没有机会踏足菜园的叶昭,看着基地里郁郁葱葱的绿叶蔬菜,心情竟有些许的澎湃。 她可能跟这些蔬菜有缘,她感觉自己看的不是绿叶菜,而是闪闪发光的金子,看多了心情都会变好。 在惠城蔬菜基地接待他们的是个帅气女孩子,剪着超短发,说话做事都相当利落,关键是还很专业。 叶昭就想把对方挖过来,趁着食九楼的人不在,她笑着问对方:“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帅气女孩穿着一身下地干活的工装,听见叶昭叫她姐姐,不免笑了。 “孙芹芳,你叫我孙姐吧,我应该比你大不少。妹妹你多大?看着好小啊。”孙芹芳反客为主,“你还在读中学吧?” 叶昭尴尬笑了笑:“我成年了。” 孙芹芳小声笑她:“你怎么跟食九楼的人一起过来?你该不是个童工吧?” “我跟着来采购蔬菜的。”叶昭不方便说太多,她笑问:“我一个亲戚也是种菜的,姐姐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他经常遇到种菜技术难题,以后如果他遇到不懂的,我可以让他来咨询您。” 孙芹芳也聪明,她一听就听懂了,小姑娘想跟她私下联系,“这没问题,欢迎同行切磋技术。你记一下,我办公室电话。” 叶昭从背包里拿出本子,快速记下了孙芹芳的联系电话。 从外地回来已经是半夜,叶昭感觉自己没睡多久,天就亮了。她还是坚持爬起来去上课。 叶昭现在是能不缺课就不缺课,情愿在学校睡觉,也比缺课好,免得老师又打电话给叶定国,她不是怕叶定国,而是不想让叶定国随时掌握她的行踪。 上课的时候,叶昭趴在桌上睡觉,曾祥没睡,反而勤勤恳恳地写卷子。 认真做题的大佬表面看去是一脸的生无可恋,内心其实只有一个想法,写好了卷子有小红花。但他和同桌画风互换,在别人看来,多少有些违和。 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看着最后一排的俩人,内心爬满了问号,这个世界怎么了。 …… 中午放学叶昭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办公室,她要趁着午休时间和老钱他们开会。 老钱今天带了两个人来开会,一个是他负责物流运货的表弟阿峰,一个是负责采购的兰姐。 老钱道:“以后食九楼的采购主要就是他们两个负责,都是十年经验的老手,你们尽管放心。当然你们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我是总负责。” “我们这边负责人是小凤,下单对接是阿琴,催款你们找木心。”说着叶昭哈哈一笑,“没事不要找我,有事也最好不要找我……” 阿琴比较活泼,她笑道:“我们老板要上学很忙。” 小凤把一份资料递给老钱,“我们跟食九楼已经沟通好了,这是初步的订购单……” 老钱看了看,叹气道:“叶菜真的一点都不给我呀?” 叶昭解释:“没办法,叶菜我们从惠城的供港蔬菜基地拿。” “那成本可比从我这儿拿高多了。” 老钱的表弟阿峰看着比较滑头,他出主意道:“你们可以混搭着用嘛,从供港基地采购一批,从我们这儿采购一批,混在一起,其实货都是一样的,打上基地标签他们根本看不出来。” 兰姐跟阿峰向来不对付,她不赞同阿峰的做法,但在客户面前也不好反驳,只能满脸嫌弃地沉默。 小凤正气道:“那怎么行,我们跟食九楼是长期合作关系,我们老板说了,不能弄虚作假。我们要打好昭华的品牌。这担风险的是我们,不是你们。” 她们老板小昭同学连连点头,内心给小凤点了个赞。 阿琴是个川妹子,她比小凤还要泼辣一点:“你们可得保证品质,如果检疫和品质达不到我们的要求,我们就不止是扣钱那么简单,我们是要换供应商的。” 阿峰被否了也不生气,他对着阿琴挑了挑眉,笑道:“哎哟,你们这几个小姑娘,辣的很,都是辣妹子吧?!” 阿琴反感别人对她油里油气的,眼白一翻,怼他:“这里有几个本地人?都是外地的。你不也外地的吗?” 阿峰笑着赔不是:“对对对,没错,我们都是外地人。” 老钱最后还是给大家吃了定心丸:“你们也不是第一次跟我们合作了,我们钱塘江蔬菜什么时候不让人满意?我们保证,一定给你们最好的货。阿兰是挑货的一把好手,信得过。” 阿兰这才笑道:“姑娘们放心,绝对给你们最好的货,最实惠的价钱,老话说是‘一分钱一分货’,我们争取做到‘一分钱两分货’,期待我们能够长期合作。” 阿兰说的话比较真诚踏实,让小凤她们都比较满意,大家把订单对完,开始说账期的事。 老钱先诉了一番苦,之后才道:“这次不能月结了,这要月结,我们可吃不消啊,叶老板。” 叶昭当然知道,供货量那么大,怎么可能月结,她道:“食九楼跟我们是三天一个账期,我们跟你们也一样。只要食九楼付款,我们这边也马上支付你们的费用。这个你们就放心吧。” 三天账期很厚道了,老钱笑道:“那我们钱塘江就跟着叶老板一起发财了。” 大家开完会,阿峰张罗着大家一起出去吃饭,老钱请客,结果姑娘们都不愿意去,最后叶昭只好道,等第一批款到账的时候,再让钱老板请客。 等老钱的人走了,阿琴开始疯狂吐槽:“那个阿峰真让人讨厌!一个搞运输的,装什么大老板!他还对我挑眉!” 小凤和木心听了不由哈哈大笑,木心脾气温和点,她道:“人家挑一下眉毛,你至于生气嘛。” “怎么不至于?中午都没胃口吃饭了。” 叶昭笑道:“走吧,我请客,姐姐们别生气。” 阿琴这才笑道:“老板请客那不一样,我们去小广场吃煲仔饭吧?” 大家都没意见,煲仔饭就在楼下不远,这就准备锁门出去。 门还没锁,老开的老婆开婶来搞卫生,阿琴问她:“老板娘怎么亲自来搞卫生啊?” “扫地阿姨请假了。” 阿琴笑着调侃:“扫地阿姨三天两头请假,是不是你们给的钱太少了?” 开婶拿着拖桶进来拖地,用她不地道的普通话说到:“哎哟,我们都快请不起人啦。冇钱啊,姑娘崽。” “你们还敢哭穷,可别开玩笑了。” 开婶这人比较大嘴巴,爱说话,爱诉苦,她道:“哎你们不懂,我们家死鬼买了块地皮,本来买回来想着放几个月就倒手卖出去的,结果拖了三年都没卖出去,天天利息高的吓死人啊,你以为啊。” “那你们做的是大生意,我们是不懂。” 叶昭刚好在看食九楼新送来的资料,她让姐姐们先下去点菜,她等开婶搞完卫生锁门。 小凤问她:“给你点排骨煲可以吗?” 叶昭道:“可以。” 开婶边拖地边继续牢骚:“收的房租都不够给利息。” 叶昭知道这地皮应该就是泥猛跟她推销的那块,她好奇问:“你们那块地皮在哪儿呀?怎么一直没卖出去?” 开婶站在窗边,往东边一指:“看见那个高架没?高架下面不远。三年前被人家骗了,买下来的。” “怎么被人家骗了?” “我们一个亲戚在国土局,拿着国银大厦的规划图跟我们说,国银大厦会建在那边,哇,老开以为有内幕消息能发大财了,借钱把旁边的地都买了下来。那时候地皮便宜,别的地方100块都不要,那破地方他花120块钱每平方买的,现在没有150都回不来本,你知道吗?” 叶昭明白了,“国银大厦后来建到村西边去了。” “对!国银大厦一定址开工,我们那地皮就成了穷鬼地,旁边现在是收破烂的,养猪的,最可怕的是,垃圾场也在旁边。鬼要你的呀?哪里有那么多冤大头水鱼!每天想到那些利息,我就吃不下饭。哎呀,你不懂啊,小姑娘。” 旁边是收破烂的?梁婆的那个蓝棚旁边?叶昭再往高架看了一眼,那不是之前她看中的,未来四条地铁交汇,后来被评为深城最具商业价值的商圈所在地吗? “开婶!你那个地皮最便宜多少能卖?我有个朋友想买。”,. 第39章 买地(加更) 虽然内心很兴奋,但叶昭还是压抑住了。 她先没事人似的,去吃了排骨煲仔饭,然后才独自前往东边地皮,在梁婆的蓝棚处等待老开过来。 梁婆正在棚子底下吃午饭,叶昭走进去,跟她打招呼,“婆婆才吃午饭啊。” 梁婆抬头看见是叶昭,笑道:“哦,昨天吃剩的一点菜,我随便混一混,就是一顿。” 叶昭看了一眼梁婆碗里是水泡饭,桌上碟子里有半根咸鱼,小半碗吃剩的南瓜,吃的实在太寒碜哪里有什么营养。 叶昭道:“你一个人赚钱一个人花,就不能吃好点吗?” 梁婆不以为意:“我怎么吃的不好了?我这是马鲛鱼,很贵的。你过来找我什么事?” “我在你这儿站会儿等人,想跟你买几块麦芽糖。”上次在梁婆家兑换的麦芽糖,味道很正宗,可惜她只吃了一块,其他都给叶小琴了,啊,没良心的东西…… “要多少?”梁婆放下碗筷,进屋端出一圆盘的麦芽糖,“要一两块就送你了,要得多还是得算钱。” 叶昭不想占老太太便宜:“给我5毛钱吧。” 梁婆给她敲了大半纸袋的麦芽糖,“不止5毛钱啦,便宜给你啊,靓妹。” “谢谢婆婆。”叶昭给了钱,接过麦芽糖,拿起一块吃起来,很甜很粘牙,满满都是麦芽香。 梁婆回去继续吃饭:“你在这儿等谁啊?” “等开叔,你认识吗?他卖地皮。” “老开啊?他那地皮哪里卖得出去。你找他什么事?” “我朋友要买他的地。” 梁婆皱起眉头,小声道:“让你朋友别买。他那地皮,后面就是垃圾场,臭都臭死了。” 垃圾场用不了多久就会搬走的,这个叶昭没办法告诉别人,她笑问:“你这儿怎么闻不到垃圾场的臭味呢?” “吹北风的时候就闻到了,那个臭啊,还有猪屎味,熏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臭味和眼睛有什么关系?这是得多臭,才会连累眼睛啊。 叶昭指着场子后面的空地,问梁婆:“你这儿有多大面积?” 梁婆道:“我这有一亩地,660多平。不过我这地皮不卖,我要留着……” 叶昭笑:“留给你儿子?” 梁婆叹了一声,嘴硬道:“留给他做什么?没有良心的东西。” “婆婆你对自己好点,收破烂应该也挺赚钱的,在吃这上面就别亏待自己了。你吃得不好,身体就不好,留再多钱给你儿子,有什么意义呢?是不是?”叶昭不爱管别人家的闲事,但看着老太太着实可怜又看不清,不由多嘴劝上几句。 梁婆“嘿嘿”笑了笑:“猫有猫的活法,狗有狗的活法,我不贪吃的,不像别人家天天大鱼大肉,我就爱存着。” 存钱有安全感。 确实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叶昭点头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没多久,老开和泥猛各骑了一辆自行车过来,泥猛看见叶昭,忙停下自行车,回头问她:“你哪个朋友要买啊?” 叶昭故作神秘:“不方便说。” 这地皮再不好也得几十万啊,能买那么大地皮的朋友,是谁啊?泥猛知道叶昭最近跟宋荣记合作,难道是宋荣记要买? 泥猛问:“宋荣记吗?” 叶昭倒不想在这事上跟宋荣记扯上关系,她否认:“不是。另外的朋友。” 叶昭越否定,泥猛越不信。肯定是宋荣记要买。 老开也停下来,把自行车放一边,他才不管真正的买主是谁,只要有人买就行,“你朋友什么时候来?” “她不来,没空。”叶昭吃着麦芽糖,敷衍了一句。 “你朋友不来,那怎么谈?” 叶昭:“我转述就行,只要价钱合适,她听我的。” 老开盯着叶昭,感觉这事不靠谱,“价钱肯定合适啊,全城最低价,200块钱每平方。” 叶昭把麦芽糖递给他们:“吃糖吗?” 泥猛接过老开递过来的香烟,连连摆手:“别把我牙齿粘掉了!我抽烟。” 三个人往前走,地皮上堆了很多的沙子和砖块,叶昭问:“怎么堆了那么多的东西。” 老开指着远处正在建的高楼:“看见了吗?那是财富大厦!借给他们堆放建筑材料。” 哦,财富大厦,未来鼎鼎有名的烂尾楼。叶昭知道。 她指了指旁边的垃圾场:“这个垃圾场实在太近了。还有那个养猪场。” 老开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们这儿方位好啊,垃圾场那么近,都没有臭味。泥猛,你有闻到臭味吗?” 泥猛马上跟他打配合:“没有臭味,闻不到。风是从这儿往他们那边吹的。” 这会儿确实没有闻到臭味,叶昭笑道:“我又不是刚来这地方,你们就别忽悠我了。” 老开忙说:“没忽悠,真话。” 叶昭:“我刚才问了梁婆,她说吹北风的时候,这里臭的眼睛都睁不开。垃圾臭,养猪场的猪屎也臭……” 知道骗不了叶昭,泥猛选择闭麦。 老开不了解叶昭脾性,他继续卖力忽悠,“屎是什么颜色的?金黄色的呀。从古到今,屎都是黄金都是宝。有屎有粪才有财。” 说得还挺有道理,叶昭差点就信了。 她笑道:“那这地皮这么好,这三年开叔你岂不是赚大钱了?” 老开语塞,“马上马上,马上就赚钱了。” 只要眼前的水鱼冤大头愿意买,他就能及时止损了。 老开换了个话题:“这个垃圾场最近都没怎么堆放垃圾了,就是个垃圾转运站,明年肯定会搬走,还有养猪场,村里天天开会要求把养猪场搬走,我看他们熬不了多久。” 这些话明年都将应验,但此时确实都是老开瞎编的话,叶昭当即揭穿:“养猪场在我们食堂拉潲水,我听说他们明年打算扩大养殖数量,短期内不可能搬走。” 老开:“……” 这块起皮中间还有一个小土坡,他们往小土坡走去,叶昭问:“这地皮有名字吗?” 老开忙道:“听老一辈的说,以前这地方种了很多紫竹,都叫这里紫竹林。” 紫竹林?名字还挺好。 叶昭爬上那个土坡,三千平方看上去并不算很大,但一栋板式楼,还能有个小广场,足够了。 想想在这个未来有四条地铁线上盖的地方建一个下面底商,上面住宅的大楼,起码建个七八层,天天躺着收租,简直完美。 如果二十年后的叶昭回过头来看看现在的自己,一定会说她一句,土老帽!就这格局? 但眼下的叶昭觉得这已经完全足够,她不贪心。 看着紫竹林地块被垃圾场、养猪场和收破烂的夹攻,叶昭又找到了一个新槽点:“你们这地皮不方正啊,是块梯形。” 泥猛指了指东南角上的蓝棚道:“让你朋友把梁婆那块收破烂的地也买了,刚好就是个方方正正的四方形。” 当年老开收地皮的时候也几次三番上门找梁婆,想把她地皮买下来,凑个四方形,但梁婆态度坚定,就是不卖。 以梁婆的脾性,是不可能改变主意的。 但老开也不能跟叶昭说实话啊,只道:“梁婆年纪大了,收破烂还能收几年?把我们这儿买下来,再把她家的一买,这块地啊,简直了!” 他老母的!老开心里怒喊,简直了!这他妈就是个坑货坑钱地皮! 叶昭嫌弃地摇了摇头:“难怪这地皮挂出去三年都没卖掉,环境确实太差了。” 泥猛:“这地段虽然不好,但你买了放他个十年八年,肯定不比别的地方差太多。垃圾场和养猪场现在不搬,以后肯定会搬的嘛。你有眼光,这地皮推荐给你朋友,他以后肯定赚大钱。” 恨不得马上把地皮甩掉的老开,违心道:“要不是我急钱用,我真想囤他个十年八年。” “多少钱嘛?给个合适的价钱,你之前说的那个价肯定不合适。” 老开:“190元每平方,再低我就亏太多了,我是200元买来的,贴了三年的利息。” 叶昭笑了,这些中年老油条真是谎话张口就来,“开婶刚才说,你们是120元买来的。” 尼玛!老开心底暗暗骂了句败家臭婆娘! 老开只能无力辩驳着:“她不懂,她瞎说的。” 叶昭:“开叔你给个实价,谈妥了,我好跟我朋友说。” 老开再让一步:“180元每平。” 叶昭往山坡下走去:“你没诚意。” 老开跟上去:“全深城都没这样的价钱,这可是关内啊,要不你去别的地方问问价先?” 叶昭顿住脚步,回头道:“开叔你不想把地皮卖给我……朋友?” “当然不是!” 泥猛做和事佬,小声跟老开道:“能卖出去就不错了,你还抬价。你得让小叶在中间也赚点钱啊。” 谁不想赚点钱呢,老开咬了咬牙:“170元,不能再低,再低我真得贴利息。” 叶昭可不是吃素的,她掐指一算,道:“我算了一下,你利息最多年化8分,那么你成本加利息是44万多……” 老开想要吐血,这小妮子厉害,这都算出来了,这是打算一分钱都不给他赚啊。 叶昭笑道:“所以,150元每平你就不亏,还能赚个几千。” 老开和泥猛互相看了看,算的太绝了!这小妮子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但老开没有别的选择,原本前几天说要来看地皮的,估计是从别的地方打听到这地皮不好,结果人直接放他鸽子了。 他能怎么办呢?再拖下去,利息越来越多,他吃不消啊。 三年时间,赔了那么多的精力,结果就赚他几千,这几千还得给泥猛喝茶费,他实在如鲠在喉…… 正懊恼着,只听叶昭道:“我没做过多少生意,不过我知道就算自己吃肉,也得给人留口汤的道理。160元吧,你也能赚几万,皆大欢喜。如果你觉得没问题,我们今天就可以签协议。” 老开愣了一下,心底的烟花都要从□□里炸裂出来了,他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行行行行行,你仁义我也仁义,你们公司的管理费我给你免了。” 叶昭笑道:“谢谢开叔。” 泥猛万万没想到,今天这随便来一趟就促成了一单大生意,他竟然帮忙把老开的陈年地皮卖出去了? “哎呀呀,太难得了,走走走,去我们家喝茶。” 老开哪里还有心思喝茶,他要回去把合同拟好,今天就把合同签下来,免得生变。 又聊了会儿,老开屁颠颠骑自行车先回去了,叶昭跟他约好了,放学去办公室找他。 叶昭都没时间回家,直接去了学校上课。她表面看去还挺淡定,实则内心兴奋的不行! 她比老开还高兴。 这要拿到手了,那可是比什么都靠谱的长期饭票啊。 所以上课的时候,她睡不着了,就坐在哪儿发呆,开始畅想,靠供港蔬菜生意赚点钱,然后想办法批地建房,只要把房子建好,她就躺平,从此做一条安安稳稳的咸鱼。 课间的时候,有同学来找叶昭,说周老师叫她去办公室。 叶昭以为老周又要来给她洗脑,多练练作文什么的,谁知去到办公室,周老师办公桌旁坐着一个身穿西装裙,看着很干练,打扮入时的中年女性。 “周老师你找我?” “哦,叶昭你过来一下,这是阿文的妈妈,今天找你来,想跟你了解一些事情。” 阿文妈妈?就是跟她丈夫极致拉扯,导致阿文抑郁症的元凶。 “什么事?” 阿文妈妈覃宝珠满脸的笑容,看上去非常不见了,原来在他妈妈手里。 叶昭拿着借据,看着对方,似乎在问,你有事? “这是我从阿文房间的桌子底下找到的。我不理解你们学生之间,怎么会有这么大金额的借贷?这合适吗?”覃宝珠看着叶昭,原来是个漂亮女孩,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让阿文借她这么多钱。 叶昭挺讨厌这类越过学生本人,直接来找事的家长,她问:“阿姨,你问过阿文了吗?” “我没有,我不想因为这个事情,扰乱阿文备战高考。” 好一个自私的妈,叶昭讽刺道:“那你就可以来扰乱别人的女儿备战高考吗?” 覃宝珠被堵的一时回不上话来,周老师忙解围:“叶昭,你解释一下这个借条是怎么回事?” “上面不是写了吗?阿文借我2500元,我付利息100,三个月内还他。” 周老师不解:“你为什么要借那么多钱呢?” “那是我的事。” “……” “阿文还不满18岁,你不可以这样跟他借钱的。”覃宝珠说话声音不大,但语气挺重。 这女孩也不知道什么家庭出身,竟然跟阿文借这么多的钱,太不应该了。她也想不明白,阿文的钱是哪儿来的。但凡她多关心点儿子的爱好和动态,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我借钱之前跟阿文确认过,他满18岁了。你不相信的话,你可以直接问他……哦,你不敢问,你怕打扰到你儿子的学习,所以你来打扰别人女儿学习了。就是不知道,别人女儿的话,阿姨你信不信呢?” 这女孩说话怎么这么噎人!覃宝珠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算了,这我都不去计较了。我就问你,什么时候还钱?” 叶昭哑然一笑:“我已经把钱还给他了。还钱那天,他说借据不见了,所以……” “有什么证据证明钱已经还了?” “你有嘴巴,你不可以问你儿子吗?”叶昭看了眼老周,强忍着没继续回怼。 当时阿文给她写了收据的,但她偏不给,叶昭真诚建议:“阿姨,我建议你多多跟儿子沟通,加强亲子关系互动,你们自己家就可以沟通解决的事,最后闹到学校来,让老师和阿文的同学也就是我知道,原来阿文这么可怜,在家妈妈是不跟他沟通的。” 覃宝珠:“……” 周老师也道:“阿文妈妈,我也建议你多跟阿文沟通,或者我现在去把阿文叫来?” 覃宝珠想了想:“还是算了。我回去再问他吧。” 叶昭:“周老师,那我回去上课了?” 周老师点头:“回去多练练作文……别忘了。” 叶昭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好的好的。” 放学之后,叶昭去顺风楼找老开签合同,结果老开不在,她只好先回家了。 回到家巧姨听说她要买紫竹林那块地皮,心底非常反对,巧姨正在给新衣服订扣子,她劝叶昭:“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这地皮买了,是很难转手卖出去的。你看老开,砸手里三年。现在的人都精得很,真正赚钱的,早就挤满人了,不会躺在那里等你去捡的。” 叶昭点头:“我知道,这块地皮我买回来就不卖了,囤着。” “还有,现在不好批地。你买了,想要建房,你得有办法批地才行。” “泥猛说到时候会帮我。” “他肯定又要宰你一笔。” “没事,他宰不了多少。如果真能帮忙,给费用是应该的。” 巧姨看她样子是铁了心要买,不免提醒:“你把钱都拿去买地皮了,后面你开公司运转不需要花钱?” “现在采购垫资都是老钱垫付,主要就是后期要建供港蔬菜基地可能要用到一笔大钱,如果钱不够,我就去借。” “哎哟,你胆子可真是大。胆子大的人啊,能赚钱。” 订好一个扣子,巧姨拿剪刀把线头剪断,“还有两个纽扣没订,你帮我穿根线。” 叶昭帮巧姨穿好线,正想回房,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她跑去开门一看,结果门外站着阿文和他妈妈。 原来阿文知道他妈到学校质问叶昭借钱的事之后,很生气,非得让他妈妈来道歉。 阿文妈妈覃宝珠手里拿着一兜的新鲜橘子,叶昭一时都不知道该接好还是不接好。 “谁啊?”巧姨在屋里问。 “我同学!” 巧姨走出来,上下打量着这对母子,她认识阿文,怎么阿文和他妈妈突然上门?巧姨有些紧张,这不会是她祥崽的情敌吧? 她也没请人家往屋里坐,板着脸直接问:“有什么事吗?” 覃宝珠是被儿子逼的,她满脸歉意道:“他们同学之间有点小误会,我们上门来致歉。” 这妈妈可真会甩锅,这哪儿是他们同学之间的误会?叶昭笑道:“我和阿文没误会。” 覃宝珠脸上讪讪地笑道:“是跟我有误会。我很抱歉,之前没问清楚就去学校找你。” 巧姨更紧张了,叶昭和阿文没误会,叶昭和阿文妈妈有误会?阿文妈妈棒打鸳鸯?巧姨脸上是一点笑容都没有了。 覃宝珠见巧姨好像不是很欢迎他们的样子,忙把橘子塞过来:“这是给你们买的橘子,我今天确实是莽撞了,很不好意思。” “你们究竟怎么莽撞了?”巧姨终于想起了要问话。 覃宝珠:“我误会他们了。” “你误会他们什么了?” “就是他们之前……借钱的事……我很抱歉。” 巧姨一听是借钱的事,紧绷的脸马上松弛下来,“哦哦,原来是借钱的事啊,没事没事,进来坐进来坐。” 叶昭见阿文那内疚的表情,也不想难为他们,只好道:“进来吧。” 在门口正说着,楼下来了人,是老开。 老开看见叶昭忙道:“我刚出去买个东西,你就来了。紫竹林地皮的合同,我找人拟好了,你先看看,没问题我们就签约。” 说着老开把合同给叶昭,又问:“是你跟我直接签,还是你朋友跟我签啊?签约之前,他要不要来看看地皮?” 叶昭小声道:“我有客人,你把合同给我,你先进来坐,我们等会儿再聊。” 巧姨把阿文母子礼让到屋内,又热情地倒茶拿水果端点心,覃宝珠是为了儿子不得已来道歉的,打算来转个圈就走,嘴里说着不用客气了。 巧姨端出来一盘宋荣记的点心,“这是宋荣记给我们送来的港式点心,你们尝一尝。” 覃宝珠诧异:“宋荣记给你们送来的?” “是呀,送了太多,都吃不完。”巧姨也不解释叶昭跟宋荣记的关系,“他们上次比赛你看了吗?可精彩了,可惜阿文没上台。” 叶昭忙拉了拉巧姨衣服,她怕巧姨刺激到阿文。 巧姨哪里知道阿文有抑郁症倾向,她不理会叶昭,继续道:“他们四个的感情太好了,阿文就算没上台,那也是一起拿下的荣誉,很难得的。这个年纪,大家都不抢功劳。”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你儿子没登台但还是一起分享了荣誉,我家孩子厚道。覃宝珠尴尬笑着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阿文脸辣的,他脸皮薄,被巧姨说得他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登台表演,但是他们还是把奖金分了一份给我。” 叶昭忙劝慰道:“谁说你没登台,我们表演里有你的电子琴好吧,而且那天你是为了集体荣誉才错过机会的。这个事情已经盖棺定论,以后就不要再纠结了。” 巧姨打心底就觉得孩子们感情好,都没有错:“对对对,以后不纠结了。” 覃宝珠也识趣地就坡下驴:“无论怎样,这次是我的错。” 聊了会儿,覃宝珠又好奇问:“你们跟宋荣记是什么关系啊?” 老开坐在一旁插嘴道:“她跟宋荣记关系好着呢,我有块地皮……” “开叔……”叶昭及时制止了他。 紫竹林这块地皮,老开听泥猛吹水说是宋荣记要买,难道不是吗?肯定是啊。不然小姑娘怎么买得起?看来是宋荣记想要低调?既然买家要低调,那他就低调。 老开尴尬地喝了口茶,“巧姐,你们家这茶好,龙井吧?” “好喝吧?街上买的,不贵。” 这个话题就这样打哈哈过去了,覃宝珠微笑地没再继续追问。 他们没坐多久就告辞了,巧姨送他们出去。 叶昭和老开坐在客厅对合同,面积、地块边界、价钱和付款方式都没问题,老开还答应,以后批地会给她帮忙。说是帮忙,但其实这也是一笔生意,批地要花钱的地方可不少。 因为地皮当初写的是老开儿子的名字,得等他儿子下周从外地出差回来,然后交全款,一起去村委办过户手续。 两边先签意向协议,叶昭打算给1万订金,老开怕叶昭反悔,要求一定要2万。 叶昭道:“我给2万可以,不过如果你反悔不卖,那违约金5倍订金赔付。写到协议里去,把协议拿到村委备案。” 老开怎么可能反悔不卖,他笑道:“你只要给2万订金,反悔赔5倍,完全没问题。” 叶昭手里现钱不够,从食堂现金流里凑了部分,巧姨也帮她凑了一些,凑够2万给老开。 签完协议,双方心底都踏实了,等着去村委过完户,以后要建房了,再去批地。,. 第40章 发现 昭华公司把其中一间经理室改成了小小会议室,叶昭趁着中午放学跟大家开会。 这天黄栋梁来医院复查,他特意过来一起开会。 叶昭走进来的时候,看到黄栋梁在别扭地吃柿子,忙问:“梁哥你手好些了吗?” 黄栋梁用纸巾擦了擦手,笑道:“好多了,以后可能没那么灵活,但已经比我想象中好。我原本以为会接不回去的。幸好听了你的及时医治!” “身体健康绝对不能消极对待,有病有伤就要及时治疗,不能想当然以为没办法治好。”叶昭可是变成植物人都没放弃的。 “你说的有道理,”黄栋梁看着女孩们,道:“你们公司全部都是女将!厉害了!” 阿琴笑:“我们叫昭门女将!以后不请男员工!” 黄栋梁“啧啧”两声:“如果公司做大了,你们不得请司机?不得请苦力?这我们男的在行啊!” 阿琴想想也对:“就我们办公室不招男员工。” “等你找不到对象,你就会想要男同事了。”小凤看得长远,公司做大了,肯定得招聘男同事,这个社会对女人不怎么公平,女的到了一定年龄,又要照顾家庭又要照顾小孩,很难全身心放在工作上,站在公司角度,还是男员工实惠。 叶昭不歧视男也不歧视女,在她这里,男女平等。但女性是弱势群体,以后公司政策适当照顾女员工是应该的。 正式开始开会,木心做事比较严谨守规矩,她把桌上的瓜子和糖果都收起来了。 黄栋梁先汇报工作:“那个……那个大棚技术员小刘他很专业,他和几个种姜大户沟通的那个也很好……第一次这么正式开会,有点紧张。” 姑娘们哈哈大笑起来,阿琴道:“紧张什么呀,我们又不吃人。” 黄栋梁憨厚地摸了摸脑袋:“我就不会打官腔。” 小凤道:“不用打官腔,想说什么说什么。” 叶昭问:“冬季种姜难题是不是攻克了?” 黄栋梁咳嗽一声继续道,“冬季种姜问题应该是不大,趁着现在气温高,咳咳,姜农已经开始培育老姜发芽,希望能早点种下去。” 叶昭:“那就早点种,种植面积按照之前定好的,到时候除了供应宋荣记,我们还可以供给其他的几个姜行。” 黄栋梁:“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姜户的赔款还没拿到,大家手上都没钱,这个大棚需要买大量的塑料薄膜……” 小凤补充道:“梁哥前天就跟我说了,我昨天咨询了一下塑料薄膜的费用,大概要花三四万。” 这成本不低,叶昭手里的钱要买地皮,剩下小十万,还得留着建蔬菜基地,她道:“这个费用晚点去宋荣记开会,让他们一起想想办法。” 阿琴因为之前跟宋荣记的在沟通工作,她小声抱怨道:“宋荣记新来的蔡经理,很难沟通,眼睛都长到头顶上了,看不起我们大陆妹。” 黄栋梁好奇:“怎么看不起你们了?” “嫌我们土,跟你说的每句话都恨不得夹英语,以为自己是上等人。” 叶昭跟蒋总沟通工作的时候就大概能感受到他们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那还是因为宋太在,有宋太压着,她笑道:“没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有一天他们得抬起头跟我们说话。” 阿琴也不管她们是不是盲目自信,她信心满满道:“搞死他们!” 小凤笑道:“没办法,我们经济比别人差。他们是现代大都市,我们是乡下,我听说他们来内地的证件叫回乡证,来深城叫回乡下。” 黄栋梁这次因为姜瘟报警的事也有跟宋荣记的人接触,他说:“宋荣记这次跟我们沟通案件的负责人还不错,挺热心的。主要还是人的问题。” 黄栋梁的说法比较理智,叶昭及时把话题找回来:“我们快速过一下,晚点要跟宋荣记开会要谈的事。” 下午叶昭和小凤阿琴三个人去宋荣记分公司沟通接下来的工作,到楼下的时候,刚好经过一家文具店,小凤她们进去买笔,叶昭先上楼去。 这楼没电梯,都是走的楼梯,叶昭在楼梯拐角就听见上面有人在走廊说话。 一个年轻点的声音说:“这边就是这样,打扮老土就不说了,人又穷又刁,很难相处,到处脏兮兮的,呼吸都难受。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调回去。” “习惯就好了。回去勾心斗角更难受,还不如这里,山高皇帝远,没人管你。”这声音比较老成,有点熟悉,叶昭想起来了,是食九楼的蒋总。 只听蒋总继续道:“而且想想办法……还是能赚到钱的。就说今天这个昭华公司,新成立的,全部是没经验的新人,都是二十岁上下的靓妹,你想办法中间搞一搞,他们肯定会懂得给你这个,这边的公司很醒目,懂得给好处。” “听说昭华老板认识宋太……” “宋太忙着内斗呢,才懒得理她。之前宋太是有求于人,没办法。现在你看看她还能不能联系上宋太。你以为水鬼真能升城隍?” 叶昭加重了脚步,并咳嗽了一声,走廊里没人说话了。 等她推开消防门,发现蒋总和一个新面孔在走廊上抽烟。 蒋总看见叶昭忙上前打招呼:“哎哟,叶小姐,好久不见。跟你介绍一下,这是蔡经理,新来的宋荣记深城分公司负责人。这位小姑娘厉害了,昭华的老板,这次拯救宋荣记的大功臣。” 刚才蒋总还形容她是不能升城隍的水鬼,见面又是另外一番说辞,变成拯救宋荣记的大功臣了。这两面三刀的功力不浅。 叶昭笑着谦虚道:“什么大功臣呀,升不了城隍的水鬼一个。蒋总你真是过奖了。” 蒋总尴尬地打了个哈哈,看来小姑娘听见他后面那段话了。 一般情况下,听见别人说自己坏话,肯定都是装作没听见的,哪里有这样的人,当面笑嘻嘻地戳穿,让别人下不来台。 蔡经理暗自摇头,这女孩情商低,不好相处,经商的路,肯定走不了多远。 总之,他不看好。 叶昭对着蔡经理也只是笑笑,懒得管他心里想什么。 等人齐之后,三方开会,食九楼这边因为叶昭用了蒋总推荐的供港蔬菜基地,所以双方工作推进的很顺利,就是等叶昭建起自己的蔬菜基地之后,对方就未必会那么好沟通了。 会议基本上确定了,12月下旬起,昭华开始陆陆续续给食九楼提供部分的蔬菜,等慢慢熟悉之后,以备来年1月能顺利全面接手食九楼的供货。 之后是跟宋荣记深城分公司开关于小黄姜供应的会议,因为宋荣记明年完全没有小黄姜的存货,所以急需西山镇的姜农早日种姜早日收割。 小凤先汇报工作进度:“我们从山东请来专家攻克反季节种植的技术难题,姜农的老姜种已经种下了。” 这是蔡经理上任后第一次跟昭华的人开会,他想在这次会议上立下权威,所以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ll,需要多长时间可以收获?” 小凤:“最快也要4-5个月之后。” 对方满脸死相,叶昭也给他一个冷脸:“也就是说宋荣记的姜糖,春季只能停产,直到新一批小黄姜收获。” 蔡经理强调:“总公司那边很着急,一定要ensure这一批西山小黄姜不能再出现姜瘟这样的情况。” 叶昭皮笑肉不笑地弯起嘴角,“当然!这次是大棚种植,肯定不会再出现姜瘟问题。而且上次姜瘟也是你们港城人派人来放的,在此之前,西山镇小黄姜从来没有出现过姜瘟。” 港城人士蔡经理,憋着嘴没吭声。 “小凤,你继续。” 小凤见老板公然回怼甲方经理,心底暗爽,面上是完全不敢显露出来,她道:“现在遇到的难题就是,姜农种下去的姜怎么过冬的问题,姜农没有钱搭建大棚。” 蔡经理耸耸肩,“so?这个你们公司得自己想办法。” 叶昭点头:“我们公司可以垫钱,不过宋荣记也要支付我们部分的预付款,不然这项工作不好开展。” 找宋荣记预付款?做梦呢?蔡经理终于找到了可以维持威严的点,立马严词拒绝:“这不可能。合同里没有这一项。恕我没办法做到。” “我们签的是供应商合同。也就是说,你们采购西山小黄姜只能通过我们,但是如果市面上没有货源,按道理,我们也没有义务去帮你们种姜是不是?”叶昭的言外之意,我们不帮姜农种姜,你们就没原材料了。你们应该比我着急才对! 蔡经理语气稍微委婉了点:“话不能这么说,我理解你们的难处,但你们想要赚更多的钱,肯定要付出成本的,是不是?” “话就是这么说的。现在我们愿意去解决这个难题,是想着为了长久的合作,为了帮宋太度过难关,不然我何必那么辛苦呢?我等明年10月再去收姜好了,我不需要承担这么大的风险。” “sorry,我真的没办法跟公司开口,小黄姜的影子都没有,就要预付款项,这在我们公司没有先例。”蔡经理这个下马威是给定了,除非像蒋总说的那样,昭华主动示好,给点好处。 有的时候,为了利益,需要作出让步的时候,叶昭不是完全不可以让步之人。但这明显是宋荣记自身需求比她更迫切,她凭什么要惯着这帮人? “那行,马上叫停反季节种植计划,对我来说只是少赚一季的钱,但是,对你们来说,那是停产断供,现在市场变化非常快,一年时间,足够其他品牌占据你们的市场了,这个风险有多大,孰轻孰重,要不你们自己掂量掂量?” 蔡经理上任的第一次重要会议,在下属面前,他怎么能退让?但真不退让吧,后面还得求着人家办事。 但火已经拱到这儿了,他如果退让了实在太没面子,正犹豫之时,他下面一起新来的员工,怼道:“我第一次见供应商这么犀利的,你们要是不做,大把人做,预付款是不可能的。” “不好意思,这三年你们想换供应商,按照合同,那换不了。”叶昭站起身,“行吧,我们先走了。” 小凤和阿琴收拾东西,叶昭又道:“阿琴,明天如果蔡经理这边没有答复,你让姜农把种姜都拔了,留着明年再种。” 阿琴忙大声应和:“知道了,明天下班前没有答复,我就通知梁哥。” 蔡经理气得一点办法都没有,第二天乖乖通知昭华来开会商讨预付款的事,想给人立个下马威没立成,自己反而吃了对方的下马威。 你说来气不来气? 关于预付款的会议叶昭要上课没去,就小凤和阿琴两个姑娘,按照叶昭吩咐,顶着强大的压力,要来了30万斤小黄姜,每斤3毛钱的预付款。 之后阿琴吐槽那个蔡经理的时候,还想让叶昭去宋荣记总部投诉他,让这种人早点滚蛋。 叶昭笑道:“那不就上他当了吗?他瞧不起小渔村,不想在这儿继续呆着,连呼吸都痛苦,那就让他继续痛苦好了。” 反正她不会把对方放眼里。 冷空气也就来了那么几天,12月初的深城正是温度适宜,秋高气爽的好季节。 这周末全体教师去广城培训,不用补课,叶昭他们要去东部海边游玩的计划,终于成行了。 吃完早餐一大早出发,曾祥推出摩托在院子里等着,叶昭还在楼上没下来,曾小天见摩托车后座位置空着,赶紧冲过去,一屁股坐上了摩托。 曾祥“啧”了一声,“下来!” 小天不愿意:“挤一挤嘛!” 曾秀群给了她哥一个白眼:“那是小昭姐姐的专座,识趣点快点滚下来吧。我们去坐车。” 小天感叹道:“曾几何时,这也是我的专座。” “你在做梦。” 兄妹俩正互怼,叶昭下楼来了,她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运动服,戴着太阳帽,背着包,好一个娇俏小美人。 曾秀群由衷赞叹:“小昭姐姐,你这身真好看?” 再一看曾祥也是蓝色衬衫,蓝色沙滩裤,这情侣装嘛?! “你们什么时候买的情侣装?” 叶昭:“什么情侣装,我和巧姨一起去百货买的。” 曾秀群跟她哥哥小声嘀咕:“我大姨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曾祥回过头要挟:“下不下来?” 迫于曾大佬的淫威,小天最终还是识趣地滚了下去,“我滚滚滚滚滚……” 叶昭笑着跨坐在曾祥身后,对秀群招招手道:“秀群,我们一起!” 原本打算去坐公交车的秀群听见召唤,立马跑过来,坐在了叶昭身后,兴奋地小声道:“我们挤一挤。” 小天见状,无名暴躁:“干什么?哎!曾秀群你这个叛徒,不是去坐公交车吗?就抛下我呀?” 曾秀群眉飞色舞得意洋洋:“你跟阿文坐公交车嘛,我们先走啦。byebye!” 轰轰……轰…… 摩托车开出了小西楼,留给小天一串尾气,小天没办法,只好气呼呼地抱着个游泳圈,跟阿文汇合后去挤公交车。 东部海滩有很多,但已经开发的海滩就那几个,知名度高的免费海滩,周末游客很多,海边的游客下海就像下饺子。 他们往东去了一个没那么知名,但收费的黄金海岸,先到的曾祥去买门票,叶昭和曾秀群在路边买椰子。 她们捧着椰子,穿着拖鞋,带着太阳帽,站在大门口的树荫下。 曾祥把门票递给她们:“你们先进去吧,我在这儿等他们俩。” “好,我们去占位置。” 叶昭和曾秀群先进了沙滩,免费的地方人山人海,这收费的也不贵,结果总共就没几个游客,完全不需要占位置。现在的国人节省惯了,有免费的,终究还是舍不得花钱。 这边还没完全商业化,里面的娱乐设施不多,最诱人的还是那一大片又细又白的沙滩。 沙滩上的太阳伞和椅子都是免费的,她们占了其中一个,然后曾秀群从包里拿出了一堆吃的。 两个人先去海边玩了会儿水,因为都不会游泳,两个女孩的游玩项目主要就是拍照。 之前曾祥买的那个傻瓜相机派上大用场,互相拍完照,回到帐篷底下,两人趟在沙滩椅上,悠闲地边吃东西边聊天。 曾秀群带了她哥的望远镜,她拿出来四处遥望,“哎,你看,海鸥,看得清清楚楚。” “哎,你看,外国人!沙滩那边!”曾秀群像看到什么稀奇怪物似的,说:“外国人也没比我们白啊。就是红,你有没有发现?” 叶昭以前的导师对这个有点研究,经常跟她说白种人欺骗论,她道:“白种人黄种人是西方人分类的,他们的皮肤是猪肉色,真正比起来,未必有我们白。” “对,只要不晒太阳,我就能养得很白,你看你,天天晒太阳,晒不黑,你真的比那些白种人白多了。” 叶昭笑:“无所谓,肤色不能定义什么。” 曾秀群拿着望远镜看向不远处的别墅,她再次“哎”了一声,“这不是那谁吗?她怎么也在这儿啊?” “谁啊?” “就在我们院子里住了一段时间那个美女姐姐,唱歌很好听那个。”曾秀群一时想不起名字了,她把望远镜递给叶昭,“你自己看。” 叶昭举起望远镜,对着别墅看过去,只见距离海滩最近的一个阳台上,站在一个女孩,那是高月月。 “看见了吗?” “看见了,高月月。” “对,高月月!那边是酒店吧?她是来度假的?”虽然没有外人听得见,曾秀群还是放低了声音,“她是不是交了个有钱男友啊?” “谁知道呢。”叶昭把望远镜还给曾秀群。 曾秀群拆了一袋的虾条,正吃着,有个本地老阿姨过来问他们吃不吃海鲜,她家新开的馆子,就在附近山坳里,中午可以去吃,便宜又新鲜。 叶昭问怎么走,那老阿姨指着不远的山坳给她详细讲解怎么过去。 又过了会儿,三个男生终于姗姗来迟。 曾小天一来,场面顿时热闹了,他问:“我们晚上住这儿吗?租几个帐篷住在海边吧?” 曾秀群:“谁要住帐篷啊,要住就住酒店好不好?” 说着曾秀群指了指旁边别墅,“那几栋都是酒店。哥你存了那么多钱,请我去住呗?高月月在那边住着呢。” “谁啊?”曾小天说完,马上想起来了,“哦,她呀?!一起比赛唱歌那个!来到海边住什么酒店,住帐篷才有意思。是不是祥哥?” 曾祥看着远处的大海,没有理他。小天只好转投阿文,阿文给他面子:“住帐篷有意思。” 曾秀群又想来拉叶昭站她这边,叶昭躺在椅子上,微微眯了眯眼:“我和祥哥晚上要回家。” 兄妹俩难得战线统一,齐齐往上翻了翻白眼。 曾小天作为一个不会游泳的海边人,抱着个游泳圈率先冲向了大海。 刚刚还说不下水的曾秀群和阿文一起也泡海里去了。 曾祥戴着墨镜,躺在叶昭旁边的沙滩椅上,半响才道:“我刚才看见了你爸爸的小轿车开进来了,上次在玩具厂,我见过他的车,记得他的车牌号。” 叶昭的第一反应就是:“白露他们也来了?” 曾祥:“没看见。”,. 第41章 反口 12月初的海风轻柔舒爽,夹杂着淡淡的海腥味,在没有太阳的云影下,是最适合海边游玩的天气。 另外人在冲浪,叶昭和曾祥则租了个小渔船出海打鱼。 说是打鱼,主要还是看船家撒网捕鱼,然后叶昭摆了各种可爱的高冷的滑稽的姿势,让曾祥给她拍照,怼脸拍,祥哥无师自通,把她拍的很美。 最后叶昭还让船家给他们俩拍了个合影,她小鸟依人,他威武并不雄壮。 船家收了四个网,可能因为近海的原因,捞上来的海货并不算太多,有四五个花蟹,一兜的杂鱼,大半斤的泥虾,叶昭想,也足够他们几个饱餐一顿了。 他们把船家铺抓的海货都买了,之后几个人步行去山坳那边的餐馆,出钱让老板加工。 山坳餐馆位置隐秘,一边是大堂,一边是包厢,位置挺大,客人却不多,如果不是老板娘出去海滩一个个宣传拉客,估计客人更少。 但这山坳对着另外一边的大海,徐徐海风之中,风景宜人,实在是个好地方。 老板娘跟他们对菜单,姜葱炒蟹、白灼泥虾、酸菜杂鱼煲、猪肉渣炒时蔬、豉油皇吊筒,小天这个正在长身体的大胃王嫌弃菜不够吃,又加了一份椒盐濑尿虾,一只象拔蚌吃。 点好菜之后,叶昭去上洗手间门,从洗手间门出来,经过停车场,她看见前面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这车型眼熟,再一看车牌,是她爸的。 叶昭不由放慢脚步,躲在了一丛大红花灌木后面,只见她爸从司机位置下来,今天没带司机,是叶定国自己开的车。 而副驾驶上先伸出了一对高跟鞋,下来的是——高月月! 而她爸爸走过来,牵过了高月月的手! !!!!!!叶昭心底划过一串的感叹号! 难怪高月月那天跟她说了一堆奇奇怪怪她听不懂的话,原来想当她妈呀? 叶昭观瞬间门被颠倒!老牛果然都喜欢吃嫩草。别跟她说,叶定国和高月月是爱情,她不信。 叶定国在原著里活得人模狗样的,是没机会吗? 还是说最近这几个月,白韵莲在叶定国心里的形象大打折扣,原本“温暖的家”回不去了? 叶昭的第一反应是,要拍照留证据,可惜照相机不在身边。 她一支箭似的跑回餐厅,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相机,转身又往外跑。 叶定国和高月月并没有往大堂方向来,他们往另外一边去了包厢。 叶昭就跟在他们身后,喀喀喀,连拍了四五张照片,其中有一张,叶定国搂着高月月腰肢甚是亲密,有一张甚至还拍到了他们的侧脸! 叶昭同学有做狗仔队的天赋,轻松完成任务后,正要转身离开,回过头却看见曾祥就在身后。 “嘘!”她食指放在唇边,拉着曾祥猫着腰不动声色往回走。 等离开了包厢区域,叶昭才松开手,小声道:“我爸!他和高月月两个人。” 曾祥知道她拍了照片,“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能怎么处理,男未婚女未嫁,叫警察来也拿他们没办法呀。不过让高月月去对付白韵莲,用魔法打败魔法,”叶昭以一种看热闹的心态笑了笑,“应该挺有意思的。” “我以为你会难过。” “我为什么要难过。”叶昭想了想,曾祥应该是代入了他自己,所以才会觉得她会难过。 曾祥父亲出轨,在当时小小的他心底,留下的应该是童年阴影,她安慰道:“我们不一样,你有母亲要维护,我没有。” 两人回到大堂,白灼泥虾和姜葱炒蟹已经端上来了,曾秀群招呼他们:“你们两个又去哪了?快来吃!” 曾秀群给叶昭夹了个大虾,叶昭皱着眉头给她夹回去,“你自己吃吧。” “为什么?你不吃虾吗?虾那么好吃。” 叶昭笑道:“我懒得剥虾,不想弄脏手。” 为了吃可以牺牲很多的吃货曾小天摇头吐槽:“弄脏洗手就好了。等会儿还有椒盐濑尿虾呢。” 叶昭不为所动:“我吃其他的。” 曾秀群贴心道:“没事,我给你剥,我爱剥虾。特别是濑尿虾,别人都剥不出完整的肉,我能,我可厉害了。” 曾秀群先给叶昭剥了两个大虾,她看曾祥也不吃,便给她祥哥也剥了两个,曾祥把虾直接夹叶昭碗里,“我不吃虾。” 结果就是不剥虾的叶昭同学,碗里堆满了虾肉。 菜很快上齐了,叶昭舀了碗象拔蚌粥吹着热气,慢慢喝着。 阿文下周生日,他邀请大家去他家玩。大家都说没问题,叶昭下周末要去一趟西山镇,她没空:“我下周六可能没时间门,不过生日礼物肯定会送上。” 阿文听后有些失望,语气都低落了几分,“不用特意准备生日礼物。” “那我就不准备了,”小天哈哈说完,开始畅想着晚上住帐篷的事:“行不行吗?我问工作人员了,有帐篷可以租。” 曾秀群小声嘟囔着反对:“就不能住酒店吗?你们得奖的奖金那么多,别那么孤寒好不好?” 小天:“来到海边住酒店就没意思了。” “没意思没意思,那人家海边酒店盖来干什么的?”兄妹俩杠上了。 小天忙拉队友:“阿文,你怎么看?” 阿文挑着鱼刺,道:“我要回家,我爸妈这两天忙着给他们公司买地皮,都是大半夜才回家的。” “你爸妈不在家,不是更有借口不回吗?” “我得回去遛狗。” 小天没办法,只好转向叶昭,“小昭姐姐,你呢?” “别叫我姐姐,你比我大!”叶昭夹了块螃蟹给秀群,“我也要回去,晚上有事。” 月底了,她要和食堂的人开会。 “那不用问祥哥了,小昭姐姐回去,祥哥肯定也回。哎呀,太没意思了。” 曾秀群:“住帐篷才没意思,到处是沙子,这沙子还是咸的。” 回到家差不多六点了,叶昭先洗了个澡,中午吃太饱,晚上就只喝了点白粥。 等秦阿姨和李瑞香她们回来,8点左右在楼下开会。 老姚被开除之后,换了个管食堂的领导,目前看还挺好沟通,没有故意给他们使绊子。 秦阿姨道:“这新来的也姓李,李科长昨天过来说,各车间门拉长反馈,想把发放餐券的事还给食堂,梁主任让他来问问我们意见。” 叶昭问:“你答应了?” “没有,我哪那么傻呢。这可要多两个人工的费用。” “朝令夕改,他们想怎样就怎样?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吧,拉长们习惯了就好。” 小凤这边对接财务,她说这个月1号对完账,2号就把钱打过来了。现在财务效率也很高。 李瑞香笑道:“那些奇奇怪怪的人被开除之后,整个厂子都变正常了。” 11月因为精品餐和宵夜经营得好,营业额提高了不少,盈利猛增,大概利润有1万2的样子,这还不包含小卖部的,小卖部也有一两千的盈利。 食堂10月和11月的利润都没分红,秦阿姨多少有点意见,但又不好意思提出来,叶昭想着还是把钱分了吧,她接下来花钱的地方也多。 听说要分红,秦阿姨喜上眉梢:“其实留到年底分也行,年底存多一点再分,一次性拿的还多。” 叶昭笑道:“那就年底分。” 秦阿姨愣了一下,知道叶昭是开玩笑的,忙道:“哎哟,你又来戏弄阿姨!” 李瑞香笑着向她老妈撒娇:“分了钱,你不给我留一点?你就都留给大哥找对象了呗。” 秦阿姨也不好当着叶昭面说自己女儿,只小声道:“从小缺了你吃还是缺了你穿?怎么跟自家哥哥比较起来了。我和你爸的钱,以后不都是你和你哥的。” 李瑞香好哄,她笑道:“妈妈我可记住了,你要说到做到。” 叶昭让小凤把钱算一算,留部分应急的,其他都分了。 她又问李瑞香:“你知道高月月住哪儿吗?” 李瑞香趴到她边上,低声道:“她不愿意告诉我,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她搞什么。” “你下次见到她,让她来找我拿这两个月的分红。” “行。我让她找你。” 紫竹林地皮一直没有签约过户,那天中午放学后,叶昭去顺风楼老开的办公室催他,敲门无人应,正要走,刚好老开骑着自行车回来了。 “开叔,你最近忙什么?我找你好几次都不在。今天是我们合同约定最后一天,得去过户啊。” 老开苦着脸道:“我也正要找你呢。来,到屋里坐。” 老开掏钥匙开门,进了屋,他开始泡茶:“这地皮过户的事,出了点麻烦。” “什么麻烦?”叶昭心底咯噔了一下,她知道,这几天找不到老开,肯定是有问题的。 “村委不给过户。” “为什么?” “因为这土地都是村里的集体用地,一开始是说分给各家承包,但后来也没承包这一说法了,村里的人都自由买卖,我也是从别人手里买过来的……” 这一点叶昭知道,紫竹林地皮说白了属于村集体建设用地,如果直接建房,那就只是小产权房,想要正规商业运作,必须国土批地,手续麻烦,难度很大。 不过她知道,小产权房虽然有擦边嫌疑,但因为牵扯太多老百姓的利益,所以后世小产权房产最终成功转正了。 这就是叶昭敢买这块地皮的底层逻辑。 当然,她还是希望走正规渠道,批地建房的。 小产权只是个兜底,实在没有办法,也就只好建小产权房了,但不妨碍她当包租婆呀,小产权房出租率更高。 叶昭问村里为什么不让买卖了? 开叔给她倒了茶,继续道:“我把地皮卖给你,本来没什么,但村委有人提出,自由买卖可以,但不能卖给外面的人。” 叶昭质疑:“我也不算是外面的人啊,我户口在这里。” “你户口在这里?哦,你爸是这里的知青。”老开想起来了,“但还是不一样的,你是深城的城市户口吧?我们村的还是农村户口。” 叶昭没留意自己究竟是城镇户口还是农村户口,她道:“我户口不是在深城其他街道的,我就是曾屋围村里的。” 老开皱着眉头道:“那也不行。” “怎么不行了。” “你不姓曾啊。这些土地都是我们曾姓人的。你不姓曾就没办法。” 叶昭觉得很可笑,她不理解:“我们现在是社会主义新中国!你们怎么还搞宗族社会啊?!” “中国几千年都是这样的,要不然我们建祠堂怎么那么多海外华侨回来捐钱呢?这是传统文化。” “这是封建糟粕!”叶昭气得不行,转念一想,不对啊,这也涉及到老开的利益,他怎么完全不想争取的样子呢? 叶昭盯着老开,冷静下来了,“开叔,谁跟你说不能转让地皮的?我找他对质去。” “村委,你找个人没用。”老开避开叶昭的眼神,道:“喝茶喝茶。” “那你不想争取了?” “我争取过了。这两天就忙这件事呢,你看我忙得焦头烂额的,我都差点跟他们对打了。我着急啊,不……没办法嘛。手指打不过□□头!” 叶昭又想起一点:“当初我们备案合同的时候,村委的人为什么不直接否决呢?他们为什么要给我们备案?” 老开眼睛提溜一转:“办事的人哪里管这些。这都是后来领导们开会决定的。” 叶昭见老开避开她的眼神,更觉得不对劲了:“开叔,接下来怎么办?” “你看咯,实在不行,我先把订金退给你。也只能这样了。不是我不卖给你,是什么不可什么抗力……没办法的事。” 叶昭点了点头,“行啊,退订,怎么退呢?” “我就把两万退给你嘛,然后一起去村委取消备案。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事,你总不会想让我赔五倍吧?这也不可能啊!” 叶昭起身:“可以退,但不是这么退。下午我们去村委,我要讨个说法!” 说着叶昭往外走。 “哎!”老开跟上来,“你去村委闹也没用,没人理你的。” “不是要取消交易备案吗?下午点村委见!” 老开看着叶昭离开的背影,摸出烟点上了。 一路上,叶昭的脑子都在思索,这个事情是怎么不对劲的。 好多画面在脑子里闪过,她想起阿文说他爸妈在买地皮,还有上次阿文妈妈上门道歉的时候,老开刚好也在场,并且泄露卖地信息……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她突然想起白露和书中原男主骆奇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她呼叫系统:“把原著给我。” 系统回应:“升级中,勿扰。” 就在叶昭要暴起的时候,系统还是乖乖把原著电子书推给了她。 叶昭快速查阅,果然是的! 阿文父母是倒卖房产地皮的二道贩子,后期公司被钟氏看中并收购,阿文父母也因此成为钟氏下属企业重要领导,当年白露就是跟着阿文去参加钟家商业酒会认识的骆奇。 所以,阿文父母会不会误以为紫竹林地皮是叶昭帮宋荣记买的?他们以为宋荣记有什么内幕消息,知道那块地皮未来会很值钱,以至于选择横刀夺爱吗?很有可能的。 叶昭回到家,躺在床上思索着要怎么才能把地皮抢回来! 巧姨做好饭来叫他们,叶昭房间门和曾祥房间门是两对门,巧姨站在中间门,“你们两个……吃饭了。” 叶昭赖在床上,“我没胃口。”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巧姨走进来问。 叶昭带着哭腔撒娇道:“我那块紫竹林地皮,被人抢了!” “谁抢了?” “不知道。”没有证实之前,叶昭也不好乱说。 巧姨劝道:“买不到就算了,还省钱了。反正不是什么好地皮。” 叶昭纠正:“我买地皮是投资不是消费,钱没投资出去,不叫省钱,叫错失良机。” “那怎么办啊?” 叶昭道:“我打算下午去村委撒泼大闹一场!” 巧姨不明白,“你买地,关村委什么事?” “是老开拿村委来搪塞欺骗我,我也只能去村委闹啊。”叶昭把老开的所作所为跟巧姨详细说了一遍。 巧姨听得来气了,“这不是欺负人吗?” “对啊!就是欺负我小孩,欺负我外乡人,欺负我不是姓曾的。” 曾祥不知道什么时候倚在门口,他道:“下午我陪你去,我姓曾。” 有曾祥陪着确实能壮胆,但是今天周四,叶昭道:“你下午要上课,你还是别去了。” 巧姨对儿子道:“你去上你的课!我陪小昭去。村委那帮人,我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叶昭盯着巧姨,她差点忘记,巧姨的叔叔是老支书啊。 叶昭坐起身:“巧姨,你可以帮我找一下村支书吗?” 巧姨愣了一下:“要找村支书?” “找能直接拍板的人。” 巧姨一咬牙:“行,这点小事,包我身上。快起来吃饭,没必要为这种事懊恼。” 就这样,吃完午饭,叶昭还睡了个午觉,快点的时候,她和巧姨两人一起往村委走去,走到半路,巧姨绕路去找支书,叶昭自己先到的村委办公楼。 曾屋围村委是新建的板式楼,都是村里自己人占坑拿工资,平常上班很自由,所以没几个人在。 老开比叶昭先到,他、泥猛还有另外一个人站在大门口抽烟。 泥猛看见叶昭笑道:“好事多磨呀。” 几个人进了办公室,村委会的小办公室,就两张桌子,几把椅子。 老开跟小昭介绍:“这是村委的委员桂皮,你叫桂叔。” 桂皮微微秃头,看着比老开年轻一些,他笑眯眯地泡茶不说话。 老开见场面上没人说话,忙主动道:“这次交易不成,还有下次嘛。我把订金退给你,然后我们把备案取消了” 叶昭没搭话。 桂皮看了眼叶昭,泥猛有给他打过预防针,说小姑娘很难缠,现在看来也还好吧,他轻声道:“办事员不在,如果你们今天想要取消备案的话,我等会儿打电话让人过来。” 叶昭朱唇轻启,态度坚定:“我不退订金。” 桂皮:“为什么不退?” “村委哪条规定说明了不能把地皮卖给村外的人?我刚才在村里问了一圈,周围多少楼房是外乡人买地皮自建的。没有我们这些外乡人,这里能发展起来吗?”叶昭声音不大,语气和缓,但字字掷地有声。 桂皮这才明白泥猛为什么担忧。 泥猛作为中间门人,他心虚,并不敢明面帮老开说话,他只低头抽烟。 老开见那两人不接话,忙道:“村委的意思是,千平米面积太大了,卖给外乡人影响很不好。” 叶昭冷笑了一声:“如果我是外乡人,那我爸肯定也算是外乡人。村委既然不愿意把地卖给外乡人,为什么还想着让我爸这个外乡人把艾琳玩具厂的厂房买下来?艾琳玩具厂的厂房占地不止3000平吧?” 叶昭一席话,把他们几个说得哑口无言。 叶昭:“是不是啊,旺叔?” 泥猛忙点头说:“是是是。” 老开气得偷偷踢了泥猛一下,随后无力辩解道:“这不一样!艾琳玩具厂是村里的大企业,不能相提并论。” “不管能不能相提并论,转让大面积土地给外乡人,有先例。然后你们的规矩也没个说明,就你们村委的人拍拍脑袋定下来的呗。” 老开看着桂皮,桂皮脸上还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这个时候,他必须得要强硬,他再不强硬,都要被小姑娘带沟里去了。 “没办法。我们小村子就是这样,自己拍拍脑袋就决定了。你们这笔交易,我们不同意。” “是吗?你们村委几个人拍脑袋定下来的?” 桂皮道:“我没有义务跟你汇报工作。” 叶昭看明白了,这个桂皮可能不止吃了老开的回扣那么简单,他应该是另一个地皮买家买通的人。 “行,你可以不用告诉我。等会儿你也别怪我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候就不知道您在村委下不下得来台。” 桂皮微笑着的脸瞬间门僵了,他给老开递了一个眼刀。 老开忙接过话题劝叶昭:“哎呀,没必要这样,我们也要理解村委不容易。他们这么做就是怕转让的面积过大,村里会有人闹事……” 老开说着又踢了泥猛一脚,泥猛含糊说了一句:“是是是,怕闹事。” 叶昭转向老开,一字一顿地笑道:“开叔!你今天怎么那么奇怪呢?” 老开摸了摸脑袋,立刻反问:“我怎么奇怪了?” “地皮不能卖给我,你好像很高兴。” “不是,我怎么会很高兴呢,我是这两天跑这儿跑太多,被他们说服了……” 叶昭摇了摇头:“卖了年都没卖掉的地皮,好不容易卖出去了,你连挣扎一下都不挣扎吗?” 叶昭说着无声笑了笑,“哦,你不是不挣扎。你是跟这位桂皮一起,想逼我退订取消备案。退订是其次的,取消备案才是重点,是吧?取消了备案,你才可以卖给别的买家呀。” 老开被说中了心思,一时语塞:“……” 桂皮被叶昭说跟老开一起谋私利,这要传出去,可不得了,他赶紧澄清:“这位小叶同志,我没有逼你的意思,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哦,我曲解了。那我坚持不退订可以吗?” 桂皮被这小姑娘噎得,又不敢撂狠话,只能继续轻声好言相劝道:“你不退订吃亏的是你自己。钱不退回,就还是在老开手里,而地皮你也买不了。你这是地财两空啊。叔叔劝你,是为你好。你这不是帮别人买的吗?一直没有结果,你也没办法交待吧?” “那是我的事。我不退订,你们就不能取消备案,那这块地皮,就让它烂在那里好了。反正每个月要交利息的又不是我。”说着叶昭看向老开。 这不是气人吗?这不是气人吗?老开气得再次看向泥猛。 泥猛暗自翻了他一个白眼,心底暗骂,这都是什么破事,但他拿了老开的钱,抹不开面子,不得不劝叶昭:“哎呀,叶昭,别生气,犯不着跟钱过不去。” “我不是跟钱过不去。我现在是跟村委以及开叔过意不去。我有充分理由怀疑你们串谋逼我退订。” 老开装可怜道:“我逼你退订干什么呀?好不容易卖出去的地皮。” 叶昭冷哼一声:“那要问你自己。或许有别的买家出了更高的价格,所以你想反悔,是不是?” 第42章 值得 第42章1031 下午的曾屋围村委办公楼前,太阳依旧猛烈。 办公楼前的水泥地上撑起来的竹竿上挂满了正在晾晒的咸鱼,三两个苍蝇在咸鱼间飞舞。 坐在小办公室最外面的老开皱着他的川字眉,他是没想到被这小姑娘给看穿了所有。 但他不能承认啊,只能道:“你这是瞎猜。没有第二个买家要买,你以为卖菜啊,卖菜那是满街都是客人,这地皮能有几个买得起的?” 一只苍蝇飞进会议室来了,叶昭在鼻子前扇了扇,“开叔,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作为受害者应该一起向村委讨说法,是不是?我” 老开无奈道:“是是!” “我想知道,是什么时候,村委哪几个人定下这个专门针对我这个外乡人的规矩。”叶昭轻轻拿起了旁边一个竹子编的苍蝇拍。 继续这样扯皮下去,桂皮都要不来台了,他恼羞成怒:“你想要说法就有说法吗?你以为你是谁?今天的事只能这样了。你不退订是你自己选的,反正是你的钱,你自己不要。是你单方面不退订,但备案还是会取消。” 啪! 那只苍蝇被拍死在桌子上,整个都扁了。 叶昭放下苍蝇拍,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你们要是公然耍流氓,那我只有把事情闹大了。” 泥猛盯着那只被拍扁了的苍蝇,眼睛提溜转着,他知道叶昭脾气是说到做到的,不由小声试探道:“这事搞得……你想做什么呀?” “我要见村支书。” 桂皮暗自松了一口气,他道:“王书记这几天生病了,正在医院呢。” 正说着,门外有人走来,是曾二巧。 一直盯着门口看的桂皮忙站了起来,泥猛和老开互相看了看,坐着继续抽烟,没有动。 桂皮迎出去:“巧姐你怎么来了?” 曾二巧笑着反问:“怎么?我不能来?” “当然能来,这说的什么话,村委随时欢迎您来。” 曾二巧走进那小办公室,泥猛和老开都皮笑肉不笑地站起来打招呼。 桂皮拉过一张凳子让曾二巧坐,“巧姐,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看我家孩子打虎的。” 桂皮知道曾二巧是叶昭的房东,也听泥猛说了,曾二巧把叶昭当儿媳看待的。 但曾二巧作为老支书的侄女,跟新支书关系并不好。 村委现在也没人把她放眼里,桂皮愿意陪个笑脸也不过是彼此给个脸面而已。 桂皮给曾二巧倒茶,他道:“巧姐,你来得正好,你也劝劝小叶,不要太固执,” “哎哟,那我可劝不动,因为我也固执。” 叶昭见只有巧姨一个人进来,心想难道巧姨没有请动村支书?看来她不闹大,村支书是不会出现的。 叶昭正担心呢,发现巧姨给了她一个眼色,看样子,不像没成功啊? 巧姨和叶昭附耳说了几句什么,之后,巧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看向桂皮:“桂皮啊,这个禁止交易的政策,是谁提出来的?” 桂皮含糊其辞地解释:“就大家讨论出来的。” 巧姨:“大家?都有谁呢?” 桂皮:“就村委会这些人。” 巧姨:“有几个人?” 桂皮:“哎呀,不记得了,好几个吧。” 巧姨:“村支书王颂华知道吗?” 桂皮:“王书记生病了,他不在,不过应该会有人转达给他。” 听着巧姨和桂皮这一问一答,叶昭反问:“你们出台一个这么重要的政策,可以不通知书记?” 早已经没耐性的桂皮,在曾二巧来了之后,再次恢复好态度,圆滑地打着太极拳:“不是出台政策,就村里的一些事,大家商量着就订了。没到出台政策的地步。” 叶昭再次质疑:“这也太儿戏了吧?现在曾屋围可不是以前的小村子,村里那么多企业,那么多外来人员,你们几个人随便一开会,连政策都不用制定,就开始执行了?” 桂皮和老开互相看了一眼,老开刚才几乎就被叶昭揭穿了,他现在不适合多说,他又看向泥猛,夹在中间的泥猛只好帮忙解围:“他们这也是灵活应对。可以理解的。” “这可太灵活了,就精准对着我们这笔交易。我要申请复核这个所谓口头政策的正当性。” 申请复核政策的正当性?这话把在座的几个给唬住了。 有人走过来,敲了敲玻璃窗户,“桂皮,王书记叫你!” 桂皮愣住了,村支书不是住院去了吗?怎么出院了? 他们得赶紧把这两个女人赶走,“要不你们先回去,下次再沟通?” 巧姨笑道:“我把王书记请来,然后你让我们回去?” 桂皮:“!” 村支书办公室,王书记脸上有些许的憔悴,但精神状态还不错,他们进去的时候,他正在跟人说话。 看见他们进来,王书记指了指对面的一排椅子和凳子,“都坐吧。” 桂皮心虚笑着:“王书记,你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你们快坐。” “这段时间你不在,我们有些工作还没来得及跟你汇报。”桂皮赶紧想着找补。 王书记:“我刚才听巧姐说了,你们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排外的想法?” 王书记自己就是外乡人,改革开放初期,区里为了防止各大重要村落的宗族势力坐大,特意指派了一批本市但非本村的党员干部担任一把手。 叶昭道:“他们说我户口在这里都不行,只有姓曾的才有资格交易,哪怕我不同意退订,他们都要取消备案。” 桂皮忙解释:“我没有说只有姓曾的才可以交易,误会了。” “老开传达的,他说,村委会的人说只有姓曾的才可以买这么大的地皮。老开,这话究竟是村委会谁说的?”叶昭不叫开叔,直接叫老开了。 老开尴尬笑着,含含糊糊打着哈哈:“我记不清了,可能记错了。” 叶昭及时抓住了对方话语中的漏洞:“那你们的意思就是,不是姓曾的也可以交易咯?” 到了这个地步,桂皮也不能突然让步,不然显得他心虚,他道:“我的意思是,不是我们曾屋围本地人不能买卖那么大面积的土地。” “我在这儿出生,我户口在这儿,我怎么不是本地人了?” “你籍贯不在这儿呀。” “现在做生意,都要查籍贯了?这里还是改革开放最前沿的深城吗?” 桂皮不好再辩驳。 王书记无奈撑起眼皮:“这个事,村委主任知道吗?” 桂皮:“还没来得及跟村长说。” 不止村支书知道,就连村委主任也不知道,跟叶昭内心猜测的走向完全一致。 王主任又问:“这个新政策,村委会都有谁知道?” 桂皮结巴了,其他委员都在呢,这个时候他没办法撒谎,“我和老六讨论了一下。” 叶昭内心不由冷笑了,怪不得怎么问都问不出来究竟是哪几个委员一起制定的政策,原来就两个人啊,那个老六肯定也是桂皮自己人嘛。 “其他人都不知道?就你和老六讨论了一下,就开始执行了?”王书记又不傻,一眼就看穿了,这是桂皮收了别人好处,故意阻止交易的,桂皮可能以为小姑娘好对付,没想到最后会闹到他这里来。 王书记拍了拍桌子,怒斥:“流程呢?规矩呢?这是你们家菜市场吗?!两个委员商量一下就可以私下去执行所谓新政策?简直胡来!” 在场所有人都不敢作声,桂皮确实没想到最后会闹到书记面前,又没克扣对方订金,他以为退完订金就解决了,谁能想到……不然就算老开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操作啊。 曾二巧笑道:“那就是一场误会是吗?我还说呢,如果一定要本村姓曾的才能买,那只能用我的名义买了。既然签了协议,怎么着这笔买卖都要做下去的呀,是不是?” 王书记刚来村里的时候,跟老支书那一派的人非常不对付。 老支书做了半辈子书记,因为位置被个外乡人给抢了,心底一直不爽快,赶巧闹了一场病,最后郁结而终,导致大曾家对这个新书记安排的政策和工作几乎都不配合。村委会的人,也拿他们没办法。 难得曾二巧亲自上门求事,王书记怎么能错过这次和解的机会? 王书记道:“既然是一场误会,交易不用取消,人齐了签字过户就行。” 老开一只手摸着鼻子和眼睛,愁的不行,这事不能这么办啊? 耳朵边好像有苍蝇在嗡嗡直响,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只能一咬牙,豁出去了。 “我这地皮暂时不想卖了。” 其中一个委员大声道:“老开,天天敲锣打鼓想让人帮忙给你介绍客户买地,现在泥猛帮你介绍成了,协议都签了,你又不卖了?你在想什么?” 老开知道村支书在这儿呢,这事含糊不过去的,要不然后面也没办法在村委交易。 他舔了舔唇,道:“哎呀,地皮写的是我儿子名字,他没跟我商量,直接答应把地卖给别人了。” 巧姨点头笑道:“我总算明白了,原来演这么一出戏,是为了一女二嫁。你们这心思,这打的是里应外合呀!” 桂皮心底暗骂他老母,老开真不是东西,他公开这么说,等于把他给卖了。 王书记直摇头:“老开啊,你不想卖地皮,就直说,你可以申请取消交易,赔人家订金就好了。何必搞这么难看!” 赔订金说得容易,他哪赔得起。 新买家给的价钱是180元每平,他可以多赚6万块钱,但是叶昭跟他签的协议是,毁约赔五倍违约金,那就是赔10万啊。 为了6万赔10万,他傻吗?但是有6万不赚,也傻呀,所以他才选择了找村委的死党合谋诈叶昭一下,希望能顺利解约,谁知道这姑娘这么能折腾。 巧姨笑道:“紫竹林那破地方也不是什么好地皮,我之前还劝叶昭不要买,老开你现在主动毁约,那更好了,五倍违约金嘛,你赔钱就完了。” 老开呲着牙:“我哪赔得起这个钱?” 王书记烦死了生病休息还得回来处理这种破事,他道:“赔不起你就好好跟人交易,想刀切豆腐两面光,钱你想多赚,违约金你又不想赔,哪有这么好的事。赶紧的,你是怎么决定?要不交易过户,要不退订给人家。别浪费那么多人的时间。” 泥猛也劝:“老开我不得不说你,老老实实赚一笔钱就好了嘛……” 老开还不死心:“我晚上回去跟儿子再商量商量。” 这个新买家比叶昭好说话,一来就看中地皮了,说不定人家愿意帮他出赔偿金呢?不愿意再过户给叶昭嘛。对他来说,也不损失什么。 叶昭不想给老开这个机会:“按照约定时间,今天就得过户,如果不过户,那就算你违约。” “晚两天都不行吗?” “不行。” 巧姨不耐烦道:“那就别过户了,你直接赔钱吧。” 老开道:“我儿子在上班呢,我回去给我儿子打个电话。泥猛,你自行车借我骑一下。” 王书记:“这里有电话,在这里打。” 老开支支吾吾道:“我回去打,回去打。不占公家便宜。” 泥猛掏出自行车钥匙抛给他。 等老开跑出去走了,其他人才笑道:“鬼知道他去打电话给谁。” 肯定是给新买家打电话。 大概二十分钟后,老开满脸喜色的回来了,“我儿子说,没问题,我们遵守承诺,我们赔钱。” “赔10万!”有人提醒他,这可不是小数目。 老开心里都乐开花了,新买家愿意支付这笔钱,他对叶昭道:“我赔你钱,你也不亏,你净赚10万,你这钱太好挣了。是不是。” 叶昭道:“什么时候赔钱。” “这个钱我得晚一点给你,我现在手上没那么多的现钱。最多三五天。这么多人作证,我肯定不会反悔。” 叶昭不想真逼的老开今晚就去想办法筹够10万给她,她想尽量拖延一下时间,这块地皮她是不会放手的。 “你别后悔啊!老开。”叶昭最后一次提醒。 “不后悔!绝不后悔!”多赚6万呢,他才不后悔。 “那行吧,违约金没给我之前,在村委的备案,我不会取消。” 老开连连点头表示没问题。 叶昭要求老开补了一个书面协议,给她打了个10万违约金的欠条。 众人散了之后,王书记把桂皮单独留下,明确告诉他明年的村委选举,不会再给他提名。 这事搞的,钱没赚多少,惹了一身骚。桂皮重重吸了一口烟。 回到家,巧姨见叶昭闷闷不乐的,不免开导道:“那块地皮卖相实在不好,没什么可惜的,别不高兴了,想想你什么都没做,净赚10万,多好的事。晚上我们斩料加菜,庆祝庆祝。” 叶昭坐在餐桌旁,撑着脑袋,巧姨不懂她的心塞。 刚才跟老开聊天,旁敲侧击问出了真话,新买家真的是阿文父母。 她得想办法无论怎样都要把地皮买到手。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加钱,跟阿文父母硬杠。 以叶昭对阿文的了解,他家不算特别有钱,所以目前阿文父母手上资金应该也有限,她借钱也要把他们打趴下。 但这个方式,叶昭不甘心,平白无故花多至少二三十万,这办法适合土豪,不适合她。 另外一个方法就是,主动出击,让阿文父母放弃购买紫竹林地皮。 这个年代的人真的很奇特,喜欢买没有电梯的楼房,还喜欢买顶楼。 叶昭爬了6层楼,终于到达阿文的家。 是曾秀群跑来开门的,他们兄妹俩早已先到。 进门就看见阿文的母亲让她妹妹把糖果端到楼顶上去,原来楼上还有个天台花园,难怪喜欢买顶层。 屋里除了小天兄妹外,还有好几个同学在,都是那几个成绩好的,叶昭平时跟他们很少说话,就看见了认识,但叫不上名字那种。 一只阿拉斯加犬跑过来冲着叶昭摇尾巴,叶昭摸了摸可爱的狗头,“嘿!朋友!第一次见!” 阿文欣喜迎上来:“我以为你们不来了呢。祥哥呢?” “他在后面。”叶昭把带来的礼物递给寿星:“生日快乐。送你的!” 阿文高兴地接过礼物盒,还没来得及认真看,就听见曾秀群大叫:“小昭姐姐,你送贝斯啊?” 叶昭笑道:“阿文说他想学贝斯,我让祥哥帮忙找人在港城买的。” 小天:“太豪了!你这好贵吧!还有两个月我生日,你打算送什么先?” 曾秀群帮叶昭炫耀:“你不知道,小昭姐姐发横财了!无缘无故赚了10万,那天我知道的时候,我和她都笑傻了。” 小天和阿文问是怎么回事,叶昭对着曾秀群假意“嘘”了一声,让她低调。 曾秀群一副非得要说的样子:“就有个傻帽,以为紫竹林那个地皮能赚钱,小昭本来是帮人订了那块地的嘛,订金都给了她还在想办法退呢,结果有个傻帽冲出来把紫竹林地皮给抢了,然后还赔了小昭10万块钱!这算不算天上掉下来的横财?” 覃宝珠就站在旁边,听着曾秀群一口一个傻帽地说她,她还没办法喝止这口无遮拦的孩子。只是跟傻帽相比,曾秀群说的话更割她的心,紫竹林有问题? 曾秀群继续得意洋洋地道:“所以说,这个贝斯,小意思,洒洒水啦!” “好了好了别说了。钱还没到手呢。”叶昭及时制止秀群,接着又豪气道:“等钱真的到手了,明年你们的生日礼物,标准不低于贝斯,可以吧?” “你说的,我们都记住了。”曾秀群高兴地抱着叶昭嚒叽了一口。 阿文问叶昭喝什么饮料。 “我都可以。我先去洗手间。等会儿我自己拿。” 叶昭去上洗手间,出来发现大家都上楼顶天台玩去了。 阿文妈妈覃宝珠在厨房给哈密瓜削皮,她叫叶昭过来吃水果,“来吃哈密瓜,等会儿你帮我端上去。” 叶昭走过去等着,覃宝珠看她一眼,笑问:“上次在你们家,听说你帮宋荣记买了块地皮?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鱼儿上钩了,叶昭笑道:“宋荣记是想要买地皮建一个仓库,我看老开那块地皮便宜,我就自作主张帮宋荣记订了,谁知道那地皮旁边不是垃圾场就是养猪场,这怎么建仓库?宋荣记不可能要这块地皮。” “宋荣记不要,你也可以转手卖给别人啊。” “如果能那么容易卖掉就好了。旁边有个养猪场,阿姨你闻过猪屎味吗?” 覃宝珠笑道:“我下过乡的,当然知道。” “收破烂的老阿婆鼻子不好,她说一吹北风,养猪场的臭味就熏的人睁不开眼,眼睛都受不了,何况鼻子呢?” 叶昭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阿文妈妈的表情,继续倒油,“我同学在食堂干活,她认识养猪场的人,那养猪场明年还要继续扩建,他们老板的意思,未来几年都不可能搬走,想转手卖出去是难上加难。还有那个垃圾场也是,村里的垃圾越来越多,都堆到紫竹林旁边去!难怪老开把地皮挂出去卖了三年都没卖掉。就我傻傻的,差点被他忽悠上当了!就像我巧姨说的,真要值钱有潜力的,早被抢疯了,怎么轮到我去捡漏呢。幸好我还是有点小运气的。” 覃宝珠开始切哈密瓜,脸上讪讪的,火气有点大:“小妹!小妹!快来看看蛋糕是不是烤好了?” 叶昭端着哈密瓜上楼,轻轻哼着歌儿,秀群就站在楼顶的黄皮树下拍照,她看见叶昭上来,忙给她眨了眨眼。 叶昭偷偷给她比了个大拇指,今天曾秀群跟她配合的太好,值得大大的表扬。 今天一来就完成了任务,接下来的吃喝玩乐,自然开心又自在,只是让她不自在的是,曾小玲拉着白露也一起来了。 吃蛋糕的时候,白露主动给叶昭端来一盘蛋糕,与此同时,曾祥也给她端了一份,叶昭接了曾祥的,白露只好尴尬地把蛋糕给了别人。 自己家里烤的蛋糕很香,不过口感没有外面的好,白露就站在边上,尝试跟叶昭沟通:“不要管父母那一辈的人事,其实我们也可以做好朋友的。” 叶昭笑了笑:“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做好朋友呢?我觉得我和你最好的相处方式应该是,互相看不见,互相当对方不存在。” 说完叶昭走去跟秀群他们拍合影。 白露抿了抿唇,心想,她已经尽力表现友善了,就这样吧。 从阿文家回来,叶昭和曾祥骑着摩托在外面兜了一大圈,快吃晚饭的时候才回家,一进家门,巧姨就道:“你回来得正好,老开等你半小时了。” 果然老开尴尬笑着从客厅沙发上站了起来。 “开叔,来找我什么事?” “我想清楚了,紫竹林那块地皮我还是想卖给你。” “别啊!我那朋友都不想要地皮了,我们更想要赔偿金。”叶昭内心狂喜,他奶奶的,终于成功了,但表面上云淡风轻的,把老开给吊到半天上。 老开道:“是我一时糊涂,我的错。我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呢,答应给你的,不能反悔的呀,是不是?你帮我跟你朋友好好说说。反正最后是你代持,他肯定听你的。” 叶昭放下背包,笑道:“开叔,你是不是被别的买家放鸽子了?” 老开尴尬笑着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了。 “别的买家放鸽子了,你就来找我?我这里是垃圾回收站啊?这地皮你就好好攥在手里,慢慢享用每天一睁眼,它给你送上的利息单。还有,我的10万赔偿金,你再不还,我也要收利息了。” 老开就差哭着跪在她面前了,“实话跟你说吧,我没钱赔你啊。” “那你把地赔我也行。总费用里减去十万。” 这怎么能行呢?那他亏大了!老开道:“我那块地卖给你也才48万,这减去10万就是38万,等于这几年的利息我全部赔上了。你这是想要逼死我啊。” 巧姨站在一旁笑道:“你这话说的,谁逼死谁啊。做生意肯定是有赚有赔的嘛,你以为你是玉皇大帝啊,只赚不赔,哪有这样的好事。而且紫竹林那块地根本不值得48万,我看38万都多了。” 老开听见她们愿意讨价还价,总算看到了点希望,但这样亏钱,他心底难受。 “我让一步,45万,行吧?我也不赚你的钱了,但你也别让我亏太多。你看我一把年纪,赚点钱真的不容易。” 叶昭之前算过他的成本是44万多,45万她是可以接受的,但是这次不一样。 “我信奉的是,要给人留点利润,不能把价格压的太绝,所以我之前主动给你留了利润。但是,开叔,你是怎么对我的?期满诈骗,唯利是图!” 老开轻轻扇了扇自己的耳光,“是我不对!我的错!以后你遇到什么难事,只要我有办法的,我肯定帮你解决。” “45万也可以……” 老开目光狂喜。 叶昭早就盘算过了,她道:“不过我们办公室未来十年的租金我都不会交了。另外,你要帮我搞定这块地皮批地的事,你不是在国土局有人吗?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十年不交租金,也真够狠的。现在看来十年租金也就2万多一点,实际上肯定不止,因为现在租金涨的很快,过两三年就翻一倍,十年租金不知道多少钱呢。 老开没有选择余地啊,他只能答应,可批地不一样,走关系是要钱的。 “找人批地少不了这个……”老开手指搓了个数钱的姿势,“这里面水深的很,不是几千块能搞定的。” “我不管。你要是能搞定,那这块地皮我就勉强要了吧,45万是我能给的最高价了。” 老开在客厅走过来走过去,唉声叹气,下不了主意,心里后悔死了,当初怎么就被个三无买家给骗了呢?真是悔不当初! 巧姨被他这样来回走动,晃的眼睛疼,“你别在我面前晃了,要不你到楼下院子里去走。你这人真是……是我就不要这块地皮了,小昭心善,不是个赶尽杀绝的人。” 老开重重叹了一声,又走了两圈,最终还是打破牙齿和血吞,“那就这样吧,我儿子也在家,明天我们去村委过户。” 内心已经炸成烟花的叶昭,面上非常淡定地推辞:“明天周日。” “周日村委也上班的,一叫就来了。”老开怕有意外,恨不得今天晚上就过户。 叶昭假装不耐烦:“行吧行吧,不过刚才我说的两个条件,我都要写到合同里去,批地本子没下来之前,我要先扣5万在手里。” 也就是说,老开能马上拿到手的只有40万,这买卖做的…… 老开手一挥:“行!行!按你说的办。” 周日的上午,村委办公室,一番盖章签字按手印之后,紫竹林地皮终于归到了叶昭名下。 叶昭倚在摩托车前,看着属于自己的地皮,满心欢喜,在成为包租婆之前,她终于成为地主了。 一阵风吹来,叶昭不由抽起了眉头,眼睛不由跟着闭上,脏话差点脱口而出,难怪梁婆说臭的熏眼睛!原来真的会熏眼睛! 祥哥已经被熏得面无表情,他看向叶昭,眼神似乎在问,你确定你没被骗吗? 叶昭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它值得!它会回报我的!” 说着又是一阵风吹来,两人差点窒息过去。 第43章 救命 【骆申,你好! 上周忙,忘记给你写信了,非常抱歉,你一定在等我的信,是不是? 我在杂志上看到了你那个恶毒继母的娘家最近生意失败过得好像不怎么好,真是大快人心。 我猜你一定跟我一样,心底暗爽,是吧? 跟你分享一件开心的事,我的恶毒“继母”也遭报应了。 …… 这个世界恶人自有恶人磨,好人也终究是有好报的! 我的朋友,如果你深处黑夜,不要灰心,黎明终将会到来。 你最忠诚的朋友,小刀。】 叶昭现在已经练就了,写什么内容都不尴尬的本事,她把信纸叠好,装进信封放在一边。 桌面放着新洗好的照片,她拿起其中几张,毫不犹豫塞进另一个信封里,她要刺激刺激某些人,这么好看的照片,当然要一起分享。 在信封的封面上,她大喇喇的在寄件人一栏写上自己的名字。 两天后的傍晚,白露放学回家,从楼下的信箱里拿出一份晚报和一封信,她起初没在意,等把信箱锁好,脑子里才反应过来,刚才好像看到叶昭的名字了。 收件人是她妈妈白韵莲,寄件人是叶昭? 怎么回事?叶昭为什么给她妈妈写信?她捏了捏信封,里面硬硬的,她把信封举起,昂着头看,里面好像是照片。 叶昭寄照片给她妈妈?她不理解。 白露忙往家跑,一进门就看见叶定国穿着睡衣在看新闻,她下意识把信封藏到身后,喊了一声:“叔叔您在家啊。” 叶定国最近不常在家,今天难得没出去,刚睡了午觉起来,他看白露满脸紧张的样子,不由问:“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白露摇头:“没事,遇到邻居家的狗了。” 白露把晚报放桌上,回房间门放下书包,思量再三还是拿着信封去厨房找她妈妈。 厨房里满满都是排骨炖莲藕的香味,白韵莲正在打蛋,她回头看见女儿,道:“回来了?妈妈做个肉饼煎蛋,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白韵莲很开心,今天难得一家三口都在家,她做了几个拿手好菜。 白露很犹豫,这个时候叶昭寄信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她不想破坏妈妈的好心情。 “你怎么了?站在那儿发什么呆?哦……快帮妈妈剥个蒜,给你弄个拍黄瓜吧。你昨天说想吃,我今天差点忘了。” 白露乖巧地应了一声,偷偷把信封压在餐桌的月饼盒下面,然后去剥蒜。 叶定国端着茶杯到餐厅倒开水,白韵莲回头看他,今天叶定国心情好像还不错,她趁机道:“我一个好朋友介绍了一个楼盘,环境挺好的,还是个电梯房,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啊?” “看什么楼盘?” “如果合适,我们买多一套房嘛,等装修好了,可以两边换着住。” “买那么多房干什么,够住就行了。”叶定国拎起热水壶,倒了点热水。 白韵莲早就有心理准备叶定国不会轻易同意买房,心底还是不愿意放弃,“她们都说,以后房价会涨,现在是投资的好机会。港城的房价这几年就涨了好几倍。” “那是别人忽悠你的!港城最近房价一直在跌。”叶定国之所以不愿意买房买地,就是受了港城房价疲软暴跌的影响,“而且深城和港城能一样吗?深城到处是没开发的地皮,穷人多,有钱人少,你买了以后谁来接手?靠我们厂里那些厂妹?” 倒好热开水,叶定国又拿起玻璃鸭嘴壶往杯子里加凉白开。 “自己住,又不是买来卖的。”白韵莲刚刚还说看好了房价会涨,要投资,这逻辑都不能自洽了。 “过一段再说。”叶定国说着倒凉白开的手歪了歪,水在餐桌上蔓延开来。 白韵莲见状赶紧拿了干抹布过来,刚被拒绝了买房的需求,脸上只讪讪的,叹气道:“这玻璃壶嘴真不行,我上次倒水也倒洒了。” 月饼盒底下也是水,她拿起月饼盒,却见底下压着一封信。 她好奇拿起信封看了看,竟然是寄给她的,寄信人叶昭? 叶定国也看见了,“叶昭写信给你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说着白韵莲忐忑起来,“怎么无缘无故多了一封信在这里。” 本来蹲在垃圾篓旁剥蒜的白露忙站起身,这尴尬了,早知道刚才直接把信给妈妈。 白露轻声解释:“我刚从信箱里拿上来的,我看妈妈在忙,还没给她。” 叶定国想不通叶昭为什么写信给白韵莲,就算她再讨厌白韵莲,也不至于要写信骂她吧? “拆来看看。” 白韵莲倒是有点犹豫了,生怕自己又有什么把柄被叶昭抓了,这是封要挟信。 “快拆!”叶定国见她不动,又催促了一遍。 白韵莲不得不撕开信封,只见里面有三四张照片,她抽出来,第一张是一男一女手牵手的背影,她心底猛烈一震,别人的背影她可能看不出来,但叶定国的她能看不出? 她颤抖着快速翻开第一张,叶定国在和一个漂亮女子在亲昵…… 那女的她认识,上次比赛代表艾琳玩具厂唱歌的高月月! 漂亮妖娆眼睛会来事的女孩! 白韵萍说了,这女孩是叶昭的同学?!真狗阴损的,为了拆散她和叶定国,叶昭竟然怂恿同学给自己爸爸做情妇! 白韵莲咽了咽喉咙,看了眼叶定国,叶定国也看到了,但除了有些意外之外,整个人很镇定。 他可能意外的是叶昭从哪里弄来的照片,镇定则是代表,他并不怕白韵莲知道。 如果叶定国不在旁边站着,白韵莲看到照片还能装作无事发生,但现在这种情况,她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否则就代表了她的心虚懦弱,不再自持“正宫”的位置,而只是个情妇。 白韵莲把照片一遮,第一时间门把要来看个究竟的白露赶走,“白露,你先回房间门。妈妈没叫你,不要出来。” “妈妈……”白露没看清照片内容,但她感觉到了,妈妈可能要和叔叔吵架。 “听见没有。” “你们不要吵架。”白露说完,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快回房。”白韵莲这几乎怒吼的声音,更多的是给自己壮胆。 白露擦着眼泪,不得不回房间门去。 等女儿关上房门,白韵莲把照片放桌上,掩着眼睛坐下,呜呜哭起来,她以退为进,哭诉道:“你怎么也变了。我以为你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叶定国很冷静,他敢谈别的女朋友,就不怕被撞破。 “你不也变了吗?我以为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结果不也是个容不下前妻孩子的恶毒后妈。你还没成为后妈就这样了,如果真成了后妈……” 叶定国说着冷哼了一声,语气冷静地特别无情。 “我!”白韵莲无力辩白着:“我之前确实是一时冲动,恨叶昭不让我们结婚!但我那也只是想让她回宛城啊!我没有真的想害她,你不是说,你信我吗?” “一而再,再而三,你让我怎么信你?” 白韵莲急急撇清道:“后来的事,都是白韵萍自作主张搞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不信你现在就把白韵萍叫过来当面对质。” 叶定国冷冷盯着眼前女人,“有意义吗?那是你的亲妹妹,她代表的就是你。没有你授意,她有这个胆子?你不会以为我叶定国真是个傻子吧?” “不是,定国!这些都是误会。我可以对叶昭好,但也要她能接受我才行啊。” “你有尝试过对她好吗?她来深城这么久,你有没有想过让她回家来住?虚情假意地让我去邀请她来家里吃饭,你让她来了什么感受?” “是你自己跟我说,你不想看到叶昭,看到她你就想起她的母亲,你厌恶她。我是在按照你的喜好来安排生活,你要真想接女儿来住,我能反对吗?”白韵莲咬着牙,既然叶定国把她想那么坏,她也没必要给他留面子,“你以为你有多关心你女儿?你要真关心她,我不得千方百计哄着她呀。这些都是你出轨找的借口罢了!” “如果我关心她,你就千方百计哄着她,看我不关心,你就千万百计想整死她,是不是?我怎么会跟你这么恶毒的女人生活这么多年呢?”说着叶定国把杯里的水泼在地上。 白韵莲激动地指着桌上照片的女孩:“这女的是叶昭同学呀!她让她同学来给你洗脑吹枕头风呢!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叶定国冷哼了一声:“我看要清醒的是你。你如果还想过,以后我的事你就不要管。别又想着打什么歪主意,去找谁的麻烦。你要不想过,这个星期你就搬走!” 白韵莲:“我没有想要整死谁,我没这个本事!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怎么着你都有借口。” 叶定国把杯子重重撂在桌上,抓走了桌上的相片,然后回房换衣服,出去了。 厨房里高压锅呲呲地响着,送来香喷喷的莲藕香味,白韵莲没再哭泣,而是擦了擦眼泪,坐在桌旁发呆。 白露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忙从房间门里走出来,她刚才隐隐约约听见了吵架的内容,她过来拉着妈妈的手,“妈,我们搬走吧。我不想住在这儿了。” “你傻呀,这就是我们的家,我们不走,要走叶定国自己走,凭什么让我们给别人腾位置。”白韵莲伸手抱紧了女儿,白露轻声呜咽着。 他们以前那个温暖的家,回不去了。 昭华公司从12月中旬开始给食九楼供应蔬菜,虽然开始对接的时候有些许的小摩擦,但昭华的蔬菜品质和做事效率对方很满意,食九楼那边对账付款也快,目前为止双方合作还算愉快。 天气终于再次变冷,人们开始穿起秋衣了。 12月的月考叶昭毫无意外考了年级第一,就连她的徒弟,成绩都搜搜往上窜了几个档位,竟然排名在全班中游位置,这让老师和同学们都大跌眼镜。 同学们在私底下偷偷议论,祥哥能考这么好,说不定是抄他同桌的答案。 不然,怎么可能考到30名?曾祥以往考试最高排名是80名,而全班也就81位学生。 这飞跃速度,堪比非酋飞升美帝。不正常! 巧姨就不一样了,她儿子考得好,是她儿子厉害!儿子的家教老师厉害! 知道成绩那天晚上恨不得捧上满汉全席,结果巧姨吃坏了牙,牙疼了好几天,最后拔掉一颗蛀牙,镶了金牙才算好了。 自那之后,连续几天家里是每顿喝粥。 巧姨觉得,她胃口不好,孩子们胃口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所以今天就两个菜,一个白灼青菜,一个肉沫豆腐,相当清淡。 “天天吃肉把牙齿都吃坏了,我们来多吃点素。” 叶昭和曾祥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把肉沫豆腐一分为一,你一半我一半,拌着小半碗白饭囫囵吃完了。 才八点,叶昭肚子就咕咕响,她难得在家辅导曾祥做卷子,可惜就是没办法集中精神,她数了数笔筒上的小红花,19朵,叶昭赶忙给补上了1朵。 “20朵了!祥哥!”叶昭给了他一个眼神,“吃烧烤去。我请客!” 乖学生曾祥同学,抬起头:“我卷子没做完呢。” 叶昭笑着推了他一下:“你给我装。” 十分钟后,两人占据了烧烤摊的一张四方桌,叶昭喊了老板娘来点菜:“50串羊肉,20串鸡脆骨,1打生蚝,1打元贝,1个玉米,1个茄子,一大份干炒牛河!” 叶昭把之前她和曾祥吃烧烤的常用菜单背了一遍,还加了一份主食。 时间门还早,烧烤摊的客人不多,除了他们,只有隔壁桌五个男的在喝酒,很快老板娘就送上了羊肉串。 两人从没像今天这么饿,一阵风卷云袭,先把羊肉串干掉了。 羊肉串之后上的是烤生蚝,今天的生蚝又肥又嫩又多汁,配合着黄金蒜蓉的香味,吃一个想两个,简直绝了。 正吃着,小天不知道从哪里窜了过来,“逮住你们了!吃独食啊!吃烧烤也不叫我!” 曾祥不动声色的把最后两个生蚝一个放叶昭盘里,一个拿起来送到了嘴边。 小天轻轻拍了拍祥哥,“一个都不给我留啊?自己点。” 说着他冲着门口大喊:“曾秀群!曾秀群!快来!” 真是好兄妹啊,不忘有福同享。 曾秀群听见呼喊,也跑了过来,跟她哥一样的发言:“好呀你们两个,吃烧烤也不叫我们!” 叶昭虽然赚了点小钱,但最近花钱的地方多,依然是个抠搜的小老板,她不给兄妹俩点菜的机会,对着老板娘喊:“老板,加一份炒米粉。” 炒米粉便宜又大份,适合这个场面。 小天这个胖子才不管想省钱的叶昭,他大声喊:“老板,加100串羊肉!” 叶昭:“!” 曾祥肥胖警告:“再吃,小心胖死你!” “我不吃也这么胖,那还不如吃呢。”小天祭出歪理,他不管,死也要先吃饱。 秀群笑着拉叶昭的手撒娇道:“小昭姐姐,我要吃鸡翅,还要吃爆炒钉螺。” 谁能顶得住可爱小妹妹的撒娇,叶昭无奈笑了笑:“你想吃什么点什么。” 说完又回过头问老板娘:“老板,炒米粉可以取消吗?” “在做了,马上就好。” 你想要取消的菜,永远都是,在做了。 行吧,叶老板又不是请不起,干脆今天就放开吃。 四个吃货围着桌子边聊天,边奋战美食,今天起了冷风,但吃烧烤的人还是特别多,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门里,烧烤摊的座位差不多坐满了。 旁边那桌喝酒的,说话声音特别大,没有什么素质,叶昭和曾秀群都很烦,想着早点吃完回家。 客人多了上菜就慢,曾秀群爱吃的爆炒钉螺左等右等都不来,她便跑去催,经过旁边桌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别人的凳子。 那凳子上坐着个三十多岁的平头男子,他歪着头盯着秀群,等秀群催完单返回的时候,那男的伸出手往她身后一摸…… 秀群惊叫一声,身体下意识往前一跳,骂道:“干什么?!你干什么摸我!你个色狼!” “谁摸你了?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那平头男的普通话很正,听不出是哪儿的口音,但说话跟他这人一样极没素质。 小天就坐在旁边,他立马站起来,把妹妹拉到身后,“你摸我妹妹干什么?咸湿佬!” 平头男上下扫了曾小天一眼,一身肥肉,个子也不高,就这还敢跳起来?他站起身,故意挑衅似的吹了个口哨:“我摸了,又怎样?!你敢打我?你打我试试?!” 说着他先伸手拍了拍小天的脸!冷哼了一声,转身又坐回凳子上。 在自家门口,而且有祥哥撑腰呢,小天也不是个怂包,他抬腿就踹了那人一脚,只见那人噗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小天跟上去继续踹,“打你就打你!死扑街!咸湿佬!老子打你还要择日子?!” 这一脚踹下去不要紧,平头男子同桌其他四个男的一起扑了过来,对着小天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场面瞬间门陷入混乱。 食客被吓得四散,老板娘无奈叫道:“别打了!别打了!跑的人先买单啊喂!” 叶昭赶紧把吓坏了的曾秀群拉过来,曾祥早就拎起凳子冲过去,只见他冲着那伙人的脑袋,一砸一个,等那些人反应过来,个个基本上脑袋都受了伤。 这一顿操作下来,把那伙人彻底惹怒了。 在他们眼里,一个废物胖子,一个看起来没有几两肉的文弱青年,竟然敢反抗跟他们打群架? “老子今天就让你们知道拳头的厉害!” 其中一个健壮的汉子直接挥拳冲向曾祥,曾祥可是练拳的,他直接拽过那人的拳头,一个下腰,反手就将那汉子摔在了地上。 另外一人见状,抡起凳子砸过来,被曾祥闪开后,凳子砸在了他们自己同伴身上,下一秒,又是一脚踹去,曾祥把那人踹翻了。 他们没想到文弱青年那么能打!这是他们不知道祥哥的名号,没见过祥哥的肌肉,不然也不敢轻易挑衅。 叶昭看曾祥暂时占了上风,忙叮嘱秀群:“你站在后边别过去。我去打电话报警。” 一轮下来,对方五个人,能站稳的也没两个了。 曾祥撸起衣袖,把倒在地上的小天给扶起来,小天还没站稳,对方一个小子端起桌上装生蚝的铁盘,往小天脑袋上砸过来,曾祥忙一拽,把小天拽到身后,同时一脚踢到那人的下巴上,那人整个脑袋都歪了。 旁边另外两人又扑向了曾祥,这伙人杀红了眼,今天不把这两个小子打倒,誓不罢休。 结果又是被曾祥一顿的胖揍! 最先惹事的那个平头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老板摊位上抢来一把尖刀,趁着场面正乱,扑过来,尖刀插向曾祥的胸口…… 叶昭打完报警电话回来,发现烧烤摊人没剩下几个,那伙流氓已经不见踪影,小天抱着躺在地上的曾祥,整个人不知所措,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曾祥胸口插了一把刀,鲜血把他的浅色上衣都染红了。 只有曾秀群跪在那里哭着撕心裂肺地喊救命! 叶昭急忙跑过去蹲下察看,祥哥不止胸口,连口腔鼻子都在流血。 曾祥失血过多,人已经有点神志不清,只朦朦胧胧看见叶昭蹲下来,他嘴角微张,艰难地笑了,他想跟她说,他没事,不用担心。 但终究没说出来,他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大脑似乎指挥不动…… 叶昭眼眶一涩,声音都抖了,“祥哥,你不要说话。我去骑摩托,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你挺住,不要说话,不要用力。” 就这样,叶昭冲回去骑了摩托过来,小天抱着曾祥坐在后座,摩托往医院飞驰而去。 叶昭呆在医院一晚上没睡,急救手术很顺利,但曾祥人还没脱离危险,她被巧姨劝说回家洗澡睡觉,晚点再来跟巧姨换班。 叶昭也不是个固执的人,她一个女孩子照顾祥哥也不太方便,得想办法找个男的来帮忙,小天要上学,哑巴不好跟人沟通,不知道巧姨还有没有别的亲戚。 她也就睡了两三个小时就爬起来了,头晕沉沉,微微有些痛,从房间门出来,发现巧姨已经从医院回来了,此时正坐在客厅发呆。 “巧姨你回来了?现在谁在医院看护祥哥?”叶昭边走边扎起头发,“我得去医院找个护工。” 巧姨叹了一声:“不用去了,他爸把他接走了。” 叶昭有点意外:“去港城了?” “港城医疗条件好,去那边治疗,恢复得会快一点。昨天幸好有你在,幸好你会骑摩托,要晚几分钟,医生说我们祥崽可能就没了。”说着巧姨哭起来,“那群扑街,现在人也没抓到,就这样跑了!正人渣败类!冚家铲!” 叶昭给巧姨倒了一杯热水,想想祥哥去港城治疗也好,这里的医疗水平比港城和广城差距还是太大了。 “巧姨,你要不要办个双程证去陪祥哥?” “我不去,去了那边两眼抓瞎,事事都得求他们家,我去了就是个累赘,一点忙都帮不上……”巧姨很清醒,没有一门心思想着要去照顾儿子,因为她知道骆家肯定比她照顾的要好。 就这样,曾祥去了港城治疗,一直到1989年的新历年,都没回来。 叶昭坐在窗前,她想给祥哥写封信,提起笔,却不知道写什么好,等写好信,还得跟巧姨要个地址…… 第44章 沙子 【祥哥,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你需要做的作业我已经帮你登记好了,请放心。 巧姨每天都在念叨着你,怕你在那边吃不惯口味,怕你又瘦了。 小天和阿文练了支新曲目,不怎么好听,你回来听后再评价。 豆丁最近茶饭不思,我想,它应该是想你了。 我也很想你,希望你能早点回来。 小昭】 …… 【骆申,你好! 在杂志上看到你的消息,听说你身体不适住院了。 你一定要保重身体,身体好才是战斗的本钱呀。 我最好的朋友受伤住院了,他也在港城,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在同一家医院呢? 希望你们都能早日恢复健康。 …… 亲爱的朋友,无论你将来身处何种绝境,你都要记住,这个世界总有一个人在默默支持着你。 你的朋友,小刀!】 叶昭趴在窗边,看着天上朦朦胧胧泛着光晕的月亮,这天可能是要下雨了。 她起身去冰箱里拿出一点小碎肉,喂给豆丁吃,豆丁最近也变得消沉,没有之前活泼,“快吃多点小豆丁,不然祥哥回来,他会以为我虐待你了。” 这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叶昭是半夜被冻醒的,过了新历年,这边的冬天才真正来临。 叶昭有点着凉了,早上起来,半边鼻子都是塞的。 她翻出衣橱里早前买的呢子大衣,穿上后才从卧室出来。 巧姨在餐厅跟肥婆英说话,祥哥出事那天晚上,叶昭跑回来叫大人,结果哑巴在上厕所,肥婆英在打麻将根本没理会,等叶昭打完电话报完警出来,外面有人在大声叫嚷,肥婆英才慌慌张张跟着冲出去,但那时那伙人已经跑了。 因为这事巧姨把肥婆英臭骂了一顿,然后几天没理她。 肥婆英也很委屈,哪能想到在自家门口被人捅了呢? 听见叶昭出来,肥婆英高兴地跟她道:“小昭,抓到了!在关外的医院抓到的。那伙人憋了三天没敢去医院,昨天晚上有个去医院看后脑勺,终于逮到了。还敢跟我们要医药费,你说这帮人恶不恶心!” 接着肥婆英巴拉巴拉把警察抓捕的情况跟她分享,抓了四个人,还有一个逃了,但捅一刀的主犯在,就看后续怎么判了。 巧姨道:“抓到就好,但抓到了人,不代表我就原谅你了。” 肥婆英辩解道:“就算我和哑巴当时冲出去了,也没用啊。不是祥崽打不过人,他是被暗算的,再多人也没用。” “怎么没用?我们人多,对方胆子就不会那么大。” “你也有错啊,你不在那个时间点去洗澡……” “你还强词夺理!” 肥婆英连忙滑跪:“对对对,我的错,我的错,绝对不会有下次了。叶昭你手里拿的什么?” “信,我给祥哥写了信。巧姨,你有祥哥地址吗?” 听见叶昭说写了信给祥崽,巧姨乐得忙道:“我有他姑姑家的地址,我给你拿。” 肥婆英笑道:“打电话呀,都什么年代了,还写信?” 巧姨忙折回来轰人:“要你管!写信有什么不好的?多写多联络感情!赶紧走吧,大清早的惹人烦。” 把肥婆英轰走,巧姨去给叶昭拿来地址:“今天好冷,要穿多点,自己去锅里舀汤。” 巧姨炖了萝卜鸭血汤,早餐吃的是拌面。 新鲜拉面拌上半勺的xo酱,满满都是海鲜的鲜香味,叶昭能吃两大盘。 一口拌面,一口汤,简直人间美味。 “巧姨,你这个拌面好好吃,比车仔面还好吃。” “这就是车仔面的做法嘛,你傻的呀。把面一烫,捞起来放点xo酱,谁做都好吃,不需要技巧。祥崽最喜欢吃了。”说着巧姨叹了一声。 叶昭看得出巧姨很想儿子,便问:“祥哥什么时候能出院?出了院就可以回来了吧?” “还不知道。就算出院,他奶奶也是非得把他留在身边调养,近期是回不来了。” “能回来过年吗?还有一个月不到就过年了。” “他们家想让他在港城过年,我没答应也没反对,就看祥崽自己的意思了。你呢?你在哪儿过年?” 叶昭能去哪里过年,她笑道:“我没地方去。” “那我们两个刚好可以一起过年。”巧姨说完又叹气,“哎哟,我们真可怜哟。” 叶昭吃着面条,笑道:“怎么跟我一起过年就可怜了。不可怜好吧,家里过年的鞭炮和烟花我包了。” 叶昭嘴甜,巧姨听得笑逐颜开:“幸好有你在,不然我就真的孤家寡人啦。” “怎么会,就算过年祥哥不回来,明年开学他肯定回来的,我把他作业都留好了。” 那可不一定,曾二巧知道,祥崽始终是不属于这里的。 港城宋家,宋太起床后,在卧室里吃早餐,今天是牛奶鸡蛋和烤面包。 珍姐帮她拿了一套厚大衣出来,“你要不要里面穿件绒线衫?” “不用,没那么冷。给骆家大少爷的补品,送过去了吗?” “一大早就送过去了。”珍姐好奇问:“骆家那位大少爷,你有见过吗?” 宋太:“他小的时候见过,长大之后就没见过了。宋孝平就是不会做人,前几年跟骆家关系搞得太僵,我们两家都不怎么来往了,要不是我这次跟郭小姐搞好了关系,骆老太还不会理我们。” 珍姐把大衣挂在一旁,道:“趁着宋荣记你当家,赶紧跟骆家修复关系,在这个圈子里,人人都是市侩的,你朋友越多越厉害,别人越奉承你。” 宋太:“挡不住这个家倒米的人多。” 珍姐小声道:“昨晚三点才回来,天天还是跟姓钟的混在一起。” 她说的是宋孝良。 宋太撕下一片吐司,沾了沾牛奶,送进嘴里,“别去管他,等老太爷走了,就分家。”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珍姐忙走去床头柜接电话,“喂,早晨……哦,郭小姐……你稍等……” 宋太听见是郭小姐电话已经伸手过来,珍姐把无绳电话递她手上。 “喂,aileen……收到了吧?……客气什么呀,这是给你侄儿补身体的,补血很有效……是啊……行啊,那等骆老太有空了,我过去请安……” 吃了早餐,叶昭下楼来,苏叔叔送了她一辆轻便的飞鸽自行车,上学或者在曾屋围周围转她就骑自行车。 如果出远门,就骑祥崽的摩托。摩托车放着也要有人骑,不然放久了,各种小毛病就都来了。 叶昭骑上自行车,她今天要去艾琳玩具厂,刚进厂区门口,前往食堂的路上,遇到了一辆小轿车,是她爸的奥迪。 全中国的奥迪不超过500辆,叶定国靠关系抢到了一辆,男人的眼光可能都在车上了,看女人和房产都不行。 黑色奥迪在她前面停下,叶定国坐在后排,他揺下车窗,问她:“你打算在哪儿过年?” 叶昭反问:“我能去哪里过年?” “去你苏叔叔和何阿姨家过年吧,我跟他们说过了。明年你高考考得好,给你买套房子。”这就是叶定国对女儿的爱,有附加条件的。 成绩好,能给他长脸,就是好女儿,不然,就是个看了碍眼,看了就让他想起她亲妈的累赘废物。 有的时候,父母对儿女的爱也不全是无私的,总有人,生而功利。 叶昭嗤之以鼻,一套房子如果是普通地段的也就值几万块,她看不上,除非给她买最贵的。 她道:“海景湾别墅,如果你给我买一套。我可以考虑收下,其他的就算了。” 叶定国从车上下来,他这女儿,胃口不小的。 他道:“你要是考上了清华北大,我马上去给你买一套。你爸说到做到。” 叶昭根本不想考清华北大,她有自己的计划,“那还是算了,我要考的是深城大学,咱们目标不一致。” “深城大学算什么好学校,才建了有几年?都不入流。连白露都瞧不上,她准备考华北大学呢。你不是要比她考的好吗?你就考个深大?丢不丢人?” “我是要考得比她好啊,我只需要高考分数比她高就算赢了。至于考什么学校,那是我个人选择,我觉得深城大学很好,新学校,创新能力强……” 她爸不懂,未来的首富师弟在那儿等着她呢,她得去深城大学,等她赚了钱,她要投钱给师弟的胖鹅即时通,让他大胆地去创业,她已经计划好了,除了建房收租,以后就等着师弟给她奋斗赚钱啦。 叶定国坚决不同意她考深城大学,马上翻脸:“你要是不听爸爸的,坚持要考深城大学,那别想我给你买海景湾别墅了,艾琳玩具厂的宿舍我都不会给你留一间。” 叶昭马上翻她爸爸一个白眼:“谁稀罕了。你全部留给白露好了。” “我也不会留给她。我叶定国还能被你个不孝女给要挟了?你是不是觉得我的以后都是你的?我就不能再生一个?” 有新女友,底气都不一样了?!叶昭冷笑,“让高月月给你生啊?” 叶定国:“这不用你管。” “高月月怀孕了?给我生个弟弟妹妹?你们确实有生孩子的自由,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我是不会认的。是龙是凤都跟我没关系。” 叶定国见叶昭态度坚决,他倒缓和了,二胎都还没影呢,他也不能跟亲闺女把关系搞得太僵。 “这个食堂你花钱承包的是吧?” 自从知道高月月和叶定国搞到一起之后,叶昭也没指望这事能隐瞒她爸,她大方承认:“是我承包的。钱给别人赚,那还不如给我赚呢。” “爸爸之前反对的是你来这里打零工,但如果是当老板,我当然不反对。现在食堂经营的很好,大家都挺满意,说明你有经商的头脑,你这一点随我。”叶定国还挺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放心大胆去干,爸爸在杜鹃村开的分厂年后三四月份开始投产,到时候食堂还可以包给你。” 杜鹃村是连接关内外的一个村落,原著里叶定国在杜鹃村建了艾琳玩具厂的分厂,一半是玩具厂,一半是鞋厂,后来玩具生意减少,就全部改造成了鞋厂,并在之后的几年里成功转型,创造了属于自己的女鞋品牌,这也是后来白露继承的事业。 叶昭问:“苏叔叔呢?那边的厂子他也负责吗?” “当然。你苏叔叔能力强,两边的工作都离不开他。”说着叶定国问她,“你这个食堂,每个月能赚多少钱?” “干什么?” “我想了解一下你赚钱的能力,我听财务说,每个月给你们打款差不多五六万的样子,有没有百分之十的利润?” 那不止百分之十,她们基本上把利润控制在百分之二十左右,叶昭道:“差不多吧。高月月也是股东,你怎么不问她?” “我跟她不谈钱的事。” 叶昭想笑,越在意什么就越不谈什么,有意思。 “不谈钱谈什么?谈艺术?谈她唱歌好听?你了解高月月是什么人吗?” 叶定国些微不耐烦:“你又想说什么?” 叶昭决定在叶定国和高月月之间,撒上一些碍眼的沙子:“你还记得上次在大剧院,我的贝斯被人偷了的事吗?” 叶定国当然记得,那次高月月还出来指正曾小玲了。 “后来我和曾小玲和解了,和解之后,我才知道,高月月撒了谎。那把贝斯是高月月从休息室偷出去扔到了门口,然后曾小玲是在门口发现的贝斯,并顺手拿走了。”叶昭看着她爸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她继续撒沙子:“我们乐队和高月月在竞争音乐大赛的第一名,第一名的奖金有一万,高月月为了能拿到1万的奖金,不惜对我这个老同学下手。这样的女人,是能不谈钱的吗?” 叶定国道:“你跟她对质了吗?” “没有。她以为我不知情。现在跟她对质也没有任何意义了。我只是提醒爸爸,你看女人的眼光,真的不行。” 叶昭不理会叶定国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又道:“你刚才跟我说,新的分厂,食堂包给我,这事我可当真了。” 叶定国无奈道:“你去找梁主任。” 叶昭骑上自行车一阵风似的走了,食堂生意其实挺赚钱的,一年少说能赚10万,而且旱涝保收,不需要担心营业额的问题。能赚一笔是一笔,早点赚够钱,她好建房子。 放下自行车,锁好,进去食堂。 这个点食堂早餐已经收了,大堂里没有人。 往里走,推开一个小铝门,进入后厨。听见秦阿姨夫妇在争执着什么,厨师们三三两两散落坐着,气氛不太好。 “老板来了。”有人说。 叶昭问:“怎么了?” 秦阿姨忙把她拉到后面的杂货间,轻声道:“老李脑子不清醒。现在厂里是淡季,这个月已经裁了一千多人,现在每餐吃饭的人,也就两千七八的样子,后续到过年的时候,据说还会更少。吃饭的人少了那么多,我们后厨还是那么多厨师和伙计。我就想着,要不趁着过年,裁掉部分人,到了旺季的时候,我们再招人嘛。” 叶昭担心道:“到时候好招人吗?” “老家多少人没工作,找厨师可太容易了。我早上才跟小凤商量,想着问你拿主意的,结果商量的时候被厨房那个老赖给听见了,他就怂恿兄弟们跟老李说情,老李就傻,他觉得这帮人都是他兄弟,不能就这么把人裁了,公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我抬杠。我都气死了。” 秦阿姨的想法很简单,需要人的时候就请,不需要就裁掉,艾琳玩具厂也是这样的,都是早期资本家的做派。 叶昭也不好指责秦阿姨,她是站在老板的角度去想问题,她没有大错。 叶昭拍了拍秦阿姨,轻声道:“我来处理。” 从杂货间出来,厨师们都还在,大家都是出来打工赚钱的,家里也有老婆孩子,都要养家,都不容易。 好的团队能不散就最好不要散,而且马上还要再承包一个分厂的食堂,到时候这些厨师都不够呢。 叶昭问:“马上要过年了,有谁想要先回家的?” 没有人回应,大家都不想提早回家,都想保住这份工作。 就在叶昭开口之际,其中一个举起手来,道:“如果要裁人,就先裁我吧,我家没那么困难。” 说话的人是戴向荣,厨房的副班,平时做事认真负责,大家对他都赞不绝口,他快三十了,还没结婚,是这些人里家庭负担最小的。 叶昭道:“我们不裁人,但要分两批回家休假。趁着这个淡季,现在回家一拨,2月底回来上班,留在这里过年的这一拨,3月回家,4月底回来。” 原本蹲着的人,听到这话都站了起来,有人小声问:“老板……那……那工资怎么算啊?” 叶昭:“休假期间,没有奖金,但基本工资照发,留在这里过年的,会有额外红包,你们自己选择是第一批回去,还是第二批回去。” 不裁员还发基本工资! 大家脸上的欣喜都藏不住了,有人笑着撞了一下老赖:“老赖你下次没打听清楚就不要再瞎传了。” 老赖兴奋地举手道:“我先报名,说好了,我先报名啊,我要回家过年,再不回去老婆都要跑了。” “你刚才不是说不回去吗?”有人笑着调侃。 老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门,“不是不一样了吗?我以为回去就不让来了。那我肯定不回啊。” 大家一阵起哄笑闹。 叶昭最后道:“大伙好好干,每个人都会有年终奖,具体多少根据个人表现而定。” 大家惊喜过望,不止不裁员,而且还带薪休长假,还有年终奖?!! 戴向荣带头笑道:“谢谢老板!老板大气!老板敞亮!” 李正新很感动,站在那里咧着嘴笑,一句话都没说。 秦阿姨见叶昭这么豪爽,心底竟然有些许愧疚,她之前就是怕叶昭不同意养这么多闲人,才冲前面当坏人的,现在这样处理,那当然是最好的,皆大欢喜。 对食堂来说,是多花了两三千的工资,但人心稳定了,老李心情也好了,大家日子都好过些。 秦阿姨和叶昭从厨房出来,两人到小卖部这边聊天,小卖部后面有个小小的休息室,秦阿姨笑道:“这下他们可高兴坏了,早知道我就不冲在前面当恶人了……” 叶昭坏坏地笑道:“没你冲前面,他们现在也不会这么高兴。” 秦阿姨笑着打了她一下。 叶昭问:“你们过年回家吗?” 秦阿姨道:“梁主任说,厂里有一千多工人留年,要保证过年的餐食供应。我们回去了,这里也没人管啊,我就不回去了,让我儿子来过年。” 正说着,甘小凤抱着一堆手套进来了,“给大家买的,这几天冷,听说过年会更冷。” 秦阿姨问:“小凤,你过年回家吗?” “我不回,买不到火车票,回一趟太麻烦了。” “你爸妈不催你回去啊?” “催啊,写信来让我回去过年,催着给我找相亲对象,我懒得应付。” 秦阿姨可喜欢小凤了,她之前就跟小凤说过,把儿子介绍给她,这刚好是个机会,她笑道:“我儿子要来过年,到时候你们处处?” 小凤笑道:“秦阿姨,我还不想谈对象呢。” “你过完年都24了吧?该找了!” 李瑞香试穿着手套,推了推她妈妈:“哥不是有喜欢的对象了吗?妈你就别瞎当红娘了。而且小凤姐姐以后是要留这里的,不可能跟哥回宛城。是吧,凤姐姐。” 小凤:“如果能留在这里,我肯定留啊。” 李瑞香道:“肯定能留。我也要留在这儿。” 秦阿姨摇了摇头,“这儿有什么好的。我觉得还是宛城好。” 大家笑着不理她,叶昭和小凤一起从小卖部出来,两人边走边说话,一起往办公大楼走去。 “明年艾琳要开分厂,到时候我们争取把分厂的食堂也拿下来。” 小凤了解叶昭,只要叶昭提出来的事,多半都是有把握或者有眉目的,她道:“我前一阵听梁主任提了一嘴,说那边分厂的面积比这儿还大,不知道要招多少工人。” “工人一开始可能没这边多。小凤姐,你觉得戴向荣这人怎么样?” “啊?”甘小凤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人还行,就是个人条件不太好,过了年他都三十了,比我大六岁。” 本来只是想问戴向荣能不能带队去做分厂厨房负责人的叶昭听懵了,但也就懵了半秒,她马上反应过来,小凤姐姐是以为她介绍戴向荣给她呀? 再仔细一看小凤那含羞带笑的表情,嘴上是嫌弃的,心底好像有些喜欢? 叶昭顺势道:“大六岁好啊,有安全感。如果让戴向荣去分厂食堂做负责人,你觉得怎样?刚好给他机会锻炼锻炼,如果能锻炼出来,那说明这人有潜力,可以试试交往。” 小凤仔细琢磨叶昭说的话,突然明白过来,刚才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当下脸都羞红了,“戏弄我是不是?” 叶昭满脸无辜:“我没有,你说什么,我说什么……” 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两人避开树荫,走在有阳光的地方,有太阳暖和,小凤道:“分厂食堂还要秦阿姨负责吗?” “你怎么看?” “我说实在话,她把这边食堂管理的还不错,没出过什么大的漏子,之前潲水和纸皮没入账的事,经过我私下提醒之后,她就没再落过。关键是,有她冲在前面,坏人不用你来当。”小凤的脑子很清醒。 叶昭笑着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这次不想跟别人合股了,或者可以给她一份工资,让她兼管。” “既然是兼管,我觉得给半分工资就行,其他的让戴向荣管。” “我再考虑考虑,现在还不着急。” 叶昭上楼直接去找梁主任,问他分厂食堂的事。 梁主任还不知道这是老板吩咐的,他说明年3月份会招标,到时候他再通知叶昭。 叶昭把昭华办公室的电话号码留给梁主任,“你直接打这个电话通知甘小凤就行,不用跟秦阿姨说。” 梁主任听明白了,他早就怀疑,秦月娥只是帮叶昭代持当老板的,果然是。他也不敢多问,只敢点头说好。 叶昭这边忙完,骑着自行车直接去顺风楼找老开。 老开正在办公室抽烟,看见叶昭进来,忙道:“神奇了,每次我想要找你,你就会出现。” 叶昭笑:“每次我让你办的事,你没办好,你就等着我来找你,是不是?批地的事怎么样了?” “这次可真不是我不给你办好。你发财了,我告诉你。” “什么意思?怎么发财了?”叶昭问的波澜不惊,她不相信能有什么掉馅饼的大事。 “原本规划在高架桥东边的海西路,听说现在要往西边挪,刚好穿过紫竹林地皮!现在申请批地,关系再大都批不下来。” 紫竹林地皮要被征地造路?本来地块面积也不算特别大,如果中间穿过一条马路,马路两边再退让至少50米,那紫竹林就等于废掉了。 不对,海西路不经过紫竹林呀。 叶昭问:“为什么要改变规划?” “鬼知道呢,上头规划,我们也管不了。” 叶昭心里急了:“那你还说是好事?” “对于别的好地段,这不是什么好事,但对于紫竹林来说,这就是好事啊。说实在话,那块地方你能拿它做什么?你朋友还没来看地吧?看了我估计他就不要了。”卖出去的地皮,泼出去的水,老开现在也把紫竹林批的一无是处。 “我建议你,就当做不知道规划要变的事,马上抢建,别等批地。建了房子,谈赔偿是要高很多的,比直接征地的赔偿强多了。起码能赚个大几万,我都后悔把地皮卖给你了。” 叶昭没有直接抢建房子的心理准备,她不太懂这个年代建房的疯狂,她问:“违法吗?” “谁管你违不违法!大家都在抢建,没人管。工程队我可以帮你找,年前就可以开工。” 叶昭没有接这个话茬,“海西路什么时候建?” “最快后年会建,明年下半年就得征地。” “那不急,我先考虑一下。”叶昭不想被老开牵着鼻子走,她得多问问,多看看,多想想。 她就算要抢建,也不是为了被征地!她好好的未来价值不可估量的地皮,不可能用来建大马路! 绝对不可能! 第45章 小白菜 自从老开跟叶昭说了紫竹林地皮可能会被征收造路之后,叶昭多方打听,发现老开所说属实,海西路真的要改道。 如果这事成真了,正如系统所说,这个世界的很多事情都在悄悄改变。 那么她知道剧情发展的金手指,也会逐渐失效。她得完全凭借实力和运气,在这里混下去了! 叶昭不是个悲观主义者,但她相信,大部分时候运气比实力重要。 有运气才能大富大贵,没有运气单凭实力,安稳的小康生活是没问题的。 怎么着都比活在原来的世界强。 饶老师在讲台上激情讲课,叶昭旋转着圆珠笔思绪乱飞,她右边的位置现在是空着的,这个学期曾祥都不会回来了。 没关系,等他回来,她可以帮他把落下的知识点都给补上。 课间的时候,吴爱敏买了半袋子的酸木瓜回来,她就坐在曾祥的位置上,跟叶昭两人,你一条,我一条,吃的相当欢快。 酸甜木瓜用白醋加白糖腌制,酸甜爽口,深受学生喜爱。 叶昭以前没吃过这玩意,不知道原来深城还有这种特产小吃,只是后世几乎都绝迹了。 现在这个班里除了小天阿文,叶昭就数跟吴爱敏聊得来。 吴爱敏善良、洒脱、还嫉恶如仇,剃着男孩子的发型,看着言情小说,成绩不怎么好也不操心,整个人都很有趣。 吴爱敏见叶昭总是若有所思的样子,问她:“你怎么了今天?有心事?” 叶昭笑道:“不算心事,算烦恼事。” “有什么烦恼的,你现在多好啊,一个人独霸一张桌子,我可想一个人一张桌了。” “为什么?” “在家里跟我两个妹妹共用一个房间,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我就没有自己的东西,什么都要跟我妹分,平时都烦死了。”吴爱敏有两个妹妹,一个读初中,一个读小学,姐妹三个平时总爱吵闹,互相嫌弃,“中午我妈单位年底聚餐,我还得带我小妹出去吃饭。你说烦不烦?” 今天巧姨和肥婆英去仙湖给祥哥祈福上香去了,叶昭笑道:“我中午也要出去吃饭,一起吧。” “行啊,我们去吃牛杂吧。”吴爱敏说着,手肘轻轻碰了碰她,靠过来轻声道:“快看!白露和阿文……” 叶昭抬头往左前方看去,白露正回过头跟阿文说悄悄话,阿文明显往边上偏了偏,他似乎想要保持距离。 “阿文不喜欢白露。”吴爱敏一语中的。 如果按照原著剧情发展,现在阿文和白露应该开始谈起甜蜜小恋爱了,果然,这条线也偏了。 白露不和阿文谈恋爱的话,那她就很难遇见原男主骆奇,男女主不相遇,是不是说明这个世界的线彻底变了? 或者骆申也不需要她特别去拯救了?谁知道呢? 叶昭今天思绪特别跳跃,在各种事情上来回穿梭。 她嘴里的酸木瓜还没吃完,周老师把她叫出去,说是《深城日报》安排了记者采访各中学品行兼优的学生,叶昭被点名接受采访。 叶昭对于登报出名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她道:“周老师,这个名额能不能给别人?” “指名要采访你,我也安排不了,你下午早点来,采访也就二十分钟半小时的事,你好好准备准备。” 周老师实在不懂这个叶昭,成绩那么好吧,对什么都没兴趣,问她想考哪个学校,清华北大人大交大?随便考上哪一个,老师们的奖金都要翻倍了。 结果她说想考深城大学,哎哟,把老师们都气死了快! 虽然他们班能考上深城大学的也不会有几个,还不至于让老师歧视这所本地唯一的大学,但是这明明可以有更好选择的嘛,就说不通道理! “别人想要接受采访都没这个机会,你还往外推!不能这样的啊。” 听着周老师不容置喙的语气,叶昭只好无奈答应了。 中午放学后,叶昭和吴爱敏各自骑了自行车去吴爱敏家等她妹妹放学一起出去吃饭。 吴家不在曾屋围,在靠北另外一个街区的荷花村里,一路都是在建的楼房拔地而起,这里真就几天一变,前几天来看还是菜园子的地方,现在已经建起了楼房。 荷花新村都是一排排嫩绿色的板式楼,那是市政单位家属院。 在自行车棚锁好单车,吴爱敏道:“回家等吧,我小妹走路奇慢,估计还要一会才能到家。” “你家几楼?” “2楼。” 叶昭笑道:“终于有楼层矮点的了,上次去阿文家,6楼还是7楼,爬楼都累死了。” 吴爱敏问她:“阿文生日你去了?” 叶昭:“去了。” “我爸不让我去。” “为什么?” “阿文爸妈炒地皮的,之前他爸想托我爸帮忙批地,我爸特烦搞这种裙带关系,就没答应……” 叶昭诧异:“你爸是国土局的领导?” “什么领导啊,我爸就是个小科员,帮领导准备材料的。” 这不就是摆在面前的关系吗? 但一想吴爱敏爸爸既然不愿意帮阿文爸妈,肯定也不愿意帮她呀。 叶昭不由得叹了一声,吴爱敏笑道:“你叹什么气啊?我发现你最近真的情绪不太对。你是不是来例假了?我每次来例假都心情不好。” 叶昭敷衍道:“我也是。” 上了2楼,吴爱敏开门给她拿了拖鞋,她家是那种小小的两房一厅,朝北,阳光不好,冬天里一进屋就凉森森的,让人打冷战。 吴家也是一屋子的旧家具,沙发都破洞了,依然没舍得换个新的。 这个年代的双职工家庭,工资都不高,养三个小孩,还要赡养两边老人,吴爸爸估计还是个不那么圆滑世故的人,单靠死工资,日子肯定过得紧巴巴的。 “进我房间坐,我给你看个好玩的。” 吴爱敏房间又小又挤,进门是个大衣橱,一张上下架木床,对面书桌旁有个小小的书架,上面塞满了各种小说。还有乱扔的衣服,没有叠的被子…… 这么狭小的空间里,墙上贴满了港城明星的海报,把房间衬托地更逼仄了。 吴爱敏一脸神秘地从床垫底下抽出一本杂志,叶昭还以为会看到什么劲爆新闻呢,结果是《家庭医生》。 吴爱敏翻开其中一页,“哎,你看……” 叶昭看到了杂志里登载了一整版的男女构造图,她刚想说着有什么稀奇的,结果下一页直接是古风的男女交/媾插画。 真!开放!这个年代的媒体! 吴爱敏小声笑道:“是不是很恶心。” 叶昭忍不住吐槽:“我觉得你好像看得很开心。” “哪里有?!”吴爱敏正要说什么,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有大人在说话,她吓得赶紧合上杂志,塞到了被子里。 是吴爱敏爸爸回来了,一起回来的是他同事,两个人在谈论工作上的事,好像是什么征地出了问题,被捅到媒体上了,上头在发火,让把舆论降下来。 “最近风声鹤唳,到处都很乱,这都乱套了,有人趁乱点火,那些媒体记者又不归我们管,我们也只能发函给报社,让他们协调,其他我们也没能为力。” “无能为力就挺好的,反正我们尽力了。就应该这样!我们之前提再多反对意见都没用,都不如记者一句狗屁不通的话!” “是啊,气死个人,磋磨大家的时间精力。有这精力,还不如想想怎么过年呢。” “领导想过个好年,谁不想过好年?其他单位都在分鱼分肉,我们的毫无动静……” 后面他们开始吐槽哪个单位过年分了什么东西,哪个单位发了年终奖。 吴爱敏又给叶昭递了一本言情小说,叶昭随手翻着,脑子一点也看不进去。 她听着外面的人说话,暗暗琢磨着,现在这些领导们这么害怕媒体舆论吗?她是不是也可以借机造点舆论? 想要找媒体记者,应该不难,艾琳玩具厂肯定有常联系的媒体,让苏叔叔介绍一下,给通稿费就行了,关键是要找到好的切入点去进行报道。 她思绪又开始乱飞。 中午在外面吃牛杂,她们点了一大碗牛杂,一大碗萝卜,一大碗海瓜子,还叫了一份拌面,三个人分着吃。 在外面吃东西的时候,叶昭都在想着找媒体报道海西路改道的事。 吃完牛杂她先回学校,骑着自行车走在路上,又忍不住拐到紫竹林去看了一圈,到了冬天吹北风。这地方确实不能多呆。 那味道熏的人难受。 正要走呢,对面有人骑了自行车过来,那人“嘿”了一声,跟她打招呼。 叶昭定神一看,这不是桂皮吗? 桂皮单脚撑在地上,停下单车,问她:“这地方,看了犯愁吧?当时多好的机会啊,退订甩手还能赚一笔,现在砸手里了吧?怎么跟你朋友交待?” 叶昭听着桂皮的冷嘲热讽,不由笑道:“那是我的事,就不劳桂叔您操心了。” “不用这样嘛,又不是仇人是不是。看开点咯,听说海西路改道要从这边过,这对于你可是个好消息,起码政府会把你这个地皮收了,征收价格是低,但也不至于让你亏钱啊,要不你就建个一两层楼,随便建,也不需要多好的质量,有建筑物赔偿高,你还能赚一笔。”桂皮嘚嘚说着,看起来还挺真诚的。 桂皮见叶昭神色还挺好,便趁机道:“你如果想要建楼房,找我,我给你介绍包工头。” 看出来了,桂皮也想拉生意呢。 叶昭笑道:“老开也说给我介绍工程队……” “那你可以两家比一下价格嘛,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是不是?” 说的有道理,叶昭点了点头,“行,到时候比比价。桂叔,海西路为什么要改路啊?” “你不懂了吧?”桂皮往高架方向一指,“有个大老板在那边圈了一大块地,如果海西路不改道,就会把那块地一分为二,人家大老板肯定有人脉,发动了能量嘛。你知道能量是什么吗?” 桂皮说着,手指搓成了数钱的手势,“这个能量最大,有钱能使鬼推磨,你懂了吧?不懂也没关系,反正这改道对你有好处,紫竹林地皮没前途,早点甩掉早点好。你啊,就信你桂叔这一回吧。” 叶昭憨憨笑着说信他,继续套话:“是哪个大老板在那边圈了地皮?” “你看到那栋在建的财富大厦了吗?同一个老板。有钱!” 财富大厦的老板?财富大厦后来没钱结工程款,烂尾了!看来这有钱老板的钱也是很有限的。 现在这些老板大部分靠人脉,靠资源,靠杠杆借贷起家。 胆子大够大、运气够好,说不定就起来了,运气不好的折戟沉沙。 财富大厦的老板就属于运气不好的,他买了地皮,抵押给银行,从银行借出大笔的钱,进行建楼和其他的投资,有的时候扩张太快,步子迈的太大,很容易一不小心就扯着蛋了。 跟桂皮聊了会儿,叶昭提早半个小时到了学校,她做好了准备,想要好好会会今天的记者。 如果合适,说不定不用找苏叔叔帮忙,让今天的记者直接介绍媒体资源就好了。 她在图书室旁边的小会议室里,见到了要采访她的记者。 记者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刚大学毕业踏入社会不久的新职场人,他对待叶昭并没有很热情,就一副公事公办想要早点采访完下班的样子。 “我姓肖,叫肖百偲。” “哈?小白菜?”叶昭听岔了,以为他带着地方口音自我介绍。 肖百偲一听,气得想当场甩脸,小姑娘太不懂规矩了,这本来就不是他的采访任务,是教育版的同事请假了,领导硬塞过来的,据说被采访的对象是个富二代,她爸通过关系,进行自我吹捧的一次宣传采访。 肖百偲不说话,他把自己的名字写到白纸上,还没反过来给她看,叶昭就看明白了。 “哦,肖百偲,很有才华的意思。” 肖百偲皮笑肉不笑地道:“可以采访了吗?” 叶昭怡然自得地坐他对面,老神在在地笑道:“可以啊,这次是什么主题的采访?”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你爸安排的主题你不知道? 肖百偲不搭理,直接进入采访:“据说叶同学以前是文科生?” “对。” “文科生拿了l3理综大赛金奖,你有什么感想?” 问的什么废话,叶昭道:“我没感想。” 肖百偲:“……” 这富二代太目中无人了,花钱做采访上新闻,还不好好配合,拽什么拽。 肖百偲压住心中怒火,看了眼采访提纲,继续问道:“听说你在海湾音乐大赛上组乐队拿了冠军,那平时在学习和娱乐方面,叶同学是怎么平衡的呢?” 叶昭如实道:“不需要平衡。” 她的时间都花在搞钱上了。但她没办法细说。 肖百偲再次无语,这是玩他呀? 他想起身走人,但想想年终奖没发呢,还是忍住了,肖百偲再看了眼提纲,面无表情地问道:“听说你父亲是个很成功的创业者,在你的人生道路上,他是不是给了你很大的启发?” 这回叶昭认真思索起来,她点了点头:“对,他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最大的启发就是,我绝对不能成为他那样的人。” 摔! 肖百偲看明白了,这父女两个是在折磨他!今天这个采访,酬劳给了领导,为什么要让他来受这个气。 “你们有通稿吗?直接给我一个通稿,我给你发。” 这个采访他做不下去了。 直接给通稿?这个路子好啊! 叶昭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信封,按在桌上,轻轻给他递了过去。 原来早就准备好通稿了?肖百偲抓过信封,感觉不对,打开信封一看,里面有两章崭新的一百元。 叶昭解释:“通稿费用。” “你们有钱人就这么打发我们记者的是吗?” 叶昭愕然:“少了?” 这个年代的媒体红包,需要这么大? 幸好她早有准备,叶昭又递上一个信封。 肖百偲拿过信封一看,里面还是两百元,这直接拿钱打人脸,把他气得,给钱就不能偷偷夹在通稿里? “我是问你通稿呢?”说着肖百偲不经意地把两个信封都夹到了笔记本里。 叶昭见对方收了,心里顿时踏实了,她道:“我等会儿就写。但是我要发在社会新闻版,可以吗?” “你这个只能发在教育版。” 叶昭小声问:“你在社会新闻版没有认识的人?” “跟这个没关系,你的采访只能放教育版,要不你把这个拿回去……”说着肖百偲打开笔记簿要把信封还给她。 叶昭忙按住他的笔记本,“不是关于我的采访,跟教育无关,是一个社会事件报道。” 肖百偲搞不明白了,“什么社会事件?” “关于海西路改道的探讨。” 肖百偲上下打量着叶昭,难道采访错人了?他问:“你是叶定国的女儿叶昭吗?” “我是呀!跟我爸有什么关系?”叶昭说着突然明白了,“我爸花钱让你们来采访我?” 叶定国脑子可真是秀逗了!他就这么缺乏肯定吗?非得要叶昭吹捧自己爸爸有多牛逼?顺便让别人也知道,他女儿有多厉害? 肖百偲也明白了,原来采访对象不知情,难怪这么不配合。 看在叶昭出手就是他两三个月薪资的份上,他问:“海西路改道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发这个的新闻通稿?” “我跟你如实说了,你还会帮我发吗?” “我是社会新闻版的记者,我可以实实在在地帮你。” 叶昭盯着对方,疑惑道:“你不是教育版的吗?” “这你就不要管了,上社会新闻版,前提是要有新闻爆点……”说着肖百偲想了想那到手的四百元,下意识降低了点标准:“哪怕没有新闻爆点,有新闻看点也行啊。” 叶昭轻声问:“官商勾结算不算新闻爆点?” 肖百偲眼睛噌一下,亮了!比看到信封里的人民币还兴奋,他道:“当然算,你有证据吗?” 叶昭看出了肖百偲的变化,她知道这个年代的部分新闻记者相当敢拼杀,可能肖百偲就是其中一员? 她道:“我没有证据,但种种迹象表明这肯定涉及了某些灰色不可言说的交易。” “你说说看。”肖百偲翻开笔记本,拧开钢笔。 叶昭把自己了解到的海西路改道情况跟肖百偲细细说了一遍,特别是关于财富大厦老板圈地那一段,“这不可能只是个巧合。”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你的思路没有错。”肖百偲边点头边快速记录着。 叶昭受到了鼓舞,继续道:“海西路本来是跟滨海大道和深城大道平行的一条辅助道路,作为辅助道路应该更靠近主干道深城大道才对……” 肖百偲知道海西路原先的规划,他道:“原本规划就是靠近深城大道的呀。” “海西路改道之后,距离深城大道差不多2公里,距离滨海大道只有几百米,最近的一段,只有400多米。” 肖百偲点头:“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肖百偲看了看手表,时间还早,他得赶紧去做个翔实的调查。 叶昭见肖百偲不回答,忙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利用上课的时间把稿子写好,最多一节课时间,就可以给到你,行吗?可以发表吗?” 肖百偲看着眼前这位才读高三的小妹妹,他很好奇,对方为什么要费钱费力做这个报道:“你为什么要发这个新闻稿?” 叶昭愣了愣,嘴角弯弯一笑,满脸正气地道:“我要立志做一个对社会有用,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好青年!我要揭露社会丑恶!” 她没有撒谎,真的。她说的是真心话。叶昭想了想,哪怕不够真心,但肯定也不算撒谎,反正她自己信了。 果然,肖百偲被小姑娘的正能量发言感动了,“我一定会做这个专题报道,你放心。” 叶昭内心激动万分:“小白菜同志,你是个好人!” 肖百偲无奈笑道:“我问你,没有证据你打算怎么写?” “标题我都想好了,叫《海西路改道三问》,第一问为什么改道,第二问为什么这个时间点改道,第三问……” 肖百偲站起身,“我知道了!这个新闻稿我来写!” 说着他翻开笔记本里的信封,从里面抽出100元,然后把剩余的递回给叶昭:“一张就足够跟领导交差了。” 叶昭傻了,她真遇到了正义记者。 看着肖百偲离开的背影,叶昭追上去,不叫小白菜了,一口一个肖哥,“肖哥,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我又不是为你做事,不用报答!” 但实际的结果确实算是为她做事了,叶昭脑洞一开,“给你送面锦旗行吗?” 肖百偲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叶昭,这思路不错,他笑道:“如果这次的报道反响好,那就送面大一点的锦旗!压住我对面那小子!” 叶昭豪气道:“没问题!我去准备锦旗!好好写啊,肖哥!” 两天后,《深城日报》时政版刊发了一整版的深度报道:《海西路改道十问》。 十问!比叶昭想的还多了七问! 每一问都那么尖锐又深刻! 报道一出来,不止在机关内部反响巨大,就连普通老百姓都纷纷打电话去有关部门询问情况。 国土规划部门和交通部门的电话都被打爆了,领导们紧急开会,统一对外宣称,并没有海西路改道的计划,之前海西路改道方案只是内部沟通,但并未通过,所有关于海西路改道的消息都是谣言。 叶昭看着报纸上的《海西路改道十问》,由衷佩服这位肖百偲同志文辞的犀利! 收好报纸,她决定马上去定做锦旗,眼看要过年了,做锦旗的小店不知道有没有开。 叶昭骑着自行车经过小广场,老开在办公室看到她,忙站到门口喊道:“小叶!小叶!快快快!给你看样东西!” 第46章 他姓骆 还有十多天就过年了,工厂里的人越来越少,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 平时小广场里的餐馆都是人挤人,有时候位置不够,大家直接蹲在台阶上吃,现在起码是不需要等位了。 别的地方过年是热闹,这里过年,是逐渐冷清,从熙来攘往到枯藤老树昏鸦…… 叶昭锁好自行车,进了老开的办公室。 老开叫住叶昭,就是为了说海西路改道的事,他本来还想给叶昭帮忙抢建,赚个零花钱的,可惜了。 “都怪那个垃圾记者,多管闲事!也不知道收了哪个王八蛋的好处?!”老开说着骂了一句。 这不把小白菜和叶昭都骂了吗? 叶昭道:“人家是个敢质疑、敢报道的好记者。” 老开又一阵唉声叹气:“我们今年都没有财运。我没有,你也没有。” 叶昭装可怜道:“我没财运还不是开叔你害的,害我买了这块除了臭味要啥没啥的地皮。每次我想去紫竹林看看吧,在路边都站不住脚,太臭了。我就是上了你的当,我那朋友都骂死我了,说我买的什么破地。” 老开连忙开脱安慰:“哎呀,别这么说,放几年,你再一转手,肯定赚钱。到时候我帮你留意,如果有人要,就赶紧转了。” 他也就随便这么一说,心里想的是,肯定不会有人要的,他好不容易脱离苦海,叶昭怎么样都得在泥潭里挣扎几年。 叶昭提醒:“别忘了批地的事。” “我也急啊,但是马上要过年了,谁理你,等过了年再说吧。到时候你找人画个图纸,就随便画点什么建筑都行,我再拿去找关系报批。” “随便怎么画都行?” “也不是随便画,起码要有楼,要有点绿化,现在都要求这个绿化,你就让人画好看点,反正以后不用按照这个图纸建,然后再取个名字,什么什么花园,什么什么楼之类的,就行了。” 叶昭大概明白了,这个简单,她道:“过完年给你。” 老开拎起热水壶泡茶,“嘿哟,我这是贴钱帮你跑腿啊,找关系都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怎么要你贴钱了,等地皮批好了,给你5万呢。” 老开“啧啧”两声,“那是你扣了我的钱,你用我的钱来指使我干活,比资本家还可恶!” 叶昭忍不住笑道:“这还不是因为你贪心,不守信用,想一地两卖。我是一片好心才愿意接手你这块破地的,要不你现在出去问问看看有没有人要?我当初直接要10万违约金多好啊,我都后悔死了。” “行行行,不说这个了。喝茶喝茶。” 叶昭不喝茶,她嘴里嚼着姜糖呢,宋荣记的姜糖是真的好吃,会上瘾。 老开又问:“你们是真的打算建楼,还是为了以后有批地证件好转手?” “你看那环境能建吗?你看那环境能轻易转手吗?”叶昭着急批地,是因为她知道,以后想要批,政策会越来越难,早点批了,心里踏实。 “垃圾站和养猪场迟早要搬走的,你放心好了。”老开前几年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现在他自己说了自己都不信,但还是安慰道,“到时候你一转手,就真发财了。” 叶昭呵呵两声,老开要真看好,就不会把地卖给她了,她站起身道:“开叔,我先走了。过了年记得申报批地的事。” “放心,我比你还急。”他五万块钱在叶昭手里呢。 叶昭推门出去却发现她自行车不见了! 钥匙在她身上呢,这是被撬了锁呀? 她终于还是遭贼了! 八/九十年代的贼,猖狂的狠,就是欺负现在还没有摄像头。 老开听她说自行车不见了,忙跑出来,“哎哟,你还是新买的单车吧?” 叶昭气得双手叉腰,想着要不要去报警。 “年底小偷最多,小偷也要过年啊,前几天那谁的单车也被偷了,还有那谁钱包被抢了。你辛苦赚钱,不如小偷双手一伸,你去报警也没用,警察去哪儿给你抓小偷?最后也就是给你一个回执单,表示你报警了。” 老开这人,又贱又丧,要不是需要他帮忙跑批地,叶昭都不想搭理他。 旁边铺子的人听说丢了自行车都出来看热闹,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着,今年特别乱,小偷小摸算是小事了,拦车抢劫甚至杀人的新闻都层出不穷。 大家议论地热闹,似乎哪哪都不好,但也没人心慌,日子照常安安稳稳地过着。 叶昭确实知道报警没用,但她上楼到昭华办公室后,还是打了个报警电话,警察跑来登记了,但不会有下文。 警察也没辙,琐碎小案件太多,人力有限,侦破技术也有限。 等警察走后,因为是午休时间门,大家围在一起嗑瓜子聊天。 阿琴和木心本想回家过年的,但昭华的生意跟别人不一样,年节期间门供港的蔬菜量比平时还要大,就连过年都得忙,叶昭说等过完年,招多两个人,大家再轮着把假期休完。 阿琴把葵瓜子和黑瓜子都端出来,放桌上,“这样也好,我一个老乡在火车站排队买票,排了两天都没买到票,再买不到票,他得去广城火车站买了。” 甘小凤拿出一小袋的糖炒栗子,“等过了年,我们招到人,你和木心也不能同时回去,得错开时间门。” “知道。”阿琴说着,笑道:“老板,我们过年有年终奖吗?” 小凤笑着唬她们:“你们工作满一年了吗?没满一年想什么年终奖。” 阿琴噘嘴失望道:“想一想都不行吗?” 叶昭道:“年终奖会有,至于多少,得看回款情况。” 昭华给食九楼供货大半个月了,每三天回款一次,基本上每次回款能赚3000到5000元不等,扣除各种成本,每个月大概能赚4万左右。 “最近回款都很顺利,不过他们财务过年放假,过年那段时间门有三个账期要拖到年后结算。我已经跟钱塘江沟通过了,就过年期间门拖三个账期没有太大问题。” 这倒提醒了叶昭,她道:“明年招人,我们要招个专业的财务来做账。上次开会我就想说的,后来忘记了。” 甘小凤道:“是要请财务,我们自己做太不专业了,明年还得报账,我们都不会。” 听说要请财务,木心差点哭了,“嗯,太好了,我这个月压力好大。好怕算错账啊,每次钱塘江和惠城供港蔬菜基地把货单给过来,我都要对三遍。食九楼把账单给过来,我又要对三遍。” 木心说话有点娃娃音,脾气性格也是几个女孩子里最温顺的,平时有什么意见都不太敢提,能自己扛的,就自己扛了。 叶昭很喜欢这几个女孩,如果未来想要跟公司一起成长,她们得要不断提升自己才行,不然迟早会被淘汰的,她道:“现在有各种函授班,建议大家都去报班学习,多多提升自己,学费公司可以报销部分。” 木心笑道:“我想去学会计。” “我想学管理。”阿琴说完自顾笑起来,她怕甘小凤误会,又道:“小凤姐,等我学成了,我来辅助你。” 几个女孩畅聊了会儿明年的计划,甘小凤把剥好的一个板栗递给叶昭,“我那天去码头验货,跟港城的司机聊了聊,原来他们港城的菜价,有些比我们贵十倍都不止。就说番茄,我们这边进货价9分钱每斤,给到他们是1毛5分钱,我们还要搭进去运费。司机跟我说,港城的番茄卖一两块钱一斤,食九楼的利润也太大了。” 叶昭不吃板栗,她在剥小橘子吃,“没办法,食九楼也是给各大市场供货的,又要经过两三手,才能到市民百姓手里……” 阿琴边磕瓜子,边用脚去勾住圾桶,“如果我们能够直接供货给港城的市场和商场超市就好了。” 叶昭笑道:“一步一步来吧。我们先做好我们这一关卡的工作,站稳脚跟,赚好我们这一步的钱再说。” 甘小凤:“其实只要解决1个步骤就可以……” 大家看向小凤,小凤拿起桌上盆子里的一个板栗,“高薪把食九楼对接各商场和市场的人才给挖过来。” 叶昭笑:“哪儿那么容易,首先你得要有港城那边的公司,要有经营的资质……” 小凤想得简单:“让挖过来的人去解决这个问题嘛。” “既然这些人能解决客户问题,那他们来内地采购解决供货问题也不难,他们都能自己解决了,还要我们干什么?港城那边的市场,肯定是有很深的人脉关系在里面,不是我们能搞定的。梦想虽然要有,但还是别想这个了。”叶昭并没有计划长期做供港蔬菜生意,包括食堂,这些都只是她起步的基石罢了。 还是阿琴实际,她道:“小凤姐姐,我们还是先想想中午吃什么吧。” 从顺风楼下来,叶昭没了自行车,总感觉心里空荡荡的,老开刚好在门口抽烟,他问叶昭要不要买辆二手自行车,他一个朋友专门倒卖自行车和摩托车,价格实惠,八成新,价格只有车行的一半。 二手自行车不都是从小偷那里买来的赃物吗?叶昭摇头:“不买,不给小偷送钱。” 回到家,巧姨正好切了肉丝打算喂豆丁,她听叶昭说自行车被偷了,当即骂了句:“越是过年越是乱,越开放越乱,放以前,我哪能想到祥崽会在自家门口被人捅一刀呢?” 叶昭宽慰道:“过了这几年就好了。” “你怎么知道?说不定过几年更坏呢。” “我猜的,按照社会发展规律,现在是高速发展的混沌期,等我们发展起来之后,就会慢慢变好了。”理论她懂,实际她也见过,再过二三十年,中国就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巧姨笑道:“你倒挺乐观。” 电话铃响,巧姨放下肉丝,去接电话,“喂!哦……干什么?” 听着巧姨回应对方的语气不太好,叶昭猜想这可能是港城来的电话,她没有进屋,而是站在一边听着,她想知道是不是有祥哥的信息。 巧姨道:“你现在是跟我商量,还是通知我?他是你儿子,也是我儿子!我生的,我养的!” 这么看,电话那头是祥哥他爸爸,港城仔。 听对方说了一长串之后,巧姨有些许不耐烦:“我没有说要把祥崽强行留在身边,他也长大了,他会自己选择……他怎么没有选择能力?他满十八岁了……” 叶昭听明白了,祥哥爸爸想把他留在那边。 她也不好站在这儿继续听,端起桌上的新鲜肉丝,走向曾祥房间门。 给豆丁喂了食物之后,叶昭就坐在祥哥的书桌前,桌上一切摆设依旧,笔筒外还贴着20朵没来得及撕掉,但已经兑换了的小红花。 她往窗外看了一眼,最近就连小天都不怎么敲鼓了,这个家只有她和巧姨两个人,确实冷清了些。 过了一会儿,巧姨走进来,长叹一声:“祥崽年前回来。” 叶昭惊喜过望:“真的?祥哥年前回来?那你怎么还叹气呢?” “回来过年,过完年就去港城读书,参加那边的会考,考那边的大学。他让我也去。” 叶昭没懂这个“他”指的是祥崽还是祥崽的爸。 对于祥哥要去港城读书这事,她早有心理准备,只是她以前从没想过巧姨也要跟去。 叶昭问:“巧姨你去吗?” 曾二巧拉开旁边以前叶昭常坐的凳子,“我是不想去,但又怕祥崽舍不得我。” 虽然叶昭也舍不得巧姨,但祥哥肯定比她更需要巧姨在身边,她道:“巧姨,你去吧,祥哥肯定是不想离开你的。” “是吧?”曾二巧内心很矛盾,“哎,我又怕去适应陌生环境,想想我就头疼。” 叶昭理解,确实年纪越大,越不想去适应新环境,她道:“我给你们看好家,你们周末和节假日有空的时候就回来。” “想想骆家那些人的嘴脸,我脑袋就炸。”说着曾二巧重重叹了一声,“你不知道那家人有多难相处。到处都是规矩,都要拿刀戳你的心了,说的都还是好听的话,虚伪的要命。” 叶昭脑袋瓜子转了好几转,“骆家?” “祥崽他爸姓骆。” 祥崽他爸姓骆?祥哥原本姓骆?她想起杂志上骆申那熟悉的背影! 叶昭忙弯下腰从书柜底下,翻找出之前她看过的那本娱乐杂志,翻到讲骆家豪门八卦那一页,“这个骆家吗?” 屋里光线不好,巧姨看不清,叶昭伸手拉开了台灯。 “是,就这个港城大名鼎鼎的骆家,所谓的真正有钱人家。” 所以,曾祥就是未来大反派骆申?巧姨就是被骆申继母害死的大反派亲妈? 她果然还是在那本处处撒狗血的原著故事书里。 这叫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对于拯救骆申她始终心里是没底的,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绝对不可能让祥崽走歪了。她有信心把他带到正道上,她怎么着都是他的……老师呀! 曾二巧见叶昭愣住的表情,她以为叶昭是害怕自己跟曾祥的门第差距突然拉大,会妨碍他们正常交往…… “没事,就算骆家再有钱,祥崽始终还是那个祥崽,只要有巧姨在,肯定不会影响你们……做好朋友的。” 叶昭看着巧姨,她不能让巧姨去港城啊,港城骆家对于巧姨来说,就是地狱。 曾二巧见叶昭没回应,便开始回忆过往:“当年骆家铭出了意外流落到我们村,在这儿呆了差不多三年。他没户口,跟我没领证,只是摆了几桌喜酒就算结婚了。谁知道祥崽1岁不到,他突然间门不见了,人间门蒸发了,我以为他出了意外。结果又过了三年,骆家人找上门来,跟我抢儿子。” “那一年我刚好肚子里长了个瘤,身体不好,还得去广城治病,我就怕万一我这病治不好,祥崽怎么办?所以我最后还是答应他们把祥崽领走了。” 叶昭大概知道曾祥在那边的遭遇,骆家铭娶了门当户对的钟家女儿做太太,这就是骆申悲剧的来源。 “祥崽在那边呆了几年,整个人都变了,变得胆小、孤僻、不爱说话,读小学的时候,他那个所谓的姑姑,才想办法帮忙把他送回曾屋围来,这才慢慢养好了。无论怎样,我是祥崽的妈,我最了解他,他是不会变的。他底子是姓曾的呀,姓骆那家人再有钱,也不会影响他。”曾二巧对自己的儿子很有信心。 叶昭连连点头表示:“我也相信他。” 曾二巧这才喜逐颜开,“你相信他就好。我们祥崽别看他……” “巧姨,要不,你还是别去港城了吧?” 曾二巧不明白,刚刚叶昭不还支持她去吗?她问:“为什么?” 叶昭握着巧姨的手,听说握着手,更容易说服别人,她道:“如果祥哥爸爸家是普通人家我当然支持你去,但豪门不一样,我听说港城的豪门,可压抑了。你在那边肯定住不习惯,我怕你会精神崩溃。” 这也是曾二巧一直担心的,她反握住叶昭的手,仿佛找到了知音,小姑娘年纪小小,太善解人意了,“都说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我当然知道了!骆家我就去过一次,一辈子都不想再去了。但我又……放心不下祥崽。” “骆家的人肯定会把祥哥照顾好的呀,巧姨你不如在家打打麻将,做做自己喜欢吃的美食,让祥哥每个周末回这里来,不亏待自己,也不亏待祥哥……”叶昭盯着巧姨还在犹豫的表情,心一横,“我也每个星期都可以看到……祥哥了……” 巧姨一听,心底瞬间门乐开了花,叶昭这话里的意思那么明白,她当然懂啊!只要她留在这里不去港城,祥崽肯定会常回来。 常回来,两个小孩才会有交往的机会啊。 为了她喜欢的未来儿媳,怎么着她也得留在这里。 儿子重要还是儿媳重要? 当然是儿媳重要。 儿子怎么着都是自己生的,不听话的时候,骂几句打几棍子都没事,要是跟儿媳处不来,那她下半辈子只能跟麻将为伴了。 叶昭握紧了巧姨的手,进一步撒娇道:“你就听我的吧,巧姨。” 去了港城骆家你就没命了! 巧姨的心都酥了,当即笑道:“听你的,听你的,我哪儿都不去,就留在家里,陪着你。” 叶昭兴奋大叫:“真的!巧姨,你要相信我,这是你做过的最好的决定!” 巧姨哈哈笑道:“我相信!” 说着她站起身,“我去热菜,菜都凉了。” 等巧姨出去,叶昭突然想起一事,如果祥哥和骆申是同一个人,那她之前写给骆申的信…… 祥哥肯定一眼能看出她的笔迹!他不会误会她想要接近骆申另有目的,是个贪钱的女孩吧?不至于,祥哥脑子还是清醒的,就是……太尴尬了! 这可能是她这辈子即将要面临的,最尴尬的事。 现在只能祈祷,她写给骆申的信,不会交到祥哥手上。 这不止丢了自行车的倒霉的一天! 叶昭午饭都吃不香了。 午饭没吃完,门铃响,叶昭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身穿褐色大衣,配着低领羊毛衫,时髦又漂亮的女人,哦,高月月。 高月月嘴角微微一弯,笑道:“叶昭,吃饭了吗?” “正在吃呢。” “我来拿一下我的分红,甘小凤非得要我来跟你说一声。” 叶昭皮笑肉不笑地回她:“我交待的。” 高月月既然敢上来,她是有心理准备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捋了捋头发,“我听说你给姓白的寄了照片。” “她去骚扰你了?” “没有。” 叶昭有些意外,白韵莲之前这么爱找自己麻烦,现在竟然怂了?她讽刺道:“看来,你们三人行,和谐相处啊。” 高月月不以为然,她看得开,“迟早要闹一次的。我跟你爸说了,谁都不如自己的亲闺女,那个白露怎么能跟你比呢?就算她再厉害也不能比呀。何况你比她强多了。我觉得你爸是个听劝的人。” 叶昭笑了笑,她听出来了,高月月在暗示她,她爸最近的变化,全赖她在吹枕头风呢。 叶昭想起她爸之前说想要生二胎的事,“那你怎么打算,打算给我爸生一个亲闺女,亲儿子?” 高月月不要脸地道:“我顺其自然,就看你爸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意思就是,他俩没避孕,怀了就生,顺从天意。 叶昭不解问道:“你喜欢我爸什么?除了钱。” 高月月:“我喜欢他给我的生活。” “哦,那还是喜欢他的钱。”叶昭笑道:“那祝我爸长命百岁,你可以陪他到老。” 这对高月月来说,应该算不上祝福。 “你爸有很严重的心脏病。” “然后呢?” “我会给他常备着药的,你放心吧。就算陪他到老,我也不亏。你爸出钱让我出去学习,到时候我也可以去厂里做财务。”高月月不打算隐瞒叶昭,反正瞒不过,她看得清楚,她不会走白韵莲的老路,她会尽自己努力跟叶昭搞好关系,就算关系搞不好,她也不想得罪未来的继承人,除非她和叶定国有自己的孩子。 叶昭实在不懂她爸为什么又来这一套,就是把自己的女人安插到财务系统里,他究竟是有多信不过苏叔叔啊。 两人就站在门口聊了会儿,楼下有自行车的车铃响,叶昭探头出去,泥猛站在院子里,他应该是来找她的。 高月月道:“我先走了,小凤还在楼下等我。” 叶昭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泥猛跑上楼来,他搓着双手,边走边说:“外面太冷了。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么冷。听说你单车被偷了?” 叶昭笑道:“旺叔,你就特意跑来跟我说这事?” “当然不是。我问你,紧挨着紫竹林的地皮,你要不要?” 叶昭想了想,问:“梁婆要卖地皮?” “不是,是紫竹林地皮和垃圾站中间门那一块,现在是荒地,也有一千多平米,你朋友要吗?” “就挨着垃圾站那里?岂不是更臭?!” “垃圾站迟早要搬走的,反正紫竹林地块买了也是荒在那里,不如凑成一大块,以后还好卖!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泥猛极力怂恿着! 巧姨在屋里都听不下去了,“泥猛!你又打什么歪主意,你能不能介绍点好的?” “便宜啊,巧姐,120元每平方,大甩卖!” 巧姨:“就那个破地,一百块我都不要!” 叶昭想了想也是,现在的, 第47章 她敢(加更) 泥猛兴冲冲跑来要给叶昭推荐地块,原来紫竹林和垃圾场中间那块地皮的主人,听说紫竹林卖掉之后,也动了心思,想把自家这块陈年老地皮卖掉。 泥猛道:“那家人早搬去港城了,他们家在港城买房还缺点钱,刚好想把这块地皮卖了,价格也实惠,比老开的还便宜。” 巧姨岔开话题:“曾老九偷渡去港城有十多年了吧,不是说把全家都接去住公屋吗?有钱买房了?” “听说最近赚到钱了,看中了一个600尺的豪宅,他儿子也不想供楼,还缺个十多万,把这块地皮卖了,应该刚刚好够。” 巧姨问:“600尺是多大?” 泥猛哪里懂,既然是豪宅,肯定不小吧,“谁知道,应该不小,肯定比你这儿大。” 叶昭道:“600平方英尺,大概是50多平方米吧,比这儿一半还小点。” 泥猛一听不由乍舌道:“不懂他们港城人的贵价房,又小又贵,五十平米还没我家的客厅大,听说这已经是豪宅了,将近四十万呢,这实在太贵了。” 卖了1000平米的土地去凑一套五十多平方房子的房款,这个操作,很符合当时已经定居港城的偷渡客的投资观。 巧姨摇头也表示不懂:“太贵了,他买的房子贵,他卖的地皮也贵。” 叶昭自从拿下紫竹林,她已经吃了定心丸,对于旁边的地块,没有非要拿下不可的想法,她问:“总共多少平方?” “我刚去量了,1205平方米,如果按照120元计算的话,总价14万4千6百元。他咬死了,就这个价卖,一分不降。” 叶昭道:“紫竹林好歹还临路,他那块地皮,连路都不通……别人买了就算他能顶得住臭味,不通路他也没办法要呀。” “是啊,别人买了没用,你不一样啊,你这个可以跟紫竹林连在一起,自己内部通路就行了。” “那他还那么牛气,一分不降?” “说是肯定这么说的嘛。” 叶昭挥挥手:“一口价10万,如果他卖,我勉强收了,如果不卖,那就算了吧。” 泥猛想了想也对,这也不是什么好地皮,想要通路还得经过紫竹林,叶昭有这个条件去压价,而且看得出来,小姑娘并不是很想买。 “行,我跟他说。”泥猛坐了会儿,就走了。 临走前,又问:“你要不要自行车?旧的。” “不要。我要自己买辆新的。” 新闻大厦楼下,叶昭手里拿着卷起的锦旗,她和曾秀群两个人抬头看着眼前的高楼,来深城那么久,叶昭还是第一次进入这种带电梯的大楼。 按照肖百偲提供的地址,她们乘坐电梯到了12楼,一出来,就看到《深城日报》的大招牌,年底了,跟外面的萧条冷清不一样,这里上班的人依然忙碌着。 也没人招呼她们,叶昭抓住一个忙碌的长发小姐姐,问:“小姐姐,请问肖百偲肖记者在吗?” 长发小姐姐看叶昭一眼,脑袋往右边一偏,“正在挨训呢。” 果然右边传来一道严肃的声音,听不清在批评什么,但可以感受到,领导很愤怒。 小姐姐问她:“你们找他什么事?” 叶昭:“我们给他送锦旗来的。” “为什么给他送锦旗?”旁边一个跟肖百偲差不多大的眼镜男停下来,“你们什么单位的?” 曾秀群道:“我们是学生,自发来送锦旗的,我们老师说,幸好有肖记者仗义执言,不然海西路就偏了。” 眼镜男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个小姑娘,现在的学生都这么有主意了吗? 小姐姐则高兴笑道:“你们等等,我去叫他出来。” 过了约莫两三分钟,肖百偲跑出来了,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一个看上去很温文尔雅的领导…… 刚才还在厉声训斥肖百偲的领导,此刻非常和蔼可亲地接待两位小来宾。 领导看上去比所有人都高兴,有人来送锦旗,往上往下都倍有面子。 “‘办百姓媒体,扬社会正义’,写得好!小廖,快快快,拿相机来,给我们拍几张合照留影纪念,然后刊登到内部周报里。过年之前要送张书记台上,别忘了。” 就这样,原本要送给肖百偲的锦旗,被领导接在了手上,原本气氛沉闷的办公室里,一片欢声笑语。 姐妹两个还在新闻大厦蹭了一顿丰盛的午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没想到啊,一面锦旗比红包的魅力还要大。 肖百偲以送她们回去为借口,终于找到机会,摸上了单位的桑塔纳。 路上,坐后排的叶昭问他:“肖哥,领导批评你什么呀?跟海西路的报道有关系吗?” “没关系。海西路报道反响那么好,领导都高兴坏了。” “那他为什么骂你?” “领导让我们去创收,我没完成任务,而且态度消极,他拿我没办法,只好逮着骂几句了。” “记者为什么还要搞创收?” “报社改革,要拉广告,任务分摊到每个人身上。” “你有多少任务没完成?” “1989年全年任务,8万!是不是很不讲道理?我是记者啊,又不是业务员!大不了辞了我,他又没这个权利辞我,也就只能骂两句,所以领导也很气。”肖百偲这人说话贱兮兮的,还很幽默。 叶昭笑道:“那你们去拉业务,提成是不是很高?” “挺高的,百分之二十,可惜拉不到广告啊。你刚才在电梯里说还有个什么事要跟我聊,是什么事?” 叶昭:“环保类的题材你有兴趣吗?” “你说说看。” “曾屋围村边上,有个垃圾场还有个规模不小的养猪场,距离村子的生活区不远,严重影响村民的生活质量。离海边也不远,万一臭味吹到港城去,很影响我们的城市形象。” 近几年,随着经济发展,环境被破坏得很厉害,到处都是这样,不止曾屋围。 肖百偲:“过了年三四月份可能会出台相关的政策,关内的垃圾场很可能全都要往关外集中,要不你们等一等?实在不行,再去投诉。如果投诉无用,我再看看能不能给你们报道,你看行吗?” 这也行,反正目前她还不着急。 肖百偲把她们送到滨海路的村口,他自己开车兜风去了。 叶昭和曾秀群下了车走路回家,这条道直走就是紫竹林地块,路上有不少的泥头车,好几辆都是拉着沙子的。 眺远望去,泥头车都停在了紫竹林的路边上。 她们往紫竹林走去,今天吹南风,这边没有臭味,走着还不错。 快到的时候,听到前面传来争吵声,是小凤的声音。 绕过停在路边的泥头车,只见小凤在和一个啤酒肚男子在争执着什么。 叶昭喊道:“小凤姐!怎么了?” 甘小凤抬头看见叶昭,忙走过来道:“你来得太好了,你不是让我来收场地费嘛,今天刚好有车来卸货,我就来收钱,结果人家不认。一脸凶相那男的就是财富大厦工地负责泥沙的老麦。” 紫竹林地块之前被老开租给了财富广场放建筑材料,老开说,每个月收100块钱场租费,想着蚊子腿虽小也是肉啊,叶昭便让甘小凤抽空来收租。 “为什么不认?” “他说老开欠他钱没还。阿琴回去叫老开去了。” 叶昭走过去,小凤介绍道:“这是我们老板,这块地现在是我们的,已经跟老开没关系了。” 老麦上下打量着叶昭,随便找个小姑娘出来就是这块地的老板了?骗谁呢? “老板我只认老开,别随便找个小孩来糊弄我,当我傻子呢?” 叶昭不理会他说的这些话,只问:“老开没通知你,这块地他已经卖了?” 老麦微微一愣,好一会儿,才摸出一包红双喜香烟,道:“没通知我。” “我想他应该已经通知过你了。不然你不会愣了4秒之久,才想起来应该说什么。” 有两下子啊!老麦点上烟,“我不管你是这块地的真老板,还是老开找来糊弄我的,总之老开欠我五百块钱没还,他没还清之前,我是不会交场租的。” 这人明显故意耍赖,叶昭道:“这个地皮已经是我的,我不管你和老开之间有什么债务,都跟我无关。你要用我这块地,那你就得交场租费。你要是不交,你们把这些沙石全部拉走。” 小姑娘还挺伶牙俐齿,老麦打算继续耍无赖:“你要钱可以,你找老开要。” “我们不跟你产生这些三角债务,老开欠你的钱,你找他,我没有责任帮你催债。” 正说着,老开骑着自行车来了,还没停住,他就先问了:“怎么回事?老麦,搞什么呀?不是说了,这块地皮我卖掉了嘛。” 果然这个老麦是知情故意想要赖掉场租的。 “我刁!你欠我钱不用还?你卖了地皮,几十万到账,几百块你都没钱还债?你老母啊!” 老开放下自行车,跟叶昭打了个招呼,想把老麦拉到一边聊,老麦不鸟他。 老开诉苦道:“卖地的钱就是在我这儿转一道手就还给别人啦!我那些钱,都是借的,再不还,利滚利,底裤赔了都不够。” “别人的钱你还了,我的你不还?我刁你老母!”老麦就一副包工头的嘴脸,粗口连天。 老开也点燃一支烟,“麻将钱,你急什么?!说不定过两天你又输回给我了。” “谁还跟你打麻将,你这人冇口齿!” 叶昭不想听他们扯皮,“你们聊完了吗?你们的债务我不管,今天我们要收到租金。” 老麦不耐烦地瞪了叶昭一眼:“靓妹你急什么!我和老开谈清楚再说,你这破地方我租不租都还不一定。” 欠租金不给还瞪她? 老开见叶昭神色不对,赶紧拉住老麦:“你先把租金给叶老板,你的钱我过两天给你。” “还有几天过年了,大过年的,到时候我催你还账,是不是不太好?”老麦欺负人家小姑娘,他直接跳过叶昭的话,跟老开继续吹水。 叶昭可不是个任人拿捏的善茬,她跟小凤道:“我们这块地不租给这个人了,之前的租金没缴清之前,地里放着的材料一车都不许拉走。” 小凤也聪明,她配合大声道:“我回去食堂喊人来!” 老麦一听火了,“靓妹!你什么意思啊?” 老开忙两边灭火,他赶紧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来,塞给小凤:“之前的场租我替他交了。” 然后又转向叶昭,“消消气,都是误会,冲我来的,不是冲你。” 最后又去拉老麦,老开知道赖不掉了,只好道:“以后的场租你自己交,还欠你四百,你年前来找我,我想办法还你。” 老麦见问题圆满解决了,便拍了拍老开,“早还不就没事了嘛。” 说着,他又看向叶昭,自以为自己是作为上帝的顾客:“你这破地方,我不租没人租。你减点租金,我考虑考虑要不要继续租。” 叶昭把脚下的一个小石子踢走,“那我告诉你,我这地方租给谁我都不租给你。小凤,他们交的场租截止到什么时候?” 小凤道:“就截止到今天。” “那行,麦老板,我送你几天时间处理,除夕之前,麻烦麦老板把这些沙石全部拉走!” 老麦“嘶”看一声,“哎,你怎么回事,怎么说不租就不租了?!” “你没跟老开,也没跟我签过任何的租赁合同,跟你这种人收场租太费劲,总共也没几个钱,我就是不想租给你了。”叶昭一字一顿地说:“我的地皮,我说了算。” 老麦把烟头丢地上,“叶老板是吧?别不识好歹!我就不拉走,你能拿我怎么办?你吹的我胀啊?” 老开忙打圆场,劝叶昭道:“年底了,空着也是空着,你就租给麦老板嘛,一个月租金100不少了。” “我不管,我不高兴,我就不租了。再说一遍,除夕之前搬走,如果不搬,后果自负。老开你听见了的,到时候你可不许赖,你得作证。”说完叶昭对傻傻站在一旁看戏的秀群道,“我们回去吧。” “哎,你就这样走了?小叶!叶老板!”老开在后面大声叫着,叶昭压根不理他。 小凤开好租金收据放车边上,拿一颗小石子压着,也走了。 老开抽了口烟,看了看老麦,“你惹她干什么!自己找麻烦事。” 老麦完全不以为意,“她让我搬走我就搬走?我懒得理她!小靓妹!” 说完,他走到车头,拍车窗,“快点卸货,卸完收工,年后再开工了。” 老开无奈摇了摇头,他尽力了,以他对叶昭的了解,过年她不整事,那绝对不是她。 回到小西楼,一进门叶昭就看见院子里放了一辆崭新的女式自行车,曾秀群跑过去摸了摸那真皮坐垫,感叹道:“谁家的单车?太好看了!这款式,我都没见过。” 肥婆英在院子里晒腊肠,她翻了个白眼:“曾祥从港城带回来的。” 曾秀群惊讶:“祥哥回来了?!” 叶昭也诧异,巧姨早上还说,祥崽应该是明天回深,没想到提早一天回来了。 肥婆英满脸的不高兴:“什么都没给你和你哥带!你高兴什么呀。” 曾秀群怼她妈:“祥哥回来了,我就高兴,怎么了!我还不能高兴?” 正要上楼,瞥见院门口进来一个人,曾秀群大叫道:“祥哥!哎呀!你瘦了!” 曾祥穿着白卫衣,就站在院门口,才一个月不见,整个人瘦了也高了。 曾祥手里拎着一把u型锁,走路的姿势依然的那么bkg。 他把u型锁锁住自行车后轮,锁好拔出钥匙,两把钥匙,一把车钥匙,一把u型锁钥匙,他走过来,递给叶昭:“收好。” 曾秀群站在一旁吃瓜呢,她咬着唇笑着,想说话又不敢说话。 叶昭高兴地接过钥匙,本来以为有很多话要说的,结果说出口,也只是:“祥哥,你长个了!” “有吗?”曾祥说完,微微压下眉心,心下却暗暗得意,他长个了? 曾祥走在前面,叶昭跟上去,道:“目测至少高了两公分。” 高了两公分她都看出来了?走在前面的人脚步轻快,回头看她,“你好像也长个了。” “真的?!” “真的。” 叶昭在后面推着他,笑道:“那是因为我的鞋子有鞋跟。你今天的穿搭好看,谁给你搭配的衣服?” 曾祥穿的是牛仔裤白卫衣,看着确实比平时阳光。 “我以前的穿搭不好看?” “差点意思。” 刚刚互相吹着彩虹屁的两人,马上又互损了。 看他们上了楼,肥婆英戳了曾秀群一下,“你高兴什么呀,没心没肺的!给外人准备礼物,都不给我们带点港货回来!这么好的自行车,就送给外人了!” 曾秀群才不妒忌,她道:“妈你至于吗?小心大姨收拾你!” 肥婆英敢怒不敢言! 楼上叶昭和曾祥进了屋,看见巧姨正在清理旧衣服。 两三个大箱子搁在客厅中央,衣服堆在沙发上,她听见祥崽和小昭笑闹着进来,喜滋滋地问叶昭:“自行车喜欢吗?我就电话里提了一嘴,祥崽就记心里了,买的这款自行车,国内都没有的。就给你买了礼物,小天和秀群兄妹俩都没有,肥婆英那羡慕的……” 巧姨把祥崽的偏爱大张旗鼓得说出来,还微微挑了挑眉,满脸都是喜气。 曾祥只微微笑着站在一旁,并不想争辩什么。 叶昭笑问:“祥哥,你给巧姨买礼物了吗?” 巧姨忙伸了伸脖子,“你看,买了条金项链,轻飘飘的,比你买的镯子可差太远了。” 叶昭凑前去看,是时下最时兴的款式,“好看呀!巧姨。” “穿那么多衣服,谁看得到。” “过两天升温了,穿你那件低领的羊毛衫,搭配起来应该很好看。” “是吧。”巧姨笑道,“到时候我戴着去打麻将。” 曾祥早就习惯了他妈妈的夸张,他回房了,巧姨叮嘱他:“你这段时间可别出去玩,就在家多休息,身体还没好完全呢。” 巧姨就怕曾祥又跑出去打拳。 叶昭笑道:“没事,巧姨,我给他布置了很多作业,他没时间出去玩。” 巧姨笑着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你帮我看看,有些衣服不想要了,打算拿出去送人。” 叶昭帮巧姨挑选衣服,留了几件比较好看的,其他的巧姨用红白蓝胶袋装着,拿去妇联捐了。 曾祥回来这几天,跟叶昭像连体婴似的,去哪儿几乎都是同进同出。 曾祥完全没有问关于写信的事,叶昭猜想,他可能没收到她寄到骆家大宅的信。 叶昭暗自庆幸,可能她的那些信,唯一的读者是骆太……想到这个,叶昭就尴尬地脚趾扣地,幸好她这辈子都可能没机会认识骆太。 年前搞卫生,屋里屋外,楼上楼下,一家人出动,彻彻底底清扫了一遍。 搞完卫生,两个孩子被巧姨拉着去买年货,走在路上到处冷清清的,但一进市场又处处人挤人,这些置办年货的像变戏法似的,凭空冒出来了。 巧姨走在前面买买买,叶昭和曾祥作为苦力,左手右手拎满了东西跟在后头,两人还抽空挤在人堆里,买了两根彩虹糖,美滋滋吃着。 除夕前一天,他们还去逛了花街,除了兰花和水仙,巧姨还买了两大盆的年橘放在大院门口。 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人,家家户户门口都要放两盆这种比人高的年橘,或者是寓意新年大吉大利?可这橘子也不大啊!真的又小又酸。 那天昭昭和祥崽两人站在院门口偷偷摘了个年橘来吃,酸的牙齿都要倒了。 最高兴的事还是实现了烟花自由。 叶昭出钱买了小一千的烟花爆竹囤在家里准备过年的时候放,她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别的小孩过年放烟花打鞭炮,她在的年代,深城全城禁烟花爆竹,从小到大,她都没机会玩,所以这次她要玩个够本。 那天在小广场买烟花,叶昭遇见了泥猛。 泥猛把她拉到边上,说曾老九那家人很真诚想卖地,“他们松了口,说抹掉零头,愿意14万卖。我跟他们说,就抹个零头不够诚意,来来回回打了好几个长途电话,他们愿意13万卖。你怎么想的?13万要不要?” 叶昭这两天算了一下自己的钱,卖小黄姜赚的钱还剩下11万,食堂这5个月赚了将近5万,蔬菜生意的钱进进出出都在单独的账户上,暂时不可能拿出来花,未来需要用钱的地方并不少。 她坚持道:“就10万,多一分我都没有。你让他再考虑清楚,卖就10万,不卖拉倒。” 泥猛点头道:“行,我知道了。” 叶昭问:“旺叔,我前天问你的推土机怎么样了?” 泥猛:“我问了桂皮,他能找到人。你直接找他吧,免得我又过一手。” 这样也好,省掉一笔中介费了,泥猛这个人比老开大方识大体,难怪他能赚到钱。叶昭问道:“桂皮家的电话多少?” 泥猛记不住,他道:“你在这儿等我,我去老开办公室抄了给你。” 泥猛一路小跑进了老开的办公室,老开的办公室里此时正腾云驾雾,老开和老麦翘着二郎腿在抽烟,桌上压着四百块钱。 泥猛问老开要桂皮家的电话,老开指了指办公桌,“通讯录压在玻璃底下,你找桂皮干啥。” 泥猛撕了一页日历,拿笔抄电话,“叶昭找他租推土机。” 老开马上明白叶昭要干什么了,他对老麦道:“你看,人家都找推土机了,你还不赶紧把你那些沙石拉走?” 老麦并不相信:“她敢?” “她怎么不敢?紫竹林地块本来就比地面矮一截,你那些沙子石头,刚好给她用来铺平地面,你那些材料值不少钱吧?” 老麦抖着脚:“开玩笑,一两万的材料在那儿堆着呢。” “那你还傻狗似的坐在这里,赶紧运走啊。” 老麦现在是一没地方存放,二没工人上班,最主要的是,他觉得小姑娘不敢真的这么干,一个外乡人,胆肥了! 谁知第二天除夕,胆肥的外乡人租了推土机和挖掘机,把紫竹林地块上的小土坡和所有砂石都推平了,推平之后,刚刚好跟地面平齐,整个地块焕然一新! 老麦去朋友家回来,还没来得及吃团圆饭,穿着拖鞋闻风赶到现场,整个傻眼了! 第48章 开年 第48章1105 除夕这一天,村子里一大早就有人在放鞭炮。 叶昭睡眼惺忪地爬起来,今天有点冷,她裹了件外套就走到阳台上,她这房间门的小阳台是冲着小街道的,只见街上人家的大门口,四方桌上摆了煮好的大鸡以及猪肉鱼肉等祭祀品,一个老太太对着天地在祭拜。 她也搞不懂这是祭祖还是祭天地,等她从房间门出来,祥哥还没起床,巧姨不在家。 从客厅的窗户往外看,院子里肥婆英和巧姨也在拜神,她们是堂姐妹,拜的是同一个祖先。 叶昭拿起电话打给桂皮,桂皮不在家,说是已经去紫竹林干活去了。 虽然收的费用高,但桂皮这人做事还挺靠谱。 叶昭急忙换了衣服,吃了块年糕就下楼来。 巧姨正在收拾拜神的桌面,见叶昭下楼,忙问:“你吃早餐了没有?锅里有鸡汤。” “我吃了年糕。”叶昭推了她的新自行车就出门。 曾祥给她买的自行车很轻便好骑,穿过小街巷,直奔紫竹林。 远远她就看见推土机和挖掘机在那儿忙活,桂皮站在路边吃着橘子,跟一个行人说话。 叶昭骑着自行车过去,停下来后,问:“怎么只有两辆?” 她跟他订了两辆推土机,一辆挖掘机,结果只有一辆推土机,一辆挖掘机,这今天肯定干不完活儿啊。 桂皮道:“有个人回家过年临时放鸽子了,就这两个,还是我求爷爷告奶奶出高价把人请来的,一天干不完就两天嘛。明天大年初一都不休息,给你把活儿干完。” 这临过年的,确实不好找人干活,叶昭看着远处的挖掘机在挖那个小土坡,问:“两天能把活干完吗?” “应该能。反正我给你把这活儿包了,不按天算价钱,你就放心好了。”说着桂皮给她递了两个大橘子。 叶昭接了橘子并没有剥开皮来吃,“我怕这泥沙不牢固,要不要加点水泥?” “不用,你以后无论建什么,都要挖地基的,加了水泥还麻烦不好挖,我让推土机压多几遍,肯定给你把地压实了。我曾桂做事,你放心好了!” “晚点老麦肯定能听到风声,他要来了,你怎么办?” “我管他呢,谁来了我都照常施工,他要敢冲进去,推土机直接把他给压了。老麦这种人就是表面横,内里虚的不行,有我在这儿,你放一百个心。只有你下令让我停工,我才敢停工。” 桂皮也是个老油条,他应该能应付老麦。 又聊了会儿,如果泥土有多的,她让桂皮把泥土往曾老九那边推过去,不管以后买不买他的地,往他那边推就对了。 叶昭把桂皮送的橘子放篮子里,往回走,经过梁婆的蓝棚,她看见梁婆那里正热闹,大年三十还有不少人往她这边送废品。 她锁了单车,把两个大橘子给梁婆拿进去,有个大叔因为易拉罐数量的问题在跟梁婆起争执,气得梁婆把蛇皮袋里的易拉罐全倒出来,“你自己重新数!” 旁边的水池子里放着一尾刚杀好的鱼,叶昭问她:“你过年就吃这条鱼啊?” “我一个人,吃鱼就够了!年年有余啊!” 叶昭把橘子放梁婆桌上,看她也没空,就先走了。 白露整个寒假都没出去玩,每天呆在家里学习,自从妈妈和叶叔叔关系变了之后,她比以前更加勤奋了。 以前读书是为了自己,现在除了为了自己外,也是为了妈妈,她已经是妈妈唯一的支柱。 白韵萍一家三口来他们家一起过年,姐妹俩在厨房备菜。 “昨晚上没回来?”白韵萍在刨荸荠,她轻声问她姐,“经常不回来吗?” 白韵莲在剁辣椒,“想回来就回来,想不回来就不回来,我有什么办法?” “那他晚上回来吃饭吧?” 白韵莲:“白露问他了,他说回来吃团圆饭。” “那说明在他心里,还是你比较重要,算了,别硬斗,温和点来吧,我不信你还斗不过她。那姓高的狐狸精住哪个小区你知道吗?是租的房子还是买的房子?” 白韵莲把剁辣椒放碗里,她不想过年还跟白韵萍说这个话题,“不知道,不想说她。” “姐,你怎么回事,那么快就没有斗志了?这十多年,你白混了?!” “等白露高考完再说,我不想因为这些事,影响白露高考,你也别在白露面前说叶定国的不好。” “我知道,你以为我傻呀。”白韵萍说话声音很小,“就连老袁我都不敢在他面前多说。老袁是没本事,有本事他肯定也在外面养女人。男人有钱了,都一个样。所以,抓住钱才是最重要的。眼看分厂马上要开了,姐,分厂你不回去,你也得想办法让我回去呀。” 白韵莲:“晚上吃饭,你自己跟他说。” “自己说就自己说,我都指望不上你了。” 叶昭来到艾琳玩具厂食堂,工厂放假三天,但食堂不放假,留在厂里的工人有一千多,这一千多人的团圆饭,是开的大圆桌,一百多桌,厂里给的标准是每桌35元。 今天食堂里热火朝天,一片忙碌。 昭华的姑娘们都过来帮忙,另外还请了厂里保安队的人帮忙搬桌椅和端菜,秦阿姨都张罗好了,她说过年给保安队一人一包烟就行,省钱又好用。 这一点,叶昭很佩服秦阿姨,在省钱方面,她一直做得比叶昭好。 叶昭花钱比较大手大脚,虽然她已经很省了。 十一点半就准备好了团圆饭,苏应民亲自来陪工人过年,梁主任等人都在旁边陪着,吃饭之前,苏应民还拿着手持麦讲了一段话,意思就是,谢谢同仁们的付出,去年艾琳出厂产品远销全世界,新的一年,去旧迎新,大家继续努力,准备迎接新的辉煌。 苏应民讲完话,他看见叶昭站在边上,走过来跟她说话。 叶昭笑道:“苏叔叔,我看你比我爸更像老板。我爸现在人可能还在温柔乡呢。” 苏应民知道叶定国最忌讳别人说自己比他强,他道:“你可别在你爸面前这么说。” “知道,他小气的很。” “你爸也有他厉害的地方,他擅长跟上层搞好关系,工厂那么多订单,都是他在外拉来的。你爸主外,我主内,分工不同。” 叶昭也相信她爸爸肯定有过人之处,不然不可能做那么大的厂子,还开分厂,只是她没见识到的一律不算。 “昨天你何阿姨给你电话了吧?今晚去我们家吃团年饭。” 叶昭假装无奈道:“我答应了房东阿姨,要跟她一起过年。我跟何阿姨说过了,我明天一早去给叔叔阿姨拜年讨红包。” 苏应民哈哈一笑:“要早点来啊,给你封个大红包。” 外面开席之后,厨房后面也开了三席,坐的是昭华员工和食堂员工,大家敬酒喝的都是啤酒,叶昭自持还是学生,借口不喝酒,只喝饮料,跟大家敬了一两次就罢了。 厨房几个特别能搞事的,也不敢来敬叶昭,他们轮流来敬李正新,李正新不能喝,都是秦阿姨挡在前面喝。 后面再有人来,秦阿姨不让再敬了,她笑道:“晚上还有一顿,晚上喝!” 叶昭晚上还有一顿,所以没吃太多,她看大家吃的差不多了,才让甘小凤把提前包好的红包拿出来,有人眼尖看到了,叫了一声:“老板发红包啦!” 几个胆大的率先冲过来讨红包! 叶昭知道有些滑头可能会趁乱来讨几次,她站起来笑道:“不用你们过来,都坐回各自座位!我来发!” 叶昭从自己身边发起,一人两个红包,“谢谢老板”、“恭喜老板发大财”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些悦耳的声音,听得人整个身心愉悦。 发完红包,叶昭骑着自行车,拿了一铁盒的食物,给蓝棚的梁婆送去。 虽然她房子还没建起来,但不论怎么说,以后大家就算是邻居了,老太太一个人抠抠搜搜过的挺可怜。 梁婆刚好也在吃午饭,大过年的,她就吃一条清蒸鱼,一盘小白菜,看着叶昭送来的食物,她还不怎么领情,生怕叶昭跟她要回报似的:“你给我送吃的干什么,我吃不完!” 嘴上说不用,看到铁盒里的红烧肉,还是忍不住夹了,吃了一口,马上笑眯眯地道:“红烧肉烧的不错。” 看到炸蛋饺,又夹了一个,“这个也好吃。” 一阵臭味传来,叶昭皱了皱眉头,“你在村里不是还有房子吗?过年不回去住?” 梁婆摇头:“就我一个人,住哪儿都一样。” 叶昭也没问她儿子怎么过年不回来,问了没意义。 梁婆却主动说道:“我孙今年8岁了,我给他包了个大利是,他也不回来拿,哎……” 叶昭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到对方,其实一个人也挺好的,但是当人老了,肯定不会这么想。 从梁婆家出来,叶昭站在路边看推土机干活,老麦一直没出现,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回到家,巧姨在厨房忙碌着准备晚上的团年饭,肥婆英送了一只大肥鸡给他们过年。 大肥鸡白切,巧姨自己又去买了一只母鸡炖花胶,还有清蒸龙趸,盐焗海螺,蒜蓉九节虾,陈皮焖鹅,茨菇焖肉,粉丝娃娃菜…… 三个人,八菜一汤。 虽然没有太油腻的菜,但八个菜显然还是吃不完的,餐桌上,巧姨笑道:“明天大年初一不杀生,我们就吃剩菜。” 三个人喝的都是汽水,碰杯之后,叶昭先道:“祝巧姨明年身体健康,祥哥考上港城的大学,我呢,我发大财!” 她一说完,巧姨哈哈大笑起来,“祝我们都身体健康,你们都能考上好大学!” 她们两个说完,同时看向祥崽,曾祥最怕这种说祝词的尴尬场面,他不想说。 他妈妈踢了他一下,他知道躲不过,只好应付了一句:“祝你们心想事成。” 曾二巧这才笑道:“祝我们大家都心想事成。来来来吃饭。今天鸡腿我都剁了,你们想吃哪块夹哪块。去年就我和祥崽冷冷清清两个人过年,今年有小昭在,我们整个家都热闹多了。以后每年都这么热闹就好了。” 叶昭笑:“巧姨你不嫌我烦就行。” “我才不嫌,只有你们年轻人烦我们这些老人家的。是吧祥崽?” 祥崽:“谁敢嫌你。这个家,我和昭昭肯定都不敢,你拳头那么硬。” 昭昭!叫得这么亲密,巧姨听见后,笑得见牙不见眼,“我拳头只对你,肯定不会对着昭昭,是吧昭昭。” 这一口一个昭昭的,叶昭听得整个人都麻了,“你们今天怎么回事……” 正说着,桂皮来了,紫竹林那边刚刚收工,他经过来说一声。 桂皮鞋上都是泥巴,他没进屋,只站在门口道:“你走没多久,老麦那家伙就来了!整个脸都是黑的,跑过来非得让我们停工!我说,我收了叶老板的钱来干活,叶老板不叫我停,我不敢停。我让他给你打电话,他打了吗?” “没打呀!” 叶昭说着回头看向巧姨,巧姨忙道:“没人打电话来。” 桂皮:“他还说要打电话报警,也没见警察来,估计是没报警。其实警察来了,警察也没办法处理,我们又不违法,这顶多算纠纷。现在地块平整了一半,我就怕他明天会找人来捣乱不让我们开工。” 既然选择了开干,叶昭就不怕他来,她道:“如果老麦来了,你赶紧让人来叫我。” “好,希望年初一他找不到人来搞事。老麦之后肯定会去找村委主持公道,明天村委没人,估计初二初三会继续找你麻烦要你赔偿。” “没事,你们明天把活做完,就不用管他了。辛苦啦,桂叔,忙到那么晚才回家。” “收人钱财□□,应该的。我走了。巧姐,我先回家吃饭了。” 巧姨吊声道:“桂皮你辛苦啦!” 吃了饭洗完澡,换上新衣服,巧姨给他们两个一人发了一个压岁红包,“来!快高长大!利利是是!” 叶昭笑:“祥哥再长个,可就要顶门梁了。” “长大了可不就是我们家的顶梁柱。” 巧姨出门打麻将去了。 叶昭和曾祥则去小天的屋里玩乐器,阿文吃了晚饭也来了,曾秀群缠着他们打牌, 小天不耐烦道:“玩什么牌?那么无聊!曾秀群你自己在边上呆着不行吗?我和祥哥都不喜欢玩牌。” 曾秀群:“你们已经玩一晚上乐器了,大过年的,来打几局嘛。哥,你上次答应我,过年打牌的。小昭姐姐,你也答应过我的。” 叶昭经不住她缠,只好帮忙组织大家来玩。 还是阿文友善,第一个响应,小天死活不玩牌,他还撺掇着让祥哥也别玩。 叶昭招徕道:“祥哥快来!打几局我们去放烟花。” 小天:“祥哥别去!我们今晚把这首曲子排好,玩嗨了过年。” 叶昭把牌分好了四堆,他们三人一人拿了一堆牌,剩下最后一堆放在边上,她又叫了一声:“祥哥……” 小天眼见曾祥放下吉他,走了过去,他生怕自己落单,毫不犹豫一支箭似的飞了过去,抱住了那一堆牌。 曾秀群打他哥:“你截胡!你不是不玩吗?快把牌给祥哥!” 小天耍无赖:“先到先得。” 曾祥一把扯住他的招风耳,小天连连求饶,“祥哥,你就让我玩吧。求求你了,祥哥。不然我一个人打鼓多无聊……” 曾秀群嘲笑他:“你不是说不喜欢打牌,打牌无聊吗?” “此一时彼一时也!哎哟哟,祥哥,我耳朵……” 曾祥放开他耳朵,今天过年让可怜虫一把。他坐在叶昭后边,安静地看他们玩。 小天摸开牌:“哎,我这牌绝了!打多少钱,先说好了!不许耍赖!” 阿文说:“我没带钱,不打钱。” “小气鬼!” 热热闹闹打完一局,叶昭赢了,她要负责洗牌,“这是什么破规矩,赢了要洗牌,又不打钱的,我可不要赢了。” 小天:“嘴上说不要赢,杀牌的时候比谁都狠。” 他妹妹堵他:“不然呢?让你赢?!” 叶昭回头看了眼祥哥,他就坐在那儿看着,可安静了,她笑问:“我只会这样上下洗,你上次说的交错式洗牌,怎么洗?” “给我。” 曾祥拿过扑克,把纸牌均分成两份,大拇指扣住牌,食指顶住牌背,唰一声,牌洗好了! 相当的帅气! “哇哇哇哇哇,祥哥好帅!”叶昭曾秀群非常卖力地鼓掌夸帅! 祥哥眉毛微挑,简直是纸牌在我手,世界我有!从此沦为洗牌工具人。 之后就是,叶昭“勤勤恳恳”赢牌,曾祥“兢兢业业”洗牌,简直神仙搭档,配合完美。 打完牌,他们到楼顶上放烟花,当璀璨焰火在天空散开,曾秀群发疯似的大叫道:“我们快许个愿望!” 说着她学电视里的港姐许愿:“愿世界和平!” 被她哥嘘了之后,她又笑着大喊道:“以后都不用读书!曾小天越来越胖!” 楼下打麻将的肥婆英听见了,大骂了一声:“曾秀群!你在说什么!” “祝我妈打牌天天赢钱!” 小天和阿文负责点烟花,曾祥坐在躺椅上,昂首看着漫天烟火发呆。 站在一旁倚着栏杆的叶昭问他:“祥哥,你大学想考什么学校?” “还不知道。”他似乎无所谓,没有目标,过了好一会儿,又道:“我想做警察!” 未来驰骋商场战绩彪炳的大反派去做警察?那就彻底脱离原著的大反派剧情了! 于公于私,叶昭都该支持他! 她忙蹲了下来,鼓励道:“做警察你合适!港城有警校吗?你直接考警校吧,以后出来就是阿sir了!电视里的阿sir多帅啊!” 曾祥侧目看她,他本来只是随口说的一句想做警察,这确实是他的梦想,但他从来都知道自己做警察的可能性很低,他爸想让他读商科,希望他以后继承家业,可这并不是他喜欢的。 他看着叶昭那说起阿sir两眼发光的眼神,不由陷入了沉思,或者,他真的可以做警察? “你可以!而且特别适合!你这一身的武功特别适合做破案抓贼的刑警!到时候我帮你一起查资料备考,你一定能考上!” 曾祥盯着叶昭,她的双眼闪闪发亮,真诚又蛊惑人心,他点头道:“我想想。” 但凡他真的想了他就会行动的,叶昭相信。 嘭!嘭!嘭!嘭…… 两人同时昂起头,一连九发的烟花上天,把整个天空染成了万紫千红的世界。 第二天大年初一,叶昭一早起床,到处去逗利是! 这边的长辈,利是是见人就派,装了满满一兜利是,拆开里面都是“1毛”、“2毛”,甚至还有“1分”的,全部加起来,也没多少,图的就是个开心。 早餐后,叶昭去了一趟苏叔叔家拜年,在苏叔叔家也没多呆,因为怕老麦来搞事,她提前回来了。 结果老麦真来了,还纠集了十几个人! 叶昭这边人也不少,食堂的兄弟们操着家伙就来了,秦阿姨还找了几个保安来撑场子! 巧姨听说老麦带人来搞事,当即带着哑巴和两个牌友冲过来支援! 曾祥骑着摩托就停在边上。 两边阵势摆开,新年第一天,热闹开年。 第49章 输出 据说这是近几年最冷的一个春节,昨晚地里都打霜了。 紫竹林一带除了地头的大榕树,还有路边的一些竹子之外,其他地方是一棵绿植都没有,到处光秃秃的,别的荒地里也只有干枯的草。 老麦带来的人聚在竹子边上,看起来有十几个,都是临时从工地窝棚里拉来的,叶昭这边没来人之前,他们还挺像那么回事,结果对方呼啦啦来了一堆人,一个个看着都不好惹,他们顿时怂了几分。 除了带头的几个还装装样子,其他人都直接蹲在地上抽烟。 谁想大年初一打架呀,老板给那几个工钱,不值得他们打一架。 之前推土机师父下车上厕所的时候,眼看自己人不给力的老麦瞅准机会,这胖子爬到推土机车头上了,叶昭要是不让步,他就不下来,他要以智取胜! 老麦看了眼叶昭这边,人强马壮,就连曾二巧都赶来凑热闹,再看看自己的人,蔫不拉几的,对比惨烈,看了真来气。 他站在机头上双手叉腰,老麦其实不算很胖,但肚腩大,低头都看不到自己的脚,听着在中间调停做和事佬的老开说完,他挥挥手道:“让她赔两万。” 老开走前来,站在推土机前面劝道:“两万太多了!你抢劫呢?你这沙子石头,最多值个几千块。早让你运走嘛,你不运走,现在成了别人家地基了,她要是愿意给你赔个几千你就阿弥陀佛了。你还敢要两万!” 老麦数着指头给他算:“我这是河沙!不是海沙!你知道现在到处施工,整个深城都买不到河沙,这河沙多金贵啊!我是从莞城运过来的,路费都不止你说的这个数了。” 老开“啧”了一声:“谁管你运费多少?你开价太高,人家直接不理你了!报警都没用。” “哎,老开,我们好歹是亲戚吧,你中间调停的,怎么这么偏心呢,你别管这些了,你先去跟她要价!” 老开见老麦不开化,劝不动,只好走回路边跟叶昭说:“老麦这些沙子从莞城运过来的,花了好几万,他现在只要两万,给了钱他就走。” 两万?狮子大开口!做梦呢! 叶昭道:“不给钱他就打算在车头上吃喝拉撒不走了?还是说他能把沙子挖了运走?” 老开:“怎么可能再运走,这沙子和泥混在一起,没办法用了。” 桂皮抽着烟,吐槽道:“要不是我这推土机每天都要租金,我就让他在车上挂着好了。” 这个调停人不好当,老开无奈问叶昭:“你这边能赔多少?我去跟他说。” 巧姨不等叶昭拒绝,直接道:“赔根毛给他!大年初一在这儿搞搞震!看我们人多,哎,跑车头上耍赖去了,真不要脸!” 老开:“人家是急了!” 叶昭道:“我给了他机会让他运走,可惜他自己不珍惜,开叔,你可是亲耳听见的……” 老开掏出一根烟来,夹在手上,没点,只问道:“那现在你是打算怎么处理?” 叶昭态度坚决:“让他马上从车头上滚下来,别妨碍我们开工,耽误我们时间,不然后面不是他告我,是我告他。” “就算不赔沙价,你填平这里去买土方,再加上运费,也要花不少钱的,你不如就把这个买土的钱给他算了。” 叶昭伸手指了指远处多出来的土方,“我不需要买土,你看,还有多的,还可以卖点给他。” 两边都不是善茬,两边都不讲道理,都不愿意退让,老开真是头秃摊上了这事,他叹了一声,又一路小跑去跟老麦说。 远处传来鞭炮声,从除夕夜到现在,鞭炮声就没怎么停过。 叶昭回头看了一眼,祥哥骑着摩托就在边上,她走过去跟他聊了几句,祥哥骑着摩托车走了。 老开又跑回来,说对方愿意少1万。 “我说了,一分钱都不会给。” “真一分不赔啊?人家也不是什么大老板,就一个包工程的,赚点钱不容易……” “既然赚钱不容易,为什么还不珍惜。让他拉走他装作听不见,就想白占地方,白占便宜,欺负我一个小女孩,外地人!他这叫做自作自受!像他这种没品的包工头,后面有他好受的,真以为承包财富大厦的活儿能赚大钱,作威作福了?”叶昭冷笑了一声,总有一天开发商欠建筑商工程款,建筑商又欠他们这些包工头的钱,苦日子都在后头呢。 老开哪里能预知这些,在他看来,老麦未来可是个香饽饽:“他现在是手头紧,等他拿了工程款,可比我们这些人有钱多了。没必要得罪他这样的人,是不是?” “还不是拜开叔你所赐啊,你自己欠他500赌债不还,你都不怕得罪他,我怕什么。” “我跟他是远亲!欠个小钱有什么。我们不一样。” 两边来回扯皮了一阵,叶昭听见摩托车响,曾祥回来了,她对老开道:“再给你这个远亲一次机会,让他现在马上下来,不然等会儿他出丑了,我可不管。” “你要干啥?你可别让司机强行开车,这要是把他摔下来,推土机没控制好,就把他给压了。” “那你还不赶紧通知他。” 老开被两边指使,忙的晕头转向,他又跑向推土机,劝说老麦下来。 老麦脾气上来了,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你让他们有本事就开车,让他们开车从我身上碾过去!他们要是不敢,他们是龟孙子!死扑街!外地人在我们地头上也文也武、耀武扬威!” 他还在咒骂着,只见一个少年从摩托车上下来,手里提着个袋子。 老麦愣愣看着对方走来,他问老开,“这谁啊?” “巧姐儿子。挺蛮的!前一段就在他们自己家门口,一个打五个,差点把人打残了,结果被捅了一刀!” 老麦紧张了,不会来硬的,直接把他从车头上拽下去吧,他也是带了人来的! “阿乔!你们过来!”他冲着站竹林边上的工人喊了一声。 阿乔也没听清,就一个跑过来了,跑到一半,才听见老麦大喊:“都过来!全部!干什么呢?!” 工人们这才都走过去,厨房副班戴向荣怕自己人吃亏,也要带人往里冲,被叶昭给拦住了。 “你们别去,祥哥一个人可以。”人多了,还妨碍她祥哥发挥。 曾祥走到距离推土车几米的地方停下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打火机,从袋子里摸出一排红色的东西…… 老麦还没反应过来,红色的鞭炮就在他脚下炸响了! 噼啪噼啪噼啪噼啪啪啪啪! 他吓得捂着耳朵左右横跳! 又一排扔了过来! 你老母!老麦连滚带爬从车头上跳了下去! 他带来的人愣了一下,还没想好要不要去救老板,结果一排又一排鞭炮像雨点似的扔了过来,一伙人吓得屁滚尿流四处逃窜! 推土机司机趁机开车往后倒,老麦一身灰头土脸,气得半天都说不上来,再一看,别说老开了,就连自己人都比他跑得还快。 啊啊啊啊!老麦气得人都要炸了! 而那小子悠闲地玩着打火机,手里还有大半袋的鞭炮,显然,他还没玩够呢。 “我要报警!我他妈要报警!”老麦语无伦次地大骂!脚上被鞭炮弹伤了,还刺拉拉的疼! 曾祥这小子! 老开呲着牙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麦边往外走边骂:“你们别走!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们要报警!阿乔!你车呢?快去报警!立马去!” 阿乔急忙冲到路边开车出去报警。 叶昭冷眼旁观着,她见他们这熊样,也翻不起多大的浪,食堂还得做午饭呢,她让戴向荣和几个保安留下,其他食堂员工就先回去了。 没多久,来了两个警察,应该不是曾屋围派出所的,大家都不认识。 警察问是怎么回事。 老麦恶人先告状,说黑心老板把他存放在这儿的沙石都给填了,还放鞭炮把他给打伤。 警察又来盘问叶昭,这女孩看起来也不大呀,“这是你的地皮?你爸妈呢?” 说着他看了眼叶昭身后的巧姨。 巧姨忙道:“她自己买的地皮,满18岁了,成年人了。” “那你说说看吧。” 叶昭道:“警察叔叔,大过年的,辛苦了。我的地方被那个大肚腩包工头强行占用……” 老麦打断叶昭:“不是这么回事的,我租了她地方……” 警察回过头警告:“不要打断别人说话。” “我地方没租给他,你问他能不能拿出租赁合同。我五天之前就让他把沙石全部清走,他不清。我本来就约了推土机在过年期间要把这地块搞平整的,他这些沙石不挪走,他不要,我也没办法,只好全填下面了。你看,我本来地面矮路面一截的,现在跟地面齐平了,我们以后建房施工还得再挖一次。”叶昭俨然一副受害者口吻。 老麦边听边摇头,是他小瞧这女孩了,看来对方早就铁了心私吞他的沙石,“你看你说的什么话,你把我沙子石头全部填地基了,你还装无辜,这都是钱啊,阿sir!” 叶昭冷笑:“既然都是钱,你扔别人地里算是怎么回事?对你来说是钱,对我来说就是累赘,我要施工的呀,我不填下面,难道我还给你送财富大厦去?” “你是故意的!你不赔我钱,这事没完。你要想想你在谁地方?!” 叶昭小声道:“警察叔叔,他要挟我。” 警察警告老麦:“这位同志,有话好好说!” 老麦:“必须赔我钱。” 赔钱是不可能的,这种人就是吃了大亏,才会知道疼。 叶昭不反咬一口,已经算是最大的仁慈,她道:“让你拉走你不拉,我这都快施工完了,你才来阻挠,你这就是有计划地讹钱!” “你才讹钱!你讹钱!”老麦语无伦次了。 警察已经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问:“接受经济调解吗?” 警察的所谓经济调解肯定是一人退让一步,最后叶昭还是得给老麦一笔钱,叶昭表示不接受调解。 那警察也没办法,他对老麦道:“对方不接受调解,我也没办法。你们这个是经济纠纷,如果你要索赔,只能通过法院去诉讼,当然,不是说你去诉讼就能得到赔偿,可能一分钱都得不到,还得搭上诉讼费。” 对方不接受调解,警察就不管了?老麦转了个方向,指着曾祥道:“他放鞭炮故意伤害我!这你可以管了吧?阿sir!” “这里不是港城,不要叫我阿sir,叫我警察同志。”这位警察看来平时被人叫阿sir叫烦了,“他怎么伤你的,伤到哪儿了?” “他扔鞭炮到我脚下,所有人都看见了。” “他在哪个地方扔的?你又在哪里?详细描述情况。” 老麦指了指远处的推土机:“我当时……我当时站在推土机车头上,这小子直接把鞭炮扔过来,害我从车头摔了下来。” “你站在哪里?推土机车头上?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警察同志教育道:“万一出事,是要出人命的!” 老麦龇牙咧嘴地解释:“我站在车头上,只要他们不开车,我就没危险!是他扔鞭炮,让我受伤了!” 巧姨道:“大过年的,还不让人放鞭炮了。我们在自己的地方放鞭炮,想要年头旺到年尾!不行吗?谁让你到处乱站!扫人家的兴!” 老麦:“巧姐,你儿子直接把鞭炮往别人身上扔,老子差点命都没了,你也不管教!难怪大街上被人捅呢!就不是个好东西!” 巧姨最听不得别人说曾祥被捅的事,她顿时火冒三丈:“你胡说什么?!年初一别怪老娘咒你!死肥佬!冚家铲!” 大年初一被咒全家死光,老麦整个跳起来了,“你再骂一句试试!” 在自己地头上,巧姨还怕他?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老麦,“再骂怎么了?你个河西仔大过年跑我们曾屋围来惹什么事!先撩者贱!死肥佬!生仔冇屎忽!” 老麦被骂晕头了,再来一句还是:“你再骂一句试试!” 这是找骂呀?巧姨毫不犹豫继续输出:“痴线佬!低b低能!食屎大噶!死监蹲扑街仔……” 叶昭被巧姨的强力输出给吓懵了,她和她祥哥互相看了一眼,都默契地不敢作声。 老开哪里敢去拉巧姐,他赶紧扯开老麦:“别吵了别吵了!一桩归一桩,你别扯其他事!” 这一人一句对骂,粗口连篇的,把警察给搞烦了,“好了好了!都闭嘴!一个个好好说!不许再骂粗口!” 叶昭看向老麦:“你不是说命都差点没了吗?把伤口给大家看看啊?” 警察也指了指老麦:“你哪里受伤了?” “我脚受伤了!”老麦去拉裤脚,他裤腿不好拉,他那小弟阿乔赶紧蹲下来帮忙,帮他把裤脚卷起来。 老麦脸黑腿还挺白,但雪白的小腿上,别说伤口了,连个红点都没有。 巧姨指着他骂:“你这就叫受伤了?你泥巴做的?!” 老麦也搞不懂了,“热辣辣的疼啊!刚才还是红的!被你们这时间一拖延,红肿都消了!” 他一说完,边上的人都笑了。 跟巧姐一起来的牌友笑道:“要不要送你去医院啊?说不定里面骨头断了!” 老麦一时语塞,想了想还是不甘心:“阿……警察同志,他拿鞭炮扔我,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他们可以作证!” 现在的包工头真就没文化加胡搅蛮缠,叶昭道:“是所有人都看见了,没错。我们大年初一在自己地里放鞭炮,谁让你乱跑呢?我们放个鞭炮,连三岁小孩都不怕,你自己把自己吓得不行!你要受伤了,我赔你医药费!可你也没受伤啊!说句不好听的,你就是在讹诈。” “哎哟!”老麦真装起来了,“骨头疼!警察同志,我骨头疼!” 巧姨:“骨头疼?我看你是没长骨头吧?” 一阵北风吹来,臭气熏的警察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这包工头没有受伤,但他也不能直接断定他撒谎没伤,只好摇了摇头道:“走几步看看,如果真有问题,去医院验伤。” 大年初一去医院这很不吉利,老麦这人挺迷信的,他知道去了也验不出伤,他并不想去,就想在这儿赖着。 “他们要是不赔钱,那就把沙子石头挖出来,筛好还我!” 警察:“我再强调一遍,经济纠纷你应该去法院,你如果没受伤,大家就散了吧,大年初一我们也很忙。” 刚才警察来问话,推土机司机也停在一边没干活。 眼见警察往外走,老麦瞥了眼推土机,他又琢磨着想旧戏重演,趁大家不注意爬到推土机车头上去,人还没跑过去,脚下鞭炮噼里啪啦又响起来了! 吓得老麦连滚带爬往回跑!戴向荣他们笑得东倒西歪,一片嘘声! 老麦:“笑什么笑!警察同志!你看!你看!又朝我扔鞭炮了!” 警察看他跑的那么麻溜,不免道:“看来骨头没受伤啊!跑的很快嘛。” 老麦:“……” 另外一个警察道:“我警告你!你再不走,等会儿真受伤了,吃亏的是你自己!” 老麦:“你们怎么能不管呢?!” 警察冲着曾祥提醒:“靓仔!别对着人扔!” 曾祥比了个ok,表示收到。 警察又对老麦道:“人家在自己的地方放鞭炮不犯法,我们警察没权管!” 桂皮大声叫嚷着让司机赶紧干活,然后走过来给老麦递了根烟:“老麦!你别妨碍我们干活,我这活是包下来的,不按天计费。我跟你不一样,你赚的钱多,你不在乎,我可是大年初一都在赚辛苦钱的啊。” “我这口气下不来!” 桂皮拍了拍他肩膀,“你不如等村委上班去找王书记,他们没犯法,你找村委比找警察有用。” 老麦接过烟,看着桂皮帮他点上,想想也是,到了这一步,只能找村委了。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又说了一遍,看来真气的不轻。 桂皮搂着他肩膀称兄道弟地往前走,算是给他面子,让他下台。 巧姨和她牌友嘀咕:“纸老虎!你看,灰溜溜自己跑了。” 等人散了之后,叶昭站在路边看着祥哥放鞭炮,把紫竹林的地面都染了一层薄薄的红纸。 大年初一是该旺一旺。 祥哥给她留了一排鞭炮,“给你试试。” “我不敢。”刚才对着一大帮人都威风凛凛的女孩,现在小可怜似的摇头表示,不敢自己打鞭炮。“我怕我一紧张,来不及扔它就炸了。” 祥哥把打火机递给她:“你点火,我扔。” 心里怂得不行的叶昭,不想让祥哥知道原来她这么胆小,她打开打火机,试了试,手又缩回来,她还是不敢去点燃引线。 打火机的火苗在眼前飘忽亮着,祥哥把鞭炮引线送到火苗上,叶昭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鞭炮已经在远处炸响了。 噼啪噼啪噼啪啪啪啪! 叶昭先找回点面子:“明年过年我来点鞭炮。” 祥哥笑了,“我们回去吧。” 后来老麦去曾屋围村委讨要说法,村委派人来找叶昭,叶昭以上学没空为由就没去,巧姨帮她去应付了一两次,一来二回,这事最后不了了之,老麦一分钱都没要到。 从此老麦就算跟叶昭结了仇,但他拿叶昭没办法,只能在后来扩建公路投票的时候故意使坏,只是没想到故意使坏最终却帮了叶昭大忙,但那也是后话了。 叶昭查了不少资料,她发现港城没有正规的几年制大学警校,只有警察训练学校,报考之前还是要正常入读其他学校的。 如果学历高,那么以后在警局可以升任的职务也更高。 叶昭看了眼港城的几所大学,指了指排名第一的港大,“考这里!” 正在喂豆丁的曾祥抬起头,看着叶昭,眼神就是,你那么看得起我? 他说:“你考应该没有太大难度。” 如今港大并不面向内地招生,叶昭笑道:“我现在连申请去港城的双程证都批不下来,我还考港大呢,我只能帮你补习。祥哥,以你的智商,如果你认真学了,你肯定能考上。” 曾祥:“你怎么比我还有自信!” “我辅导的学生,我当然有自信!”叶昭拿出一沓的卷子,道:“这是我让梁欣帮忙买的中六会考卷子,跟我们这边比,那边的题目简单很多。梁欣还答应帮忙搞到港大最近几年招考的题目,我们来一起研究攻破它。” 曾祥想去港大上学很简单,骆家捐点钱意思一下就行了,凭本事考进去,他可以吗? “你可以!”叶昭坐得板板正正,她严肃又认真地道:“来!做题!你要是考不上,就是我的失败!” 曾祥盯着她,他不能让她失败啊! 少年拿起笔,开始勤勤恳恳地做题,巧姨看两个孩子,天天窝在一起就是为了学习,她不由得两眼泪汪汪,她家祥崽何时这么认真读过书,大过年的不出去玩,竟然在家里做题! 那天是大年初六的上午,祥崽照常做题,叶昭靠在窗边看杂志。 院子里传来自行车铃响,叶昭探出头去,泥猛骑着他的破自行车又来了。 叶昭看他上楼,便轻轻出去,掩上房门,等她开了门,泥猛刚好到了门口。 泥猛笑道:“你开天眼了!” “你那自行车的铃声隔条马路我都知道是旺叔你来了。”说着,叶昭乖巧地逗利是,“恭喜发财啊,旺叔。” 泥猛早有准备,递过来两个红包,“一起发财!你和曾祥的。” 叶昭收了红包,把泥猛让进屋。 泥猛道:“我过年去了亲戚家,听说老麦跟你们干了一仗,输得屁滚尿流?河西村的人,太自以为是了。” “他要找村委来协调呢。” “别管他,让他找,反正你咬死不要松口,一分钱不要赔给他,这种人不吃亏不知道自己脑袋几两重。” 巧姨买菜回来看到泥猛,笑问:“哟,泥猛,恭喜发财啊。” 泥猛笑道:“恭喜发财,巧姐,买了什么菜?” “家常菜呗,能有什么菜。你今天来干什么呀。” 泥猛这才跟叶昭道:“还是曾老九那块地,他一家人今天特意从港城回来,他去看了一圈,说你把地块都整好了,问你是不是真心想买,他要跟你谈谈。” “桂皮说泥土有多,我就让他把曾老九那块地一块给整了算了,他要是介意,我让人挖了拉走。” “当然不介意,人家高兴都来不及呢。你这边有没有时间,我去把他叫来,人家是真心想把地皮卖给你的。” 第50章 甜吗? 对于买多了一块地皮这件事,叶昭始终认为自己是无辜的。 就好像有些女人喜欢逛街,然后买多了一条裙子,一支口红一样,价格合适了,自己又喜欢,确实会忍不住。只是她喜欢的是地皮而已。 这块地皮只需要十万块,怎么可能忍得住呢? 跟曾老九谈妥,当天就在村委办了手续。 荷包瞬间被掏空,心也被掏空了一般。叶昭叹了一声,接过祥哥递来的汽水,在寒冷的街上,一口气喝完。真爽! 后续批地的事,因为加多了一块地皮,老开要求加钱。 那天中午是在昭华办公室里聊的,叶昭不同意加钱,“你不要分开去批啊,就作为一块完整的地块去批……” “批地按平方算,你加一千多平方,我起码要花多五千块钱,这个成本不能给到我呀。我白跑腿,还得贴成本,是不是?叶老板。”老开就坐她对面,翘着二郎腿。 叶昭有点不敢相信:“要五千块那么贵?” “不然呢?我去办要五千块,换个人去给你办,没有一万下不来。不是我吹牛!你开叔还是有点人脉的。不然我也不敢跟你揽这个事。” 叶昭当即拿起电话拨给吴爱敏,“喂!小敏……你爸爸在家吗?你帮我问一下他,现在批地怎么收费……哦,这样啊……3块钱每平方?” 开叔的脸顿时垮了,他没想到叶昭还有这一层的关系。 “还有其他费用吗……没有了是吗?好的!”挂掉电话,叶昭斜盯了老开一眼,这雁过拔毛的老狐狸! 老开也只好咧嘴笑着,他脸皮厚,打完他左边脸,他还能给你递上右边的。 叶昭心底快速一算,1205平方,3块钱每平,她在便签纸上写上,3615元。 她把纸撕下来,给到开叔,“办好了我再给你钱。” 真是一分钱都不给他赚呀,老开咬咬牙,没办法,只能笑着提醒:“还有我那五万块钱。” “放心,少不了你的。” “你赶紧把图纸给我,我去给你报批!” 叶昭问肖百偲介绍了一个设计师,那设计师问她要什么建筑风格,叶昭其实还没想法,她按照之前老开的要求,道:“你随便画几栋建筑,加点绿地就行!” “没其他要求?” “暂时没有,这是地形图,面积上面有。下次真要建楼的时候,我再来找你画。” 结果这设计师也是个神人,他底商直接抄了国外的shoppgll草图,整个风格就三个字形容:高大上! 名字也取好了,叫紫竹林bobopart! 叶昭只想建栋小型住宅楼出租,这搞得……简直是图纸诈骗嘛! 因为之前老开说了随便怎么画都行,设计师又忙又拽,没时间给她改,叶昭只好把图就这么给了老开。 审批很快下来了,据说领导看了设计很喜欢,因为审批图纸上不允许用英语,领导亲自赐名:紫竹林商业街!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老开把批地文件给到她的时候,告诉她:“没关系!到时候你就用紫竹林这三个字就好,你自己想怎么建就怎么建。” 叶昭将信将疑:“你确定没问题?” “保管没问题!”老开拍胸脯担保。 无论怎样,批地文件拿到手,叶昭心底终于踏实了! 她距离包租婆的伟大梦想又前进了一步。 这边的学校已经开学,港城的还没有。拿着批地文件和书包回到家,哑巴正在院子里扎风筝,曾祥站在一边卷线,他和叶昭打算晚点出去放风筝。 叶昭上楼把东西放好,下来后,她问:“我们去哪儿放风筝啊?” 曾祥早就想好了:“去荷花山公园,那边有一大片下坡的草地。” “小昭!”肥婆英在屋里向叶昭招手,“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小昭进去,肥婆英今天没打麻将,她坐在门口剥花生准备做糯米糍。 “我问你,你们食堂还缺人吗?” 叶昭笑道:“怎么了?富英姨你还要出来干活呀?” 肥婆英朝她弟弟努了努嘴,“我弟!之前帮人打铁,现在打铁的店关了,以后都不开了。如果你那边缺人,让他去给你们干活。” 叶昭道:“可以啊,我晚点问一下秦阿姨。这边就算现在不缺人,等三四月份的时候也是要加人的。” “你们那边工资怎么算?” 从年底开始普遍涨了工资,叶昭道:“厨师差不多200元,厨工150。” 这工资不低了,肥婆英家不缺钱,但弟弟不能在家不做事。 前一阵有人给哑巴介绍了一个对象,人家嫌他没工作,收租的钱又都在她这个姐姐手里,那女的家里让媒婆来当说客。 媒婆跟肥婆英说,只要答应结婚后就分家,家里的房产也要姐弟平分,那女孩才同意嫁给哑巴,肥婆英觉得那女的贪财,最后两家没谈成。 别人都说肥婆英霸着弟弟的财产不放手,耽误哑巴结婚,肥婆英觉得追根究底,还是哑巴没个工作,没有稳定收入,这怪不了她。 所以她急着给弟弟找工作。 “厨师他做不了,做厨工可以,打打杂,切切肉,洗洗菜什么的,都可以。” “应该问题不大,我明天给你答复。” 曾祥喊她:“走吧。” “好了?做的什么风筝?这是燕子吗?”叶昭把风筝拿在手里看,给哑巴比了个大拇指:“富贵叔,你手真巧!” 哑巴憨憨笑着,跟他们比手势,让他们快点去玩,不然玩不了多久就要天黑了。 他们骑着摩托车去荷花山公园放风筝,结果去了才发现,公园里出了命案,暂时关闭了。 做了那么漂亮的风筝没地方放,叶昭不甘心,她想了想,“我们去紫竹林放吧?” 曾祥幽默道:“放有味道的风筝?” 叶昭笑:“现在吹南风,没什么味道,你信我。” 他们骑着摩托车来到了紫竹林,站在路边上,叶昭道:“你知道我们这块地批下来了吗?” 曾祥明显不懂,“批来做什么?” “设计师抄袭了国外shoppgll的设计,可高端了,领导看了都赞不绝口,快速通过了审批。” “shoppgall,他点了点头,“你要建吗?” “我建不了!我哪有这样的钱。我就想攒钱建几栋小楼,楼下建多一点门店用来出租,楼上住宅,也用来出租。我就做一个包租婆。”说着叶昭笑了,多么朴实无华的愿望。 曾祥相信她:“你可以的。” 叶昭也点头:“等我赚到钱,我就开建!” “你看过深城的地图吗?” “当然!” “我们曾屋围在地图中央。虽然现在市区在东边,靠近深港口岸的地方,但我看新闻报道,深城市区迟早是要往西边移的。说不定,就移到了我们曾屋围呢!” 这不就是深城的未来走向吗?没错呀。 叶昭由衷赞叹:“祥哥!你能预测未来啊!” 曾祥笑了,“这是我的家乡,我对这里有信心。等垃圾场和养猪场搬走了,这里慢慢就能旺起来,说不定,到时候真能盖一栋带有shoppgll的大厦。” 叶昭笑道:“那我得中□□才行!” 带有shoppgll的大厦,需要太多资金了,她搞不来。 看着平整好的地块,叶昭感叹道:“未来的市中心,现在就空在这里,也不知道能做点什么。” 如果租给别人放东西,也租不了几个钱,怎么想怎么不划算。 “起风了,先放风筝吧。”曾祥是放风筝好手,他快速找准风向,逆风跑了一段,就慢慢把风筝放天上去了。 之后他把线交给叶昭,教她技巧,“线不要拉的太紧,也不能放的太松,你要不要试试拉下来,自己把风筝放上去。” 叶昭道:“也行。” 曾祥教她怎么收风筝,收回来之后,怎么判别风向,怎么放。 玩了一会儿,曾秀群跑过来了,她站在路边喊:“我在放学路上就看见你们的风筝了,放的好高啊!” 叶昭招呼她:“你要不要过来玩?” “我不玩,我就看你们玩。你们要不要吃麦芽糖?我去梁婆那里买点。” “要吃,买多点。” 曾秀群跑梁婆那里买麦芽糖,买了好久都没回来,叶昭不时往蓝棚那边看,门口有不少人在等着收货。 过了至少十分钟,曾祥和叶昭都把风筝收回来了,曾秀群才拿了一小包的麦芽糖跑来。 叶昭问她:“怎么那么久?” 曾秀群道:“卖废品的人太多了。梁婆又难搞,几乎每个都要吵两句。” 叶昭拈起一块麦芽糖吃起来,“祥哥吃麦芽糖吗?” 说着她拈起一块递他嘴边,“我手不干净,你嫌不嫌弃?” 曾秀群笑道:“祥哥不爱吃糖。” 她话还没说完,祥哥已经张嘴接过麦芽糖,吃起来了。 怪她多嘴!祥哥在昭昭面前就是只顺毛……咳咳,曾秀群不敢说。 “是不是有麦芽的香甜味?” “甜。” 回到家,吃了晚饭,叶昭去找秦阿姨看能不能安排哑巴到食堂里干活,秦阿姨说之前回去过年的那批厨师,有两个带了朋友来当厨工,现在厨房满人了。 那没办法,叶昭也不能硬塞人进去,不然浪费的也是她的钱。 晚上睡觉的时候,叶昭想起几次去梁婆那里都好多人去卖废品,因为梁婆这人难说话,有些人情愿去隔壁村卖也不来她这里,可见市场还是挺大的。 以其把地方空在那里,不如建议哑巴去收废品,一举两得,既解决了她地方闲置的问题,也解决了哑巴的工作难题。 她把这个想法跟肥婆英说了后,肥婆英全力赞成,叶昭出地,哑巴出力,两边五五分成,平常叶昭不管废品站的日常经营问题,对她来说,她只是以另外一种方式暂时把地皮租出去了。 过了正月十五,曾祥开始去港城上学,上的是中六,港城学校是双休,他每个周五晚上回曾屋围,周日晚上回港城骆家。 叶昭正常上学,每次月考的成绩都是一骑绝尘,区联考也是次次全区第一。 她已经成了她爸对外吹牛的骄傲。 自从曾祥用心读书之后,他的成绩也渐渐上来了,他去港城的第二个月,已经考进他们班的前三甲。 肥婆英简直不敢相信,在这边成绩几乎都倒一倒二的曾祥,考了全班第三?她认为肯定是港城的学生比较笨,港城的考试题目比较浅,让她家小天去,说不定能考第一。 当然,她不敢当着巧姨的面说。 年后各项工作进展顺利,西山镇的小黄姜熬过了寒冬,茁壮成长起来了,黄栋梁那边也差不多跟东山镇的领导们沟通好几个备选村落建供港蔬菜基地,叶昭去选了后,就可以开展下一步的工作。 工作日叶昭要上学没时间,她和黄栋梁约了周六过去,周六她逃课半天,坐着祥哥的摩托车,直奔东山镇。 到了镇上,时间还早,在指定的新华书店等了会儿,黄栋梁还没到。 曾祥把摩托车锁在书店外,他们两个到旁边的牛肉粿条店吃粿条汤。 做粿条汤的炉头就放在店门口,牛肉汤热气滚滚。 叶昭问曾祥:“祥哥,你要牛肉还是牛肉丸?” “牛肉吧,都可以。” “那我点牛肉丸,我们混着吃。老板,一碗牛肉,一碗牛肉丸……” 老板听他们说普通话,知道这是外地人,“要多少钱的?” 曾祥:“来5块钱。” “好嘞!”老板一听忙热情地应了一声,这是豪客啊,平常客人吃5毛1块的已经很不错了,吃5块的,简直凤毛麟角。 粿条店里客人不少,他们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店内有点热,叶昭把外套脱了,放在旁边的凳子上。 “我们这次来,才花了2个小时不到。你开多快啊?” “100-120之间。” “汽车开不了那么快,货车更慢。”叶昭在考虑以后运菜出去的问题。 门口又进来两人,看着像是村里来的,各要了一碗5毛钱的牛肉粿条汤,进来没位置,要和他们拼桌。 一男的想直接坐到叶昭旁边,被原本坐在对面的曾祥给拦住,“你坐我的位置吧。” 曾祥把位置让给那人,自己坐到了她旁边,她外套没地方放,直接搁在了他的腿上。 老板端来两碗肉满满的粿条汤,曾祥从竹筒里抽出两双筷子,递了一双给她。 对面的两个男人聊起来了,其中一个用当地话道:“反正不会选我们村,镇长的姑姑在长岭村,听说已经内定了长岭。” “长岭的水土远不如红宝村,怎么不选红宝?” “红宝穷啊,谁出得起钱给那些领导?没有关系就要舍得给钱,两个都没有,就只能一直穷,没办法的事。” 叶昭默默听着,碗里多了几片牛肉,曾祥夹过来的,她把肉丸也夹了几个给他。 这边吃完,出来发现黄栋梁已经蹲在摩托车旁等着他们了。 黄栋梁看见他们忙站起来打招呼,他最近家里建房,又要帮叶昭跑各种事,忙的头发长了一些,都没时间去剃。 黄栋梁问:“孙姐没来吗?” 孙姐是惠城蔬菜基地的技术员孙芹芳,叶昭高薪把人家挖来了。 叶昭道:“她从惠城坐大巴车过来,应该快到了。” 黄栋梁:“那我们先去镇政府,镇长他们在等我们。这里走过去,拐个弯就到了。” “还是等等孙姐吧,她上次来调研过,得听她的。” 曾祥把她的外套递给她:“我骑车去车站看一眼。” 这样也好,叶昭接过外套,道:“孙姐短头发,个子比我矮一点。” 在书店门口等的时候,黄栋梁把周围几个村落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各村民小组都很热情,都希望蔬菜基地能落在自己村。 叶昭问他意见,选哪个村好。 黄栋梁如实道:“我看都差不多,向西村肯定是首选,收小黄姜的时候合作过了,大家都熟悉。红宝村土质好但刁民比向西村还多,路也不通,我不看好。长岭村的人比较好说话,水土是三个里相对没那么好的。综合我还是偏向西村,我老婆娘家。” 说着黄栋梁嘿嘿笑起来,他明明白白告诉了叶昭他的偏向,叶昭喜欢这样的,就怕一些耍心机的,那种人处着才累。 没多久,曾祥骑着摩托回来了,他那摩托车,轰轰走在镇上的鹅卵石小巷子里,行人都不免停下脚步多看几眼。 孙芹芳从摩托车上跳下来,冲着叶昭笑道:“哎呀,今天我差点迷路了,问路吧,那个大娘说的话我也听不懂,幸好你让人来接我。” 黄栋梁:“早知道我就去车站等你了。” 叶昭介绍:“这是我祥哥。” 孙芹芳笑道:“你哥真帅!骑摩托过来,简直帅疯了。” 曾祥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幸好戴着头盔看不出来他脸红了。 大家一起往东山镇政府走去。 镇政府还是个破破烂烂的砖瓦房,看得出来这东山镇确实穷。 其实这里距离深城很近,三十年后,整个区县都会被纳入深城管辖,但现在的东山镇靠山不靠海,交通不便,穷的叮当响。 再交通不便,这里的蔬菜清晨出发,早上就能抵达深港口岸,加上水土好,还是很值得投资的。 镇长带着镇上的两个干部早就等在门口迎接。 镇长姓王,四十多岁的人,干瘦干瘦的,大老远就伸出手来…… 叶昭还没伸手,发现王镇长已经握住了孙芹芳的手,“叶同志,久仰久仰!我们等你很久了。” 孙芹芳哈哈大笑:“我姓孙,我们老板是这位!” 黄栋梁赶紧介绍:“王镇长,王镇长,这位,这位才是叶老板。” 王镇长看向叶昭先是愣了一下,虽然黄栋梁早就提醒过他,供港蔬菜基地的投资老板是个二十不到的姑娘,但这姑娘也太小了,看着就像个中学生。 王镇长好歹是个场面人物,他也就愣了半秒不到,赶忙道歉:“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有眼不识泰山啊!没想到叶老板是这么年轻有为的人。” 叶昭倒也不在意,她笑道:“王镇长您好,久等了!” 大家谦让着到屋里坐,估计是选了最好的一个办公室了,里面也就一张掉了黄漆的办公桌,放了五六把同样掉漆的椅子,椅子中间搁了一张小桌子,给大家放杯子。 “今天各村的负责人我没让他们来,怕他们影响了叶老板的选择。现在由我们的陈主任介绍一下各村的情况。” 陈主任也瘦,这个年代农村没几个胖的。他略微紧张地清了清嗓子,才开始介绍。 一个工作人员端了茶水进来,王镇长一看茶杯上的茶渍,气得想张嘴骂人,昨天就交代好的接待工作,结果连茶杯都没刷干净! 他见叶昭没喝茶,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表面还得假装镇定。 他使眼色把旁边的工作人员给叫过来,嘀咕说了几句什么,过了一会儿,那人重新端了几只新杯子进来,把旧茶杯给替换下去了。 其实叶昭在听陈主任讲话,根本没留意茶杯是不是干净的,她汤喝多了,不想喝水而已。 旧茶杯被替换出去后,她才反应过来,看来这位镇长是个工作细致的讲究人。 陈主任介绍完各村的情况,王镇长总结道:“选出来的三个村落,耕地相对集中,水源土质都很好,各有优缺点,就看叶老板您团队怎么选择了。” 叶昭问王镇长:“您怎么建议?” 王镇长揣度着叶老板的心意,叶老板肯定是首选向西村的,之前黄栋梁也透露,他们上次跟向西村的合作很愉快。 但镇上并不想推向西村,向西村起码还有小黄姜可以卖,没穷到揭不开锅的地步。 叶老板的次选,应该是长岭村,长岭村交通便利,运输方便啊,叶老板不是来扶贫的,是来投资赚钱的,肯定选对自己有利的嘛。 虽然镇长姑姑家在长岭村,他应该推长岭村才对,但长岭村怎么着还算镇上数一数二比较宽裕的,长岭村在这三个村里,他给排到了最后。 叶老板最不可能选的就是红宝村,红宝村交通不便,穷得叮当响,一窝刁民,上任镇长头发都愁白了,也没把这个村子拉扯出来。 但这是他们镇上几个领导闭门开会后的首推! 怎么办呢?王镇长强打精神,必须得黄婆卖瓜,自卖自夸才行啊,他笑道:“这件事,我们一定要站在你们的角度去考虑,种菜肯定是着竖起大拇指,“红宝村的水,可以直接捧起来就喝,甘甜的。是不是啊,陈主任?” “对对对。”陈主任忙配合道:“那边山泉水多,土质也好,土地集中,很方便管理。” 这让叶昭有点意外,镇上领导没有偏私啊。 叶昭看向孙姐,孙姐刚才已经跟叶昭说了她的意见,“我们跟镇上领导一样,选的也是红宝村,红宝村的土质水质是我见过最好的,我有信心能种出最佳品质的蔬菜。” 王镇长和陈主任一听,惊喜地拍大腿:“那太好了!大家意见一致!英雄所见略同啊!” 叶昭道:“不过,我听说红宝村的村民配合度比较低?” 王镇长忙说:“难说话,那都是穷的。人穷,他什么都没有,那必然什么都要计较。你们是去带领大家一起致富的,再难搞的人,也不会跟钱作对,村民肯定会全力配合。这点你们完全可以放心。” 黄栋梁:“还有交通的问题。” 陈主任道:“红宝村的交通确实是大问题,距离公路远,现有的路太窄,不方便运输。我跟村里商量了,如果确定选红宝村,他们全村人集中人力物力,自己把路修到公路边来,就是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 王镇长说:“我们可以动员其他村的人一起去修路。” 陈主任:“这可能比较难,都没选别的村,更不可能来帮忙了。” 王镇长:“就不能想想办法吗?让红宝村的人自己去动员,他们肯定在别的村都有亲戚,各家带上亲戚帮忙,总比自己单打独斗强。” “这倒是办法。” 叶昭道:“纯靠人工搬运来修路,那太慢了,能不能请推土机加挖掘机来施工,可能最多十来天就能把路基修好,然后再用人工精细地修整,这会快很多。” 王镇长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们哪有钱请这个啊,听倒是听说过,见我们都没见过。” “这样吧,机械修路的问题,我来想办法解决,费用我出。”叶昭知道镇府和村民都拿不出钱来,“但是我们双方要在合同里约定好,合同期满之后,昭华有优先续约权,我们不能白修了这条路。” “那当然没问题。” 这边开会开了两三个小时,中午就在办公室里吃的家常饭,基本上敲定了在红宝村的合作意向。 叶昭没有想过,她这边供港蔬菜基地的建设,会为她以后买地建楼夯实了资金基础。 开完会,孙姐跟着叶昭回深城,回来准备后续组建蔬菜基地技术管理团队的工作。 孙姐来深暂住在李瑞香家,在小西楼下了摩托,叶昭帮孙姐把行李拿进房间里,结果发现原先高月月睡的那个房间,多了一个行李包。 等李瑞香晚上回来,叶昭才知道,高月月的妈来了,在这里住两天。 李瑞香把叶昭拉进房间里嘀咕,“听说月月生病了。” “什么病?” “不知道,神神秘秘的不愿意告诉我。” “高月月的妈妈来照顾她?” “不是。高月月的妈以前不是在针织厂搞财务的嘛?听说针织厂不行了,她来艾琳做会计。” 第51章 礼物 第51章1108 4月的第一个周六,昭华公司会议室里,在召开第一季度业绩总结会。 甘小凤:“红宝村蔬菜基地进展顺利,东山镇政府在过合同,孙姐上周已经带队进村了。” 叶昭低头看着财务报告,问:“路修的怎么样了?” 新来的男同事刘洋道:“从桂皮这边租的推土机和挖掘机挖路施工估计工期要1个月左右。” “施工期比想象中要长。”叶昭粗略一算,费用要小一万呢。 刘洋:“我会盯紧工期的。” 叶昭看了眼刘洋,这男孩出来工作好几年了,干事还挺老练,她道:“你去现场盯,桂皮滑头的很,得盯着。” “那我明天去。” 阿琴:“孙姐说,第一批叶菜出来,也要一个月时间,修好路,刚好可以把第一批叶菜运出来。” 甘小凤:“现在比较麻烦的是,怎么跟蒋总说,我们把惠城供港蔬菜基地给换掉了。” 叶昭想了想,道:“不能说直接换掉,现在红宝村能提供的蔬菜少,我们得一步步慢慢换,这周把菠菜换了,下周换个上海青,再下周把生菜换掉,来来回回的换,慢慢地换,红宝村来不及生产的就从惠城供港蔬菜基地拿货,我们让换供应商这件事,在不知不觉中慢慢过渡。” 阿琴笑道:“这是不是叫温水煮青蛙。” 刘洋赞叹道:“这步棋,高!” 阿琴笑着怼他:“老板还要你表扬?” 刘洋不客气地回怼:“表扬老板也不行?还是老板只能你表扬?” 阿琴:“刘洋,你小子,才来呢,就变老油条了。” 刘洋也是个嘴上不服输的,他道:“我说什么你都要怼我,你看木心就不会。” 阿琴还想回嘴,被甘小凤制止:“开会呢,不要开玩笑。” 阿琴吐了吐舌头,赶紧扯回正题:“那我先在供应商名单里,加上红宝村供港蔬菜基地的名字。” 叶昭又问:“西山小黄姜几月可以收?” “这个月底。上次跟宋荣记蔡经理谈了一次价格,他们给的初步收购价是1元2毛。” 叶昭料到了他们会压价,她道:“你跟他们说,10月份的小黄姜可以给他们这个价格,现在种的这一批是反季节种植,成本高很多,这个价钱肯定不行。我们给到姜农都要这个价了。” 甘小凤:“那下周开会我跟他们谈。下周开会你去吗?” 叶昭摇头:“不去。” 甘小凤:“老板,你心理价位是多少?” “去年姜农损失这么大,拿到的赔偿也不多,今年收购价定高一点,定1块2毛吧。我们给到宋荣记的价格不能低于1块5毛钱,除去运输和人工成本,每斤赚2-3毛,其实利润也不高。” 阿琴:“我们利润是不高,不过那个蔡经理肯定不会答应这个价钱。” 叶昭:“他不答应就算了,小黄姜我们收了不卖,看谁着急。” 叶昭继续翻看财务报告,第一季度与食九楼的蔬菜贸易盈利13万,食堂因为是淡季,盈利下降,加上小卖部的盈利大概是2万5千。 红宝村供港蔬菜基地目前花费3万。 现在她的账户上,加之前剩下的钱,大概有14左右。 新来的财务敏姐家里有事辞职了,还是木心跟叶昭对账,木心小声补充道:“还有紫竹林那个废品站的钱没算进来。” 自从哑巴开了紫竹林废品站,直接一把将梁婆的蓝棚秒了,第一个月盈利就有600多元,分了叶昭300。 叶昭笑道:“紫竹林那个钱,就给我当零花吧,别入账了。” 阿琴满脸羡慕:“老板,你这零花钱都比我们工资高。” 刘洋怼她:“要不怎么叫老板呢?” 阿琴白她一眼,继续道:“小昭你要是男的就好了,我给你当老板娘。”说完她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甘小凤笑她:“野心不小啊,还想当老板娘。” “说一下都不行吗?” 开完会,叶昭让小凤留下,“以后财务会议,只有你和财务人员才能参加,其他人不用参加了。” “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呢,以后公司人多了,还是分清一点比较好。”甘小凤说着,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对了,敏姐介绍了一个有经验的财务,约了3点来,估计快到了,你要不要面试一下?” “不用了,你面试就行。你知道我标准。”叶昭对财务的标准,就是要老实人,像木心这样的。 正说着阿琴敲门进来,一脸神秘地道:“你们猜敏姐介绍了谁来?” “谁啊?” “就是艾琳玩具厂财务室那个,看起来凶巴巴但又笑眯眯的那个老太婆。” 甘小凤还在想谁啊,叶昭知道了,“钟姐?” “对,就是她。” 叶昭刚想说把她打发走吧,刘洋那傻子,看见门口有面试的,直接把人给领进来了。 钟姐看到叶昭整个人愣在了门口,难怪,她刚才觉得接待她的小姑娘眼熟,原来是以前食堂那帮人。 这真是冤家碰头,钟姐脸上热辣辣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叶昭满脸微笑地说道:“钟姐,这么久都还没找到工作呀?看你清瘦了不少,减肥很成功啊!” 叶昭把阴阳怪气拿捏得恰到好处,钟姐都不直接怎么接话才好。 叶昭只微微瞥了她一眼,没再搭理,自顾拿了桌上的本子回办公室了。 阿琴对着甘小凤道:“我们这里庙小,容不下大佛吧?” 再留下来也是自取其辱,对方根本不可能录用她,钟姐气得转身走了。 走在路上,钟姐越想越气,白韵萍又回艾琳上班了,虽然去的是分厂,但到底还是解决了工作难题,而她呢,职业生涯有了污点,一把年纪找工作,屡屡碰壁不说,还受气。 她决定去找白韵莲。 今天因为是周六,刚好白韵萍也在,白韵萍听了钟姐的遭遇之后,也很气愤。 白韵萍:“听说食堂就是叶昭以别人名义包的,分厂的食堂也包给她了。这就说明,我们当初搞她是对的,我们没看错,就是方法不对。” 白韵莲不想在外人面前多说这些事,忙道:“这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谈了。” 钟姐也不想再纠缠以前的事,本来就不关她事,她是被连累的,她现在只想解决工作问题,她小声问:“分厂那边还缺财务吗?” “别说了,财务的坑都被占完了。”白韵萍也不好直接跟钟姐说帮不了她,只道:“我帮你留意着,一有机会,我就让你来。” 聊了会儿,白韵萍把钟姐打发走,才跟她姐道:“高月月的妈可太会拉拢人了,把整个财务室的人都哄得开开心心的,现在这个分厂财务,我们根本插不进脚。” 白韵莲这两天感冒,她吃了药,靠在沙发上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脸色憔悴的吓人。 她说:“昨天我一个朋友约我去看房,她跟一个楼盘经理很熟,可以打折,我就去看了,结果你猜我碰见谁了?” “碰见谁了?不会是高月月吧?” “就是她。” 白韵萍坐直了身体:“她也在看房?这么快你们家老叶就要给她买房了?你们两个遇见,没打一架?” 白韵莲:“你看我这病恹恹的样子,适合见人吗?我看见她了,她没看见我。我假装有事,偷偷走了。” 白韵萍打了她姐一下:“姐,你怎么那么怂,你还是我姐吗?” “难道真跟她打一架呀?她那泼辣劲,我打得过她吗?” “不对啊,她不是生病了吗?我一直怀疑她是不是怀孕了,躲起来不见人。” 白韵莲早已经打听清楚了,“上个月流产了。” “流产了?你听谁说的,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也是昨天晚上打电话给刘秘书,套她话才问出来的。” “幸好流产了!姐,说句你不爱听的,高月月那贱人要真生个孩子,你啊,半点胜算都没了。现在就可惜,你跟老叶十多年,没给他生个孩子。” 白韵莲拧着眉头:“我能怎么办?结扎了,我补回去?” 白韵萍现在可不敢乱给她姐出主意了,她好不容易回到厂里上班,自从失去一次之后,她现在才懂得这份工作对她有多重要,她不敢再乱来,免得又被赶出去。 “要不你就忍一忍,以退为进,接受高月月这个小三。就怕她做大,你做小!” “你闭嘴。”白韵莲瞟她妹妹一眼,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想让白露跟他姓叶。” “白露怎么跟他姓?你和叶定国结婚了,你们在同一个户口本上,白露才能改姓啊。”说完白韵萍明白过来,“你想用这个作为借口逼老叶结婚?” “如果他不答应,那就让我回厂里上班,去分厂也行。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吧。” “要不你试试,委婉点。” 叶昭从公司回到家才知道,曾祥和曾小天都被肥婆英叫去帮哑巴干活了。 她骑自行车去紫竹林找他们,远远便看见梁婆坐在蓝棚门口,叶昭停下车问:“婆婆,刚洗完头啊?” 梁婆刚洗了头,坐在门口晒头发,她招手让叶昭上前来说话,“听说隔壁你也有份?” 叶昭笑着撒谎否认:“没有,我把地皮租给富贵叔了……” 梁婆摇了摇头:“没见过这样做生意的,做到别人隔壁来,没有廉耻。” “不都这样吗?川菜馆的旁边是湘菜馆,修车的旁边也是修车的,kfc旁边是麦当劳,扎堆才好做生意。” 梁婆摆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们啊,就是一伙的。” 叶昭真诚建议道:“梁婆,如果没有生意,不如就不做了,把地皮一卖,自己享清福不好吗?” “我知道,你想买我地皮!”梁婆用梳子梳着她花白的头发。 叶昭:“不不不,我不想。我没钱,我也不需要,我地块够大了。” “你不是帮你朋友买的吗?” “我朋友也不要。” 梁婆哼了一声,“我也不卖,看谁熬得过谁!死哑巴,话都不会说,还跟我抢生意。真不是东西。” 叶昭诚心劝道:“反正你有钱,清闲点还舒服,没必要那么辛苦。如果我是你,我才不住这破厂,我要回家住。” 梁婆并不觉得叶昭是真心的,小姑娘心思多的很,她道:“你就想我关门大吉是不是?” 叶昭不理她准备走人,梁婆见叶昭不理会,又叫住她:“哎,靓妹……” 叶昭无奈回头:“干嘛?” “吃麦芽糖吗?” “没带钱。” “新做的,你等着。”梁婆进屋敲了半纸袋的麦芽糖出来,递给她,“不收钱,送你的。” 叶昭盯着口硬心软的梁婆,笑着接过麦芽糖,“谢谢婆婆。” 梁婆挥挥手,“走吧,你们这帮人真烦。” 叶昭骑车来到紫竹林废品站,废品站几个大字还是曾祥拿毛笔写在木板上的。 废品站前面搭了两间石棉瓦房子,现在哑巴吃住都在这里,后面搭了一个大棚用来堆放纸皮等怕水淋湿的废品,再往里的露天场地则堆满了破铜烂铁。 昨天还在港城贵族学校上学的祥崽,此时和小天一起帮哑巴压塑料瓶子,两人撩起袖子,皱着眉头,看起来,极其敬业爱岗,小天嘴里还附赠骂骂咧咧。 叶昭想起第一次遇见曾祥的时候,她和叶小琴两人抱着废纸皮和易拉罐躲在角落瑟瑟发抖,谁能想到,有一天会看到bkg收废品呢。 这画面可太美了。 叶昭走上前去,调侃道:“小天,你没吃饭呢,干活都没力气啊。” 小天满脸的生无可恋:“要不你来?” 祥哥催他:“少啰嗦,赶紧干完!” 说着他抬起头看她,“游戏机看见了吗?” 曾祥送了叶昭一部任天堂的灰机,她笑道:“看见了!祥哥你这是想耽误我学习。” “那我拿走。” 小天急忙应道:“放我那!放我那!我辛苦点我来保管!” 叶昭和曾祥异口同声地道:“想得美!” 叶昭白他们一眼:“你们想干嘛?送我的就是我的。” 而另一边,叶定国回到家,听见白韵莲跟他说,想让白露跟他姓,他眉头微蹙,问:“谁的意思?你的还是白露的?” “白露代表学校去区里参加演讲比赛,别人问她,叶定国是她什么人,她说是她爸,别人又问,叶定国是你爸,你怎么不跟他姓?白露这孩子脸皮薄,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回别人了,越想越委屈,回来躲屋里哭呢。” 第52章 高招 第52章1109 深城这个地方一年只有冬夏两季,没有秋天,春天也只是走走过场,冬天刚走,回南天一来,转眼天气就闷热起来了。 叶家窗户关着不通风,叶定国去打开了窗户。 叶定国刚创业之时,曾经跟白韵莲求过婚,那时白韵莲并不看好叶定国,所以犹犹豫豫的就没答应。 后来叶定国生意越做越大,他没再提起结婚的事,白韵莲心底开始焦虑,但她要面子,他不提,她也不好自己提。 直到白露要考大学,她才不得不拉下脸跟叶定国说结婚迁户口的事。 叶定国当时是偏爱白露的,他天生偏爱强者,所以当即就答应了,只可惜最后事与愿违。 现如今,叶定国整个心态都变了。 他有更强的女儿,有更漂亮贤惠年轻的女伴…… 所以,当他听白韵莲说要给白露改姓之后,只略一沉吟,道:“女孩子姓什么都无所谓,改姓也没意义……” 这是直接埋葬了白韵莲想要结婚的心。 失望至极的白韵莲趁机提出想回艾琳上班,叶定国也不好接连拒绝她,便答应去安排。 几天之后,白韵莲去了艾琳分厂,主管行政工作。 甘小凤去宋荣记深城分公司开会,去年新来的蔡经理蔡志明现在已经成为老油条了,他还是坚持每斤小黄姜1块2毛钱。 蔡经理喝着咖啡,道:“这也是总公司的意思,去年你们从我们这儿赚了大钱,不能每年都想着吃我们一笔吧?” 说着他回头跟同事聊天:“这浓缩咖啡味道是真不行,什么时候总部能配我们一台咖啡机啊,交了两三次流程单了,还不批!” 这是蔡经理当着甘小凤的面第三次嫌弃浓缩咖啡不好喝,想要咖啡机了。甘小凤回到公司马上跟叶昭申请了一笔款项,然后托人从港城带了一台咖啡机回来。 收到这台价值近千元的咖啡机时,昭华全办公室的人都围着看,看着稀奇,但没有人会用。 甘小凤和阿琴把咖啡机送到宋荣记,蔡经理一面说他们公司已经在采购了,一面跃跃欲试要把咖啡机拿出来用。 他提醒暗示了那么多次,昭华的小姑娘们终于上道了。 蔡明志知道甘小凤就是想要加价,但他就是想要吊着对方,他不着急去开会,而是兴致勃勃给大家展示怎么现磨咖啡。 甘小凤尴尬道:“我忘记让他们从港城买咖啡豆回来,这周围我们跑了一圈,没找到哪里有咖啡豆!” “没事,我有。你们买的我也未必喜欢。”蔡明志从自己办公室的抽屉里拿出一小罐咖啡豆,这狐狸,原来早准备好了。 蔡明智开始展示怎么磨咖啡,满脸洋洋得意:“直接磨出来的是浓缩咖啡,然后再根据个人口味加点直饮水,也可以加奶,加奶的话就是拿铁,不加奶就是美式,这个天气再加点冰,就是冰美式。” 甘小凤听得一头雾水,她也不想搞懂,满心只有一件事,这回价格总能好商量了吧? “甘经理,来,第一杯给你先尝。” 甘小凤端着茶杯去接,“给我一点点就好,一点点,我听说很苦。” 她也就啜了一小口,果然!比中药还难喝!她被这苦味冲得脑袋疼! 看着甘小凤那一言难尽的夸张表情,蔡明智和他港城来的同事们开心地哈哈大笑! 等蔡经理给自己和同事都磨好咖啡,终于可以开会了。 收了咖啡机的蔡经理,在甘小凤和阿琴软磨硬泡之下,松口道:“我跟领导磨了很久,他答应可以加1毛……” 甘小凤失望道:“这恐怕不行,去年因为姜瘟,姜农亏了很多钱……” “不是有人赔钱了吗?” 阿琴:“赔的也只是部分损失,不是全款。我们老板说了,今年不能再亏待姜农,伤了姜农的利益,那是伤了根本,以后更没人愿意种西山小黄姜,这价格更高了。” 蔡明志不相信:“怎么可能没人愿意种小黄姜,他们全县最有钱的就是西山镇,为什么?因为西山小黄姜,他们不种,亏的不还是他们自己?” 甘小凤:“西山小黄姜产量低,种植成本高,如果收购价太低,姜农也赚不到钱。就像这次的塑料薄膜费用,均摊下来,每斤小黄姜的成本起码要高1毛钱。” “你们还是坚持1块5毛?” “对,我们老板说这是最低价。” 蔡经理底下的一个人道:“按照合同,你们是要以市场价给我们供货。” 阿琴:“现在市场上没有小黄姜,我们定的价就是市场价。” 口气不小!蔡明志喝了口咖啡,悠悠道:“1块3毛钱是我能争取到的最高交易价格,要不,甘经理回去跟叶老板再商量商量。” 甘小凤和阿琴对视一眼,甘小凤道:“我们已经商量过了,这就是老板的底价。” 蔡明志:“如果我们不同意呢?” 甘小凤:“那你们的工厂只有等到10月份那批小黄姜出来,才能开工了。” 这是要挟!蔡经理想着,他这次不会再被轻易拿捏!他道:“谢谢你们的咖啡机!如果你们坚持不降价,那你们的小黄姜就烂在地里吧!” 甘小凤心底很气,但还是要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你们不要,会有其他人要的。” “开玩笑,15吨30万斤的小黄姜,只有我们宋荣记能够一口气吞下。” “我们可以投放到市场上卖,想要西山小黄姜的,不止你们一家。” “那你们试试咯。”蔡经理看出了甘小凤没有多少底气,如果让姜农自由买卖,三十万斤小黄姜投放到市场上,这个价格说不定会跌穿往年地盘,到时候昭华还是得来求着宋荣记买。 就像这台咖啡机,钓着钓着就自己来了。 双方再次不欢而散。 甘小凤心底很焦虑,这是第一次叶昭完全撒手让她去跟对方谈判的贸易,结果价格硬是谈不上去,她这才涨了工资,如果事情没谈好,说明老板白给她涨工资了! 她也没心情回办公室,直接去育新中学等叶昭放学。 别家员工等老板散会,昭华员工等老板放学,这是他们公司的一大特色。 叶昭带着游戏机在课间的时候玩俄罗斯方块,有的时候玩入迷了,上课也还在玩。 老师们对她也只能双眼一闭,假装看不见,偶尔有老师突击,突然点叶昭名字回答问题,也不知道她脑子是怎么构成的,她起立的时候可能还不知道问题,周围同学会小声提醒老师的提问,所以,当她站起来时,答案已经脱口而出。 对于这样的小天才,老师能怎么办呢?只能宠着呗。 宠着宠着,他们发现宠坏了!叶昭可以自由可以散漫,但将来考取什么学校不能乱选。 第一次志愿摸底谈话结束后,老师们轮流来做她的思想工作。 作为全校最有可能考入清华北大的学生,她的报考已经不是她个人的报考,那是关系着全校师生荣誉的大问题。 班主任周老师最先来做她的思想工作。 周老师语重心长地道:“你知道我们育新中学,建校这么多年,还没出过考上清华北大的学生,如果你考上了,你就是创造历史的第一个,第一个!我们就是带出第一个考上清北学生的老师!这份荣誉,对你,对老师,对学校都很重要。你明白吗?” 叶昭点了点头:“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 “但是老师……” 周老师打断她:“不要但是!没有但是!你有这个能力考清华北大,你不考,你这就相当于浪费了你的天赋,浪费了国家、学校和老师们对你的栽培,还有父母对你的期望。我跟你父亲沟通过,他跟我意见一致,都希望你能去国内最高的学府,继续深造。你是文科转理科的天才,或许你未来会在某个科学领域有很大的成就。” 叶昭尴尬笑了笑,将来可能会在某学科有很大成就那是抬举她了,周老师也未必真的就如此看好她,他说这番话主要还是想画个大饼,激励叶昭一定要大胆往前冲,给学校老师争光。 “老师,我只是擅长考试,我没你们想的那么聪明,我也没有很大的野心和能力非要在某一科学领域获得怎样的成就。我就是喜欢深城大学……”叶昭想了想,随便找了个好听点的借口:“那边的学术氛围很好。” 周老师连连摇头:“学术氛围很好?你知不知道深城大学是一所怎样的学校?一流的设备,二流的老师,三流的学生!我听说,深城大学的学生,眼里没有学术,只有钱,满脑子只想着赚钱……” 这不就是为叶昭量身定做的学校吗?就是这样的学校培养出了未来的首富,还有一群的能人异士!谁敢说,会赚钱的学生是三流学生? 她原来世界的研究生师姐毕业后的最佳选择,也不过是到深城的高中,当一个年薪三十万的老师。 首富还是老师没有谁比谁高贵,关键是环境和个人选择。 而且深城大学是完全学分制高等院校,她只要修完相应的学分,不用四年就可以提前毕业。她有太多事要做了,不想花那么多宝贵的时间去读她已经读过的本科。 上一世,她一心只为读书,在国内最顶尖的学府本硕连读,做为一个清贫学生,就为了在京市能早点买个属于自己的房子,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大学期间省吃俭用,做各种兼职,最后把自己搞成了植物人,这一世,她绝不再走原来的路。 但这些都不是她能拿来拒绝老师的借口。 周老师见叶昭犹豫着不说话,以为她动摇了,继续下猛药:“叶昭,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有梦想的人。你自己一个人从宛城来到我们这里,如果你信念不够坚强,如果你没有梦想,你肯定早就放弃了,是不是?” 梦想?对!她当然有梦想了。 叶昭终于找了一个更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来到这里确实是为了梦想……” 终于说动了!周老师眼神充满期待地等着她说完。 “中科院院士章为先老先生,是我最崇拜的人,他是我翱翔时给我指明方向的塔台,是我远航时给我指路的灯塔,在他创办的大学深城大学读书,是我毕生最大的梦想。” 叶昭说得神情激荡,仿佛在背诵高考作文…… 原本充满期待的周老师顿时呆若木鸡。 话题已经升华到这儿,周老师扯不回去了! 一个个老师和校领导找叶昭谈话无果之后,最后,接力棒终于交到了贾校长的手上。 在贾校长的办公室,老头子在夹核桃,他瞥了叶昭一眼,“我没看错人!果然有个性!” 叶昭娴熟地拉凳子坐下,道:“那怎么办呢?校长你也要来说服我吗?” 贾校长:“谁妨碍别人追逐梦想,谁王八蛋。” 叶昭被逗笑了,“那请问,贾校长叫来我,有何贵干啊?” 贾校长放下夹核桃的钳子,他把核桃仁挑出来,丢进保温杯里,“我是想提醒你,当初你和你爸爸打赌,请我做见证人的事,你没忘吧?” “当然没忘记。” 老狐狸狡猾一笑,道:“那以后如果白露考上了华北大学,而你考的是深城大学,你说你们两个谁输谁赢?” “当然是谁分数高谁赢。”这是她跟系统确认过的。 “你是这样认为的,但你爸可能不会这样认为吧?” 还真是,她爸还真可能把这个作为漏洞,来耍无赖。 叶昭反问:“你呢?校长,你不会跟我爸一样想要耍无赖吧?” “哎!什么耍无赖!我们学校向来很公道,我们只认大学。每年考高公布榜单,都是按照录取学校排名的。” 叶昭:“那我找错见证人了。” “你换一所学校报考,不就赢了吗?” 叶昭“嘶”了一声:“刚才谁说的,‘谁妨碍别人追逐梦想,谁王八蛋’!” 贾校长赶紧给自己找面子,严肃道:“说正经话!” “正经话,为了赢我爸那个不知所谓的打赌,我就放弃自己的坚持,自己的梦想,那我还是您的学生吗?” 贾校长:“!” 叶昭:“我不会为了我爸选择学校,不会为了任何其他人,我只为我自己,我高兴我乐意就行!” 贾校长举起手抖了抖,“有意思!我教过这么多学生,还是你最有意思!你最像我!” “校长你不劝我了?” “劝得动吗?你要愿意改,我就劝,你都不愿意改,我劝了也没有任何意义,白费我口舌。” 叶昭笑道:“还是校长您深明大义。” 贾校长笑起来:“嘿,拍我马屁。我跟你说,去深大也好,如果你去了清华北大,能考上这两所学府的,都是从全国选□□最聪明最优秀的学生,想要在这批人里出挑很难。但是,你要是以最厉害的成绩去了深城大学,那必定是深大的风云人物,你想要什么资源,学校肯定都配合你。就好像深大在深城一样,全市就一根独苗苗,学校要什么政府给什么,富的很!这深大还是全国大学的改革先锋,你这个选择,可能十多年后,再回过头来看,必定是个极聪明的选择。” 叶昭非常配合地小手拍着掌,继续拍马屁:“校长,还是您看问题看得透彻!我之前都没想过这些。” 贾校长不信:“你就骗鬼吧!小滑头!我还不知道你!” “真的,真没想那么深,我就想着追逐梦想了。” “吃核桃吗?” “吃。” “还真不客气。” 叶昭骑着自行车从学校门口出来,听见有人叫她,扭头一看,发现是甘小凤站在小卖部门口。 她停下自行车,看着甘小凤走过来,“怎么了?又来接我放学。看着不像有什么好事。咖啡机没送出去?” 甘小凤:“咖啡机收的可爽快了。” “收了礼不办事?” “象征性涨了一毛钱,现在是1块3毛钱,而且咬死了,不再加价。”甘小凤说完,自己重重叹了口气。 两人边走边聊,叶昭知道甘小凤的压力很大,她安慰道:“没事,就算1块3毛,我们也不亏,你已经很厉害了。” 甘小凤见叶昭没半点责怪,心里更难受了,“我们不能就这个价格给他们。他们卖姜糖的简直是暴利!我听说,宋荣记姜糖,18块一小盒,就算还有其他的原材料,他们这利润也高破天了!结果还让我们去压姜农的价,这些没良心的资本家!” 叶昭笑道:“凤姐姐,我怎么感觉你在骂我呢。” 甘小凤忍不住笑了,“你跟他们不一样,我说的是宋荣记。他们其他的糕点也是卖得死贵死贵的,比元华记和云朗的都贵。” “资本都是逐利的。他们能卖那么贵销量还高,说明他们的东西好吃,有市场,活该他们赚钱。” “那现在怎么办?真一块三毛给他们?我们忙活那么久,还请了北方的专家来反季节种植,最后白辛苦一场,就替他们做嫁衣了!真不甘心!” 这个问题叶昭已经想了很久,她当然不能被个小小经理人拿捏了,“你把老钱叫来,我下午放学找他聊一聊。” “老钱?找他干什么呀?” “让他帮忙卖小黄姜。” 啊?三十万斤小黄姜,卖到何年何月啊? 甘小凤看叶昭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一时没摸透她老板是了然一胸,还是不在乎赚小黄姜的这点钱? 但她还是赶忙打电话把老钱叫来了。 叶昭下午放了学就回办公室,跟老钱聊卖小黄姜的事。 老钱已经听甘小凤说了,有三十万小黄姜要卖,他有点头大。 老钱吃着芭蕉,道:“你要是生姜,我还能想想办法,生姜最近也涨价了,批发也要差不多2毛,但你这小黄姜,你要卖一块多一斤啊,真没办法。西山小黄姜,港城人坐月子的吃得多,他们吃得起啊,我们这里有几个舍得花这个钱?” 叶昭放下书包,“你就挂牌出去卖就好了。” “你想的简单,三十万斤啊,我建议你直接找那些做西山小黄姜生意的姜行谈。现在市场上不是没西山小黄姜吗?他们肯定愿意进货,但最多1万几千斤的买,不可能一口气要三十万斤的。” 叶昭笑道:“谁跟你说要卖三十万斤西山小黄姜的?” “不是吗?”老钱满脸疑惑地看向甘小凤。 甘小凤也茫然,难道不是? 叶昭道:“我中午打电话让黄栋梁现挖了1000斤的新鲜西山小黄姜,明天一早运到市场,老钱你帮忙找人挂出去卖,8毛一斤。来买小黄姜的人,每人最多可以买100斤。” 甘小凤诧异道:“小昭,你疯了?你这不是亏本卖吗?” 叶昭双手撑在桌面上,“我没疯。我也不可能做亏本的生意。我们跟宋荣记的合同约定是按照市场价交易,现在市场上没有西山小黄姜,没有市场价,我们两边只能这样扯皮。那我干脆一点,给他们造一个市场价。” 还是老钱这个老狐狸懂道,他说:“我明白了!明天挂8毛钱,肯定会被一抢而空,马上这个消息会在做小黄姜的圈子里传开,然后做小黄姜生意的人,就会像蚊子一样盯着我。后天再来货,我就挂1块钱……” 叶昭点头笑道:“没错!” 甘小凤也听懂了,“也就是说,我们自己一步步把价格抬上去?” 叶昭:“控制住货源,货少,抢的人多,供不应求,遵循市场经济,价格自然而然就上去了,然后形成一个对我们有利的市场价。” “妙!高招!”老钱拍案叫绝,“你打算把价格抬到多少?” “看你本事。” 老钱来了兴趣:“好玩!那就看我的!” 第二天中午,甘小凤接到蔡经理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蔡经理兴冲冲地用不标准的普通话道:“我听说市场上有西山小黄姜卖,才卖8毛钱。” 甘小凤装傻:“不可能。你直接去地里拔,连泥带土都没这样的价钱。” “你们自己去打听,就8毛一斤,估计明天《深城日报》的‘每日物价’上就会更新西山小黄姜的市场价。肯定是那些姜农自己收获自己卖!我们得要严格按照合同执行,市场价成交。” 甘小凤:“不可能的事。我们姜农的小黄姜还有一个星期才到最佳收获时间,按照市场价可以,但也是一个星期后的市场价,不是现在的。” “行,我等着。”蔡经理信心满满地挂断电话。 不久,蔡经理下面做事的一个小职员阿良来给昭华送资料,阿良平时跟甘小凤聊得来,他偷偷跟小凤说他可以帮忙说服蔡经理还是按照1块3毛的价钱收购。 不过事后要返2毛给蔡经理作为酬谢,不然蔡经理肯定不会愿意帮这个忙。 甘小凤马上明白,这阿良是帮蔡经理隐晦地索贿啊。 每斤返2毛,胃口真不小,三十万斤就是6万元。 甘小凤没有直接拒绝,只说这事她做不了主,两天后阿良再打电话来问,小凤都找借口推托了。 阿良没办法,最后只好去回复蔡经理:“昭华的人不接招……” 蔡经理看着报纸上的每日物价表若有所思,上面有最新的西山小黄姜价格,阿良偷瞄了一眼,小黄姜市价涨到了1元2角每斤。 “她们在玩火自焚。”蔡经理如梦初醒,他明白了,这是昭华在造市场价。 阿良:“怎么办?市场部的订单都在排队等货,我怕我们熬不过她们。她们大不了不赚钱,我们不行,订单不能如期交货,是要赔钱的。” 之前公司给了一个区间价,最高限价是1块5角,本来蔡明志是想要压到1块3,自己可以在公司表功的! 结果…… 蔡明志把报纸揉成一团,狠狠扔到了墙角! “这个价格1块2角打不住……” 事情的发展如蔡经理所料,再往后,他就看着小黄姜的价格,从8毛钱开始涨,一天涨2毛或3毛的节奏,一个星期后,价格涨到了2元3角…… 他明明知道叶昭在造价,却毫无反击的能力,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价格上去了。 第53章 对手 第53章1110 清晨的曾屋围小广场,除了早餐店和公交站,其他地方人并不多,大家都行色匆匆,上班的上班,赚钱的赚钱。 顺风楼入驻的公司渐渐多起来了,当然也都不是什么大公司,大部分都是创业型的小微企业。 蔡明志第一次到昭华公司来,甘小凤把他客客气气地礼让到会议室:“蔡经理,我们这儿没咖啡,您是喝绿茶还是红茶?” 蔡经理即使已经放下甲方的架子,亲自登门拜访,依然还保持着该有的骄傲,“白开水,谢谢。” 听着这微微扬起的傲娇语调,甘小凤和阿琴互相看了一眼,阿琴笑问:“冷白开还是热白开?” 蔡明志耐着性子:“冰水,谢谢。” “我们公司没有冰箱,只能委屈蔡经理喝冷白开了。” 蔡明志挥挥手表示知道了。 刚停好车上来的阿良笑道:“琴姐,我也要一杯冷水。” 过了一会儿,阿琴端来两杯冷白开,顺便把会议室门给关上了。 会议室白墙上挂着一块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写了每日小黄姜最新报价,蔡明志盯着看了又看:“你们这么做,扰乱市场正常价格,我们公司不会认的。” 甘小凤装傻:“我不明白蔡经理,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西山小黄姜半年没有货上市,新姜上架供不应求这再正常不过。” “这市场上的小黄姜从哪里来的?除了你们还有谁有?” 甘小凤:“对啊,除了我们还有谁有?市面上的西山小黄姜肯定是我们那些姜农的呀,这不是蔡经理您说的,让我们拿出去卖看看能卖多少钱,结果你也看到了,价格一天比一天高,这两天才稳定下来,最新报价2元3角。” 蔡明志轻轻敲着桌面,道:“那你试试把十万斤西山小黄姜全部投入市场看看这价格能跌到几毛钱!你们这样一点点投放,就是吊高来买,有意操纵市价。” “蔡经理,操纵市价,这话您可说得太重了。我们老板说了,如果你们不要,那我们就留着慢慢卖,反正我们不急钱用,没必要一口气全部投入市场。一口气全部投入市场,那才叫扰乱市价……” 蔡明志急了,昭华不着急,他着急啊,“你说了不算是吧?我要见你们老板。” 阿琴:“我们老板在上学没空。” 蔡明志:“!” 他这是在跟一个中学生斗呢?竟然还斗输了?! 上个星期焦虑地不成样子的甘小凤,此时非常淡定,她语气和缓地笑道:“非常感谢蔡经理之前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您上次给我们让了一毛钱,这次我们老板说,也该礼尚往来,给你们让回一毛钱,比市价2块3毛的价钱低一毛,也就是2块2毛。” 2块2毛钱,这比之前他们谈的价格整整多了9毛! 蔡明志敲桌子:“你们是在打劫!你知道吗?” 阿良帮腔道:“你们要价要的太狠了,这个价钱公司不会批的。” 甘小凤无奈张张手:“蔡经理,别激动,我们没有打劫,我们是在合法做生意,根据合同我司已经让了一毛,要不您先跟公司汇报?姜农今天开始采收了,这批货你们要还是不要,得给我们一个准信。如果你们不要,我们会先出一批货给别人……” 说着甘小凤举起手上的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上面写满了人名,电话和数量,“您看,这么多客人想要求购预订,我们并不缺客人的。距离10月底的小黄姜上市还有差不多半年,足够时间让我们慢慢高价卖掉这批姜。” 事情到了这一步,很明显昭华是要吃定他们了,蔡明志没办法跟公司交待,他还想做最后的争取。 “我要见你们老板。她中午放学会过来吧?” “不一定。她来还是不来,不会提前跟我们说。” “她家住哪里?” “这个……不方便透露。” “行!你不透露,我也可以查到。” 蔡经理站起身想走,又坐下,现在时间还早,他想再等等。 中午放学骑着自行车回到家,还没进院门,听见后面有人喊她,叶昭单脚撑住自行车,回头看了一眼。 蔡明志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叶昭之前没留意。 “蔡经理,你怎么跑到我家来了?”叶昭从自行车上下来, 蔡明志:“在你们公司等不到你,只好上门来等了。” 叶昭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而来的,故意气他:“业务上的事,您只要一个电话,我们甘经理就屁颠屁颠过去跟你们谈了呀,怎么还劳您亲自跑一趟?” 蔡明志双手叉腰:“这次小黄姜的价钱不好办啊,总部批不下来。去年那批小黄姜成本太高,导致今年生产费用严重压缩,我们本来就是节衣素食过日子,结果……你看!你总不能每年敲我们一笔吧?这不是长久生意之道啊。叶老板!” 叶昭哑然一笑:“你们宋荣记家大业大,这点小钱算什么?这批小黄姜总价加起来,还不如宋太一条项链值钱呢,您啊,就不必替老板叫穷了。” 蔡明志刚要说话,又被叶昭给打断:“再说了,去年的小黄姜很贵吗?我本来可以卖更贵的!去年那批小黄姜,挽救了你们宋荣记啊。我原本可以高价卖个钟氏,但我没有。哪怕你们不能怀着感恩的心来继续以后的交易,但也别绞杀我们呀,是不是?1块2成本的小黄姜,你要1块3毛钱收?除去人工和运输成本,你们真是打算一分钱都不给我们赚啊,难道这就是你们的长久合作之道?我看蔡经理的意思,我是不是还得对您感恩戴德,谢谢您没让我们亏本啊?” 蔡明志知道自己理亏,但还是企图解释:“我原本以为你们可以把收购价压到1元以内,谁知道……你们帮姜农找技术搭建大棚,你们应该早就跟姜农谈好了最佳的收购价,你们7毛、8毛钱去收,姜农没有其他选择,肯定也会答应的,这一点,不是我说你,叶老板,你实在不会做生意。” “那说明什么?说明我们昭华比宋荣记厚道。我们知道姜农的不容易,知道他们去年损失很大,所以我们今年提高收购价,给了他们一定的利润空间。我们是这么替姜农着想的,我原以为,宋荣记经过去年一役,也能有将心比心,也能这样替我们着想,谁能想到,你们是一分钱都不想给别人赚!你知道,这样会反噬的吗?价格谈到这一步,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你个人的意思,还是你们总部的意思,总而言之,我对你们宋荣记非常的失望。” 叶昭说完,做了个无奈的手势来表达自己的无语和失望! 被乙方教训,还不得不听着的蔡明志,小声道:“叶老板,这个我们就不谈了吧。之前价格低了,那现在这个价格肯定是高了。” 叶昭:“现在这个是市场价。” “这个市场价是你们造出来的。” 叶昭:“你要搞清楚,这个市场价是根据市场规律自己走出来的,市场上有足够多想要购买小黄姜的客商……” 蔡明志咬了咬后槽牙,最后垂死挣扎,企图能吓唬住叶昭,“这个市场根本消化不了你们的十万斤小黄姜。” “你知道都是谁在买西山小黄姜吗?姜行是一个,但最主要的客商,是你们的竞争对手,元华记和云朗,他们不想你们复产,他们想吞掉宋荣记的市场。所以只要我们不一口气把货吐出来,有多少,他们扫多少。” “一块五吧!行吗?这是我能争取到的最高价了。” 叶昭盯着蔡明志:“这不会是你们总部一开始定的最高价吧?蔡经理,你可真是个好员工。” “我是想要替公司省钱!” 谁信呢? 叶昭拍了拍自行车坐垫,道:“现在市场行情变了,怎么可能一块五呢?我们就按照合同,根据市价交易吧。” 事情到了这一步,叶昭怎么可能让步?她又不是菩萨,对穷人善心还能落个积德行善的好名声。对有钱人善心?那不是善良,而是愚蠢。 蔡明志重重叹了口气:“真没得商量了?” “我想甘经理应该跟你说了,我们能接受的最低价是2.2元。蔡经理,你还是赶紧跟总部汇报吧。姜农今天开始收获,如果你晚上不给答复,明天我们就会把今天收获的这万斤小黄姜,按照市价,卖给你们的同行。你们越晚定下来,剩下的小黄姜就会越少。我也不知道这小半年你们积了多少订单,万一交不了货,这个损失……” 蔡明志气得脑袋疼,商量不成,他开始要挟:“叶老板,希望你把格局放大一点,为了赚这点钱得罪宋荣记,对你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叶昭怼他:“我怎么得罪宋荣记了?不按照你们的价格来,按照市场价交易就得罪宋荣记了?你们宋荣记这么霸道,能横着走了吗?” “这个市价本来就是你们人为造出来的!” 叶昭哑然冷笑:“那不得谢谢您?没有蔡经理给的这个机会,这次的小黄姜交易,我还真赚不到几个辛苦钱。这个结果,不都是您逼出来的吗?我谢谢你。奉告你一句,想要拿捏别人之前,得要掂量掂量自己手里有什么!我亏得起!但你们输不起!” 蔡明志举着双手无奈捋了捋头发,他滑跪:“我的错,对不起叶老板,这次价格你看能不能商量商量,让一步,10月份的交易我肯定给你们补回来。” 既然是这样,当初何必惹她呢? “晚了。”叶昭说完,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子。 看着叶昭的背影,蔡明志气得狠狠踢了墙根一脚! 结果踢太狠,痛得他整个脸都变形了。 叶昭回到家,巧姨正站在客厅的窗户边擦窗子,她问:“刚才跟你说话的是谁啊?” “一个傻子。你怎么这个点擦窗户啊?” “我搞卫生搞了一上午,马上擦完了。现在周围到处开工,灰尘越来越大,以前半年擦一次都不脏,现在每个月都得擦。小昭,你把菜端出来,可以吃饭了。” “哦。” 叶昭放了书包,去洗手端菜,今天巧姨做了酿豆腐和卤猪脚,刚把菜端出来,盛好饭,听见巧姨惊喜道:“那是不是送祥崽的车?真的是祥崽回来了?” 叶昭走到窗边,只见曾祥从车上下来,手里拎着背包,动作潇洒地甩在身后。 巧姨推开窗户,喊道:“祥崽!今天怎么那么早!” 曾祥抬头看见她们,只笑了笑没回话。 叶昭知道他的课程安排,她道:“他今天上午考试,估计下午不用上课。” 只要不上学,曾祥一般都要回来,在他心里,家永远都是在曾屋围的小西楼。 听见开门声,叶昭赶紧躲在墙后面。 巧姨无奈笑了笑,装作没看见,帮她打掩护,“祥崽你吃饭了吗?” “没有。我快饿疯了,你们……” “嘣!”叶昭突然跳了出来,吓得她祥哥差点天灵盖都顶开了! 巧姨在一旁缺德地哈哈大笑,“我都给你递眼神了,你硬是看不出来,傻呀!” bkg什么时候被人吓到过?他把背包放沙发上:“妈你什么时候递眼神了,你明明在帮她打掩护!叶小昭你记着,下次别怪我以牙还牙!” 叶昭并不相信他会报复,嘴上也不逞强,她示弱:“祥哥我不敢了。” 她一示弱,他就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是下次,她还敢。 两个小时后的港城宋荣记总部总经理办公室。 宋太和宋孝平因公司发展理念不合,吵了一架,宋孝平摔门出去之后,宋太单手撑着额头努力平复情绪。 梁欣敲门进来,看着宋太的样子,想说话又犹豫了。 “什么事。” 梁欣关上门走进来道:“宋太,徐总想要见你。” “他又有什么事?” “最新一批的小黄姜供应商那边涨价了……” “涨到多少?” “市场价每斤2元2角,成本比预期要贵7角。” 宋太昨天就已经听说小黄姜价格浮动的事,并且也已经摸排清楚了事情缘由,她今天没心情管这个事,“这些小事,你让徐总自己处理,不要耽误姜糖厂完成订单。” “好。”梁欣正要出去,宋太又把她叫住。 宋太吩咐:“你跟徐总说,把深城分公司的负责人撤了,不要因为是我任命的人,他就不敢撤,当时情况不一样,急需换上我们自己人,现在稳定了,一定要能者居上。” “好的,我跟徐总说。要把蔡经理调回来吗?” “调回来做什么?这次要追责,然后降职降薪,让他在深城继续呆着!你跟徐总说,不止是货源的问题,未来内地市场对我们很重要,要派个靠谱的人去。” 就这样,原本只想赚点辛苦钱的昭华同仁们,在第二次与宋荣记交易的小黄姜里赚到了27万。 赚了钱的叶昭,周日请巧姨和曾祥去凤凰居饮早茶。 凤凰居周末客人多,他们去得晚了,没有位置,刚好看见娇婶、村长老婆和泥猛老婆占了一个大桌,巧姨便带着他们过去拼桌。 娇婶早就听说,曾二巧看上租客,把人女孩当儿媳宠着,她笑着调侃:“巧姐,叶昭还是我介绍给你们的,当初你还不乐意,现在你看……哎哟……” 两个孩子还小呢,巧姨可不想别人乱说话,影响到他们,她岔开话题:“你们打麻将赢钱了?谁请客?” 娇婶:“什么赢钱了,我们就是凑份子,每个星期来一次。” “哎哟,还是你们懂得享受。” 曾二巧招呼餐车过来拿了一笼排骨,一笼凤爪,一笼虾饺,一笼烧麦,叶昭和曾祥去点菜区点其他吃的。 娇婶看着他们走开,忙小声问巧姨:“哎,听说叶昭帮别人买了紫竹林那块地皮?她怎么想的?那地方能要吗?什么朋友这么信得过她?她不是还在读书吗?” 曾二巧拿起开水涮碗筷,她道:“你这一连五问六问的,我该回答你哪个啊?” “你想回答哪个就回答哪个。” “我不知道她帮哪个朋友买的,她朋友有钱,无所谓,信得过她。” “她这不是坑人吗?” “你这说的什么话?” 娇婶凑过来,其他两个女的也凑前听着,娇婶道:“紫竹林现在租给肥婆英收废品,能租多少钱?这买卖做得!太小了,还是个孩子,我是想不明白……” 村长老婆艾嫂插嘴道:“人家不一样,不是说艾琳玩具厂老板的独生女吗?有钱人的女儿早当家,你以为啊!” “再怎么早当家,也不是这样乱投资的吧?老开在紫竹林被困年,她这是活菩萨,帮老开脱困了。”娇婶说着试探道:“哪天也请她来帮帮忙,我也想脱困。” 曾二巧没听懂:“你那旅馆开得好好的,有什么好脱困的。” 艾嫂:“她说她那块地皮,垃圾场过去那一块,不也一直荒着吗?” “你可拉倒吧!”巧姨一听有点来火了,“你怎么不让她把垃圾场也买下来呢?” 娇婶道:“垃圾场那块地,她想要还不简单?那块地是村集体的,她要想买,村委肯定半卖半送求之不得呢。” 泥猛老婆旺婶摇手道:“买了没用,垃圾场又不可能搬走。” 娇婶:“这事也怪王书记,当初怎么能答应政府在那儿建垃圾处理场呢。” 艾嫂是村长老婆,她知道的多,“王书记说了也不算。上面压下来的。” 娇婶:“都是老开这老东西的错,当初要不是他说那一片能发展起来,我们也不至于跟风在那边买地。” 艾嫂问娇婶:“你那块地皮就一点点吧?” 娇婶:“也有七八百平方呢。把我们的钱都压死在那儿了,想再建一栋楼出租,都没钱。” 巧姨问:“你哪里还有地建楼?” 娇婶:“我们那老房子啊,瓦房、鸡舍和院子加起来有两百平呢,我们想拆了重建,跟泥猛他们家那样,建个六七层出租,旺嫂,你们楼房建了多少钱?” 旺婶道:“具体我也不清楚,现在钢筋水泥都在涨价,十万打不住。” 艾嫂:“这几年物价飞涨,你要建就早点建。” “没钱啊。” “装什么穷。” 娇婶诉苦:“真没钱,旅馆就赚口饭吃,除非我们那块地能脱手。” 巧姨知道娇婶说这一箩筐话的目的,她压着声音道:“我警告你,你别打我们小昭主意,她没钱。” 娇婶:“她不是帮朋友买的吗?” 巧姨也不能跟外人说实话,这是叶昭自己买的,她只好道:“她朋友也没钱。” “哎哟,巧姐,真把她当你自己人了。” …… 叶昭点了一份菜干瘦肉粥,曾祥则点了一份濑粉,两人站在边上等着,幼稚地伸出手来比大小。 叶昭:“你的手怎么比我的手大那么多。” “因为我练拳。” 叶昭好奇:“你手上有茧子吗?我有一点。” 叶昭搓着手上的小茧子,原身因为长年干活,手比较糙,养了大半年时间,终于养得滑滑嫩嫩的,最近骑自行车骑多了,手上又长了点小茧。 “你摸一下。”他伸过手来,叶昭用手指头碰了碰,他的手指挺修长的,很好看,只有上手摸了,才知道,真的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打拳的手,不止手掌,就连手背都比别人粗糙。 本来曾祥伸手让她摸,他是没有任何坏心思的,只是真的被摸了,他陡然一紧,心跳骤然加速…… 幸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旁边人来人往的,噪音不小,不然他的任何反应,都可能被她察觉,那就尴尬了。 他正要收回手,只听旁边有人叫了一声—— “小昭!” 叶昭回过头,发现竟然是白韵莲。 白韵莲走前来,笑道:“这么巧,你们也来吃早茶?” 叶昭反问:“你跟我爸来的?” 白韵莲道:“你爸在包厢,一起吧?” “不用了。我们有位。” 白韵莲被拒绝,也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叶昭问:“还有事?” “那个,小昭,你爸爸过两天生日,你回来一起吃个饭吧?我想他应该会很高兴。” “我为什么要给他过生日?”叶昭回答的很冷淡。 白韵莲知道叶定国最近为叶昭的事很上心,她以为他们父女俩的关系修复了呢,看来并没有。 白韵莲:“你爸那么疼你,他也只有你一个女儿,他肯定希望今年的生日,你能跟他一起过。” “我的生日他从来没给我过过,所以他的生日我也不会他给过。你就不用在我面前做老好人了,别人可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还能不知道?”叶昭说着,揣度笑道:“你不会是在跟高月月争抢我爸生日在哪儿过吧?” 还真是。白韵莲到现在都不知道叶定国生日是在她这边过,还是在高月月那里过。如果她能邀请到叶昭来她这儿,那叶定国肯定会回来。 在白韵莲愣住的那瞬间,叶昭看懂了。她微微点头,“你还是留着你的心思跟高月月斗吧,她绝对是个合格的对手,你们两个好好玩。” 她的菜干瘦肉粥好了,曾祥已经放进了托盘里,并给她加了葱花。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点餐区。 白韵莲把点好的菜单交给服务员,然后进了里面的包厢。 包厢里白露和白韵萍的孩子在说话,叶定国刚从洗手间回来,白韵莲问他:“你看见小昭了吗?” 叶定国诧异:“叶昭也在?她跟谁?” “在外面大堂,和那个老是跟她在一起的男孩,跟她组乐队那个。”白韵莲也不好形容曾祥就是那个提着录音机来揭发她“恶行”的男孩,怕引起叶定国对她不好的回忆。 叶定国:“就他们两个?” “我就看到他们两个,手牵着手,很亲密。” 叶定国皱着眉头,想要出去看个究竟,被白韵莲拉住:“老叶,你要干什么?别冲动。” 第54章 惊喜 凤凰居食肆的包厢里,叶定国听白韵莲说叶昭和曾祥在外面手牵手状似亲密,在这个即将考高的关键时刻,他可不想这段时间给他长脸的亲闺女出什么幺蛾子,当即要出去看看,结果被白韵莲拽住了。 白韵莲知道那男孩是叶昭同学,她问白露:“小露,上次表演弹吉他那个,是你们同学吧?” “曾祥吗?之前是我们班的。” “是这个人!”白韵莲又问:“他是不是和叶昭关系比较好?学习成绩怎么样?” 白露在学校就听过不少叶昭和曾祥的风言风语,她道:“曾祥以前跟小昭是同桌,成绩不太好,经常打架,老师同学都怕他。他对小昭挺照顾的。” 叶定国一听,脸色更难看了。 白韵莲:“男孩家里是做什么的?” 白露摇头:“不清楚,好像没有爸爸,跟他妈妈相依为命,听说叶昭租了他们家的房子,两人经常一起上学放学。不过他这个学期转学去港城了,家里条件说不上好,但也不差的。” 叶定国之前让苏应民了解过叶昭房东家的情况,苏应民跟他说过,租的是村里普通人家的房子,房东很靠谱,按道理苏应民不会骗他。 白韵莲见叶定国脸色不好,悄声说了一句:“过两天你生日,我想让叶昭来家里赔你一起过,你们父女俩多少年没一起过生日了,这也是个机会,你可以问问她情况,现在是关键时间,不能耽误了学习。” 叶定国自认为对叶昭还是了解的,他道:“她会来吗?她不会来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让白露邀请她。你生日那天,可得要准时回来。”白韵莲没说邀请失败的事,能不能邀请到叶昭不要紧,叶定国在不在她身边过生日也不要紧,只要叶定国不能去跟高月月过就行。 叶定国只点了点头,心里面也有自己的盘算,他没再说什么。 外面大堂,看见叶昭和曾祥端了食物回来,娇婶干脆拉着叶昭说之前的话题。 叶昭一听,眉头皱起来:“你要是和紫竹林连在一起还好说,中间隔了一个垃圾场,那有什么意思。地皮买了,租都租不出去。” 娇婶失望之际,脑洞突然打开:“你可以把垃圾场一起买了呀。” 巧姨差点呸她一口,“阿娇,你不能为了卖地皮,给我们家孩子出馊主意啊。” 艾嫂也道:“我听我们家那位说,那个垃圾场没有十年八年是不会搬走的。” 娇婶吃着花生米,道:“我就随口一个建议,你们那么认真干什么?万一叶昭朋友有钱,是要做长久投资呢?是不是?” 旺婶:“垃圾场就算搬走,那地方也臭了!谁要啊!” 被她们这一提醒,叶昭倒是打开了思路,垃圾场也能买? 她轻轻吹着滚烫的粥,问:“垃圾场是谁的地皮?跟谁买?” 艾嫂:“村委啊!那是村集体的地!不过买了没用,被政府征用做垃圾场了,连租金都没有。之前泥猛介绍人来买,后来那人反悔了,就没买成。是吧,旺婶?你们家泥猛介绍的人,听说价钱都谈好了。” 旺婶:“70一个平方,那时候有风声说垃圾场要搬了嘛,后来又说不搬,他就反悔了。” 叶昭:“多少钱一个平方?” 旺婶:“不太记得了,好像70每平方。” 叶昭没再问,但这事她放心里了。 都说野心这颗种子,只要找到了适合的土壤,落地发芽了,就会一步步慢慢茁长成长…… 如果能把垃圾场地皮买了,等垃圾场搬走之后,地皮价值肯定会直线上升,到时候再转手一卖,是不是就有足够的钱来建她的紫竹林了? 那比卖小黄姜和卖蔬菜来钱快多了。叶昭越想越觉得这路可以尝试去走走。 一旁,巧姨想吃点有汤汤水水的食物,曾祥问她:“妈你喝粥吗?我去给你端。” “不用,我自己去看看。”曾二巧站起身,再次警告拼桌的女人们,“你们可别再怂恿小昭买地皮了啊。” 娇婶笑道:“哎哟巧姐,我们聊天不行吗?” 几个女人开始约打麻将的时间。 叶昭思绪还在四处乱窜,曾祥给她夹了一块排骨,叶昭不爱吃茶楼里的排骨,脆骨太多,她夹回他碗里,“我想吃凤爪。” 他把剩下的两个凤爪都夹她碗里。 吃了早茶回到家,叶昭睡了个回笼觉,之后又去公司溜达了一圈,公司同事们今天在加班搞小黄姜的事。 刚锁好自行车,还没上楼,看见桂皮在老开办公室聊天。 桂皮也看到她了,忙跑出来打招呼,他昨天从东山镇回来了。 叶昭问他:“路挖的怎么样了?” 桂皮夸张地诉苦道:“太难挖了!要不是我们的挖掘机,想要靠人工来挖,没一年他们挖不出来。我们这儿过两天就能收工了。叶老板,你去验收剪彩吗?” “当然要!我得去看看工程质量,路挖的不好,我们要扣钱的。” “哎哟,这算什么工程,你要真有钱,就铺上柏油,我可以帮你们做,花不了多少钱。如果不铺,下雨天很难走大车。” 叶昭:“你可真会找赚钱的点,以后吧,等我们宽裕了再说。” 叶昭正要走,又回过身道:“桂叔,我问你件事。” “什么事?” “你到我办公室来。” 到了二楼叶昭办公室,桂皮拿出盒红双喜,抖出一根烟正要抽,被叶昭制止:“立了新规矩,我们办公室不给抽烟。” 桂皮啧了一声,把烟挂耳朵上,“就你们规矩多。你找我什么事?是不是有什么生意拉桂叔一份?” 叶昭边清理桌上的资料,边道:“垃圾场那块地皮不是村集体的嘛,面积多大你知道吗?” “垃圾场?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桂皮没回答叶昭的问题,叶昭也不回答他的,她再问了一次:“面积多大?” 桂皮仔细想了想道:“那地方不小,比紫竹林大,比标准球场小,大概5000平方左右吧。” 这倒超乎叶昭想象了,五千平方她够呛吃得下。 “知道怎么卖吗?” 桂皮来了兴趣:“你想买啊?你想赌一波大的?” 叶昭怕他们合起伙来宰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道:“我就随口问问,便宜可以考虑考虑,贵就算了。” 曾屋围的垃圾场虽然说是临时垃圾场,但十年八年都未必能搬走,桂皮清楚实际情况,但他不可能劝叶昭不要买啊,这对他来说,是个赚钱机会,说不定可以捞一笔中人费呢。 桂皮手指点了点桌面,小声跟叶昭道:“垃圾场那块地皮两年前就挂出来过,有人想要,但最后没谈拢,就没卖。” 刚刚艾嫂跟叶昭说了,不是没卖,实际情况是没卖出去,买家没要。 叶昭装不知情,“他们谈的是多少钱?为什么没谈拢?” “七八十每平方吧,买家是泥猛介绍的人,他想要村委协调一年内把垃圾场搬走。如果村委能协调把垃圾场搬走,怎么可能80元落他手上?就算那周围不能发展起来,也不可能是这个价,对不对?最后就谈崩了。” 单价无论是70元还是80元,都要三四十万才能拿到手,集中所有的资金可以勉强凑够,可她也不可能把所有钱都扔进去啊。 “这个价钱有点贵,还能往下谈吗?” “你真要买啊?” “我刚才说了,价格合适可以买。” 桂皮看到了希望,马上鼓动道:“垃圾场迟早要搬走的,你敢赌就对了。至于价钱嘛,可能便宜不了太多,80的价格已经是白菜价了,全市都没这么便宜的。” “这个地皮买下来也只能放那里,一点好处都捞不到,要租金没租金,万一垃圾场一直不搬走,钱白砸了。” 桂皮问:“你心里价位多少?” “50!”叶昭杀了一手狠的,她知道不可能这个价钱拿下来,先杀了再说。 “那不可能!这个价钱村委敢卖,你也不能买吧?万一被人告了,还得背上一个低价谋取集体资产的罪名。” “垃圾场有人买就不错了,还低价谋取集体资产?!你去帮忙谈,还是那句,价格合适我买,价格不合适就算了。” 桂皮答应去问,叶昭在公司呆了会儿,了解了一下各项工作的进展,然后就回去了。 回到小西楼,李瑞香正在家门口洗头,叶昭走前去跟她聊天。 “你洗冷水啊?” “温的。”李瑞香半抬起头,傻傻地笑了一声,挤了香波抹在头发上。 叶昭拉过凳子,安静坐在边上看她洗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楼上传来吉他、键盘和架子鼓的声音,文天祥乐队几乎每个周天都会抽出一个小时来玩乐器。 李瑞香洗完头,拿毛巾擦着头发,跟叶昭一起坐在院子里,只是,叶昭坐在阴影里,她坐在阳光下。 李瑞香边擦头发边道:“哎,你知道高月月回厂里上班了吗?” “什么时候?” “就前两天,在办公室跟着梁主任做事,还挺低调的。” 叶昭冷笑,她爸这操作,既盯住了苏叔叔,又膈应了白韵莲。 李瑞香轻声凑过来,道:“我听说她之前流产了。” 听到这个消息,叶昭晃了一下神,一时不知该给什么反应才好。 李瑞香叹了一声,“我也不晓得她怎么想的,现在跟她见面都没什么话可说,就好像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了。我心里有点难受。” 叶昭安慰道:“本来她跟我们就不一样,你现在才发现?” “我脑子笨嘛。我妈说,高月月跟你那个后妈,迟早要有一场恶斗。” 叶昭笑道:“还是秦阿姨比你清醒。” “我妈还说,高月月能怀第一次,就能怀第二次,等她生了孩子,你爸肯定会跟她结婚,到时候就有人来跟你争家产了。” “我爸才四十多,等到我能继承家产,估计我也四五十了,谁还在乎这个……”到那时候,说不定她已经舒舒服服做着她的小房东,而艾琳文具厂,十有八九已经湮没在历史的尘埃里,倒是那个女鞋品牌,不知道在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做起来。 李瑞香嘟囔道:“如果是我,我会在乎。” 叶昭不想跟她聊这个话题了,没意思,她问:“秦阿姨去分厂了?” “一早就去了,那边事情少,我妈隔一两天去一趟。每次去了,高月月的妈江阿姨总爱来找我妈聊天,江阿姨厉害,听说把她以前的两个同事都搞到分厂办公室去上班了。” 这是高月月趁着新厂刚建立,迅速建立自己的势力圈子,叶昭道:“让你妈妈别参和她们的事。” 李瑞香点头:“等她回来,我跟她说。我妈头脑比我清醒的,她还说,有你可以依靠,那些三婆四奶的都得靠边站。” 二楼窗户,曾小天探出头来,喊了一声:“叶昭!上来拉二胡!” 叶昭今天满脑子都是事,她摇手:“不玩!” “祥哥叫你!” 叶昭拒绝:“他叫我也不玩。” 曾小天见叫不动叶昭,回头跟曾祥道:“祥哥,你女人,我叫不动!” 曾祥白了他一眼,“谁让你叫。” 阿文挠着头,在收拾东西:“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要回家做卷子了,你们港城上学可真轻松。” 曾小天不以为然:“轻松是因为有人辅导。只要祥哥回来,我就能从窗户里看到他们俩,一个在做卷子,一个在玩游戏。” 阿文听了不免笑道:“小昭在学校也玩,老师都睁只眼闭只眼。” “谁让她成绩好呢?”曾小天找笔改乐谱,“祥哥,你什么时候高考?” “明年五月份联考。” 曾小天诧异:“啊?难怪你那么悠闲。” 阿文不理解:“那你岂不是比我们晚一年考大学?比我们晚一年毕业?” 曾祥:“港大只需要读三年。” 曾小天:“你们可以读大学,我肯定什么学校都考不上,高考完就要出来干活了。我妈那天骂我,再不努力就只能跟我舅去收破烂了。我想收破烂挺好的,没有压力,是不是?” 阿文把谱子放进背包里,道:“赶紧努力吧!还有时间。” “再给我一年我也不可能有进步。” 对面电话铃响,曾祥抬起头,看见叶昭急急跑上楼。 叶昭跑回家接电话,是苏应民打来的,苏叔叔让叶昭去厂里找他。 从楼上下来,叶昭骑自行车去厂里,李瑞香忙跑过来,道:“载我,我也要回厂里看店。” 就这样,叶昭骑着自行车,载着李瑞香出了院子。 叶昭在苏应民办公室等了会儿,他才从楼上会议室下来。 苏叔叔进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瓶可乐,直接放她面前,道:“我以为你没那么快来。” “苏叔叔你让我来,我不得放下书本,赶紧来啊。” 苏应民拉了椅子,坐她对面,笑道:“哎呀,还是你听话呀。” 叶昭憨憨笑道:“我爸不听话是吗?” “你爸?”苏应民乐了,“你爸的那些事,你都知道了吧?” 叶昭装傻:“我不知道。” “不许装傻啊!在苏叔叔面前要实诚,不然我会生气的。”苏应民转身从办公桌上拿过自己的保温杯,发现杯子里没水,又站起来去窗边的热水壶里倒开水。 叶昭笑:“那怎么办呢?苏叔叔,你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让我爸这么信不过你?” 苏应民愣住了,他倒了热水,坐回椅子上,“你爸跟你说他信不过我?” 果然,两个中年男人互相疑神疑鬼。 叶昭道:“我爸才不会跟我说这些。我是说,他给你往两边厂子里塞了那么多眼线,你是不是看了特烦?” 苏应民哑然失笑,他手指点了点:“你啊!还跟我装傻。你爸提防我是应该的,他是老板成天在外忙业务,我管着厂子,如果这个大后方没有他自己的人,他肯定没有安全感。” “就这?” “就这。” 叶昭微微摇头,她并不相信,但苏应民不说,她也没办法。 “苏叔叔,你叫我来什么事啊?” “你爸爸下周三生日,我们一起吃个饭……” 又是为了叶定国生日,叶昭揶揄道:“有钱大老板真好,过个生日谁都惦记着。” 苏应民说她:“不能这么说话,那是你亲爸。你给他过生日,是应该的。” “我没空。那天要上课。” “放学之后,我让司机去接你,就简单吃个便饭,对你只有好处没有损失。” 只有好处没有损失,这话说得过于功利了,叶昭没懂:“什么意思?” 苏应民语重心长地道:“你爸爸如果再生一个孩子,你就不是独生女了,以后就会有人跟你争家产,你要是表现的不孝顺,那你爸很可能把家业留给跟他更亲近的孩子,你懂吗?” 叶昭不以为意:“等他有二胎再说吧。” “要未雨绸缪啊,孩子。等二胎出来,你再去想办法搞好关系,就晚了。” “我不会为了家产讨好他。” “那是你爸,你给他过生日,不叫讨好,叫孝顺。苏叔叔可以给你守江山,可我不想给别人守江山,你懂吧?” 叶昭似懂非懂,如果苏叔叔愿意为她守江山,那肯定不是为她这个人,而是因为她妈妈是郭许言。 叶昭笑道:“万一我以后比他有钱,根本不在乎这些所谓的家产呢?” 苏应民:“哎呀,野心不小啊。这是好事!你偷偷告诉苏叔叔,厂里的食堂,你每个月能赚多少钱?” 叶昭如实道:“少的时候几千,多的时候一两万。” “厉害啊,小昭!我听说你还做什么小黄姜生意?你赚的可比苏叔叔的工资高多了。” 叶昭头脑还是清醒的:“苏叔叔,你应该拿你在厂里赚的钱来对比,你们赚的都是大钱,我赚的是小钱。” 苏应民喝了口热茶:“你知道什么是大钱,什么是小钱就好。两个厂子,几千万的资产,你开食堂要开多少年才能赚到?要开几百年!所以,你爸爸的财产你不能放弃,他生了你,你就有这个继承的权利,你知道吗?就一起吃个饭,给你爸爸过个生日,对你又没损失。能做大事者,要能屈能伸!而且吃顿饭,你也不需要委屈什么,是不是?” 叶昭知道,如果她不同意,苏叔叔的大道理会讲到太阳落山为止,她无奈点头道:“行吧行吧!我知道了,听您安排。” 苏应民这才高兴地笑了:“周三让司机去接你啊。” “不用,你告诉我地址,我骑自行车来。” “对了,我上次看你骑的自行车不是我买给你那辆。” “你买给我的自行车早被偷了呀。” “你怎么不跟我说?”苏应民眼尖的很,他道:“我看你这辆自行车像港货,谁给你买的?” 叶昭不想解释是曾祥送的,免得苏叔叔又追着问,曾祥是谁?她撒了个谎:“我托人从港城买的。” “你爸刚才找我聊天了。”苏应民盖上保温杯盖子,顺着这话进入他今天要跟叶昭聊的第二个话题, “干嘛?” “想让你搬到我们家来住,马上高考了,你何阿姨可以更好地照顾好你。你看行吗?就搬到我家来。” 叶昭连忙摇头:“不用,我在房东阿姨家住惯了,高考前改变环境更不好。” 苏应民盯着叶昭,问:“你这个房东阿姨家是不是有个儿子?” “是啊,怎么了?” “她儿子以前是你同学?” “谁跟你说的?”叶昭想了想刚才苏叔叔说话的过程,大概猜到了:“白露跟我爸说的,然后我爸找你聊天,劝我搬去你们家?” 小脑袋瓜子是真聪明,苏应民笑道:“别管谁说的,你现在高考关键时期,不能因为别人,影响了你的学习。” “放心吧,苏叔叔,没人能影响我学习。” “那你为什么要报考深城大学啊?为了留在这里,方便跟那个男孩见面吗?” 叶昭忍不住笑了,她可不是恋爱脑,再说了,她也没恋爱。 “关于填写志愿的问题,我上次跟你说过,我就不再赘述。想读什么大学,那是我自己的选择,跟别人无关。如果苏叔叔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也不是不可以改变志愿的……” 能让叶昭改变主意的,肯定不是简单的条件。 苏应民笑道:“你又有什么歪点子?” “不是什么歪点子。苏叔叔,如果你能告诉我,我妈在哪儿,你让我考哪个学校,我就填哪个学校。”说着叶昭微微挑了挑眉毛。 苏应民:“……” 他显然为难了。叶昭提的要求比他想象的还要刁钻。 “你啊!你不是真心想要改志愿,你是想要为难苏叔叔!”苏应民非常聪明地岔开话题:“苏叔叔不反对自由恋爱,熬过这两个月,后面你想怎么谈都行,我相信你的眼光,你能看上的男孩,肯定不会差。你不愿意搬到我们家来就算了,你爸嘛,我会跟他解释,就说你在认真读书,没有谈恋爱,之前的都是误会。但他生日那顿饭,你不能缺席,可以吧?” 苏应民这一席话,把叶昭的问题完全化解于无形,叶昭无意跟着他的话术走,她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告诉我,我妈在哪里。” 这问题避无所避,苏应民眼神微黯,只好道:“你会找到她的。” “什么意思?” “我说,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你妈妈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自己的苦楚,无论她是什么态度,你都不要在意,好吗?” 苏应民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郭许言根本不想认她这个女儿,叶昭对于这点早有认知。她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苏应民这么笃定她能找到她妈妈? “苏叔叔,你说这番话,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已经知晓,我妈妈是在我社交圈子能够触及的地方……” 也就是说,在她认识的人里,除了苏应民,还有其他人能够接触到郭许言。 苏应民后悔跟叶昭说太多了,这孩子聪明,总能通过话语里蔓延的其他意思,揣测出她想要找的答案。 他赶紧避开话题:“听叔叔的,你妈你搞不定,但你可以搞定你爸啊!要懂得给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明白了吗?” 叶昭打开可乐,昂头喝了一口,苏应民不愿意再往下说,她也没办法。 “周三吃饭的地址告诉,我自己去。” 苏应民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拿笔把地址写在便签条上:“一个能吃宛城菜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既然都那么在意叶定国的生日,那她得给大家整场大“惊喜”,热闹热闹,谁都不能落下呀。 周二放学的时候,白露邀请叶昭回家一起给叶定国过生日,叶昭同意了,但不是去叶家,她把地址给白露,让她到时候带上她妈妈一起来。 “你们别提前跟我爸说,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白露以为能借此跟叶昭修复关系,忙笑着答应了。 回到家,叶昭给高月月打了个电话,给她也发去了邀请…… 第55章 狼狈 下午五点多,太阳依然猛烈,叶昭放学回家,路过市场,刚好碰见桂皮在跟人说话。 叶昭停下自行车问他:“桂叔,让你问的事怎么样了?” 桂皮抬头发现叶昭,忙走过来笑道:“我刚要去找你,之前打了几次电话找你,没人接电话。” 这个点巧姨应该刚打完麻将在买菜,她道:“没人在家。” “王书记专门召集村委开会认真研究了,垃圾场那块地皮卖给你没问题,就是这个价格,估计往下谈的空间不大。不过王书记有另外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你现在有空吧?我带你去他家,一起聊。我刚从他家出来。” 村支书家就在市场后面,王书记不是本村人,他家原本是租的房子,最近才把租的两层楼买下来了,打算把房子拆了重建。 因为最近建筑材料涨价厉害,王家屋前屋后囤了不少建材。 王书记正在跟人打电话,他一边示意桂皮和叶昭坐下,一边跟电话那头结束了对话。 挂了电话,王书记笑道:“我以为你们上次把关系闹僵了,哪怕不成为死敌也会互相看不顺眼,没想到,你们倒是说开了,互相帮忙,这就很好嘛!桂皮,你这思想觉悟不错,要再接再厉!” 桂皮拍马屁笑道:“还不是王书记您教导有功嘛!” 最近天气有点热了,屋里很闷,王书记站起身去打开吊扇,“小叶啊,你那个朋友是做什么的?眼光毒辣!我告诉你,垃圾场迟早要搬走的,这块地皮你们拿下就是捡到宝了。” 王书记撒谎撒地脸不红心不跳。 其实他上个星期才去区里开会,再次提出要把曾屋围的垃圾场外迁,结果正如他所料,还是被驳回了。 这个问题,区里也解决不了,区内各点的垃圾场想要外迁到关外,只能市里统一解决。 叶昭笑道:“如果真能捡到宝,村里那么多眼睛,那么多手,怎么可能轮得到我。” “那么多眼睛盯着有什么用,个个都只能看到一米范围的东西,一丈远就看不清了。投资这个事,除了要有长远目光,还要有运气,说不定啊,你就是那个有运气的人。这个垃圾场,很可能明年就能搬走了。”王书记刚刚泡好的茶还没倒,他去给茶壶加了热水,拿多了一个茶杯,给叶昭满上。 叶昭知道王书记是在忽悠她,按照实际发展,垃圾场应该快要搬走了,但王书记肯定还不知情。 她反忽悠道:“我朋友在报社上班,他常跑各个机关口子,消息灵通,他说这两年深城的发展不如预期,市里要头疼的事太多了。垃圾场搬迁,环境改造的事,近期都不可能再提。” 这跟王书记得到的消息刚好是吻合的,他不理解,既然叶昭知道这个动向,为什么还要买? “我朋友是做长期投资的,她赌性大,专做各种别人不看好,最没投资前景的生意……”叶昭张嘴就是胡扯。 王书记还真信了,因为他知道确实有这种人存在,当即违心夸赞道:“你这朋友能发大财!” 桂皮抽着烟,笑道:“这种人,属于屎里挑金,是屎还是金,那还真得靠运气。” 屎里挑金……叶昭哭笑不得,这说的就是她! 叶昭道:“所以,你们这个价钱一定要合适,价钱高了她就不要了。” 王书记打探:“我听说,你朋友是代表宋荣记的?” “宋荣记哪里需要我出面。”叶昭不想在这件事上再跟宋荣记扯在一起,免得以后有麻烦,她故作神秘地小声道:“我这朋友,不适合自己出面。” 王书记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然后跟桂皮互相看了一眼,不适合自己出面的人,极大可能并不是商界的。 毕竟叶昭也算是个富二代,她有各方面的人脉和资源都是可能的。 那就不应该多问了! 桂皮趁机道:“王书记,你看看这个价格能不能再降低一些?你把刚才跟我说的话,现在跟她说说。” 王书记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小叶,我听说你父亲在杜鹃村开了一家很大的分厂,比这边的大一倍?” “是啊。上个月就正式投产了。” “这边的厂不会慢慢全部转移到杜鹃村去吧?” 按照原书来说,后来艾琳玩具厂是全搬到杜鹃村去了,不过那也是五年之后的事,叶昭问:“王书记,这跟垃圾场那块地皮有什么关系?” 王书记:“你能不能劝劝你爸爸,把艾琳玩具厂那块地皮和厂房一起买下来?价格好商量,但是艾琳玩具厂要把主要生产基地留在曾屋围,对比曾屋围和杜鹃村,我们这边发展前景好太多了。” 叶昭明白了,王书记肯定是想要让她劝叶定国把厂子留下,作为答谢,村委会把垃圾场地皮便宜卖给她。 这就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她就算现在能占到一些便宜,以后未必不会有其他麻烦。 毕竟这是集体所有的土地,还是公事公办比较好。 “对不起啊王书记,我劝不了我爸,他不听我的。” “要不你试试?如果你真劝服了你爸爸,垃圾场那块地皮50每平方给到你,你可以80卖给你朋友,一倒手就能赚30差价!”王书记现身说法教她怎么做倒爷。 叶昭笑道:“王书记,我可以尝试帮你们去说服我爸,成不成不作保证,但这跟买卖垃圾场地皮的事就不要牵扯到一起,一桩归一桩。” 王书记听出来了,叶昭这就相当于打太极婉拒。 所以,他也给叶昭来了一段太极:“其实我们村委现在根本不缺钱,垃圾场那块地皮,我们不着急卖的。哎呀,我本人是同意卖给你的,就是村委有那么一两个老顽固不同意。” 王书记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变相告诉叶昭,她只有帮村委说服了她爸,他才会答应把垃圾场这块地卖给她。 叶昭端起茶杯一口把杯中茶喝完,“行吧,那麻烦王书记去沟通了。如果村委这边最后还是决定不卖,那我也没办法。杜鹃村倒是有块地想卖给我朋友,他们比较有诚意,就事论事,买卖地皮就买卖地皮,不会牵扯其他。” 王书记笑着解释:“小叶,你别误会,我们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我没说你们针对我了。我呢,不确定劝我爸留下来,他听还是不听,但是,我可以确定,我劝他走,他肯定会听,因为这正合他意啊。” 这……王书记听懂了,叶昭的意思很明白,她要是在叶定国面前推波助澜火上加油几句,肯定能让艾琳玩具厂加快离开曾屋围的脚步。 他这是要挟不成,反被小姑娘要挟了! 桂皮赶忙打圆场:“哎哟,王书记,你不用担心,村委那两个老顽固,我负责去说服。刚才叶老板也说了,她会尽量劝说她爸,但是呢,她劝说归劝说,我们这个买卖归买卖,两件事不要牵扯在一起,是不是这么说的,叶老板?” 叶昭顺势圆滑笑道:“是,我肯定会尽力说服我爸的,我跟你们一样,更看好我们村。毕竟我是曾屋围的一份子啊,我户口是在这里的,王书记!” 王书记还真不想得罪叶昭,小姑娘刚拿捏了他,马上又给他一个甜枣,他也只能就坡下驴道:“那我们就说定了,你一定要帮忙说服你爸爸。” “我还是那句,我尽力,但不作保证,也不需要村委回馈我什么。我们就正常做这笔交易,可以吗?现在就是价钱的问题。” 桂皮这才松了口气,忙笑道:“垃圾场那块地皮对村委来说,就是一个被上头占了的茅坑,我们自己又用不着,那还不如便宜点把茅坑位置卖给别人。” 又聊了一轮,王书记道:“75吧,这是我之前和主任商量的最低价。” 桂皮看向叶昭:“减了5块,已经很不错了。” 叶昭是想着能减少1块是1块,她道:“之前泥猛不是介绍了一个人差点买了垃圾场地皮吗?价格都谈好了,后来买家反悔就没交易成。当时你们谈的价钱是70元,那70元没卖出去,现在谈价肯定不能高于这个价钱嘛。” 王书记没想到叶昭知道的那么清楚,他以为泥猛跟叶昭交了底,他无奈笑道:“70元这个价钱我们自己也不乐意的,所以当时没成交我们也没再让步。” 叶昭:“65元,您看可以吗?也就少5元。” 王书记微微摇了摇头笑道:“你一定要帮我们在你爸爸面前美言几句!行不行?” “美言一百句都没问题,我说了,我不保证效果。” 能把垃圾场地皮卖掉,也算是个业绩,王书记道:“行,过两天村委开会商量出结果,我再跟你说。” 看来是问题不大,眼见着中人费要到手,桂皮看着比他们还高兴,脸都快笑烂了。 周三最后一节课是物理,物理老师是拖堂大王,拖了至少十分钟,同学们都差点躁动起义了,才放学。 叶昭背起书包正和吴爱敏往外走,白露跟上来,在后面跟她说:“小昭,我回家跟我妈妈一起打的过去,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不用,我骑自行车。” 白露:“那好吧,等会儿见。” 往外走了一段,吴爱敏才吃惊问道:“你们关系和好了?” 叶昭:“没有和好,原本也没有不好。” 在她眼里,白露现在就是个透明人,本来她今天可以不带白露玩,不刺激她的。 但是叶昭从苏应民口中知道,是白露跟叶定国说了祥哥的事,这惹恼了她。 既然那么爱当叶家的人,那就一起热闹吧。 叶昭回家放下书包,休息了一会儿,快到时间了,才骑车往宛庄走。 路上有挑着担的大姐卖新鲜荔枝,叶昭买了几斤,挽在车头上,等到了宛庄,一进大堂就看见了苏应民正在跟大堂经理说着什么。 “苏叔叔!” 苏应民回头看她手里挽着个塑料袋,问她:“你拿着什么?” “荔枝!新鲜的。” 苏应民道:“走吧,你爸已经在包厢等着了。今天厂里签了个国外皮鞋代工的大单,这对我们新业务的发展很重要,你爸正高兴呢,他把两个业务经理也叫上了,你别介意啊。” “我不介意。”这不就是现成的观众嘛,她有什么可介意的。 进了包厢,屋里除了叶定国外,还有两个年轻的西装男,西装男应该就是业务经理,而刘秘书正在给大家倒茶。 叶昭把一袋荔枝放圆桌的转盘上,叶定国看了,笑问:“这就是你给你爸的生日礼物?” 叶昭摇头笑道:“我有这么小气吗?爸,我送你生日礼物,是个大惊喜,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叶定国以为叶昭在开玩笑,“你啊,下周填志愿,能按照你爸爸的意思填,那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叶昭跟刘秘书打了个招呼,然后坐下,自顾剥荔枝,只笑笑不答话。 叶定国扯了一串荔枝过来吃,让刘秘书把荔枝给大家分一下,然后跟旁边的两位业务经理吹牛炫耀:“我这女儿,每次月考都是全区第一名,能考北大清华的料子,结果硬是要考深大,怎么劝都劝不住,着魔了!” 稍胖点的经理忙拍马屁道:“全区第一名?读书成绩厉害了!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啊!我还以为有钱人家的孩子,读书成绩都不好呢。” 另外一个瘦子经理拍马屁的功夫更是一流:“不不不!有钱人家的孩子,真就大部分成绩都不好,我前老板的儿子,请了三四个家教,每次考试都是全班倒数,他们夫妻两个,天天为孩子的成绩头疼!” 有对比那更能满足叶定国的虚荣心了,他道:“老周的儿子,是不是?听他诉苦过。” 瘦经理:“对对对,高中都没考上,花钱买的。” 旁边的刘秘书深知老板的喜恶,她边给叶昭倒茶,边道:“我们小昭啊,多才多艺!不止得过理综比赛的金牌,还组乐队拿过音乐大赛的冠军,接受过采访,上过报纸的!成绩那么好,还很轻松,我们苏总说的,这是天赋型的选书的人不一样。” 刘秘书一番话,让在座的都高兴了。 叶昭给刘秘书递了一串荔枝:“刘姐姐吃荔枝!” 刘秘书笑道:“我等会儿吃,人齐了,我先去催菜。” “人还没到齐呢,不着急。” 叶定国问:“还有谁?” 叶昭故作神秘:“来了你就知道。” 苏应民紧张了一下,不会把曾祥那小子叫来了吧,叶昭这专治她爸的倔脾气,是真有可能的。 他刚要起身出去,想着如果曾祥真来了,他得拦住。 结果包厢门被推开了,高月月盛装打扮,笑眯眯提着个生日蛋糕站在门口,满脸微笑地喊了一声:“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叶定国微笑着的脸,顿了顿,这就是亲闺女送的礼物? 刚要站起来的苏应民,忙又坐下。 原本坐叶定国旁边的叶昭赶忙起身,把自己的位置往外错了一个,“月月,快来,坐这儿!” 艾琳同仁们互相看了看,知道来的是老板小蜜,但并不知道是老板闺女请来的。 有钱真好,小蜜还能跟千金和谐相处。 高月月把蛋糕递给了刘秘书,刚落座,叶定国就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小昭邀请我来的。”高月月忍着没当众撒娇,“跟你在一起之后,你的第一个生日,我当然要在场。” 叶定国想想也好,叶昭不能跟白韵莲和平相处,但跟高月月起码可以维持表面和平,半边家庭的和谐是保住了,这也算是女儿对自己的孝心啊。 他应该高兴才对,但是心底又隐隐不安,他想起之前叶昭跟他说的,高月月偷她贝斯的事,他了解叶昭脾气,真怕她当众搞事。 他看了眼苏应民,苏应民一脸无奈,显然他是不知情的。 苏应民可讨厌高月月了,内心很是不爽也不好表现出来,他看向刘秘书:“叫起吧。” 刘秘书打开门想叫服务员上菜,结果门一打开,整个人愣住了。 白韵莲和白露就站在包厢门口,白韵莲手里也提着个生日蛋糕,她看见刘秘书来开门,忙笑道:“哎呀,刘秘书,你怎么知道我们到了。” 刘秘书愣了几秒,整个人都不好了,完蛋,□□大战了,领导不会怪她失责吧? “白姐!”刘秘书想要拦住,但又不敢拦,她只能赶紧接过白韵莲来手上的蛋糕,“给我吧。” 接过蛋糕,只听里面苏应民问了一声:“谁来了?” 白韵莲忙笑道:“是我呀,老苏!” 绕过刘秘书走了进去,白韵莲扫了眼桌上的客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本来叶昭把高月月叫来,心底有些不高兴的苏应民,看见白韵莲也来了,这下,阴雨的天气瞬间阳光灿烂! 叶定国的女人们,单来一个是膈应他苏应民,要是两个都来了,那要膈应就不是他,而是叶定国还有那俩女人了! 苏应民差点笑出声来,叶昭啊叶昭,这孩子,可真“孝顺”啊! 要不是有外人在,他得马上鼓掌表扬! 苏应民赶紧站起来欢迎:“白姐!快快快,这里坐这里坐!” 他原先坐在叶定国另外一边的,忙也错了两个位置,让给白韵莲和白露。 苏应民往外错两位,业务经理也得跟着错,大家一片忙碌。 而叶定国原本一手搭在了高月月的椅背上,正说着话,满脸的春光得意,结果白韵莲带着白露走了进来,春光顿时遮上了,只剩下雾霾。 叶定国眼刀杀向叶昭,果然还是给他整幺蛾子了! 叶昭憨憨一笑,轻声道:“惊喜礼物。‘一家’团聚给你过生日!多热闹!” 相对于白韵莲的慌乱,高月月就淡定多了,她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安然坐在叶定国旁边,满是无所谓地瞥了白韵莲一眼。 白韵莲看着叶定国先是愕然,后又冷漠的眼神,显然,他不知道她要来,所以他把高月月带来了! 她心在颤抖,手也微微颤抖着,看到旁边的备菜桌上,还放着另外一个蛋糕,这是高月月准备的? 她想走前去,一把将桌上的蛋糕扫到地上!然后踩个稀碎! 但是那样,高月月就赢了。 白韵莲低头看了眼手足无措的白露,为了女儿,她也得忍着。她不能当场撒泼,磕破牙齿也要和血吞! 尴尬地站在门口的刘秘书,把蛋糕放在一边,忙过来指引:“白姐,里边坐!”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白韵莲牵着女儿,坐到了叶定国的另外一边。 苏应民大声叫道:“服务员,加2套餐具!” 加两套餐具!这话在白韵莲听来,实在太刺耳了,就完全没准备她们母女俩的位置。 但她也只能当做听不见。 歪在高月月这边的叶定国,坐直了身体,浑身都不自在,他吩咐道:“赶紧上菜吧。” 这边开始上前菜,刘秘书和服务员给大家倒酒和果汁,白韵莲拿热毛巾擦着手,阴阳怪气地以女主人的口吻吩咐道:“给她们三个小孩都倒果汁吧。” 三个小孩,除了叶昭和白露,还有高月月。 叶昭笑道:“没事,我和白露喝果汁,你们都是长辈,应该喝酒。是吧?爸爸!” 说到“长辈”两字时,她还故意加重了音量。 叶定国生无可恋地白了女儿一眼,没说话。 高月月其实比叶昭大2岁,她本身长得成熟,穿着打扮也是往成熟了装扮的,看着像是二十四五的样子,她大方道:“给我酒。” 刘秘书只好给叶昭白露倒了橙汁,给高月月倒了红酒。 开始上热菜,苏应民率先带领大家站起来,道:“来,祝我们的老板,我最好的伙伴,最铁的兄弟,生日快乐!干成你想干的所有大事!” 叶定国也没心情多说,只道:“谢谢大家。” 在大家起身祝老板生日快乐小喝了一口之后,苏应民对叶昭道:“小昭,作为你爸爸唯一的孩子,给你爸爸说句好听的祝词!” 叶昭哑然一笑,她端起果汁杯,对叶定国道:“那祝爸爸,身体健康!老当益壮!早生贵子!” 听到第一个祝词叶定国脸上还是勉强能挤出点微笑的,当听到“老当益壮”时,他脸上的笑容开始垮了!最后再来一句“早生贵子”,这不是当众落他脸,外加挑事吗? 谁会给自己爸爸说这样的生日祝词! 叶昭还不罢休:“爸,听说你给高月月买了星月居的房子,什么时候入住新房,请我们去热闹热闹?” 这事直接戳中白韵莲肺管子了,想想她跟了叶定国这么多年,要套房子要了那么多次都要不到,结果给高月月一出手就是价格高得离谱的星月居! 端起的酒杯重重放了下去。 高月月故意刺激白韵莲似的,她对叶昭笑道:“等装修好了,我叫你,你带李瑞香一起来玩。” “豪华装修吧?”叶昭继续倒油。 “你爸爸请的港城设计师专门……”高月月炫耀的话还没说完,一杯红酒直接泼在了她的脸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世界大战果然还是来了!刘秘书赶紧拿起毛巾想去给高月月,又不敢去。 高月月伸手轻轻抹掉脸上的红酒,湿漉漉的头发黏在额前,当众泼她红酒?她可不是个可以任人欺负的善茬! 高月月当即操起自己的红酒杯,泼了回去。 结果刚好被叶定国给挡住了,红酒泼在叶定国头上,叶定国瞬间呆若木鸡,就这样看着红酒从自己头发上往下滴。 狼狈!堂堂大老板,被女人泼了红酒还不能反击!太狼狈!太丢人! 高月月失手泼错了人,她手张了张,吓得脸色都白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更不可能善罢甘休,气得直接端起桌上的一碗丸子豆腐汤,冲过去连油带水扣在了白韵莲脑袋上。 原本想当做无事发生的业务经理们也没办法再当无事发生。女人打架,好可怕。 第56章 心跳 幸好高月月倒白韵莲头上那锅汤不是滚烫的,不然开局就得进医院! 刚才气头上泼了人红酒的白韵莲,发现高月月把红酒误泼到叶定国的头上时,她心底是有些害怕的,害怕最后叶定国把所有账都算在她头上。 也就在她胆怯纠结不知道该怎么认怂之时,一锅汤兜头淋了下来! 高月月嘴里还骂了一句粗口,一句老女人! 白韵莲彻底疯了!她也不管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多可悲,多可笑,她兀的站起来,伸手一抓就拽住了高月月的头发,两个女人互相扯着对方的头发,瞬间打成一团。 白露被吓哭了,想上去拉又不敢去,“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坐在一旁被淋了一头红酒的叶定国看着自己的两个女人打起来了,他本不想管,但场面实在难看,不得不去拉架。 结果混乱中他被两个女人不知怎么的,给扯到了地板上,直接脸部着地! 咚的一声,他的额头瞬间遭殃! 苏应民本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只是嘴上劝和,并没有真的上前去拉架,谁知叶定国惨被牵连,这他再不管也不合适,他和刘秘书赶紧上前,先把老板给解救出来。 叶定国额头都磕红了,他气得大吼:“都给我住手!” 两个女人披头散发的终于被拉开,白韵莲手上还抓了一把对方的头发,去他妈的贤良淑德!她大骂:“说我老女人?怎么?你不会老?你是活不到我这把年纪了吗?” 白露边哭着边拿毛巾给自己妈妈擦干净脸,“妈妈,你别这样!” 高月月双手捋顺着头发:“反正永远比你年轻。” “那么瞧不上我们这个年纪,那你找个老男人?”白韵莲这是连叶定国也一起骂了,“要脸吗?!啊?小小姑娘,勾引别人男人。你要脸吗?!勾引自己同学的爸爸!” 高月月不跟她扯老男人的话题,她回击道:“我勾引别人男人?我勾引你男人了?你结婚证拿来看看,有证吗?没证你跟我有什么两样?你还不如我呢!起码我怀过叶定国的孩子,你能吗?你怀得上吗?” 这直接打了白韵莲的七寸,她咬着牙,骂道:“看看你这不要脸的嘴脸!我跟叶定国在一起的时候,你还在穿开裆裤!” 高月月冷笑:“爱情跟年龄无关。” “我们一起辛辛苦苦拼出一番事业,你倒好,你来捡现成的。你这种人,就是蚂蟥!吸血虫!如果叶定国是门口的看门大爷,你会看得上他吗?你会吗?” “有钱是一种能力,看大门的大爷之所以看大门,是因为他没能力!我就爱有能力的男人。”高月月爱钱爱得坦坦荡荡。 刘秘书想劝又不敢劝,只敢给老板连递毛巾,服务员听见声响,探头进来看热闹。刘秘书赶紧去把包厢门关上了。 叶定国拿毛巾擦了把脸:“我要是看门大爷,你又会看得上我?当年我创业的时候跟你求婚,如果那时你答应了,今天会有这些事发生吗?” 说着叶定国冷哼了一声,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如果他是个穷光蛋,谁都看不上他。 白韵莲急急解释:“我当时没答应是因为我们还不够稳定,叶定国,我要是嫌贫爱富,我当初就不会跟你在一起。” 叶定国:“你不是不嫌贫爱富,你是没得选择。” “是她泼了你红酒,也是她拽你摔倒的,你怼我干什么?”白韵莲满满都是委屈。 叶定国手指指着她:“你要搞搞清楚,是谁先动的手!” “我为什么动手?我为什么动手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吗?我说了多少次买房你不买,给别的女人买房你挺爽快!叶定国,你几千万身家,买套好点的房子也花不了你多少钱,我这几十年跟着你,一片真心喂了狗!” 啪! 一巴掌打过去! 说他什么都可以,说他是“狗”不行! 叶定国脑子里不停回转当年郭许言睨视着他,一脸蔑视地说他狗都不如的话! 白韵莲被一大巴掌打蒙了!跟叶定国在一起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她!委屈和泪水一下奔涌而至,她瘫坐在椅子上,嚎嚎大哭起来。 苏应民走过来站在他们中间,他心底幸灾乐祸,表面确实一脸严肃地制止道:“吵架可以,别动手,孩子看着呢,影响多不好。” 孩子?叶定国回头狠狠盯着叶昭,始作俑者在这里啊,他指着女儿:“这都是你搞出来的好事!让你给我过生日,你是有多委屈多不愿意?!你看你给我搞的麻烦事!” 站在一旁看戏的叶昭,满脸无辜地道:“你自己花心大萝卜惹出来的事!你朝我吼有什么用?没这样的本事就别学人家三妻四妾!你以为你是赌王啊!半点都不尊重女性。” 叶定国气得把毛巾摔在桌上:“什么时候轮到做子女的来教育老子了?!你出生的时候,我就应该一把把你掐死!” “掐死我,你就绝后了!” “我情愿绝后!” “不止绝后,还得坐牢。” “坐牢都比被你气死好!” 父女俩的对话,一个无能狂怒,一个淡定从容,业务经理都傻眼了,只得面面相觑。 今天不小心吃了老板家的瓜,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两个人吃得津津有味,又忐忑不安。 叶昭舒了口气,“你要真的是看门大爷,你要是从我小的时候就疼爱我,或许我们父女关系会平和一点。” 一句话,噎得叶定国半天说不上话来。 “现在这个场面,都是你自找的!” 叶定国气得手控制不住抖起来! 是的,如果他把女儿从小就带着身边,哪怕他现在是看门大爷,亲闺女始终是亲闺女,不会对他嫌贫爱富。 他坐在椅子上,扯开领带,嘴唇发紫,看样子很难受。 高月月忙蹲下来问:“你怎么了?不舒服?” “我没事。”空了好一会儿,他重重叹了一声,“你们先走吧!” 白韵莲还在那里抱着女儿哭,苏应民只好当老好人劝她不如把心思都放在女儿身上,别的,他也不好多说。 之后,苏应民把白韵莲和白露送回家去了,刘秘书送高月月去打的,两个业务经理也趁机溜了。 包厢里一片狼藉,服务员在一旁收拾东西,有个领班进来,小心翼翼地问:“菜照常上吗?” “照常上。”说着叶昭拉开椅子,重新坐下来,并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藕片,慢慢吃了起来。 叶定国揉着眉心,他已经稍微平静点了,本来想好好跟女儿过个生日,结果给他来这么大一场戏!这生日过的实在憋屈! 他问:“你就这么恨我?” 她还好,但原主肯定非常狠,自己亲爸,情愿疼爱别人女儿都不疼自己,这就等同于被亲人背叛一样,估计心都碎了。 “当你把我丢回宛城,却把白露当亲闺女一样养在身边的时候,就该知道,你在我心里种下怎样的种子,这种子会长出什么花,结出什么果,都是你们做父母的自作孽,怪不得别人。” 叶定国再次长长叹了一口气,首次承认错误:“是,我当年错了,我不该把对你妈妈的恨,牵连到你身上。” 话题扯到她妈妈身上,叶昭不由趁机问:“我妈妈当年为什么要离开你?爸爸,你能跟我说实话吗?” “我不可能告诉你,我告诉你,我就完了。” “什么意思?” 她爸为什么会觉得告诉她真相,他就完了?有些离谱的想法在叶昭脑子里乱窜。 叶定国不想多说:“陈年旧事,你不要老想着去翻,没有任何意义。” “你不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没有意义?” “别说这个了,你现在只需要好好读书,读出成绩,以后艾琳,是要交给你的!” 叶定国不愿意说,叶昭暂时也没办法,她道:“艾琳交给我干什么,你不是要生二胎吗?” “我就算给你生个弟弟妹妹,也不知道他是龙还是虫啊?就怕等我老了,他还在读幼儿园或者小学,我能指望吗?”叶定国说的是心底话,他就是只认聪明的孩子,没办法,他自己也改变不了自己的想法。 服务员继续上菜,叶昭嘴上没停,旋转圆盘,吃着小炒黄牛肉。 叶定国也拿起筷子,吃起来。 叶昭瞥他一眼,劝道:“你有时间,最好去做个全身的身体检查,我感觉你心脏不太好。” 叶定国对自己的身体很有信心:“不用,今天都是被你气的。” “什么被我气的,泼你红酒的不是我,把你打趴在地上的不是我,吵架打架的也不是我,都是你自己的问题,你少往我身上扯!” 叶昭把今晚叶定国的“悲惨经历”给重新过了一遍,叶定国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被气得火冒三丈,“别说了。” 行,她不说。 这宛城菜口味比较重,适合餸饭,叶昭问服务员:“给我来一碗米饭。” 叶定国:“给我也来一碗。” 服务员本以为这个包厢的菜都不需要上了,谁知道竟然还要加饭,一年到头什么奇奇怪怪的客人都有。 叶昭吃着米饭和小炒肉,父女俩倒是难得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吃饭。 她道:“未来几十年的发展变化会非常之大,现在赚钱的产业,以后可能就不吃香了。” 叶定国颇为意外:“你还懂这些?” “你要是信得过我,艾琳玩具厂的地皮和厂房,我建议你都买下来,地皮是稀缺资源,能抓到手的就先抓到手,曾屋围未来的发展肯定不是杜鹃村可以比拟的。” 叶昭是真诚建议,毕竟她也有可能继承艾琳,不管继承的比例是多少,起码是她有份的资产,她应该努力争取,如果叶定国听她的劝,她也算为自己未来的资产增值作出贡献了。 叶定国认同叶昭的部分说法,未来曾屋围的发展肯定比杜鹃村强,但是地皮值不值得买,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维定势,都有局限性。 叶定国道:“用发展的眼光看,曾屋围未来也不适合我们。我研究过国外的大量发展案例,以后这里一旦发展起来了,政府肯定就会逼我们这些劳动密集型企业外迁,我就算把地皮买下来,也只有50年产权,买不如租,知道吗?” 叶昭喝了口橙汁,细细给她爸分析:“工业用地五十年产权的事,你就别担心了,这涉及到太多老百姓的利益,以后肯定也只是补个基础地价,地皮还是你的。假如以后工厂外迁,那艾琳玩具厂的地皮性质肯定是可以跟着变更,只要能变更成住宅或者商业用地,你就发了呀。” “这就发了?想得太美。” 他端起杯子发现没水,敲了敲玻璃转盘,让服务员倒水。 “不是我想太美,以后事情就是这么发展的。” 叶定国略一沉吟,没说话,或者叶昭是对的。 叶昭:“现在村委想要便宜把地皮卖给你,反正不需要花你太多的资金,你就可以获得一大块地皮,何乐而不为呢?” “村委那帮人,就是怕我们搬走,我知道。” “送上门的便宜不占,你这不像是个资本家的行为。” 叶定国似乎听进去了,但在他眼里,叶昭毕竟还是个小孩,听进去了跟会去执行之间,还差了一条鸿沟,他道:“你的建议,我会跟你苏叔叔商量的。” 吃饱之后,叶昭拿热毛巾擦了擦手,不管叶定国听不听,反正她尽力了。 等叶昭走后,叶定国坐在椅子上发呆,边桌上还放着两个大蛋糕,好好的生日,最后竟然就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坐在这包厢里。 额头上挂着伤,头发衬衫湿哒哒的还有红酒的黏腻,心底一片狼藉。 两天之后,曾屋围村委会的村支书办公室里,王书记跟叶昭把垃圾场地皮的合同给签了,成交价是65元每平方,总价33万。 家庭旅馆的老板娘娇婶听说后,就来缠着叶昭,让她帮忙说服她朋友,把她家的地皮也收了。 她家地皮因为在垃圾场过去一点,是凸出去的一个角,大概600平米,面积不算大,价格咬死130元以上,叶昭手头紧就不想要。 叶昭不想买吧,娇婶天天来缠着,她也不降价,就是要逼你非买不可。 每次都是趁着巧姨不在的时候来,叶昭烦不胜烦。 那天周六下午三点多,巧姨打麻将去了,叶昭和曾祥在房间玩象棋,娇婶提着一兜的杨桃上门来,又想要说服叶昭买她家的地。 叶昭侧身让娇婶进来:“娇婶,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呢,我朋友不要了。” 娇婶进来把杨桃放桌上,“你帮忙再美言几句嘛。我们要建房子,真的需要这笔钱。再不建这建材价格越累越贵了。” “我朋友不需要,那我也没办法呀。要不,你试试问其他人要不要?” 要是有其他人愿意买,娇婶也不会这么盯着叶昭了,她道:“我那里有六百多平的,我就按照600平给你算,本来总价7万8的,我也只算你7万7就好了。别的地方,真没这么便宜的地价了。村里现在的地皮都卖七百八,好地段要一千多,我这个才卖一百三,你对比对比。” 外面起风了,好像要下雨,叶昭把客厅窗户关上了。 “能卖七八百一千多的地皮,大家都抢着要,你这卖一百三都卖不出去,为什么?因为地段不一样啊。地段才是最重要的。” 娇婶:“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呀,你这块地其实跟垃圾场的差不多,垃圾场不搬走,你那地方一点作用都没有。垃圾场才卖65,你卖130,整整贵了一倍啊,我朋友怎么可能买呢?是不是?” “不一样的,我那块地干干净净,没堆放过垃圾,你要是租给别人放东西或者自己……” “哎呀,娇婶,你别说了,这话我耳朵都听起茧了。” 娇婶一咬牙,拉着叶昭的手道:“120元每平,好吧?真的不能再低了,我那地皮跟曾老九的没什么两样,你跟他买也是120买的,是不是?你就好心帮娇婶一个忙,以后我肯定会谢谢你的。” 叶昭看着娇婶那着急上火的样子,双手叉腰,无奈笑了,那块凸出去的地块,实在不行,将来卖掉也能赚一笔钱,那就收了吧。 “我过两天给你答复。我先问问我朋友,好吗?” 娇婶看到了希望,连连说:“麻烦你了,小昭,如果真成了,到时候娇婶请你喝茶。我们就是急钱用,不然,我真舍不得卖的。” 等娇婶走后,叶昭拿了几个杨桃下楼找甘小凤,她们的银行账户,分为经营账户和投资账户,经营账户里的钱,算账之后,就会把其中的80转移到投资账户。 叶昭问投资账户还有多少钱。 甘小凤正在收拾衣柜,她和财务周五刚对过账,“上周支付了村委33万,第二季度蔬菜和食堂的营收还没算总账,目前投资账户的资金只剩下7万不到。” 叶昭站在门口看着甘小凤叠衣服,她吩咐:“你让财务赶紧把四五月份的账算好,我最近要用到一笔资金。” 甘小凤笑道:“我们这是赚的多,花出去的更多。” 叶昭纠正道:“是投资,不是花掉。” “也不知道这投资,什么时候能见成效,我有点害怕,你把钱都砸那片地皮上了,建房也建不了,卖又卖不出去,钱都白赚了。”甘小凤忧心忡忡,她不懂叶昭怎么老爱买这看不见希望的地皮。 叶昭保证:“这是我买的最后一块地皮,以后不买了。” 足够了,她觉得。 叶昭因为临近高考,最近比较少去公司,甘小凤跟她简单汇报工作。 “宋荣记新来的这个经理姓付,是个女的,还挺好沟通,不会特意为难人。她听说我们之前给他们办公室送了咖啡机后,自己掏腰包给我们送了一台微波炉,以后我们中午带饭热菜什么的,都方便多了。” 叶昭还挺欣慰,估计是宋太终于慢慢让宋荣记步入正轨了。 甘小凤继续道:“那个小蔡,就是以前的蔡经理,现在负责打杂,什么活都干,还挺能拉得下脸皮,我听阿良说,他欠公司钱,没办法辞职,想走也走不了。” 这是活该! 叶昭:“红宝村蔬菜基地的菜也供应好几批了吧?食九楼那边最近有什么反馈吗?” “红宝村的蔬菜种得真是好,孙姐厉害的,食九楼想找茬,但没找出来,他们也没办法。我就想,要不要给蒋总表示表示?免得后面他们真给我们找出麻烦。” “可以,你们看看送他点什么东西,不要以公司名义送,以个人名义,送个稍微值钱的。” 甘小凤道:“那我们先想想。” 外面在下雨,回到家,叶昭洗了两个杨桃,切成一片片的,像一个个五角星,她端进去打算跟祥哥两个一起吃。 他们的棋还没下完,曾祥在房间里带着拳套,在打沙袋练拳。 下雨的天,窗户都关上了,因为太过闷热,他把上衣脱了,裸着上身,曾祥平时看着瘦,其实一身结实的肌肉,汗水一滴滴滴落下来像从泉壁上渗出来的水珠…… 叶昭看呆了,难怪以前的舍友那么爱去健身房看男色,确实挺……赏心悦目的。 曾祥回头看她进来,忙停下问:“这棋还下吗?” 来不及收回目光的叶昭一眼看到了他胸口的刀疤,一横一竖两道刀疤,其中竖下来的那道伤口,特别的细长,像个十字架绣在了心口。 曾祥发现她正盯着自己胸口看,眼神灼热,他不由喉结滚动,下意识咳了一声。 叶昭不好意思地瞥向别处,她放下水果盘子,拿过白毛巾递给他,小声问道:“怎么会有两道伤疤呀?” 曾祥脱下拳套,接过毛巾,擦去胸前的汗水,这个问题以前带小天去打拳的时候,小天也问过,当时他没有回答。 “有一道是六岁留下的,刚好在同一个位置。” 那可能是竖下来的那刀是小时候刺伤的,伤口伴随着他也一起长大了。 叶昭很诧异,他六岁的时候不是在港城吗?在港城骆家的精心守护下,怎么可能受到这么大的伤害? “你小时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外面的雨越下雨大,楼顶的工具房因为加盖了铁皮,雨水滴落在铁皮上,滴滴哒哒的水声,嘈杂而热闹。 “绑/架,差点被撕/票,被我后妈和堂叔安排的人。”那段经历,曾经是他的梦魇,就像盘旋在他心中的恶魔,纠缠了他多年。 六岁!绑/架!撕/票! 这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剧情从祥哥的嘴里那么平淡地说出来,叶昭内心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即便他说的非常平静,她也能感受到他说这句话时,眼神里自带的至今没有放下的仇恨。 她知道他也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她有点害怕,他最后的路子还是走歪了。 叶昭还在为他担心呢,结果bkg非常自恋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想摸?” “哈?” 他看出来了,就像她之前摸他的手一样,现在肯定是想摸他的胸。 “你想摸……就摸吧。”祥哥一脸舍生取义,就差把胸蹭她脸上了。 叶昭忍不住笑红了脸,她捂住自己半边脸,“你自己想让我摸,非得赖我,说我想摸你胸。” 但她还是伸出了手,手指轻轻摸了摸他的伤疤,都说男人的伤疤,是他生命的里程碑,她祥哥骨子里是个很n的人。 他突然扣住了她的手,贴在他心口上,心跳“嘭、嘭、嘭……”跳跃着,有节奏,有力量,那是男人的心跳。 “如果我小的时候被撕票,我就遇不到你了。”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得更大了,但两人心里此时都填满了阳光。 仇要报,但她一定不能让她祥哥走歪了。 叶昭害羞地抽回手,抿着唇装作无事发生,她问:“吃杨桃吗?” “甜吗?” “有点!” 第57章 我服输 连下了一个星期的雨,终于在7月来临之前放晴了。 最近因为蔬菜价格暴涨,甘小凤把钱塘江的人叫来开会商讨,叶昭坐在一边旁听。 老钱的表弟阿峰现在是钱塘江主要负责人,他坐在一头想要抽烟,姑娘们不给抽,他只好把烟塞回烟盒里。 阿峰拿了桌上盘子里的一颗糖,剥开糖衣,吃起来,他诉苦道:“下雨天涨价没办法的事,你们看看叶菜,涨得更多更狠。我们两家是长期合作关系,对你们,我们算厚道的了。” 平时就看阿峰不顺眼的阿琴马上回怼:“是深城周边下雨,又不是全国下雨,叶菜受了很大影响,但不影响其他地区进货的蔬菜啊。土豆、洋葱、芋头、南瓜这些不受影响的一起跟着涨价,那就太离谱了。” “阿琴小姐,涨价不是我说了算的,是市场行为。” 听着阿峰阴阳怪气的口吻,阿琴把本子一合:“你们这是趁火打劫!” 阿峰:“下雨为什么涨价?运输成本高了呀,下雨天,洪涝灾害,路难走……” “火车运过来的,能影响多大?” “不是我们一家涨价,都涨价了。市场价涨了,你们给食九楼也得涨价吧?对你们没影响的呀。” 甘小凤道:“怎么没影响,不是我们报多少钱,食九楼就给多少钱的,而且交易价高了,他们进的货就少,成交量下降,我们整体利润都降低了。” “没办法,我们的利润也降了。我们进货成本也高。” 阿琴看向钱塘江负责采购的兰姐:“兰姐,你们进货价,真的高了吗?” 其实从外地进的货,成本并没高多少,但兰姐也不好说实话,只道:“确实高了一些。” “你看,兰姐说,高了一些,那说明没高很多啊。” 阿峰和兰姐两个平时也不对付,来之前还吵了一架,阿峰听兰姐话术根本就不利于钱塘江,当即气道:“她说的话,你们就当放屁!” 兰姐一听来气了,“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吃了昭华的回扣,胳膊肘尽往外拐!” 兰姐还没发飙,阿琴先发飙了:“兰姐吃了我们的回扣?你搞搞清楚,谁是甲方,谁是乙方?还吃我们回扣,做梦吧!你们不给我们回扣就不错了。” 兰姐很无语:“阿峰,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你也不能这么诬蔑人!” 甘小凤:“你们钱塘江最近的服务态度越来越差!食九楼投诉了好几次,我都怀疑你们是故意的。” 叶昭冷冷盯着阿峰没说话。 阿峰被围攻后,语气缓和了一点:“我嘴欠好吧,我就是因为一些工作问题跟兰姐有个人恩怨,跟你们没关系。但是,这个价格问题,真没办法降下来。我做不了主。” 叶昭:“既然你做不了主,你来开什么会?你让能做主的来开。” 阿峰吃了瘪,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回去再跟你们调一个价格好吧,只能少一点,少不了太多。” 甘小凤:“你先调来看一下,你们要是服务跟不上,嫌赚的少,我们随时可以换供应商。” 等阿峰和兰姐走后,甘小凤才对叶昭道:“老钱现在都不怎么出面了,都是这个阿峰在搞事。” 叶昭摇头道:“这不应该啊,我们是甲方,留给钱塘江的利润也不算少……” 在仓库时间最多的刘洋,小声道:“阿峰跟食九楼的人关系可好了,我也不懂为什么食九楼的人老爱投诉他们。” 阿琴倒是看得清楚,她道:“食九楼的目的不是要投诉他们,食九楼就是想要给我们开多几个投诉记录,管你是昭华的,还是昭华的供应商,一律都是昭华的锅。投诉记录多了,就想着法子压我们的价。无商不奸!” 叶昭大概明白了,食九楼和钱塘江过多接触对她们很不利,她道:“仓库之前一直很依赖钱塘江的人,我们想要做稳这一行,还是得要多用自己的员工,你们招多几个人在那边盯着。以后,尽量不要让食九楼的人和钱塘江直接接触。” 甘小凤提醒:“如果这样,人工成本会提高不少。” 叶昭:“该支出的成本不能省,你按照我说的去办。” 甘小凤点头说好。 这连下一个星期的雨,让叶昭想起书中提到,今年8月初会有一场百年一遇的洪涝灾害,到时候别说菜价提高,就连叶菜都会全军覆没,导致书中深港两地居民买不到蔬菜,困顿了将近10天,全靠国家从外地紧急调配蔬菜驰援。 也就是说,在这场洪涝灾害中,昭华也将面临无菜可卖的境况。 这也是马上要高考了,叶昭还抽空来参加会议的原因。 叶昭张开双手,撑在桌面上,道:“我担心这个季节洪涝会特别多,我们现在要做好两个准备。” 阿琴笑道:“现在都雨过天晴了,不会再有洪涝了吧?” 叶昭轻轻敲了敲桌面:“这事听我的,有备无患。第一个准备,刘洋你去租多几个仓库,七月中旬开始,存多一点耐放的蔬菜。” 具体存多少,存哪些蔬菜,叶昭让他们自己商量着办,但至少要存够一个星期的供货量。 “第二个准备,通知孙姐,红宝村这一茬叶菜之后,全部种植不怕水泡的叶菜,我查了一下,例如空心菜、菠菜之类的都可以……” 甘小凤担心道:“不怕水泡的叶菜种类不多,万一到时候卖不出去怎么办?” 其他事可能会被人为改变,但天灾是很难改变的,叶昭道:“没事,你们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如果没有洪涝,市场价卖不出去的叶菜,我们也可以便宜处理掉。” 作为老板,叶昭虽然年纪小,但还是有很大权威的,她说的,底下人照做就行。 大家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就散会了,最后叶昭把甘小凤单独留下来谈事。 叶昭问她:“钱塘江的兰姐你觉得怎样?” 甘小凤听出了叶昭的言外之意:“你想挖她过来?” “我们缺一个懂蔬菜采购的人,长期依赖钱塘江不利于我们的发展,赚1分钱,得掰一半给他们,前期我们是没办法,现在我们慢慢壮大了,有能力了,跟他们的沟通又不顺畅,这刚好也是个机会,想办法打掉这些中间环节,我们的利润才能上去。” 甘小凤点头:“我跟你想法一样。” 叶昭笑她:“我不提出来,你也不提。我提出来了,你每次都跟我想法一样。” 甘小凤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真的跟你想法一致。兰姐做事挺靠谱的,人品也没问题,她跟阿峰一直都有矛盾,估计她也不想再继续呆下去了,我试试看能不能把她挖过来。” “你试试,如果不行,我去找她。” “应该问题不大。” “对了,上次你们送蒋总的礼物,送出去了吗?” “送出去了。蒋总收了后,最近没再找茬,不过他心里肯定还是不舒服的,送的礼是一次性的,之前惠城供港蔬菜基地应该是按照交易额给他回扣,我们把惠城蔬菜基地换了,他就拿不到回扣了呀。要不,我们也给他返点吧?” 返点的事,叶昭想慎重点,毕竟昭华跟蒋总的关系挺微妙的。 她道:“平常节假日送送礼没什么,返点就是直接的金钱贿赂了,我怕反倒成了他拿捏我们的把柄。再想想吧。” 7月的南方,正是酷暑之时,一大清早,屋里就闷热的不行。 今天高考成绩放榜,系统比叶昭还紧张,万一她考的成绩不如白露,那它这一年的业绩就打水漂了。 叶昭侧身向里躺着,还不想起床,她淡定的很,“假如我真的成绩不如白露,那距离系统给的一年时间还有一个星期,我用一个星期时间,能找到我妈,你信不信?” 系统生气:“你怎么找?我早让你去找,你不去!气死宝宝了。” “两个方案,第一套方案给钱祥哥让他去港城报纸上刊登寻人启事,我想郭许言应该不至于混的太差,不至于一个看报纸的熟人都没有;第二套方案,以死相逼,逼苏叔叔说出我妈的下落。” “你怎么以死相逼?” 叶昭:“我绝食!” 系统:“万一两套方法都不行呢?” 叶昭自信满满:“不可能两套方案都不行,我有把握。” 系统抬杠道:“万一呢!” 万一?叶昭有点不耐烦了,她把心一横:“那我就把祥哥睡了!然后把他绑我裤腰带上,不给他机会走歪路,这算拯救大反派了吧?” 系统默默翻白眼:“拯救是假,你想睡祥哥是真!我看出来了。” 那真没有,她是纯洁的!一心只想完成任务! 叶昭不解:“我究竟怎样才算完成原主的第三个愿望?” 系统:“消除掉他心中的仇恨。” 想要消除掉曾祥心中的仇恨,只有把他继母那帮人干掉才行! 叶昭一咬牙:“那我只能帮他复仇了!” 系统的小心肝又紧张了:“再次提醒,不能犯法。” 叶昭打了个呵欠,不理系统了。她昨晚跟祥哥出去玩,很晚才回来,现在她还有点困,想继续睡。 房门嘭嘭嘭响起,巧姨在敲两边的房门叫他们吃早餐了。 平常巧姨不会敲门叫孩子们起床的,但今天不一样,高考放榜,怎么睡得着呢? 敲一次门不醒,就来敲第二次,最后两个人儿双双打着哈欠走出了房门。 巧姨嗔怪道:“你们昨晚上干什么去了?” 叶昭开玩笑道:“做贼。” 今天的早餐是叉烧河粉,祥崽碗里加了一个煎蛋,叶昭碗里有两个。 两个蛋寓意考试要考100分! 叶昭道:“巧姨,各科满分不全是100,语文和数学都是120分满分。” 巧姨没想到这一层,她从厨房端出一盘的玉米和红薯,道:“没事没事,两个鸡蛋就是代表满分的意思,一样的!一样的!学校几点放榜?” “大概九十点吧。” 叶昭本来不想去学校等成绩,但吴爱敏紧张的不行,几次打电话来约她一定要去,她只好答应了。 巧姨啃着一根玉米,吩咐她儿子:“祥崽你陪小昭去。” “嗯。”曾祥应了一声,一个煎蛋落在他碗里,叶昭吃不下两个鸡蛋,给他夹了一个。 头顶的吊扇慢悠悠转着,风力不够,曾祥起身把档位调高了。 屋外有人骂骂咧咧的不知道谁跟谁吵架,巧姨好奇跑阳台上去张望,看了会儿,回来道:“娇婶跟她大嫂因为建房子的事又在吵。” “为什么?”叶昭知道这两家已经吵好几次了,之前她忙,都没过问。 “他们家老房子的地皮娇婶家想独吞,按道理兄弟俩都有份,现在是欺负她大哥大嫂没有儿子只有女儿,说老头子去世前答应了,只给他们家,不要脸得很。老太太也重男轻女,就装糊涂不管。” 叶昭最讨厌这种重男轻女的家庭,简直封建余孽!可惜她没有能力管闲事。 巧姨提醒叶昭:“你买了娇婶家地皮,手续一定要办好,她夫妻两个都喜欢耍赖皮,别后面有手尾。” “手续都是全的,你放心。” 正说着,电话铃响,巧姨去接电话,“喂!是叶昭家……哦,我不是……你找她?你稍等!” 不等巧姨招呼,叶昭已经站起来走过去,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早打电话来。 “喂!叶昭?”是她班主任周老师的声音。 叶昭忙道:“周老师早啊,怎么了?成绩出来了?” “叶昭!恭喜!恭喜你啊!你是全市第一名!全市第一!高考状元!”周老师压抑着兴奋的声音,激动地快哭出来了。之前模拟考从来没有进行过全市排名,每次最多就是全区排名,他没想到自己能教出一个深城的高考状元! 啊啊啊啊啊啊!她成功了!叶昭心中暗暗喊了一声“耶”! “哇哦!哇哦!”系统比叶昭先尖叫起来,“恭喜宿主完成第一个任务。喜获三年本世界存活期。” 比起高考成绩,叶昭更在意的是这次能顺利完成任务,pk掉了白露!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周老师没听见叶昭的回应,猜测她肯定高兴坏了,他继续道:“我真是太高兴了,叶昭啊,你是周老师的骄傲!刚刚我接到教育局朋友打来恭喜的电话,哎哟,别提你多给我长脸了!” 叶昭客气了一声:“谢谢周老师!” “好多话,等会儿再说,别忘记了,九点半到学校来啊。” “你都告诉我成绩了,我还要去啊?” “当然!你必须得来!” 叶昭无奈道:“好吧。” 巧姨听到叶昭对电话那头说出成绩了,马上走过来。 但见叶昭脸上没有半点的喜气,巧姨心想,糟糕,看样子是考砸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不理想啊?” 叶昭见巧姨那担心的样子,眼睛眨了眨,故意憋着嘴不说话。 巧姨伸大学你照样赚钱。就算不赚钱,我也可以养你。” “啊?你养我啊?” “哎哟,我还养不起你啊?我养你,我养你,别伤心啊。”巧姨心都碎了。 曾祥也起身走过来,他盯着叶昭,小脸粉扑扑的,看着不像是伤心的样子。再说,以他对她的了解,她闭着眼睛都不可能考砸了,他对她就是这么的自信。 他问:“多少分?” 这问题把叶昭问住了,她憨憨摇头:“周老师没告诉我考了多少分。” 巧姨诧异:“没告诉你多少分?那你怎么知道考砸了?” “也没说考砸了,就说考了全市第一名。” “什么?!”巧姨惊喜大叫:“全市第一名?!哎呀呀!叶昭啊!你骗巧姨!你这孩子!” 说着她打了叶昭一下,叶昭顺势搂住了巧姨:“都是你自己在说,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曾祥也笑了,叶昭不可能考砸的,他知道她的厉害之处。他为她感到骄傲。 “我可以作证,都是妈你在自己吓自己。” 巧姨激动地就像亲闺女高中状元一样,她道:“我买了鞭炮,祥崽,快快快,去放鞭炮,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这屋子,出了高考状元。” “别了。还有邻居没起床呢……” “那就晚点再打。”说着巧姨看向曾祥:“明年看你的了,崽子。” 曾祥笑着没说话,以前他可能没信心,但现在不一样了,这半年他的成绩突飞猛进,目前来看,考港大是不成问题的。 消息传得很快,巧姨家的电话快被打爆了。 叶定国、苏应民、贾校长等都打来了电话。 电话那头,叶定国是既高兴又生气。 “我让你填清华你不填!让你填中大你不填!好了!高考状元去深大,牛死你了!” 叶昭笑道:“反正志愿填了也改不了,去深大就深大吧,我觉得挺好的。爸,你没忘记我们之前打赌的事吧?” 叶定国耍赖:“白露的成绩我也问了,她的分数上华北大学不成问题。你牛死了也就是上个深大,你输了你!” “我就知道你会耍赖!贾校长也早就预判了,说你会拿这个耍赖。” 叶定国坚决不承认:“我没耍赖!你要是考了清华,我今天就给你跪下!” 算了吧!让自己爸给自己跪下,现在这社会哪能容得下这种事。 到最后,她有理都变没理了。 叶昭换了一个说法:“你服不服输!我不需要你跪,我就问你,服不服输!” 叶定国笑了,被闺女拿捏了他还挺开心,“我服输,我服输好吧?你厉害!祖坟冒青烟了,我们叶家竟然出了个高考状元!你要什么礼物,你说?只要买得到,爸爸都给你买。” 叶昭才不稀罕:“不需要你送礼物。” 叶定国记性并不长,他道:“你上次说要海景湾别墅是吧,给你买。” 叶昭真没兴趣,“我不要!” 等她有钱,她自己可以建。 叶定国生气了:“你又故意跟我杠是吧?” 叶昭想了想,道:“要不,你再大方点,把艾琳玩具厂的地皮和厂房给我买了!” 叶定国一听,忍不住笑了,“果然是亲闺女啊,胃口就是比别人大。你上次跟我建议之后,我就让苏应民去谈了。” 叶昭:“那你行动啊,王书记说,谈了两次,后面又没下文了。” “行行行,那么喜欢地皮,老子买了写你名字,好吧?”叶定国今天高兴,叶昭说要天上的月亮,他估计都能口嗨答应。 叶昭笑道:“写我名字,你不怕我赶你们走啊?” “那你小心打雷,雷公专打不孝子。” 叶昭“啧”了一声:“买下地皮,你以后会感谢我的!” 电话那头的叶定国脸都笑烂了,被怼了他还在笑。 后来叶昭听说,艾琳玩具厂大门口挂了大大的横幅“恭喜叶府千金喜夺深城高考状元”。 同样挂了横幅的还有育新中学,整个校园因为叶昭拿了状元,一片喜气洋洋。 叶昭去学校看放榜成绩,她是第一名,第二名是白露,第一名和第二名之间差了将近100分,而阿文成绩第三…… 吴爱敏上了大专线,这完全是意料之外,她高兴地直接哇哇大哭。 小天和曾小玲都考上了中专,整个高三(4)班的成绩,考的都比预期要好,周老师骄傲地孔雀尾巴都竖起来了。 曾祥骑着摩托等在校园外,落榜的瘦猴和胖墩因为早有心理准备,心情完全不受影响。 瘦猴调侃叶昭:“哎叶昭!高考状元!我好奇问一声,你和祥哥是在一起了吗?” 周围的人一听,都安静下来,吴爱敏忙扒拉过来,一脸八卦地看着叶昭。 叶昭白了瘦猴一眼:“干你什么事?” 瘦猴嬉皮笑脸地道:“我和胖墩打赌了,快,告诉我们结果嘛。在一起就在一起,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胖墩:“瘦猴说,叶昭要是和祥哥在一起了,他去吃屎!” 同学们一听来劲了,曾小玲带头起哄:“瘦猴,吃屎!瘦猴,吃屎!” 瘦猴推了胖墩一下:“你别颠倒黑白啊!我明明说的事,他们不在一起,我去吃屎!” 吴爱敏吐槽:“你们文明点行不行?动不动吃屎,倒是吃来看一下呀,真烦人。” 曾小玲肩膀碰了碰叶昭,笑嘻嘻得到:“肯定在一起了嘛!没长眼睛吗?你们!” 叶昭不承认:“谁说我们在一起了。我想看瘦猴吃……” “哎!”瘦猴直接打断叶昭,“说谎也要吃屎的!” 叶昭再次白他一眼,其他人都起哄笑起来。 胖墩满脸好奇:“请问,学霸和学渣是怎么走到一块的?” 瘦猴:“你应该问,学霸和校霸是怎么走到一块的?” 有人插嘴:“小心祥哥听到了,揍你们。” 吴爱敏笑道:“我知道!荷尔蒙吸引法则。我杂志上看的。” 叶昭:“你们够了啊!祥哥说周末的ktv他请客,你们再这样,他不请了。” 瘦猴一听,忙对着楼下喊了一声:“谢谢祥哥!” 曾祥抬头瞥了他们一眼,没搭理。 接下来的一周,叶昭都是在各种热闹中度过的,被学校硬推着去接受各种媒体采访,深城大学还特意安排了一整版的《深城晚报》进行跟踪报道“高考状元为何如此偏爱深大”。 据说市委领导看了报道,公开赞扬相关部门把深大办得好,因为办得好,才会有吸引力,才能留得住人才! 深大“小奸巨猾”趁机跟市政府又要多了一块临海的地皮,新学师妹还没入学,就已经名满荔园。 叶定国更夸张,除了请全厂职工吃了三天的流水席外,还在最贵的酒店开了五十桌,宴请亲朋好友,叶昭被拉过去,收红包收到手软。 请客那天,叶定国还算懂事,让白韵莲和高月月都回避了,没来现场。 白露考上华北大学,叶定国也请客了,不过请的是白家亲戚,就两三桌的客人,因为对比太过强烈,白韵莲心底很是不满和不忿。 但不满归不满,今时不比往日,她白韵莲吃着叶定国的饭,再大的不满都不敢表现出来。 高月月对于叶定国为叶昭考学大摆宴席的事不敢有意见,但那天她听见叶定国给苏应民打电话,说把厂区地皮和厂房买下来写叶昭名字,她意见可就大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衣服都脱了,却又不让叶定国上来,只转了个身,道:“没套了,今晚不做了吧。” 叶定国本来也有点力不从心,不做就不做吧,他闭眼躺着问:“怎么突然说要戴套?你不想生孩子了?” “我想生有什么用,我看你不想生。” “话里有话。你是不是看我给叶昭买地皮,你不高兴?” “那么大的地皮说买给她就买给她,她现在读大学,以后还要结婚的,地皮厂房都是她的,你还能说了算吗?你怎么越来越糊涂,不给自己留一手呢。你要真想给她,等你老了以后再给她,行不行?” 叶定国道:“眼皮子浅了吧?这点地皮和厂房算什么。用地皮和厂房就能拿捏我?你也太小瞧你男人了。” 高月月确实不知道叶定国的资产有多少,她趁机问:“我什么都不清楚,当然就眼皮子浅了。” 叶定国:“等你生了孩子再说吧。” 高月月转过身来:“那我生了孩子,你跟我结婚吗?” 叶定国现在想法不一样了,他发现自己不结婚反而更好更没有约束,想找什么女人找什么女人,结了婚,反倒把自己束缚到牢笼里。 他敷衍道:“等你生了孩子再说。” 高月月看穿了叶定国的心思,“如果不结婚,怎么证明孩子是你的?” 叶定国:“你是不是傻?孩子出生后,需要拿上我的身份证和你的身份证,才能办孩子的出生证……” “不结婚,连准生证都没有。” “这样的小事,你就别操心了。” 高月月坐起身,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我丑话要摆在前面,如果我生了孩子,你必须要一视同仁,叶昭有的,我孩子也要有。万一我生了儿子,你大部分产业都得留给自己儿子吧?儿子才是你的根。” 叶定国:“我不想动,你把我伺候舒服了,你说了算。” 高月月才不听他忽悠,躺下转身睡了。 叶昭拿了高考状元的事,热闹了一个星期,这边还没清闲下来,供港蔬菜出事了。 那天她和祥哥、曾秀群兄妹在院子里打羽毛球。 刘洋急急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老板,我们蔬菜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今天早上这一批的青菜甲/胺/磷残留严重超标,人、车和青菜都被扣了……” 第58章 冷冻期 曾屋围小广场在搞招聘集市,酷热的天里,挤满了年轻的面孔,熙熙攘攘,分外热闹。 叶昭站在办公室窗户前,这天一点风都没有,她往外看,看见阿琴正从公交站往顺风楼一路小跑跑回来,期间差点跟一个年轻小伙撞了个满怀。 她这是从检疫局回来了。 刚才叶昭接连打了几个电话到红宝村都没找到孙芹芳,说是去菜地了,叶昭让接电话的人去找她回来。 阿琴回来后,第一时间到她办公室汇报情况,她从包里拿出报告放叶昭桌面:“甲/胺/磷超标!超过标准1000多倍!” “甲/胺/磷超标?怎么可能呢?”自从跟食九楼签订合作协议,叶昭专门研究过相关安全规范资料,其中甲/胺/磷因为毒性太大,这个农/药,几乎所有供港蔬菜基地都是禁用的。 孙芹芳作为惠城供港基地的老技术员,她不可能犯那么低级的错误,去使用甲/胺/磷。 阿琴一身汗,她拿着一个本子扇着风,道:“估计要重罚。幸好这辆车的菜没有运到港城去,不然就出大事了。他们说这个剂量,会毒死人的。”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叶昭问:“小凤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凤姐去海关了,她晚点回来。” 叶昭:“今天所有供港的蔬菜都暂停,能追回来的全部追回来,通知食九楼,已经到港城的蔬菜全部重新检验。” 阿琴她们已经忙活了一个早上,她道:“除了这辆车的菜有甲/胺/磷残留,其他到港蔬菜全部拉去检验了,都没问题。已经跟食九楼沟通过,但蒋总那边还是很生气,说这次事件,严重影响食九楼的声誉,以后很难跟我们再合作。” 叶昭早有心理准备,“他们终于找到借口了。” “是啊,有毒的蔬菜又没有流出去,到港的都是好蔬菜,怎么影响食九楼声誉了?这件事除了我们,也没其他人知道啊。蒋总就是有私心。” 电话铃响,阿琴出去喝水去了。 电话是孙芹芳打来的,叶昭把今天发生的事简单跟她描述了一遍。 孙芹芳急了,农/药超标她作为保植员,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孙芹芳应该是从菜地里跑回来的,还呼呼喘着气:“不可能啊。甲/胺/磷超标一般是使用多灭灵导致的,我们根本没有使用多灭灵!我们的农/药仓库里就没有这个农/药。” 叶昭问:“会不会是村里来干活的菜农私自使用了?” 孙芹芳:“我们有很严格的规定,菜农不能私自使用农药。我天天在这儿盯着,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小昭,这点你可以相信我。” 叶昭相信孙芹芳,不过这个事单嘴上说没用,她道:“你现在去把我们即将要上市的叶菜,包括今天出事这两种菜,都采摘一些样本,马上送过来检疫。” 孙芹芳问:“我马上就去摘,我们现在菜地里种的品类很少,大部分按照你要求种了耐水泡的蔬菜。对了,今天出事的是哪两种蔬菜?” “上海青和芥兰。” 孙芹芳忙说好,正要挂电话,阿琴跑进来说:“先别挂!” 叶昭问她:“什么事?” 阿琴道:“食九楼要求暂停合作,明天的蔬菜,让红宝村不要采摘了。” 这食九楼动作还真快,叶昭按下免提,“你跟她说。” 阿琴把食九楼的要求说了一遍,孙芹芳在电话那头道:“明天要上市的生菜和小白菜都不耐留……” 叶昭安慰道:“不耐留也没办法,明天先别收。看看后续怎么发展再做决定。” 实在不行,只能拉到深城的市场便宜销售。 叶昭:“你赶紧带样本回深,其他事先放一放吧。你让司机直接送你去检疫局。别走错地方了,是动植物检疫局,在建设路。我安排人在门口等你。” 按掉电话免提,叶昭问阿琴:“食九楼要暂停合作多久?” “说这几天先暂停,具体的要等蒋总开完会再定。”阿琴心急地问:“孙姐怎么说?是我们的问题吗?” 叶昭:“她说我们没有使用含甲/胺/磷的农药。” 阿琴马上断定:“那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叶昭也是这么认为的,她问阿琴:“你觉得是谁栽赃陷害我们?” 阿琴:“惠城供港蔬菜基地,我们现在不用他们的货源了,他们意见很大,栽赃陷害我们之后,以他们跟蒋总的关系,食九楼肯定要从他们那边直接进货,他们还可以卖贵点。” 动机和逻辑都说得通,但惠城供港蔬菜基地的人根本接触不到红宝村的蔬菜,怎么栽赃陷害呢? 叶昭道:“等孙姐回来后,把相关人等都召集齐,我们复盘一下。” 中午大家都没胃口吃饭,木心和财务宋姐去楼下湘菜馆给大家点了几个炒菜,然后打包带回公司。 宋姐微胖,北方人,人很幽默,她把饭菜放会议室,然后站在门口招呼大家:“人是铁,饭是钢!同志们,先吃饱饭,再想办法解决问题吧。” 叶昭也道:“先吃饭,天砸下来,不还有我着,甘小凤从海关回来了,阿琴忙站起来问:“凤姐,怎么样?会处罚吗?” 甘小凤一脸的疲惫,她把手提包放椅子上,道:“还没结果,我问了肖科长,他说,至少要罚这批蔬菜价值的10倍……” 阿琴以为这就是重罚了,她道:“上海青还好,便宜,但芥兰贵啊,一大卡车的货,差不多价值1000元,罚款10倍那就是10000元啊?这罚的也太多了吧?” 叶昭预计结果要更严重些,“一万元要是能打住,那这个结果算是很不错了。” 甘小凤是直接跟海关沟通的,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肯定打不住。至少是罚10倍,最多是20倍,罚钱都还好说,他们现在是还没定下来,要不要吊销我们的营业执照。” 听说可能要吊销营业执照,大家都傻眼了,知道事态严重,没想到这么严重。 阿琴担忧问:“要不要找找关系?把这事压下来。” 甘小凤摇头:“怎么找关系?怎么压?我们的关系能比食九楼硬吗?现在很明显,食九楼最注重的就是食品安全,他们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简单过去的。” 阿琴叹了一口气,从来没这么忧心忡忡过:“我们要是没了食九楼这个大客户,那我们的蔬菜基地怎么办?我们公司不会垮了吧?” 是的,昭华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客户单一,只要他们跟食九楼的合作出现问题,那对昭华而言就是致命的。 这次事件对她们也是个警醒,必须要想办法开发多一点的客户,不能把自己的生死绑在食九楼一棵树上。 叶昭以前并没有想过要把供港蔬菜生意做大做强,她单纯就是想赚钱买地建房,现在地皮买了,房子还没建呢,昭华可不能倒下。 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了昭华的员工奋斗,大家都还想着一起赚钱买房的,还有红宝村的村民,刚给了人希望,别希望变绝望啊。 压力山大。 叶昭知道大家现在都很焦虑,别仗还没打,自己内部先倒下了,她道:“先吃饭吧。宋姐说的对,‘人是铁饭是钢’,我们边吃边聊。” 下午两点左右,孙芹芳在检疫局上班之前,把要检验的蔬菜样本送了过去。 检疫没那么快出结果,孙芹芳先到公司来开会,甘小凤把所有相关的人等都叫来开溯源会议。 宋姐让刘洋把办公室唯一的一把落地风扇搬到了会议室。 大家都落座后,甘小凤道:“来吧,我们把整个过程还原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漏洞。” 阿琴先发言:“前天,我、孙姐和食九楼三方就对好了今天要出的叶菜种类和数量……” 叶昭问:“上海青和芥兰是食九楼指定的,还是我们提供的菜类?” 阿琴:“我们提供的,食九楼下单定了数量。” 那就说明,上海青和芥兰这两样蔬菜出问题是随机选的,跟菜本身没关系。 孙芹芳接着道:“今天要供港的蔬菜,我们是昨天傍晚开始采摘、过水、装箱保鲜,晚上12点左右,我们的小货车把蔬菜分批运到路口,装大车。” 红宝村虽然已经修通了一条村道,但村道很窄,只能走小货车,平常蔬菜运转,都是先小货车运到省道路口的一块空地上,再装到大货车上运走。 小货车有两辆,是叶昭从艾琳玩具厂低价薅来的二手车。 叶昭记录完后,问:“从采摘到运转再到装车这整个环节都没问题,是不是?” 孙芹芳点头:“采摘到运转是肯定没问题的,但运转的时候我不在,昨晚小贺在的。” 小贺是小货车司机,他今天开货车紧急送孙芹芳来深城,也被拉来开会了。 小贺第一次参加公司会议,多少有点紧张,结结巴巴地说:“昨天晚上装了4大卡车的蔬菜,我记得上海青和芥兰是最后一辆车的。” 甘小凤问:“你在现场盯着装车吗?” 小贺:“对,我在现场盯着。” “有没有什么异常?” “前面三辆车我都有帮忙装货,最后一辆车迟到了,其他三辆车都走了,第四辆车还没来。峰哥说太晚了,不用我们装,他们自己来,我就和其他几个人先回村了。”小贺咽了咽喉咙,有点怕担责任。 孙姐安慰道:“没事,这不怪你。” 由于昭华没有自己的大货车,红宝村蔬菜运输都包给了钱塘江。 叶昭问:“阿峰昨天跟车了?” 小贺:“峰哥最近都有跟车。” 刘洋手上的笔敲了敲本子,“你的意思是,芥兰和上海青是最后一辆车的?” 小贺确定:“对,至少晚了半小时。” 刘洋微微扬起头:“这不对啊。” “怎么不对?” 刘洋:“今天凌晨我去办过关手续的时候才知道要抽检,我在海关等了很久,快四点了,钱塘江的卡车才到,我就赶紧催第一辆到的车去检疫,然后就检查出问题了。” 阿琴疑惑道:“慢着慢着,芥兰和上海青不是最后一辆车吗?怎么第一辆到?” “是,所以我说不对劲。” 叶昭已经大概明白了,她冷哼一声:“说明人家提前知道今天要抽检,故意安排的。” 甘小凤:“也就是说,第四辆车在路上被人做了手脚。” 阿琴断言:“太坏了!肯定是阿峰,他被收买了。” 刘洋平时跟阿峰关系还挺好,经常一起喝酒吃饭,他连连摇头:“没想到啊。” 木心不懂:“万一是司机呢?” 刘洋对司机还是有所了解的,他道:“司机没这个胆。而且也不可能停下车来喷农药,不方便啊,很可能就是在红宝村那个省道路口,蔬菜上车之前拿喷桶直接喷了一遍。” 小贺似有所悟,他道:“我听说了一件事,不知道跟这个有没有关系?” “你说。” 小贺:“今天红喜村有好几户家人食物中毒送医院了。” “他们吃了什么食物?” “好像说是吃了死鱼。” 甘小凤:“红喜村离红宝村远吗?” 小贺:“就隔壁村,很近。红喜村靠近省道,富裕一点。” 叶昭吩咐:“给黄栋梁电话,让他马上去调查一下。我记得红宝村省道口山底下有一条小溪,让他去找找看有没有相关线索。叮嘱他,看到任何可疑的物品,都不要动,不要留下指纹。” 甘小凤出去打电话,他们继续开会。 阿琴问:“我们是不是要报警?” 叶昭:“当然要。不然,等着被吊销执照吗?等后面这批送检的蔬菜出结果了,我们再报警。” 刘洋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检验结果四五点应该就能出来,我盯着。” 叶昭咬了咬唇,吩咐道:“把老钱和阿峰叫来!” 阿琴:“刚才我们召集相关人员开溯源会的时候,就给他们打过电话了,都说有事走不开身,推托不来。” “你现在再给他们打!” “好。”阿琴出去打电话。 叶昭不放心,也跟了出去,听着阿琴给老钱打电话,果然老钱又推托不来! “电话给我。”叶昭伸出手接过阿琴的电话,“老钱!是我!叶昭!” 老钱一听,忙道:“哎呀叶老板,我家里出了点事,正在处理呢。等我忙完这一阵再去,行吗?” 叶昭笑了一声:“你实在没空,那就算了!不过,你如果今天不来,最近几期货的货款,我也没空给你支付,我也忙。” 老钱听这语气,知道躲不过,这才道:“行行行?我来,我来。不过说实在话,你们这个事,我来了也帮不上忙。” “不用你帮忙,我们就叙叙旧。你把阿峰也叫上!” 这边老钱还没到,食九楼打来电话,让昭华负责人,马上过去一趟。 叶昭带着孙姐、小凤、阿琴和刘洋几个浩浩荡荡去开会。 宋姐和木心留守大本营,等老钱来了,让他们在公司等叶昭回来。 食九楼的办公室就在宋荣记楼上,因为食九楼的业务量比较大,办公室比楼下宋荣记的要气派不少,连开会的椅子都是皮质的。 食九楼急匆匆把昭华的人叫来,然后就把他们晾在会议室,等了半小时,蒋总都还没来。 甘小凤去催了几次,跟他们对接的小廖都是说蒋总在跟一个重要客人在谈事,让他们再等等。 被催急了,小廖只好敲门进蒋总办公室去催。 蒋总正双脚架在办公桌上,脸上盖着一本杂志,他还在午休。 “蒋总,昭华的人等挺久了……” 蒋总眼睛都没睁,冷哼一声,轻声道:“让他们继续等!” 叶昭刚好从洗手间出来,经过时,看蒋总办公室的门打开着,不免张望了一眼,叫了一声:“蒋总!” 吓得蒋总一个激灵,赶紧把脚从办公桌上放下来,脸上的杂志掉到了地上,人差点摔了一跤。 小廖怕领导出洋相,赶紧出去拦着,她笑道:“蒋总马上来。马上来。” 叶昭眼尖,她早看到蒋总高高翘起的双脚,眼下正是求人的时候,她也不好揭穿,只道:“蒋总,我们在会议室等你啊。” 蒋总:“就来就来!” 跟着叶昭一起上洗手间的阿琴,忙吐了吐舌头,小声道:“还在装。” 回到会议室,关上门,阿琴小声吐槽:“你们知道蒋总在干什么吗?” 甘小凤:“是不是就他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 “你猜对了,宝贝。把脚放办公桌上,脸上盖了一本杂志,在睡觉……然后把我们一群人晾在这里,真没品……” 叶昭不想节外生枝:“好了,别说了。在别人公司呢。” 刘洋刚才出去借食九楼的电话打去检疫局询问结果,他一进来就道:“好消息,孙姐后来拿去检疫的蔬菜,包括芥兰和上海青,所有指标都符合标准,没有甲/胺/磷含量。”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孙姐也欣慰道:“我手上从来没种过出问题的蔬菜。” 甘小凤搂了搂她的肩膀:“我们一直相信你的。” 孙姐无奈苦笑:“我知道,谢谢你们信任。” 阿琴:“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刚才的推测就八九不离十了。开完会,我们就去报警。” 又过了好几分钟,蒋总终于姗姗来迟。 看到会议室坐了一排昭华的人,他拉开椅子,坐在上首,阴阳怪气地道:“你们这次挺隆重啊,终于重视我们了。good!” 叶昭笑道:“蒋总,我们什么时候不重视你们了,食九楼是我们昭华最重要的客户。” 蒋总满脸假笑地讽刺道:“不是唯一的客户吗?” 叶昭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我们的客户还有宋荣记。哪天你们跟宋荣记合二为一了,那你们就是我们昭华唯一的客户。” 行!死到临头了,嘴巴还是这么硬。 蒋总脸微微一沉:“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叶昭哑然一笑:“我们在等蒋总您的发落呀。” 蒋总轻轻敲了敲桌子:“本来啊,你们就没有这个资质跟我们合作,我们之间的合同是怎么来的?说白了,是不平等条约。你们拿小黄姜掐着我们老板的脖子,逼着我们签的。” 叶昭心平气和地道:“蒋总,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能合作是双方各让一步的结果。我当时给了宋太两个选择,要么高价买姜,要么长久合作。我可没掐她脖子,是宋太自己选择了长久合作,你要是不信,你可以把宋太叫来,我们当面对质。” 蒋总最讨厌叶昭的一点就是,她认识宋太,跟宋太那个小白秘书关系还很好,这也是他忍了昭华大半年不敢动手的原因。 蒋总避开话题:“好了,我们不说这个。我们现在来谈你们的问题。既然你们签下这个合同,起码得保证食品安全吧?这是我们第一天见面,我就特别强调的事,结果还是出问题了。好好的惠城供港蔬菜基地你们不用,非得自己建一个蔬菜基地,想要一口吃成胖子,最后很可能就把自己撑死了。” 叶昭:“蒋总,我们跟您一样,一直很重视食品卫生安全问题……” 蒋总打断叶昭:“你们重视了吗?要不是今天抽检,刚好抽中了这批有问题的蔬菜,这批甲/胺/磷超标1000多倍的蔬菜如果通过我们食九楼流入港城市场,那我们就只能在监狱里见面了。这个事情的严重性,你们还不明白吗?” 叶昭不接他的话茬,她要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我得说明一下,红宝村供港蔬菜基地,严格遵守规则,没有使用任何含有甲/胺/磷的农/药,我同事刚才直接从菜地拔了样品去检测,20个样品,全部没有问题。” 蒋总:“叶老板,你们现在菜地里的菜合不合格跟我们没关系。有关系的就是,今天你们提供的蔬菜被检验出严重的甲/胺/磷超标,差点酿成安全事故。根据我们公司的规定,你们目前已经不具备供应商的资格。” 昭华同事面面相觑,甘小凤道:“蒋总,我们是被人陷害的,我们等会儿就去报警。” 蒋总睃了他们一眼,“这是你们的蔬菜出了问题,报警有什么用?” 甘小凤:“海关的处罚通知还没下来,就算下来了,我们也会申诉。现在还没出最终结果呢,你们先把我们……” 蒋总:“好了,甘经理,你别说了。我们公司刚才已经开会决定,取消你们的供应商资格。” 叶昭正色道:“你们不能单方面取消合作,起码行政处罚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你们所谓的取消供应商资格是不合法的。我们之间的合同不支撑你们这么做。” 蒋总早料到了昭华不会轻易就范,“你们现在出了安全问题,还想在这个敏感时期给我们供货?这不可能的。我们要对港城千千万万的市民消费者负责。” “不管你怎么负责,我们要遵守合同。最终结果还没出来,你们就急不可耐地取消昭华的供应商资格,说你们没有私心,我是不信的。”叶昭一般不会在这种大场合说重话,但她一旦选择说了,也是不会留情面的。 谈到私心这个问题,蒋总有些心虚。他怕叶昭撕破脸搞事,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同事林经理。 林经理马上转圜道:“是这样的,可能刚才大家理解有误,我们不是要取消你们的供应商资格,我们只是暂停合作。” 叶昭真希望现在有录音笔,能够倒回去给他们听听有没有说,不过,既然对方松了口,她再怼着不放也不合适。 她问:“什么意思?” 林经理把他们之前商量的备选方案抛了出来:“就是从今天起,我们暂停与昭华合作,期限是一个月。这一个月期间,如果行政处罚有结果,那我们一个月后按照结果来重新审视我们的合作关系。” 甘小凤没听懂:“如果我们被行政处罚了,就终止合作,没被行政处罚,就继续合作,是这个意思吗?” “是这个意思。” “那我们这一个月的期限是什么?” “关系冷冻期。” 甘小凤和叶昭互相看了一眼,甘小凤问道:“假如下个星期,警方就还我们清白了,这个冷冻期能提前解冻吗?” 林经理摇头笑道:“不可能,就算警方现在还你们清白,证明你们是被诬陷的,我们的合作关系冷冻期也是一个月。” 甘小凤不解:“为什么不是警方还我们清白,你们当即解冻冷冻期?” 蒋总冷冷一笑:“无论是什么原因,哪怕你们没有主观的错误,但蔬菜也是在你们运输途中出了问题,客观上,你们的责任是不可推卸的。这一个月就算是对你们的警醒。” 这摆明了就是故意刁难! 叶昭明白,蒋总肯定是希望把她们彻底甩掉,就算甩不掉,也要逼她们重新选择惠城供港蔬菜基地作为供货商。 今天这局面暂时是扭不回来了。 叶昭问:“今天几号?” “7月28日。”林经理以为叶昭要跟他确认到期时间,“最快也要8月29日才能解冻。” 7月28日,距离百年一遇的洪涝还有12天。叶昭点头道:“行,冷冻期一个月,那就一个月。这一个月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交易,是吧?” 蒋总:“你们的菜烂在地里,不要钱来求我们,我们都不可能提前解冻。我们食九楼的人,牙齿当金子使,说到做到。希望你们也是。” “行。麻烦给我们一份书面的正式通知。” 第59章 战果 从食九楼办公室下来,几个人都垂头丧气,感觉昭华的天都要塌了。 只有叶昭很淡定,她盘算着最近这几天的叶菜要怎么处理。 走在前面的阿琴越想越气,平时说话泼辣地很,今天眼泪禁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心里逼着一股不服输的劲。 走到楼下,大家在大街上等计程车,阿琴抬手把眼泪一擦,道:“我明天就去跑市场,我就不信了!他妈的,欺人太甚!” 刘洋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巾:“我陪你一起去。” 阿琴拿过纸巾嫌弃道:“你都用过的。” “没用过。” 阿琴擤了一把鼻涕,甘小凤跟上来,安慰道:“别哭了,给食九楼的人看到,多丢人。” “我呸!可惜我没这个本事,不然我搞死他们!一群没良心的狗东西,要不是我们的小黄姜,宋荣记早死八百遍了!” 走在后面的孙姐也在担心地里的菜呢,她问叶昭:“这一个月的蔬菜怎么办?前面这十多天的叶菜还好,品类多,单个品种的量少。后面种的都是耐涝蔬菜,品种太少,量太多,就怕两三分钱一斤都批发不出去。” 叶昭担心的刚好跟她相反,她只担心前面这十多天的菜怎么处理掉。 甘小凤回过头来道:“我去找找兰姐,她负责采购的,肯定有办法。” 叶昭道:“等会儿我们先跟老钱聊,之后再定。” 将近下班时间,这个点不好打车,有几拨人同时在路边等车,好不容易来了一辆的士,旁边一男一女越过他们往前冲想要截胡! “哎!”一直伸手拦车的刘洋,一个箭步窜了出去,飞快跑到的士车侧边,快速打开车门,一屁股坐到了副驾位上。 小琴和甘小凤赶紧跟过去,堵在了车门口,气得那一男一女直翻白眼。 刚才还憋着气的小琴,此刻眉飞眼笑地回头喊:“小昭,孙姐,快!” 小昭和孙芹芳边说话边跑过来上了车,四个女孩想挤后面,司机不同意:“超载了,下去一个。” 甘小凤:“师傅我们着急回去开会,你行行好。我给你加点钱。” 司机为难道:“平时可以,今天不行,前面有交警。” 阿琴拍了拍前座刘洋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叫了一声:“刘洋……” 刘洋作为昭华唯一的男同事,非常有担当地道:“行行行,我下去,我坐公交回去。” 叶昭吩咐他:“你回来路上刚好经过派出所,你去报警,让警察上门。” “好嘞!” 等她们回到公司,老钱和阿峰已经在会议室等很久了,木心上前来跟叶昭悄声道:“黄栋梁打电话来了。你给他回一个,他在红宝村。” 叶昭回自己办公室给黄栋梁打电话,“梁哥,你那边什么情况?” 甘小凤也进来了,叶昭按下电话免提,两个人趴在电话前一起听。 黄栋梁:“今天一早红喜村小溪口有不少鱼浮起来,半死不活的,有村民就捞回去煎来吃,结果就中毒了。” 叶昭:“中毒的村民没事吧?” 黄栋梁:“没事,鱼都没毒死,人更不可能毒死了,应该是溪水把农药稀释地很淡。” 村民没事就好,不然可就难收场了。无论怎样,事情都是因他们而起的,真出了人命,难免会有村民对红宝村蔬菜基地有所诟病,不利于他们植根当地。 叶昭问:“你去小溪口找线索了吗?” 黄栋梁:“找了!没有喷桶,也没有农药瓶子,但有一个塑料桶,被一个村民捡回家。我去看了,那个塑料桶,是我们菜地里用来装水喷菜的。” 这倒出乎叶昭的预料,她没想到塑料桶是来自自家的。难怪敢留在现场,就算被发现,那也是红宝村蔬菜基地的锅。 甘小凤:“这是要栽赃我们啊。” 黄栋梁:“所以我没敢报警。” 甘小凤摇了摇头:“我们这边已经报警了,你那儿也得报。” 叶昭:“你照常报警,就说我们丢失了的塑料桶,出现在小溪口,怀疑有人下毒栽赃陷害。” 黄栋梁担心道:“会不会自找麻烦?” 叶昭:“不报警我们会更麻烦,你按照我吩咐去办就好。还有其他线索吗?” 黄栋梁:“还有一个,昨晚1点左右,红喜村的高老头从隔壁村打完麻将回来,经过岔路口的时候,他说闻到了一股很浓的农药味。” 叶昭:“那老头有看到什么吗?” 黄栋梁:“就可惜,他走的是下面的小路,他只看到省道路口亮着车灯,哦,还听到有人骂了一句什么‘你他娘的还不快点,回去都天亮了’!好像是司机闹肚子,在山边上拉屎,有人在催!” 叶昭问:“骂粗口这人,是什么地方口音?” 黄栋梁:“具体哪里人他听不出来,反正是外地口音,不是本省人。” “行,我知道了。你现在去报警吧。” 挂了电话,叶昭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她和甘小凤简单商量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准备好了,才把老钱和阿峰叫到了叶昭办公室。 一进来,老钱就叹气道:“我刚才听她们说了,什么一个月冷冻期,没想到昭华这次遇到这么大的麻烦。” 阿峰坐在旁边,嘴里还嚼着她们公司会议室里的薄荷糖,看起来很淡定,甚至是惬意。 叶昭往椅背上一靠,笑道:“我们是遇到麻烦,掉坑里了,不过,恭喜你们啊,你们发财了。” 老钱装糊涂:“没有,我们怎么发财了?” 叶昭:“还装?瞒得了今天,也瞒不了明天啊。食九楼把非叶菜的蔬菜订单直接给了你们,你们把我们那一份的利润也一起赚了,这还不算发财啊?” 老钱和阿峰看了一眼,老钱尴尬笑道:“食九楼的人确实有问我们能不能接这个单,我们还没敢接呢,这不,先来跟你商量吗?” 叶昭摇了摇头,笑道:“老钱,你们是被我硬薅来开会的,不是你主动要来跟我商量的吧?” 老钱急急解释:“我是准备出发来你们这儿了,才接到食九楼的电话,我就赶着来跟你商量,如果你不让我们接,我肯定不接。” 叶昭笑:“那就别接。” 老钱没想到叶昭那么直接,正不知道该怎么搪塞,叶昭已笑道:“你看?是不是?算了吧,我还能做你们钱塘江的主?说得好听。” 以后事情怎么发展还不知道呢,老钱这人做事是稳妥派,他也不敢得罪叶昭,只道:“这大半年真的谢谢叶老板带着我们一起发财,不然我怎么可能做得了供港的生意,你就是我们……” 叶昭不想听他说客套话浪费时间,直接打断道:“食九楼以前有这么多熟悉的供应商不用,为什么偏僻会选择跟你们合作呢?” 老钱打着哈哈:“他叶菜没给我呀,叶菜还是找的惠城供港蔬菜基地。” “你们野心不小啊,还想把叶菜生意也做了。厉害!” 老钱拉了拉椅子,往办公桌前靠了靠,仿佛在跟叶昭掏心掏肺:“等你们熬过这个月,后面生意肯定还是你们昭华的,我们钱塘江帮你们守好江山。” 叶昭:“万一我们回不来呢?” 老钱“啧”了一声,似乎不信:“不会的。肯定能回来啊。” 老钱说的不是心底话,叶昭知道,除非他傻,不然不可能希望她和食九楼能正常恢复合作。他现在左右横跳,只是为了保住对自己最有利的局势。 叶昭笑着点了点头:“你觉得出了这么大的事,海关不会处罚我们?海关一旦对我们开了罚单,食九楼就不可能再跟我们合作。” “找找关系嘛。” 叶昭顺着话题道:“你们有关系吗?介绍一下。” 老钱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我这外地农民出身的,哪来的关系。” 叶昭:“要不,你们帮我在蒋总面前美言几句?” 老钱尴尬道:“我跟蒋总不熟,都没说过几句话……” 叶昭看向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阿峰:“阿峰熟啊。” 阿峰没想到话题会突然拐到自己身上,他忙把架起的一郎腿放下,道:“我也不熟。” 叶昭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阿峰:“你不是经常跟蒋总打麻将吗?还老输钱给他,牌友最好说话了。” 阿峰跟蒋总打麻将的事,之前他不小心跟刘洋透过两嘴,他忙解释:“好久之前的事了,蒋总哪还记得住我这种小人物。” 叶昭语调微扬:“你可是帮蒋总干掉我们昭华的大功臣啊,怎么会是小人物呢。” 阿峰愣住了,老钱也愣了一下,到底老江湖反应快,老钱道:“叶老板,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什么干掉昭华的大功臣?他哪有这能耐!” 叶昭睨视着阿峰,“峰哥,你厉害了!给我们的蔬菜喷了那么多的甲/胺/磷,你没中毒啊?” 老钱疑惑地看了阿峰一眼,他那样子,看着似乎并不知情。 而阿峰激动道:“你说什么!别血口喷人。” 激动就对了。 叶昭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她压低声音道:“昨天晚上,你带队去红宝村运蔬菜,在红宝村村道和省道交界的地方,你提前安排好的货车迟迟不到,这给了你借口,打发我们那些工人先回村去,只留下你们自己人在装卸现场。” “等我们的人走了,你们拿了红宝村蔬菜基地的一个塑料桶,到山下的溪边去打水,稀释多灭灵,然后往还没装车的上海青和芥兰上喷洒。” “喷完农药之后,你们把塑料桶里剩余的多灭灵稀释水倒进了山下的小溪里,你知道你们毒死了一批鱼吗?今天早上,死鱼被村民捡回去做来吃,好几户人家都进医院了,现在还没抢救过来。李振峰,你犯人命案了,你知道吗?!” 说到最后,叶昭一字一顿厉声呵斥,而阿峰整个被吓住了,他只是想图财,没想过要害人命,这害了人命,被抓了,是要枪毙的! 老钱听出了一身的汗,他急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阿峰虽然平时嘴巴逞强,但他没这个胆子的。” “还在我面前装。老钱,你真不知情,还是假不知情?” 老钱举起双手:“我真不知情!” “我刚刚接到红宝村打来的电话,我们的人已经调查清楚,证人都找到了,有村民打麻将晚归,凌晨1点左右,亲眼看到阿峰你们几个在那儿对着我们的青菜喷农药,那农药味道呛人啊……” 阿峰还试图撇清:“看错人了吧。” “没认错人,你们开着车头车尾灯,现场亮堂的很,我同事拿了你的工作证照片给证人看了,他说你就在现场,你还骂人,骂人拉屎太慢了,耽误你事。” 叶昭还原了现场的细节,阿峰知道自己真的暴露了,但他还愿意承认:“肯定看错人了!不是我。” “昨天拉菜的除了你们还有谁?到这一步了,你还不承认,那我只能报警了。” 阿峰听到要报警,忙道:“报什么警啊,真不是我。” 老钱不糊涂,他听明白了,这事肯定是他表弟干的。 老钱叹了一声,只好老老实实说实话,试图在叶昭这儿争取到商量的余地。 “叶老板,我对你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的,我今天一开始不敢来,也是因为觉得自己撬了你的生意,我很不好意思。你刚才说的这些事,我根本不知道。阿峰之前跟我说,昭华最近因为自己建了蔬菜基地,和食九楼关系越来越僵,他说要想办法,万一你们跟食九楼关系破裂了,我们可以把食九楼的单吃下来。” 叶昭冷笑道:“你作为老板,你不知情?李振峰是活雷锋啊?他为什么要这么舍生取义呢?” “他是我表弟啊,我答应了他,如果今年赚的多,给他在老家建栋楼。叶老板,他也是一时糊涂,这事没必要报警,你想要什么条件,我们协商好吗?”老钱姿态放的很低。 叶昭盯着阿峰:“他不是不承认他做了吗?我们协商什么呀?让警察来协商吧。哦,警察来就不是协商了,那是直接上手铐。” 阿峰看出来了,叶昭肯定还是想把食九楼给撬回去,所以才来要挟他,他问:“你要什么条件?食九楼的单,利润给昭华一份,总可以了吧?” 叶昭敛起笑容:“你往我们蔬菜上喷农药,把我们害那么惨,你现在的口气,倒好像是施舍我呀!” 阿峰语气这才低了低:“不是施舍,是商量。” 老钱指着阿峰鼻子骂了一句:“你脑子进屎了!你怎么能想出这种昏招!你害了叶老板,也害了你自己!农药怎么能往河里倒呢!” “河水那么多,一冲就全稀释了呀,我哪儿知道会毒死鱼?!” 叶昭:“那是条小溪,溪水几乎不怎么流动,你害人不浅啊!” 阿峰不说话了,老钱又道:“叶老板,你就别报警了,这次食九楼给我们的单,利润我们五五分账,你看行吗?” “不行。” “七三,你七我三!” 叶昭看向阿峰:“用农药这个事,蒋总知情吗?” 阿峰:“我前期没跟他商量,怕他不同意,我只是跟他说,会把你们搞掉。” 叶昭:“那今天的战果,蒋总满意吗?” “把我骂了一顿,就说这个方法很危险,万一毒菜流入市场,他得去坐牢。我跟他保证了,下不为例。” 看来,蒋总主要担心的还是自己。 阿峰见叶昭不说话,以为她同意了七三分成,“其实你们也没损失多少,你们红宝村的叶菜,我帮你们卖。” 叶昭冷笑道:“海关的罚单呢?你怎么弥补?罚金至少1-2万,我们的营业执照还可能被吊销,你说怎么办吧?” 老钱:“罚金我来想办法,然后吊销营业执照的事,我觉得蒋总那边是有关系的,阿峰,你去跟蒋总说一说,让他去搞定,不然这事捅出去了,他也要担责任的。” “他要担什么责任?”阿峰认为蒋总可能不会帮忙,但又不敢直接拒绝,只好道:“我去试试吧。” 叶昭拒绝:“不用试,投毒的是你李振峰,不是我们昭华,我们凭什么要承担这个责任?” “不是,我们不是在商量吗?”阿峰以为叶昭要抬高价码,他就知道,这个叶老板不狠狠宰他们一次,是不可能松口的,“你要什么条件?” 叶昭一字一顿地道:“我的条件,你给不起。” 老钱重重叹了口气:“我帮他给。” “我的条件很简单,犯罪的人,要罪有应得。你们还是跟警察去谈条件吧。” 阿峰不耐烦了:“什么意思?你要怎么吊高来卖?” “你什么语气?我给你脸了?” 老钱怕叶昭翻脸,马上一巴掌拍阿峰脑门上:“好好说话!不会说话别说!” 正说着,外面有人敲门,刘洋回来了,他道:“老板,警察来了。” 阿峰马上变了脸色,他站了起来:“不是!不是不报警吗?” 叶昭抿唇点了点头,冷笑道:“我不这样,你李振峰会说实话?好好跟警察如实交待吧,刚才我们的谈话,我已经录音了……” 未经对方允许的录音不能作为呈堂证据,但可以给警察听啊,警察知道实情了,自有办法让嫌疑人说实话。 这个年代有这个年代办法。 钱老板小声哀求道:“叶老板,我们再商量商量吧?” “没什么可商量的。” 警察已经走进来,叶昭指着阿峰道:“警察同志,这人叫李振峰,他刚才已经跟我承认对我们的蔬菜进行投毒。” 说着叶昭回身从旁边的录音机里取下录音带,“这是我们刚才谈话的录音带!” 阿峰疯了似的冲过来,桌上的文件夹和本子被扫落一地,他想要抢录音带,结果被警察和老钱给拦住了。 警察一把将他反手按在地上,“你要干什么!警察在现场你都敢乱来?!” 阿峰无能狂怒:“她骗我!骗子!” 老钱又打了一下他脑袋:“自己做的事,自己要承担责任!” 叶昭把录音带给了警察,警察让他们等会儿到派出所来录音。 看着警察把阿峰带走,老钱双手叉腰,脑袋大,他应该一早就想到,叶昭不可能跟他们妥协的。 今天这一局,是叶昭一步步把他们引进了瓮中,然后再来一招瓮中捉鳖啊! 他在叶昭办公室来回踱步,摸了摸头上的汗,愧疚道:“叶老板,这件事我有责任,这样,食九楼这个单我不接了,要赔多少钱,你说个数,以后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等会儿在派出所,你看,你尽量帮个忙,我姨就一个儿子。这真要在我手上没了,我以后都不敢回老家了。” 叶昭知道老钱的意思,也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她如实道:“我刚才吓唬你们的,中毒的村民没事,放心吧,你这表弟枪毙不了。” 老钱一听,眼泪都差点掉下来了,“哎哟,我被你吓死了。我真以为出了人命。” “但阿峰肯定是要进去的,他得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行行行,这我能接受。” 叶昭:“不过我们的损失,你们肯定是要赔的。” 老钱知道阿峰枪毙不了,叶昭也不会帮他减刑,他又开始哭穷了,“最近支出太多了,我没钱……” 刚才跟着警察进来,在旁边收拾地上文件的甘小凤,站起来道:“刚刚还说,要多少我们开口,一分钟时间不到,就变成你没钱了,老钱,该赔的你们得赔。你们还有三期货款在我们这儿,这货款就抵掉损失吧。” 老钱急了:“三期货款一万多呢,这一万多元,我也就赚个一千八百的,赚个辛苦钱真不容易啊,姑娘。” 甘小凤:“食九楼跟我们冻结了一个月的交易,我们损失四五万,你这一万还不够赔的。” 老钱:“叶老板,你看看你们昭华的员工……” 叶昭整理着桌面:“老钱,这大半年,你们从我这儿赚了多少钱?你就别哭穷了,你看看你多少大卡车,我们一辆都买不起呢。” “我们那是一手卡车,跟别人一起合伙买的,又不是我们钱塘江一家的卡车。” 叶昭:“好了,别说了。” 老钱多少有点怕叶昭,他点头认栽,“行吧行吧,那就这么处理吧,是我们理亏。” “还有,我们红宝村的叶菜,你要帮我卖掉。不能压我们价。” 老钱满口答应:“这没问题,我不赚你们钱,可以了吧?” 叶昭拿起钱包准备去派出所做笔录,老钱跟上来,问:“哎,我听说你们最近租了好多仓库,你们打算做什么?” “本来要扩大经营的,被你们搅黄了!算了,你离我远点吧,我不想跟你说话。” 从派出所回到公司已经将近7点,除了财务宋姐外,其他人都还没下班。 李瑞香给大家送了菜饭过来,他们在办公室边吃饭边聊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阿琴说了,她要去跑市场。 “食九楼在港城排第五,它前面还有四家蔬菜贸易公司,它后面也有好几家知名的,我一个个跑,只要我们蔬菜品质好,价格便宜,我不信一家公司都跑不下来。” 叶昭舀了点麻婆豆腐拌着饭吃,“价格先别谈,你把排名前十的公司都跑一趟,想办法要到他们负责人的联系电话。” 不谈价格那就更简单了,阿琴说:“我懂。” 刘洋道:“好不容易找到几个地势高的仓库,我明天去退掉吧,然后我跟阿琴去跑市场。” “仓库不能退。” 大家异口同声问:“为什么?” “仓库不能退,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这几天开始进货存货。” 阿琴笑道:“我还没拉到业务呢,老板,你这样我压力好大。” “这个事情你们不用多问,就按照我安排的去做。” 在服从管理方面,甘小凤是执行地最坚决的,她相信叶昭的一切判断,“进货存货我们不找钱塘江了吧?” 叶昭:“把钱塘江拉入黑名单,以后不要他们供货。你跟兰姐谈得怎么样?” 甘小凤:“谈得挺好的,现在这个情况,还要挖她过来吗?” “要,你跟她说,我们手头将会有很多业务,她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帮我们把仓库存满。” “我知道了。我等会儿就打电话跟她谈。” 叶昭转而吩咐孙芹芳:“孙姐,你明天回去后,把那些不耐涝的蔬菜,能留12天不老的就留下,留不了12天的,全部采摘出来,让钱塘江拉去卖掉。” 孙姐点头:“留不了12天的明天全部采摘?” “对。这段时间不需要给食九楼供货,那就不要浪费我们的菜地和时间了。采摘完之后,你种上港城卖得最贵的那几种小青菜,12天可以采摘的那种。” “这个最不耐涝了。好好照顾,12天也就只是比鸡毛菜大一点。” 叶昭态度坚定:“我知道。就种这个。” 掐好时间,刚刚好可以在洪涝前采摘。 阿琴跑了五六天,把港城排名全十的蔬菜贸易公司在深城的驻点都跑了一遍,她这个人韧性强,必要时嘴甜脸皮厚,硬是把这些公司的深城负责人办公室电话要到了。 其中有两三家对昭华的资料感兴趣,他们让昭华报价过来,价格合适的话,有机会可以合作。因为叶昭叮嘱过,先不谈价格,阿琴就留了联系方式,想跟叶昭沟通好价格再继续谈。 8月9日,整个华南地区开始下毛毛雨,天气预报称明日后日均是小到中雨,降雨量中等,当时,没有人把这场雨当做一回事。 8月10日,蒋总和曾经的蔡经理如今的小蔡一起在朋友家打麻将。上午开场的时候,雨淅淅沥沥下着,晚上打完麻将出来,发现街上的水已经半人高,他们想回家都出不去了。 老蒋看着这雨水,有点发愁,这么大的洪涝,明天预订的蔬菜能准时运来吗? 此时的昭华办公室,阿琴和刘洋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淡定地在屋内吃着鱼丸。 刘洋感叹:“我们老板是不是神算子?” 阿琴:“是有这么点。” 刘洋:“昨天才下毛毛雨就让红宝村收小青菜,如果昨天不及时收,今天就被雨水打烂了。下那么大的雨,我们仓库这批小青菜,明天可就成抢手货了。” 阿琴:“我晚点打电话给那些蔬菜贸易公司,看他们要不要。” “绝对抢着要。”刘洋看着外面的大雨,“这雨要是连下几天,别人菜地里的菜都烂掉了,那红宝村那些耐涝的蔬菜,是不是得值老钱了?” 外面的雨水已经把一楼都淹了,阿琴摇头道:“我看明天晴不了。” “我觉得我们老板,多少有点财运在身上。” “可能是因为她心善,她说了,这一批小青菜赚的钱,全部捐给东山镇扶贫。” 第60章 洪涝 屋外的雨势渐渐小了,曾屋围距离海边近,管道疏通后,洪水退的很快。 而小西楼的院子地势较高,这次大雨对他们的影响不大。 每逢下雨,膝盖就风湿痛的巧姨,洗完澡从电视柜下的抽屉里拿出黄道益药油,叶昭吃完晚饭,乖巧地过来帮她揉脚。 客厅新换了叶昭买的大彩电,电视上正在播放突发洪涝灾害的新闻,巧姨担心道:“你们蔬菜基地那些菜怎么办哟,能抢收吗?都被淹了吧。” 叶昭轻轻帮巧姨揉着膝盖两侧:“没事,过两天洪水就退了。” “洪水退了,菜也泡坏了呀。” “我们种的都是耐涝蔬菜,不怕水泡。” 那么巧? 巧姨有点不敢相信:“你骗我的吧?” 叶昭:“我骗你干什么,真的,我们地里全是耐涝蔬菜。” 巧姨不由得感叹:“你这运气,也太好了。所以我说,有的时候单靠努力也没用,还得要运气。” “我也有实力的。”叶昭撒了个娇。 巧姨笑:“当然,你可是高考状元,没实力能考?有运气,再加上有实力,双剑合璧那就厉害了。” 曾祥吃完饭坐到了叶昭旁边,拿起遥控器调电视,一个地方频道在播放《葫芦兄弟》,叶昭刚想说就看这个吧,曾祥已把遥控器放到了桌上。 两个人趣味相投,津津有味看起了葫芦娃。 巧姨不爱看这个,她道:“多大的人了,还看动画片。” 叶昭问她:“你有电视剧要看吗?” “我不追电视剧。我随便看。” 嘴上嫌弃动画片的巧姨,看着看着笑得最大声的也是她。 叶昭和曾祥两个小声说着悄悄话,巧姨嫌弃地瞥了一眼,她这儿子在别人面前是个闷葫芦,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跟叶昭有这么多话要说的。 有人敲门,甘小凤和阿琴上楼来找叶昭商量事,叶昭把黄道益药油递给旁边的祥哥,“你给巧姨揉。” 巧姨笑道:“哎哟,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我崽子给我揉脚了……轻点,你这臭小子。下手怎么那么重。打拳呢?” …… 她们几个进了叶昭房间聊工作。 阿琴给叶昭递来一张纸,道:“我刚刚给这几家公司打了电话,排名前三的公司都说明天有货,如果临时有需要再给我们电话。目前明确需要小青菜的有两家公司,要的量不多,刘洋已经去仓库安排出货了。” 叶昭道:“明天上午各大公司估计都还能熬一熬,从明天下午开始,就不一定了。” 阿琴有点担心:“昨天采摘的小青菜明天必须要处理完,再放就可能坏掉。我明天一早再给这些公司打电话吧。” 叶昭安抚道:“别担心,即便明天上午卖不掉,下午也能卖掉的。” 甘小凤:“我刚才听到广播说铁路都冲毁了,修复需要时间,我们仓库里存的蔬菜,肯定会成为抢手货。这个价钱怎么定?不能按照之前的市场价卖吧?” 蔬菜毕竟是民生物资,恶意抬价肯定不行,叶昭道:“我们不要自己去抬高价钱,就跟着市场价走,后面几天的市场价会自己涨起来。” 甘小凤:“那我盯着点价格。” 叶昭问阿琴:“你上次说有家蔬菜公司快倒闭了?现在他们是什么情况?” 阿琴之前去跑业务,几乎把排名全十的蔬菜公司的底细都摸透了。 其中有一家公司叫盛和记,曾经是港城蔬菜龙头老大,但因经营不善,市场份额一步步被蚕食,现在排名比食九楼还低,大概六七位的样子。 “盛和记啊?我之前每次打电话过去,只要过了上班时间,就没人接电话。今天电话有人接,他们领导不在,要明天才能答复要不要小青菜。我看他们撑不了太久,工作人员都不在状态的。” “你别等他们打电话来,明天你主动打过去。看看他们什么情况。” “行” 第二天叶昭起来晚了,雨还在下,没有半点停歇的意思。 电视里,各台都在播报洪灾的新闻,这次的洪涝灾害涉及区域极广,到处都是军民在救灾赈灾。 巧姨刚从外面回来,她把雨伞收到浴室,对正在吃早餐的叶昭道:“市场上的菜都被抢光了,芹菜卖1块钱1斤都卖完了,跟不要钱似的。我幸好听了你的,提前买了菜囤着,不然就只能吃豉油捞饭了。” 叶昭问:“市场上那么早就没菜了?” “只剩下辣椒。” 叶昭穿着拖鞋,撑伞走路到了公司,原以为会看到热火朝天的场面,结果一进去发现静悄悄的,整个办公室雅雀无声。 甘小凤伏案写资料,阿琴趴桌上睡觉,财务室门关着,刘洋和兰姐估计在仓库。 “不忙吗?”叶昭把伞插门口的水桶里。 甘小凤抬起头,笑道:“忙完了,从六点多忙到九点,小青菜全卖完了,应该说全抢完了。那些公司知道我们仓库里还有存货,都排队要订购,我把名单列出来,怎么定,给谁不给谁,给多少,我不敢定出去。我猜你有自己的想法,是不是?” 还是甘小凤懂她,叶昭道:“把名单给我。” 叮铃铃铃铃铃铃铃! 阿琴被电话铃声吓醒了,她坐起身,抓过电话:“喂!盛和记啊?小青菜卖完了……是啊,我一早打你们办公室电话想问你们要不要的,你们电话没人接……有啊,都有……那不行,我们不赊账的……对啊对啊……行,我先帮你登记……” 叶昭问:“盛和记怎么回事?” 阿琴喝了口凉水,道:“这公司真的活该越做越差,这么关键的时候,每家公司办事处我打电话去,都有人在,就他们,办公室电话永远打不通。小青菜都卖完了,才来问我们还有没有。” 叶昭问:“盛和记接下来几天要订购蔬菜吗?” “他们想订,但不给现钱,要赊账,第一次合作,谁敢给他们赊账啊,他说他先去问问领导。” 说着阿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今天把我们忙坏了,六点多的时候我打了一轮电话,各家都不确定要不要货。结果七点开始,我们电话就没停过,小青菜一下就卖完了,买不到小青菜的,就想要订购其他蔬菜。据说整个供港蔬菜市场除了我们,没几家有存货,那些有存货的,也不如我们多。排名第二那家鼎盛风华,听说我们还有很多叶菜可以采摘,想把我们的菜全包了,他们晚点到我们公司来拜访,确定合作。” 叶昭:“下这么大的雨,鼎盛风华的人要过来?” “是啊。这个甲方好相处,态度很谦和。难怪别家公司浮浮沉沉,只有他们,永远不倒,千年老二。” 叶昭点了点头,这就是手握资源的魅力。 电话铃声又响起,阿琴接了电话:“哦,是……对,还没定下来……现在吗?方便的……好好好……地址你记一下,曾屋围小广场顺风楼303……” 看阿琴挂了电话,甘小凤忙问:“又是哪家公司要来?” 阿琴有点不敢相信地道:“市场占有率排名第一的兴旺发,他们马上过来。” 老大老二,这是要上门抢货啊! 甘小凤惊喜道:“我的妈呀,听着都有些激动。” 阿琴咽了咽口水:“先别激动,定下来我们再激动。兴旺发在业内出了名的压榨狂魔,他们给到供应商的价都很低,不过他们需求量大,长期合作应该也能赚不少。” 叶昭拿过甘小凤写的单子,“我们看看要怎么分配货源。” 甘小凤问:“那怎么分配?一家给一半?我们要是能把这两家公司吃下来,昭华以后就不用愁了。” 阿琴握着拳头道:“我们要一脚把食九楼这些王八蛋踢开!” 叶昭拿起笔圈下最后一个打电话来的盛和记,“我想现在去一趟盛和记。” 阿琴不解:“去盛和记干什么?” “你给盛和记打电话,问他们负责人在不在,我们过去跟他们谈合作。” 甘小凤问:“那兴旺发和鼎盛风华怎么办?” “你、宋姐和木心,负责接待,把他们两家都留在这儿,让他们彼此知道,很多人都在抢我们的货。我和阿琴去盛和记。” 甘小凤大概明白了,“你想跟盛和记深入合作?” “这是个机会。” 这是他们真正打入港城蔬菜市场的机会。 食九楼蒋总办公室,蒋总听完林经理的汇报后,陷入了沉思。 “钱塘江就这点货?” 林经理:“对,他们存货不多,明天还能供应一点,后天就完全没货了。现在铁路断了,周围都是洪涝,接下来一个星期外省的货都很难运进来。” “惠城蔬菜基地呢?” 林经理重重叹了口气:“他们那边地势低,叶菜都被泡了,能提供的蔬菜很有限。就算明天洪水退了,接下来也没多少叶菜可以供应。” 蒋总捂了捂额头,捏着眉心,道:“大家都没货,公司也怪不了我们。” 林经理:“也不是都没货……” “谁还有货?” “昭华。” 本来歪在椅子上的蒋总瞬间坐直了:“怎么可能?昭华就是个二道贩子三道贩子,以前不都是钱塘江给她们供货吗?她们怎么可能还有存货?” “说来很邪门,就是跟我们暂停合作之后,她们不单没有压缩业务,反而租了六七个大仓库,在洪涝之前存满了货。更邪门的事,她们的红宝村蔬菜基地,现在种的都是耐涝叶菜,空心菜菠菜西洋菜这些,等洪水退了,这些菜损失不会很大的,所有后续也只有她们可以提供叶菜。是不是很邪门?” 蒋总咬了咬后牙槽:“那她们这些菜现在都给谁了?” 林经理轻声道:“据说各家都在抢,蒋总,我们要不要跟她们商量一下?不然以后其他家都有蔬菜,就我们一点菜都拿不出来,那跟公司就没办法交待了。” “商量什么?直接给她们发传真过去,让她们即日起恢复供货。” 林经理担心道:“我怕她们现在不买我们的账。” “按照合同,她们必须买账。另外,提醒她们,作为我们的独家供应商,昭华的蔬菜不能提供给别人,不然将影响我们的长期合作。” “ok,我这就去办。” 从计程车上下来,叶昭和阿琴撑着伞走了一段泥泞小路,才走到盛和记楼下,两人的鞋子裤脚都湿了。 盛和记办事处是一座2层楼的老洋房,一楼昨天应该是被水泡了,到处一片狼藉,盛和记的采购员小许把她们带到2楼的经理室,办事处经理正在里面抽着烟跟两三个工人说话。 “公司不打钱过来,我也没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知道吧?明后天就知道结果了,你们还是要把手头上的事干完。”经理听见外面声响,忙把嘟嘟囔囔满嘴抱怨的工人劝回去等消息。 盛和记经理听完叶昭的介绍后,道:“我也姓叶,不好意思,可能让你们白跑一趟了。早上我们还想挽救的,公司不想继续挣扎了,这场洪涝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懂吧?” 阿琴诧异:“你们打算不做了?” “对。不做了。” 叶昭惋惜道:“那太可惜了。” 叶经理抽着烟,感慨道:“盛和记曾几何时,是港城最大的蔬菜商,鼎盛风华以前是老二,我们是老大,我们老板姓盛,所以叫盛和记,他们是抄了我们的名字叫鼎盛风华。哎,没想到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是老二,我们却要落寞退场了。” 叶昭觉得还可以挽救一下,她道:“我知道盛和记的历史,如果就这样退出历史舞台,实在可惜。能不能我们两家合作,再挽救挽救呢?” 叶经理盯着叶昭,“怎么合作?” 叶昭:“你们现在可能现金流出了问题。我们可以负责供菜,你们负责出货,利润五五分成。” 对方免费供货,他们负责销售,然后利润五五分?这未尝不可啊! 都说锦绣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眼前的姑娘这是雪中送炭啊,叶经理眼里瞬间有了光亮。 他听完叶昭的计划之后,觉得此路可行,他兴奋道:“如果真的成功挽救了盛和记,我代表盛和记所有的员工谢谢你们。” 叶昭笑道:“不用谢,我也不是菩萨,我是想借助你们的资源,打入港城的蔬菜市场,大家能够合作双赢。” 叶经理:“那麻烦你们到旁边办公室等等,我现在给老板打电话。” 叶昭和小琴在旁边的一个小办公室等着,整个盛和记分公司给人的印象就是:乱!杂乱!到处乱糟糟的,缺乏秩序。 阿琴轻声道:“太乱了,跟这种公司合作,感觉很不靠谱。” “不是这么乱的公司,我们也没机会进来啊。先谈成了再说。后续我们肯定是要想办法插手干预的。” 大概等了二十多分钟,叶经理走过来,脸上已没有了刚才的喜气。 “很抱歉,我们老板不同意。” 叶昭问:“为什么?” “这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我们老板看来,是一次契机。是一次彻底关门的契机。” 叶昭明白了:“已经决定了是吗?” “是的。不好意思啊。我们老板打算把公司出售,兴旺发、鼎盛风华和食九楼都有兴趣,看他卖给谁吧。应该不会卖给兴旺发和鼎盛风华,兴旺发是我们这边的老员工出去开的公司,鼎盛风华是斗了几十年的老对手,很有可能会卖给食九楼。” 叶昭和阿琴对视了一眼,便宜食九楼,可真让她们难受。 “你们公司多少钱卖给食九楼?” 叶经理:“我也不清楚,可能100多万吧。” 叶昭手里没这么多钱,买了地皮又囤了货,她现在手上只有几万。 手上没钱,但她胆子大啊,她道:“我能跟你们老板谈一下吗?” “你想买?”叶经理诧异,他打量着叶昭,不是他小瞧人,叶昭这看着二十不到的样子,怎么可能拿得出一百多万呢? “价格合适的话,我想买。你们公司有什么资产值得100多万?” 叶经理:“我们有七八辆大货车,还有十多辆小货车,最重要的是有那么多的客户资源,你要知道,全港城大部分的商超和市场,曾经都是我们的客户。” “为什么你们的市场会越做越小呢?” “说真心话,老板的心不在这儿了,定下来要回归之后,他们全家开始移民。其实盛和记最值钱的是商铺,如果加上商铺,没有几千万,你拿不下来。” “商铺单独卖是吗?” 叶经理并不相信叶昭会买盛和记,他是个实诚人,说的是大实话:“商铺好卖,哪怕暂时卖不出去,也可以出租。公司不好卖,大货车小货车都用好多年了,贬值得厉害。” 叶昭明白了,她道:“我能跟你们老板见个面吗?” 叶经理:“可以啊,你有双程证吗?我可以安排你们见面。” 叶昭没有双程证,她没亲戚没公司在港城,这双程证办不下来:“能麻烦他来一趟深城吗?” “不可能,我老板挺不喜欢这里的,现在又洪涝,他更不可能来了。” 这些骄傲的未来香蕉皮,叶昭无奈道:“那我跟他通个电话。” 叶经理忙说他先去沟通,后来叶昭跟盛和记老板讲了半小时电话,双方谈得挺好,但盛和记老板坚持要叶昭派人去港城跟他谈。 叶昭想来想去,只能想到祥哥了,她先跟祥哥打了个电话,曾祥一口答应帮她去谈。 叶昭急忙赶回家,把自己的身份证,盖了私章的委托函给了曾祥,并反复嘱咐:“你争取把价格谈到100万以内,分两笔付款,签了协议之后,先期20万订金,一个月以后付尾款。还有,约定好,签完协议,公司立刻归我们使用。” “就这些是吗?” “就这些。” 看着祥哥一脸淡定的样子,叶昭有点担心:“祥哥,你确定可以吗?” 曾祥重复了一遍她刚才说的终点:“谈到一百万以内,分两笔付款,签约前先把合同传真给你过目,争取今晚签合同,明天开始,盛和记公司归你所有。” “是的。” “那没问题。” 叶昭再次提醒:“跟这种老油条沟通,一定要圆滑。” 曾祥把资料放被背包里:“单圆滑没用,还要强势。” 对! 叶昭眨了眨眼,想想,祥哥也就是骆申,他可是书里未来的资本大鳄,商界翘楚,她的担心应该是多余的吧。 这边叶昭目送曾祥坐的士去海关,她才往顺风楼方向走,才到公司楼下,遇到阿琴跑下来。 “我刚想回去找你,我们办公室被十几家蔬菜公司的人堵得水泄不通,跟菜市场似的。” “这么热闹?” 回到公司,有人听说昭华老板回来了,都涌到门口来,想第一个跟昭华老板谈。 宋姐嗓门大,她拦在前面,“大家不要急,不要急,都先在这里等着,好吗?” 这可都是未来的甲方啊,不能得罪的,叶昭道:“截止到这个时间点,已经登记的,今天到场的所有公司,我都会给到大家蔬菜,请大家放心。” 各蔬菜公司的人一听,都松了一口气,不管给多少,起码能回去交差了。 昭华做事还是厚道的。 叶昭进了办公室,甘小凤跟了进来,她手上拿了一张传真:“你看这个,食九楼发来的,语气高傲地很!还想要高高在上指点江山呢。” 叶昭接过来,瞄了一眼,随即把传真扔进了纸篓里,“你回他们了吗?” “我回:我们双方现在是关系冷冻期,按约定,恕不能供货。” 叶昭笑了:“可以,回答得很好,我喜欢。” “求人没有求人的样子,谁理他。”说着甘小凤又递来一份今天到场的所有客户名单,“十二家。” 叶昭拿笔划了一道线:“排名前三的我来谈,剩下的你谈。一个个来,拿出两个仓库的货量,分给今天所有到场的公司,借这次机会广交朋友吧。” 甘小凤:“只拿出两个仓库的蔬菜吗?剩下的怎么处理?” “我想在前三的公司里挑选一家看有没有可能进行长期合作。” 甘小凤建议:“那就在第一和第二里挑选吧,第三的市场占有率跟前面两个不是一个量级的。” 叶昭点头:“好,我看看。先把第一个签到的公司叫进来。” 率先进来的是兴旺发,今天来谈判的是采购部卞经理,人比较傲气,他们市场占有率最大,需求量多,他们有傲气的资本。 当叶昭提出想要长期合作时,卞经理轻轻拍了拍椅子扶手,笑道:“可以长期合作,你们把资料提交过来,进入我们的供应商系统之后,会有一个比价和筛选的过程。” “这个过程要多久?” “1个月到半年不等,如果你们的价格足够低,速度会快一点……”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压价的长期过程。 果然如市场传言那般,是个压榨狂魔。 叶昭想了想,“那长期合作的事还是算了吧。” 卞经理在这儿等了这么久,结果只等来叶昭一句“算了吧”,顿时脸色沉下来,“什么意思?” 在这个市场上,从来都是他拒绝别人,没人敢拒绝他的。 “我的意思是,太麻烦了,那我们就做一锤子买卖吧。”叶昭在便签纸上写下数量,贴在报价单上,递给对方,“这是我们这次能够给贵司提供的货量,你拿去给我同事吧。” 卞经理拿过便签纸一看:“就这么点?” 然后再一看报价单上的价格:“价格这么高?” “我们一视同仁,除了能跟我们长期合作的客户之外,都是给这个量。至于价格,这是最新的市场价,我们没有多加一分钱。” 如果在平时,这张便签纸早已被扔进纸篓,卞经理气得鼻子都冒烟了,但今天是卖方市场,他不得不收起刚才的傲气,道:“你们公司的资料给我们,我让同事加快把你们收录到供应商名录里,这样足够诚意了吧?” 叶昭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卞经理,不好意思,可能我们气质不合,不适合长期合作。这个货,你们要还是不要,尽快考虑,如果你们不要,我给别家。” 跟卞经理一块进来的业务员忙道:“要要要。” 有货总比没货强,起码可以应付兴旺发的重要客户。 卞经理还不罢休:“你们不是还有叶菜吗?” 叶昭:“我们叶菜的数量也很有限,只能给长期合作的客户。对不起啊,卞经理。” 卞经理气得要死还没办法发作,只好黑着脸气呼呼出去了。 等卞经理出去后,进来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带着个小兵,那女子操着一口纯正普通话,指了指门口笑道:“我看老卞气得不行,你们怎么办到的?哎哟,早就想看他吃瘪了!” 领人进来的阿琴忙介绍:“这位是鼎盛风华的谢部长。” 叶昭起身打招呼,谢部长非常爽快地说道:“什么条件,兴旺发不答应的,我们全答应。” “一份走市场价、长期合作的供应商合约!” 谢部长也不坐,她轻轻拍了拍桌子:“妹妹,没问题,我给谁做不是做。是不是?但是这次你的货要全给我。” 够爽快!叶昭也喜欢这样的甲方。 她笑着指了指外面:“我刚才答应大家,要给他们留一点。” “留一点可以,你这跟我们理念很一致。我们鼎盛风华为什么可以在港城的蔬菜市场屹立不倒,因为无论是对手还是合作伙伴,我们都会给对方留一线。我们不会像兴旺发那样,把供应商的价都压死了。” 叶昭和这个谢部长一拍即合,两边聊得非常愉快,正聊着,木心敲门进来,附耳跟阿琴说了几句,阿琴忙过来小声跟叶昭道:“蒋总来了,在外面。” “你让他等着。” 阿琴正要出去,结果木心没能挡住蒋总,人直接冲进办公室来了。 谢部长瞄了眼蒋总,她跟蒋总见过几次,食九楼仗着有宋荣记这个靠山,向来在业界目中无人,上次协会春茗,蒋总还公开嘲笑鼎盛风华是千年老二,谢部长早看他不顺眼。 “哟,老蒋,怎么了?排队啊,我跟人叶老板还在谈着呢。” 蒋总在楼下遇到了卞经理,听卞经理说昭华在挑选新的合作商家,连兴旺发这个龙头老大都看不上,狂妄的很,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能不着急嘛。 “谢部长,昭华是我们食九楼的供应商,我有优先谈判权。” 叶昭笑道:“蒋总,我们合同里没有优先谈判权这一项。而且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来着?哦,关系冷冻期,期限一个月,在这期间,昭华不是食九楼的供应商。” 第61章 打脸 雨还在下,室内外一片泥泞,昭华办公室的水泥地板上,被踩得到处都是泥脚印。 蒋总面对叶昭无情的讥讽,早有心理准备,他脸皮厚,被打脸就打脸吧,这次他亲自上门,舍下老脸,无论如何都要拿到货,让昭华彻底臣服。 不然他在食九楼将无法立足。 面对叶昭皮笑肉不笑地调侃他特意为昭华开发了新名词“关系冷冻期”,蒋总不得不祭出歪理:“叶老板,大陆不是经常说嘛,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之前是冷冻期,现在冷冻期也可以加热解冻,是不是?” 叶昭耸耸肩:“我们不需要加热,冷冻挺好的。” 别敬酒不喝喝罚酒!蒋总心里暗骂八百遍,但脸上依然是笑眯眯的,虽然笑容有点僵硬,他还在做最后的努力:“任何两家公司的长久合作,就像夫妻关系一样,都是在磕磕碰碰中慢慢成长……” 站在旁边看热闹的谢部长一听,忙打断笑道:“蒋总,什么夫妻关系啊,你是在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冷冻了挺好的,这个天气适合冷冻,冷冻舒服,加热不得一身汗啊。” 对于谢部长的讽刺,蒋总沉下脸耐着性子道:“谢部长,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想单独跟叶老板说几句。” 这么关键的时候,都在抢货呢,谢部长不可能给他面子:“凭什么?你想插队?先来后到!无论在哪里,都要讲究规矩,是不是?!蒋总,你赶紧出去吧。” 蒋总心中怒骂了一句死肥婆,他不理会谢部长,转而对叶昭继续道:“我们刚刚收购了一家老牌蔬菜公司,食九楼的市场份额将会大大提高,你们昭华是食九楼独家蔬菜供应商,未来大有可图。而鼎盛风华是同时有很多供应商的,以后能分到你们手上的订单不可能比我们多。” 谢部长马上道:“你们收购了什么公司?就算你跟老三合并,市场份额也没我们多呀。不是我谢文慧吹牛,我们随便给点订单,都比你食九楼多。” 蒋总吃了瘪,不屑道:“现在不是打麻将,我们两个就不聊了吧。” 叶昭猜测,蒋总口中所说的老牌蔬菜公司,应该就是盛和记吧?还没到手呢,就拿出来忽悠了。 叶昭冷笑道:“食九楼的独家蔬菜供应商有什么用?你蒋总随便制造一个借口,就能给我们安一个罪名,然后赠送‘关系冷冻期’,这次是一个月,下次谁知道是几个月呢?” 谢部长虽然人胖但脑子活,她听出了叶昭话中有话,马上问:“哟,什么制造借口,怎么安罪名?” 叶昭微微一抬下巴:“那得问蒋总了,不知道前几天警察有没有上门找蒋总协助调查?” 已经协助调查过了,毒菜事件中,蒋总虽然没有涉及犯罪,但他吃了回扣,心底多多少少是虚的,他赶紧澄清:“没有的事,没有的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跟我有关系,我还能站在这里吗?是不是?你们大陆是法治社会。” 脸皮真的是八尺厚,叶昭道:“纵容别人用旁门左道的方法企图换掉昭华,然后换上跟自己关系更密切的供应商,我不知道,如果宋太知道了,会怎么处理?” 蒋总被激怒了:“叶昭!你别张口就来!你现在这是什么行为?这是污蔑!这是借机会攀高枝,甩掉我们食九楼!” “没错,我现在确实想要甩掉你们,因为你们实在太没品了。跟你们合作,简直是我的耻辱。”叶昭从抽屉拿出一张盖了公章的通知函件,“这是什么?这是你们给昭华的《暂停合作通知书》,上面写着:食九楼暂停与昭华的所有合作,期限一个月,一个月后,双方有权利选择是否继续合作。白纸黑字加盖了你们分公司的公章。” “我收回这份通知!”这位蒋总,真挺不要脸的。 站旁边的林经理点头哈腰地笑道:“我们收回通知,以后还是希望能跟昭华继续好好合作。这几个月,我跟甘经理阿琴她们一直沟通地都挺好。是不是?” 阿琴回怼:“需要我们的时候就好沟通,不需要了,就一脚踢开。变脸比深城的天气变的还快……” 蒋总:“我再强调一遍,我们收回暂停合作通知书。” 叶昭:“你想收回就收回?想甩掉我们的时候,出事当天,海关还没出最终结果呢,你们就企图取消我们的供应商资格。当天出事,当天下函,动作快准狠!不得不佩服食九楼的做事效率。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有人与他人合谋,设下陷阱,构陷昭华!不止没品,还不仁不义不法!” 谢部长听得目瞪口呆,小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蒋总,叶老板说的某人,不会就是你吧?” 蒋总没想到叶昭会当众跟他撕破脸皮,他气得七窍生烟,“你这是污蔑!” 叶昭冷笑:“我指名道姓了吗?我污蔑谁了?” 蒋总:“你!” 叶昭:“不过,我这里有一盒磁带,是李振峰叙说自己怎么跟你勾搭上的录音,蒋总,你要不要我播给大家听啊。” 蒋总吓着了,当即语无伦次道:“我为什么要听?!你们合谋构陷我?!” “我构陷你?!” 谢部长吃瓜不嫌事大:“播来听听,我们一起来判断是不是构陷。” 蒋总:“不能播!凭什么让你们来判断?你们是法官吗?还是评审团?” 叶昭微微点了点头,“我们没资格判断是吗?那我找可以判断的人来。” 她拿起电话,按下长途电话号码。 “你干什么?”蒋总以为叶昭要报警,“我已经跟警察说清楚了,警察也还我清白了,你报警没用。” 是,他这次钻了空子,置身事外,没有实际参与到毒菜事件中,警察确实拿他没办法。 电话那头很快就通了,叶昭:“喂!梁欣……宋太在吗?” 蒋总一听宋太的名字,顿时脸色吓得蜡黄。 叶昭按下免提,电话那头传来宋太的声音:“小昭,你找我有事?” 叶昭:“宋太,食九楼蒋总给我们发函暂停合作的事,您知道吗?” 宋太:“哦,这事……” 叶昭提醒:“我电话开了免提,蒋总在旁边听着呢。” 本来想简单敷衍几句的宋太,忙道:“这事我知道,他们跟我汇报了。我最近比较忙,还没来得及了解详情。” 叶昭:“也对,像你们这种日理万机的大老板,确实不应该来处理这种小事。” 宋太听出了叶昭话语中的讽刺,她道:“叶昭,你别误会。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昭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旁边的蒋总不断插话说这不是实情,是李振峰污蔑他。 叶昭:“蒋总都把订单直接给李振峰表哥的公司钱塘江了,说明李振峰设圈套害我们这件事是蒋总默许的。宋太,要不要我把录音带放给你听?” 这通电话说了比较久,虽然语气听不出来,但宋太显然是有点不耐烦了,她笑道:“还是不用了吧,你打国际长途过来,电话费也很贵。蒋总这个事,我们公司绝对要开会处理。” 宋太在敷衍她。 叶昭轻轻冷笑道:“宋太,送你一句忠告:宋荣记这家公司,迟早是要倒闭的。” 原书里宋家最终垮台,那绝对是他们自己内部原因导致的结果。 宋太愣住了,她人在高位,估计没有听过那么真实的话,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搭话。 叶昭继续下刀:“看看你们公司上上下下都是些什么人?我想,下梁这么歪,上梁肯定也不正。去年没有我那一批小黄姜,现在宋荣记早就易手了。宋太,你老公你小叔子业务能力不行,我看你能力也很有限,实在不行,那我真诚建议你把公司卖了吧,宋荣记姜糖还是挺好吃的,不传承下去,可惜了。” 在场所有人都敛声静气地听着,不止蒋总听呆了,连谢部长都诧异,眼前这小小姑娘,竟公然教训起了堂堂宋荣记当家人。 宋太被刀了后,瞬间清醒了:“我会勒令他们马上恢复跟你们公司的交易。” 叶昭冷笑:“我打这个电话,不是想要通过你的关系,跟你们恢复合作,而是你们蒋总发现全深城就我们有供港蔬菜,他现在出尔反尔,赖在我们公司,缠着我们,非得要我们给食九楼供货。我们合作已经结束了,我就通知你一声。” 宋太哄道:“小昭啊,我们见个面吧。” 叶昭:“不必了。我们合作到此结束。再见。” 宋太:“那小黄姜……” 叶昭直接撂了电话。 这一通电话打下来,蒋总汗流浃背,他抹了下额头上不知道是被雨水还是汗水打湿的头发,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就算上头有再硬的关系,这次宋太不可能不处理他。 看着老板出了一口气的阿琴,身心舒畅地打开门,道:“蒋总,请吧。” 等蒋总出去,谢部长才拉开椅子重新坐下,缓了缓,才给叶昭举了大拇指:“妹妹,你犀利了!蒋总气得脸都绿了,还有宋太你也敢怼!你这胆子,是个做大事的!你哪里人?” 叶昭恍惚了一下,她哪里人?想了想才道:“我湘省宛城人。” 谢部长:“湘省?伟人的故乡啊!我是北方的,小的时候跟我爸妈一起来了港城。” 叶昭笑道:“我还没去过港城呢。” 谢部长骄傲道:“港城比这里漂亮多了,有时间你来玩,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叶昭点头:“好呀!” 谢部长手肘撑在桌上:“那我们进入正题,谈一下合作。小叶啊,我得跟你说实话,我没办法独家全包给你,我们需求量比较大,以你们公司的体量,暂时没办法满足我们的需求,不过我至少可以给到你们三分之一的单,这不少了,肯定比食九楼的多。以后合作顺利的话,可以慢慢加。” 三分之一已经足够了,再加上别的单,肯定赚的比原来多。当然,最关键的是要把盛和记拿下来,港深两地蔬菜差价不是几倍,而是几十倍,直接去港城赚钱才是叶昭接下来的主攻方向。 叶昭道:“没问题,你们账期怎么算?” “三日一期。行业内都是这样的。” 叶昭:“以后合作可以三日一期,但这次情况比较特殊,我们这批蔬菜压了不少资金,所以要先付款后提货,有问题吗?” 谢部长有心理准备,这次是抢货,先付款后提货是没办法的事,她道:“我要跟公司财务商量下,应该问题不大。” 叶昭着急把盛和记拿下来,所以今天务必要拿到这些货款的钱,她囤的这批蔬菜全卖出去,至少也有将近四五十万进账。 过两天再收叶菜,也值几十万,跟泥猛高息借点,应该可以勉强凑够买盛和记的钱。 现在主要就是看她祥哥能不能顺利拿下盛和记了。 而此时港城宋家,被挂了电话的宋太发了会儿呆,她吩咐梁秘书:“给我安排车,我要去一趟深城,叫上廖总。” “宋太,外面还在下雨,很多地方都被淹了……” 宋太站起身:“我需要亲自去深城把这些事处理清楚,还要跟叶昭认真详谈。小姑娘今天可能有些冲,说的话让人心底很难受,但她说得对,再这样下去,我们宋荣记迟早要倒闭。” 曾祥过了口岸,就看到祁连安在口岸大堂等着,祁连安是骆家老保姆的儿子,一直为骆家办事,基本上曾祥的事都归他管。 祁连安接过曾祥的背包,说车已经在路边等着。 关上曾祥这边的车门,祁连安收了伞坐在副驾上,之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资料回头递给曾祥:“这是盛和记和盛和记老板的资料。盛和记资产负债率还挺高的,它老板盛德彪全家已经移民加拿大,盛德彪上个月回港处理债务,他们在和宋荣记接触,想把盛和记卖给宋家。” 曾祥快速翻阅着手中的资料,问:“出售价多少?” “一开始叫价300万,被宋太压价压到了120万,还没谈成。” “他们公司值120万吗?” “把债务厘清的话,估价150万都没问题,盛和记这个牌子经营了几十年,在业内还是响当当的。大少,你是帮谁买?” 曾祥没回答,他往下翻资料,后面几页是盛德彪在售的商铺,盛家商铺地段很好,估值都不低。 过了会儿,曾祥问:“祁叔,我有多少钱?或者说我可以调动多少钱?” 曾祥银行户头上钱不多,从小到大,家族基金每个月发的钱都由他奶奶帮他拿去理财了,这理财的事,是祁连安在管。 祁连安紧张了一下:“你想买盛和记?这事要不要跟你爸爸商量一下?” “我不花他的钱,我为什么要跟他商量。” 祁连安知道骆家父子俩关系淡漠,大少又是个倔脾气,他也不敢再多说了。 “我让人查一下。”说着祁连安拿出大哥大打电话询问骆申账户上还有多少钱。 外面下着大雨,有些地方积水较深,他们的车绕路走了一段,大概半小时后,终于到了目的地。 港城的房子密度高,都是楼连着楼,远远看去,是一片连着一片,像蜂窝巢穴。 盛家住在闹市里,盛德彪此时不在家,正在家附近的茶楼打麻将。 叶经理比曾祥先到茶楼,他已经在楼下等着。 他看见一辆车牌为“666”的劳斯莱斯停在街口,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不是骆家的车吗?叶经理长年被八卦杂志熏陶,对各豪门车牌了如指掌。 骆家有6号、66号、666号、6666号四个车牌,据说骆家当家人是6号车牌,66号是骆老太的,666号则是骆家大少爷,6666号是骆太的。 所以,这是骆家大少爷的车?叶经理不由得伸长了脖子,好奇往外看。 只见副驾室下来一人,撑伞开了车门后,一个少年手上拎着个背包,从车上走了下来。 气派!这就是有钱人的气派!豪车,撑伞的司机,一身休闲打扮目无下尘的少爷,叶经理看呆了。 下车后,曾祥环顾一周,看到站在茶楼门口的叶经理,这人跟叶昭描述的一样,穿了一身不太合身的西装,看着有些邋遢,他直接走了过来。 “叶经理是吗?” 本来就盯着曾祥的叶经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这眼前的少年就是叶昭找来代其谈判的人。 叶经理忙道:“对对对,怎么称呼?” 曾祥也愣了,怎么称呼?曾祥还是骆申? 叶经理见少年似乎不想回答,忙替他道:“是骆少吧?你是叶老板的朋友?” “是。”曾祥回答的言简意赅。 难怪叶老板眼睛都不眨一下,说买下他们公司就买下,背景肯定也不一般。 叶经理笑道:“我老板在楼上,骆少楼上请。” 曾祥没让祁连安跟着,他自己一个人,背着包,跟着叶经理上了茶楼。 人还没上去,就听到楼上搓麻将的声音,只听一个人道:“你几时回加拿大?” “不知道,鬼都不想去那个地方,说话听不懂,打麻将也找不到人,想喝个早茶,得开三四个小时进城去唐人街,口味还不正宗。他老昧啊!” “那你还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啊!细路喜欢那边嘛。有什么办法。” 楼梯又黑又窄,地上还有水,走在前面的叶经理哈着腰小声提醒:“骆少,小心楼梯。” 上了二楼,是一个不大的开间,四个中年男人在打麻将,面对楼梯口的人是个五十岁上下的胖子,他抬头先瞄了曾祥一眼,心里不免有些失望,怎么来了个小孩? 看来今天这场买卖做不成了,那男的对叶经理道:“到旁边房间等一等,我打完这一局。” 叶经理刚想上前跟他老板说话,但盛德彪今天打牌输钱了,心情不太好,他看叶经理在使眼色,更不耐烦了,“到旁边等着,我就来。” 叶经理只好尴尬回头看着曾祥:“骆少,先到隔壁茶房喝茶。” 还喝茶?喝什么茶啊,跟个毛头小子。这里的茶贵死了,最后还得他买单。 盛德彪不给叶经理点茶的机会,又吩咐道:“阿叶,帮我去买包万宝路。快点。” 叶经理被支使去买烟了,坐在隔壁茶房的曾祥,从背包掏出游戏机,玩起了游戏。 不久外面打完一局,盛德彪端着一杯白开水进来了,他把白开水放曾祥面前:“小朋友多喝开水少喝茶。” 开水和茶,曾祥都不想喝,他放下游戏机,问:“可以开始了吗?” 盛德彪笑了:“我听你那个朋友叶小姐讲话,声音也很稚嫩,你们在读大学?” 曾祥反问:“跟我们要谈的交易有关系吗?” 嘿!小伙子说话还挺噎人! 盛德彪心里还想着继续下一把麻将要赢回来,他不想浪费时间:“她出得起多少钱?低于150万就免谈了。至少150万,不然就是浪费大家口水。” 曾祥:“宋荣记出价120万是吗?他们不会买的,要不你现在打电话试一试。” 盛德彪听愣了,这小子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宋荣记的报价,还试图忽悠他。 “小子,你想诓我!” “没诓,你可以打电话问一下,他们肯定不会再考虑收购盛和记。” 在来的路上,祁连安已经打电话让人跟宋家打过招呼,宋家如今千方百计想跟骆家靠拢,不会为了这点利益得罪他们。况且宋荣记未必真心想买盛和记。 盛德彪其实心里有底,宋荣记出价到120万之后就没动静了,后来他曾经试图联系了两次都被拒绝,他没去打电话,只道:“你们能出多少钱。” 曾祥牢牢记住叶昭说的,压到100万以内,他是个实在人,“99万。” “开玩笑!”盛德彪听到报价生气了,“你当我乞丐啊!” 叶经理满头大汗地跑上来,把一包万宝路香烟递给老板,他见老板在生气,忙附耳过来:“这是骆家的大少爷。” 什么骆家大少爷,盛德彪一时没听懂。 叶经理见老板好像没懂,急得小声解释:“骆家!最有钱那个骆家!666车牌的豪车在外面等着呢。” 盛德彪张大了嘴,大吃一惊,忽觉得不礼貌,忙咳嗽了一声掩饰,“去去去……去点茶,点他们家最贵的冻顶乌龙。” 叶经理这才发现,他家吝啬老板只给人端了一杯白开水,他赶紧出去点茶。 刚刚听到99万气得不行的盛德彪,脸笑得像朵花似的,声音如沐春风似的,道:“99万不行,我刚才说150万那也是随口说的,至少要180万,一口价,一次性付清。” 骆家有钱啊,还在乎这一点?盛德彪脸都笑傻了。 曾祥虽然有备而来,但还是被盛德彪说懵了,这价怎么越讲越贵?刚刚还150万,一眨眼变成180万了?他快速找回状态,坚持道:“就99万,多一分都不行。” 盛德彪诉苦道:“我们这种老菜行很艰难的,我们人多的时候员工一百多人,现在也就剩下二十多个,骆少,你手指缝里漏一点给我们就行,180万不能再少了。” 原来如此,因为他有钱,所以必须要贵一点卖给他。 什么强盗逻辑。 叶昭想今天谈好,明天就能过户,曾祥不想让叶昭失望,他没有太多的耐性去磨价,只问:“你那些商铺什么价位?” 不是买盛和记吗?怎么又变成买商铺了?盛德彪没懂这位大少爷的思路,“你要买商铺?” 叶经理端了茶进来,盛德彪忙道:“喝茶喝茶!我那些商铺比盛和记值钱多了。” 说着他开始介绍:“六间商铺,有四间都是在最好最旺的地段,现在房产中介那边挂牌价加起来大概3000万,你如果要,我让200万,2800万给你。” 外面有人在喊:“彪哥!这牌还打不不打?” 盛德彪给叶经理使了个眼色,让他出去说一声,“让他们再等等。” 生意要谈,牌也还是要继续打的,回加拿大就没得打了。 曾祥淡定道:“2800万贵了!你给个实价。” 盛德彪看出来了,这位骆家大少爷肯定是了解过行情才来跟他谈的,但他还是不愿意降太多,“2790万,行吗?我给你又降了10万。” 真墨迹。 曾祥从背包里拿出一份资料,放桌上:“这是你名下商铺资料以及专业机构对商铺的估值,总估值2350万。” 盛德彪大声道:“这有点低了。哪家机构做的评估?这把价格也压太狠了!” 曾祥:“一口价打包2300万,以及盛和记99万,也就是说2399万,我全买下了。” 盛德彪想拒绝但又犹豫了,如果商铺一间一间慢慢卖,应该能卖多一点,但他哪有时间慢慢处理啊,马上暑假结束,他还得赶回加拿大去。 曾祥看出了对方的犹豫,犹豫说明心动了,他道:“你要同意,我们现在马上签合同,不同意就算了。” 第62章 骆家 顺风楼里只有三楼东南角的昭华公司还灯火通明。 来访客人刚散去不久,财务在算账,阿琴在跟仓库的刘洋打电话确认出货明细,甘小凤兰姐和叶昭在办公室沟通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甘小凤拿了一小篓龙眼进来分给大家,“每次都是我们给甲方送礼物,这次是甲方送的龙眼,我刚才尝了一个,好甜。” 她们边吃着龙眼边开会,甘小凤道:“在我这边下单的总共有九家公司,其中有五家表示以后会把我们纳入供应商名单,就是不确定能给多少单。” 叶昭不着急拓展太多客户,她道:“先把客户关系维护好,目前我们供应能力也有限,不着急的。” 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慢慢来。 甘小凤出去拿了个盘子进来放桌上装果皮,“明天洪水退后,我们要收多少叶菜给鼎盛风华?谢部长很心急,她想多要点,有多少要多少。” “这事明天再定。” 叶昭还在等曾祥的电话,如果能顺利拿下盛和记,那红宝村的叶菜她想大部分都留着自己卖,这是盛和记再次打开港城蔬菜市场的契机。 叶昭问兰姐:“后续蔬菜供应安排得怎么样了?” 兰姐来昭华之前本来是很犹豫的,但她在钱塘江实在呆不下去了,甘小凤又高薪挖她,她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了,心底也做了最坏的打算,昭华呆不下去,她就重新再找一份工作。 谁知被食九楼抛弃的昭华,被一场洪涝盘活了,看趋势业绩要直线飞涨。 她来对了。 兰姐笑道:“我跟外省的蔬菜商沟通好了,铁路一通马上发货,保障后续货源能供应上。” 叶昭点头:“这次叶菜订多一点,第一批货过来,我估计也都会抢着要,后续等别家货源来了后,就别进那么多了,货满价格肯定就往下跌。” “好,我照你说的去安排。”兰姐说完,有些担心地道:“小昭,这些都是我的老供应商,老关系,货到了我们再给钱。不过我听宋姐说,公司最近资金紧张,会不会货到了后没办法结账?毕竟这是我们公司第一次跟他们合作,拖欠货款不太好。” 兰姐刚从仓库赶过来,之前昭华内部开会,她也不在,还不了解具体的资金安排情况。 叶昭得让新员工对昭华有信心才行,她道:“兰姐你放心,不会欠供应商钱的。我们现在资金紧张是因为我想要收购一家港城的蔬菜公司,如果收购成功,那我们马上用红宝村叶菜去港城铺货,深城这边的叶菜以前批发能卖到一毛两毛就已经是高价了,但港城不一样,他们平时蔬菜能卖到2-3块钱一斤,现在这个节骨眼,市场价翻了好几倍,一批货过去,估计比我们过去大半年赚的还要多,现金会快速回笼。如果收购不成功,那就不存在资金紧张的问题。反正,等外省的蔬菜运过来,我们手头上怎么样都会有钱,你放心吧。” 兰姐笑道:“那就好。跟你们一起做事真开心,有规划,有计划,大家拧成了一股绳,从来不抱怨,工作氛围我太喜欢了。” 甘小凤剥着龙眼,道:“我们老板说了,等赚够钱,自己建房,我们自己有一块地皮,到时候建了房,公司里有杰出贡献的员工,都能以成本价分一套房。我们能不努力吗?” 兰姐一听,来了兴趣,“我们新员工也有份吗?” 甘小凤帮老板忽悠,“好好干,不要跳槽,肯定有份,是吧,小昭?” 叶昭笑道:“当然。” 说着她看了看桌上的时钟,差不多八点了,祥哥那边还完全没消息,她担心,盛和记老板那么难沟通,今天可能没戏了。 叶昭后悔给祥哥定的价格太低,以祥哥脾气,不压到100万以内,他是不会轻易妥协罢休的。 估计双方还在僵持。 曾祥走之前给她留了个大哥大电话号码,她犹豫着要不要打过去,那电话应该是骆家相关人士的,不到最后一刻,她不太想打。 铃铃铃铃铃铃! 叶昭忙吐出果壳,那纸巾擦了擦手,拿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祥哥的声音:“我。” 这声“我”特别让人心安,但叶昭紧张地咬了咬唇,“怎么样?有没有戏?” 祥哥略神秘地道:“你猜!” 叶昭笑了:“你让我猜肯定是谈成了。什么价位?” “99万!” 叶昭激动地站起身,因为太激动,话筒电话线卡扣被拉脱落了,她赶紧手忙脚乱地扣上,可惜电话已经断线。 甘小凤见叶昭那激动的模样,也站了起来,嘴里还吃着龙眼,“是谈成了吗?” 叶昭:“谈成了。快,快去问宋姐,我们现在有多少钱。” 电话再次响起,祥哥打回来了,他在电话那头无情地笑话她:“哎呀,你很激动啊。” “在这历史性时刻,我当然激动。我们一个无名无姓的成立不到一年的内地小公司,收购了港城老牌蔬菜行,我能不激动吗?”说着叶昭不忘拍马屁,“祥哥你可太厉害了。如果我去,肯定谈不下这个价格。” 曾祥显然很享受被她奉承,他笑道:“你安排的任务,我敢不完成吗?” 叶昭问:“有没有说怎么付款,首付多少?” 曾祥反问:“你们有多少钱?” 叶昭:“财务大姐还在算呢,没关系,我们肯定能凑够,我下午就跟泥猛打好招呼了,不够就找他借。” 正说着,甘小凤从隔壁财务跑回来了,“宋姐说,今天各公司缴的货款,加上我们自己原有的钱,能凑到57万。” 曾祥听到了她们这边的对话,其实99万他都帮她全垫付了,但他不好直说,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他道:“首付50万,一个月后尾款49,过户交易还要交印花税,不多。” 叶昭再次激动了:“这个账期太友好了,我们不需要借钱,完全可以应付。祥哥你真太棒了!你怎么谈成的?!你是不是动用武力了?” 叶昭忍不住疯狂夸赞,旁边的两位姐姐都听笑了。 祥哥臭屁道:“我在你眼里,就只有武力?我也是有脑子有策略的,简单一轮谈判,半小时不到,盛和记老板就屈服地彻彻底底。” 当然,盛老板是屈服在金钱面前。 坐在曾祥旁边的祁连安安静地听着他家大少打电话,他还是第一次听大少说话这么臭屁活泼有朝气,在他的印象里,骆申的标签一直都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 顺风楼昭华办公室里,叶昭对着电话那头,笑道:“半小时搞定,那你怎么那么晚才给我电话。” 曾祥:“想全部办妥了,再跟你说。刚才我们忙着找关系办手续,我和盛老板已经协商好,过了今晚零点,盛和记公司就改姓叶了。” 叶昭再次感叹祥哥做事靠谱,她道:“五十万我们马上准备好,不过我们是人民币,你谈的是港币还是人民币?” 现在汇率1元人民币只能兑换0.9元港币。如果谈的是港币,那50万港币需要56万人民币,一把就将昭华老底薅干净了。 电话那头的大佬继续编谎,“我谈的是人民币,首付50万我先帮你付了,剩下的49万,我给你一个电话,一个月后,你跟对方联系付尾款就行。” 叶昭:“行,那首付款等你回来,我直接给你。尾款跟谁联系?” 曾祥掩住话筒对祁连安道:“你办公室电话给我。” 祁连安忙把办公室电话告诉曾祥,曾祥又复读给叶昭:“一个月后,你直接跟他联系付尾款就行。” 叶昭:“他贵姓?” 曾祥想了想,以后叶昭很可能是要认识祁叔的,他又给祁叔换了个姓:“他姓安。” 祁连安听后直翻白眼,他算是听明白了,他家大少喜欢电话那头的女孩,为了这个女孩,一口气花两千多万买了6间商铺。 看来,骆家每代都要出一个情种啊。 挂电话之前,叶昭问她祥哥:“盛和记的叶经理还跟你们在一起吗?” 曾祥:“怎么了?我可以联系到他。” 叶昭:“让他今晚务必赶回来,明天一早在盛和记办事处开会。” 曾祥:“行,知道了。保证通知到位。” 叶昭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曾祥:“办完所有手续需要5天时间,我下周才能回去。” 叶昭提醒:“我身份证别丢了。” “嗯。知道了。” 挂了电话,阿琴听到好消息已经冲进来了,“我们现在成港城公司的老板了吗?天啊!看来,只要敢想敢闯,什么梦想都可能实现!” 甘小凤道:“等忙完这一阵,我们得喝一杯。” 阿琴:“还要好好吃一顿!” 叶昭:“你们安排,预算可以多一点。” “谢谢老板!” 宋姐和木心站在门口,宋姐问:“人民币要换港币吗?一口气换50万,有点难度啊。” 叶昭继续吃着龙眼:“不用换。谈的就是人民币交易。” 宋姐是个老财务了,她有点不敢相信:“港城人交易是不认人民币的,你确定?” “确定!”虽然叶昭嘴上是确定的,但心里还是有小小的疑惑,该不会是祥哥替她掏了港币,补了汇率差价吧? 等他回来,再问他。 叶昭道:“盛和记这家老菜行,曾经久负盛名,但现在就四个字形容‘千疮百孔’,之前阿琴应该了解的比较多,我们把这家公司拿到手,必须要进行彻底的改革,不改还得是老样子,迟早要垮掉。” 阿琴道:“对,他们没有规矩,懒散,这个叶经理看着也不是个很严格的人,以后很难让他带团队。” 叶昭想的比较多,刚接手的公司,还不适宜做太激进的改革,免得引起老员工逆反,她道:“最大的困难就是我们去港城极不方便,等我们把盛和记收购完成之后,我们作为盛和记的母公司,应该可以给员工申请办双程证了。目前这个时间比较关键,我们暂时以不变应万变,等出完洪涝这批蔬菜之后,我们再对盛和记进行改革。” 甘小凤明白叶昭的担忧,“对,我们应该充分利用手上有叶菜的优势,在这段时间,先把盛和记的业务量打开,刚好趁着这次机会,对盛和记上上下下有个充分的了解。” 宋姐作为财务老大,第一个想的就是要压缩成本,她吃着龙眼,道:“港城工人工资很贵,是我们的几十倍,我是建议,可以压缩港城的人工,增加这边的工人量。” 叶昭点了点头:“可以,我们先摸清楚底细再规划。” 宋姐又道:“起码深城办事处的港城工人可以全部裁掉。或者把深城的港城人调回港城去上班。” 大家都说对,像叶经理拿着港城的工资,干的活还不如刘洋靠谱呢。 正聊着,电话铃声再次响起,叶昭拿起电话,是梁欣打来的,梁欣说宋太想跟她见一面。 叶昭今天忙一天,挺累了,她和同事们都想早点回家休息,明天一早还要继续奋战,就婉拒了。 梁欣略微有些意外,“宋太已经处理完食九楼这边的事,蒋总已经被炒鱿鱼了,你真的不跟她见一面吗?” 叶昭已经不关心蒋总乃至食九楼的事,她道:“不见了吧,宋太也挺忙的,大家都忙,我们之间代沟太大了,没什么可聊的。” 梁欣跟叶昭关系还挺好的,她笑道:“那行吧,我就说你不在深城,出去了,有机会再约。” “你看着说吧。” 梁欣:“对了,我跟你确认一下,西山小黄姜你这边还继续供应的吧?” 叶昭向来对事不对人,“我是守信誉的人,合同怎么签的,我就怎么做。” 梁欣:“好,这我就放心了。等你有空了,我们再聊。” 挂了电话,甘小凤笑道:“宋太特意来见你,你不见啊?” 叶昭合上桌上的本子:“我脑袋里一堆的事,不想应付她。大家忙完手头上的事,早点下班吧,明天一早还要跟盛和记的人开会。接下来几天都得打仗,忙完这几天,赶紧招人,我们现在严重缺人手。” 阿琴赞同道:“是啊,忙起来,恨不得一个人掰开两个来用。” 大家把手头上的事对完之后,终于下班了。 叶昭和甘小凤撑着伞回小西楼,阿琴和木心之前一直住艾琳的宿舍,前两个月公司重新租了一套房作为员工宿舍,距离都不远,大家平时走路上班。 回到院子里,巧姨、肥婆英站在廊檐下跟艾嫂说话,叶昭走过去,只听艾嫂在说:“我的意思就是想捐就捐,想不捐就不捐,她有儿子,我们没必要替人养妈,是不是?我们家那位非得要做这个老好人,气死我了。” 肥婆英嗑着瓜子,道:“我不捐。住院的时候,富贵替她交了50押金,连句谢谢都没有。” 巧姨:“村委不是有钱吗?直接村委出钱好了。” 艾嫂吃着肥婆英手上的瓜子,小声说:“村委的钱不能随便用,梁婆不属于孤寡老人。” 巧姨见叶昭走过来,跟她道:“梁婆昨天出事了,刮风下雨的,顶棚倒塌,把她腰给压了,幸好哑巴发现了,及时把她送去医院。” 叶昭也好奇大家怎么要捐款给梁婆,她问:“这医药费不够吗?梁婆应该存了挺多钱的呀。” 肥婆英道:“还说呢,她儿子去了港城那么多年都不回来,上个月回来把她的钱全卷走了。不是看曾老九买房了吗?她儿子也想买,逼着梁婆卖地,梁婆不肯卖,把存了几十年老本全给儿子了。” 艾嫂吐掉瓜子壳,道:“梁婆出事住院后,村委给她儿子打电话,让他回来,他说没空不回,让他打钱,他说没钱。这养的什么白眼狼,真是生儿子不如生块叉烧……” 叶昭不好评价什么,她手里挽着一兜的龙眼,给大家分了。 回到家,走在后面的巧姨轻声道:“这倒是个机会,把梁婆那块地皮买了。” 叶昭笑道:“巧姨,你变了,你不是看不上紫竹林那一片的地皮吗?” 巧姨道:“我是看不上,但一大块地皮,缺个角,总觉得怪怪的,而且梁婆那位置算好的,起码挨着路,建房子也好,出租给人也好,都方便。” 叶昭把伞撑开放阳台上:“梁婆不愿意卖。” 巧姨:“今时不同往日啦,治病都没钱,以后出院还得请人照顾一段时间,没钱怎么能行?我帮你去问她。” 叶昭想了想,道:“还是我去吧。我明天抽空去,顺便看看她。她在哪家医院?” “就人民医院。” 曾祥回到骆家的半山别墅,他去二楼跟奶奶说了会儿话。 骆老太是海城出生的京市人,年轻时是富了n代的大家闺秀,老了则是个传统且精明的老太太,平时不管事,但她抓稳了家族的财权,所有人对她是又敬又畏。 这几年骆家发生了太多不好的事,先是女儿一家,出意外的出意外,生病的生病,一个接一个地走了,之后是她小儿子在国外为了一个男人吞枪自杀,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这心境郁结,也跟着生了一场大病,整个身体的状况是大不如前。 自从曾祥回到港城读书,骆老太似乎又看到了家族的希望,她最近身体才算养好了一些。 骆老太下午就听说孙子要回来,早已经吩咐厨房炖了花旗参鸡汤,她坐在沙发上,看着孙子喝汤,笑道:“花旗参凉血的,适合你们年轻人喝。” 曾祥问:“姑姑这两天没来吗?” 骆老太只有一个女儿,已经去世,曾祥口中的姑姑,是她的干闺女,她笑道:“她最近在搞什么艺术展,宋家那闺女在帮她忙,嘿哟,可会说话了,哄得你姑姑要认她做干女儿。你认识吧?” 曾祥没听懂:“什么?” “宋家的女儿,长得还挺漂亮的,叫什么名字来着?”骆老太说着看向旁边的洪姐。 洪姐是跟了骆老太多年的保姆,她笑道:“宋心怡,跟大少差不多大,也是在上中七。” 曾祥听明白了,是宋荣记宋太的千金宋心怡,要认他姑姑做干妈。 洪姐笑道:“这干亲真要认成了,那宋家跟我们也算是干亲了。干亲的干亲。” 骆老太不以为然,她不喜欢宋家的人,在她眼里,宋家就是暴发户,土包子,但她一般不会轻易说自己的喜恶,只道:“真能折腾。申儿,不要只喝汤,你吃点肉。” 曾祥在外面跟祁叔一起吃过饭了,他说:“我不饿。” 骆老太看着孙子,小声问:“申儿,我听说,你今天从账户上划走了两千多万?” 曾祥“嗯”了一声,他知道这事瞒不住,老实交代:“买了六个门面。” 骆老太并不心疼这两千来万,这是骆申自己的钱,他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而且买房好呀,买房比那些出去乱投资的二世祖好多了,老太太笑道:“你什么时候学会投资的?” 曾祥憨憨笑道:“刚刚交了学费。” 骆老太点头:“这么多年,每个月家族基金给你发的钱,你连看都不看一眼,奶奶多怕你跟你那不成器的叔叔一样,没有半点财商。早点学会花钱,是好事,奶奶支持你。而且你也没乱花,听说这六个门面的地段都不错,以后肯定会升值。一个下午就谈成了,做事果断,奶奶喜欢。” 曾祥笑道:“我做什么你都喜欢。” 骆老太满眼慈爱地看着孙子:“你长得像你爷爷,长得好。” “我长得不像爷爷,你就不疼我了?” “嘿呀,说的什么话,你身上流着我们骆家的血,你长什么样,奶奶都疼你。不吃肉,就多喝点汤。这次回来,住几天?” “四五天吧。” 祖孙两个说了好一会儿话,曾祥才从奶奶房间出来。 刚上三楼,曾祥就发现他爸爸骆嘉铭坐在小客厅沙发上看文件,旁边站着他的助理。 听见脚步声响,助理回头跟他打了声招呼,“大少!” 而骆嘉铭头也不抬,只往边上沙发上一指,示意曾祥过来坐。 曾祥跟他父亲关系虽然淡漠,但没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他听话地坐到沙发上,没说话。 骆嘉铭看完手上文件,签了名,把钢笔别文件夹里,递给助理,等助理出去了,他才问:“你今天花了2399万买了6间商铺?” “是。”他花钱这事,瞒不过骆老太,也肯定不可能瞒住骆家当家人。 骆嘉铭:“2400万,不是笔小钱,这么大的投资,你怎么不跟我商量。” 曾祥平静道:“我花我自己的钱。” 骆嘉铭略微语塞,“爸爸不是反对你投资,我只是反对你自作主张,自把自为,在商场上是要吃亏的。” “按照市场估值买的,我没吃亏。” “怎么不算吃亏?买卖商铺没必要全款买,你如果跟我商量,我会让人教你怎么操作可以从银行按揭贷款。”越是有钱人,越不会用自己的钱,能用银行的,就用银行的。 曾祥不是没想过按揭,一是他年龄小,按揭可能不会用他的名字,他不想为这事过多烦恼。二是按揭需要时间,他答应过叶昭今晚全部搞定的,如果走按揭流程,没有一个月根本做不成买卖。还有一点,现在按揭利息挺高的,理财收入未必能抵得过按揭利息。 但他不想跟父亲理论,随便找了个借口道:“卖家着急出国,没时间走按揭。” 骆嘉铭叹了口气,他也不想因为这事跟儿子把关系闹僵:“既然已经买了,那就算了吧,以后如果有重要投资,你一定要跟我商量。” 曾祥没回话,他不反对但也不赞成,不说话是一种策略,以后他可以往左走,也可以往右走。 “接下来这些商铺你打算交给谁打理?” “祈叔会打理。” 骆嘉铭还想说其他事,但见曾祥似乎没有太多耐心,他还是忍住了,没继续说。 第二天早上,曾祥起床下楼吃早餐,今天因为大少在家,早餐很丰盛。 有曾祥爱吃的糯米鸡和柴鱼咸鸡粥,桌上还有奶昔烤面包和蔬菜水果沙拉等。 骆嘉铭早就坐餐桌上首吃着简单的牛奶配面包,听见曾祥打招呼后,他放下报纸,对儿子道:“有你爱吃的早餐。” 曾祥打开一个热腾腾的糯米鸡,吃起来。 不久骆太钟莉妮下楼来坐曾祥对面,完全无视父子俩,她一边剥鸡蛋,一边吩咐女佣:“少爷早上不想吃咸的,你们给他倒杯牛奶,现烤两片面包,再用鸡蛋和这些蔬菜水果一起拌点沙律,给他端到房间里去。” 骆老太定过规矩,家里大少就叫大少,二少就叫二少,要分得清清楚楚,钟莉妮叫他儿子少爷,这是完全无视曾祥的意思。 女佣也不敢纠正,只应了声,“我去热牛奶。” 骆嘉铭再次放下报纸,沉着脸道:“叫二少下来吃!多大的人了,天天躲屋里。” 钟莉妮:“你逼他做什么,他看见陌生人就害怕。” “什么陌生人?这是他亲哥!”骆嘉铭白了钟莉妮一眼,他知道她是故意的,但曾祥在,他不好直说,只得起身自己上楼去叫小儿子下楼吃早餐。 钟莉妮把剥好的鸡蛋扔进碟里,心底有气又不好发作。她拿起小刀,把水煮鸡蛋切成一瓣瓣,放进蔬菜沙拉的玻璃碗里,她大声吩咐女佣:“阿青,把蛋黄酱拿来。” 曾祥站起身把桌上一碗柴鱼咸鸡粥倒进了沙拉碗里,钟莉妮的脸瞬间绿了! 钟莉妮怒吼:“你干什么?” 曾祥单手撑在桌面上,一字一顿地道:“你以为我当年还小,不知道是谁绑架我的吗?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第63章 盛和记 雨停了一晚上,又淅淅沥沥下起来,骆家房子大,坐在餐厅里根本不知道外面还在下雨。 钟莉妮看着曾祥那阴厉的双眼,她没想到这小子会知道当年绑架的内情,一定是冯妈说的,冯妈就是那女人的眼线,一个保姆,真把自己当根蒜了。 钟莉妮她收回目光,压低声音怒斥道:“你胡说什么!” 曾祥早餐只吃咸的,而她故意说她儿子不吃咸的,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给谁看呢? 曾祥:“你是不是以为当年的事情,你们老一辈的妥协完了,谈妥了,这事就完了?!” 钟莉妮冷眼瞪着曾祥,当年的事失败了,骆钟两家要不是深度捆绑,早彻底翻脸。 但今时不同往日,骆家发展越来越好,雄鹰在天,而钟家这几年逐渐显露颓势,去年狙击宋家竟然也没成功,要不是她手里攥着骆嘉铭的把柄,她在这个家早没立足之地。 钟莉妮知道曾祥练得一身的功夫,在她眼里这就是野蛮人!她不怕讲道理的,就怕蛮横不讲理敢胡来的混人,她从小就知道不讲理的威力,因为钟家祖上就是黑白两道双吃,靠不讲理替洋人出头做买办起家。 她咽了咽喉咙,问:“骆申!你想怎样?” 他想怎样?曾祥想过无数次,他想怎样。 “我要让你生不如死,一点点失去自己最想要的,”说着曾祥往楼上略一抬头,吓唬道:“最在乎的……” 钟莉妮手颤了一下,他在用她儿子威胁她! 是,她儿子是她最大的软肋,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钟莉妮怒道:“那是你亲弟弟!” 曾祥冷然一笑:“你刚才不是说,我们是陌生人吗?” “……” 钟莉妮攥紧了手里的刀,她一直怀疑骆家基因有问题,专出不讲理的疯子,曾祥就是其中一个。 她冷静下来,可能是她刚才的行为刺激到了曾祥,她知道,跟不讲理的人相处,是不能挑衅和刺激对方的,估计他忍她很久了。 “我刚才是……口误!”她妥协了,内心慌张,表面还挺冷静:“felix不爱跟人说话,不爱跟人亲近,有的时候连我都是他的陌生人。” 曾祥平静道:“那就识趣点,在这个家不要那么讨人嫌。” 骆嘉铭从楼上下来,他发现餐厅气氛不对,女佣站在远处不敢靠近,而沙拉盆里倒了一碗粥! 他刚想问怎么回事,钟莉妮已经尴尬笑着解释:“我想喝粥,手滑了……” 骆嘉铭看了眼老婆,又看了眼儿子,没再说什么。 恐吓目的已经达成,曾祥也不在纠缠,复仇的事,来日方长,但钟莉妮以后若还敢给他脸色看,绝对怼回去。 他回身穿过前厅上楼,在楼梯口遇到冯妈提着个保温食盒,从外面回来。 “大少!你回港之前怎么不通知我?要不是洪姐给我电话,我都不知道。吃早餐了吗?我做了糯米鸡,还是热的。”冯妈是把曾祥带大的保姆,曾祥在哪儿她在哪儿,曾祥不在港的时候,她多数时间门都住姑姑家。 在这个家里,她也是唯一一个敢跟钟莉妮对着干的女佣。 曾祥笑道:“那我就再吃一个,到楼上去吃吧。” 冯妈跟着他上楼,边走边小声道:“我跟老太太说了,等2楼的房间门整理好,你尽快还是搬回2楼来,3楼住着不舒服。” 三楼住着钟莉妮母子,她很不喜欢跟他们多接触。 曾祥道:“你们安排。” 此时骆老太的房间门里,骆老太坐在窗户边上,在她小小的餐桌上吃早餐,吃完红糖发糕后,洪姐把蜂蜜桂花炖奶端到她面前,骆老太拿起小银勺,一口口慢慢吃起来。 冯姐坐在一旁跟她说话,骆老太道:“你让祁连安注意一点,大少去哪儿,都得派人偷偷盯着。” “去年大少出事,那是意外,您放心吧。现在钟家的人不敢乱来的。” 钟家要是再敢乱来,她老太太就一刀一刀把钟莉妮的肉挖了! 当年要不是有求于钟家,也不会跟钟家联姻,不会被迫跟钟家捆绑,这几年趁着钟家势弱,总算慢慢解绑,但想要彻底解决两家的问题,她有生之年应该是看不到了。 骆老太道:“注意着点总是好的,现在大陆的治安不如从前了,跟早年的港城一样,也很乱。” 洪姐应道:“我等会儿就去叮嘱祁连安。” 骆老太放下小勺子,拿起餐盘上的小方巾擦了擦嘴角,“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来着?” 洪姐以为老太太问宋家女儿叫什么名字,忙道:“宋心怡。” “不是,我是问天天跟申儿在一起那个女孩。” “哦,姓叶,叫叶昭,就是‘昭君’那个‘昭’,单亲家庭没有妈,她爸爸是开工厂的小老板。” “开的什么工厂?” “玩具厂好像,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但在大陆算好的了。那女孩子读书很厉害,今年高考,是高考状元。” 骆老太看着窗外下着毛毛细雨,感叹道:“成绩好说明聪明,就是出身不怎么好,女孩长得怎么样?” 成绩好的女孩,大多长相一般。看来这女孩是依靠内秀,吸引了她申儿的目光。 洪姐笑道:“听说长得很漂亮,应该合您老人家眼缘。” 骆老太听说叶昭长得好看,不免来了兴趣:“有照片吗?把她照片给我看看。” 洪姐看出老太太的心思,忙道:“我让人去找找,未必能找到清晰的。你不如让冯妈跟着大少回乡下,相处一两天就知道是什么人了。” “让冯妈跟着去,曾二巧又该不高兴了,还是算了吧。别让申儿夹在中间门难做。”骆老太摆了摆手,“你也别去找什么照片了,都还小,说不定也就是普通朋友。” 盛和记深城办事处,叶昭她们已经在办公室等了半个多小时,除了楼下值班的出货员外,包括叶经理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来。 到了九点半,陆陆续续有人来上班了,大家不知道坐在叶经理办公室的女子是新老板,进进出出好几拨人,不是打包了肠粉在现场吃,就是蹲在门口抽烟。 大多数人都无所事事。 快到十点,叶经理才赶到,他一边擦着汗,一边心虚道歉:“昨天时间门太晚了,就没赶回来,今天过关很堵,排了好久的队。” 昨天曾祥跟她通电话的时候也就八点左右,以祥哥办事效率肯定当即打电话联系到叶经理了,那个时间门点赶回来,并不晚。 但今天是第一天交接,昭华对盛和记内部情况完全不了解,叶昭不可能现在就把他踢了,她得忍着。 甘小凤见叶昭没说话,知道她想什么,忙替她道:“招呼所有人,赶紧来开会吧,港城那边的负责人来了吗?” 叶经理忙道:“来了来了!闵经理上洗手间门去了,马上就来。” 过了一会儿,盛和记港城负责人闵春来一路小跑进来了,闵经理四十岁出头,干瘦干瘦的,手上夹着烟,看着就比较狡猾。 闵春来昨天听说老板把盛和记卖给大陆妹之后,心底多少有些不爽快,但大陆妹不了解港城的市场,务必会依赖他和叶经理,这倒是个机会,他和叶经理谁能总览盛和记的大权,就看今天的表现了。 所以闵春来今天故意拉着叶经理,走慢点,老板昨晚联系的是叶经理,迟到了也应该是老叶背锅。 闵春来非常热情地跟叶昭打招呼,“没想到是这么年轻的团队!我们盛和记有你们年轻人来救场!我又看到了希望。” 叶昭盯着闵春来,仿佛看到了瘦版的苏应民,圆滑世故,不认真相处,琢磨不透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她笑着让甘小凤介绍团队。 闵春来又道:“我今天一早就把员工叫到了公司,等会儿开会,这边把电话拨过去,那边也能听到。” 阿琴笑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一起跟来的宋姐,眼里只有钱,她道:“这国际长途电话太贵了……” 甘小凤笑道:“就简单说几句,应该没问题。起码让那边的人知道,换老板了,接下来要按照新规矩办事,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懒散。” 甘小凤几句话让闵春来不高兴了,他也没直接表现出来,只简单解释:“深城办事处是乱了点,我们港城不乱的。” 叶经理急了:“哎,闵经理,什么我们深城乱了点,这是前两天发洪水,把一楼泡了,才这样的。我们这儿平时也不乱。” 叶昭和甘小凤互相看了一眼,这个时候,她们都不需要任何言语商量,甘小凤就自动自觉站出来唱白脸。 甘小凤道:“我们先不聊这个了,快速开一个会,把接下来几天的工作都安排好。规矩也定好,不能迟到早退,上货卸货都要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流程。” 叶经理还死鸭子嘴硬:“我们也有流程。” 甘小凤:“我知道你们有流程,但只有流程没用,一定要严格执行才有用。来吧,大家先开会。” 甘小凤把大家张罗在一起开会,跟大家把对内对外的规矩都理了一遍。 之后阿琴带着办事处的员工把楼上楼下都整理了一遍。 叶昭、甘小凤则和两位经理在办公室继续开会。 甘小凤问为什么盛和记会从排名第一的龙头大佬,一步步走到了这个田地?她不解,所有的昭华人也都不理解。 叶经理还是那几句:“我之前说过,盛老板的心不在这里了。老板的心不在,当然没办法经营好。” 离了老板就不行,说明还是公司制度有问题。是人治,不是法治。 闵春来补充道:“老板的心不在是一回事,他心不在,但他又不放手让我们去做。这几年竞争对手越来越多,生意越来越难,盛老板把价格订的太死了,没有给我们足够的灵活空间门,我们定价2块,别人定1块9,利润率达不到老板要求,我们又不能跟着降价。做蔬菜批发生意,一毛钱也是差距很大的,慢慢的客人都被别家挖走了,我们只能干瞪眼。” 叶昭点了点头,她跟盛老板虽然只通过一次电话,但对方锱铢必较的特性很明显,她道:“对,做生意就是要灵活多变。” 闵春来趁机道:“老板,你要是信得过我,你可以放手让我们去做,无论怎样,营业面肯定不会比现在差。” 叶昭避开话题,道:“我刚才看了闵经理带来的资料,现在盛和记长期供货的菜市场和商超,没剩几家了……” “你们手上不是有叶菜可以供货吗?现在全港城严重缺菜,只要有这批叶菜供货过来,我有信心可以把之前的一些老客户拉回来。” “把以前的老客户清单整理出来,等会儿马上圈定给哪些商超供货,你下午就去谈长期合作。” 闵经理是有备而来的,他马上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客户清单,“我已经整理出来一些,你们看看怎么选择,我是建议拿大放小,目标是先把几家连锁的大商超拿下!” 叶昭甘小凤和闵经理商议主攻的客户,而叶经理在一旁抽烟插不上话,心底暗骂闵春来老狐狸! 等工作安排得差不多了,叶经理才讪讪地问:“那我负责什么?” 叶昭想等过了这几天关键的供货期再来调整盛和记的人事安排,她道:“叶经理,你还是把这边办事处的工作安排好。” 叶经理非常想回港城工作,这次是难得的机会,“其实这里的工作,交给昭华原有的团队负责就可以了。我适合回港跑业务,那边的业务我也熟。” 闽春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叶,现在市场形势变了,你来内地那么多年,这两年港城变化大,我怕你跟不上了。” 叶经理急眼了:“我怎么跟不上?盛和记能卖给叶老板,我是有大功劳的。” 如果现在让叶经理回港城,闵叶两人势必会打架,叶昭只能给叶经理戴高帽,道:“现在是交接期,叶经理你在这边的角色很关键……” “那……” “只有你稳住了,那盛和记的大后方才算稳住。” 叶经理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作用那么大,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行吧。” 谈得差不多了,只有闵经理和叶昭两个人的时候,闵春来小声道:“老板,我们盛和记的员工,三年没加薪了,那些司机现在工资还不到4000,平时工作也辛苦,大家私底下意见很大。” 叶昭明白港城物价高,底层劳动人民也不容易,她道:“这两个月把业务量冲起来,后续给大家整体调薪。你好好安抚大家的情绪。” 闵经理道:“大概幅度能调多少?” 叶昭反问:“你觉得多少合适?” “至少涨10吧?” 涨10可不少,叶昭点头:“我会让财务研究的。明天开会,把盛和记的财务带过来。” 闵经理忙应道:“好的。” 等闵经理回去后,老叶又来找叶昭谈心,总之一句话,他还是想要回港城。叶昭让他先安心工作,后续她会考虑。 其实老叶不提,叶昭迟早也会把这些高薪港城人全部赶回港城的,只是现在时机不对。 从办事处出来,走在路上,甘小凤道:“要不是现在这个时机太关键了,真想把叶经理放回港城去,让他和闵经理斗。” 叶昭笑道:“你让他们勾心斗角,最后伤的很可能是我们自己。内部可以有竞争,但不要有斗争。斗争是要一致向外才对!” “我懂。” 叶昭没跟她们一起回去,她去了人民医院看望梁婆。 今天早上下了点雨,后面开始放晴了,但到处地面都还是很泥泞。 叶昭买了点营养品进了住院部,这是新建的楼,安装了电梯,但电梯只有一部,等位的人太多了,有很多还是走路不便的病人,她不想去挤,便选择走楼梯。 根据艾嫂给的房间门号,她爬上三楼,一进病房,便看见最外面的病床,几个人围着一个老太太,哄着老太太吃东西,那老太太想要出院回家,家属不同意,她就闭着眼睛,不吃东西抗议。 这是个五人间门,叶昭快速找到了梁婆的床位,因为就她床边一个家属都没有。 梁婆躺在床上眯着眼半睡半醒,看到床边有人影,她低声说:“护士姑娘,麻烦给我一杯水行吗?” “是我,梁婆。你渴了是吗?” 梁婆睁开眼看,还是没看清来的是谁。 叶昭拿了她的搪瓷口盅出去打水,因为梁婆压坏了腰,不能坐起来喝,她又跑去小卖部要了根吸管,让梁婆用吸管喝。 梁婆终于认清了叶昭,她有气无力地道:“是你啊。” 老人一旦生病受伤进医院,很快整个人就落型消瘦。梁婆整个脸颊都凹进去,很难看。 叶昭问她:“你吃午饭了吗?” 梁婆摇头。 “谁给你管饭?” “没人管饭。没人管我。”老太太睁开的眼,没有一丝的光亮。 这不可能,村委应该是安排了人的,可能还没来。 但旁边老人都在用餐,就梁婆一人在这里饿着,这实在让人于心不忍,叶昭让她等着,她下去买饭。 给梁婆买了饭,一口一口喂她吃了,饭有点硬,她吞不下去,就用吸管喝水咽下去。 都说患难见真情,日久见人心,梁婆轻声道:“姑娘崽,你怎么这么好啊?” 叶昭笑道:“婆婆,你不怼我,说我想买你地皮了?” 梁婆无声笑了:“你想买我的地皮是吗?哎……现在这样,我不想卖都不行了。” 她儿子不孝顺,留着地皮给他有什么用?最后,他也不会感激她。 叶昭道:“卖了地皮,你才有钱缴住院费,还要请个阿姨来照顾你,把自己照顾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吃了饭,梁婆有点精神头了,她道:“你说的对。这个价钱怎么算?你不会趁机压我价吧?” 叶昭笑着把饭盒盖起来,“我……我是那种人吗?” 梁婆伸手擦了擦额头,她笑:“趁你病要你命,人之常情。你压我价,我也不怪你,怪老天爷不长眼!” “你看,诅咒都用上了,谁敢压你价啊。你出价多少嘛?” 梁婆小声问:“老开地皮卖你多少钱?” 叶昭想了好一会儿,想不起来了,她说:“好像150左右吧。” “150不行,至少要160。我那位置比他好。” 叶昭快速算了算:“600平160,总价9万6。” 梁婆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口价十万。” 生病了,脑子还这么清醒,叶昭无奈笑道:“行,十万就十万。我现在钱不够,但可以先给你一万订金,把合同签了,等你出院之后,再把尾款给你,这样行吗?” 梁婆觉得这样也好,直接给十万,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存。 艾嫂的女儿终于送饭来了,叶昭觉得病人没家属照顾,单靠医院的护士,实在不好,这医院也没有护工,她便给村委打了个电话,说了土地买卖的事,并让村委赶紧请个阿姨来照顾梁婆。 港城宋家,宋太在看女儿换礼服,晚上东华有个抗洪筹款赈灾晚会,这种活动,是电视直播的,港城各大豪门都会参与,宋家也不例外。 打着慈善的名义,实则是各大豪门名媛出风头的盛宴。 定好了礼服,珍姐陪宋小姐上楼去挑选配饰,宋太在接电话。 没多久,梁欣和阿华都来了,今天宋太没去公司,他们来汇报工作。 梁欣拿了一堆文件让宋太签。 阿华三十多岁,是宋太最信得过的人,在公司职务不高,却什么都做,他坐在一旁,道:“宋太,盛和记卖掉了,你知道吗?” “卖了?多少钱卖的?”宋太其实并不关心这事,全当一件行业八卦在听。 “盛老板不肯说,守口如瓶。” 宋太想起一事,问:“骆家是不是来打了招呼,不让买盛和记?为什么?” “不清楚。可能这姓盛的得罪过骆家吧。你知道是谁买了盛和记吗?” 宋太并不关心,她随口问:“谁?” “叶昭。” “叶昭?”宋太签名的笔微微一滞:“她哪来那么多钱?一个大陆妹,怎么这么大本事?” 阿华道:“靠吸我们的血成长,吸够了,翅膀硬了呗。” “难怪瞧不上食九楼了,她现在是要跟我们打对台?” “很明显是的。” 宋太把笔递给梁欣,皱着眉头没说话。 阿华继续道:“她在港城没有资源没有人脉,盛和记这种老菜行肯定会有不少老油条,想要在这里赚到钱,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您特意跑深城想跟她见个面,她竟然不见?这点面子都不给,做事这么不圆滑,这么莽撞,闷着头就往最复杂的九龙城闯,我倒要看看她最后怎么撞得头破血流。” 宋太微微摇了摇头:“你别小看她了,这女孩是有能力的。” “我会让食九楼盯着这个盛和记打,绝对把她打趴下,让她尝尝什么叫真正的资本主义铁拳。” 宋太忍不住笑了,梁欣小声道:“没必要针对她们吧,她们也挺不容易的。” 阿华指了指梁欣,调侃道:“就你这种小女孩做事心软,什么成绩都做不出来,一辈子就只能做做秘书工作了。” 梁欣:“我觉得她们挺好的,华哥,你别没把盛和记打趴下,最后把食九楼给搭进去了。” 说完梁欣抱着文件出去了。 说的什么晦气话! 阿华白了她一眼,跟宋太抱怨:“就这种小关系户,连个秘书工作都做不好,谁家秘书敢插嘴说话,还净说些不好的。宋太,你把她惯坏了。” 宋太笑了笑没说话。 雨势渐渐都停了,到了晚上九点多,叶昭和巧姨在看电视上的东华赈灾慈善筹款文艺汇演,骆家每次都是带头捐最多的钱,但从不参与这类上电视的露脸活动。 叶昭倒是在镜头上看到了好几次宋太和她女儿。 电话铃响,坐在边上的巧姨拿起电话,才“喂”了一声,就对叶昭说:“找你的!” 叶昭忙接了电话,是闵春来打来的,他声音很着急:“出麻烦事了,货车司机全体罢工。” 这个点盛和记的司机早应该从港城出发去东山镇运蔬菜了。 闵春来一个下午谈了好几家连锁商超客户,因为是第一次供货,所以今天的蔬菜运输尤为重要。 “为什么罢工?” “下午的时候他们要加薪,我都答应了,说会给他们涨,大家本来也都没什么意见,结果今晚全体罢工要求加薪30,不然辞职。” 全体加薪30?这也太夸张了。 闵春来道:“没有哪家公司能全体涨薪30的,我不敢答应他们。我怀疑这件事有人在后面捣鬼。” 如果有人捣鬼,那就算答应涨薪30,也未必能解决问题啊。 第64章 郭许言 隐隐约约听见楼下租客夫妻俩在吵架,耳朵里满满都有东华赈灾慈善晚会的音乐声,巧姨把电视声音调低了,走到窗口听租客在吵什么。 每次遇到麻烦事,叶昭第一反应就是先解决问题,至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事后再说。 她从闵春来着急的语气中可以判断,这次事件,他是站在她这一方的,闵春来想要的是把盛和记做大做强后,牢牢抓住实权。 现在盛和记刚有机会可以涅槃重飞,他不会这么笨,搭上自己的前程。 电话那头,闵春来提出自己的解决思路:“加薪30肯定不行,但加10是合理的,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有人带头闹事,给加10他们不答应,公司也不能就此妥协。得想办法从其他地方借司机来帮忙。” 盛和记的货车司机分两种,小货车司机是负责港城送货的,这类司机好借;大货车司机要回内地拉货,需要有深港两地货柜车驾照,有两地驾照的司机不多,想要借到这类司机,比较困难。 叶昭第一时间想到了鼎盛风华,他们公司大,货车和司机都多,洪涝之后,运的菜少了,肯定有司机在休息。 叶昭道:“你那边看看有没有渠道可以找到司机,小货车不需要两地驾照,应该好找,或者你直接跟客户协调一下,各大商超肯定有自己货车司机的。” 闵春来:“我马上去跟客户协调。” “大货车司机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借几个,等会儿给你回话。”叶昭挂了电话,赶紧回房拿出电话簿,翻到谢部长的电话。 这是她办公室电话,这个点,估计谢部长已经下班了。 叶昭拨电话过去,果然没人接,她又跑到楼下找甘小凤,问她要鼎盛风华仓库的联系电话,几番周折终于联系到了谢部长。 谢部长在家接到叶昭电话很意外:“哎哟,小昭,你怎么有我家电话。这么晚找我有急事?” “谢部长,我这边遇到了点麻烦,想找菩萨救救急。” 谢部长笑问:“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 “我们有一批蔬菜要运到港城去,但是没有货柜车司机,姐姐,你这边能借几个司机吗?” 同行之间互相借调司机的事常有,谢部长道:“我听出来了,你很着急,你要借几个人?” 叶昭道:“要十个左右吧,八/九个也行。” “要的数量有点多,不知道能不能协调。我先问一下,你等我消息。” 这边电话刚挂,铃声又响起,是叶经理打来的,他听说司机罢工后,也很急,“老板,能不能找你朋友帮忙?这事只要他答应帮忙肯定能轻松解决?” 叶昭道:“我确实在找朋友帮忙,但能不能解决还不一定。” 叶经理一听,马上安心了:“有骆家帮忙,在港城,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什么骆家?我是找的鼎盛风华的人帮忙。” 叶经理:“找鼎盛风华人家也未必愿意帮啊,你不如找你那朋友骆大少,他们家货柜码头上,想要多少货柜和司机都有。” 叶昭这才听懂了,老叶是说她祥哥,想想祥哥在骆家家长的眼里估计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可能让他调度公司的资源,况且,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祥哥欠骆家的。 “我跟骆家不熟,骆家不可能帮这个忙。再说,我也不想我朋友为难。” 叶经理还不死心,“我看骆大少,挺为你着想的呀,这点小忙,对他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 之前骆大少爷叮嘱过,不能把他买商铺的事跟任何人提起,叶经理也不敢跟叶昭透露,但骆大少买商铺还不忘帮她买公司,很够义气了。 叶昭情愿丢失新谈下来的几个客户,也不想让祥哥拉下脸去求骆家替她办事,客户丢了,可以再找,面子和尊严丢了,那再找也是找补不回来的。 “这事不要再提了,你也不要跟其他人说骆少爷是我朋友。” 叶经理这才死心,他咬了咬牙道:“实在不行,我现在回港,我有两地货车驾照,我去开车。” 听叶经理说得还挺热血,叶昭竟然有点感动,她道:“叶经理,你如果回去,这边要安排人值班,我不想客户打电话到办事处,没人接。”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现在都是按照昭华的规矩来办事。你放心。” “好了,我不跟你多说了,免得等会儿鼎盛风华的人电话打不进来。” 挂了电话,甘小凤穿着睡衣和拖鞋上楼来了,她进来后,道:“我这边跟货车公司联系,租了5辆大货车,马上出发去东山镇运蔬菜。” 叶昭欣慰道:“我们想到一块去了,现在时间紧急,先把叶菜从红宝村运到深城来,这边过完检疫,再换车去港城。两边一起行动,可以节约时间。” 甘小凤:“就算只有两个司机,深港来回跑多几趟,也能运送完毕。就是可能有部分蔬菜会错过早市。这要提前跟客户商量好。” 这是到最后,实在没办法的办法,而且到了港城还得分装后再送货到各商超,都需要时间。 等了十多分钟,谢部长回电话过来了,“妹妹啊,我是尽力帮你协调了,不过有些司机在休假,临时协调人真不好办。我也得有理由,跟公司交待,为什么帮你们是不是?” 叶昭听出谢部长的言外之意,这么难调度的事,她去帮忙调度了,不能让她白帮忙。 “谢姐,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帮我协调几个司机,我就给你协调几车的叶菜。” 谢部长一听,哈哈大笑了几声,高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白帮忙。我真想给你协调8个司机好换你8车的叶菜,我只能协调到5个,这已经是我尽最大努力的结果了。” 五个虽然还不够,但拉两趟,起码能基本解决问题,就是可能时间会晚点,在洪涝灾害面前,相信客户也是能理解的。 “五个也行,谢谢姐姐,您真是帮了我大忙。” “我给你五个司机,你给我六车菜,要叶菜啊,行不行?”谢部长想要多一车的菜。 这个节骨点上,叶昭哪里还能说不行,只得满口答应。不过人家愿意帮忙,菜又不是白给的,鼎盛风华也是要花市场价跟她进货,能多给人家一车,她也是乐意的。 两边沟通地相当愉快,谢部长热心道:“我教你个办法,你先把你们蔬菜基地的叶菜拉到深城来,两边同时运作,不然等这些司机去你们盛和记开了货车,再去蔬菜基地拉菜,时间来不及的,肯定要错过早市时间。” 叶昭笑道:“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这边已经安排大货车出发去运菜了。” 谢部长开玩笑道:“聪明人总是能想到一块去。” “那是。” “这五个司机要联系谁?你给个联系方式。” 叶昭把盛和记总部电话告诉了谢部长,“这五个司机的费用我们是跟你们结算,还是直接给他们?” 谢部长想了想,爽快道:“你直接给他们吧,让他们赚点外快,大家开心。” 这边沟通完,叶昭马上打电话给闵春来,告诉他协调到了五个货车司机。 “太好了!有五个也行,这批罢工的司机里,有一个比较老实的,回来上班了,我也找了个朋友来帮忙,再加上叶哥,总共八个司机,应该忙得过来。” 闵春来说得有点激动,他是没想到叶昭能那么快就协调来五个司机,这个新老板办事比想象中靠谱,是有能力的,难怪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大的魄力,收购盛和记。 叶昭问:“小货车司机搞定了吗?分装送货没问题吧?” “小货车司机我跟各大商超协调好了,他们自己来拉货,幸好是这种极端缺菜的时候,只要有菜,他们都愿意来,不然放平时,客户鸟都不会鸟你。” 两边把事情协调完,下边的人都各自去忙了。 叶昭怕有意外事件需要她去协调,她在电话机旁守了一晚上,最后巧姨给她拿了条小薄被子,她直接在沙发上眯眼睡了。 第一天又忙乱了一天,老叶开着大货车跑了四趟,闵春来两天没合眼在港城坚守,深城这边仓库也是尽最大努力尽量提前分好货,大家齐心协力,最后虽然还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但客户们整体都很满意,这批蔬菜极大缓解了市场焦虑。 本来今天叶昭还要跟盛和记财务开会的,也临时取消了。 等忙完,两天没合眼的闵春来又抛来一个难题,人事这边已经在招新司机,但罢工的司机不依不饶,有些想回来上班,有些依然坚持30加薪。 叶昭拿着电话,道:“昨晚他们不是要挟不给30的加薪,他们就集体辞职吗?” “又都不辞了,就要求加薪。”闵春来也脑袋大。 “他们在公司生死存亡的关键节点上闹罢工,已经严重违反公司规章制度。”叶昭也不懂港城的劳工法,她问:“可以根据这点把他们辞掉吗?” “按道理是可以的,不过他们人多,就怕入禀劳工处,最后劳工处又偏帮底层劳工,要求公司赔偿。” 不能你弱你有理啊。 如果这次满足了他们,保不准下次还来卡脖子,叶昭情愿被劳工处处罚,也要坚持原则。 “把他们违反公司规定的点列清楚,全部解聘,一个不留。” 闵春来生怕老板心软拖拖拉拉的,他这边以后更不好管理,谁知老板比他还果断,他举双手赞成:“如果劳工处偏帮了这帮罢工的人,我们也可以申诉,或者直接打官司,以前有先例,打官司打赢了。” “之前你不是怀疑有人暗中捣鬼吗?查出来是谁捣鬼的了吗?” 闵春来:“还不知道是谁,等忙完了,我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查清楚。” 这边沟通完,又订了下次开会的时间,叶昭让闵春来早点休息,两边才挂了电话。 宋荣记总部,总经理办公室。 宋太听大家汇报完工作,等散会后,宋太单独把阿华留下。 “我听说,你找人怂恿盛和记的司机罢工?” 阿华拉开椅子,重新坐下,道:“他们司机本来就想加工资罢工,我这只是顺势而为。” “成功了吗?” 当然是失败了,但阿华也不想承认失败,他道:“还在闹呢……” 宋太喝了口咖啡,“适可而止吧,不要去惹姓叶的那个小姑娘。” “为什么?她先惹我们的!作为供应商,没有供应商的觉悟。” 宋太微微皱眉,道:“我觉得她身上有股子邪气,从小黄姜开始,还没姜瘟呢,她就在想办法跟我联系,之后又精准避开了姜瘟。还有这次的洪涝,听说只有她家蔬菜基地提前种了耐涝叶菜,她是怎么做到未卜先知的?就很邪门,你知道吗?” 阿华笑道:“宋太,你别自己吓唬自己。有的时候,人的运气来了,是挡不住的……” “既然你知道人的运气来了,是挡不住的,那你还去挡她干什么?” “她总不能一直运气好吧?总有碰壁的时候。说不定,我就是她要碰的壁,让她头破血流。” 宋太这两天感冒了,有点头疼:“是人就总有运气不好的时候,说不定盛和记就是她们滑铁卢的开始。盛和记这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本身的底子已经烂透了,不可能发展起来的,你别浪费精力去搞他们,免得以后背上骂名。还不如让他们慢慢烂掉。” “在不损害自家利益的情况下,可以将竞争对手扼杀于萌芽,让她知道资本市场的厉害,也未尝不可吧。”阿华有点固执。 宋太:“你有这个精力,不如想想办法,我们公司怎么才能跟昭华彻底解绑。” “宋太,你的意思是,收回小黄姜的独家供应权吗?” “是啊,跟这姓叶的解绑,远离邪气。”宋太当初去见叶昭,结果叶昭不见,她心底多少是憋了气的,该大度的时候她可以大度,但这小姑娘太不识抬举,那就彻底解绑吧。 阿华点头赞同:“我想想办法。确实不能让她一而再,再而的用小黄姜拿捏我们。” 骆家一楼,骆老太的房间里光线昏暗。 骆老太在量血压,听见外面有汽车响,洪姐走到窗户前往外看,轻声道:“郭小姐来了。” 等打开房门,家庭医生出去,郭小姐刚好进来,她手里拎着一个纸袋子,还没说话呢,骆老太先笑道:“阿言,旗袍做好了?” “上个礼拜就做好了,我一直没空过来。”郭许言也就四十岁的模样,五官立体,身材窈窕,就是脸上气色不太好,有些许的倦容,但并不影响她的美。 两个人用普通话交流,骆老太一口京腔,很标准。 “给我看看。”骆老太一生爱旗袍,人老了之后,身上的赘肉难免会变多,穿旗袍不好看了,所以她很少穿。 郭许言把旗袍拿出来,给骆老太比划,“这盘扣是全手工的。” 骆老太带上老花眼镜,细细看着,这旗袍料子她选了很久,上面花纹是苏绣大师作品,她笑道:“摸得出来。” “快穿来看看。” 给骆老太换上旗袍,看着穿衣镜中的自己,老太太对于自己的肚腩很是不满,总爱拿手遮住,“我年轻时候的身材也跟你一样,老了就变样了。” 洪姐忙哄道:“好看的!正合身!” 郭许言也笑道:“您哪里有变样?还是这么美。” 骆老太喜欢郭许言,郭许言才华横溢,年轻时性格孤傲,对别人都是爱答不理的,唯独跟骆老太聊得来。 骆老太问她:“听说你收了个契女?” “你消息怎么那么灵通啊。还没收,不得你同意了,你满意我才能收吗?” “你能看得上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宋家的女儿,你没见过吧?国画画的很好,人也单纯可爱,嘴巴甜。” 素来爱美女的骆老太问:“长得漂亮吗?” “不能用漂亮来形容。”说着郭许言搂着老太太的肩膀,看着镜中的她,笑道:“当然是不如我们漂亮。” “你喜欢就行,找时间,一起吃顿饭。” “下次我带她来见你。” 骆老太把旗袍换下来,又穿上了家常服,她拉着郭许言说话:“你也不结婚,认个闺女挺好的,寂寞的时候,还可以叫到跟前,说说话,解解闷。” 郭许言道:“我可不是为了男人不结婚的,我就是不想结。” “我知道,男人啊,都入不了你的眼。”包括她的儿子骆嘉铭,骆老太盯着郭许言问:“最近睡眠好些了吗?” “宋太介绍了个心理医生,去看了几次,好多了。”郭许言这样子完全看不出是有抑郁症的,在她愿意说话的时候,总是显得很开朗。她这几年变化很大,虽然还是高傲,但没以前孤僻了。 洪姐给骆老太剥开心果,骆老太吃着果仁,问道:“你爸妈是不是要来住一段时间?”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我打算把我爸妈接过来长住,他们起初不愿意,哄了好久,才说来试住一段时间。” “等你爸妈来了,让他们来跟我打麻将,上次没打过瘾。” “一定的。”郭许言喝了口茶,问:“申儿起床了吗?” “起来了,在房间里玩游戏呢。也不出去玩。” “我问他去不去参观艺术展。”郭许言起身出去了。 楼曾祥的房间里,祁连安拿了一堆的资料让他签字,除了件。 曾祥签一份文件,祁连安拿走一份,窗户外有小鸟在鸣叫,这个房间视野好,可以俯瞰半个港城。 祁连安小声道:“我听说,昨天盛和记的司机罢工了。” 签名的笔一顿,曾祥抬起头,问:“为什么罢工?” “趁乱要挟老板加工资。” “然后呢?” “盛和记的新老板不同意,还把闹事的司机都炒了,无论是带头的,还是跟风的,一个不留。” 曾祥笑了,这很叶昭,确实是她做事的风格。 祁连安又道:“现在那些司机要闹到劳工处去,估计还得折腾。盛和记这段时间,可能都还没办法消停。” 曾祥停下笔:“有办法把这事搞定吗?” 祁连安没懂:“怎么搞定?” 曾祥:“听说劳工处经常无脑偏帮劳动者,能不能想办法去打声招呼,不求他们帮忙,只要求公正对待。” 祁连安眼珠子一转,果然如他所料,他家大少,对那女孩的事,是真上心。 “这件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律师去打招呼,律师有经验。” “那你去办。需要钱你跟我说。” 曾祥签完名,手都酸了,“这些过户手续还有几天能办好?” 他想回曾屋围了。 “这周五就能办好。”祁连安边整理资料边道,“大少,叶昭的身份证和护照麻烦给我一下。” 曾祥起身从背包里拿出叶昭的身份证和护照放到桌子上。 祁连安又想起一事,“你想开学后住校的事,你爸爸不同意……” 曾祥料到了,他爸为了哄他奶奶开心,千方百计把他留在家里。 有人敲门,郭许言推门进来,“申儿,你在忙吗?” “姑姑!我们忙完了。” 祁连安匆忙出去,曾祥提醒:“祁叔,叶昭的身份证和护照你没拿。” 叶昭? 郭许言瞥了眼桌上的身份证,不由拿起来看了一眼。 身份证上的照片是黑白一寸照,但小姑娘那张清秀的脸,乌黑的奕奕有神的眼睛,一下就钻到了她的心里。 她整个人定在了当场。 祁连安转回来要拿,但身份证在郭许言手上,他想拿又不敢拿。 “姑姑!姑姑!”曾祥见姑姑盯着身份证发呆,小声提醒了一句。 郭许言这才把身份证递给祁连安,假装不在意地问:“这女孩是谁啊?” “我朋友,上次寄信到你家那位。” 她想起来了,“你妈妈家的租客,是吗?” 是租客吗?在他妈妈的概念里,叶昭早就不止是租客那么简单,那是家人一般的存在,曾祥道:“不止是租客。” “你喜欢她?” 从来没正视过男女问题的祥崽瞬间脸红了,姑姑什么时候说话这么直接? 郭许言也反应过来,这话问的太不应该。 青春懵懂,喜欢和不喜欢都是常态。 郭许言笑着换了话题:“这几天有没有时间,姑姑的朋友搞了个艺术展,你要不要去参观?” 曾祥自持没有艺术细胞,但他也不想直接拒绝姑姑,只道:“等开学后再去吧。” “走吧,别在屋里呆着,我们出去走走。” 几天之后,闵春来带队到深城开会,开完会,他偷偷告诉叶昭,上次罢工是食九楼在背后搞鬼。 本来食九楼还怂恿罢工司机去劳工处静坐,最后不知怎么回事,那帮司机竟然选择安静离场,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对于盛和记来说,也算是个完美结局。 与此同时,昭华接到宋荣记通知,说有重要商务事宜商讨,指定叶昭亲自到宋荣记分公司开会。 叶昭和甘小凤两人在约定的时间点到达,这次跟她们开会的是华总和付经理。 叶昭以前跟阿华见过一两次,当时还挺好说话的,谁知今天一来,这位华总毫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抛出了一段,看似客套,实则毫无商业信誉的话。 “鉴于贵司和我们公司之间,目前存在商业竞争的情况,我们希望能够跟贵司和平解约。” 阿华的意思很明确,宋荣记不需要昭华提供西山小黄姜了。 跟这样的无赖公司合作,签合同有什么用? 一年时间不到,不是找借口取消供应商资格,就是痴心妄想所谓的和平解约。 叶昭微微笑了笑,反问:“你确定吗?” 第65章 农夫与蛇 宋荣记会议室里,一边是叶昭和甘小凤两个弱女子,另外一边则是阿华、付经理和曾经的蔡经理蔡明志。 一直没说话的蔡明志,微微扬起眉头,满脸小人得志的洋洋得意。看到昭华倒霉,就是他最高兴的事。 阿华面对叶昭的疑问,明确道:“我们确定要跟贵司解约,我们希望是和平解约,好聚好散。” 甘小凤气得拳头都要握起来了,单方面不守信用耍无赖怎么可能好聚好散? 叶昭合上自己的本子,语气平静地问:“怎么和平解约呢?” 阿华:“我知道你们会觉得委屈,所以我司愿意赠送1万元作为解约的……补偿安慰……” 赠送不是赔偿! 这可是每年几十万的生意,甘小凤不甘心道:“区区一万块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唉!打发叫花子!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跳梁小丑蔡明志幸灾乐祸道。 甘小凤不理会蔡明志,只低声说:“不知道哪里有狗吠!” 蔡明志现在不是蔡经理了,本来就没他说话的地方,付经理瞪了他一眼,他马上识趣不敢再插嘴。 叶昭无视跳梁小丑,道:“按照我们的合同,违约赔偿金是100万,如果你们愿意赔100万,那我当然乐意跟你们和平解约。否则,那就只能法庭上见。” 付经理低着头不说话,阿华冷笑一声:“你们有付出什么吗?你们有投资了什么吗?既然都没有,凭什么索赔100万?” “就凭我手上的小黄姜救了你们宋荣记!” 显然,阿华是有备而来的,他道:“所以,你就是利用了手上的小黄姜,逼我们签下这不平等的条约。上了法庭,法官也不会判你们赢。就算让你们赢了,法官也不可能判赔100万。你知道在内地,100万是什么概念?你们这叫做贪心不足蛇吞象!” 叶昭微微摇了摇头,哑然一笑:“贪心不足蛇吞象?我看真正的蛇是你们宋荣记,被农夫救活之后就反咬一口的毒蛇。我去年就应该高价把小黄姜卖给钟氏,让你们彻底败落。今年就不应该研究反季节种植,帮你们渡过难关。因为你们不值得。” 好一个农夫与蛇! 阿华被噎了,他无奈讪笑了一声:“农夫与蛇?你们卖小黄姜是收钱的,还是高价的钱,别把自己说得多么高尚。” “怎么才算高尚?不收钱吗?你们的姜糖怎么不1块钱卖给消费者呢?” 歪理!阿华面对这歪理,竟然一时无法反驳,他顺着叶昭的意思道:“那你就放过我们这条毒蛇吧,农夫女士。” 叶昭耸耸肩:“凭什么?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剥蛇皮取蛇胆吃蛇羹吗?过了河就拆桥,事成了就想一脚把我们踢开?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甘小凤附和道:“吃蛇羹我都嫌腥,适合喂狗。” 叶昭听乐了,“这里不就有一条么。” 刚刚被骂是狗的蔡明志气得瞪大了眼,他又不敢插话,骂了就白白被骂了。 阿华早听说这姓叶的不好搞,果然! 他只怪自己普通话不好,限制了他的发挥,他闭嘴。 付经理见场面陷入了僵局,她内心虽然知道公司做法不厚道,但在其位谋其职,她不得不站出来调解道:“其实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能好聚好散。” 甘小凤道:“付经理,我们不是不能好聚好散,前提是请你们履行合约,不合作可以,请付违约金100万。” 赔一百万是不可能的,阿华道:“那就法庭上见吧。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你们一句,我们有最专业的律师团队,打官司,你们打不赢我们。” 叶昭道:“我很想知道,华总,你们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呢?” “你们公司现在跟我们是竞争对手,显然已经不合适做我们的独家供应商。” 叶昭反驳道:“第一,合同里没有限制我们不能涉足下游的蔬菜行业。第二,昭华是昭华,盛和记是盛和记,这是两家独立的公司,宋荣记和食九楼也是两家独立的公司,就算盛和记和食九楼是竞争对手,也不应该影响昭华和宋荣记的合作。” 叶昭说得在理,但阿华并不觉得,律师总是能找到突破点的,“你们觉得不影响,我们觉得影响。各持己见,只能等法官判了。” 叶昭站起来,准备走人,“这么怕我们,真够虚的。不过也对,我预感宋荣记可能是做不长了,各位还是尽快找好下家吧。” 阿华:“!!” 都说叶姑娘的嘴是开过光的,宋太要是听见了,又该焦虑了。 收拾好东西,叶昭和甘小凤下楼坐车回公司,付经理偷偷追上来跟她们道歉,叶昭并不怪她,这事跟她没关系。 大热的天,楼下有卖烤红薯的,香味浓郁,把叶昭都馋饿了,她们买了两根红薯,边走边吃。 甘小凤:“我担心就算官司打赢了,法官也不可能判他们赔100万。” 叶昭吹着滚烫的红薯,“总比1万强吧。再说了,打官司就是打个气势,能判多少先不管,打赢了再说。” 回到公司,阿琴说黄栋梁打电话来了,好像有急事,让叶昭给他回电话。 叶昭拨通黄栋梁家电话,黄栋梁正在嗦面条,他道:“有一件很奇怪的事,宋荣记在西山镇有新动向。” 叶昭料到了,宋荣记敢直接跟昭华摊牌,是早有准备的,她道:“什么情况。” “他们一口气买下了好几个村的小黄姜,不是订购,是直接先付全款,买下来了。我们公司不是宋荣记的独家供应商吗?他们为什么要自己买小黄姜?是不是有什么变化?”黄栋梁已经预感到了苗头。 叶昭如实道:“宋荣记要跟我们解约。” 黄栋梁一听,这是断他的财路啊,他差点被面呛着了,咳嗽了好几声,才大骂:“这么无耻!简直是过河拆桥啊,太没良心了。难怪我昨天打电话给西山镇政府的刘主任谈后续合作的事,他以前那个热情的,结果昨天支支吾吾,没说两句就把我电话挂了。” 本来叶昭想在西山镇建一个小黄姜种植基地,专门种植反季节小黄姜的,看来宋荣记已经插手进来,西山镇政府肯定会选择更大的树,背靠大树好乘凉啊,她这边要没戏了。 黄栋梁又问:“我们跟宋荣记不可能合作了?彻底闹掰了?” 叶昭道:“他们不想再受制于我们。” 其实如果换做叶昭是宋荣记老板,她肯定也会想办法摆脱供应商的钳制,只是她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难看,起码不会过河拆桥。 黄栋梁担忧道:“那我们之前订购的小黄姜怎么办?” “之前订下的照收,我们后期可以去港城市场上卖掉。”但港城市场消耗量有限,她道:“后面就不要再加订了。” 黄栋梁重重叹了一声:“那我们就不做小黄姜生意了?” 叶昭拉开椅子坐下,“做,东山镇向西村的土质也适合种植西山小黄姜,我们不跟西山镇政府合作了,我们直接跟东山镇合作在向西村建蔬菜基地,这个基地一部分种植蔬菜,一部分种植小黄姜。” 向西村是黄栋梁老婆娘家,上次错过蔬菜基地的事本来就很遗憾,叶昭的这个决定,他拍大腿叫好,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 “我全力支持!向西村蔬菜基地如果能顺利建起来的话,两边都可以兼顾。而且东山镇政府配合度比西山镇高多了。我倒是要看看,最后谁能做得更好。” 讲完电话,叶昭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食九楼和宋荣记,她现在拳头还不够硬,对付不了宋荣记,但她可以对付食九楼。 宋荣记的官司需要慢慢打,但食九楼煽风点火让司机罢工的仇,她要马上报。 不然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拿起电话打给闵春来,吩咐道:“你们花点精力收集食九楼的资料,查清楚他们现在对接的所有客户。” 刚刚拼出点成绩的闵春来马上兴致勃勃地问:“老板,你要怎么对付他们?” “你先收集好资料,然后我们想办法把他们的客户都挖过来。明天你带着资料来开会。” 闵春来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段子,他学内地人说话:“保证完成组织安排的任务。” 叶昭正犯愁,而盛和记刚签了几个大客户,闵春来心情好着呢,此刻,人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跟闵春来商量完之后,叶昭让系统把原著翻出来,她要把所有涉及食九楼的内容都挑出来看一遍,俗称找茬,只要给她找到个口子,她就要把食九楼的皮肉给撕开。 原著的食九楼是宋家失去宋荣记后的重要产业支柱,后来也慢慢没落最终倒闭,起因是被查出对水果使用违禁保鲜剂,当时宋家是墙倒众人推,客户一个个都取消合作…… 食九楼使用违禁保鲜剂的事,不就是口子吗? 宋家因她的小黄姜而保全,也可以因她的助推而败落,她足够的有耐心跟他们慢慢磨。 食九楼就是第一个要下刀的对象。 刚刚出差回来的苏应民,爬了七层楼回到家,他胖,这大热的天,一身都是汗,他跟何慧琼抱怨要换个矮点的楼层。 洗了个澡,何慧琼上班去了,他一个人吃了午饭,在书房看资料。 电话铃响起,他漫不经心地接起电话:“喂!”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郭许言的声音。 苏应民忙一个激灵,坐直了,这么多年了,郭许言主动给他打过的电话,一只手都数的多来。 他问:“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郭许言最近已经打了几次,不过前几次都是何慧琼接的,每次听到她的声音,郭许言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苏应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打来好几次了?慧琼跟我说,最近有人奇奇怪怪老往家里打电话,一接电话就挂断,她以为是恶作剧呢。” 郭许言道:“我和她没什么要说的。” 苏应民知道郭许言这人记仇,他问:“你最近身体还好吧?” 郭许言没有回答,直接道:“叶昭住在曾二巧家里,你知道吧?” 苏应民早有心理准备,郭许言迟早是要知道的,他道:“这事我知道。” “你知道怎么不告诉我呢?” “我告诉你做什么?给你添堵是不是?” 电话那头的郭许言重重叹了一声:“苏应民,你想办法让叶昭离骆申远一点。” 苏应民:“我试过了,没用。我让小昭住我家,她不愿意啊。” 郭许言:“叶定国呢?叶定国就不管她了?” 苏应民:“她爸不是不管,是管不了。小昭很聪明能干,自己有自己的主意,我们做不了她的主,你明白吗?这一点她跟你很像……” 郭许言略一静默,声音低了低:“你别拿她跟我比。” 苏应民微微摇了摇头:“我不是要拿她跟你比,她拿了高考状元,你知道吧?这孩子太优秀了,叶定国现在被这个女儿治得服服帖帖的。许言,你现在也是孤身一人,你有没有想过,你老了,该怎么办?要不要认真考虑,认回女儿?” 郭许言一口拒绝:“不可能。看到她我就会想起叶定国,想起那些丑陋肮脏的过去……” 苏应民早料到没那么容易说服她,但还是劝了一句:“孩子是无辜的。” 郭许言很偏执:“没有人是无辜的。她身上流着叶定国的血,她就不无辜。” 苏应民试图站在中立的立场说事:“当年的事,你不能全怪叶定国,这件事你也有错。” “好了好了,苏应民,我们不要再去争论以前的事了。我今天打电话,就是希望你能让叶昭远离骆申。” 苏应民无奈道:“我怎么让她远离?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小昭是个很有想法的孩子,我指挥不动她的。再说了,叶昭马上就要去上大学,那个曾祥又是长年在港城,两个孩子过了这段懵懂期,他们自然而然就分开了,不需要外力去阻挠。你相信我。” 郭许言声音满满都是疲惫:“我这几天睡不着觉,我一闭上眼,她的模样就在我眼前晃,我总觉得她会来找我。” 苏应民叹了一声,他也觉得,以叶昭的韧性和坚持,她迟早会找到郭许言,他劝道:“在亲情方面,叶昭是个普通孩子,她想要找回自己妈妈,那是天生的本能,如果哪天她真的找到了你,你不要伤害她,好吗?她从小没妈,叶定国又是个不负责任的爸爸,已经很可怜了。她能成长得那么优秀,没有长歪,简直就是个奇迹。” 郭许言有些焦躁:“我就怕……我控制不住自己。苏应民,算我求你,你不要让她找到我,让她离骆申远一点。她现在离骆申那么近,我身边就像放了个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炸的。” 苏应民:“许言,听天安排吧,你越去阻挠,越可能适得其反。平常心对待,无论怎样,那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 啪,郭许言把他电话挂掉了。 苏应民无奈叹了口气,他能怎么办呢?除了劝和,他什么都做不了。但让他去伤害叶昭,他办不到,他们几个都亏欠这个孩子。 叶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巧姨不在,估计是打麻将去了。 换了拖鞋回房,她发现祥哥的房间门敞开着,趴在门边往里一看,果然,他坐在椅子上玩游戏。 叶昭惊喜道:“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曾祥看她回来,收起了游戏机,一眼看到了她眼底的疲惫,不由关心道:“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何止是昨晚,最近这一个星期,忙得透透的,赚钱真不容易啊。”她拉开椅子坐下,整个人自在地摊在椅背上。 曾祥劝她:“钱够花就行了,不要那么辛苦。” 叶昭笑起来:“你这叫做什么,饱汉不知饿汉饥。你家里有矿,我家里没有。你不懂这种需要时时刻刻未雨绸缪的焦虑。我现在辛苦点,等我赚够了,我就躺平。” 他大方道:“我的钱以后都可以给你用。” 叶昭笑了:“我怎么可以花你的钱呢。再说了,用别人的钱,没有用自己的舒服。” 祥哥听了有些许不舒服,他是别人吗?认真想想,他马上认清现实,他目前确实只是她的别人。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她,“盛和记的资料,还有你身份证、私章和护照。” 叶昭接过来,道:“首付那五十万元给你现金,还是直接给你存银行?存银行吧?” 曾祥像极了想放高利贷放不出去的大佬:“你不需要用吗?你可以晚点还我。” 叶昭摇头:“我怕现在不还你,晚点又被我花出去了。早点还了,我安心。” “你怎么方便,怎么安排吧。”说着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纸袋,假装漫不经心地递给她:“送你的。” “什么?” 叶昭接过来一看,是百达翡丽最新款女士手表,这手表一看就价值不菲。 “你怎么送那么贵重的礼物给我?我不要。” 祥哥怕她真不收,胡乱找了个借口:“别人送我的,女款我戴不了,我妈说她不喜欢,你戴应该合适。这种礼物,我有一堆。送都送不出去。” 叶昭将信将疑地打开了表盒,表盘是翡翠绿的颜色,很时尚,她喜欢。 他说:“我帮你戴。” 又不是项链,戴个手表,哪里需要别人帮戴,但她还是乖巧地伸出手,让他帮忙戴上。 她问:“你是怎么跟盛和记老板把价格压到99万的?” 曾祥臭屁道:“凭个人魅力谈下来的。” 叶昭笑了,她显然不信,“你不会自己补了差价吧?” “我怎么可能给他补差价。我就跟他说,这个公司我已经圈下来了,除了我,不会有第二家敢来买!他着急回加拿大,知道跟我耗不起,最后不得不妥协99万达成交易。” 手表戴好了,曾祥提醒她看,谁知她心思还在刚才的话题里,她笑道:“你这是要挟!耍流氓!你们骆家生意能做那么大,就是这么来的吗?” 曾祥再次提醒她:“手表你戴着好看。” 叶昭这才低下头认真欣赏起来,是好看。 她开玩笑道:“祥哥,下次别人再送你那么贵重的礼物,凡是你不喜欢的,我都可以帮你收留,保管。” 曾祥也笑:“你是不是还要收保管费?” 叶昭沉下脸来,“丢了我可不赔。” “送你的,不需要你赔。” 叶昭想起另外一事:“有盛和记帮我做担保,我可以申请双程证去港城了,之前承诺你的海洋公园可以安排起来。祥哥,开学之前,我们去玩一趟吧。” “你去申请,去了港城,行程我来安排。” 叶昭把手表盒子放回袋子里,“去了港城,我还想找我妈,不过有点无从下手,我想找个报社登寻人启事。” 曾祥不解:“她都抛弃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找她?” “我得找到她,看看她活得有多惨。” 叶昭说完,突然回过味来,她从来没跟祥哥说过她妈妈抛弃她的话,就连巧姨,也只是知道她妈妈失踪了。 她谁都没说过,唯一的例外,是她曾经在给骆申的信里,写过自己从苏叔叔那里得知被妈妈抛弃的真相之后,曾经有过那么一点点的伤感。 “祥哥。” “嗯?” 叶昭咬了咬唇:“我写给骆申的信,你是不是都收到了?” 曾祥:“……” 他马上回想,自己是哪里露馅了? 叶昭盯着他看,他不会以为她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孩,故意给有钱大少爷写信吧? 在她的精心栽培之下,她祥哥语文理解能力应该不会这么差吧? 她问:“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给骆申写信吗?” 曾祥盯着她乌黑的眸子,道:“你是为了拯救骆申。” 哈?这理解确实……满分。 曾祥:“我猜,你是看了杂志上的报道,你觉得骆申跟你一样,都是被家庭抛弃的人,所以你想给他打气,希望他坚持住,不要气馁。你很善良,我一直都知道的。” “祥哥,你对我滤镜也太厚了吧?”叶昭发出真心的感叹。 曾祥没听懂,“啊?不是吗?” “当然是!就是这样的呀。那你不会觉得我是贪慕虚荣,特意跟你这个有钱少爷写信的吗?” “你如果贪慕虚荣,你应该留下地址和你的名字。你什么都没留下,只写信鼓励我,有这么笨的贪慕虚荣的人吗?”曾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宠溺地笑了。 叶昭小声嘟囔道:“我要是知道骆申是你,我就不写了,太尴尬了。” 曾祥故意道:“不尴尬,我的朋友,小刀。” 叶昭尴尬地脚趾扣地,她把耳朵捂起来,“停!你别说了。” 行,他暂时不说,“你为什么取名叫小刀?” “随便取的,从‘昭’字里选了个偏旁。” 他明白了,看着她眼底的疲惫,他催她:“快去休息吧,我亲爱的朋友小刀……” “救命!”叶昭捂着耳朵,“祥哥,你再叫亲爱的朋友,我要跟你绝交!” 大佬忍不住大笑,最后妥协:“快去睡觉。” 盛和记深城办事处,与一周前相比,此刻的盛和记二楼可谓窗明几净,看着顺眼舒服多了。 叶昭刚到,叶经理就缠着问,他什么时候可以调回港城去。 叶昭:“你回去可以,不过回去是要负责业务,只能拿业务员的工资和提成,你能接受吗?” 叶经理心底有些抵触:“业务员底薪太低,公司就2个业务员,有一个昨天还辞职了,我上有老小有小,撑不住啊,老板。” 叶昭:“不止你,在这里的另外两人,都得调回港城去跑业务,而且底薪还得降。” “什么?别的部门涨工资,凭什么业务员还要降低工资?” “我会调高提成的比例。以后盛和记的业务员,低底薪高提成,只要你能拿到单,赚的肯定比以前多。” 也就是说,能拉到业务就会有相应的高额回报,这种激励薪酬制度,有利于拓展业务量。 “叶哥,我觉得你可能不太适合做这种日常管理,但跑业务,你是完全没问题的。港城豪门徐家,现在那么有钱,徐老板只是个普通业务员出身,不是吗?” 叶经理被叶昭忽悠地有些心动了,“我回去管理业务?那我和闵春来是平级,还是他管我?” 叶昭不想内耗,她干脆利落地道:“他管你。” 叶经理难免又有些失望,但这也是预料中的,这次闵春来确实表现得比他话,“建平,你站楼梯口做什么呢。” 叶经理回头,发现闵春来带着财务来开会了。 开会之前,叶昭和闵春来单独聊了会儿,叶昭问他:“食九楼的客户资料,你整理地怎么样了?” 闵春来:“按照你吩咐,都整理好带来了,我明后天就可以安排人去跑市场。” 叶昭道:“先不着急,我们要打一个配合战。” 闵春来没想到老板真的有计划,这可比之前只负责打麻将定价的前老板负责任多了,他忙问:“怎么配合?” “上次罢工不是有个司机最后妥协,回来正常上班了吗?我听你们对他的评价好像还挺高。” “是的,小褚人不错。” “他跟跳槽去食九楼的那几个司机关系怎样?” “应该都挺好的。小褚老实,就是家里比较困难,但脑子聪明,跟大家都处得来。” “那非常合适。我给你个相机,你给他安排一个活儿。” “什么活?” 叶昭把自己的计划跟闵春来说了后,闵春来恍然大悟,“我看可以。” 三天后的早晨,宋太晨跑回来,宋孝平气呼呼单手叉腰在大门口站着,她一进门,就甩给她一份报纸! “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干什么?”宋太白了宋孝平一眼,拿起报纸看了一眼,被大标题给镇住了,《食九楼食人水果大揭秘》,“谁登的?!” 第66章 或许是天意 隔壁传来割草机的声响,一阵阵青草香味扑鼻而来,宋孝平嫌弃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冷眼斜视着他太太。 他们和很多中年豪门夫妇相似,夫妻俩早没感情,双方利益捆绑又不可能离婚,夫妻之间只剩下对彼此的嫌隙。 宋太看着《香江日报》上对于食九楼的长篇报道,她想不明白,食九楼在蔬菜水果行业只能算新秀,树都还没完全长大,怎么就招风了? 她快步回到客厅,拿起电话打给阿华,问他是怎么回事,阿华也才从同事那里得到消息,刚看完报道。 对于使用违禁保鲜剂的问题,这属于细节工作,他们作为高层,肯定都是不知情的,阿华说马上去彻查。 宋太一手扶着沙发,一手拎着电话听筒,“内部要彻查,外部这个报纸的报道也要及时阻断。” 阿华回道:“我认识《香江日报》的一个主编,我先问问情况。” “你看这篇报道最后一段,这个记者说后续还会跟踪报道,既然你认识主编,赶紧想办法打通关系,花钱把后续报道拦下。” “我明白。” 挂了电话,宋太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汗,每天公司里,大事小事不断,她本该习惯了,但最近棘手的事特别多,一大清早就头疼。 宋孝平走前来,讽刺道:“我倒要看看,什么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自从总经理位置上被薅下来之后,宋孝平对她总是没几句好话。 宋太白了她丈夫一眼,“你不会说话就闭嘴,再怎么样你都还挂着总裁的名头。” 被架空的总裁?宋孝平耸耸肩,从沙发靠背上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挽在手上,准备出去。 “你又去哪里?” “不用你管。” “是不是又准备过大海去澳门?” 宋孝平停下脚步,反问:“我不去澳门打牌,我在港城能干嘛?宋荣记还有我立足的位置吗?” 宋太对于宋孝平的行踪了如指掌,也知道他最近投资期货亏了一千多万,宋孝平在外面玩女人她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是乱投资欠下巨额债务,最后又要公司填数这让她忍无可忍。 “你去澳门赌博就能赚回1000多万了?老爷子说了,你投资期货欠下的那笔烂账,公司是不会帮你还的。” 这种警告只会让宋孝平更为反感,“别忘了,我才是宋荣记最大的股东,哪天把我逼急了,我只能卖股份还债,到时候你们可别跟我急眼。” “宋孝平,宋荣记的股份你只是帮家族代持,不是你想卖就可以乱卖的!你要是把股份卖了,这个家就完了。你欠那一千多万的账,自己跟老爷子说,让他拿钱出来给你补窟窿擦屁股。” 宋孝平不理她,自顾出去了。 宋太气得头疼又完全拿丈夫没办法,回过头,看见女儿宋心怡一身盛装下楼来了。 “sarah,你怎么那么早?这是准备去哪儿?” 宋心怡甜甜笑道:“我要和auntieaileen去艺术馆,今天有个杂志采访,auntie向来都不愿意出镜的,这次机会难得,她想让我出镜。” 宋太知道郭小姐从不在媒体上露面,除了极少数人,几乎没人知道她的大名,宋太有时候就想,郭小姐父母在内地的职务应该不低,但左右打听,都没打听出个端倪来。 她帮女儿理了理衣领,“郭小姐父母什么时候来?” “还不确定。” “是不是等她父母来了,再上契?”这是宋太近期最关心的事了。 宋心怡笑道:“大概是吧?我也不清楚。” 宋太又问:“郭小姐不是要介绍你跟骆家大少认识吗?” “骆申啊?上次在auntieaileen家一起吃了晚饭,他闷头玩游戏,我跟他都没说两句话。” 宋太不知道女儿跟骆家大少见过了,她最近忙,好几天晚上回来都是半夜了,都没能跟女儿好好聊天,她问:“什么情况,我怎么不知道,你快跟妈妈说说?” “有什么好说的,我听说骆申是在深城小渔村里长大的,我跟他没有共同话题。”宋心怡口是心非地嫌弃着,虽然他们没怎么聊天,但骆申那张脸像刀刻似的,实在太帅,直接刻她心底了。 “骆大少怎么可能在小渔村长大?你别听那些人瞎传。再说了,就算是小渔村长大的,那又怎样?他可是骆家未来的当家人。我们虽然也算得上是殷实之家,但跟骆家比,就是蚂蚁跟大象的差距。你得把握住机会,要能拉得下脸来,如果能先交个朋友,就挺好的,那是你以后的人脉,你懂吗?” 宋心怡不爱听她妈妈叨叨这些复杂市侩的话,她调皮道:“谁要跟他交朋友?谁爱交谁交?反正auntieaileen最疼我,到时候他还得跟我争宠呢。” 宋太知道女儿已经听进去了,她也懂得适可而止,“行吧,路上小心点,采访的时候,不该说的话别说,艺术展的功劳都是郭小姐和她朋友的,你可别揽功。” “知道。” “帮我跟郭小姐问好。” 看着女儿出了门,宋太回房换了衣服,吃早餐的时候,又接到公司电话,食环署把食九楼仓库查封了。 宋太没心思再吃早餐,直接去了公司,进办公室才坐下,食九楼的负责人冬总进来跟她汇报工作。 食九楼之所以使用违禁保鲜剂,是因为之前该保鲜剂并没有列入违禁品当中,这是今年上半年才列入的,公司还没来得及换。 太荒唐了!宋太怒斥:“现在八月马上就要下旬了,上半年列入违禁的保鲜剂,你们还在用!你们平时是怎么做事的?” 把食九楼负责人骂了一顿之后,宋太得到了一个更坏的消息,有不少大客户已经打电话来咨询情况,如果使用违禁保鲜剂的事情不能好好解释,很有可能会影响接下来的合作。 宋太让冬总赶紧想办法,降价也要把客户留住。 冬总出去后,梁秘书端着咖啡进来放她桌上,道:“宋太,十点半有个会议。这是廖总刚才拿来的资料,你先过目。” 宋荣记每年八月份开始都是忙得飞起,但今年因为年初缺少西山小黄姜导致停产,被其他竞争对手抢占了部分市场,势头一直不太好,到现在年底的订单都还没接满。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当订单打满的时候,缺小黄姜。如今订了那么多小黄姜,订单到现在都还没打满。 宋太有点发愁,梁秘书道:“廖总的意思是,降低每盒姜糖的批发价,把之前被挤占的姜糖市场抢回来。” 宋太道:“我没意见,等会儿开会,这事拿出来讨论,如果大家意见一致,就去执行。” 阿华敲门进来,脸色不太好看。梁秘书拿着文件夹出去了。 宋太问:“没搞定?” “我那朋友说这个报道是另外一组在follow,他没办法插手。不过他帮我们打听过了,你知道是谁花钱搞我们吗?” “谁?” “鼎盛风华。那个记者是鼎盛风华的人脉。” 宋太眉头微微皱起,“鼎盛风华这个千年老二,这么不守规矩,想要抢占食九楼的市场?” 阿华道:“我看是的。” 事到如今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宋太吩咐:“肯定会有其他媒体会跟风报道,还是要想办法公关,能公关的公关掉,另外再找几家我们熟悉的媒体,进行反击;同时,食环署那边赶紧派人去跟进。” 宋太安排完毕,脑袋疼,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这味道苦得她天灵盖都要掀开了,她气得按下电话:“梁欣你没给我咖啡加糖吗?!” 这小秘书就像是故意的。 从早上八点多开始,叶昭就一直在接打电话,跟各方沟通。 事情比预料中要顺利。 她一直占着电话,巧姨想打电话还得去肥婆英家,叶昭说,给她房间单独拉一根电话线算了,以后家里的电话费都她出。 巧姨约了人出去玩,让他们自己出去解决午饭。 大概十一点左右,叶昭才收到今天的《香江日报》,她边看报纸边跟她祥哥嘚瑟这次的战果。 “我们派人去食九楼的仓库偷偷拍了照片,鼎盛风华负责联系媒体记者,并去食环署实名举报……” 客厅的沙发上,曾祥认真地听着,由衷赞叹:“你们强强联手把食九楼搞掉了?” 叶昭憨憨笑道:“肯定不可能一下子就搞掉嘛,但这是个良好的起点,只要我们把食九楼的大客户挖走,他们就熬不了多久。” 曾祥点了点头,他明白了,“盛和记和鼎盛风华一起瓜分食九楼的大客户?” “算是吧,盛和记要蔬菜订单,鼎盛风华要水果的,我们昨天就开始去挖客户,昭华有自己的蔬菜基地,成本有……” 祥哥盯着叶昭,眼里满满都是欣赏,在他眼里,叶昭虽然长得秀气纤巧,但却是个干大事的、有魄力和魅力的人。这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 叶昭把报纸折起来,放一边:“等食九楼垮台,我心里的恶气才能出。” “宋荣记不守信用,你打算怎么对付他们?” 叶昭摇头:“还没想好,以后肯定会有机会的。我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壮大昭华,壮大盛和记。” 先赚到钱再说,整不跨宋荣记也不强求,不能被这些小恩怨牵着鼻子走。 他们商量中午去哪里吃饭,叶昭想吃泡面,“我们吃七宝一丁鸡汁面吧。” 这种古老的方便面,调料简单,味道醇香,叶昭最近连吃了两次,有点上瘾。 “那我去买七宝一丁。”曾祥起身拿钱包钥匙出门,问她还要不要吃别的。 叶昭走去开了电视,想了想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让他顺路就买点烧腊,不顺路就算了。 曾祥出去,叶昭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大了一点。 楼下夫妻俩又在吵架,这新租客三天两头吵架,有点烦人。 她去把窗户关上了。 电视上在播前一段时间发洪水的合集,其中有一个片段,鱼塘里养殖的几十万条大鱼跟着洪水跑出来了,整个小镇,到处是鱼,人们拿着网兜,迎着洪水,在洪涝中捞鱼…… 叶昭盯着电视画面,思维发散开来,鱼可以随着洪水到处跑,别的东西应该也会啊。 她马上拿起电话,拨给黄栋梁。 黄栋梁刚好从东山镇回来,他道:“我刚想给你电话,向西村的事,基本谈妥了,□□长给了很优惠的条件。” 叶昭道:“那就好,明天你和孙姐一起来深城一趟,我们认真研究一下向西村的事。” 黄栋梁:“知道,孙姐跟我说了。” 叶昭问:“梁哥,最近镇上的小黄姜没出什么问题吧?” 黄栋梁被问得有点愕然:“什么问题?” 叶昭:“有没有出现枯萎烂根之类的?” 黄栋梁:“之前被洪水泡了几天,有一些泡得厉害的,是有黄叶,不过整体不严重,过一阵应该就好了。” 叶昭又问:“西山镇被洪水泡的姜田多吗?” 黄栋梁笑道:“大部分都被大水浸了,只有很小一部分地势高的没被浸到,不过这问题不大的,往年也有洪水浸泡,对小黄姜不会有大影响。” 今年跟往年不一样。 “宋荣记定下来的那几个村的小黄姜,都被洪水泡了吧?” “当然啊。他们那几个村子地势最低,基本上全泡了。” 叶昭道:“你现在去找被洪水浸泡过的姜田,偷偷挖几块小黄姜出来研究一下,看看根须有没有腐烂的情况。没被大水浸泡的小黄姜,你也挖来对比一下,看看有什么不同。” 黄栋梁不懂:“为什么?” “你赶紧去办。” “行,很快,这边上就有种小黄姜的。” 挂了电话,叶昭突然有点紧张,心跳加速,或者这是冥冥之中,老天爷给的机会。 也或许,这是宋荣记早就定好的命数,她只是把时间往后推了一年。 电视她也看不进去了,就半躺在沙发上发呆。 祥哥买了烧腊和泡面回来,他在厨房烧水煮面。 叶昭闻到了隔壁香煎咸鱼的香味,脑子很兴奋,肚子一点都不饿。 叮铃铃铃铃铃! 叶昭赶紧拿起电话,结果是巧姨打来的,她在东部海边玩,从电话亭打电话回来,告诉他们,如果不出去吃饭,冰箱里有酿豆腐,跟饭一起蒸一蒸就能吃。 叶昭怕占电话线,忙说好,就匆匆挂了。 果然一挂电话,铃声就再次响起,这次是黄栋梁。 叶昭着急地问:“怎么样?” 黄栋梁:“有些奇怪,没被水泡过的小黄姜都很正常,这个没有疑问。就是被洪水浸泡过的小黄姜,根部看起来还挺好,但一捏,就烂了。” 叶昭重重舒了口气,“可能是姜瘟!” “姜瘟?”黄栋梁有点不敢相信,怎么会是姜瘟呢。 叶昭解释:“去年得过姜瘟的姜田,今年虽然撒了石灰消毒,没种小黄姜改种其他了,但依然有部分病菌在土壤里生存。这次大洪水发生之后,姜瘟病菌跟着洪水,全面铺散开来……” 黄栋梁恍然大悟:“那就是说,发过洪涝的姜田,小黄姜都被姜瘟埋伏了?” “对。应该是的。” “但是洪水已经退了那么多天,这些姜瘟怎么还没发作?” “不是根部已经开始烂了吗?可能大洪水的环境,姜瘟也弱了,这次发作的比较慢。前期越慢,后期发起来越凶猛。” 黄栋梁感叹道:“被宋荣记取消合作,那我们岂不是躲过了一劫?” 叶昭咬咬牙:“我们不止要躲过一劫,还要利用好这次的姜瘟,重挫宋荣记。” 黄栋梁也激动了:“好!我支持!整死他们!” “没被水浸泡的姜田你知道大概有多少?” “没多少。反正宋荣记买下来的那几个村子,没被浸泡的,可能一千斤都没有。其他村子没浸泡过的,加起来,估计都收不到一万斤。我们要把这些小黄姜收了吗?” “不着急收,你马上多挖几个地方的小黄姜送过来,我们要拿到专业机构去检测,确定究竟是不是姜瘟。”叶昭要确保是姜瘟,才好进行下一步的部署。 黄栋梁摩拳擦掌,准备着大干一场。 祥哥端了泡面出来,还有一碟叉烧,一碟烧鸭,她刚才跟黄栋梁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他问她:“这次是天赐良机,你有什么计划?你们手上是不是还有小黄姜?” “我们手上的小黄姜也就一两万斤,不多,就凭着这点小黄姜赚不了多少钱。其实我什么都不做,就够宋荣记栽一个大跟头了。但是,如果我搞波大的,可以让宋荣记,从此翻不了身。我需要拉一个帮手。”叶昭想到的帮手还是鼎盛风华,只要把她的计划跟鼎盛风华说了,对方绝对感兴趣。 资本闻到血腥味,不会不动心。 假如鼎盛风华没兴趣,那还有宋荣记的竞争对手。她手上钱不够,没办法单打独斗。 曾祥听着她说得激情洋溢,他相信她的策略和判断:“你没必要找鼎盛风华和其他人,我可以配合你,把宋荣记的股权夺过来。” 叶昭盯着她祥哥,担心道:“祥哥,这需要动用很多钱。我就是自己没钱才要找鼎盛风华的,不然我就自己一个人干翻宋荣记了。” 曾祥给她夹了一块烧鸭:“你说说看,究竟需要多少钱,如果我的钱不够,我可以想办法筹到。” 对啊,曾祥,未来的大佬骆申,骆家的继承人,他有信心就说明他真的能调动到资金,便宜别人不如便宜祥哥。 叶昭轻轻拍了拍他:“祥哥,你跟着我,只要愿意花钱投资,肯定能发财。到时候,宋荣记的控制权就是你的。” 曾祥被叶昭同学慷慨激昂的陈词逗笑了,他顺着她的意思道:“好,我跟着你,你罩着我。” “不,你罩着我。”叶昭马上谦虚地拍马屁。 叶昭跟他大概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两个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祥哥负责去搞钱,叶昭负责去搞事,分工明确。 聊得正兴奋,有人敲门,曾祥去开门,只见冯妈站在门口,大包小包拎着,旁边地上还放了个折叠床。 “大少!你在家太好了。”冯妈生怕开门的是曾二巧,曾二巧是很可能不给她面子,直接赶她走的,她回去就没办法交差了。 曾祥诧异:“冯妈你怎么来了?” 冯妈直接往里走:“你奶奶你姑姑都不放心,说你上次回去瘦了,让我跟过来照顾你。这十多天,你要不长点肉,我回去都没办法交差。” 曾祥没办法,只好帮她把折叠床拿进来。 冯妈一进来,就闻到了泡面的香味:“你在吃什么?” 走到客厅,看到叶昭在吃泡面,冯妈摇头道:“就吃泡面啊?难怪瘦了。” 曾祥给她们介绍:“小昭,这是把我带大的保姆冯妈,这是……叶昭!” 叶昭听巧姨提起过,冯妈之前是一直在这里住着照顾祥哥的,她乖巧地打了声招呼:“冯妈好。” 冯妈当然知道叶昭是谁,她这次来不就是为了盯这个小姑娘的嘛,果然一来就发现情况,孤男寡女在家吃泡面,有奸情。 “您吃过了吗?”叶昭礼貌地问。 冯妈摇头:“我不吃泡面。” 她熟门熟路,想把东西往叶昭房里搬,因为那之前是她的房间。 曾祥拦住道:“这个房间租给叶昭了,冯妈,你要不让司机来接你回去吧,家里就三个房间,没地方住。” 冯妈听了有点伤心,她家少爷,以前她只要离开一两天,他都不习惯,现在还赶她走了。 “我知道,所以我带了折叠床来,这个房间大一点,放个折叠床绰绰有余。” “这不好吧。”曾祥看了眼叶昭。 叶昭也觉得很尴尬,她笑道:“冯妈,那个房间是我租的,房间里有第二个人我睡不着。” “哦!”冯妈更伤心了,没想到小姑娘这么不通情达理,想要时刻盯着是不行了。 但她到底是大户人家的老仆人,她是懂规矩的,以前曾二巧那么挑她毛病,她都忍下来了,何况这点小事,她笑道:“那我睡客厅,你们不要嫌我碍手碍脚就行。” 曾祥和叶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好再说什么。 冯妈把自己的东西放阳台上,等晚上再把折叠床搬进来,然后她就开始忙活,给她家少爷炖汤。 晚上曾二巧回来,冯妈已经做好了晚饭,在曾二巧眼里,冯妈就是骆家的眼线,她情愿自己干活,也不想家里多一个人。 但冯妈脸皮厚,又卑微,不好听的话,她全当听不见,赶是赶不走的。 只能暂时和平相处了。 叶昭和曾祥这两天,几乎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他们忙着商定对付宋荣记的策略,每次冯妈靠近,两人都默契地不说话了。 冯妈这次回来,包里还藏了个高科技产品,大哥大。 好家伙,多少大老板都没有的玩意,她一个仆人有。 到了晚上,她就偷偷在阳台打电话给郭许言,小声地如实汇报情况,“跟糖痴豆似的,恨不得每分每秒都黏在一块……肯定在一块了……那倒没有,分开睡的……她才不管,我看她好吃的都先夹给那女孩,看样子是很喜欢……好的好的……汤要炖两份?给那女孩也炖一份吗……是,我知道,我没有看不起她……哎,长得漂亮,比宋小姐漂亮多了……我睡客厅……没事,应该的……我帮不上忙……” 宋荣记港城总公司,大会议室里,宋太听阿华和食九楼的负责人汇报工作。 几个大客户都被挖走了,食九楼的这些单在宋荣记面前都是小单,但是,被叶昭挖走了重要客户,宋太的心都在滴血。 宋太微微闭了闭眼,很是失望,“也就是说,是盛和记联手鼎盛风华来对付我们是吗?” 食九楼负责人冬总点头道:“是他们联手坑了我们一把。” “别说他们坑我们,是你们自己挖的坑!你们知道要把一个企业做起来有多难?一个保鲜剂就把我们自己整死了!冬总,这件事你要负责?!” 冬总并不服气:“是,我有责任,我负总责。但是为什么会惹到盛和记?他们司机罢工的事,我们为什么要去插一扛子!现在还跟人家总公司在内地打官司?这贼不是我惹来的!” 阿华也在甩锅:“冬总,你这是怪我的意思?放弃跟昭华合作,是公司的决定,我只是执行而已。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违法使用违禁保鲜剂才是主要问题,你不要转移矛盾。” 宋太捂着额头,关键时候,一个真正站出来负责的都没有,都是甩锅的!这个会议开得一点意义都没有。 幸好,还有好消息。 廖总说,宋荣记接了个海外姜糖大订单,他们今年的业绩超额完成了! 这是大喜事啊。 第67章 前夕 曾祥的房间里,叶昭在签祁连安拿来的各种文件,最近叶昭太忙,说要去港城的怕又要往后推了。 刚练完拳的祥哥,手里拿着一个毛巾。 “哎……”他叫她。 叶昭抬起头,曾祥不说话,拿着毛巾前后比划了一下,一眨眼的功夫,手里多了一支红玫瑰。 “哇哦!”叶昭马上激动地配合鼓掌,满脸崇拜道:“祥哥!你怎么办到的?快教我,我想学。” 曾祥眉毛微挑,对于叶昭的崇拜他很受用。 他示范了一遍怎么空手变玫瑰,“玫瑰藏在手后面,左右比划毛巾的时候,偷偷把玫瑰藏到毛巾里,动作要快,表情要松弛……就这么简单。” 叶昭一学就上手了,她把玫瑰放边上,“我等会给曾秀群变花去。” 祥哥:“……” 叶昭签好资料,曾祥把文件收回文件袋里,他道:“祁叔基本上跟那边谈妥了,今晚应该能签字确定。” 叶昭笑道:“我们这家新公司不应该叫巧智,应该叫昭祥……” 招降招降,用来对付宋荣记刚刚好。 曾祥笑道:“下家公司可以叫昭祥。” 叶昭和曾祥在港城合股开了一家公司,“巧”是曾二巧的“巧”,“智”则来源于叶昭原来世界亲妈的名字,巧智公司的英文名更搞笑,叫gee,直译就是乔治。 叶昭笑道:“如果我们再开一家公司,可以叫佩奇。” “为什么?”曾祥不懂。 叶昭反应过来,这个梗祥哥听不懂,现在距离《小猪佩奇》动画的诞生还有十几年呢。 她刚想随便找个借口解释,冯妈站在门口敲门道:“大少,叶小姐,饮汤了。” 叶昭站起来笑道:“冯妈,你别叫我叶小姐,你叫我小昭吧。” 冯妈道:“我不习惯直接叫你名字,挺不好意思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天天蹭汤喝……”叶昭走到冯妈跟前,“冯妈,你手帕借我一下。” 冯妈是个老派保姆,腋下长年收着一块手帕,她取下手帕递给叶昭,还没来得及问叶昭要拿她手帕做什么,只听叶昭道:“你看着啊,不要眨眼。” 叶昭煞有介事地前后展示了一下手帕,冯妈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多了一朵玫瑰花。 “哎哟!变戏法呢!” “送你的!” 冯妈不好意思地接过来,笑道:“叶小姐,你真是喜欢逗我这个老人家开心。” 祥哥看了想翻白眼的程度,他送给她的花,一转身,就送保姆了。 叶昭笑:“你开心就好,今天喝什么汤?” 冯妈道:“花胶鲍鱼炖鸡汤,特别适合女孩子喝。” 说着冯妈觉得不对,自己怎么能被一朵花就收买了呢,她忙回头跟她家少爷道:“这汤男女都适合多喝。” 短短一年时间,祥哥长大了,他现在可不会再跟叶昭争宠,宠着就宠着吧,特别是在他妈妈面前,他早已认清现实。 喝完汤,两人一起下楼,大少爷拎着吉他去找小天玩乐器享受人生,叶昭则去公司继续奋斗。 今天昭华要开会,主要是针对向西村蔬菜基地开发的事,孙芹芳和黄栋梁都从镇上过来了。 黄栋梁先汇报了这次跟镇政府签约的进展,基本可以确定八月底就能陆陆续续进村开展工作。 孙芹芳这边的技术人员人手不足,叶昭不想再从惠城蔬菜基地挖人,她道:“上次从山东请来种植反季节小黄姜的技术员就很好,小凤去问过了,他那边有团队,把他们请过来非常合适,因为我们接下来也要种小黄姜,需要这种人才。” 甘小凤道:“他们一组团队四个人,下个星期就可以过来。” 孙芹芳问:“现在这个季节种植小黄姜吗?” 叶昭点头:“种,把没被水泡过的高地全部种上小黄姜,我问过技术员,我们一年可以种三季的姜,打破以前一年一季的种法。” 孙芹芳还不知道叶昭的计划,她担忧道:“我们种那么多小黄姜,卖得出去吗?” “市场上的事孙姐不用担心,我有我的计划。”这些小黄姜种植出来后,叶昭就没打算用来卖。 孙芹芳道:“每个村都要留一部分土地生产粮食的,我是怕用来种植蔬菜的地块可能不够。” 甘小凤:“是的,最近主要是靠兰姐从外地采购支撑供货,外地供货的检疫手续特别麻烦。鼎盛风华的订货量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盛和记最近又签了几个大客户,我们蔬菜基地的菜根本供应不过来。” 黄栋梁不知道原来昭华生意做得这么大了,他建议:“有没有考虑在之前参与选拔的长岭村里也建一个蔬菜基地?” 这事叶昭前几天还在想,她道:“长岭村挨着省道,运输比较方便。梁哥,你不如跟□□长也谈一下长岭村吧,条件合适,就一起签了。” 黄栋梁:“好。” 说起运输,又提醒了孙芹芳一件事,她道:“红宝村那条路,趁着这个时间要不要铺水泥或者柏油?上次发洪水之后,那条路太难走了,村民都是挑了石子和沙去铺路,不然根本没办法把菜运出来。” 铺路的事叶昭一直想做,就是没钱。 她看向宋姐,“我们现在能拿出钱来铺路吗?” 宋姐现在是总揽财务,盛和记的财务也是对她汇报工作,她笑道:“昭华的钱都拿去投资了,盛和记有,要不从盛和记借部分钱出来……” 叶昭点了点头,盛和记也是她独资,她能说了算:“那就从盛和记借钱吧,早点把路修了,大家都受益。” 黄栋梁笑道:“这怕是我们县里的第一条柏油路村道。” 叶昭:“梁哥,你跟□□长争取一下,看看镇上能给到什么支持,毕竟这条路修好了,不是我们昭华的私产,它是造福大家的。” 黄栋梁:“据我所知,镇上是真没钱,要点优惠政策应该可以,还有人力也应该可以要到。” “你去沟通。” 散会之后,叶昭单独把黄栋梁叫到办公室,跟他聊小黄姜的事。 自从被洪水泡过的小黄姜根须检测出姜瘟病毒之后,黄栋梁一直在监测各地头的小黄姜。 黄栋梁小声道:“有一部分小黄姜已经开始黄叶,目前还没引起注意,大家都以为是发过洪水之后的正常现象。” 姜瘟是一旦染上,怎么挽救都没办法的,这一季的小黄姜算是废了。 叶昭道:“如果现在开始有黄叶出现,再过几天估计就会有人发现不正常了。” 时间掐得刚刚好,最晚明天,祁连安就能敲定后续的安排。 从公司回来已经三四点,走到院门口遇见李瑞香从食堂回来,她对叶昭道:“你爸到食堂来找你了。” “他来找我做什么?” “不知道,从食堂到小卖部都认真看了又看,问你什么时候来,我说你很少过来。幸好你之前叮嘱过我,不然我差点说漏嘴,说你在公司开会。你爸让你去厂里找他。” 叶昭不想让叶定国清楚明白地知道她在忙叫什么,免得他插手她的事。 不过,叶昭在村里圈了那么大一块地,叶定国多多少少应该有所风闻,只是知道的详情可能跟别人差不多,都以为她交了什么了不得的好友,替别人买的。 叶昭骑着自行车去艾琳玩具厂找她爸。 在自家小卖部买了一兜子的冰棒,叶昭提去放刘秘书办公桌上,让她分给办公室的人。 办公室的姑娘们不等刘秘书分,非常识趣地自己上前来拿,“谢谢小叶。” 刘秘书见叶昭来了,忙跑去老板办公室敲门提醒。 没多久正睡着午觉的高月月被叶定国轰出了房间,高月月现在已经代替梁主任坐上了老厂区的办公室主任,而梁主任被调去了分厂。 高月月在走廊见到叶昭,热情地笑道:“小昭,好久都不见你,你最近忙什么,问李瑞香她也说很少看到你。” 叶昭敷衍道:“忙着赚学费呢。” “开什么玩笑。”高月月拍了拍她手臂:“快去吧,你爸爸在等你。” 她以朋友的口吻跟叶昭说话,也让底下的人都知道,她高月月和白韵莲不一样,她是可以跟老板女儿和平相处的。 叶昭没她那么多内心戏,她就单纯懒得多说。 进了叶定国的办公室,墙壁上挂了好几副照片,其中有两张是叶昭拿了高考状元之后和市领导的合影。这可是叶定国近期最骄傲的事。谁来到办公室,他都要认真介绍一番。 靠墙的两张沙发拼成了一张床,估计叶定国和高月月刚在这儿午睡呢。 叶昭不坐沙发,嫌弃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此时叶定国正打开办公桌抽屉,他拿出一个大哥大,走过来,炫耀似的说道:“给你看个好玩的,高技术产品。” 叶昭接过那砖头似的大哥大,作为一个在科技之城长大的孩子,在她眼里,这只能算是老古董。 “有什么好看的?” “怎么不好看?移动电话,大哥大!” 叶昭笑道:“送我的?如果是送我的,那我就勉强承认它好看。” “你一个小孩子要这个干什么?”叶定国说着,把大哥大拿回手里,左看右看甚是喜欢。 叶昭调侃着让她爸做选择题:“你喜欢这个大哥大,还是喜欢高月月?” 叶定国沉下脸,端起作为父亲的威严,“你说的什么话,没规矩。” “我怎么没规矩了。”叶昭说着把户口本往桌上一放,“户口本还你,你要喜欢高月月,你跟她结婚啊,我马上改口叫她一声阿姨。” 叶昭摸透了她爸的想法,他现在多自由,短时间内,他不可能跟哪个女人结婚了。 叶定国确实心态完全变了,他笑道:“户口本放你那儿,你保管好,别弄丢了,我需要再跟你拿。” 看来这心态变化有点大,户口本不在他手上,变成了很好的跟谁都结不了婚的借口。 叶昭问:“你找我什么事?” “哎。我作为你爸,非得有事才能找你?” “我是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我没说,你一定要有事才能找我。” “……”叶定国语塞,这绕得他脑子打结了,这个女儿每次见面都要顶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我发现你特别旺爸爸,自从你回到深城之后,爸爸的财运特别好,新厂的订单已经排到明年了。” “哦,所以呢?你连大哥大都舍不得送我,说这些!” 叶定国起身走回办公桌,拿出一个小钱包,递给她:“给你的。” 叶昭打开一看,里面有把钥匙,是奥迪的车钥匙。 叶昭知道叶定国的车就是奥迪的,她问:“你的车给我开?” “什么我的车?这是新车!新买的!” 啊,浪费钱,车一买就开始贬值,几十万就这样打水漂了! 幸好浪费的不是她的钱! “你还不如把现金给我呢。”正缺钱的叶昭小声嘀咕道。 叶定国大声抗议:“这车不是钱啊?你要那么多现金干什么?别被人骗了!” 收下车钥匙,叶昭笑道:“要不你把大哥大也给我呗。” 叶定国连忙摆手:“这个不行,你一个学生,要大哥大干什么?我已经让人给你报名考驾照,报了最快的班,大半个月就能拿证。你以后可以开车去上学。” “大半个月拿驾照?”这个年代考驾照那么高效吗?不过她本身会开车,只要流程够快,她完全没问题。 “车放在厂里的停车位上,你考好驾照就可以开走了。” 临走的时候,叶定国再次提醒:“叶昭,你可是个大学生,要有点眼光,找对象别在村里找,听见了吗?” 叶昭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假装没听见,拿着车钥匙和户口本,走了。 回到家,曾二巧听说叶昭爸爸给她送辆车,忙笑道:“你爸呀,把生孩子当做投资,孩子优秀,加倍奖励,孩子如果不够优秀,那就还是在宛城继续呆着,是吧?” 叶昭给巧姨竖了个大拇指:“精辟!” “所以,他以后给你什么,你拿什么,不要跟他客气。” 叶昭笑:“我是没跟他客气,我让他把大哥大给我,他不给。” 捡好桌子,准备端菜吃晚饭,社会主义好青年叶昭同志叫冯妈一起吃饭,冯妈摆手笑道:“不行不行,我吃这行饭的,我们有我们的规矩,我晚点在厨房吃。” 等冯妈进了厨房,巧姨小声对叶昭道:“别跟她客气,她平时吃的可比我们好。” 说完,巧姨对里面喊了一声:“祥崽,吃饭了。” 这几天天晴,骆老太吃了早饭就在花园里走路散步。 刚从大门口出来,遇到祁连安,骆老太对他招了招手,把他叫前来,问道:“我听嘉铭说,申儿那6间商铺全抵押给银行了?” 祁连安知道这事瞒不住家里,他忙道:“是,大少安排的。” “抵押了多少钱?” “我找人操作了一下,贷了3000万出来。” “钱呢?用来做什么了?” 祁连安尴尬道:“老太太,这事……大少不让说。” 骆老太往花园里走,“连我也不能说?” 祁连安忙跟上来,道:“要不老太太你打电话直接问大少吧。” “算了,不为难你了。” 等祁连安走了,洪姐才跟上来,笑道:“大少有自己想法,反正这钱不多,你就别管了。” 骆老太是听到了一些风声,不过她也不屑跟洪姐分享,她想一个人走走,便摆摆手:“我自己走,你别跟着来,你忙你的吧。” 洪姐哪里敢走开,但又不敢跟上,只好远远看着。 骆家的花园很大,骆老太绕着花园走了两圈,身心舒畅了,才作罢。 回到房间,骆老太换好衣服,道:“你给许言打个电话,让她来一趟。” 郭许言家距离骆家很近,都在同一片山脉上,开车就几分钟车程。 没过多久,郭许言来了,骆老太正坐在沙发上逗一只小土猫玩,这只小土猫还是之前在院子里捡回来的,最近养得很粘人。 骆老太见郭许言脸色很不好,问:“最近又没好好睡觉?” “吃安眠药,有的时候睡得着,有的时候睡不着。”郭许言就挨着骆老太坐下,小土猫过来蹭了蹭她的腿肚子,她弯腰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看医生了吗?” “约了,还没去。” 等洪姐给郭许言上了茶,骆老太让她下去,“你吩咐厨房,给许言熬点桂圆莲子燕窝汤。这汤安神的,失眠喝了好。” 洪姐应了一声,关上门出去了。 “你这身体老这样也不行啊。前一段不是好些了吗?怎么又睡不着了?” 郭许言叹了声,强颜欢笑道:“能怎么办呢,我也控制不了,很想睡,就是睡不着。” 骆老太道:“你这个艺术展忙完,先休息一阵,我们一起到国外去散散心。” 郭许言微微抬头看着骆老太:“就我们两个吗?” “你还想带上谁?” 郭许言接过老太太手里的逗猫棒,逗着小猫玩,她道:“没人可带。” “你爸妈来了的话,一起去也行。” 郭许言点头:“也好,我来安排。想去哪里?去欧洲吧?” “去欧洲也行。”骆老太道:“我今天叫你来,是想提醒你一事。” “什么事?” “你跟宋家认干亲的事,最好再斟酌斟酌。” 郭许言最近确实是没有心力,但这事已经拖了一次,再往后推,倒显得没诚意,她不怕别人说闲话,就是怕宋心怡误会,现在孩子挺敏感的。 “干妈,你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骆申在搞事,但这都是不确定的事,而且是商业机密,骆老太也不好说出来。 她只道:“宋家虽然自己对外说是姜糖世家,他们姜糖也确实好吃,但宋家发起来,也就这些年的事,海外市场做大了,他们跟着发了财。但这宋家人啊,特别没品,就他们宋家父子俩当年还给我这屋子塞过戏女!所以这么多年,我们跟宋家都不来往。” 戏女还是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宋家父子给骆申爷爷送了个名妓,当年骆老太可是狠狠收拾过宋家的。 这事郭许言知道,之前骆老太也说看开了,怎么突然又提起? 她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干亲还是不认的好?” “你听我的,总没错。我们就出去散散心,刚好把这事错开去,后面她们要是再提起,就说我不同意,你把我推出来,她们能拿我老太太怎么办?” 郭许言放下逗猫棒,“这事可能对心怡不太好。” “那个小姑娘,你可以继续对她好,送她东西,哄一哄就好了。但不要认干亲,没必要扯这些关系在身上。” 骆老太特意把她叫来提这事,显然她是想了很久的,郭许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小猫咪咬着逗猫棒的羽毛不放,屋里很安静,只有自鸣钟滴滴答答的声音在耳膜处轻轻敲打着。 骆老太看着郭许言,她握着她的手,微微有些心疼地问:“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看你这么憔悴,我看了都心疼。” 郭许言咬了咬唇,笑道:“我没事。” “我知道你心里藏着很多事,在我这儿,你不用强撑。” 郭许言还是笑了,笑着笑着,整个人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手指逗着小猫咪,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奔流而出。 骆老太抽了纸巾,默默递给她,郭许言抽噎着,母女俩都没说话。 过了很久,郭许言才道:“活着真累啊,有的时候,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 “谁说不是呢。”郭老太轻轻拍了拍她,“但是,你看我,老年丧女又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不还赖活着吗?向前看,不要回头,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郭许言缓了缓,才坐起身,道:“对不起干妈,我这状态实在太差了,有点胡言乱语。” “你啊,就像红楼梦里的林黛玉,看着洒脱,实则心思太重了,少点顾虑,对自己身体好,知道吗?”骆老太站起身,去打开了广播。 两人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逗着猫,听着广播。 西山小黄姜的姜瘟随着慢慢枯黄的叶子慢慢爆发了,消息传到宋荣记总部,一开始,大家似乎还没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毕竟上次购买的反季节种植小黄姜还没用完,仓库里还有四五万斤的存货呢。 而且去年刚闹完一次姜瘟,今年上半年西山镇各村有调整生产,他们以为西山镇怎么样都会有部分姜田是安全的。 直到生产部门把9月到12月还未生产的订单一算,至少要18万斤以上的小黄姜,才能覆盖生产所需。 与此同时,西山镇传来小黄姜全军覆没的消息,宋荣记相关部门,整个慌了。 会议室里,大家在商量对策,阿华提出:“要不我们把宋荣记姜糖的配方改一改,用其他地区生产的小黄姜来代替西山小黄姜呢?” 廖总是公司元老,他对阿华本就看不太顺眼,能说出改配方的话,这是对宋荣记有多不了解! 但,廖总一把年纪了,说话还是足够圆滑:“西山小黄姜和其他地方的小黄姜是完全不一样的,我们之前做过无数次试验,只有西山小黄姜才能把桂花的香味激发出来,换了小黄姜,就等于换掉了灵魂,宋荣记姜糖厂的人都知道,换配方的做法,不可行。” 市场部负责人也道:“我们的老客户只认口味,配方是绝对不能改的。” 阿华又问:“海外那个新客户呢?就他那一单改配方行不行?他那一批订单至少需要十万斤的小黄姜,其实只要搞定这个海外客户,就能想办法解决问题。” “海外大客户在签合同的时候,就指定了原材料一定要西山小黄姜。而且,如果不能准时交货,要赔双倍预付款。” 宋太问:“他们预付了多少?” “预付了百分之二十的订金,1000万。” 1000万订金,不止要赔2000万的问题,今年的业绩还没办法达标,这真是…… 宋太上台的第一年,业绩就如此难看,她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幸好今年没有对赌,宋太想着,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付经理提建议道:“我听说昭华有一些存货,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她们的存货买了。另外,我听说她们的新蔬菜基地种植了大量的反季节西山小黄姜,估算一下时间,大概明年1月可以收获,如果能买到昭华的这批姜,同时跟海外大客户商议,晚1个月交货,刚刚好可以解决这个难题。” 宋太看着付经理,这算是她亲手提拔的人才中最有能力的一个了,宋太点头道:“这个办法可行。就是要舍下老脸去求昭华,去求叶昭了。” 说着宋太瞥了眼阿华,阿华低着头没说话。 廖总:“那我们分头行动,我去跟大客户沟通延期,宋太你去跟昭华沟通买小黄姜的事。” 宋太点了点头,叹了一声,拉下脸,给够钱,她不信昭华会不卖小黄姜给宋荣记,这点信心她还是有的。 第68章 最后的歌舞升平 第68章 学车的地方就在曾屋围边上,叶昭每天骑自行车去学两个小时手动挡小汽车。 那天叶昭学完车回来,在路上遇到了泥猛,泥猛正在小卖部买烟,他叫住了叶昭。 “养猪场准备搬走了,你知道吗?” 叶昭昨天听秦阿姨说了,养猪场搬走后,要另外找人来收潲水,价格不如以前高,这点小事叶昭不想操心,就让秦阿姨自己拿主意。 她假装不知情,问:“是吗?我不知道啊,什么时候搬走。” 泥猛抽出一根烟,敲着烟盒,道:“据说年底之前搬走,他们那块地空出来,你要不要买?你买下来,就真连成一大片了,只要以后垃圾场能搬走,你就发财了。” 对于养猪场那块地皮,叶昭确实动过心思,只是以前没机会,她问:“养猪场那块地究竟是谁的?” “那块地比较复杂,至少有五六户人的,想买得一个个去谈。” 五六户人?涉及的人一多,事情就难办,之前买梁婆家的地就知道了,只要有一个梁婆这样人在,这地就很难买下来,叶昭有点头大,她问:“养猪场有多大面积?” “两三千平是有的,具体不知道,你要不要我帮你去问?” “行啊,你帮我去谈,能谈下来就谈,谈不下来就算了,五六户人都同意卖还挺难统一意见的。”叶昭现在心态比较平和,这买卖做得成就做,做不成就算了。 泥猛:“不用五六户都统一意见,谁家愿意卖,你买谁家的,不愿意卖的,以后把他家的地单独围起来,让他无路可走,你看他卖不卖!” 真是狡诈!难怪能做地头蛇。 叶昭笑道:“那这事交给你了。辛苦你了,旺叔。” 泥猛点了根烟,笑道:“能谈下来再说。” “不着急,你慢慢谈。” 叶昭骑上自行车往家走,远远她就看到院门口停了一辆豪车,是粤港两地牌的车。 嗯,这一幕有点熟悉。 车里的人也看见了她,梁欣快速下车给宋太开了车门,而另外一边车门出来的则是阿华。 叶昭没停下自行车,直接进了院子。 在院里锁好车,一回头,发现宋太已经跟着进来了。 “叶昭!”宋太满脸微笑地打招呼,远远看去,还是这么的光鲜亮丽。 叶昭揶揄笑道:“宋太,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宋太自嘲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今天有事想要跟你详谈。” “我记得去年10月你也是亲自在院门口等着,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也是有事求我,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这讽刺的话,宋太听来尤为刺耳,但她是来求人的,刺耳她也得受着,她笑道:“我已经让人联系贵司委托的律师了,官司我们还是不打了吧?” 叶昭装傻道:“哦?什么意思?你们愿意赔钱了?” “不是,就还是继续履行我们的合同,你还是作为我们的独家供应商,以后长期合作。” 叶昭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讽刺的话,“宋荣记翻脸的速度都快赶上一百码的汽车轮胎了,我这骑自行车的跟不上啊。” 宋太舍了老脸来,她有被叶昭嘲讽的心理准备,如果叶昭不嘲讽那才怪呢。 宋太道:“我跟你说实话,我心里原本确实是计划要跟你长期合作的,后来思想转变的一个起因,是今年反季节小黄姜供货的时候,我们两家起了矛盾,你们就趁机操纵市场价,把小黄姜价格抬高到2块多,当时我们竟然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从这件事起,我深刻意识到,一定要自己掌握原材料,这样对于我们的生产才是最安全的。” 叶昭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那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你们企业生产现在安全了吗?” 宋太语塞:“……” 叶昭道:“反季节小黄姜我们是花了很大的精力和成本去研究和栽培的,我们没有想过要高价卖给宋荣记,我们1块2毛钱从姜农手中收货,你们竟然打算压价到1块2跟我们收,是一分钱都不想给我赚啊。作为甲方你觉得这合理吗?肉你们全吃了,别说汤渣,你们是连水都不想给我们喝呀。” 宋太知道自己理亏,她解释:“其实我们当时给到分公司的价格是1块5毛以内,可能是因为沟通的问题,蔡明志他当时又急于立功,所以才想要把价压到1块2,这事确实是我们做得不够好。” 叶昭笑着摇了摇头:“出了问题,你们自我反省之后的方向,竟然是选择背信弃义,想着法子毁约,拿一万块钱的所谓赠送来打我脸,宋太,这样做生意,能长久吗?谁愿意再跟你合作呀?” 宋太不得不再次道歉:“是,所以老天爷来惩罚我们了。没想到去年的姜瘟,会因为洪水今年再次爆发!这也算是老天对我的警醒。” 叶昭:“所以呢,你来找我,是来忏悔的?” “我听说你库存还有一些小黄姜,能不能卖给我们一些,价钱好商量。” 宋太故意说得轻描淡写,不想让叶昭看出她对小黄姜的渴求,虽然她明白对方肯定能猜到宋荣记现在对小黄姜的需求不是一些些就能满足的。 但她还是希望能给叶昭一点假象,就算没有拿到昭华的小黄姜,宋荣记也能熬过去。 叶昭看透了宋太的小心思,她笑道:“我库存没剩下多少小黄姜了,你确定我卖你‘一些’小黄姜就能解决宋荣记的问题?” “当然,我还想买你们新种的这批反季节小黄姜,我们可以全包了。” 叶昭笑道:“听你的意思,我还得感恩你把我后面的小黄姜全买了是吗?宋太,现在是卖方市场,求人就好好求,不要一会儿道歉,一会儿又把姿态拉高,这么分裂,我怕我理解不好你的意思。” 宋太强颜欢笑地笑了两声:“你们种了小黄姜不就是为了赚钱吗?你开个价钱。” 叶昭:“我做这个生意是为了赚钱,但不是谁的钱我都想赚的,你们的,还是算了吧。” 宋太急了:“不能商量吗?价钱不是问题。” “当你们选择背信弃义,撕毁合约的时候,就应该有心理准备,会有这么一天,你就算上门跪在我家门口,”叶昭微笑着嫌弃地摇了摇头,“抱着我的腿哭泣……” 听着叶昭这夸张的描述,宋太想要翻白眼却又不敢,只能无奈地闭了闭眼,微笑着保持风度。 “就算宋太你抱着我的腿哭泣,我们也不会选择你们这样的合作对手,太……掉价了。” 宋太不愿意放弃,她还想说服叶昭:“作为商人,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伙伴。就好像我一直很欣赏你,但是为了利益,我可能会忍痛暂时放弃跟你合作,为了利益,又会选择就算被你奚落,也要回头来找你。希望你就算不把我当朋友,但为了利益,为了能把你手上的小黄姜卖个更好的价钱,你可以慎重考虑,跟我们再次合作。” 叶昭盯着宋太,“第一次听见能把背信弃义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的。要不,你让我出口恶气,我就认真考虑跟你们合作。” 听叶昭的意思,宋太知道这事没得转圜了,但还是道:“你说,只要我们能办到的,我肯定帮你实现。” 叶昭微微点了点头,假装自己完全没准备,她道:“你这找我找得太突然了,我没心理准备,等我想想,好吗?” 宋太:“要不我让付经理跟你公司的人联系,让底下的人先沟通,你看怎么样?” “行。宋太,你慢走,我就不送了。”叶昭说完上了楼。 此时楼上窗户边的冯妈手里正摘着菜,她见叶昭上楼,忙往后退了几步。 宋太走出小西楼院子,阿华走前来问怎么样了? 吃了一肚子气的宋太小声道:“没答应卖给我们,没戏了。” 阿华道:“我们启用备选方案吧,让别的公司帮宋荣记去收购她们的小黄姜。” “声音小点。车上再聊。” 港城郭许言家中,这是一栋两层楼的别墅,郭许言有一份挂名的闲职,一个月可能去上几天班,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里。 她的助理小金拿来了出国旅游计划单,郭许言仔细看了看,这是第四稿了,目前已经挑不出毛病,她想晚点拿去给骆老太过目。 郭许言的父母因为不方便到国外畅游,她便让他们过年的时候再来。 电话铃声响起,冯妈打电话来了。 郭许言:“你还是过几天跟申儿一起回来吧,最近没什么事吧……今天中午吗?你确定是宋太……你没听见怎么知道她们聊得不开心……叶昭和申儿?” 电话那头的冯妈,趁着大家午睡的时候,躲在阳台讲电话,她道:“对,叶小姐和大少一起,说什么干翻宋荣记,我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郭许言疑惑道:“祁连安有去找申儿吗?” 冯妈:“来了两次,带了很多文件来,大少和叶小姐一起给他文件签字了,神神秘秘的不知道研究些什么。反正有一次我听到他们很兴奋地说要干翻宋荣记。” 郭许言回想起骆老太前两天找她谈话,让她跟宋家保持距离的事。 她有点不敢相信,骆申和叶昭两个半大的孩子,能干出什么事,真能干翻宋荣记? 不可能的。除非骆老太在背后暗中支持,那结果就会完全不一样了。 讲完电话郭许言站在窗前,刚好看见宋心怡的车进了院子,郭许言放下无绳电话,把桌上的行程单收了起来。 没多久宋心怡进来了,她手上捧着一个画匣子,这是上次她和郭许言一起完成的花鸟图,她老师帮忙裱好之后,宋心怡亲自送来了。 小叶紫檀画匣雕工精致,郭许言没有打开的兴致,她问宋心怡:“sarah,你爹地妈咪最近在忙什么?” 宋心怡耸耸肩:“不知道忙什么。我爹地每天出去应酬,妈咪疯狂工作,她今天还去大陆了。” 看来冯妈没看错,宋太真去深城了。 郭许言道:“我和骆家老太太计划下周去欧洲玩……” 宋心怡有些意外,不是说要上契吗?她又不好直接问,“auntieaileen你父母不来了吗?” “他们有事暂时来不了了。”郭许言给她递了个牛轧糖,“吃吗?香姐自己做的。” 宋心怡有些失望,她不好多说什么,手里拿了个牛轧糖也完全不想吃。 郭许言看出了宋心怡的失望,这个小姑娘她确实很喜欢,如果宋荣记真被骆家收拾了,那宋心怡以后的日子估计就不好过了。 郭许言道:“周末你爹地妈咪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宋心怡一听,忙说:“应该没问题,我帮你约他们。” “就在艺术馆附近那家法国私房菜吃饭吧,我让人订个包厢。” 宋心怡很开心,因为她知道auntieaileen很少应酬别人,她妈妈最近约了她好几次都没约上,没想到这次auntieaileen主动约她父母吃饭。 周六中午,在约好的地点郭许言和宋孝平夫妇见面了,四个人一张简单的长条桌,宋太为他们一家三口点了烤羊排,干煎鳎目鱼和焗蜗牛,郭许言只要了一块鹅肝焗吐司,另外点了份尼斯沙拉大家可以分食。 大家都是场面人,特别是宋孝平,有他在就不会冷场,虽然他们夫妻感情不好,但在对外的立场上是一致的。 聊聊今天的菜品,聊聊近期剧场上映的话剧,聊聊赛马,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午餐快要结束的时候,郭许言才说出了这次约他们出来的目的。 “sarah明年要读大学了,你们是计划让她在本港读,还是去国外?” 宋太道:“想让她去美国,主要看sarah自己的意思。” 聊了会儿心目中的学校和专业之后,郭许言道:“现在都流行给孩子建立一个属于她自己的个人基金,徐家、李家包括我们骆家都是这样,不管今后家族内部外部会有什么风云变幻,但有这个基金的存在,就不会影响到孩子正常的学业和生活,能够保障孩子一生的生活无忧。” 宋孝平笑道:“我们给sarah买了保险的。” “我听sarah说过,但那保险并不够的。你们都知道我喜欢sarah,我也不是一个喜欢给别人出谋划策的人,我是作为sarah的长辈,建议你们最好能够拿一部分资金出来替她成立基金。” 宋太非常支持,她自己以前就想过,各大豪门都是这么操作的,他们这个新晋豪门也可以学习学习。 只是宋孝平不同意,这次郭许言提出来,那就再好不过了,她可以顺势从老太爷那里也薅点钱出来。 宋太道:“aileen的这个建议和我不谋而合,之前sarah有个同学,家里就是这么操作的。后来她那同学家破产了,因为有个人基金,对她完全没有影响,学习照旧。生活品质也没有降低。” 宋孝平不说话,他的钱不可能拿出来,他支持和反对都没用,唯一有用的可能就是在老爷子面前能够夫妻两个保持一致意见,有利于帮女儿争取更多的利益。 后来宋孝平有事先走了,郭许言和宋太又聊了会儿,她旁敲侧击地问:“你们最近生意怎么样?” 宋太也不好说什么,只道:“做生意太难了,眼前有一道坎,如果迈不过去,那今年赚的钱都要赔出去。” 听宋太的意思,宋荣记肯定能熬过去,就是赚多还是赚少的问题,郭许言这才放心了。 最后,郭许言还不忘叮嘱宋太,成立个人基金的事对于宋心怡来说很重要,让她务必重视。 马上要开学了,祥崽猛补功课,叶昭坐在旁边辅导兼翻看杂志,小天过来玩,顺便捣乱。 小天对祥哥道:“你不去港城读书多好,说不定现在也和我一样,马上就去读中专了。你看你,还得读中七。” 祥哥不理他,叶昭笑道:“中六中七是预科,跟你读中专差不多。” “那可不一样,我中专读完就出来工作,他读完预科还得读大学。” “你读完中专如果想继续也可以考大专……” 小天语塞,他避开话题,摸着他略肥的双下巴,笑道:“叶昭,你读本科,我读中专,那你岂不是比我高了两级?” 叶昭眉毛微挑:“你以为呢?” 差距!曾小天又问:“你们学校什么时候开学?” “九月四号!” “我们也是。我二号就去广城,以后假期才能回来了。我户口还没想好要不要迁过去,迁过去我就是广城人了。但如果我户口迁走了,我妈怕以后村里分红我没份。你说我迁还是不迁?” 叶昭真诚建议:“别迁。” “你也觉得不要迁好?” 作为一个未来人,叶昭道:“当然。你相信我,以后你这个村里的身份是很值钱的,分红拆迁分房都要有户口才行啊。” 曾小天哪里懂这个,他满不在乎道:“我们家有的是房子。” “那你还问我意见,说了你又不听。” 小天嘴上还在叭叭叭说着,叶昭都不理会他了,他还在说,最后被埋头书本的曾祥抬起头给了他一个眼刀,小天忙识趣地闭嘴。 “我走了,知道,嫌我烦了!臭情侣,欺负老实人。” 叶昭直接一本书打在小天屁股上,“谁欺负你了!你也算是老实人?” “你看!祥哥,她打我屁股!你女人打我屁股!你不管吗?”小天回过头一本正经地抗议。 曾祥伸手去摸旁边的飞镖,就一个动作,吓得小天捂着屁股跑,边跑边嚷嚷:“我走!我去吃冰镇西瓜,本来想给你们一份的……” “曾小天!”曾祥叫住他! “干啥?” “西瓜。两块。” 叶昭笑着补了一句:“谢谢!” 曾小天气得直翻白眼,又无可奈何,“等着。” 等小天出去了,叶昭脑子里还在想刚才的话题,她疑惑问道:“祥哥,你有港城居民身份证同时还有曾屋围的户口,以后你曾屋围的户口会不会被消掉?” 曾祥抬起头看她,他从没关心过这个问题,只憨憨摇头:“我不知道。” 甘小凤来了,她有工作需要跟叶昭汇报,叶昭招呼甘小凤到她房间里聊。 进了叶昭房间,关上房门,甘小凤道:“宋荣记就出了一个报价,每斤1.8元,买下我们所有的西山小黄姜,包括库存和地里的反季节小黄姜。” “然后就没下文了?” “对。被我们拒绝之后,就没下文了。付经理说领导不愿意加价。” 叶昭早有预料,“还有呢?” “你怎么知道还有?” 叶昭给甘小凤拉了个椅子,她自己则坐在床上,“说来听听。” 甘小凤坐下后道:“有另外两家公司也要包下我们所有的小黄姜,其中一家是深城本地的姜行报了1.9元每斤的价格,报了后也没下文;另外一家是闽省的公司,报了2.5元每斤,这家相对积极,也很好沟通,阿琴强烈推荐试试跟这家合作。” 这显然都是宋荣记找来代买的掮客公司,叶昭不动身声色地问甘小凤:“你怎么看?” 叶昭怕太多人知道她和祥哥的计划,会有人不小心透露给宋荣记,所以她没有跟昭华的同事说,这批小黄姜是不卖的。 目前甘小凤和阿琴对于卖小黄姜的事都很积极。 甘小凤道:“现在西山镇所有姜田都在撒石灰消毒,就算有别人也来搞反季节种植,时间肯定也追不上我们,所以明年1月,我们的西山小黄姜是没有竞争对手的,我倒觉得不用着急定给别人,后面这两个客户,应该先维护好,等后面再定。” 甘小凤的思路是对的,叶昭点头:“你这样,后面这家闽省的公司,你口头答应他们,但是合同压着不过,就钓着他们……” “钓着他们?”甘小凤搞不懂叶昭为什么要怎么做,“2块5毛卖给他们?” “对。同意卖给他们,但是不收任何订金,合同就一个字‘拖’,你说我开学正忙,老板同意但还没回来签字盖章……” 甘小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 “切记,不收订金,合同至少拖到十一月。” “明白。”甘小凤觉得价格还是低了,她道:“小昭,真的2块5毛卖掉吗?我觉得我们这批小黄姜能卖3块以上。盛和记在港城直接卖,价格可以卖到四五块,我们可以留一部分自己卖。” “你就听我的安排。” 甘小凤虽然不懂叶昭的计划,但还是答应了,她是一个很好的执行者。 几天之后,在港城宋荣记总部,廖总在跟宋太汇报工作。 “金煌公司传来好消息,昭华同意卖小黄姜了,他们准备过合同。” 宋太松了口气:“终于拿下了,不容易啊。海外大客户那边怎么说?他们同意延期一个月交货吗?” 廖总道:“对接人说应该没问题,等领导出差回来再跟我们确定,到时候我们赠送他们一批其他的产品作为补偿。” “补偿产品都是小事,只要能延期一个月,那基本上问题就都解决了。” 廖总笑道:“我直接跟他们对接人沟通的,应该不会有闪失。” 正说着话,宋孝平进来了,他最近频频来公司,比以往都关心公司业绩,当听说宋荣记面临的几道难题都基本解决之后,他坐在沙发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对他老婆道:“这波可以,还是你厉害,业绩能顺利完成我就放心了。” 宋太盯着宋孝平,担忧道:“你不会又跟人对赌了吧?” “没有的事。” “我看你最近手头很松,你那一千万的债务都还了?” “这不用你管,你又不会给我还。”宋孝平站起身,挽着西装出去了。 宋荣记在一片歌舞升平中度过了9月和10月,到了11月上旬,廖总收到了海外大客户的传真,传真明确表示,不同意延期收货。 与此同时,他们找的代理公司金煌也收到了昭华的通知,老板不签字,他们把合同退回了。 这都还不是最晴天霹雳的,毕竟业绩不佳最多也就是赔点钱而已,明年喘过气来,还可以东山再起,真正致命的消息来自宋孝平。 宋太听到消息的时候,差点晕过去了。 第69章 港城 宋荣记不是上市公司,它的股权结构很简单,宋孝平的舅舅陈运城占股份10,宋家占股90,全部由宋孝平代持。 去年钟氏花了2000万从宋孝平手上买了10宋荣记的股份,然后用这10股份跟宋孝平进行业绩对赌,因为最后宋荣记顺利完成约定业绩,后来钟氏又补了2000万,还是把10的股份拿走了。 所以,目前宋荣记的状况就是,宋家占股80,陈家陈运城占股10,钟氏钟利民占10。 今年有一家公司,完全复刻了去年钟氏的手段,用同样的手法跟宋孝平再次对赌。 现在宋孝平人躲起来了,找不到,宋太束手无策,气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去找宋家老太爷求助哭诉,这件事必须得跟老太爷说,宋荣记不是被她整垮的,是被宋孝平这个宋家不孝子搞垮的,她担不起这个千古罪名。 宋老太爷身体不好,一直在家修养,听到消息后,中午饭也吃不下,宋荣记是祖上传下来的百年老号,好不容易在他手上发展起来,谁能想到,他还没死呢,家就败落了! 他小儿子宋孝良坐在一旁冷嘲热讽道:“我早就说不能让大哥代持所有股份,去年得了那么大的教训,爸你就是不听我的,以为有去年的教训大哥会长记性,你看……” 宋老太爷满头白发,他坐在沙发上,手拄着拐杖,“马后炮就不要说了。现在阿平究竟在哪里?赶紧找出来!” 宋太道:“港城找不到,可能在澳门,派人去澳门找去了。” 宋孝良:“肯定是在澳门!大嫂,不是我说你,你就应该盯紧大哥,你盯好了他,比做好宋荣记重要多了。” 对于宋孝良的讽刺,宋太气道:“阿良,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单单打打了!你跟钟利民关系好,你去问一下,会不会又是他们搞的鬼。” “我问过了,不是钟氏。钟利民也好奇是谁对我们下的手。” 宋老太爷问:“现在是没办法了吗?” 宋太:“老爷,办法也不是没有,就是赶紧找别的公司给宋荣记冲业绩,但这个钱不能从宋荣记的公账里出,不然很容易查出是业绩造假。现在就是不知道业绩要冲多少,这个只有阿平知道,所以必须找到他。” 宋孝良摇了摇头:“大嫂,你别打爸口袋的主意了,这个时候不能再往里填钱。敢跟我们做业绩对赌,肯定是有信心有能力全面监督我们的各类业务进账,严防作假。而且,如果今年这个资本大鳄抄了钟氏去年对付我们的方案,那很显然,对赌协议里,对于业绩要求会写得很清楚,一定要是宋荣记姜糖的业绩达到多少,才能算完成业绩目标。显然今年根本没有西山小黄姜了,你有再多钱你也是完不成业绩的。” 又是西山小黄姜,叶昭肯定是被今年搞事的资本方收买了,不然她不会有钱不赚!这不符合常理! 宋太这个时候能做的,也就是快速甩锅了,“说起来,还是怪钟利民!钟氏想侵吞我们宋荣记,才不择手段去西山镇放姜瘟,看吧,今年洪水把去年的姜瘟全捞起来了!” 宋孝良逮住他不在场的大哥不放:“那还是得怪大哥,他不贪那2000万跟人对赌,什么事都没有。大不了今年少赚点,至于把祖业也丢了吗?现在好了,为了2000万,丢的可是几个亿!” 宋太不说话了,她也后悔当初没帮宋孝平渡过难关。 宋老太爷顿着拐杖,“赶紧把阿平找回来!把你舅舅也请来一起想想办法。” 宋孝良摇头:“这几年舅舅对我们意见很大,我给他电话都不接,请不动。” 笃笃笃! 有人敲门,宋太起身去开门,珍姐在外小声道:“阿平回来了,喝了很多酒。” “在哪儿?” “楼下大厅。” 宋太正要下去,却听见里面老太爷厉声道:“把他叫上来!” 没多久宋孝平摇摇晃晃地进来了,头发是乱的,领带歪歪扭扭地扯在一边,进来就直接倒在沙发上,一身的酒气。 宋太气得打了他一下:“宋孝平!你怎么跟人家签的对赌协议?!你疯了你!” “我疯了?看着我投资失败,欠了人家一千万,你有没有想过帮我一把?你只会让我来找爸要钱!你就没想过帮我一起解决问题共渡难关!”宋孝平一只手挡在额头前面,夫妻俩互相甩锅。 宋太:“我有什么办法?宋荣记的钱能随便拿出来给你填窟窿吗?真填了窟窿,年底舅舅又该闹了!” “别吵了!”宋老太爷顿了顿拐杖,“阿平,对赌协议拿出来,我们找人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破解的方法!” 宋孝平摇头:“没用,我找人看过了,他们拟的协议无懈可击!你横竖左右都挑不出任何毛病。只要西山小黄姜供应不上来,根本不可能完成那个业绩。我当初就是看到海外大客户的订单谈下来在走合同了,我才敢跟他们签协议的,谁知道!谁知道最后又败在小黄姜上。” 宋孝良吃着桌上的果仁,但:“大哥,你也别怪小黄姜!这摆明就是设好了圈套,等你来钻的,什么海外大客户,我听说这是第一次合作的陌生公司。” 宋孝良说着站起来,边走边晃,似乎在说着跟自己毫无利益关系的事情,他继续道:“我给你算,这个跟你对赌的资本方,用2000万买了大哥你手中宋荣记10的股份,然后用这10的股份跟你进行业绩对赌,业绩达标,10股份归还给你,业绩不达标,你手上剩下的70股份全部归他。同时对方花了1000万作为订金,通过海外所谓大客户给宋荣记下了巨额订单,让你以为这一波业绩早已达标,你稳赚不赔,你以为你让人进了你的圈套,实际上这是人家精心给你设的套。你还傻子似的兴冲冲往里钻。” 说完,他又吃了一个果仁。 宋太偷偷白了他一眼。 宋老太爷问宋孝平:“跟你对赌的这个人是谁?谁牵的线?” 宋孝平嗓子都是沙哑的,他道:“以前赛马会的一个朋友老钢介绍的,人我没见到,都是他下面的人来对接的。” “签合同没有名字?” “跟一家公司签的合约,那家公司叫巧智投资,是新注册的公司,我找人查过,没查到背后老板是谁。” 宋老太爷道:“把投资人约出来,见一面,看看能不能好好谈一谈,我们自己花钱把股份买回来,宋荣记不能在我手里丢掉,这是祖业!明白吗?” 宋孝平坐起来,双手撑头:“我试试吧。” 宋孝良又抓了一把果仁:“我要说一下,宋荣记无论拿不拿的回来,都跟我没关系。以前谈过的,宋荣记归大哥,除了宋荣记之外的其他产业归我。” 宋老太爷气得大骂:“我还没死呢!就想着分家了?都给我滚出去!” 开学已经三个月,叶昭平时住学校宿舍,周末回家。 深大是学分制教学,开学的时候,叶昭就把除了专业课以外的课程全部安排在周二周三周四,要不是周一有专业课,她一周可能就只上三天课。 现在她是周四晚上回巧姨家,周一早上再去学校,有的时候开车,有的时候坐公交,具体采取什么出行方式,看心情。 周五至周天这三天她都是自由的。 那天周四下午上完课,她驱车回村,在小西楼外刚把车停好,下了车,就听到后面有自行车铃声,她回过头去,发现是泥猛。 泥猛上下打量着叶昭的车,“啧啧啧,厉害啊!国外进口的豪车啊这是!” 叶昭道:“不是我的,我爸的。” “你爸的不就是你的吗?说这些。你是独生女!”泥猛说完,继续道:“养猪场上个星期可算搬走了,那块地的主人我都去问过了,有三家人愿意卖,有两家不乐意。” 叶昭往里走,她问:“为什么会有两家不乐意?价钱的问题吗?” 泥猛道:“那两家是临路的,他们也在赌垃圾场会迁走。如果垃圾场真搬走了,他们地皮就值钱了。” 叶昭也理解,这事没办法勉强的,她道:“那两家就算了,其他三家的地先收了吧。” “愿意卖地这三家,要的价钱比较高。” “什么价位?” “最低400!” “涨价这么厉害?” 泥猛跟在叶昭后面上楼梯,“最近大家都不愿意卖地,都想着自己盖房,除非是很困难的,或者是像养猪场这样,偏僻又挨着垃圾场的才肯拿出来卖。其实四百也不贵了,这一年,你看看什么都涨价,大家工资都涨了多少,你说是不是?” 叶昭确实深有感受,这个年代真的是变化太快,人工涨,物价涨,外面是日新月异,前几天去口岸那边走了一圈,几个月时间没留意,之前的菜地凭空变出了几栋大楼。 这几个月蔬菜基地与盛和记确实给叶昭赚了不少钱,能拿下地皮要紧,地价倒不那么重要了。 她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做最后的努力:“旺叔,你试试看能不能再压压价,压下来的钱,我分你一半。” 泥猛一听来劲了,“虽然往下谈的空间很小,但我可以再去试试,另外两家我也继续去磨。” “行啊,你去谈,谈好了,尽快签约。” 果然钱才是原动力,泥猛兴冲冲走了。 叶昭回到家,开始收拾东西,她的双程证拿下来了,她今天晚上要去港城,准备在那边呆几天,一则去看看她收购的盛和记,二则跟宋荣记谈判,三则准备跟祥哥一起去海洋公园游玩。 门铃响,叶昭去开门,是李瑞香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用报纸包了一袋钱,这是财务刚刚兑换回来的一万港币。 “说是1000面值的钱很难花出去,很多小店都不收的,宋姐都给你换了100元面值的。” 宋姐做事向来很细心,100面值的实用,叶昭笑道:“怎么让你拿来了?” “财务怕你忙不过来,等会儿没空去拿,刚好我在公司,就帮你拿回来了,我多怕路上遇到打劫的。”李瑞香跟着叶昭进了她的房间,坐在一旁看着叶昭换衣服,化妆,手法熟练。 “小昭,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化妆?” 叶昭原来世界的大学室友是个时尚主播,她跟着室友学会了很多化妆技巧,她笑道:“这算什么?我就简单画画眉毛和眼睫毛……” 天生丽质,确实不需要花太多精力去打扮自己。 李瑞香感叹道:“以前我们三个人,就高月月爱打扮,现在你也学会了,你们两个打扮地那么漂亮,就我一个人土土的,还是个乡下妞。” “你这不是土,你是纯真朴素,改天有时间我给你化一个,我教你一些技巧。” “好呀,我要买什么吗?” “不用,我这儿有。” 说起高月月,李瑞香又想起一事,这事她忍挺久了,今天有点忍不住:“我跟你说个事,不过你要保密。” “什么事?” 李瑞香:“那天我在红树林,看到月月跟一个男的在一起搂搂抱抱,我一开始以为我眼花看错人了,后来我就走前去,还真是她!” 叶昭诧异:“那男的你认识吗?” “不认识。流里流气的,个子很高很壮。她这算给你爸戴绿帽吗?” 看来是叶定国身体不行啊,满足不了高月月了。 叶昭摇头:“我觉得不算,不过我爸知道了,他肯定觉得算。我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同时交往两个女朋友,活该被戴绿帽。” 李瑞香扣着手指上的倒刺,道:“高月月求了我很久让我别告诉你,不过我想,我告诉你了,你也不会告诉你爸的。我忍不住想跟你分享八卦。” 叶昭笑道:“放心,我没这时间和兴趣去说她。除非她得罪我。” “她要得罪你,我肯定也站你这边。”李瑞香叹了声,“好好的路不走,走歪路。” 叶昭单独拿出一千块港币塞钱包里,其他的都放到旅行包隔层里了。 准备差不多了,电话响起,她去接电话,李瑞香先走了。 电话是祥哥打来的,他道:“我准备出发去接你了,我最近都住姑姑家,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住这里?我奶奶和姑姑去欧洲旅游过几天坐邮轮回来,你想跟她们见面吗?” 叶昭不想,除非必要,不然她不想花时间精力去讨好老太太和贵妇们,她笑道:“我不要,我要住酒店。” “行,那我先去订酒店,然后在口岸等你。” 叶昭把车开到口岸停车场停下之后,持双程证过了海关,刚出大厅就看到曾祥站在柱子下玩游戏。 叶昭轻手蹑脚走到他背后,膝盖往前一磕,曾祥快速反应过来,也不反抗,只笑着回头,拿过她手上的旅行包,他已经在这里等很久了。 “我也刚到。走吧。”他说。 叶昭笑道:“路上堵车,不然我早到了。” 出了口岸大门,车牌号666的劳斯莱斯已经等在前面,司机见曾祥出来,提前打开了车门。 叶昭最厉害的地方在于,无论大场面还是小场面,她都不会局促,她对司机道了声谢谢,然后非常自然地上了车。 深港交界的地方很偏僻,直到进了市区,大城市的繁华渐渐露出端倪。 这个年代的港城早已跻身顶级国际大都市,高楼大厦和人间烟火味相互交错,那种现代化的繁华程度是到处在搞基建、到处灰尘扑扑的深城小渔村目前没办法比拟的。 一路走,祥哥一路给她介绍这是什么地方,这附近有什么景点。 叶昭在原来的世界,来过几次港城,都是中学时候,跟着学校老师来参加比赛,每次来去匆匆,她没有认真游玩过这个地方。 所以,她还是觉得很新鲜,这不是她演出来的。 祥哥订了夏季酒店的商务套房,一进房间,看着这带了客厅的豪华套间,叶昭不由感叹:“祥哥,这房间多贵啊?我可只带了一万块。” 曾祥笑道:“你一个盛和记的大老板,干嘛这么抠门。” 叶昭放下小挎包,道:“我听叶经理说,原来盛和记的老板去打麻将连壶茶都舍不得点,可见我们这种属于劳动人民的底层老板,赚钱不容易就得抠门。” “盛和记没办法报销,巧智可以报销!”曾祥说得非常慷慨。 叶昭笑了:“谢谢老板慷慨解囊。老板大气,老板威武。” “那也是你的公司,你也有股份的。” “对,我用智商入的股。” 放下东西,叶昭发现桌上有一个汤壶,她问:“这是什么?” “冯妈让我给你带的花胶炖鸡汤。”曾祥去洗了手,倒了汤出来,他就坐在一边看着她喝。 “这汤太多,你也喝吧。” “美容养颜的汤,你觉得适合我吗?喝完休息一会儿,晚点我带你出去吃饭。” 叶昭笑道:“先用汤把我灌饱了,我哪里还吃得下晚饭啊。冯妈煮的汤是真的好喝。” 祥哥无情揭穿:“那是材料好。” 叶昭笑:“无情大少。” 她舀了一口汤,喂他:“来!一起美容养颜!” 说了不适合不喝的大少,还是乖乖张开了口。 “这三天的安排,我跟你说一下。我明天上课,你就去盛和记;后天周六我们一起去宋荣记公司谈判;周天去海洋公园玩一天。” 这个行程公私都兼顾了,非常完美。 叶昭给他比了一个ok,又问他:“你奶奶和姑姑周天回来,你要不要去接啊?” 曾祥起身从背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桌上,“不用。我又不是司机,司机会去接。” 双标祥崽没有意识到,他这个不是司机的人,今天可是眼巴巴来接叶昭的。 叶昭忍不住笑起来,曾祥看着她:“笑什么?” 叶昭摇头:“没什么。” 曾祥敲了敲桌上的资料:“祁叔让我给你的,你有时间看看。明天我把车留给你用。” “不用,你那车牌太招摇了,我明天打的就行。” “那我让祁叔另外给你安排一辆车。” “祥哥,你就让我打的吧,我可以的。” 曾祥突然醒悟过来,他太过紧张,可能无形中反而给叶昭增加了压力,他妥协:“那你小心点,这里的扒手也很多。” 叶昭笑道:“知道了,我会有困难找警察的。” 一起出去吃了晚饭,把叶昭送回酒店,曾祥明天还有课就先回去了。 第二天上午,叶昭打的直接到了盛和记总部。 盛和记总部是临街的商铺,现在业主是骆申,叶昭之前不知道,她也是最近看到房东降了房租,才明白过来的。 盛和记的管理层和员工今天都被叫来迎接老板,闵春来这个马屁精,还专门搞了一个很中国特色的欢迎仪式,参差不齐的港普热情洋溢地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欢迎老板,大驾光临!” 叶经理站在一边,双手叉腰,他真想给闵春来一个大白眼,但一看到老板来了,他第一个迎上去,跑得比谁都快。 盛和记员工大部分人没见过老板,知道老板年轻,就是没想到,不单年轻,还漂亮。 叶昭看见大家被薅来搞着劳什子欢迎仪式,既无奈又好笑,“大家辛苦了,都去忙自己的工作吧,等会儿去财务领红包。” “谢谢老板。”大家一听有红包,原本半蔫不蔫的脸瞬间有了活力。 闵春来带着叶昭在公司逛了一圈,然后跟业务部开会,最近盛和记业务拓展地很好,基本上原有食九楼的客户都被他们攻略下来了。 叶经理回港后,带着业务员开拓新的水果市场,目前效果也还不错。 跟业务部开完会之后,紧接着跟财务开。港城这边想要买多两辆新货车,被宋姐给否了,闵春来就跟叶昭告状,说宋姐把财务管的太死,不利于公司长期发展。 其实宋姐的意思就是叶昭的意思,叶昭极度不喜欢买车,“货车先不着急,以后租车市场应该很快能发展起来,我们尽量以租代买,这样比较灵活。” 闵春来未免有些失望,但老板都发话了,他也没办法。 “明天你和叶经理跟我去一趟宋荣记。” “去宋荣记做什么?” 叶昭神秘一笑:“我们把宋荣记拿到手了。” “什么?!”闵春来没听懂,把宋荣记拿到手是什么意思?应该说,他听懂了,但他觉得应该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毕竟盛和记之前吃下食九楼那都是和鼎盛风华一起大阵仗打了一架才勉强拿下的,以他老板的实力,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把宋荣记收了? 据他所知,他老板买盛和记的时候,花99万都已经是掏空家底了。 宋荣记这家公司,可是至少值三四亿的! 叶昭看着闵春来的满脸问号,她能理解他的不理解,不由道:“当然我没有这个钱,我负责……” 她不能说她负责搞事,“我是智商担当,我和我一个朋友间接控股了宋荣记,你和叶经理明天跟我去宋荣记谈判,你们主要就是帮我去壮壮声势!” “没问题!”闵春来激动了,“食九楼那帮人还在吗?我要去显摆一下,他老昧的,我们现在是他们的老板了!” 叶昭笑道:“淡定,明天去了现场,够气势就行。” 第二天一早,曾祥来接叶昭,到了宋荣记,宋太亲自出来迎接,电梯门打开,当她看见叶昭的时候,整个脸都定住了。 宋太难以置信地问:“你是巧智投资的代表?” 旁边的祁连安非常平静而又礼貌地介绍:“这两位是我们巧智投资的老板骆申先生和叶昭女士。” 骆申?骆家大少爷?叶昭什么时候跟骆家勾搭上的?有骆家参与,那他们今天这个谈判还有什么可谈的? 宋太下意识道:“不可能。” 叶昭笑着点了点头:“宋太,好久不见。” 第70章 拿下 今天是周末,宋荣记特意选了周六的时间进行谈判,就是不想有太多员工在场。 但有各方股东带着人来参与,宋荣记宽敞的前厅还是显得略微有点拥挤。 宋太虽然心底不愿意接受宋荣记即将脱离她的掌控,但事实就摆在眼前,她不得不马上以最快的速度去接受,并且要想办法把接下来,对她而言更大的危机化解于无形,她快速拉过叶昭。 “小昭,借一步说话,我想单独跟你聊聊。” 叶昭盯着宋太,从对方的眼神中,她看出了宋太内心的慌乱和不安,这是想要紧急求助的意思? 叶昭没有拒绝,她跟着宋太进了办公室,其他人等被梁秘书请去了会议室。 关上门,宋太很意外地道:“你和骆申认识?” 叶昭不想解释她和骆申的关系,只微微点了点头:“是。” “没想到你的人脉这么广。”宋太想尽办法要巴结骆家都没巴结上,她苦笑了一声:“所以,这是你专门为我设的圈套?” 叶昭手扶着椅背,微微摇头道:“去年的这个时候,宋荣记就应该被钟氏掌控了,而我让你们改变了命运。只可惜你们没有好好利用这一年的时间,你们不是一个合格的守信的商人,我这设的不是圈套,而是让宋荣记回归她真正的命运。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掌控宋荣记命运的不是钟氏,是我和骆申。” 宋太不得不点了点头,如果时间可以往回倒,她绝对不会主动招惹叶昭,她明知道这个女孩惹不得,她为了远离叶昭,反而赔上了自己的企业。 叶昭继续道:“你们的背信弃义激发了我的潜能,我得谢谢你啊,宋太。不然我还得一直弯着腰给你们提供西山小黄姜和蔬菜,为了几分一毛来回折腾,你让我一把上岸了,我内心由衷感谢你和你属下的小伙伴。” 用最温和的语言,打着最狠的脸,宋太现在是被打了左边脸,她还不得不把右边脸给递过去,她揉着额头,“是我的错,我上次就跟你道过歉了,我知道不够真诚,但我今天没有其他办法,我是真心实意想要求你,放过我……” 这话把叶昭说糊涂了,“怎么放过?宋太你别这样,我也不是豺狼虎豹。这不过是正常的商业战争,输得起,放得下,留得尊严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宋太这几天都没休息好,眼神非常疲倦,她苦笑道:“谁不想要尊严呢?我老爷就在隔壁的办公室,等会儿他会亲自跟你们谈判。小昭,看在这一年多交情的份上,你能不能给我留一线,给我一条活路。” “宋太,你有话不妨直说。” 宋太尴尬地抿了抿唇,“做女人很难,儿子把家败了还是亲儿子,儿媳就不一样了,儿媳犯一点错那都是大错。其实今天我们宋荣记走到这一步,如果宋孝平不把股份卖给你们,我们可以大步跨过,渡过难关,但因为他的这个对赌,彻底把我们送上了绝路。” 叶昭笑道:“那也是你们夫妻俩配合完美啊。” 这话太讽刺了,她和宋孝平确实配合完美。 宋太叹了一声,“宋家最多骂宋孝平几句,但如果让我老爷知道,是我引狼入室,是我把你引来的,那我在宋家就没办法再呆下去了。” 叶昭听明白了,绕了一大圈,宋太就是害怕叶昭会当场把她背信弃义引火烧身的事说出来,她道:“我不说也可以,不过我也不是慈善家啊……” 叶昭的言外之意,宋太马上领会,她知道回天无力,只能道:“今天的谈判会,我不会再阻拦。” “你还能阻拦吗?” 宋太:“……”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后面交接时,不要使绊子,否则我可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宋太赶忙道:“我答应你,我绝不会故意使绊。” 叶昭满意地颔首:“谢谢你啊宋太,是你成就了我,我感谢你。几个月之前,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入主宋荣记,谢谢你给了我机会。” 之前,叶昭的想法还只是非常单纯地想要卖菜存钱买地建房,当然现在她的想法还是买地建房,不过随着赚钱速度加快,她实现梦想的速度也会大幅加快。 宋太气得泣血却又不得不挤出微笑保持着得体的礼貌。 她们谈完,叶昭先出去了,她进了会议室,发现会议室里除了他们自己人外,还有其他的股东。 叶昭之前就了解过宋荣记的股权结构,如果她没猜错,里面那一列坐在后面的,年纪较大的应该是宋孝平的舅舅陈运城。 而陈运城旁边,戴着金丝边眼镜看似斯文实则败类的,是钟家下一代掌门钟利民,他是钟莉妮的哥哥。名义上,这人是骆申的舅舅。 叶昭进来在骆申旁边坐下,钟利民一直盯着她看,钟利民今天见到骆申也很意外,他没想到这深城回来的土包子,一出手就这么不俗。 他不相信这是骆申的手笔,背后肯定是骆老太在支持。 钟利民原本就是来看戏的,顺便看看能不能捡点便宜,现在看来,是没办法捡便宜了。 他只是不明白,骆申旁边的女孩是谁?听介绍,她也是巧智投资的老板之一?这他就有点搞不懂了。 当然他很快就会知道,这位就是去年搅黄他控股宋荣记的最大幕后人士。 叶昭坐下后不久,宋家宋老太爷,宋孝平夫妇和宋孝良才一起进来。 主持会议的是廖总,他介绍完参会各方人员后,还没说话,宋孝良就率先说道:“哎呀,你们骆家,怎么看得上我们宋家这点小苍蝇腿呢?” 虽然宋孝良在家里是一副无所谓的看戏模样,但今天是一致对外的谈判场,特别是老爷子也在,他可不敢乱来,表现得反而特别积极。 曾祥平静道:“骆家是骆家,巧智投资是巧智投资,两者之间没有联系。” 曾祥是这么说,但在场除了他们自己,其他人都不相信。 宋孝平夫妇坐在一旁不说话,宋孝平是没脸,宋太是想保存最后一点颜面。 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宋老太爷往前冲了,他看着曾祥,道:“你就是骆申是吗?我和你爷爷是旧相识,也是多年好友,骆宋两家也算是故交,今日宋荣记就算是骆家的练兵场,那你们也是大胜而归了,既然目的已经达成,那结果能不能一起商榷商榷呢?” 曾祥微微张了张手,“还能怎么商量?” 宋老太爷道:“你们花了2000万买了宋荣记的股份,现在我想用倍的价钱,把你手上的全部股份买回来,短短几个月时间,就赚300,这投资回报率算是很高了。” 也就是说宋老太爷想用6000万来破这个局,6000万买回宋孝平赔掉的所有股份。 这如意算盘打得…… 曾祥笑道:“宋爷爷这恐怕不行。” “6000万不少了,后生崽!”6000万已经是宋老太爷能拿出来的所有现金,这两年宋荣记生意不太好,其他产业又亏了不少钱,还得补儿子亏空,他就算是有金山银山也经不住这么糟啊。 曾祥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叶昭道:“我们花2000万买的是宋荣记10的股份,所以巧智手上的80宋荣记股份至少价值1亿6000万以上,宋董事长,别人做买卖最多是抹个零头,你们家做买卖是直接给我们零头,这谈判没有意义。” 宋老太爷不愿意放弃,他道:“宋荣记是我们的祖传产业,我是实在拿不出再多的钱了。或者你们开个价,我们去筹款抵押,但无论如何,请把宋荣记还给我们宋家人,可以吗?” “不可以。”曾祥回答的没有一丝感情。 宋孝良:“连价都不愿意开?” 叶昭道:“我们今天来,就是想要谈好后续交接问题,不想谈买卖股份的事。我们不打算卖任何一股宋荣记的股份。” 就算宋老太爷拿出2亿,叶昭都不会放手,因为原著中钟家就是靠着拿到宋荣记的控制权后,再度发展起来的,宋荣记是一个很好的孵化器,这可能是她真的能一把上岸的绝佳机会。 “就这么不讲情面吗?宋荣记是我呕心沥血一辈子的企业,你们现在这样,设下陷阱来谋取宋荣记,这跟豺狼虎豹有什么区别!”宋老太爷气急了,可惜拐杖敲下去的地面是办公地毯,发不出任何铿锵有力的声响,只把他的怒气消匿于无形。 曾祥道:“所谓陷阱,去年,钟氏的手段才叫肮脏。当时,我身边这位朋友叶昭帮你们渡过了难关。” 当着钟利民的面说钟氏手段肮脏,气得钟利民脸都绿了,到底不是亲外甥,说白了,未来,这还是他妹妹和亲外甥最大的竞争手。 但今天这场面,钟利民也不适合插话,被骂了等于白骂。 曾祥继续:“今年同样的手段再来一次,你们竟然还是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可见,在这个处处豺狼虎豹的商业丛林中,以宋爷爷为首的管理层,已经不再适合宋荣记。宋荣记值得更好的主人。” 叶昭接过曾祥的话茬,道:“宋董事长,如果您想让你们呕心沥血的品牌发扬光大,那就放心地交给我们吧,我们会给她带来更强更好的发展。” 宋老太爷看出了曾祥和叶昭势在必得的决心,但他还是想要做最后的争取:“你们算一算,6000万能让渡多少股份给我们,宋荣记是我们宋家的企业,你们不能这么不厚道,把我们赶出局,做人不能太绝了。多少得给我们留一点吧。” 这个时候宋太也道:“是啊,起码给我们留一点吧?我们花钱买。” 宋老太爷老泪纵横道:“你们要是把我赶出宋荣记,我死了都没脸面对列祖列宗。哪怕给我30也行啊。宋荣记的宋荣是我爷爷的名字,结果以后宋荣记里,一个姓宋的子孙都没有,这说出去,你们都不占半点道理的,是不是?” 曾祥和叶昭互相看了一眼,这个时候但凡有一些心软,真的很容易就答应了。 站在人情世故和利益的角度,他们可以让,但是站在企业发展的角度,他们不能让,不能让宋家的人进来继续搅和。 叶昭道:“跟钱没有关系,为了宋荣记有更好的发展,必须狠心斩断之前腐烂掉了的前肢……” 宋老太爷气道:“你说我们是腐烂掉的前肢?” 宋孝良:“小姑娘,说话别太狠?我们怎么腐烂了?” 叶昭还没来得及反驳,只听对面最角落传来一声浑厚的声音:“你们早腐烂得千疮百孔了!” 说话者是陈运城! 宋孝良:“舅舅,这个时候能不能不要落井下石?” 自从宋老太去世之后,陈运城跟宋家关系就已降至冰点,他数落道:“我怎么落井下石了?看看你们这几年的烂账,公司挪了多少钱去补你们宋家的亏空?宋荣记不只是你们宋家人的!” 两边争执了一会,曾祥道:“这样吧,以后如果宋荣记要上市,我们可以考虑拿出一部分股本让你们宋家优先认购。” 叶昭:“当然认购价格按照届时的市场价格走,不可能是现在这个价。” 曾祥:“这算是我们能做的最大的让步。” 宋孝良仿佛看到了发财的机会,“你们准备把宋荣记运作上市?那到时候你们可要说话算话,必须让我们宋家优先认购。” “宋孝良!你就贪图这点小便宜吗?!”宋老太爷气得手都发抖了。 宋孝良:“爸,这不是小便宜,如果我们没有优先认购权,那我们以后只能在二级市场买宋荣记股票,二级市场的价格肯定更贵,那到时候买这个股票还有什么意义?” 宋老太爷颤着声音:“真的没有一点商量余地了吗?” “爸你不要幻想了!求狼群口下留情,那是不可能的!”说话者是一直沉默的宋孝平。 宋老太爷气得拿拐杖要打宋孝平,被宋太拦下。 “老爷,别激动,你先到办公室休息吧,我跟他们继续谈。” 宋老太爷知道继续谈也谈不出结果,他最后只能甩狠话:“配方!配方绝对不能给他们。” “知道了。阿良,你送老爷去休息。” 等宋孝良陪着宋老太爷出去之后,叶昭才道:“宋太,我得提醒你一句,宋荣记旗下产品的配方都属于宋荣记公司,不属于个人,我希望你能明白,也不希望后续因为这个而影响我们的交接工作。” 宋太已经心如死灰:“放心吧,我们会信守承诺,配合交接的。但是你们刚才说,如果宋荣记上市,会给我们优先购股,我也希望你们能遵守承诺。” “那要看你们的配合程度了。” 叶昭带着团队和宋太开会探究交接问题,曾祥从洗手间回来,遇到钟利民和陈运城正坐在茶室沙发上聊天,钟利民看到曾祥,忙走过来,“骆申,来,舅舅跟你聊聊。” 骆申盯着他,不咸不淡地问:“什么事?” 钟利民把骆申叫到里面一间没人的办公室,关上门,他问:“那个叶昭跟你是什么关系?” “朋友。” “什么朋友?” “你问这个干什么?” 钟利民道:“这次收购宋荣记的股份时,她出钱了?” “这是我们巧智的商业机密。” “哎哟,跟舅舅就不要说这些。这个人你能控制得住吗?我看了你们巧智的股权结构,一人一半,这很不好,知道吗?至少要有一个人是大股东,以后做决策才有人拍板。”钟利民说得语重心长,仿佛这真是他亲外甥。 “舅舅,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曾祥从小就不喜欢叫钟氏兄弟舅舅,但现在他还没跟钟家彻底翻脸,他只能选择麻痹对方,难得乖巧地叫了一声舅舅。 听到曾祥喊他舅舅,钟利民满意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掏心窝似的说道:“我是想劝你,如果叶昭只是你的普通朋友,你趁早把她赶下车。” “我为什么要赶她下车?” 钟利民:“舅舅对宋荣记未来的规划跟你是一致的,我之前就很想把宋荣记筹划上市,只是宋老太爷思维太古板,不了解资本市场的魅力,所以一直都没说服他。之后我肯定会这事上拉你一把,这上市之后的利益太大了,你趁现在把姓叶的送下车,以后你就是宋荣记真正的,唯一的大老板,不受制于任何人,明白吗?” 曾祥摇了摇头:“你知道宋家为什么会被赶出宋荣记吗?” “为什么?” 曾祥道:“因为宋荣记背信弃义,撕毁合同,把原本给到叶昭的独家供应权无故取消,所以叶昭才设下这个圈套,把他们赶出局。舅舅你是想让我也被赶出局吗?” 钟利民将信将疑地道:“她设的圈套?” “对,基本上每一个步骤她都安排好了。”曾祥把自己的功劳一笔抹掉,他不想让舅舅知道,自己也有这个能力,反正在钟家以及钟莉妮眼里,他就是个长得好看,空有蛮力的武夫。 钟利民很意外:“我以为是你们骆家设的圈套呢,这样看来这个女孩不简单。” “所以舅舅,我巴着她都还来不及呢,我哪来的能力赶她下车。” 钟利民手搭在他肩膀上,道:“那你想办法让舅舅参与你们巧智一股,到时候,如果她跟你意见有分歧,舅舅可以帮你啊,我们二对一。什么关系最稳定?角的关系,才是最稳定的。” 说来说去,钟利民就是想上车巧智投资,到时候宋荣记上市,他可以多捞一大笔。 曾祥装傻:“好啊,我跟她商量。” 而此时,叶昭带着团队和宋太的人沟通后面的交接问题,最后定下来由廖总、祁连安两人负责,高层除了部分人外,其他全部留下。 其他中层管理和普通员工则一切照旧。 聊到最后,气氛还不错,梁欣让人准备了水果糕点和饮品,她端了一份黑森林蛋糕给叶昭。 叶昭接过来,道了声谢,然后小声问她:“梁欣姐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梁欣笑道:“虽然我很想跟你合作,不过我还是要跟宋太走,我不能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抛弃老板。” 叶昭狠狠点头,可能在别人眼里梁欣太过愚忠,这个时候选择宋太,就是自葬前程,但或许这种愚忠给了人间多一点的温情。 叶昭笑道:“以后有机会一起出来玩。” “好啊。” 这边忙完,已经是中午,曾祥过来找叶昭,“走吧,祁叔安排了午餐。” 叶昭摇头,忙了一上午,她不想再跟人应酬,她小声道:“我想去吃港城最著名的路边摊。” “去福湾的食街?”其实曾祥也只是知道名字,他自己从来没去过这些地方。 叶昭拿起包笑道,“走吧。” 就这样,他们让祁连安带队自己去吃饭,下楼后,他们也不坐骆家的车,出门打了个的士,直奔福湾。 福湾是港城最知名的商业街区,除了各大购物天地之后,种类繁多的小食店林立。 他们从碗仔翅、钵仔糕、炸鱼丸到萝卜牛杂,哪家人多去哪家吃,统统都吃了一遍。 吃完东西,他们逛街买了明天去海洋公园要戴的太阳帽、太阳镜和水枪。 叶昭还给大家买了礼物,给巧姨又买了一个金手镯和一个金戒指。 逛完街,吃了晚饭,回到酒店已经八点多,两人躺沙发上,曾祥跟她说起钟利民找他谈的话。 叶昭想起书中钟家再次崛起于宋荣记上市后,从资本市场圈到了大笔钱,然后开始投资商业地产,最后在金融危机中,被骆申打败,从此一蹶不振。 叶昭坐起身,问曾祥:“你怎么看待钟家?” 曾祥不打算隐瞒叶昭自己的真实想法,“钟家,钟莉妮还有我堂叔,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祥哥,你不能做犯法的事。” “你放心吧,我不会的。” “我们可以像对付宋家那样,先拉钟家一把,让他们自己慢慢疯狂,然后再找机会送他们上道。” 曾祥也是这么想的,他盯着叶昭这张邪恶的小脸,忍不住笑了:“我们两个真般配。” 我们两个真般配…… “真般配”个字在叶昭耳膜上来回震荡,她的脸蛋热辣辣地红了,“我说正事呢。” 房间里很静,只有中央空调百叶窗嗡鸣的声音。祥哥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他略微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喉咙,“我说的也是正事。叶昭,我喜欢你……” 什么大场面小场面都不怕的叶昭,竟然羞得脸红脖子热,头都不敢抬。 过了好一会儿,没听见动静,她不由得抬起头,只见他就坐在一侧,眼睛定定看着她。 他突然从后面把她抱住,抱得紧紧的,“好了,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被抱紧了的叶昭,耳朵就贴在他胸口上,能嘭嘭听到他的心跳,她有点语无伦次地糯声道:“不用说什么?” “你都摸过我了,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我。”bkg说得又拽又自信。 叶昭语塞! 过了一会儿,她才想到要反击:“你自己拉我手摸的。” 他在她耳边摩挲着,“以后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你想怎么摸都行。” 叶昭忍不住捂脸笑起来,口是心非道:“那我吃亏了,我才不摸。” “不摸才吃亏!”bkg继续大言不惭。 说什么大实话,叶昭把整个羞红的脸都埋在他胸口上,“你不要说了。” 他笑着把她抱得紧紧的,除了轻轻的磨蹭,再无其他声响。 曾祥晚上没回去,就住在套房里,她睡床,他睡沙发,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餐两人出发去海洋公园。 原本以为今天会有好天气,他们出门的时候,还晴空万里,到了海洋公园游才玩了一个项目,这天就开始乌云密布,大雨要下又不下,两人抬头看着乌云兴叹,好不容易来一趟,他们决定继续玩下一个项目。 今天骆老太和郭许言的邮轮提前抵达了,她们下码头的时候还没下雨,才上车,雨滴就噼里啪啦下起来。 到了家,郭许言留在骆家陪骆老太吃晚饭。 晚饭直接开在骆老太房间里,刚开始吃饭,洪姐进来说,钟利民来了。 骆老太不想见,这钟利民掐好点等她回来,肯定是无事不登宝殿,她问:“他有什么事?” “说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您说,跟大少有关的。” 这个钟利民聪明的很,只要说跟大少有关的事,老太太肯定会见他。 郭许言不想见钟家人,她道:“我去上洗手间。” 骆老太放下汤勺,“你让他进来吧。” 很快,钟利民满脸微笑地进来了,一进来就说了一堆客套话,问她们在欧洲玩得怎么样,都去了哪些景点,那边天气冷吗? 骆老太也不想跟他闲扯,她看了洪姐一眼,洪姐马上道:“舅老爷,老太太还要吃晚饭,你不是有重要事跟老太太说吗?” “是,我想恭喜老太太,骆家接班人厉害啊,小小年纪,一出手就把宋荣记拿到手了。” 这事骆老太一回来就听说了,奉承的话她也不想听,因为都不是真心的,她道:“我以为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怎么不是重要事。我听骆申说,这事骆家完全没出面,都是由那个姓叶的小姑娘设的局。那个小姑娘是个大陆妹,小小年纪就这么有手段,我有点替骆申担心。” 第71章 垃圾场 自鸣钟滴滴哒哒有规律地走着秒针,骆老太听钟利民说完,有点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她手指轻轻蹭着额头,道:“你把人家小姑娘说得那么厉害,有个厉害的合作伙伴,不是挺好的吗?又不是敌人。” 钟利民端端正正地坐在骆老太对面,道:“现在是合作伙伴当然没什么问题,就怕以后为了利益……合伙做生意反目成仇的事太多了。等宋荣记上市的时候,那利益多大呀,这种计谋那么深的人一开始就要把她压住。” “怎么压?” “降低她在巧智的股份,让骆申成为第一大股东。可惜骆申不听我的,他不愿意做丑人。我说我可以代替他做这个丑人,我花钱买姓叶手上的股份,这样我和姓叶的都是小股东,骆申大股东,以后有事投票,我还可以站在骆申这边。”钟利民都快把自己包装成——为骆申无私贡献的白莲花了。 他是怎么想的,哪里逃得过骆老太的法眼。 “钟利民!” “哎!”钟利民赶紧坐前了一点。 向来不爱让人猜测她内心真实想法的骆老太,在关于骆申的利益上,一直态度都是很明确的,妖魔鬼怪莫挨我孙子! 骆老太道:“年轻人的事情我老太太管不了。你啊,也别管,都顾好自己,我看你们钟家最近也挺不容易,就别为骆申的这点小事操心了。” 骆老太这话里藏着软刀子,既让他少管闲事少打听,又讽刺了钟家都自顾无暇了,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钟利民尴尬笑了笑,“我刚好是宋荣记股东,昨天开会我才知道巧智投资的股东是骆申和叶昭,也是骆申告诉我,对付宋荣记的圈套,都是叶昭设计的,不然我还真不会知道……” 钟利民尴尴尬尬地解释着,骆老太没接茬,她站起来问:“你吃饭了吗?” 说了一堆,结果被骆老太一句“吃饭了吗”,化解于无形,钟利民忙笑道:“时间还早,我还没吃呢。” “我们这些老人家饿不得,到点就得吃饭。” 这是赶客的意思。 钟利民识趣道:“伯母,那我先出去了,不打扰你们吃晚饭。” “外面还在下雨,你不如在楼下吃了再走吧。”骆老太客气了一句。 洪姐送钟利民出去,走到门口遇到郭许言回来,钟利民忙打招呼:“哎呀郭小姐,好久不见。你们那个艺术展我去看了,真是有水平。全港能排no.1的水平。” 郭许言爱答不理地点了点头:“过奖了。” 钟利民知道郭许言讨厌钟家人,也没再多说什么,匆匆告辞了。 母女俩在小餐桌前坐下,重新拿起碗筷吃饭,骆老太问洪姐:“祁连安在吗?” 洪姐回道:“他接大少去了,还没回来。” 今天骆申和叶昭去海洋公园玩,骆老太一回来就知道了,年轻男孩女孩出去玩,她倒觉得没什么。 洪姐仔细观察着老太太的表情,小声问:“冯妈回来了,要不要叫她来?” “你叫她来。” 冯妈最近都是和骆申一起住在郭许言家里,听说老太太和郭小姐回来了,她赶紧从郭家赶过来。 冯妈进来后,把最近骆申身边发生的事大概跟老太太说了一遍,“大少昨晚没回来,跟叶小姐住夏季酒店了。” 骆老太夹菜的手略微一顿,“开了几间房?” “就一间。” “……”骆老太夹起一块小南瓜,假装若无其事地吃着。 郭许言默默吃饭,没说话。 骆老太之前没怎么在意叶昭这个女孩,没想到她孙儿是认真的,她问冯妈:“你再跟我说说这个叶昭,她是怎样的人。” 冯妈深谙与骆老太的相处之道,骆老太是个多心的人,不能轻易在她面前否定别人,冯妈道:“叶姑娘人长得漂亮,心地善良,脑子活,会哄人。” 骆老太笑道:“全是好话,看来是真会哄人,把你哄好了。” 冯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老太太,我说的是心底话。” “那你说说,她怎么心地善良?” 冯妈:“感觉出来的呀,老太太我看人很准的,叶小姐就不是那种耍心眼的女孩,他们村里有个老阿婆住院没人管,她还牵头去管这个事,逼着村委请保姆,她厉害是厉害,但心地善良。” 骆老太问郭许言:“你怎么看?” 郭许言是希望尽量淡化叶昭在老太太心里的浓度,她道:“小年轻顺其自然吧,说不定过两年就分手了。” “我不方便出面,你找机会替我看一眼。”骆老太就是好奇,能折服她孙儿的女孩究竟是怎样的。 郭许言内心非常抗拒,但她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借口,只道:“这被申儿知道了不好吧……” “光明正大的见,又不是背着他。” 冯妈笑道:“就约到清风湾见嘛,叶姑娘爱喝我煮的汤,约她来喝汤就好了。” 郭许言家因为面对着清风湾,所以她们一般把郭家叫清风湾。 郭许言实在没有心理准备面对女儿,“以后再找机会吧。” “你怎么了?一直在推托,就这么忙啊?”骆老太不满意了。 郭许言干脆岔开话题:“干妈,申儿读大学的事,我上次跟他聊过,他想留在本港读大学,我劝他去美国,他不愿意。他还说将来大学毕业之后,要去报考警察。” 骆老太一听,竟然笑了:“他这个年纪是应该去美国开阔眼界,到时候我来说服他。至于选什么职业,他要是能做到警务处处长,那也不是不可以。” 郭许言:“如果申儿去做警察,骆家这么大的家业交给谁?” “现在都是职业经理人在管……”骆老太倒看得开,“年轻的时候去实现自己的梦想,等家里企业真需要他了,他可以辞职回来。” 郭许言点头:“那倒也是。” 等骆嘉铭退休,起码还得等20年以上。 从太空摩天轮下来,曾祥和叶昭去排队坐滑浪飞船,飞船滑过丛林,越过山谷,在激荡的漂流中一泻千丈,尖叫声中,叶昭抱紧了祥哥,水花溅了他们一身。 刚刚还是酷拽哥哥和漂亮妹妹,瞬间双双变成了落汤鸡。 水滴打在头上和脸上,起初他们以为只是被溅起的水花,直到有人在大声喊:“落雨了!” 他们才反应过来,下了飞船,曾祥拉着叶昭就跑,就像老母鸡护着小鸡崽子,但周围能够挡雨的地方都挤满了人,好不容易才在一个售票点外找到了避雨的地方。 港城阵雨多,今天的雨下一阵停一阵,他们买了伞,跟着雨水,玩一阵停一阵,最后实在没办法继续玩,两人只好选择出来打的回家。 海洋公园门口等的士的地方在排长龙,他们撑着伞等了会儿,结果一辆的士都没看到。 在他们果断放弃打的,准备去坐公交车的时候,他那辆车牌号为666的劳斯莱斯出现在面前。 车还没挺稳,祁连安就赶紧下车,给他们开车门。 上了车,祁连安才道:“我们在外面等很久了。是去夏季酒店吗?还是回家?老太太回来了。” “去夏季酒店。” 曾祥和叶昭身上衣服都湿透了,他们先回酒店换衣服。 回到酒店房间,叶昭换好衣服,拿着毛巾擦头发,她道:“祥哥,你要不要先回家?我等会儿收拾好,打的去口岸就行。” 曾祥:“不着急,我奶奶回来肯定也先休息。我送你去口岸。你过来。” 叶昭:“干嘛?” 曾祥手里拿着吹风机,“我帮你把头发吹干。” 叶昭笑眯眯走过去,乖巧地坐下,享受着她祥哥给她吹头发。柔柔的暖风在耳边吹着,她坐在沙发上,打着哈欠,差点睡着了。 叶昭回到小西楼已经天黑,她把带给大家的礼物都放在李瑞香那边,让李瑞香帮忙发了。 回到家,叶昭帮巧姨戴上金镯子和金戒指,巧姨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很是喜欢,吃了晚饭就急匆匆出去打麻将炫耀新首饰去了。 叶昭跟祥哥通电话,刚定下恋爱关系的两人,腻歪的很。 门口有人敲门,敲得砰砰响,听声音是泥猛,叶昭这才挂了电话去开门。 泥猛一进来就问:“你们家电话怎么回事?打不通。” 叶昭:“我刚才在讲电话。” 泥猛拿出四份合同放桌上:“除了玉婶他们家,其他四家都签了。” 玉婶就是娇婶的嫂子,叶昭问:“多少钱签的?” “370元!1800平方,总共66万。你前几天去港城了,我找不到你,我就找了你们公司那个甘经理,她说没问题,我就帮你签了。” 虽然比去年贵了一倍以上,但只要能把地拿到手,无论怎样都是赚的,因为越往后想要买到地皮,只会越难。 叶昭给泥猛倒了一杯水,道:“钱你带他们去公司找甘经理拿就行,什么时候可以去村委过户?” 泥猛满脸笑容:“随时可以。你有空我就去叫他们。” 叶昭翻看着桌上的合同:“周四下午吧,我从学校回来就直接去村委。” “周四没问题,我通知他们。” 泥猛把一杯水,一口气全喝了,他道:“现在紫竹林这整块,就缺玉婶那一个角,她也想卖,但她卖了就没地方建楼了,所以她不愿意卖。我问过她了,如果在别的地方买了地可以跟她换,但是别的地方地皮贵啊,不能一比一的换吧?是不是?” “玉婶那块地多大面积?” “300多平是有的。” “她要是愿意换,我这边没问题,等价交换就行。” “我近期留意一下有没有其他人卖地皮的,如果有合适的,就买来跟她换。”说完泥猛又道:“养猪场这地方太脏了,要不要帮你找人清一下?” “清了干嘛?” “清了你可以租出去啊。” “租给谁?” “肯定还有人想养猪的,前几天老开还问我了,他弟弟想养猪。” 好不容易送走了养猪场,她干嘛要自寻烦恼把好地皮租给人养猪,叶昭一口回绝了。 她花了快七十万买的地皮,怎么可能几百块租给人养猪。 第二天早上,叶昭驱车从学校西门进了校园,把车开到教学楼前面不远的停车场,她赶在铃声响起前到了教室。 一进教室,就看到她室友邱萍坐在最后面的位置,叶昭走过去,在邱萍旁边坐下。 桌上放着叶昭的书,这是邱萍帮她从寝室拿来的。 叶昭环顾一周,发现今天上课的人特别少,不由问:“今天怎么人那么少。” 邱萍道:“都在机房呢。” 叶昭就读的是电子工程系计算机专业,这在□□十年代是非常前沿的朝阳专业。他们这个专业有自己的专属机房,在电脑还没普及的年代,能有自己机房的院校非常少。 深城大学算是少数各种设施都完善、教学走在全国前沿的大学。 但就算是全国最前沿的大学,机房的电脑数量也非常有限,大家都是抢着排队用的。 “昨天肖百雄把机房的一个电脑搞坏了,他不敢告诉值班老师,就自己偷偷在那里捣鼓,结果越捣鼓越坏,他和张剑飞两个,差点把电脑大卸八块,最后傻眼了,这两个傻□□,装不回去了。其他同学帮忙打掩护的也掩护不下去,还是被值班老师发现。” 叶昭听乐了,她笑问:“然后呢?有没有奇迹?” “没有奇迹,值班老师把他们锁机房里,让他们修好才能出来,结果你猜怎么着?” 叶昭想了想:“他们不会又拆了一台电脑,想研究清楚怎么装回去吧?” “你怎么猜到的!”邱萍哈哈大笑,快笑疯了,“两个傻□□拆了一台好电脑,现在两台都装不回去,值班老师头请人来修好贵的,还得排队,不是马上就能找到人来的。” 这个年代的电脑非常笨重,构造也复杂,叶昭作为一个00后,她也不懂,爱莫能助。 等上完课之后,叶昭被邱萍拉去凑热闹。 因为叶昭是本市高考状元,开学仪式上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还跟着校领导一起去接见过外宾,在他们班是顶呱呱的人物。 看着肖百雄急得一头汗水,有人就怂恿叶昭:“叶昭,你跟校领导熟悉,你帮忙说几句,能不能学校出钱请人来修?我们穷学生也修不起啊。” 叶昭可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去劳烦领导,其实学生能在机房把学校电脑给开了,值班老师责任很大,说明他没有尽到监督的职责。值班老师据说是新调来的,他也怂,不敢往上报。 一开始袖手旁观的叶昭后来实在看不下去,她开车去电子市场买来一张电脑主机安装图纸,然后肖百雄和张剑飞对着图纸,一点点把主机安装回去了。 但安装回去之后,有一台还是没办法开机,气得肖百雄狠狠拍了那主机一下,结果原本开不了机的电脑,风扇突然呼呼转起来,电脑被一巴掌拍好了。 站在一旁的叶昭笑道:“你可以啊,肖百雄!生了一双神手啊。” 刚才还急眼的肖百雄马上挑起八字眉,洋洋得意地笑了。 “不是我说,我还是有点运气的,你看有你这样的好同学帮忙,坏了的主机,一巴掌拍好了!这不是运气是什么?” 张剑飞:“你他妈急死我了,你赶紧请我们吃饭去。” 大家哈哈开着玩笑,肖百雄要请叶昭吃饭,被她婉拒。 穷学生的饭菜她还是不去蹭了。 在学校的一周过得风平浪静,周四下午三点多上完课,她就驱车回曾屋围,进村后直接去了村委。 泥猛和卖家早在村委等着,签字过户,很快把手续办完。 老开也在现场想要接活赚点快钱,他翘手感叹:“想想去年,我紫竹林那块地才卖了一百多。” 站在旁边的卖家笑道:“你要是能留多一年就好了。” “我借的高利贷,熬不住呀。”说完老开把叶昭拉到一边,问她:“你这养猪场打算出租吗?还没租出去把,我弟想租。” 叶昭不想租给别人养猪,但也没有一口回绝,只道:“暂时不租,等我想想再说。” “那你这些地皮,要不要我帮你去批。你这钱给别人赚,不如给你开叔赚啊。” 叶昭想了想,晚批不如早批,除了垃圾场目前还批不了,其他的地都可以先批下来,这样比较心安,叶昭便把资料给老开,让他帮忙找人批地,之后给他算跑腿费。 等其他人走后,王主任看着叶昭买下来的这批地,摇头道:“这个垃圾场不迁走,你这朋友的钱,全套里面了。” 叶昭耸耸肩,装可怜道:“没办法,眼光不好,一开始就没走对路。” 王主任替她担心:“上次我还想劝你找机会卖掉一些,你反而越买越多,越买越贵。你别老听那个泥猛的,他就是想赚中人费嘛。” 叶昭当然知道,但她需要泥猛这样的人帮她办事,钱不能自已一个人全赚了,但她依然还是装傻的语气:“是啊!我醒悟晚了,王主任你刚才怎么不偷偷提醒我了呢?” 王主任:“那么多人在这儿,我怎么提醒。” 马后炮! 叶昭微微一笑,道:“没事,买都买了,就当我为曾屋围提高人均收入做贡献了吧。” “有觉悟!你啊,大有前途的。” 自从叶定国把厂子的地皮买下来写了叶昭名字之后,王主任对叶昭态度那是,要多谦卑有多谦卑。 叶昭回到家,巧姨听说她花高价买下养猪场地皮,直摇头:“哎呀,这个价钱,你怎么买的下手啊!养猪场那些地皮买来没用的,浪费钱啊,妹崽!” 叶昭自信道:“不会的,巧姨,你相信我,垃圾场不可能不搬走的。” 原书没有说到这个垃圾场的事,具体哪一年搬走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按照历史进程,1992年,有一位老人在南海边写下诗篇,到时候改革的浪潮滚滚而来,这些垃圾场被清走是迟早的事。 马上就1990年,快了。 再晚一点,她都怕等不及,万一提早了,或者有消息提前暴露,她想再买就买不到了。 巧姨坐在客厅矮凳子上摘菜,她叹气摇头:“我替你去仙湖多烧两炷香,求神明保佑,垃圾场早点迁走。” 叶昭笑:“好的,我开车送你去。” 巧姨:“不用,公交车直达。” 铃铃铃铃铃铃! 叶昭去接电话,是肖百偲打来的。 肖百偲听见是她的声音,也不打招呼,直接道:“你跟我弟同班啊。” 叶昭马上反应过来,“肖百雄是你弟弟?” 肖百偲:“是啊,他今天跑来找我,我才知道。” 叶昭笑道:“你弟弟是个人才。” 电话那头的肖百偲大笑了两声:“我知道,蠢材一个。哎,我今天打电话给你不是说我弟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先猜猜看。” 叶昭最烦猜消息了,“什么呀,我猜不出来,你快说。” 肖百偲:“明年1月前市内三区的垃圾场全部迁往关外。” “真的?”叶昭激动了,“明年一月搬走?” 巧姨听叶昭那么激动,放下手上的菜,看过来,她小声问:“什么搬走?” 叶昭微微掩着电话话筒,小声回巧姨:“垃圾场。” 巧姨惊讶地张大了嘴。 肖百偲:“明天各大报纸就会刊登消息,你看报纸吧。” 聊了几句,把电话挂了之后,叶昭笑道:“巧姨,你嘴巴怎么那么灵,还没上香呢,垃圾场就迁走了。” 巧姨开玩笑道:“早知道我昨天去上香了,我要是昨天去了,我还能讨个功劳。” 说完,巧姨又担心问道:“你养猪场那些合同都签死了吗?” “今天都过完户了。” 巧姨知道村里这些刁民的特性,她道:“这间隔的时间太短了,这边刚过户,那边传出垃圾场要迁走的消息,我怕这帮人反悔。” 叶昭想了想,也对,上次张家村订购的小黄姜不就临时反悔了,一户人家还好,这里有好几户,集合起来找事还挺麻烦的。 “巧姨,你说他们会怎么找麻烦?” “地皮已经过户了,他们没办法,但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来磨你,想要多点钱。现在村里地皮都是七八百每平方,少了一半的价钱呢,这些人死缠烂打也要找上门来的。要做好心理准备。”巧姨想了想,道:“要不这样,你最近周末别回来了,让他们找不到你。” “公司在这里呢,躲不掉的。”叶昭想起批地资料给老开了,不如等垃圾场迁走,再去办批地可能会更好。 这个时间点,她也不想关键资料落在别人手上。 叶昭当即去顺风楼找老开,老开办公室大门敞开着,她还没进去,就听见窗户里面有人在吹牛,听声音是老麦。 只听老麦说:“眼睛被屎糊了才会买养猪场那片地的。我小姨小姨丈原本不想卖地的,我劝他们赶紧卖掉,拿着钱做什么不好?是不是?拿着钱可以生钱,买地做生意都行,不卖就烂在那里了。现在经济形势这么差,我听说,垃圾场十年之内都动不了。” 原来养猪场那四个卖家当中,有一户是老麦的亲戚。 也不知道老麦哪来的自信,认为垃圾场十年都动不了。 随后传来老开的声音:“我去年一百多卖给她的,当时她把我价钱压的那叫一个死啊,我差点底裤都亏掉了。一年时间不到,唉,她竟然花将近400的高价买养猪场那块地,翻倍都不止,我也不知道泥猛那个家伙怎么诓她的……” 叶昭咳嗽了一声,里面的说话声马上停止。 叶昭走进去,老开忙站起身笑道:“叶老板,找我呀?给我一个电话我就过去了。” 叶昭道:“我来拿批地的资料。” 老开失望道:“为什么?这活不是说好给我了吗?” 叶昭随口编了个谎:“我想暂时先不批了,设计师没空,图纸来不及,等年后再说。” “图纸你随便画呀。” “那还是要统一风格的。” 老开只好去给她拿资料。 叶昭看了一眼坐在沙发角落、脚直接搁茶几上,完全无视她的老麦。 老麦越假装无视,叶昭越要调侃他:“麦经理,你们财富大厦建多少年了?怎么还没建好啊?” 财富大厦前一段因为资金问题停工了好几个月,这才复工了十多天,老麦故意拔高调子,道:“我们财富大厦是中国最顶级的现代化高楼,不是那些一年半载就能建好的普通小楼房。” 财富大厦是深城知名烂尾楼,叶昭笑道:“希望麦经理你有生之年能把财富大厦建好。” “你什么意思?!”老麦以为叶昭在诅咒他。 “我听说财富大厦的老板资金链出了问题,你们这个楼估计很难完工,你帮他包砂石材料的,要谨慎一点好,不给钱,千万别干活。我这是真诚忠告。” 老麦:“我不需要!” 老麦话音刚落,啪啪马上就被打脸了,他底下干活的阿乔急匆匆冲进来,“大哥,他们说老板跑路了。” 第72章 背刺 每周五上午昭华都要举行周例会,目前他们在东山镇建了三个供港蔬菜基地,这几个月业务量井喷式发展。 昭华扩招了一大批的员工,不过大部分都是在一线干活的,坐办公室的并不多,能参与例会的更少,也就多了三个项目经理,分别对接鼎盛风华、盛和记和其他客户。 阿琴主要负责海关防疫,甘小凤总揽所有事务。 开会的时候,提起小黄姜的问题,叶昭道:“我们这一批反季节小黄姜未来是要供应给宋荣记的,至于价格,按照市场价走,宋荣记我只是股东之一,我们和宋荣记不算是一家的,大家还是要分清。” 甘小凤快速记着笔记,“那我以后还是正常报价给他们。” 叶昭:“对,正常报价就行。” 阿琴好奇问:“我们和宋荣记是什么关系?兄弟公司?好像也不是。” 甘小凤笑道:“同一个老板的关系。” 也不算同一个老板,现在宋荣记的老板应该是巧智公司。 叶昭也懒得解释:“别管这些,一切业务照旧。该签合同的签合同,该催款的催款。” 阿琴:“知道了。我实在没想到宋荣记会有今天。” 一直在仓库忙活的刘洋挠着头道:“变化太快,我有点跟不上。” 阿琴笑着拍叶昭马屁,“你也不想想你老板是谁,跟不上就跑步跟上。” 刘洋:“跑步都不行,得坐快艇!” 甘小凤:“周一宋荣记付经理给我们打电话,还说我们以后是同事了,小黄姜千万要给他们留着。现在宋荣记的人跟我们对接,好客气的。” 阿琴问:“宋荣记的姜糖厂能开到内地来吗?就在我们曾屋围开一家,成本低很多吧。” 阿琴能想到的,叶昭怎么可能没想过。只是他们还在交接,不能一接手就大刀阔斧搞改革,得慢慢来。 例会之后是财务会议,主要是宋姐、木心跟叶昭沟通最近财务状况,甘小凤旁听。 宋姐汇报工作:“1989年第四节度昭华盈利132.2万,盛和记收入多但支出特别大,特别是人工和交通运输成本,是购菜成本的5倍以上,最终盛和记盈利97万港币。” 盛和记赚钱不如昭华,这让叶昭也有点意外,毕竟盛和记营业额是昭华的好几倍。 叶昭轻轻敲了敲桌面,道:“我要跟闵春来聊聊,只开源不节流是不行的。” 宋姐跟盛和记沟通最多,也最了解盛和记的情况,她主动请缨:“我去给他们搞改革,给他们节流,坐办公室的人,至少可以砍掉一半以上。” 宋姐应该是昭华这个团队年纪最大,也最老辣的一个,做事比甘小凤有经验,难得她这么有事业心,只要能做事,叶昭是舍得放权的。 叶昭道:“行啊,宋姐,这个事交给你负责。” 宋姐马上眼睛微微一眯,笑道:“我这边抽出身去忙盛和记的事,那可不可以给我们财务再招一个人?这边成本低啊,很好的老财务,工资也才三四百。盛和记那边随便砍掉1个人,够我们这里请十几个的了。” 叶昭点头同意,既然想要宋姐承担更多的事,就得给她配人才行,叶昭看向甘小凤:“你安排招人。” “已经记下了。” 叶昭又问:“现在昭华账户里有多少钱?” 宋姐翻开资料:“近期支出了买地款,只剩下不到80万,你自己个人账户上有食堂的收入32万。” 叶昭预计,等垃圾场搬迁消息传播开后,肯定会有人来讹钱,她也不能像葛朗台一样一毛不拔,这又要支出一大笔。接下来真要好好存钱建房了。 如果啥都不干,她只能等宋荣记上市才能筹到钱了,但大股东还有一个股票限售期,都需要时间门。 开完会回到家,果然如叶昭所料,垃圾场搬迁的新闻今天在报纸上刊登之后,村委的人马上跟上级部门核实,上级部门给的信息和报纸上说的一样,都是农历年前迁走。 羡慕妒忌恨的眼光马上聚焦过来,特别是昨天刚签了过户手续那四家人。 他们第一时间门打电话给泥猛,问他怎么看。 泥猛也懵逼,他只能说跟叶老板商量商量,之后马上一个电话打给了叶昭。 叶昭有心理准备,她问:“旺叔,你有什么建议?” 泥猛道:“如果是我昨天卖了地皮,我肯定也会不舒服,今天把地卖给你,明天垃圾场就说要迁走,肯定会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啊,这是人之常情。他们肯定会认为你是提前知道了消息,故意摆他们一道!” 叶昭:“旺叔,你这可太冤枉我了。养猪场地皮是你撺掇我买的,哦,不叫撺掇,是你建议我买的,是不是?” 泥猛笑道:“是啊,你应该感谢我啊,不是我,你哪能买下这些地皮。” 叶昭:“你把这些人搞定,我就真的感谢你。” 泥猛:“要不,你给他们加点钱吧。” “加多少合适?我这边钱有限。”叶昭怕他狮子大开口,适时哭穷。 “至少加100吧?470!” 那就是要拿18万出来,想想未来的巨大利益,这18万是值得的。 但叶昭没有马上答应,只道:“我跟我朋友商量一下,晚点答复你。” “我等你电话。” 一直坐在旁边听的巧姨听说要花多18万,她连连摇头:“不能给的那么轻松,你松口松的越快,对方就越觉得自己吃亏。而且现在偏僻一点的地方也就四五百的价钱,养猪场那地方,就算垃圾场迁走,也还是个破地方,给400差不多了。” 叶昭也觉得有道理,她愿意出多100,但就怕给的太爽快,对方反而不痛快,她就让泥猛慢慢谈,想拖一拖再说,一点点还价。 泥猛当然懂,他说他会慢慢还价,只是希望叶昭给他一个心理价位,他才好去谈。叶昭给了个450元的单价,也就是每平方补80元。 泥猛一家家去谈,有三家同意,最后就剩下曾向华家被老麦撺掇着不同意。 曾向华是老麦的小姨夫,他们第二天就闹到村委去了。 跟他们一起来闹的还有娇婶和梁婆儿子曾向龙。 因为是周六,曾祥回来了,他和巧姨陪着叶昭去村委接受所谓的“调解”。 村委会议室里,挤满了人,王书记让一家家谈,娇婶曾向龙曾向华不同意,他们要抱团,一起谈。 巧姨一听,来火了,“你们每个情况不一样,怎么一起谈?阿娇,你说说你那块地,是你三天两头来我家,求着我们小昭买的,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卖地的钱你都拿去建楼了!这有什么好谈的?像你这样,谁还敢做生意?” 娇婶本来就有点怕巧姨,但巨大的利益面前,怕也要硬着头皮上。 “巧姐,话不能这么说,刀没割到你的肉,你当然不疼。我130卖掉的地皮,差了几倍的价钱啊。” 巧姨今天是戴着两个金镯子,难得的大场面,她特意伸出手来炫耀,“那也是你自己求着人买的呀。哦,现在看形势不一样了,后悔了?哪能这么做人!你当年结婚,你家阿昌给了你爸妈多少彩礼?现在彩礼涨价了,那你爸妈是不是要反悔,问阿昌要今年的彩礼钱,明年再涨,明年再要?那还有完没完?” 娇婶语塞,她被巧姨的金镯子晃瞎眼了,但依然强撑着道:“那不一样的,巧姐!我这卖出去还一年不到。” 巧姨:“不管多长时间门,签了合同过了户,就没有反悔的道理。” 老麦插嘴道:“既然不管多长时间门都没有反悔的道理,那你们为什么要给其他几家补钱?” 巧姨回头喷了一句:“干你屁事!我们曾屋围的事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插嘴?” 想起上次跟老麦吵架,巧姨还一肚子火。 老麦穿着拖鞋,话的权利!” 叶昭怼他:“麦经理,你有这力气在这儿多管闲事,不如去找建筑工地的老板追债吧!那个是正儿八经的债务,我们所有人都支持你。比这儿当搅屎棍强……” “你说谁搅屎棍?!” “说你!” 老麦气得暴怒,想要扬起手打人,被站在窗边的曾祥一个冷眼给盯上,他想起自己被鞭炮追着打的狼狈,手不敢举起来了,只敢逼逼:“就应该每平方800元,不给到这个价钱,谁都别同意。” 巧姨嘲讽道:“800元?做你的春秋大梦吧!你以为你是谁?谁听你的?” 王书记站起来打圆场,“大家都有话好好说,把道理说通。娇婶,你这块地已经过户那么久了,现在反悔实在不符合道理,给了你补了钱,是不是也要给老开补?给老开补了,是不是给曾老九补?那以后谁敢来我们曾屋围做生意?” 娇婶诉苦道:“我这卖的价钱太亏了,王书记!他们必须要补偿我一些。” 还必须?做梦呢。 叶昭冷笑道:“娇婶,说句不好听的,当初你就差跪在我面前求我买了。价钱是我们商量好的,我也没趁机压你价吧?给到你的价钱比给老开的高。做人要厚道,不然以后你再求别人办事,恐怕就不会有人理你了。” 巧姨就杵在娇婶前面,“你啊,就是看你嫂子的地皮留到了最后,眼红了吧。你嫂子她有眼光,不愿意卖地啊,她不愿意卖,我们肯定就不会说一定要买,都是你情我愿的买卖。成交之后就完事了,没有回过头来说,我卖便宜了,我后悔!那没完了!村里多少人的地皮都得重新给卖家补差价!是不是?王书记,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王书记道:“是,叶老板和巧姐说的都有道理!”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桂皮也劝道:“娇婶,不要有热闹你就往前凑啊,多久之前的事了,钱你都花完了,没有人会站你这边的,你不占理啊。” 娇婶皱着眉头,她今天来闹事,也没穿个好衣服,应该是直接从工地赶来的,一身的泥浆,她道:“真一点都不给我补?我要求不高,给我补一万几千总可以吧?” 巧姨无奈闭了闭眼,“一万几千?一万几千是小钱吗?你那旅馆才多少钱一个晚上。说得倒轻巧。” 娇婶看向跟她一起来的曾向龙,曾向龙人很瘦,说话声有点娘里娘气的,他道:“那我的地呢?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我妈一个病人偷偷把地低价卖给你。你们欺负我妈是个病人……” 巧姨一听不乐意了,她本来就最讨厌不孝子,“你说什么呀!曾向龙!我们欺负你妈是个病人?我们什么时候欺负你妈了?你妈住院谁送的?我们家哑巴送的!到现在还欠着我们50块钱的住院押金。而你呢?你妈受伤住院,你在哪儿?你有理过吗?你不但人不回来,你还把你妈的钱都搜罗走了。你是人吗?现在闻到钱腥味了,巴巴赶回来,速度还挺快,昨天才登报纸,今天就回来了。” 曾向龙不耐烦道:“你别扯其他的事。” 巧姨:“哦,怎么不能扯?不尽赡养义务,分钱跑得最快!想得可太美了!” “那是我的家事,跟这个没关系!我跟我妈关系不好,我对她已经尽力了!” “你这人,放几十年前,我爸会把你拉去浸猪笼!不孝子!” 曾向龙把责任全推到他妈妈身上:“不是我不孝,我对我爸很好的,是我妈这个人有问题,没办法沟通!” 王书记指着曾向龙道:“你不能这么说话的。你们家那块地的交易,我做的见证,当时你妈在医院,没钱治病,没人照顾,寸步难行。梁婆如果没你这个儿子,那她属于孤寡老人,村里就给她全包了。但她有儿子啊,儿子不管不问,这么不孝顺的,你是曾屋围的头一号,当时那种情况,你不卖地怎么办?” 曾向龙梗着脖子道:“卖地应该给我电话!我妈是个病人,她脑子糊了。” 巧姨拉了拉旁边的椅子:“你妈伤的不是脑子,是腰!” 王书记重新坐下,那笔写着什么:“曾向龙,说句不好听的,你都逃港了,是港城人,村里分的地你早没份了,这是你爸你妈自己的地,你妈才有权处理。” 曾向龙:“我妈糊涂了!只有我才有权代她处理!” 叶昭:“你妈可不糊涂,她清醒得很,梁婆可以下地走路了,要不,我去把梁婆叫来……” “别别别,别叫。”曾向龙忙阻止,这个不孝子也怕见他妈,“叫她来她也不懂。” 叶昭冷笑:“怕见你妈?” 巧姨把椅子狠狠顿了一下:“是我儿子,我就一棍子打死他。” 曾祥笑了:“你儿子不敢。” 曾向龙忙转移话题:“曾老九不也拿了港城身份证?他之前怎么可以占着那么大一块地?” 泥猛解释道:“曾老九那块地他是买来投资的,跟你这个不一样。” 王书记:“曾向龙你这个情况就是去法院都没有任何胜算,白纸黑字的合同,你妈签字了,拿了钱,用来治病请保姆,现在她一个人也过得很好。” 曾向龙见王书记一句话都没帮他,不由气道:“你一个外地人来做村支书,当然是帮着外地人!” 本来在做记录的王书记把笔一摔,“老子地地道道深城人!为曾屋围鞠躬尽瘁!你一个逃港狗!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言不惭!” 叶昭都诧异了,看不出来平时还挺斯文的村支书,骂人这么直接。 曾向龙被骂是狗,气得额头青筋爆起,可惜说话娘气没有气势,“你说什么?!” 叶昭满脸无辜地回他:“书记说你是狗。” 她说完,曾祥忍不住笑了。 本来想着有人来劝,他就顺坡下驴的曾向龙,气得更暴躁了,还是桂皮有点人情味,忙过来拉他,“算了算了,地皮是你妈卖的,要不你回去先跟梁婆商量商量?” “有什么好商量的?” “先解决内部问题啊。”说着桂皮顺势把曾向龙拉走了。 三单闹事的只剩下最后一单,大家都看向老麦小姨丈曾向华一家。 曾向华其实心里已经接受450的价格了,这不算低,毕竟养猪场那位置,就算垃圾场搬走,也还是很偏僻。但老麦说要试一试,那就试一试吧,万一能多加点钱呢? 而站在叶昭的角度,其他三家已经同意这个价格,如果给曾向华加钱了,其他三家是不是又该闹事?这就没完了。 所以,叶昭是断不可能再给他额外加钱的。 老麦故意找茬似的,道:“姓叶的,你肯定是提前得了消息,掐准时间门把养猪场的地皮买下来了,450肯定不行啊,现在曾屋围的地皮都800多了,我们村有些更夸张,1000多的都有。” 王书记把前面几页纸放一边,他不管老麦,只问曾向华:“华叔,你想要加多少,给个数,我帮你参谋。” 曾向华看向老麦,老麦替他道:“800每平。” 王书记一听只摆了摆手,这个价钱他参谋不来。 巧姨摇头道:“800元每平?你们商量好了是吧?真敢想啊!你不如去抢!你知不知道曾屋围800每平的地方在哪儿?那是在街上!你去偏僻的地段看看能卖多少钱。养猪场那个破地方,就算是垃圾场搬走了,它也值不了450以上。450我都觉得给高了。” 老麦挑了挑他那小短眉:“就要这个价,一分不能少。其他人的,你们说时间门太长,不能往回算,我小姨丈家的不一样,昨天才被你们骗了来签字的。你们就是骗子!” 泥猛把手上的烟头丢地上,用脚踩了踩:“怎么能说我们是骗子呢?叶老板肯定事前不知道垃圾场要迁走,因为都是我催着她问她要不要买养猪场的地皮,催着她签字过户。她是周一到周四都要上学,所以才拖到周四下午才过户的。这是运气问题啊,这地要是还在你们手上,说不定垃圾场会一直在这里就是不搬,你们没这个财运啊。现在回过头来,人家叶老板愿意说服朋友,拿出钱来再补你们一笔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巧姨附和道:“当然了,换个人谁会那么好心肠答应给你们补钱。你叫警察,你去法院,都没用的。” 曾向华点头刚想说是,看了老麦一眼,忍住了。 老麦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800没得商量,要不你把地给回我们,要不加价到800!” 叶昭知道曾向华的地皮在里面,并不靠近马路,如果她不要,他以后也很难卖出去。 叶昭:“那行吧,你们的胃口我满足不了,我的地皮早就够用了,我把你的地退回给你们,麻烦把钱还给我。” 老麦傻眼了,曾向华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钱到手还没捂热,怎么能还给人呢? 老麦急道:“什么意思?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叶昭笑道:“不是你说的吗?要不加价,要不还地皮给你。我还地皮给你啊!” 曾向华苦着脸道:“怎么能这样呢?” 泥猛看出了他们底子虚呢,忙添油加醋道:“玉婶那块地也卖给我们了,华叔你考虑清楚,到时候前后左右把地一围,连苍蝇都飞不出来,你那块地就废掉了。” 曾向华:“……” 王书记单独把曾向华叫到一旁说话,劝他:“人家不可能单独给你加价的,知道吗?给你加了,给其他几家加不加?450的价钱很不错了,你看看老开,120卖掉的,人家就看得开。为什么他看得开?他是菩萨?当然不是。因为知道闹了也没用。娇婶和曾向龙来闹要到一分钱了吗?是不是?” 王书记把曾向华说服了,但叶昭就是想要气老麦,她理都不理他们,直接往外走,“我不要了,说了不要就不要。” 老麦小姨华婶急得赶紧推了老麦一下:“你这出的什么主意!” 老麦还嘴硬:“我自己花钱买!” 华婶:“你有个屁的钱!你那工头老板都欠钱跑路了!” 王书记忙给泥猛一个眼色,泥猛这才去追上叶昭,“算了算了,叶老板,给旺叔一个面子……” 华婶也追上来,拉着叶昭:“靓妹崽,哎哟,你别听他们的,他们不会说话,我地皮还是要卖给你的。” 巧姨借机揶揄道:“真以为自己吃了多大的亏呢,那破地方能卖450就该偷笑了!不然别家会同意?贪心不足蛇吞象!” 华婶连连道歉:“是是是,脑子一时糊涂了。” 叶昭回头看着华婶:“我得说好,这可是你们求我买的,不是我非买不可,别像娇婶那样,以后再来宰我一刀。” 站在一旁的娇婶,嘴上嘀嘀咕咕地暗自骂人,又不敢骂出声。 华叔华婶尴尬笑着,老麦头撇向一边不说话。 泥猛忙道:“这么多人可以见证,叶老板你放心吧。” 叶昭这才对泥猛道:“行吧。这里的事都交给旺叔处理,我们走了。” “没问题,我来善后。” 叶昭和曾祥先走了,巧姨去旁边打麻将。 娇婶走前来小声问泥猛:“我大嫂那地多少钱卖给你们了?” 泥猛露出两颗大门牙,笑道:“你大嫂实在人,实在人有财运,我们是用地皮跟她换地皮,跟大家一样,折价后都是450元。” 娇婶听后不高兴道:“比我多三倍还多!” 所以她才这么不甘心。 “没办法。我都说了,这是财运!你有儿子,她没有,不过她有财运……”你没有! 曾祥和叶昭在街上买了一袋烤串,两人边走边吃,买得有点多了,想给哑巴拿一点,就往紫竹林方向走。 两人手牵着手,也不避人,边走边聊着天。 过了新历年,叶昭还得去一趟港城,宋荣记交接后的第一次高层会议很重要,她要出席。 两人走着走着,听见后面传来汽车喇叭声。 他们停下来脚步,小汽车已经停在了跟前,只见后排车窗摇下来,叶定国黑着脸上下扫视着他们。 对谁都一脸无所谓的曾祥看到未来丈人时,有点怂了,毕竟是叶昭的爸爸,他多少得给长辈点面子。曾祥刚想松手,结果被叶昭握得更紧。 在气叶定国这件事上,叶昭一直无所畏惧。 叶定国气道:“给我把手松开!” “就不!”叶昭微笑着,说得很轻巧。 叶定国气死了,他能怎么办?下车他也打不过那位年轻小伙子,只能道:“你到我办公室来!你敢不来,我就把厂子地皮卖掉!” 叶昭:“……” 地皮写了她名字,叶定国卖不掉。 但叶昭还是给了他面子,一个小时后,她站在了他办公室门外。 办公室门虚掩着,还没敲门就听见了高月月的声音。 只听高月月不满地撒娇道:“我怀的可能是个儿子!反正你给叶昭那么大一块地皮,我就一直觉得很不合适,那你也得给我孩子买地皮。” “还没生呢,你就想买地皮,我又不会缺他吃的喝的……” 叶昭转身走了! 你生孩子可以,但背地里下刺刀不行! 一个星期之后,白韵莲收到了一封信,信封里有几张惊世骇俗的照片,看得她两眼都瞪大了! 第73章 Aileen Kwok 1990年新年后的第一场赛马,看台上,钟利民不时拿着望远镜看向赛场。 祁连安站在他旁边,身姿笔挺,他自小在各种礼仪规矩中浸润,举手投足比很多富家公子都更有矜贵气质。 钟利民放下望远镜,对他道:“你跟着我,支持我,我也会相应支持你,回报你。你说服骆申让我做宋荣记董事长,而我推你做总经理,从此你就不再是骆家的下人,而是宋荣记董事总经理……” 祁连安双手放在栏杆上,目光看向远处,此时他心里根本装不下赛场上的赛马。 钟利民继续道:“小祁,你今年几岁?” 祁连安:“过了年,37了。” 钟利民又道:“小孩多大了?” 祁连安:“9岁。” 钟利民:“这改变的不止是你个人命运,而是你的家族命运,下一代的命运。你不会想让你的孩子继续给骆家当奴才卖命吧?” 说着钟利民把手上望远镜递给祁连安,“光靠肉眼是不行的,要会给自己找助力。看不清,那借个望远镜;出身不好,你妈妈给你某了个好差事,但你不能就靠着这个差事过一辈子,是不是?要学会找助力,现在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踏上了宋荣记总经理这一步,这是最好的跳板。身份和阶层破圈的跳板!” 钟利民说得极具诱惑力,任何一个普通人听了,都不可能不动心。 祁连安不是普通人,但也动心了。 接过望远镜,祁连安往赛场上聚焦,他今天没有心思赛马,却要装作心思都在赛马上。 钟利民问:“看过《红楼梦》吗?” “看过。” 钟利民继续蛊惑:“红楼梦里的赖大,做得再好,混得再体面,只要还在贾府屋檐下吃饭,那他一家永远都是贾府的奴才。只有展翅高飞,敢向外迈出一步,才能成为人上人。” 祁连安把望远镜递回给钟利民,笑道:“钟总,不好意思,我可能帮不上忙……” 钟利民依然微笑着,“你可以试试。” 祁连安委婉道:“其实不用我去说服,钟总做董事长也是最合适的。巧智的两位股东都还在上学,为了以后宋荣记上市方便,不可能由他们担任董事长,你是大少的舅舅,是自己人,肯定比陈运城合适。” 钟利民听着祁连安说的漂亮话,他知道对方被他说动了,他拍了拍祁连安,笑道:“你做我partner,我做董事长,你做总经理,就这么定了。” 祁连安道:“我对宋荣记不够熟悉,贸然做总经理并不好,我可以从副总做起。” 钟利民瞬间对祁连安另眼相看,这是个能屈能伸,不会一蹴而就的人,有这样的人做伙伴,是好事,但同时也有风险,不是一些小利益就能轻易收买他的。 “阿安,我看好你!” “谢谢钟总提携!” 叶昭这次来港没让祥哥订酒店,她自己在宋荣记附近订了一家四星级酒店的普通套间。 曾祥放学后直接过来,对于叶昭这种什么都靠自己不靠别人的作风,他也没办法改变,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只能顺从。 他来的时候打包了一大份的牛杂和一碗鱼丸车仔面,两个人盘腿坐在酒店的小矮几旁,边吃着东西边聊天。 曾祥吃着鱼丸,道:“我奶奶和姑姑最近一直在劝我去美国读大学。” “你如果要去美国,中六就应该去啊。” “你想我去?” 叶昭其实是个很能熬得住寂寞的人,祥哥去美国留学也没什么不好,她盯着祥哥,感觉如果她说想让他去,这个bkg可能会以为自己魅力大减,可能会失望。 她眼睛眨了眨,谎话张口就来,“我不想你去,我想你留在我身边。” 说完她自己耳朵都麻了,不敢想象这么肉麻的话是出自她口。 她祥哥却得意笑了,“我知道你离不开我。我也不想离开你。” “如果你奶奶和姑姑一定坚持让你去,你怎么办?”叶昭把难题抛回给他。 曾祥道:“我找人了解过,港大现在有2+1和1+2的模式,也就是说,在港大读2年、美国大学读1年,或者港大读1年、美国读2年,这种模式还挺适合我。” 叶昭卷着车仔面送进嘴里,点头道:“嗯,这个好,这个可以。” 说完又觉得答应的太轻松了,她矫情了一下,撒娇道:“不过分开一两年我也舍不得。” 曾祥摸着她头发,哄道:“我有假期就回来。” 叶昭问他:“那你以后还要当警察吗?” 曾祥毫不犹豫:“当然。” 叶昭:“你不当警察也行,我觉得你有经商天赋,当警察浪费人才了。” 曾祥笑了,“我是真的想当警察,不是哄你的。当警察怎么就浪费人才了?” 叶昭昂着头,满脸崇拜道:“惩恶扬善是吗?” 曾祥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脖子,“尽力吧。就是想当警察,没有想这么多。” 他给她夹了一块牛杂,“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叶昭憨憨笑道:“做包租婆啊!跟你说过的。” “像我妈和英姨那样?”曾祥总觉得她的志向应该不止于此,以她的智商和才干,做包租婆屈才了。 叶昭的志向确实就只有这么一点,她道:“一开始我想着建一栋楼出租就好,机缘巧合买了紫竹林那块地皮,然后控制不住越买越多,我现在要赚好多钱,才能把房子建起来。” “想要成立房地产公司吗?” 叶昭摇头:“我不是想做开发商,我建了楼,就只租不售,安安心心躺平做个包租婆。” 正说着,门铃响,曾祥去开门,是祁连安来了。 祁连安来找他们聊明天开会的策略。 目前巧智取代宋家,获得了董事会七席中的三个席位,钟利民一个席位,陈运城一个席位,另外两个席位由管理层占据,像宋荣记这样由家族企业发展起来的,管理层都是听大股东的。 所以,宋荣记董事会原有的制度基本上就是,大股东一言堂,这是钟利民目前最苦恼的地方。 这种局面在上市之前都是没办法改变的。 巧智获得的这三个席位,分别由骆申、叶昭和祁连安担任董事。 祁连安看他们还在吃东西,忙问:“要不要我晚点再来。” 叶昭道:“没事,我们边吃边聊。你吃过了吗?” 祁连安笑道:“我都是吃的正餐。” 曾祥问祁连安:“明天开会是上午还是下午?” “明天下午。这次会议的议程,主要就是选出董事长,以及委任公司总经理和副总经理。” 叶昭抽了纸巾擦嘴角,问:“祁叔,你觉得董事长选谁合适?” 祁连安道:“这个主要还是看你们的意见。” 曾祥:“问你你就说,我们也只有你可以商量。” 祁连安这才道:“董事长当然最好是我们自己当比较好,不过接下来要上市,我们三个资历都太浅了,不利于上市运作和稳固股民的心。” 曾祥点头:“是,我和叶昭就是都太年轻了,也没有足够的资本经验,这次主要是围观学习。” 祁连安:“除了我们,就只剩下钟利民和陈运城两个。陈运城是宋家的亲戚,对我们来说是外人,而且他本身也没上市经验,人脉各方面都不如钟家。而钟利民算是我们自己人,经验、人脉、精力各方面都是最合适的,万一有什么事,骆家出面还可以制衡他。” 曾祥和叶昭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也想推钟利民做董事长,只有把钟利民放到这个位置上,他才会有疯狂的本钱。 若想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叶昭给了祁连安很大的面子,“我们听你的。” 祁连安笑道:“我也没经验,只是好像除了钟利民,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叶昭道:“那就推钟利民当董事长,不过我们最好在会前先跟他碰个面,沟通清楚。他这个董事长,我们可以把他选上去,也可以把他按下来。” 祁连安忙道:“我来安排,约他明天上午见面。” 曾祥:“董事长推钟利民,那总经理和副总经理呢?” 祁连安:“副总我可以去当,我们巧智不能一个人都不安排进去。至于总经理的位置,因为要团结人心,最好还是从宋荣记原有的管理层里选,那个廖总是管理层董事,他还算可以,挺好沟通的。” 叶昭跟廖总没怎么打过交道,能把宋荣记经营地一塌糊涂,这个廖总最多只能算是个庸才,叶昭摇头:“我并不看好廖总当总经理,不过好像除了他,宋荣记也没其他人才了。” 曾祥:“可以先让他担任代理总经理,以后再想办法外聘。或者等祁叔熟悉了,祁叔顶上。” 祁连安点头:“我会尽力的。另外,大少,老太太找了冯妈的儿子李通来替我的部分工作,以后李通就是你的私人生活助理。” 曾祥和李通很熟,这事他昨天就知道了,他点了点头,“我的一些私事你交接给他。” 第二天中午,艾琳玩具厂办公楼。 叶定国和高月月在外面吃了午饭回来,高月月去上洗手间,叶定国则春风得意哼着歌儿走向办公室。 刘秘书跟上来,轻声道:“老板,你要的时尚杂志,我们找了几本有国际新款女鞋推广的港城杂志,放您桌面了。” 叶定国应了一声,问:“苏总在吗?让他来找我。” “苏总身体不舒服,今天在家休息。” 叶定国没再说什么,他推开办公室门,却见白韵莲坐在沙发上,正翻着杂志。 叶定国有点头大:“你怎么来了?不用上班?” 白韵莲如今在分厂上班,她把杂志放桌上,“我在家等你几天了,你都不回来。” 叶定国听出了她口中的埋怨,不由走到沙发前,翘起二郎腿:“晚上回。” 说完突然想起答应了今晚陪高月月,忙又改口:“晚上我和苏应民有点事,明天回,好吧?” 白韵莲知道他在找借口,不满道:“你还能住苏应民家呀?” 不还是要回高月月家过夜。 叶定国转移话题道:“你等我回去有什么事?” 白韵莲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你自己看。” 叶定国接过信封,疑惑道:“什么东西?” “别人寄给我的。不知道是谁寄的,没落款。”白韵莲怀疑过会不会是叶昭,但她自认为还算了解叶昭脾气的,叶昭那个拽人,如果给她寄信,会恨不得把落款写得比钱币还大,生怕她看不见似的。 但这个信封没有写寄信人名字,笔迹也不像叶昭的,不知道高月月是得罪谁了。她甚至怀疑,叶定国是不是在外面又搞多了一个女人。 叶定国打开信封,他看了眼,里面有几张照片,想起上次叶昭给白韵莲寄他和高月月照片的事,这次又是什么照片?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照片抽了出来,这一看不打紧,脸上表情瞬间停滞,额上青筋突突跳着。 白韵莲坐在一旁不说话,这个时候,不需要她添油加醋,他自己会燃烧。 叶定国问:“什么时候?在哪儿拍的?” 白韵莲小声应着:“我也不知道。不过看衣服肯定是近期拍的,就这一两个月。” “一边花着你的钱,一边在外面钓凯子”,白韵莲把这话咽下去了,没说出口。 门口人影晃动,高月月上洗手间回来了,她是每天中午都会过来这里午休的,谁知白韵莲也在,她无所畏惧地走前来,在另外一个沙发上,宣示主权似的放下手提袋,似乎是在暗示叶定国快把白韵莲赶走。 随后高月月拿起高柜上自己的保温杯,打算出去溜达一圈再回来,结果被叶定国叫住了。 他叫她:“过来。” “干嘛呀?”高月月撒娇似的应了声。 叶定国尽可能理智地把照片丢在桌上,“你自己看!” 高月月看了眼叶定国那阴晴不定的脸,一时琢磨不透他是怎么了,而边上的白韵莲神情淡定,完全不看她。 肯定是白韵莲又在搞事! 但她到底心虚,周围很安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那种安静。 高月月拿起照片,照片中一男一女紧紧搂在一起,状似亲昵,这是她和高飞! 谁拍的?白韵莲找人跟踪她?!她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高月月赶忙按住乱跳的心,微笑着解释:“这是我一个唱歌的朋友,定国,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呀。我们在剧场彩排,当时很多人在的,怎么就只拍了我们两个呢,这就是故意这么拍的……我跟你说过的,就彩排了几天,最后没选上……” 高月月声音听着还挺淡定,但说的话有点颠三倒四,说明她的心乱了。 白韵莲忍不住怼她:“彩排什么?需要这样搂搂抱抱?” “一个外国歌剧,剧本是这样的,我们只能这么彩排啊!这是我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姓白的,你少在我这里挑拨离间!”高月月及时把火苗往白韵莲身上烧。 白韵莲冷哼了一声:“我挑拨离间?我是好心提醒定国,被人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 绿帽子?叶定国听了这词,脑袋都在冒烟。 高月月单手护着沙发背,把保温杯顿在桌上:“我给叶定国戴绿帽子?你是不是看我怀孕了,自己怀不上就估计来挑事?” “你怀孕了?”白韵莲有点意外,来之前她是不知道这事的,那最好,今天一箭双雕,她道:“我不需要生孩子。我跟叶定国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们的感情不需要依靠孩子来维系。” 高月月讽刺:“你们要真感情好,今天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气得白韵莲咬着牙,恨道:“自己恬不知耻,抢别人男人,还有理了你?!我倒要看看你今天要怎么收场。” 高月月白了她一眼不说话。 叶定国盯着高月月,问:“你们就只是这么简单搂抱而已?没有其他过分行为?” 高月月想了想,这是一个月前,当时她还没查出怀孕,跟高飞正打得火热的时候,她撒了句谎:“没有过分行为,就简单搂了一下。” 叶定国从信封里抽出另外一张照片,甩她脸上:“你自己看!这是简单搂了一下?!” 照片刮在高月月脸上,掉在了沙发边,高月月忙弯腰捡起来,这是她和高飞在楼梯底下热吻的照片。 “你怎么解释?!这也是彩排吗?还是彩排完之后,□□焚身了?!”叶定国盯着她,狠狠说了一句:“不要脸的□□!做了□□你就别在老子面前立牌坊!” 高月月还想解释:“这是导演临时加的戏,彩排了一遍,我不同意,后来就取消了。” 白韵莲道:“什么剧场能现场表演吻戏?你以为是拍电视剧?你告诉我,是哪个不要脸的导演,我们现在马上把他叫来,当面对质。” 高月月愣住了,彩排是真有其事,但搂搂抱抱和亲吻都不是剧本里的,是他们私底下的行为。哪能在不提前通气的情况下找导演来。 叶定国冷冷盯着她:“这男的叫什么?” 高月月不敢说:“我也不知道他名字。” “你不知道他名字?你当我是傻子吗?!你刚才还说是你唱歌的朋友,朋友的名字你都不知道?” 高月月还在装,她欲哭无泪道:“我真不知道他名字,只知道他是唱歌的,就一起排演了一段剧,本来要新年表演的,不是没选上嘛。” 叶定国:“你可真开放!连名字都不知道,你就跟人接吻!你看看这张照片,嘴巴都亲歪了!这是排练?你告诉我,哪里可以这样排练,我现在就去举报!” 高月月拉着叶定国的手:“我以后不参加这类活动了。好了吧?” 白韵莲:“你说你怀孕了,照我看,也不知道你怀的是谁的种!” 高月月突然大声吼道:“白韵莲!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污蔑!你污蔑我偷人!” 这声音大的,旁边办公室的人估计都听见了。只见刘秘书赶紧跑来,在外面把门给偷偷关上。 白韵莲笑道:“有理不在声高,你声音越大越显得你心虚!” 高月月一字一顿地道:“我怀的是叶定国的种!叶定国,你要是不信,我明天就去打胎。” 叶定国快被气秃了,高月月跟那个男的有一腿这是很显然的,至于孩子是谁的,谁知道呢? 他道:“你去啊!打了胎就从我房子里滚出去!” 高月月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她抱着叶定国的胳膊,哭道:“叶定国,这是你的孩子!你的亲骨肉!单凭一张照片,你就把我全盘否定!这合理吗?” 叶定国:“是你自己想拿打胎来要挟我,我没有逼你去打胎!” 高月月咬了咬牙,“行!你可以不认!这是我一个人的孩子,我会把他生下来,独自抚养。” “生下来也行,生下来先去港城做dna亲子鉴定,不是我的,我就掐死他!”叶定国说着甩开了高月月的肩膀,拿起桌上的几本时尚杂志,走回了办公位。 “都给我滚!” 高月月在原地站了会儿,想等白韵莲走了,她再去软化他。 但白韵莲看她不走,她也不走。 最后高月月没办法,只好拿起手提包气呼呼出去,后面再想办法。 高月月走后,白韵莲才站起来,道:“我回去了,你晚上回来喝汤。” 叶定国没应,没办法,他不去高月月家,也只能回白韵莲那了。 等两个女人都走了,他才揉着心口,大口呼气。一把年纪被戴绿帽,想想就恼火,吃他的花他的还想生个孩子继承他的财产,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 他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他这保温杯和高月月用的,是高月月上次去买的情侣款,他气得把保温杯丢进了垃圾桶! 坐在椅子看着墙壁上的照片,幸好他还有个给他长脸的女儿,其他女人可以指望不上,但女儿是绝对能指望上的。 但是叶昭怎么就看上了村里的毛头小子呢,这让他很不满意。 缓了缓,叶定国翻开时尚杂志,随手翻了几页,他想要开创自己的女鞋品牌,单靠设计师忽悠不行,他还得给自己补补知识,免得跟不上年轻人的节奏。 他翻了几页,视线忽然被一篇文章中的采访备注吸住了目光。 这是一篇关于港城艺术展的采访,受采访者是一个叫宋心怡的女孩和一个叫aileenkk的女子。 宋心怡出镜了,aileenkk并没有,只是一个侧影,他看着熟悉的侧影出神…… 这是郭许言? aileen是郭许言的英文名没错,艾琳玩具厂的艾琳就是来源于郭许言的英文名aileen。 他的心嘭嘭跳跃而起,叶定国抓起电话打给刘秘书,“让翻译来我办公室一趟。” 艾琳玩具厂的翻译是港城人,小伙子很快跑来了,叶定国在纸上写了“kk”,问他:“这在港城,是什么姓氏?” 小伙子看了一眼,回答:“郭!” 果然是! 叶定国咽了咽喉咙,他抓起电话打给苏应民,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 叶定国质问苏应民:“你知道郭许言还活着吗?” 宋荣记会议室,股东改选董事会议顺利举行,过程非常愉快。之后马上召开了董事会,选出了董事长,任命了总经理和副总经理。 之后大家一起准备出去聚餐庆祝,曾祥和叶昭刚从楼上下来,上了车,走到半路,跟车的李通接了个电话。 他回过头把大哥大递给叶昭,“叶小姐,找你的。” 找她的电话怎么打到李通这儿来了? 叶昭接过大哥大,喂了一声。 电话那边传来巧姨的声音,“叶昭啊,你爸爸出事了,在医院抢救,刚才你那个何阿姨打电话来,我也没太听明白她的话,就只听懂了,让你赶紧回来。” 第74章 叶定国 叶定国出事进了医院,凶多吉少,叶昭得马上回深城,曾祥想陪她回去,叶昭劝他留下。 这次庆功晚宴如果她和曾祥都不参加,怕其他董事和高层有想法,毕竟刚接手宋荣记,还是要重视一点,应该以事业为重。 曾祥放心不下,临时给她弄来一个大哥大,方便两人随时联系。 叶昭只身一人过了海关,驱车直达医院,何阿姨已经在门口等她。 何阿姨一看到她。就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小昭,对不起,是个不好的消息。你爸……你爸他走了。” 叶昭的手冰凉冰凉的,其实她对叶定国没有多少父女感情,但毕竟叶定国走的太过意外了,她没有心理准备。 何阿姨拉着她边走边解释:“你爸爸今天来我们家找你苏叔叔商量厂里的事,你知道我们家住顶楼,可能是爬了7层楼,你爸心脏又不好,就倒在了门口。倒门口也没人知道,你苏叔叔感冒发烧在家休息,他也一直没出门,直到我回来才发现你爸倒门口,赶紧送院,但已经晚了。” 就还在里面急诊的抢救室里,叶定国直挺挺躺在病床上,整个脸凹下去了,她差点认不出来。 苏应民看见叶昭过来,老泪纵横道:“小昭啊,你爸真是……” 他话没说完,医生就问:“家属来了是吗?来签一下死亡通知书。” 叶昭接过叶定国的死亡通知书,上面写着死亡原因是:心源性猝死。 她之前一直觉得她爸心脏有问题,可惜他不听劝,不去医院检查,谁能想到他比原书早死了这么多年。 叶昭跟医生去办各种手续,梁主任在一旁陪着,等他们回来,叶定国的遗体已经被转送到太平间等待明天殡仪馆的车过来拉走。 白韵莲和高月月都闻讯赶来了,在太平间外面抱着叶定国的遗体痛哭,恨不得把叶定国撕成两半,她们各自的家属又都在旁边劝着…… 好不热闹。 太平间瞬间变成了戏台,而叶定国成了戏台上的玩偶。 或者可以说,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叶昭双手插兜里,冷眼旁观着,心里刚有的一点点哀思被冲得烟消云散。 何阿姨因为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管,她已经先回去了。 太平间门口呼呼吹着北风,1月的深城是最冷的季节。叶昭站在柱子后面,裹着身上的大衣,静静立在那里。 最后一天的表演了,忍忍吧。 苏应民看了看手表,皱着眉头,他也不好催,只能干等着。 白韵莲还是更识大体一点,她抹干眼泪,由白韵萍扶着走过来,她走到叶昭面前,拉着叶昭的手,哭道:“你爸怎么就这么走了呢?一句话都没留下就走了!小昭啊,你没有爸爸了!” 白韵莲哭得还挺动情,叶昭红了眼眶,咽了咽喉咙没说话 “白露也没那么快能赶回来,接下来要怎么安排,老苏,讣告怎么写?什么时候开追悼会和火化?墓地还得买,墓碑也要做,这些事都得有人来操持。”白韵莲说这话,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叶定国的未亡人。 苏应民还没来得及说话,白韵莲又对白韵萍道:“赶紧让袁宏康来帮忙。” 这哪是叫人来帮忙,这是宣誓主权,插手治丧啊。 苏应民挥挥手道:“袁宏康是车队的,他有他的工作,老叶的丧礼,我和梁主任会安排。这么晚了,外面也冷,你们都先回去吧。” 白韵莲摇了摇头:“不要紧。讣告落款怎么写?” 她关心落款会不会有她和白露的名字。 苏应民知道白韵莲的心思,回道:“以公司名义出讣告。” “那墓碑呢?” 苏应民掏出烟来,点燃了,“墓碑能怎么写?肯定是以女儿的身份去写嘛,‘先父叶定国,哪里哪里人……’都有套词的,不用我们自己操心。” 白韵莲:“以女儿身份写碑文没问题,落款要加白露的名字上去。老叶活着最疼爱的就是白露,从小当亲女儿养的,这事大家都知道的。” 白韵萍安慰道:“肯定会写白露名字的,你别担心。” “这个……”苏应民不好答应,他知道叶昭不会给白韵莲这个脸。 高月月抽泣着,抚着肚子走过来,“落款也要给我和定国的孩子留一个名字的位置。” 白韵莲眼角刮了她一下,目前局势不明朗,她没想好要不要揭穿高月月偷人、叶定国怀疑孩子不是他的事。 苏应民很意外,“你怀孕了?” 高月月道:“快3个月了。” “叶定国的?” 高月月大声道:“你什么意思?” 高月月妈妈忙护着女儿,道:“这不是叶定国的孩子,还能是谁的?苏总,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这些人哪里是在争署名权,争的是遗产啊。 苏应民微微苦笑道:“不要激动,这个事不该由我来判定。我就随口一问。” 他不想跟她们纠缠,也不想现在就引起纷争,被屎缠上,挺烦人的。 但白韵莲和高月月哪能就这么放他走。 白韵莲率先发难了,她道:“老苏,把事情谈清楚了再走吧。老叶为什么会倒在你们家?” 苏应民有点不耐烦地叹了一声,解释道:“不是倒在我家,定国是来找我,可能还没敲门就倒下去了,是倒在我家门口。” 白韵莲又问:“他的大哥大呢?” 苏应民:“老叶的遗物,等会儿都会交给叶昭,这个你放心。” 白韵莲摇头:“今天下午,我给叶定国打过电话,他说在你家。” 苏应民眨了眨眼:“应该是他来我家的路上吧?” 白韵莲语气肯定地道:“不是,他说你去洗手间了,他在你家书房喝茶。” 站在暗处的叶昭盯着苏应民,他眼神微微一闪,显然苏应民是有些意外的。 但苏应民是个人精啊,他马上反应过来,一脸正气地道:“你现在就报警,让警察去我家查看,看看我们家有没有定国留下的指纹。他是心脏病猝死的,这是个意外。” 白韵莲忙解释:“我没有要怀疑你的意思。” 苏应民吐了口烟:“我不知道老叶为什么会对你撒谎,可能他来我家之前去了什么地方不方便告诉你。我刚才还想呢,我那么胖天天爬七层楼都没事,他怎么爬个七楼,就直接倒下了呢?估计来之前……做了费体力的事。” 叶定国中午受了刺激,难道真的寻快乐去了?白韵莲替叶定国辩解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苏应民:“我以前也以为他不是这样的人,但是……” 苏应民眼睛往高月月处一瞥,“事实证明,他就是个普通男人。” 白韵莲:“……” 苏应民在抽烟,白韵莲咳嗽了几声,道:“我跟了叶定国十多年,我和他至少是事实上的婚姻,那么多人可以作证的,我就想问,叶定国留下的遗产,我和白露至少要有一份吧?” “哎哟,韵莲啊,老叶才刚走,丧事都还没办,现在谈这个是不是太早了?是不是很不合时宜?” 白韵莲:“老苏,不是我无情,我孤儿寡母的,我只有指望你能主持公道了。” 高月月也道:“我肚子里的可是老叶的遗腹子,苏大哥,你和老叶是兄弟,你可不能偏心啊。” 苏应民头大,他举起手假意投降,“等办完老叶的丧事,我们再来谈好吗?” “那老叶的丧事要怎么办,你不打算跟我们商量吗?” 苏应民指了指叶昭:“老叶有亲闺女在,叶昭也是成年人了,丧事就是跟下一代的商量,你们就别操心了。” 白韵莲不松口:“怎么能不操心?墓碑落款必须要加白露的名字。” 高月月也道:“我给我孩子取个名字,也先写进去。” 起码名字刻到墓碑上,万一以后真要打官司,她也有理有据,不是亲儿子,怎么会把名字刻墓碑上? 苏应民只能打哈哈地应着,叶昭不想再听她们痴心妄想地啰嗦,刚好大哥大响,她边接电话,就先往外走了。 是曾祥打来的,他一直在担心她。 叶昭把大概情况跟他说了一遍:“没事,你不用担心,这边都有苏叔叔和厂里的人顶着。你那边怎么样了?” 曾祥道:“我发现祁叔和钟利民关系挺耐人寻味的。钟利民今天一直在说祁叔的好话。说得祁叔很尴尬。” 叶昭笑道:“别管他们,钟利民估计是想要过河拆桥。我们按照计划走就好,其他人和事,都不是重点。” 曾祥道:“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天很冷,你赶紧回车上坐着吧,我明天回去陪你。” “好。” 见叶昭消失在走廊里,苏应民还想跟叶昭商量事呢,他赶紧抽身:“我也先走了。你们回去吧,后面丧事怎么办,等通知。” “刻名字的事呢?” “后面再商量。” 再商量就是没得商量的意思,都不是小孩了,都听得懂。 苏应民走后,白韵莲和高月月互相看了一眼,高月月道:“他们不会给我们任何遗产的。只能自己争。” 白韵莲瞄了她一眼:“你要怎么争?” 他们还站在太平间门口,高月月道:“这里不方便谈话,我们到外面去谈吧。” 走到外面,她们在一个背风的拐角处停下来,高月月母亲给她披上大衣,高月月这才道:“你和我妈都在分厂的财务室,只要你和我妈合作,就可以把分厂的钱倒腾出来。” 白韵莲盯着她道:“这是犯法的。” 高月月:“不算犯法,算争夺遗产的家务事。到时候,你只需要帮忙力证,我肚里的孩子是叶定国的,为自己的孩子争取利益,谁敢说我犯法?” 白韵莲有些犹豫,站她旁边的白韵萍道:“姐,先把钱倒腾出来,控制住财权比较重要。不要对苏应民抱有幻想,他肯定是帮叶昭的。如果叶昭继承了姐夫的遗产,厂子肯定会全权交给苏应民打理的,那苏应民在厂里就是掌管大权,一支独大,真正的说一不二了。” 高月月母亲也是个有小聪明的人,她道:“我们不是拿了钱跑,而是控制住能动的流动现金,争取在跟他们谈判的时候,手里有足够的筹码。” 白韵萍问:“分厂账户里有多少钱?” 高月月母亲回答:“分了好几个账户,总共有四五百万。” 四五百万这可是笔大钱,把这笔钱拿到手,两人平均分也不少了。 中午还闹作一团的仇家,现在亲密地围在一起,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另外一边,苏应民坐叶昭的车回去,苏应民坐在副驾上,他道:“没想到高月月怀孕了,这比较棘手啊。” 叶昭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十有八九不是我爸的。” “怎么说?” 叶昭把高月月在外面有其他男人的事跟苏应民说了,苏应民恍然大悟道:“难怪我听刘秘书说,今天中午,你爸、白韵莲和高月月在办公室吵了一架,高月月还说什么要自证清白的话……看来你爸是中午受了刺激,下午才倒在我家门口的。” 叶昭瞥了苏应民一眼,她心里有疑问,但没有十足的把握提出来没有半点意义,而且现在她和苏叔叔至少是同盟关系。 叶昭道:“如果白韵莲和高月月中午已经对抗过,按道理,现在她们应该是敌对状态……” 苏应民点头:“你死我活的状态。” “但我看她们刚才除了一开始扒着我爸哭的时候有点对抗之外,后面两人的关系,表现得很微妙,大有惺惺相惜的意思。” 苏应民是大老爷们,他刚才没有仔细琢磨,现在回想过来好像是的。 叶昭又道:“如果她们合作,会怎么做?” 苏应民想了想,道:“高月月妈妈和白韵莲都是分厂的财务,各管半壁江山,任何财务往来,都得她们都签字了,才能拨款。” 苏应民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从包里拿出大哥大,拨了个电话:“刘秘书,通知下去,两边厂子的财务室暂时锁门锁账,并且派保安看着,没有我签字,一分钱都不能转走。” 这边苏应民刚吩咐下去,那边高月月妈妈和白韵莲连夜打的直接去了杜鹃村分厂,两人抵达财务室的时候,保安正在加锁。 保安哪里知道这是要抢班夺权啊,他知道白韵莲的身份,被白韵莲厉喝两声,就吓得赶紧把门给打开了。 保安队长赶紧联系了刘秘书,刘秘书命令保安不能让她们拿着任何财务室的东西离开,不然就报警。 刘秘书赶到现场的时候,白韵莲和高月月妈妈正要把财务章、公司存在个人名下的存折和二十多万的现金,全部掳走,保安队长已经把大门给锁了,不让她们离开。 白韵莲好话说尽,刘秘书就是不给面子,不开锁,白韵莲气得怒骂刘秘书:“没良心的狗东西,你是不是早就想把我们这些人拉下来,自己好上位?你跟苏应民眉来眼去,你以为我不知道?” 刘秘书虽然生气,也只能压下怒火,冷静得道:“白姐!我是个本本分分的打工人!谁想半夜三更赶到这儿来加班当丑人?上级领导怎么吩咐,我怎么做事。仅此而已。” “谁是你领导?你现在是只认苏应民了是吗?” 刘秘书很清醒,只有心虚的才会来抢章抢钱,她道:“苏总是公司的总经理,老板不在,他就是我们所有人的领导。等叶小姐接班了,我们当然是听叶小姐的。” 两边对峙到最后,白韵莲要挟要打电话报警,刘秘书让她去打电话,警察来了,她这公然拿走公司的钱,那就得直接进去。 “你不会以为,你真是我们的老板娘吧?” 好冷漠无情的走狗!白韵莲“呸”了一句,最后搞得披头散发的,财务章、存折、账簿和现金还是被抢回去了。 因为白韵莲和高月月公然撕破脸抢财务室,叶昭也就没再跟她们客气,直接拒绝她们来参加叶定国的丧礼和追悼会。 这闹得白韵莲去找叶昭二伯哭诉评理,叶昭二伯叶定权也只是让她先忍忍。 叶昭二伯二伯娘是坐火车赶来参加叶定国葬礼的,来之前夫妻两就商量好了,这次怎么着也要给自家薅点好处。 他们一到殡仪馆就给苏应民制造难题。 叶定权夫妇找到苏应民,问道:“墓碑文字定了吗?” 苏应民忙拉梁主任过来,“梁主任,墓碑文字给二哥看一下。” 梁主任马上从包里翻出墓碑文字,其实已经刻好了,但还是给了叶定权面子,“您看一下,没有问题,我就拿去刻了。” 叶定权掏出老花眼镜戴上,看了一眼,落款只有孝女叶昭的名字,他道:“孝女前面应该加一个孝男。” 梁主任尴尬道:“老板只有女儿。” 郑秋霞:“定国生前一直遗憾自己没有儿子,后来我们就商量着把我家小儿子过继给他了,所以这里应该加上我们家叶小兵的名字。” 叶定权指着纸上的字,“就在叶昭前面,加一句,孝男叶小兵。” 梁主任哪里知道这些事,他不敢拒绝,赶紧跑去跟苏应民商量。 苏应民没听说过叶定国过继过儿子,他又问叶昭。 叶昭听出来了,她这二伯二伯母就是趁火打劫,来要好处的。 过继的儿子,好歹也给分点东西吧?这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 她爸哪里会要过继的儿子,除非叶小兵很不上聪明,学前班连个1+2都想不明白,这资质根本入不了叶定国的法眼。 叶昭摇头:“没有这样的事。” 郑秋霞一直跟着梁主任,此时已经跟到了叶昭边上,她说:“怎么没有这样的事?去年,哦,前年你偷了你爸的户口本和钱跑了,你爸气得一整天都吃不下饭,说生女儿没用还不如不生,那几天他跟小兵相处得好,就你离开的第三天晚上,你爸和你二伯喝了点酒,就把过继的事敲定了。是不是叶定权?” 叶定权忙应着:“是是是,那天我和定国喝了点酒。” “我离开宛城的第三天晚上?” “对啊。你爸和小兵相处了几天嘛!” 叶昭笑道:“第三天晚上我爸已经在回深城的火车上了。” 啪啪被打了脸,郑秋霞脸皮厚,她尴尬笑道:“可能我记错了。” 叶昭看向她二伯。 二伯也不好意思地说:“记错了,可能是第二天晚上。” “第二天晚上?”叶昭笑道:“我也算错了,我爸第二天就上了火车,所以第二天晚上他是在火车上的,第三天已经到深城了。” 郑秋霞:“!” 叶定权:“!” 梁主任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穷亲戚来打秋风,直接打到庙门上了。他强憋着笑,不敢说话。 叶昭继续道:“二妈你记错了,你和我二伯都记错了,可能是在你们的梦里,我爸过继了小兵做儿子,实际上,我爸连小兵叫什么名字他都不知道。” 郑秋霞气道:“不用说话那么难听。你爸就是想要有个儿子不行吗?说得好像我们要高攀你们似的。” 苏应民劝道:“你们知道老叶办公室挂的是什么吗?” “什么?” “都是叶昭得奖的报道和照片,他这一年改变很大,天天挂嘴边的就是,女儿是他最大的骄傲。” 叶定权道:“我就是心疼我这个弟弟,连个送终的儿子都没有,才想让小兵写在他名下,不至于到了地府,还叫人看不起。” 叶昭反问:“二伯,我爸没有儿子,你看不起他?”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郑秋霞:“我们都是一片好意,中国就是这么个社会,哪里都这样,没有儿子就是让人看不起。写了是为你爸好,别老觉得我们要抢你东西似的,” “二哥二嫂,现在是社会主义新中国了,这里是大城市,也不是小农村。你们这想法,非常不合时宜。我很了解定国的为人,他骨子里完全没有这些封建糟粕的想法,而且墓碑已经刻好了,没必要去折腾,就这么定了吧。”苏应民态度温和地说着强硬的话。 在人屋檐下,人生地不熟的,叶定权夫妇没办法再坚持,只能作罢。 由于这夫妻俩一来就搞事,再加上他们以前对原主就不好,叶昭对他们态度极其冷淡。 而白韵莲直接把他们接家里去住,好吃好喝供着,左右一权衡,就难免心往白韵莲这边偏。 不是他们觉得白韵莲好,而是他们和白韵莲目标一样,都想从叶昭手里扒出钱来。 这三拨人,就像三个臭皮匠,拱着拱着,就拱到一块去了。 苏应民这几天一直在想怎么平衡大家的利益。 那天他和叶昭一起去看给叶定国选好的墓地。 毕竟叶定国给叶昭留了这么大一笔遗产,叶昭也没亏待他,选了墓园里最贵的一块地。 站在墓地旁,可以远眺大海,这地方向阳,有徐徐的海风,很舒服。 苏应民问:“白韵莲和高月月,你打算怎么处理?给她们多少?” 叶昭知道苏应民应该是有想法的,她反问:“苏叔叔你怎么看?” “白韵莲跟了你爸这么多年,不能什么都不给。她住的那套房就给她了,另外再给她补个二三十万,够她下半辈子花的了。高月月嘛,她住的那套房子也给她……” 叶昭之前完全没有管过他爸这边的事,前几天看资产表,可能看太快,没留意房产情况,她好奇问:“高月月住那套房不是她名字?” 苏应民笑了,“哎呀,你爸呀,他这个人是真矛盾,既大方又抠搜,房子都写了他自己的名字。” “苏叔叔,你继续说。” “高月月她住那套也给她,另外给她50万,孩子不管是不是你爸的,以后都不管了,她拿了钱就两清。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点吃亏,但是吃点小亏不要紧,可以省很多的麻烦事。” 这要在以前,叶昭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但自从她手上有钱之后,心态变了,有的时候确实懒得战斗力拉满,能用钱解决的,就用钱解决吧。 况且,她也不想给苏叔叔增加麻烦事。毕竟后面的烂摊子都得指望他收拾呢。 “至于你那个二伯二伯娘,我给他们一两万打发他们回去就完了。” 一两万在1990年那也是笔不小的钱了,足够打发他们的。 叶昭点头道:“那行吧。听叔叔的安排。” 叶定国下葬之后,苏应民和叶昭还没找他们谈呢,三个臭皮匠先发难了。 高月月说,她那里有叶定国写的亲笔遗嘱,她要求相关人士都到艾琳玩具厂的会议室聆听遗嘱安排。 第75章 遗嘱 今日天清气朗,冬日暖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放了寒假的祥哥和小天,在紫竹林废品站帮哑巴压易拉罐和塑料,叶昭手上挽着祥哥的大衣,站在边上看他们干活。 小天戏谑道:“小昭,你站着干嘛,快来帮忙!” “你们男人干活,要我帮什么忙?”叶昭笑道:“哎,曾小天,你怎么不叫小昭姐姐了?” “我比你大!你别想再占我便宜!”小天现在可是中专生,说话都跟以前不一样,更自信更自大了。 叶昭白他一眼,“你说清楚,谁占谁便宜!” 曾小天嘻嘻一笑:“当初是我年轻,我的错。姐姐我是不可能再叫了,嫂子倒是可以叫。昭嫂?叶嫂?还是祥嫂?你说吧,你喜欢哪个称呼?” 叶昭扬起手上拿着的大哥大,这家伙砸人,不比砖头差多少,肯定贼疼。 刚刚还说不可能再叫姐姐的曾小天,连忙举起手投降:“小昭姐姐我错了!我错了!祥哥!保护我!” 曾祥撇得干干净净的,“我保不了你。” 曾小天无情嘲笑道:“祥哥,你再也不是我那个威风凛凛的祥哥了。你竟然怕老婆!” “等你有老婆的时候再来嘲笑我。”祥哥语气中充满了嘚瑟。 有老婆了不起。曾小天被气到了。 他放下压机把手,转身去水池边洗手。 曾小天看形势不对,马上道:“哎!祥哥!你不会就这么走了吧?活没干完呢?你让我一个人干啊?” “没看你嫂子等很久了吗?” 曾小天:“!!!!!!” 嘴上一句话都不敢顶,心里暗骂了一万句臭不要脸的臭情侣。 曾祥走到叶昭身边,接过大衣,穿上,两人手牵着手,往外走了。 骑着自行车来送饭的肥婆英看见了,偷偷问她儿子,“他们真在一起了?” “妈你这观察力不行啊,他们从同桌就开始眉来眼去,天天贴在一起,我看啊,大姨要不了多久,就要做奶奶了。” 肥婆英不满道:“你在学校也抓紧啊,有合适的女同学就谈一个先!” “谈恋爱曾秀群很积极,你怎么又拦着?” “你们一样吗?她还在读高中!”肥婆英放好自行车,冲着远处干活的哑巴喊:“富贵!吃饭了!” 从废品站出来,叶昭和曾祥并排往前走,垃圾场搬走了,泥猛介绍了一个景观种植的园林公司来租叶昭这一大片地。 上周租出去,这几天园林公司已经进场了。 他们往那边走去,顺便看看园林公司种的景观树。 曾祥道:“我奶奶昨天打电话来,希望我能去港城过年。我也十多年没跟她一起过年了。” “你去吧。巧姨有我陪着呢。” “我妈可能和朋友去寺庙过年,你要不要跟我去港城?” 这几天叶昭一直在忙她爸葬礼的事,没怎么看到巧姨,她还不知道巧姨过年的规划。 不过无论怎样,她都不愿意去骆家过年,令巧姨都害怕的规矩,她可不想去享受,叶昭下意识摇头道:“还是不要吧。” 曾祥知道叶昭不喜欢被这种高门大户束缚,他道:“你可以住酒店,或者住我姑姑家。趁着过年,我们刚好可以把港城周边玩一圈。” 最主要的是,他想要天天见面。 叶昭也不想让她祥哥失望,便道:“还有半个多月才过年呢,我再考虑考虑。” 两人往后面走了一段,路上有大货车在卸货,都是各种小树苗和盆栽。 刚好泥猛开着他的小破车停在边上,小破车滴滴了两声,这是在跟他们打招呼。 见他们走前来,泥猛忙从车上下来,大声道:“这地方种上各种园林绿化的树,以后就要成景区了!” 叶昭道:“这次没签合同,因为我们也不确定什么时候会把地皮收回来。” 等他们走到跟前,泥猛又道:“听说你爸走了,真是太意外了,前一段我还看见他,意气风发的,谁能想到就这么走了呢?请节哀啊。” 叶昭没说什么,这几天类似的话,她听太多了,已经麻木。 她转身给泥猛指了指远处的财富大厦,“不是停工了吗?怎么又开工了?” “换了个老板!” 预料之外,又是预料之中。果然历史已经改变,烂尾楼看来是不会烂尾了。 泥猛继续道:“老麦又开始嘚瑟了!还以为他没办法过个好年呢,最近尾巴翘的呀,天天往我们村里钻,不知道的,以为他赚了多少大钱。一个承包沙石砖块的小包工头,嘿呀!” 叶昭摇头笑道:“不管他。” 正说着,身后传来汽车声,回过头,叶昭一眼看出,那是老麦的车。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老麦的破车停在他们跟前,老开从车里蹦下来了,他对叶昭道:“哎哟,我到处找你。” 叶昭还没说话,只见老麦揺下车窗,往路边吐了口痰,埋汰道:“天天在这儿吸垃圾的味道,真怕你们会折寿啊。” 泥猛骂了一句:“老麦!会不会说话?垃圾场都搬走了,哪里还有垃圾的味道!” 老麦:“地下三层泥土都是垃圾味,要不你们挖开闻闻。” 泥猛:“你懂什么呀?我朋友把这儿包了种绿植,这土地肥沃,刚刚好用来种树,肥料钱都省了。种几波绿植之后,土壤质量也会变好。这就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这就是科学!不懂了吧?” 老麦撇撇嘴,关上车窗走了。没走多远,只听“嘭”的一声巨响,老麦的小破车停了下来,好像是车胎爆了。 叶昭跟她祥哥互相看了一眼,她轻声问:“你搞的?” 曾祥附耳过来:“你看见了?” “没看见。” “那你怎么知道的?” “这么巧,不是老天收拾他,就是你收拾他。老天爷那么喜欢打瞌睡,所以,十有八九就是你。” 曾祥笑而不语,就在老麦吐痰到他们跟前大言不惭的时候,他随手扔了个钉子。 叶昭想起老开找她呢,回过头看见他和泥猛在那儿抽烟。 叶昭问他:“开叔,你找我什么事?” 老开这才道:“地没批下来,打回来了。” “为什么?” “说跟紫竹林的风格不统一!”老开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这理由就是打他脸的。 叶昭本来是想要统一风格的,但因为之前着急,而那个有性格的设计师刚好没空,给她介绍了另外一个人随便糊弄了一张规划设计图纸,没想到被打回来了。 叶昭问:“不是你说设计图纸可以随便糊弄的吗?” 老开解释道:“政策变了。你赶紧找人重新设计,要跟紫竹林商业街风格一致才行。现在政策时时在变,我听说以后会很难批地,我们得抓紧时间,争取年前能够搞定。” 政策随时会变这点叶昭是相信的,她点头:“行吧,我找人加急,这几天把图纸设计出来。” “还有,费用也涨了……” “涨了多少?” “每平方涨了2元。我知道你有认识的人在国土局,不信你可以去问。” 一般老开这么说了,稍微给点面子的人都会说相信他,但他面前这个就不是一般人。 老开没想到叶昭当即拿出大哥大,马上拨了个电话。 老开苦着脸摇头,越有钱越吝啬,真就跟他斤斤计较了,他忙道:“加了一块,加了一块,不用打了,不用打了。” 叶昭不理会他,继续打,电话接通了,是吴爱敏接的电话,她放寒假从广城回来一个多星期了,前两天叶定国葬礼,她还来帮忙。 吴爱敏马上去问她爸,很快回了电话过来,是计划要涨价,但现在还没涨价,估计过完年第二季度才会涨。 叶昭:“开叔,交给你的活儿,都是单独给你好处费的。你要再不老实,以后这些活都不会给你了啊。” 老开不好意思地挠头:“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泥猛拍了一下他,故意调侃他:“觉悟太低,什么下次不会,就不应该有下次。” 叶昭笑:“开叔的意思是,下次不会让我知道。” “真冤枉我了,我是这种人吗?我底子是老实人,是不是?你看垃圾场搬走之后,那么多人不安分找你加钱,我有去骚扰过你吗?是不是?” 泥猛拆他台:“那是因为你知道骚扰了也没用,骚扰了也不会给你加钱的。” 老开赶忙转移话题:“你这大哥大电话号码多少?我记一个,以后有事我直接找你方便。” “你记一下902277……有事还是先打座机,手提电话的信号不太好。”不止信号不好,关键是电池不耐用,每次充完电只能通话半小时,得省着点用。 老开好奇问:“这大哥大是你爸以前用的吗?” “不是。”这是祥哥送的,她爸的手提电话被她锁起来了,以后留着机动用。 老开哪里是对大哥大感兴趣,他主要是想知道叶家最近的八卦,“哎,听说你们家在闹官司争遗产,是不是?” 泥猛也竖起耳朵听着,他刚才不好意思问,没有老开这么厚的脸皮。 叶昭道:“你们听谁说的?” “都在传呢。说你爸的情妇拿了遗嘱出来,你一直拖着不认是不是?” 消息还挺灵通! 叶昭确实拖了高月月好几天,不过今天早上,已经答应了对方,下午在艾琳玩具厂见面。 泥猛道:“是我就不认!情妇算什么东西!你爸都不在了,她还来抢遗产,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了!” 老开摇头道:“万一她手上真有叶昭爸爸的遗嘱,那还真不好说。” “谁会给情妇留遗嘱,肯定是假的。” “不是说那个情妇怀孕了吗?” 泥猛好奇问:“是吗?” 这俩一唱一和,就是好奇,想打听奇闻八卦。 叶昭摇头一律无可奉告。 曾祥看了看手表,时间不早了,他及时给她解围,道:“走吧。” 然后拉着她就往回走。 等他们走后,泥猛才道:“大曾家这个曾祥,眼光毒辣,早早就看准了叶大老板的独生女,你看,继承了至少上千万遗产,发达了我看。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他三个儿子没机会了,泥猛叹着气摇头。 老开笑话他:“你那三个儿子,有人家长那么好看吗?曾二巧长的也不好看,生的儿子可真是有模有样。” 帅个屁!泥猛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丢在脚下。 叶昭和曾祥在街上吃了煲仔饭,她就直接去艾琳玩具厂跟苏应民汇合。 下午两点叶定国生前御用的律师准时到了,之后是白韵莲和二伯二伯娘,最后到的是高月月母女,等人齐之后,叶昭和苏应民才过去。 叶定国的律师姓王,王律师看人齐了之后,才道:“我手上这份叶定国先生的遗嘱是由高月月女士提供的,从签名笔迹看,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我毕竟不是笔迹专家,如果各位有任何疑问,可以跟我咨询后续操作,也可以另外聘请律师解决。” 会议室里很安静,只有二伯娘吃桌上饼干的声音。 苏应民道:“王律师,你继续。” 王律师:“那由我来宣读一下叶定国先生的遗嘱。这是一份自书遗嘱,根据高月月女士所言,遗嘱由叶定国先生亲笔所写……” 苏应民问:“有公证吗?” 王律师道:“自书遗嘱不需要公证,也不需要见证人。” 苏应民又问:“那有没有按手印?” 王律师:“没有按手印,不过不按手印也是具有同等法律效力的。如果你们对这份遗嘱的真实性存疑,可以请笔迹专家鉴定笔迹。相关服务我都可以代理。” 坐底下的白韵莲不耐烦道:“既然是老叶留的遗嘱,那赶紧念来听听吧!” 王律师对着遗嘱念道:“本人叶定国,身份证号,在我离世之后,愿将所有资产一分为三,平均分给我的爱人白韵莲、高月月以及女儿叶昭。希望你们能够和平相处,永远和睦。1989年12月15日。” “以上就是叶定国先生的遗嘱。” 王律师把遗嘱递给大家传阅,郑秋霞率先提出质疑:“没有我们的吗?” 王律师道:“不好意思,叶定国先生只把遗产分给了白韵莲高月月和叶昭三位女士。” 郑秋霞和叶定权坐在一旁不说话了。 “如果大家没有意见,麻烦请在这份遗嘱知情书上,签名按手印。” 白韵莲道:“我没意见。” 高月月:“我也没意见。” 白韵莲和高月月率先按下了手印,然后忐忑地看着叶昭。 叶昭冷眼看着她们,等遗嘱知情书传到她手上,她接过王律师秘书递过来的笔,签上了名字。 白韵莲和高月月看叶昭签名了,互相看了一眼,欣喜之情都溢满出来了。 没想到事情比她们想象的要顺利。 她们暗自庆幸,最后还是听了高月月妈妈的话,把遗产分成了三份,如果就两份,叶昭肯定会跟她们拼命的。 白韵莲笑道:“现金大家平分了应该没多大问题,股份也平分,谁不要股份的,就自己拿去卖了。我住的房子归我,高月月住的房子归她……” 说着白韵莲看向叶昭:“小昭,你爸爸还在海景湾买了一套别墅,那套别墅值钱,我们就不跟你争了,别墅就还是给你吧。” 叶昭冷笑了一声没说话,听白韵莲的语气,本该属于她的别墅是对她的施舍! 白韵莲继续道:“你爸之前单独给你买了小汽车,那他自己开的那辆奥迪就补给我,因为我那套房子最不值钱,这样算公平吧?” 高月月点头:“我没问题。” 叶昭也笑道:“很公平,这么周到细致,是早都安排好了,是吗?” 白韵莲问:“你是对哪点不满意?” “需要我满意吗?”叶昭轻轻敲了敲桌面,“你们今天这出戏到目前为止,都挺流畅,除了我二妈之外。” 坐在一旁吃点心的郑秋霞愕然道:“什么意思?!” “二妈,我爸留下这么大一份家业,你们家一点点油水都没捞到,你怎么能不闹呢?这不符合你的性格啊。你还有心情坐在这里吃饼干?” 郑秋霞咽了咽干涩的饼干,差点卡喉咙了,她快速喝了半杯水,急道:“我讲道理还不行吗?有大律师在这里,我闹了有什么用?吃块饼干你都说我。你个没良心的!你别忘记了,你是我郑秋霞养大的!” 白韵莲和高月月听得一头雾水,叶昭既然签字了,还在这儿挑什么?要挑不应该在签字前挑吗? 而知情书传回王律师手上,王律师发现,叶昭签的不是自己名字,他问:“叶小姐,你是不是签错了?” 高月月赶忙抢过遗嘱知情书一看,脸色顿时不好了。 知情书上张牙舞爪地签了叶定国的名字,把她和白韵莲的名字都压住了,这是叶昭签的。 她们早就应该想到,叶昭不可能那么乖顺签字的。 叶昭笑道:“我没签错。” 她就是要用叶定国的名字来压她们,故意的。 高月月心虚问:“你想怎样?” 叶昭道:“我们有充足的理由和证据怀疑,这份遗嘱是伪造的。” 高月月盯着叶昭:“你说我伪造遗嘱,你有什么证据?” 叶昭问王律师:“王律师,伪造遗嘱能判几年?” 王律师并不负责鉴定遗嘱笔迹真伪,他跟了叶定国多年,从没听叶老板说要立遗嘱的事,一开始他对遗嘱真假是有疑问的,但笔迹确实很像,这疑虑就暂且放下了。 不过只要叶定国的法定继承人提出质疑,他肯定全力配合对方去申请笔迹鉴定。 王律师道:“伪造遗嘱,涉及金额巨大,情节恶劣的,处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相应罚金。” “十年有期徒刑,还要处罚金!”叶昭大声重复了一遍,然后看着郑秋霞和叶定权。 原书里叶定国去世之后,也有争产大戏,当时叶定国把大部分遗产给了白露,这让长年吸血原身的二伯家很不满,他们就撺掇着原身伪造遗嘱,因为二伯可以模仿叶定国写字,伪造遗嘱轻而易举。 不过善良的原身拒绝了,她不想让二伯替自己冒险,原身当时已在叶定国身边生活了十多年,非常了解叶定国字迹,叶定国字迹是一直有变化的,二伯能模仿的已经过时了。 “刘姐姐!”叶昭叫了一声。 站在刘秘书赶紧把一个文件袋拿过来,叶昭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爸近期的笔迹,我找出‘叶昭’两个字给你们看。” 这是叶定国给叶昭买车的文件,上面有叶定国亲笔所写的“叶昭”两字。 遗嘱里“昭”右下角的“口”是封口的,但叶定国在买车文件里写的“昭”字,“口”是不封的。 大家凑前来一看,果然不一样。 高月月道:“但是‘叶定国’这三个字的签名是一样的呀。” “你们就模仿对了我爸的签名,但没模仿对其他文字的字迹。应该说你们模仿的是我爸十多年前的字迹。是吧?二伯?” 叶定权心虚得都不敢看叶昭。 “二伯,你最擅长模仿我爸的笔迹了,你来看看这模仿的是不是我爸十多年前的笔迹?” 这话一出,吓得郑秋霞赶紧道:“死孩子,你别乱说话啊!你二伯什么时候会模仿你爸笔迹了?” 白韵莲脸色瞬间蜡黄,她已经感觉到不好的苗头,看来叶昭是早就猜透了他们的伎俩,今天是要来爆炒他们的。 高月月也有点忐忑,她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她没有独霸叶定国的财产,而是分了三份,可看样子,叶昭是一点都不想给她呀。 这时苏应民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纸,“这是我弟从宛城坐火车给我送来的资料,我今天早上才拿到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拖了几天才见高月月的原因。 “是叶定权十多年前代替叶定国写的叶昭转户口申请说明,王律师,你可以看看里面的‘昭’字和其他字迹,跟高月月提供的这份遗嘱一模一样。” 王律师接过来对比,果然一模一样。 “这个转户口申请书是叶定国二哥叶定权写的?” 叶昭道:“应该说,这是我二伯模仿我爸当年的笔迹,代我爸写的。这个我可以作证,当年居委会计生办的人也可以作证。在我们那儿,很多人都知道我二伯擅长模仿别人的字迹。” 叶定权连连摇手,想要摆脱嫌疑:“不是我写的!真不是我写的!跟我没关系。” 叶昭:“二伯,伪造遗嘱,如果你不把主犯供出来,最后坐牢的只有你一个。你什么都得不到,除了坐牢还得处罚金,老家的房子卖了,都不够的。” 吓得郑秋霞赶紧拉了拉她老公,两人同时看向白韵莲和高月月。 白韵莲小声提醒:“不要被吓唬了。没有证据,判不了的。” 叶昭拱火道:“你看,二伯,这个时候人家把你往火坑里推啊!” 叶定权犹犹豫豫地看了眼高月月,高月月心很慌,但是那么难才抓住的机会,她怎么可以就这样放过?! 高月月道:“这份遗嘱是叶定国当着我面写的,我妈还有家里的保姆都在,都可以作证。当时我刚查出怀孕了,他很高兴,他一开始是想把所有遗产都给我孩子的,后来他想了想,又还是不忍心,在他心里,叶昭和白露也很重要,所以最后才定下来,一分为三的遗嘱。他写这份遗嘱,就是给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宝宝一个安稳的承诺!” 听着高月月的激昂陈词,叶昭冷冷一笑,道:“你确定你怀了我爸的孩子?” 高月月抚着肚子,抬起头看她:“你想说什么?” “你、白韵莲和我爸不是一起看过那组精彩的照片了吗?你们不会以为,那组照片是自己飞到你们手上的吧?” 高月月脸色瞬间变了…… 第76章 收场 艾琳玩具厂会议室,面积不大,除了当事人和律师之外,还有苏应民、梁主任以及刘秘书等外人在,小小的会议室里,挤了十多个人。 如此拥挤,却不显嘈杂,因为大家都凝神静气在听叶昭说话。 等叶昭说完,除了心知肚明的人,其他人都用眼神交流。 高月月哪里受得了这样被当众揭穿隐私,她站起来指着叶昭怒斥:“你这是侵犯个人隐私?!” 叶昭无辜张了张手:“我哪里侵犯你个人隐私了?你说说看。” 高月月回想叶昭刚才的一番话——你们不会以为,那组照片是自己飞到你们手上的吧? 是!叶昭说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高月月一时哑口。 叶昭道:“你这是变相承认自己在外面另外找了一个男的是吗?我爸就是被你气得心脏病发,被你气死的吧?!” 高月月坐下来,稍微冷静了点,她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在外面没有其他男人!” “那些照片白韵莲也看过的!”叶昭说完看向白韵莲,白韵莲低头不接话,“哦,你们达成同盟关系,互相包庇了。” 高月月摸不准叶昭手上还有没有照片,叶定国去世之后,白韵莲已经帮她把照片销毁了,但就算有照片在,她也是可以含糊解释过去的。 “那些照片是在剧场彩排时候拍的,我早就跟你爸解释清楚了。你别想来诬蔑我!我肚子里这个是你亲弟弟,就算没有遗嘱,我这孩子生出来,也是可以跟你平分家产的!” 叶昭讽刺道:“既然是这样,你还那么心急干什么?可以平分家产,你还心急伪造遗嘱,只要三分之一,你是活菩萨吗?” 高月月无奈闭了闭眼:“我没有伪造遗嘱!遗嘱是怎么写的,我就怎么按照你爸爸的遗愿来执行!我高月月虽然傲气了一点,但我也是有品德的!” 高月月说她是有品德的!这话把叶昭给逗笑了! 叶昭道:“你有品德?你有品德会在海湾音乐大赛上,为了赢第一,把我的贝斯偷了,然后作伪证嫁祸给曾小玲?你是不是以为没人知道真相?” 高月月愣住了,她确实以为她这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人知道。 她刚要辩解,叶昭又下一拳,“这事我爸也知道!很久之前我就跟他说过了。” 高月月:“……” 叶昭继续道:“你不会以为你在我爸面前是一个多么冰清玉洁的美好形象吧?说句不好听的,你,最多也就是个美好的□□!可能在我爸心里,你还不如白韵莲呢!起码人家从无到有陪了我爸十几年!而你呢?就是一个看果子成熟了,想要投机取巧摘果子的路人。” 高月月自问伶牙俐齿,但她今天连辩白的机会都没有,一说就被打脸,搞得她心态有些崩塌,她咽了咽口水,抚着越来越紧的肚皮,嘴巴张了张,想说话又把话咽下去了。 白韵莲只听着不敢吱声,叶昭这话说得好像是偏向她,但她知道,自己要稍微得意一下,说不定下一个巴掌就朝她挥过来。 叶昭盯着高月月,就像看着一个偷东西的路人,眼睛里毫无感情,她道:“就你这么一个,要品德没品德,不愿奋斗只想着做人情妇还不遵守职业操守的人,怀着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孩子,你以为我爸会给你留下三分之一的财产?真是个美好的梦想!” 高月月不能再不说话了,再不说话,就显得叶昭说得都是对的,她大声道:“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叶定国的!你有本事,你让他出来否认!” “你是欺负我爸进棺材了是吗?”说着,叶昭看了眼刘秘书:“刘姐姐,你跟大家说一说,我爸去世那天,你听到的话!” 坐在后面的刘秘书,站起来小声道:“那天老板和高主任在办公室吵架,老板说高主任在外面偷人,声音很大,我和办公室的几个同事都听见了。当时……白姐也在老板办公室的。” 这就石锤了刚才叶昭所说叶定国白韵莲和高月月在一个房间扯皮对质的事。 也间接石锤了,白韵莲为了利益改变立场,现在跟高月月临时结盟了。 白韵莲拿手挡了挡脸,依然不说话。 高月月咬了咬后槽牙,尽量冷静下来,道:“说这么大车话,跟今天的遗嘱有关系吗?” 叶昭笑了,“不是你说的吗?我爸要把遗产留给他和你的孩子。那我们不得先讨论一番,你肚子里的究竟是不是我爸的?你的另外一个男朋友,叫高飞是吗?” 听到高飞的名字,高月月脑子轰了一下,看样子,叶昭是已经调查清楚了。 “高飞说,你跟他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你让他等你!是吗?” 是!高月月痴迷高飞,可高飞这人是个拜金浪荡子,没有孩子和钱根本绑不住他的心,她想着等搞到了遗产,就跟高飞两人远走他乡,到国外去生活。 但高月月哪能承认,她立马反驳:“不是!高飞不可能跟你说这些!我也没跟他说过这样的话。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叶定国的!” 叶昭从包里取出一盘磁带,“这是我们高价从高飞手上买来的,你和他两人在床上的录像带,录像带里除了你们床上那些花活,还有你对高飞坦诚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二伯娘郑秋霞一听,不由骂了一句:“怀孕了还出去搞?” 臭不要脸没骂出来,郑秋霞突然想起自己的立场,忙闭嘴不说话。 高月月一听急了,她害怕叶昭当众把录像带放出来,那她还用做人吗? “还给我!还给我!这是个人隐私!”高月月要冲过来,被她妈妈拦住了。 高月月妈妈抱住她:“小月!你激动什么!别自乱阵脚!别气伤了身体!孩子重要。” 苏应民道:“你抢了也没用,都有备份。” 叶昭把录像带放回包里,平静地对怒不可遏的高月月道:“你放心,我有道德底线,我不会把这盘录像当众放出来的。但是,它可以作为呈堂证物,给法官看。” 高月月妈妈道:“说这些都没有用,法官也只看遗嘱的内容。” 王律师轻声反驳:“当然有用,这些旁证如果被采纳,是会被法官作为判案参考的。” 不顺耳的话高月月妈妈全当没听见,她继续对叶昭道:“你爸爸遗嘱写得很清楚,所有财产一分为三,你别那么贪心,想一人独霸。” 叶昭冷然一笑,打趣道:“你抢了别人东西,别人不能要回去是吗?要回去就是贪心?就你这样的妈妈,才能教育出高月月这样的女儿吧!女儿当人情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阿姨,你这价值观真有趣!” 高月月妈妈语塞,顿了一下马上辩驳道:“都是未婚男女,不是情妇,是男女朋友!” 叶昭不想跟她再扯这些没意义的话题,她道:“你刚才说,我爸要把所有财产一分为三。这是多不了解我爸才能伪造出这样的遗嘱?我爸会把他的财产一分为三?” “怎么不能?” 叶昭:“不是不能,而是不会。我爸从骨子里就讨厌把他的资产打散,特别是股份,当初苏应民叔叔要入股,我爸爸也只愿意拿出5的股份来,后来谁想买他股份,他都不愿意跟人分享。” 苏应民附和道:“对,老叶跟我谈过很多次,他讨厌‘诸子均分’的继承方式,而更加崇尚西方的继承法,他只会把主要财产留给一个人,这有利于传承和壮大企业。如果他立遗嘱,是不可能写什么所有财产一分为三的话,特别是他有一个这么优秀,这么让他得意的女儿在,他只会把所有财产都留给自己的女儿。至少股份他是不会一分为三的。” 叶昭道:“你们把现金房产分一分差不多得了,连股份都不放过是我没想到的。太贪心了。” 郑秋霞一听,顺势道:“要不,你们把现金房产分一分得了,那也不少了。” 叶昭没出声反对。 白韵莲和高月月互相看了一眼,眼看事败,如果能分现金和房产也不错了,每个人至少也有几百万的。 高月月咳嗽了一声,道:“其实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股份,就算分给我,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苏应民继续下诱饵:“那就股份全部给叶昭,现金和房产你们一分为三。” 白韵莲:“我没意见。” 高月月妈妈松了一口气,这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她给了女儿一个眼神,高月月这才道:“我也没意见。” 叶昭哑然一笑:“你们还真打蛇随棍上。弄一份假遗嘱,就妄想能分到几百万?如果这份遗嘱是真的?你们可能同意吗?不可能的!只有假的,你们才会同意。” 被这样无情戏弄,白韵莲气急了,“你想怎么样?” 叶昭冷笑:“我想怎么样?当然是报警啊!你以为我陪你们在这儿闲聊?伪造遗嘱,企图骗取巨额财产……几年来着?王律师……哦,十年……” 吓得白韵莲打了个寒颤,外面太阳很大,但屋子里很冷,冰冷冰冷的。 曾经被叶昭招呼进派出所呆过几天的白韵莲,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蹲牢房的耻辱和不堪。 叶昭:“不过你也不用紧张,我这儿的证据全都是指向我二伯的,我二伯肯定会进去,至于你们,那就看警察叔叔的破案能力了。” 白韵莲一听,似乎又松了口气。 但角落的叶定权破大防了,他颤抖着看向叶昭:“你真报警啊?” “二伯,你还没看清,你的同伙都是什么牛鬼蛇神吗?我刚才说全部证据指向你的时候,坐我对面的白女士,她松了一口气!你这么帮她们,最后能得到什么?能拿到10万吗?她们没有继承到遗产,拿什么给你们?到最后,你们什么都没得到,二伯还得进去坐牢,叶小珍叶小琴叶小兵他们几个因为二伯坐牢,以后连政审都通不过,而她们……”叶昭指了指对面的白韵莲和高月月,“逍遥法外,她们作为主犯,什么惩罚都没有,所有惩罚,全部由我们叶家人承担了。” 叶定权急道:“她们……怎么就我一个人承担呢?” 叶昭:“二伯,要不我们出去聊聊。” 白韵莲忙道:“不行!你们不能出去私下聊。” “为什么我们不能出去聊?”叶昭似有所悟地“哦”了一声,她指了指白韵莲和她二伯,“你们是一伙的,所以你怕我二伯背叛你是吗?” 白韵莲辩解道:“不是!跟我有什么关系!都跟我没关系好吗?” “跟你没关系,你凭什么阻止我和二伯私下聊?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成了你们拿钱,不成,我二伯背锅呗,是吧?反正你们怎么着都不亏。” 白韵莲看了看高月月,高月月道:“万一你们出去商量对策陷害我们呢?” 叶定权无奈道:“我怎么陷害你了?” “二伯,你没看出来?这已经开始过河拆桥了。” 白韵莲气道:“你别挑拨离间,挑拨我们的关系。” 叶昭笑道:“挑拨离间?所以,你是承认了你们就是一伙的,不然怎么会用挑拨离间的词?你们有共同利益吗?白女士,你是主谋,是不是?” 白韵莲:“我说一万遍了,跟我没关系。我怎么成主谋了?” 叶昭:“你不是主谋,难道我二伯是主谋?所以我二伯活该承担所有?!” 叶定权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主谋,白韵莲怎么说,我怎么写的,我怎么成主谋了!我连从犯都不算。我最多算一个写手!她们才是主谋!” “二哥!二哥!你瞎说什么!”白韵莲想打断叶定权说话,但没用,叶定权此时整个脑子都是叶昭说的,他承担所有。他凭什么承担所有! 高月月妈妈气道:“你胡说什么呀。她在套你话呢!” 王律师看得目瞪口呆,这是连环套啊,一层套一层,跟这么多人斗嘴,逻辑依然清晰无比,最后把叶定权给套出来了。 他知道叶定国对于自己的女儿很自豪很骄傲,他今天总算见识到了,这样的逻辑天才不当律师,可惜了! 王律师道:“但是,刚才叶定权先生承认了,你们是主谋,他是从犯。” 叶定权脑子已经被炸糊了,“对对对,我只是代笔!小昭,我帮你指正她们,但是二伯年纪大了,不想坐牢,我也不想连累小兵他们……不要报警好吗?” 白韵莲把脸捂住了,高月月只觉得头疼肚子也疼…… 只有高月月的妈妈还有战斗力,她指着叶家几个,道:“叶定权是你二伯,他肯定是帮着你们来诬陷我们的。” 不用叶昭说话,郑秋霞就拉满战力了,“你什么意思?说我们诬陷你们?!过河拆桥是吗?我告诉你们,我都留了证据的。我们家叶定权要是进去了,你们一个都跑不掉!大家都是宛城来的,在我面前装什么城里人!” 高月月妈妈这个时候当然不能承认,她只能撇清:“我们没有跟你同谋合污!今天这就是个局,你们设局来陷害我们。无论遗嘱是真是假,我外孙出生之后,也是有继承权的。不管你是有录音还是有录像带,那是大人的事,跟小孩子没关系。是不是啊,王律师?” 王律师道:“未出生的孩子确实有继承权,但是叶定国先生和高月月女士没有婚姻事实,所以孩子出生后,必须要通过亲子鉴定确定亲父子关系后,这个孩子才享有继承权。” 苏应民道:“老叶都烧成灰了,你跟谁做亲子鉴定!” 高月月:“你们早就算计好了!” “没错,我早就料到你会这样。”叶昭冷笑了一声,“所以,我让医生留了我爸的血液样本,只要你高月月敢带孩子去做亲子鉴定,我就敢留一半的财产给你孩子。” 高月月咽了咽喉咙,如果她的孩子是叶定国亲生的,叶昭绝对不可能提供叶定国的血液样本给她去做亲子鉴定。 就是因为叶昭知道孩子不是叶定国的,她才会这么大方地提供方便,目的不过是让她高月月下不来台! 见高月月不说话,叶昭道:“不敢是吗?” 郑秋霞道:“她当然不敢!她不是都承认了孩子是另外一男的吗?!” 高月月还嘴硬:“我有什么不敢的。” 现在孩子还没生出来,先赢了嘴仗再说。 叶昭吓唬她:“港城有最新的科技,胚胎也可以鉴定亲子关系,我出钱出担保让你去港城做鉴定。现在就去,你敢吗?” 不敢。高月月也搞不清叶昭是忽悠她,还是真有这样的技术,她头往外一撇,声音没刚才高昂了,“我为什么要去?” “你当然不愿意去,因为你不敢。” 高月月妈妈换了个策略:“无论怎样,你们都得给我们一点补偿。高月月跟了叶定国一年多的时间,这青春不能白陪了吧?还有白妹妹也是,她陪了你爸十几年,多少你总应该给一点吧?!”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苏应民摇了摇头,道:“我之前好不容易说服了小昭,她二伯二妈好歹要给点钱,至于你们,也不会亏待。你们住的房子给你们,另外各补几十万。你们倒好,伪造遗嘱,狮子大开口!” 白韵莲一听,房子给她?还能补几十万?她似乎又看到了点希望:“补多少万?” 高月月妈妈也听到了希望:“至少二三十万吧,少了不行的。” 苏应民道:“我说的是之前,原本小昭都答应了,但现在……” 说着苏应民看向叶昭。 叶昭给了她们一个眼神:“现在?” 郑秋霞紧张地说了一声:“还有我们,叶昭,是我把你奶大的,多少也要给我们一点,好让我们回去过个好年吧?” “我爸去世了,你们还想要过什么好年?” 郑秋霞:“……” 叶昭冷冷看着他们,一字一顿地道:“我一分都不会给你们。别痴心妄想了!还有,接下来你们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屋子里很冷,叶昭说的话像冰块似的,砸到了他们心里。 “什么意思?怎么又一分不给了?” 苏应民:“我们本意是要给你们补偿,大家好聚好散,但你们的行为对不起我们的善良。那大家就都不要人情,都按法律走。” 与此同时,会议室门打开,刚才出去的刘秘书道:“警察来了。” 吓得白韵莲一个哆嗦,她不想再去派出所!早知如此,她就该听白露的,什么都别做,说不定叶昭还会分她一些,但已经晚了…… 叶定权颤抖着站起来:“我都如实说了,不是不报警了吗?小昭……” “我什么时候说不报警了?” 郑秋霞激动道:“叶昭,你不能这么害你二伯的!我们可是一家人啊!” “二妈?我害我二伯?你们为了点蝇头小利伪造遗嘱,出卖自家人,你们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是一家人?你们唯利是图,眼里只有利益,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郑秋霞:“那你刚才跟我们说这么多!你哄我们的?” 叶昭微微莞尔,轻声道:“是啊!就是哄你们说真话?不然呢?真跟你们谈感情?二妈,你们省省吧,自己是什么东西自己不知道吗?白韵莲高月月我都可以不恨,因为她们跟我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而你们呢?你们不想想,我爸去世,我除了你们,就没其他亲人了,你们不为我着想,反而连同外人来坑骗我?为了一点钱背叛亲人,你们才是你们这个团伙里最大的恶!” 刘秘书听得热血沸腾,她都差点鼓掌了。 而郑秋霞和叶定权面面相觑,夫妻俩都看向白韵莲,此时白韵莲脸上毫无血色,她以前经历过,到了这一步,求叶昭是没用的,求了,只会带来更大的屈辱,所以,她不求。 高月月握紧了她妈妈的手,来的时候心里很忐忑,谈着谈着看到了希望,然后心情像过山车似的,在叶昭的拿捏下,起起伏伏。 她最近孕期反应比较大,中午也没吃什么东西,她只觉得头很晕,没力气跟叶昭继续狡辩。 叶昭盯着她,道:“其实你偷不偷人!生的孩子是谁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前提是,你别惹我!” 高月月低下了头不说话,只有她妈妈没挨过打,还想着挣扎,她骂道:“一分钱不给你还报警?你是人吗?我女儿就白陪你爸了?资本家?!你们这些万恶的资本家!剥削劳动人民!警察同志,我也要报警!” 高月月妈妈是个有小聪明的人,她知道理智没用,只有撒泼了! 外面进来好几个警察,高月月妈妈大喊道:“警察同志,我女儿怀孕了,你们可不能随便抓孕妇!” 但小聪明终究是小聪明,警察同志自有办法,最后所有相关人士都被请去了派出所。 叶昭做完笔录就回来了,她是坐厂里车去的派出所,所以后面还是坐车回了厂里。 她去她爸的办公室拿排插,刘秘书说就放在抽屉里。 现在叶定国的办公室暂时给她用了,苏应民问她要不要重新装修一下,叶昭只要求把之前叶定国和高月月睡的沙发换了,其他的都保留着。 进了办公室,叶昭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就看到排插放在里面,她拿出排插,看到抽屉底下有好几本时尚杂志,想着拿回家看。 她把杂志拿出来,刚好有一张纸卡在一本杂志里,她抽出那张白纸,只见纸上写了个英文单词“kk”。 这是“郭”姓的英文单词! 郭许言的姓氏? 她赶紧翻开杂志,翻了几页,很快在一篇采访备注里看到了:aileenkileenkk对应的照片侧影,虽然她只见过郭许言的两张照片,但她可以确认,这侧影就是郭许言! 这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原来艾琳玩具厂的名字取自她妈妈的英文名。 她爸爸是暗中留意郭许言的一举一动,还是说,他也是刚发现郭许言的行踪? 叶昭出去把刘秘书叫来,问这几本杂志的情况。 刘秘书说:“分厂最近在开发女鞋品牌,老板想要看点国际大牌的女鞋信息,所以我找了几本港城时尚杂志给老板参考。那天我把杂志给了老板,他看了一会儿,就把翻译叫来,问他英文。” 叶昭把白纸拿出来,指着纸上的“kk”问:“是问的这个单词吗?” “对,其实那个单词就是个姓氏,好像是郭姓。” 叶昭点了点头,看来她爸更像是突然发现了郭许言的行踪,所以才需要这样确认。 叶昭:“他是哪天问的,你还记得吗?” 刘秘书都不用回想,她道:“就是老板去世那天。” 叶昭疑惑道:“我爸看完杂志,就去了苏叔叔家?” “应该是的!” 刘秘书出去之后,叶昭靠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这不可能只是个巧合。 她爸爸的死应该不是被高月月气的,高月月还没这么大的能量,十有八九和郭许言的信息有关。 而苏叔叔是早就知道她妈妈在港城的,所以很有可能她爸和苏叔叔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由于太激动,叶定国最后心脏病突发猝死。 苏应民为了撇清关系,所以撒谎说叶定国是死在他家门口的。 不过,就算是这样,现在找苏应民对质也没有意义,因为她不需要通过苏去找郭许言的下落了。 刚才她看了那篇杂志报道,跟郭许言一起接受采访的还有宋太的女儿,宋心怡。 有了这个信息,她想要找郭许言,就简单很多了。 叶昭拿起电话,直接拨给了梁秘书,电话很快接通,她笑着打招呼:“梁欣姐姐,你在忙吗?” 电话那头梁欣气喘吁吁地笑道:“我在休假,在遛狗呢。” 叶昭笑道:“我听你这气喘的,是狗狗在遛你吧。” 梁欣大笑:“被你说对了。哎哟,我们家小祖宗太能跑了。小昭你找有事吗?” 叶昭道:“我有一件事想要问你,你认识aileenkk吗?” 梁欣都不用多想,马上道:“郭小姐?怎么了?” 叶昭的心怦怦直跳:“我想问一下她的信息。” 梁欣:“你应该直接问骆大少呀,郭小姐是他姑姑,他知道的肯定比我多。” 第77章 深农合 叶昭没开车,她是从厂里走路回来的。 快过年了,路上行人稀少,冷飕飕的,中午还很猛烈的太阳,如今不知踪影,只剩下阴霾的天。 知道郭许言的下落,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第二个任务马上就能完成了,忧的是,郭许言是祥哥的干姑姑,这关系让她有点头疼。 她之前就知道,祥哥小时候在港城那几年几乎都是在他姑姑照料下成长的,祥哥和郭许言的感情很深厚,只要叶昭选择和祥哥在一起,想要完全摆脱郭许言是不太可能的。 对,她想完成原主愿望后,摆脱郭许言,虽然还没跟郭许言见面,但她能感受到对方应该也是同样的想法,郭许言也想摆脱她这个女儿。 不然不至于这么多年,对亲生女儿完全不闻不问。 叶昭深深叹了一口气,关于她妈妈的事,或者可以先不跟祥哥说,免得他夹在中间难做。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喜大于忧的,只要她祥哥不走歪,那她基本上算在这个世界落户了。 空气里飘荡着糖炒栗子的焦香,路边有人推着板车在卖栗子,她走前去,买了一袋子的糖炒栗子。 一路吃着糖炒栗子回家,走到小西楼,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争吵声,肥婆英在和她老公吵架,其实也不算吵架,主要是肥婆英声音大。 肥婆英老公方大强是入赘的,之前在信用社上班,老实人一个,夫妻两吵架,是因为方大强瞒着肥婆英买了信用社的股票。 肥婆英坐在门口剥大蒜,骂道:“买了100股2000块钱啊!大半年工资没了还小事,关键你故意瞒着我,不跟我商量……” 方大强站在院子水池边洗猪肚,皱着眉头道:“跟你商量就没办法买了。领导逼着非要买,不买就走人,我能怎么办?” “你单位那些领导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骗老百姓钱!” 方大强解释道:“不是骗钱,这是股份,以后可以分红的。” “信用社都没了!都倒闭了,还分红!” “没倒闭,是十多个信用社合在一起,合股了,现在是股份制,叫深农合,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不还是照样亏钱?!” “今年应该亏的没那么多。”方大强的解释多少有些勉强。 肥婆英心疼的不是花钱,而是被逼着亏钱,“如果真是好东西,大家都会抢着要,不至于现在这样,逼职工买,太过分了!一年白干,全倒里面去了。” 巧姨听见他们吵架,从楼上下来,劝道:“买都买了,吵有什么用。” 肥婆英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蒜衣,道:“他另外一个同事就没买,只要咬咬牙坚持不买,领导也拿你没办法的。就他蠢,还不跟家里商量,能不气吗?” 巧姨:“你现在跟他气也没用,你要有本事啊,找他领导退掉去!” 显然肥婆英也没这本事,所以才在这儿闹脾气。 叶昭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方大强买的是深城农村信用合作社联合公司的股票,简称深农合股票。 深城的证交所还有一年才成立,等证券交易所成立了,这只深农合就是股票代码000001的老五股之一。 现在买,等年底交易所成立后上市,股票价值将会直线飙升,在她记忆力,因为深农合股票拆分过,导致最初持有原始股的投资者,一年赚了十多倍。 具体细节她不记得了,但是以前大学时候听老师讲过,九十年代初这几年,因为股票少,蜂拥而上的股民多,基本上闭着眼睛买股票,都能赚到大把的钱。 特别是91、92年,在交易所外面连夜排长队,借几十个身份证都买不到多少股,当时民众买卖股票的热情相当疯狂。 而这种还没上市的原始股,现在就是掉进粪坑的金蛋蛋啊。 叶昭把手上的糖炒栗子给巧姨,也劝道:“富英姨,这股票值得买,以后会赚大钱的。” 这破股票还能赚大钱?肥婆英道:“你要吗?卖给你!” 巧姨手上剥着糖炒栗子,骂道:“你自己都不要的,你给小昭?你真有意思呢!” 肥婆英:“我就随口这么一说嘛,那么认真干嘛。” 叶昭好奇问:“这个股票不是深农合自己的员工能买吗?” 方大强道:“当然能买!政府都登报纸号召大家买了!发行了80万股,逼着我们所有人认购,听说还是有四十多万股卖不出去。” “发行价多少?” “什么发行价?哦。面值是20元。” 肥婆英走过来,抓了几个板栗,道:“小昭,别买,别上当,如果你真想要,我这100股让给你。” 叶昭笑道:“这100股啊,你们留着吧,听我的。2000元对你们来说也不多,说不定2000能变20000呢?” “两千变两万?那是做梦!”肥婆英撇嘴,没把叶昭的话放心上。 叶昭又问方大强:“强叔,你们单位这股票如果想买,去哪儿买啊?” “你买多少?我帮你买。在我们领导那里就可以买。” 叶昭不想跟私人买,她问:“不是说登报纸了吗?哪份报纸?我想先了解一下。” “我家里有。”方大强放下手上的猪肚,洗了洗手,跑进屋拿了一份报纸出来,“报纸上有咨询电话,你也可以在这上面买。” 叶昭接过报纸道了声谢,跟巧姨一起上楼,巧姨吃着糖炒栗子,轻声问她:“你真想买啊!” 叶昭:“我真想买,这个股票以后能赚钱。巧姨,你信我,你也可以买。” 巧姨问她:“你买多少?你也要买2000?” 当然不止,叶昭如果要买,那就是百万为单位的。 叶昭没说买多少,只道:“我得研究一下。” 巧姨:“那我买个200吧。” “这也太少了吧?你买多一点,” 走在前面的巧姨笑着开了门,“200还少啊?我亏了你赔我?” 叶昭大方道:“亏了我赔你。” “你现在继承了你爸的遗产,有钱了啊!口气那么大!那我买多少合适?” “你的那些零花钱,都可以买。”别人叶昭是不会劝的,但巧姨不一样,能带着巧姨一起发财,何乐而不为呢? “那我买2000吧。” “少了。” “2000还少?” “少!” 巧姨从门背后摸出围裙,系上,她盯着叶昭,“嘶”了一声,“这么有把握?那我信你一回。” “信我准没错。” “那我买20000。亏了我就当做送给财神爷了。” 叶昭笑道:“相信我,不会亏,你买的是原始股。” 巧姨去做饭,叶昭进房间,没看到祥哥,他应该是去拳馆了。 屋里光线很暗,她开了电灯,从报纸上找到深农合相关负责人的联系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没人接,这个点估计是下班了。 她不死心又拨了一次,在电话将要响尽的时候,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一声不急不缓的:“喂!” 叶昭:“你好!请问是韩经理吗?” 接电话的是个中年男人,他道:“我是,有什么事?你哪位啊?” 叶昭问:“您这边是可以买深农合的股票吗?” 原来是买股票的,韩经理听见那么年轻的女声,态度并不热络:“你可以直接去证券公司柜台买,我这边只对接大客户。” 叶昭都不知道原来这个年代已经有证券公司了,她问:“买多少算大客户?” “这你就别管了。现在这个点证券公司已经下班,你明天上班时间可以过去买。20元1股起购啊!小姑娘。” 叶昭笑了,看来对方还没意识到电话这头的是个真正的大客户。 叶昭又问:“你们这儿最多能卖多少股呢?” 最多能卖多少股?他妈的,他一个大客户都没接到过!韩经理以为电话那头是在取笑他,气道:“你管我最多能卖多少股?!” 韩经理直接把电话挂了,因为股票销售情况太差,他刚被领导批评,心里正有气呢。 听到电话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叶昭无语死了,这种人要是在市场经济下,早被淘汰。 她又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四五下,那边才不耐烦地“喂”了一声。 “韩经理!你是怎么确定我不是大客户的呢?就算我不是大客户,你也不能先挂我电话吧!信不信我打电话投诉你!” 韩经理听得一脸懵:“什么投诉?小姑娘你玩我是不是?我忙着呢,不要再打电话来了,好吗?” 叶昭不想跟他废话了,单刀直入道:“我听说你们还有40多万股的股票没卖出去。” 韩经理微微一愣:“你消息还挺灵通。” 叶昭:“我要买40万股,怎么交易?” 40万股?800万?!怎么可能?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韩经理不敢像刚才那么怠慢了,他道:“你确定不是逗我玩?” “我逗你干什么。” 韩经理还是有些不相信,“你是个人买还是公司买?” 叶昭反问:“有什么不一样吗?” “公司要申报,个人不用。” “那就个人买。” 韩经理坐不住了,“请问您在哪里呢?方便我现在去拜访您吗?” 叶昭没想到刚刚还被她鄙视要被淘汰的人,听到真的有单子,工作态度还挺积极,她便把昭华的地址告诉了他。 韩经理道:“我离曾屋围不远,我现在就过去,骑自行车20分钟左右到。” 挂了电话,叶昭便直接去公司等韩经理过来。 韩经理站在昭华门外看了又看,这朴素的门面,怎么看都不像能拿出800万现金的公司啊。 当见到叶昭人的时候,他更觉得自己可能被忽悠了。 就真的只是个漂亮女娃娃,怎么可能…… 韩经理不可置信地道:“你确定要买我们40万股的股票?” 叶昭:“我想问一下,直接买40万股,可不可以打折!” 韩经理忙摇头:“不行。每股面值20元,定死的,不能讲价。” “要不你试试问领导,说不定可以商量呢?不是说卖了半年都没卖出去吗?” 韩经理:“……” 他看了看叶昭同样朴素的办公室,“你确定要买吗?别到最后我跟领导谈好了,你又不买了,领导以为我消遣他。” 韩经理的意思是,你别消遣我。 “韩经理,你要怎么才相信我,是真心想买呢?” “40万股,需要800万!” “我知道。” “你们公司拿得出这么多钱吗?” 叶昭笑了,“买股票需要先验资?” “那倒不用。” 叶昭看出来了韩经理是真的不相信她,她把桌上的宋荣记姜糖推给他:“吃姜糖!” 韩经理拿起一个姜糖,吃起来:“你们公司看着寒碜,吃的倒是贵东西。” 叶昭笑道:“你要喜欢等会儿送你一盒拿走。” “送我一盒宋荣记姜糖?” “对。” “这玩意18港币一盒!兑换成人民币20块钱一盒呢!” “我们有很多!” 韩经理有些意外,道了一声谢谢之后,跟叶昭八卦道:“听说宋荣记换了老板。” “你消息倒是挺灵通。” “哎哟,前一阵港台电视新闻都在说,被资本给搞了。据说是一个姓叶的老女人……”韩经理说起这个,来了兴趣,夸夸其谈,把宋荣记如何被资本搞了的小道消息说得活灵活现。 叶昭礼貌笑着没说话,听别人叙说那早就失去原貌的消息,听得津津有味。 原来她在别人的口中是姓叶的老女人。 有人敲门,甘小凤站在门口道:“宋荣记的廖总打电话来问,下周公司年会,你要不要去讲话?” 叶昭笑道:“我先想想,你告诉他,我周末给他电话。” “好咧。” 等甘小凤关上门,韩经理若有所思地问道:“宋荣记的老总请你去他们公司年会上讲话?” 叶昭点了点头:“是啊。” “为什么?” 叶昭微微莞尔:“我姓叶。” 韩经理瞬时恍然大悟,“哎呀呀!哎呀呀!我这脑袋!是你收购了宋荣记?” “算是吧。” 韩经理连连拍脑袋:“失敬失敬!我这叫什么,我这叫有眼不识泰山!这不能怪我啊,谁能想到,你这么年轻就这么厉害!这么年轻有为呢!” 叶昭笑了:“时代给的机会!” 韩经理在单位早练就了吹牛拍马的好本事,他马上道:“那也要能抓住机会,才能成为英雄啊!你看,你这次买我们的股票,又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叶昭:“那也要看韩经理能不能给我们争取一个可以上马的优惠价。” 韩经理拍拍胸脯:“我马上就去问。叶老板,您确定要40万股是吗?” “确定。” “其实我们还有43万股左右,你要不要全买了?” 叶昭笑道:“留一些给别人买吧。” “也行,也行。”他要把40万股公司股票卖了,那他也发财了。 叶昭拿出便签纸,写上自己的大哥大号码:“这是我手提电话号码,你有消息了,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的好的。” 韩经理走后,叶昭坐在椅子上想了想,怎么筹措800万买股票。 昭华和盛和记的现金并不够,她想直接从她爸给她的遗产中抽钱出来投资。 叶定国留给她的现金有300多万,其余的资金都在艾琳公司的账户上。 她打给苏应民,提出想把艾琳账户上的钱分了。 苏应民还在厂里,他很意外,今天才打赢这场争产的胜仗,怎么马上就要分钱了呢?他问:“为什么要分厂里的钱?你不够钱用吗?你爸给你留了那么多现金。” 叶昭道:“我最近有笔投资需要急用钱。” “你需要多少?” “还要500万。” 苏应民诧异:“什么投资要500万?” 叶昭:“这事我不方便说。” 从厂里抽走怎么多钱,却不愿意跟他说实情,苏应民很失望,感觉自己在叶昭的心里,地位太低了。 他道:“小昭,你爸爸这些钱赚的不容易,现在厂里马上要扩大生产线,年后要用钱的地方很多,你要抽500万走,这不太好。” 叶昭道:“苏叔叔,现在厂里还有七八百万现金,明年扩大生产线需要这么多钱吗?如果需要投入那么大,那我要审慎考虑,这个扩大生产线的事,是不是合适的。” 苏应民没想到,自己请回来的小祖宗太过有主见了,这可能比她爸还难搞。 叶昭:“你让财务准备一下,拿出600万来分红,苏叔叔,你和何阿姨也过个好年啊。” 听着这不容置喙的语气,苏应民:“……” 打了一棍子,叶昭又及时给回一个甜枣,“年后如果扩大生产线,厂里钱不够,我会想办法筹措资金注资的,苏叔叔你放心吧。” 苏应民还是忍不住问:“你究竟是要投资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叶昭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买深农合股票的事,她道:“苏叔叔你放心,我不会乱花钱的。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我不会去做。” 苏应民语重心长地道:“小昭啊,你爸爸不在了,我有责任帮他盯着你的。” 叶昭半开玩笑道:“苏叔叔,你帮我爸盯着厂子就行,不用盯我。” 苏应民再次语塞,狼崽子难对付啊。 “你明天来厂里,我们再聊一下。” 叶昭只好道:“行,我明天找你。” 无论如何,叶昭都是要拿到足够的钱去买深农合股票的,谁都阻挡不了她,迈向财富之门的脚步。 叶昭从顺风楼下来,就看见祥哥骑着摩托立在楼梯口等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祥哥道:“路过,看见你办公室亮着灯。上车。” 就很短的一段路,叶昭不想戴头盔,上了摩托直接搂着他,像个树懒一样趴在他背上,重重叹了口气。 他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问:“怎么了?” 叶昭笑道:“没什么,今天说话说太多了,有点累。” 他有些心疼地道:“你别睡着了,2分钟到家。” “嗯。”她搂着他的腰,闭着眼休息。 回到家巧姨已经做好晚饭,他们洗了手先喝汤。 今天炖的是排骨莲藕花生汤,巧姨坐下来道:“买的是粉藕,用高压锅压的,味道怎么样?” “拉丝!你看!”叶昭给巧姨展示拉丝粉藕,惹得巧姨哈哈大笑。 巧姨问他们:“过年怎么安排?如果小昭你跟祥崽去港城过年,那我就确定去庙里了。如果你不去,那我就留下来陪你。” 叶昭:“巧姨你不用特意为我留下来,你按照自己的计划走。” “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家啊。你爸刚走,留下你一个人在这儿过年算怎么回事?是吧?” 曾祥轻声问她:“跟我去港城过年,住酒店,行吗?” 叶昭点头:“好,听你安排。” 巧姨有点不放心,她叮嘱道:“骆家那边你就别去,去一次周身不自在,你就当做在港城旅行,过年的时候到处走走逛逛,吃点好吃的。” 叶昭点头答应着,汤喝完了,祥哥去给她们装饭。 巧姨又轻声道:“他那个所谓的姑姑家你也别去。” “为什么?” “又不是亲姑姑,去了干嘛?!” 叶昭听巧姨每次提起郭许言都是“所谓的姑姑”,不由好奇问道:“巧姨,你跟祥哥姑姑合不来?” 巧姨神色微黯,“这个女人就不是个好东西!当年祥崽她爸就是被她勾了魂的!” “你见过她吗?” “没见过。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都叫她郭小姐,她都不见我的。” 叶昭好奇:“为什么对你避而不见?” 巧姨放低了声音,不想让曾祥听见,“这姓郭的,心机很重,祥崽刚去港城那几年都是她照顾的,导致祥崽对她感情好得不得了。把老的哄好了,把小的也拿捏了,你说心机重不重?还有那个冯妈,就是她的眼线,你知道吧?要不然我至于赶她走吗?” 叶昭很是诧异:“冯妈是她的眼线?” “你以为呢?” 所以,郭许言早就知道她住在祥哥家,早就知道她的所有一切! 听见曾祥出来,巧姨闭嘴不说了。 曾祥把碗给她们,他刚才听见了他妈妈说的一些话,“妈,要不是姑姑,我当年也回不来曾屋围。你别总把她想得那么坏。” “我不说她了,好吧?她顺势当个老好人,你倒好,把她当恩人了。都怪那时候你还小。”小时候培养出来的感情是最难阻断的。 曾二巧没见过那个姓郭的女人,但她一直知道那个女人虚伪至极,这是女人的直觉。 曾祥道:“姑姑对爸爸没有男女之情,妈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 曾二巧吃着萝卜丝,道:“你怎么知道没有?没有她要这样一直赖在你们骆家?” 曾祥:“她要是喜欢我爸,早嫁给他了,根本不会有姓钟那女人什么事。” “你奶奶会让她嫁给你爸?不就是为了阻止她嫁给你爸,才收她做干女儿的吗?” “刚好相反,姑姑就是为了不嫁给我爸,才认我奶奶做干妈的。” 叶昭不解:“如果她不喜欢你爸,不可以直接离开吗?为什么还要认你奶奶做干妈呢?” “哎!小昭说得对!”曾二巧对于有了叶昭这个同盟相当高兴,“她为什么不离开,不就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什么龙什么凤?” 叶昭替她道:“攀龙附凤!” 巧姨手指拍了拍桌子,“对!就是攀龙附凤!” 曾祥无奈解释:“我姑姑是偷渡的,她没有其他地方可选择。” “为什么偷渡?我懂!人往高处走是吧!她就是你爸的情妇!”曾二巧说得很愤然! “妈你不要再说了。”曾祥想了想,道:“我姑姑不喜欢男人!” 叶昭和巧姨互相看了看,巧姨率先问:“她喜欢女的?” 曾祥不想跟别人讨论姑姑的性取向,但他一直不说,他妈妈就一直误会,他不想叶昭也跟着误会,所以才不得不说了。 曾二巧还是不明白,“那她为什么一直避开我?” 叶昭懂了,有可能郭许言在曾屋围做知青的时候,跟曾二巧打过照面,她怕被认出来。 叶昭道:“不是说她是偷渡的吗?可能不想跟内地去的人接触,怕被发现吧?” “这倒说得过去。”曾二巧依然不高兴,“好了,不说她了,吃饭吃饭。” 吃完饭,洗完澡,曾祥拿了指甲钳来叶昭房间帮她剪指甲。 叶昭睡眼朦胧地看着他,“祥哥,你对你姑姑滤镜那么厚……” 曾祥没听懂:“什么滤镜……” “就是你认为你姑姑怎么看怎么好!万一以后我跟她有矛盾,你站谁?” 曾祥不假思索道:“我当然站你啊!” 叶昭伏在桌上笑了:“为什么?” “我姑姑有点偏执,有时候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如果你们有矛盾,肯定不会是你的问题。” “我以为你会偏帮弱者呢?” “我只偏帮你!” 第78章 成交 第78章 晚上降温了,巧姨给叶昭抱来一床厚棉被,新晒的棉花,隔着被套都能闻到棉花特有的香味。 叶昭裹紧厚被子,眼皮已经很困了,但脑子是清醒的,实在睡不着。 如果郭许言是个同性恋,那她为什么会和叶定国生下原身呢?是被迫的还是出于某种目的的无奈选择? 如果是被迫的,以郭许言孤傲而偏执的个性,她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叶定国? 那应该就是后者,是出于某种目的的无奈选择。 现在叶昭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叶定国是爱郭许言的,不然他不会用郭许言的英文名来给工厂命名。 而郭许言对叶定国很大可能是无爱的,面对与不爱之人生的孩子——叶昭,她心底估计只有排斥吧? 叶昭默默叹了一声。 一个不被期待的生命,在这个世界痛苦地成为了过客,她为原身感到难过。 叶昭把休眠中的系统叫醒,问它:“我能不见郭许言吗?” 系统:“起码要见一次,不然怎么算找到呢?” 叶昭反问:“找到的标准是什么?” 系统:“当面确认她是郭许言。” 叶昭:“需要她承认自己是郭许言?” 系统:“不用。不用你甄别,只要你见到了,跟她说上话,系统会自动甄别。” 叶昭:“也就是说,其实我不用跟她相认。” 系统提醒:“原主的愿望是找到生母,没说要不要相认。这个你自己把握。” 叶昭明白了,那就见面不相认,彼此不为难。 第二天叶昭去了一趟学校交期末论文,下午回来又在公司忙别的事,又过了一天,她才去厂里找苏应民。 苏应民正在会议室开会,她坐他办公室等他。 她这一坐就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苏应民知道她来了,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真的这么忙,等他开完会,安排完所有事,才回到办公室。 “我昨天等了你一天,你怎么没来。” 叶昭太困了,坐在沙发上睡了一个午觉,听见苏应民的声音,她睁开眼,抬手看了一下表,缓缓道:“所以,你今天就故意让我在这儿等你两小时是吗?” 苏应民把手上的年鉴放桌上,笑道:“你苏叔叔是那种小气的人吗?我昨天专门空出时间来等你,所有的会议都挤到今天了,跟你聊完,我还得继续开会。” 叶昭半真半假地笑道:“那就谢谢苏叔叔百忙之中抽空来接见我。” 这句话讽刺意味就很明显了,苏应民也不生气,他笑道:“对不起,让老板久等了。现在你是老板,我是干活的。我那么勤奋干活,你做老板的是不是应该表扬我才对?” 叶昭也笑:“你也是老板之一啊。你看,我今天不就来申请要钱来了嘛。” 苏应民沉下脸:“不是苏叔叔要掌控你的钱袋子,我是怕你被骗了,知道吗?” 叶昭口有些干,她拿起旁边的汽水喝了一口,道:“苏叔叔,你觉得一般人能骗得了我的钱吗?” “就怕你遇到的不是一般人啊。” “遇到再厉害的人,也是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叶昭脸带笑意,话锋狡黠一转,“就算是苏叔叔你想要骗我的钱,也是很难的。要不你试试?” 苏应民被叶昭这半开玩笑的话拿捏住了,想发火吧,她那样子像开玩笑,他如果真发火,倒显得他小气了,他是真想生气也只能像是佯装生气:“你再这样,苏叔叔可真生气了。” 叶昭乖巧地收起笑容,“我不是开玩笑的,这笔钱对我很重要。” 苏应民端起水杯走到放热水瓶的桌子前倒热水,“你能不能告诉我,让我给你先把把关!你什么都不告诉叔叔,我肯定只能干着急啊。不给你,你又说我骗你钱,给你吧,我怕你钱被骗。你让苏叔叔怎么办?” 叶昭想了想也对,抛开老板与否的话题,如果只作为一个负责任的长辈,苏应民做得没有错。 但天机不可泄露啊,叶昭不可能跟苏应民说去买股票,说了他肯定阻拦,她思索了一下,找了个借口:“有一栋烂尾楼,我想盘下来。” 苏应民喝了口热水,好奇问:“五百万的烂尾楼?在哪儿?” 在哪儿? 叶昭灵光一闪,刚想说财富大厦,苏应民已手往外一指,道:“难道是财富大厦?” 苏应民这么一猜,叶昭反而不好直接回答了,万一对方比她还了解财富大厦的信息呢? 叶昭故作神秘道:“具体是哪栋楼,我暂时还不方便告诉你。” 苏应民有点不敢相信,“财富大厦五百万能买下来?” 地皮钱都不够吧,那个地段。 叶昭还真不知道财富大厦要多少钱才能买,但也不能随口编数字,免得被揭穿,她道:“不是我一个人,具体价格涉及商业机密,我不方便透露啊。” “真的是财富大厦啊?那个地段你要买下来,还真不错!但是我听说,财富大厦的风水不太好……” 看来,苏应民还真对财富大厦有所了解,叶昭忙道:“我没说是财富大厦啊。” 苏应民被搞糊涂了,不过他和叶定国不一样,他是相信深城房地产市场迟早会起来的,现在投资房产绝对是好时机。 他还没同意呢,财务部的陈经理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道:“叶总、苏总……” 苏应民刚想问有什么事,叶昭已经应道:“陈经理,怎么样?最快多久可以汇款?” 陈经理进来道:“问了银行,如果是同一家银行的话,明天就可以。” “那就安排。”叶昭说着回头看向还微微有些愕然的苏应民,道:“苏叔叔,600万,按照股份分,我是570万,你的是30万。” 苏应民也不笨,显然刚才叶昭不是坐在这儿傻傻等着他,他开会不回来,她自己直接找财务安排打款了。 箭已经在弦上,他能反对吗? 反对也没用啊。叶昭刚才根本就没问他意见,就算问了,当着财务经理的面他能反对吗? 反对后,再被这小丫头当着财务经理的面驳回?!那他以后在厂里的权威何在? 这才叫被拿捏了七寸!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叶昭接过陈经理递过来的笔,唰唰签上了字,这是个只有两个股东的私人厂子,终究还是老板说了算的。 叶昭都签字了,他能不签吗?就算是有一肚子火也得签啊。 签完字,看着陈经理拿着票据出去,苏应民摸了摸脑袋想发火,把他当什么了?!小丫头片子!!!! 火还没发出来,叶昭适时递过来一把车钥匙,苏应民愣了一下,问:“什么呀?” “我爸那辆奥迪,我想了一下,我身边那么多人,只有苏叔叔你最有资格开了。” 苏应民尴尬笑了笑,气已经消了一半,“哎呀,我开什么车都一样。” 苏应民现在开的是桑塔纳,他早就想要叶定国那辆豪车了,但他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 叶昭道:“当然不一样,全中国才几辆奥迪?这车苏叔叔您开,那是身份的标志。” 苏应民咽了咽喉咙,没有接,刚才想要发火的劲头,已经烟消云散,他往后走回办公桌旁,把水杯放桌上,笑道:“你啊……” 你啊,横竖左右拿捏死了你苏叔叔! 叶昭把钥匙放他桌上,笑道:“我已经让司机给你加满油了。” 分钱的事已成定局,苏应民知道生气没用,他不能就因此跟叶昭把关系闹僵了,而且人家至少马上给他递了台阶,他也只能顺着台阶下了。 他想起另外一事,道:“昨天你没来,白露来了,在这儿哭了一个小时。” 白露找苏应民这事,叶昭不意外:“她找你求情?” “我问了王律师,这次他们伪造遗嘱涉及的金额虽然很大,但是因为没有成功,也就没有造成财产损失,估计刑期判不了多长。” 王律师那天就跟她说过,叶昭道:“预计到了。” 苏应民拉开椅子坐下,道:“白露想求你出具谅解书,有谅解书的话,法官会轻判,像高月月这种怀孕的,说不定会直接判缓刑。你怎么看?” “她怎么不直接来求我呢?” “她直接求你,你会答应吗?” “不会。就算是一个月,我也要让他们在里面呆足一个月。” 苏应民也预计到了,他知道叶昭不会同意的,但他昨天没有直接拒绝白露,也是想着看看有没有缓,如果有那就做个好人,没有也没办法。 他不想因为这事跟叶昭闹矛盾。 苏应民又问:“房子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能怎么处理?当然是全部收回来。收回来卖掉之后,把卖的钱捐给东山镇建学校。过了年,就让她们搬走,如果她们不搬,我就让曾屋围的人去收,你知道曾屋围什么人才都有。这两家人最好主动点提前搬,不要让别人动手。” 苏应民问:“真这么绝啊?” “这算什么绝?她们手上都有私房钱,就算搬出去,也会比普通老百姓过的好。” 苏应民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帮你转达吧。白露在华北大学读书,以后也不会留在这里了,大家不会再有交集,就挺好的。” 还在聊着,叶昭背包里的大哥大响起,她拿出手提电话接了,是深农合的韩经理打来的,叶昭忙站起身跟苏应民挥了挥手,就出去了。 韩经理打电话来说领导同意九九折,不过还得向上报批,估计明天就会有回复。 九九折也能省下8万了。 叶昭忙说好,她这边资金明天也能到位,后天就可以进行交易。 原本以为能轻松拿下深农合的,谁知中间还是出了问题。 晚上她在家正和巧姨聊天呢,韩经理又打来了,这次听语气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刚好手提电话信号不好,听不清对方具体在说什么,叶昭问他是不是还在办公室,她用座机给他打回去。 座机电话接通,韩经理直接道:“上头不批!” 叶昭很意外:“为什么不批?” 韩经理叹了一声,道:“买少点可以,买这么多不行。” 叶昭不懂了,她问:“不是都卖不出去了吗?又不是紧俏商品,为什么还要限售呢?” 韩经理解释后,叶昭才明白,原来是怕她做了第一大股东后,会夺权。 叶昭问:“你们现在第一大股东是谁?” 韩经理:“市国资。” “他们占股多少?” “总股本是100万股,市国资占了20,然后剩下的80万股公开发行。” 叶昭:“也就是说,我不能高于20是吗?我只能买20万股以内,是不是?” 韩经理道:“对,是这个意思。不过没关系,我领导说了,你就算只买19,我们也给你争取九九折的意义不大,只能算是个聊胜于无。 听得出来,韩经理和他领导很想做成这笔交易,叶昭想了想,道:“能让我跟市国资的领导见个面吗?” “你还想争取?” “对,我想争取。”面对机会不争取,就不是她叶昭的风格了。 韩经理问:“叶老板,你买深农合是为了股权争夺,还是单纯为了赚钱?” 叶昭笑道:“我对于深农合的经营管理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就是为了买卖股票,单纯想赚钱。” “那我觉得你不用去见市领导,我可以给你出主意。” “你说。” “你分开几个人来买不就行了吗?分开几个人登记,不要让市委领导知道。” 这一点叶昭刚才就想到了,但是分开几个人来买,依然是属于一致行动人,报到市领导那边去,就算通过了,也属于故意隐瞒骗取买卖,万一之后出了问题,别人很可能就拿这个作为由头来搞事也说不定。 授人以柄的事,她不想做,叶昭道:“骗市委领导,我觉得不合适,风险很大。” 韩经理只好答应帮忙去沟通,但沟通了两天,也没沟通下来。 快要过年了,市委领导也忙。 那天叶昭准备去公司,她在院子里遇到方大强,他刚从单位回来,说是领回了那100张股票。 叶昭好奇,就问方大强要来看了一眼,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年代的股票是真的一张张实物绿票子,上面写了公司名称,面值,编号,总股本外,并没有登记股东信息。 也就是说,其实这张绿票子是可以自由流通买卖的。 叶昭到了公司马上给韩经理打电话,问他:“我是不是不登记也可以买股票?” 韩经理明显愣了一下,他才道:“不登记可以,但都是碎票子,没有股权,也没办法给你折扣。” 叶昭道:“那我就要碎票子。” 韩经理:“你确定吗?我上次给你出的主意,你不再考虑考虑?” 叶昭目标非常明确,她道:“我确定,我就要可以分红的股票,不要什么经营权。” 韩经理支吾了一下,才道:“我这里没有。” “什么意思?” “我这边是对接大额客户的,你买这种股票只能去证券公司买。” 叶昭这才搞清楚了,难怪韩经理之前不提醒她有这个办法,原来是只能去证券公司买,那就不算他的业绩了。 韩经理又道:“你要确定了,我带你去证券公司买也行,那边我熟悉,不过在证券公司买,没有折扣,还有千分之五的手续费。” 这个时候了,叶昭哪里还在乎千分之五的手续费,就算是百分之五,她也会毫不犹豫掏钱。 之后,韩经理帮忙搭线,介绍了证券公司的张经理,张经理还是第一次接到这么大的单,应该说,他们证券公司自开业以来,这是最大的单。 在韩经理和张经理的协力争取之下,手续费减免了千分之二,半天时间就完成了所有的沟通和交易。 叶昭通过证券公司买下了40万股的深农合,事成之后,她给韩经理包了一个大红包。 叶昭开车把四大箱子的股票拉回来,祥哥帮她搬回家。 肥婆英看到了,好奇问:“搬的什么呀?吃的?宋荣记姜糖吗?给我们几包吧。” 曾祥道:“烟花。” “哎哟,今年又买几箱的烟花?!真是浪费钱。” 四大箱的股票就堆放在房间的角落里,巧姨生怕家里遭贼,里里外外加固了防盗网和防盗门。 其实担心都是多余的,这个年头没有人会偷股票。 因为在大家眼里,这形同废纸,偷了也没用。 今年特别早过农历新年,昭华的工作跟别家不一样,全年无休,哪怕是过年,大家也只能轮流休假,公司额外给大家发放补贴。 大家开会商讨排班,甘小凤今年依然不回家,她可以坚守大本营。 叶昭要去港城过年,甘小凤问她宋荣记的年会去不去发言,都以为叶昭会去,结果她说:“我不去。” 叶昭不想抢了钟利民的风头,她和曾祥现在的策略就是,放任钟利民在宋荣记做大做强。 今天是小年,天清气朗,骆家上上下下在大扫除。 骆老太则去郭许言家吃午饭。 郭父郭母从京市过来了,他们都是京市人,有共同语言。 吃午饭前,四个人在小客厅打麻将。 牌桌上,郭母笑道:“我们来那天还差不多二十度,穿个长袖都嫌热,不过两天时间,突然降到只有七八度了,这天气变化实在太快。” 骆老太道:“我小的时候,刚来港城也不习惯,太潮湿了,到了三四月份回南天,到处都是湿哒哒黏糊糊的,夏天又闷又热,没有北方那么爽快。唯独冬天舒服,冬天这里暖和。” 郭父比较清瘦,他道:“这里七八度感觉还挺冷的。” “湿冷。” 郭母笑道:“我发现这南方人不怕冷,我都穿秋裤穿棉鞋了,结果昨天去街上,看到有人这天气还穿拖鞋儿出来买菜。” 骆老太笑道:“我们以前的老保姆,冬天都穿木屐的。这边人是真不怕冷。哎,南风是吗?我碰一个。” 郭母把“南”字递给骆老太,轻声问:“骆申不在家吗?我好多年没见到他了。” 骆老太道:“在深城呢,过两天就回来了。好不容易,今年答应在家过年。” 郭母:“是吧?那今年算是热闹了。” 郭父伸大学了吧?” 骆老太道:“暑假之后才读大学。” 坐骆老太对面的郭许言,今天精神状态很好,她笑道:“心怡准备去美国的歌大读书,申儿要不要一起去?我这边有关系,可以帮他申请。” 骆老太微微侧了侧身,洪姐赶紧给她拿了热茶,她喝了一口,才道:“你自己问他去,这个话题,我每次谈起,他欺负我老太太不懂,他自己都安排好了。他爸去跟他谈也没用。” 郭许言之前跟骆申聊过,“他还是想在港大读,然后n+2,港大2年,国外1年,是吗?” 骆老太:“好像是这个意思。哎呀,也不知道他是为了谈恋爱,还是为了什么……” 郭母诧异:“骆申谈对象了?” 骆老太道:“他妈妈家的一个租客,喜欢得不得了,一放假就要回深城。” 郭母和郭父互相看了一眼,以骆家的家世,骆申怎么会找个普通租客,但这骆老太嘛,经常让人琢磨不透,喜欢还是不喜欢,人家未必真表达出来。 两人都不好插嘴,郭母只笑道:“还小呢,谈谈朋友也没什么。” 郭许言犹豫了一下,假装不经意地道:“那女孩不是说也要来港城过年吗?住哪儿呀。” 骆老太打了一个牌,道:“住酒店。过年的时候,你邀请她来你这儿作客,你们都帮我看看。” 郭许言已经拒绝过一次,这次她不好再拒绝,她没说话呢,她妈妈已经欢喜笑道:“那当然没问题啊,我们先帮你招待好她。” 郭父这方面有点迟钝,他问:“她是来这儿旅游?” 郭母笑话他:“肯定是来陪骆申过年的嘛,你想什么呢。” 郭父这才恍然大悟,“那就干脆大年三十请过来一起过年,不能让人家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住酒店过年吧?这不好。” “爸!”郭许言道:“大年三十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你请她过来,骆申在骆家,不在我们这儿,她一个人在我们家生分反而不舒服。” “那倒也是。” 郭许言之前就有所准备,她道:“年初一我要陪干妈去上香,那就定年初二吧,我举行个家庭party,她认识宋太,我把宋太和宋心怡也请过来。人多热闹,不拘束。” “你看着安排。”骆老太看了看牌,微微回头问:“我是不是自摸了?” 站她身后的洪姐笑道:“清一色自摸!” “哎哟哟,老姐姐你这手气,我可不敢跟你打了。”郭母笑着拿了四个筹码给骆老太。 骆老太笑道:“说好了,打到吃午饭啊,我今天要把你们牌桌上的钱都赢走。” 重新开始洗牌,骆老太问:“那宋家的小姐,你们都见过了吗?” 郭母道:“见了,挺好一个姑娘。就这老家伙,说要认不如认个孙子,认什么孙女,幸好没认。” “男孩子,能跳能蹦能打,女孩子弱柳扶风的……”郭父说着不由摇了摇头,他不是重男轻女,纯粹就是不怎么喜欢这个宋心怡,所以弱柳扶风成了错,女孩子也成了错。 等到大年初二,当他看到叶昭的时候,态度直接180°转弯。 第79章 相遇 大年三十这天,冷空气南下,深港两地都下起了小雨。 钟莉妮起了个大早,陪儿子吃了早餐,便开始在小客厅摆弄花草,她要在过年期间让骆家上下都摆上她亲手插的花。 她哥哥钟利民来找骆嘉铭不知道是商议什么事,因为骆嘉铭还在楼上开会,他便在楼下客厅等着。 钟利民百无聊赖地看着钟莉妮插花,不由道:“让花店插好送来不行吗?自己搞多浪费时间。” 钟莉妮不以为然:“我的时间不就是用来浪费的吗?自己插花还有点事做。” “把你这个儿子照顾好,比什么都重要。有时间就多带他出去走走,别老闷在家里。” “felix不愿意出门,我也不能逼他啊。在外面他没有安全感。” 钟利民手往上顶了顶金边眼镜,“就是从小没在外面野惯,多带他出去运动,在家里只会越来越胖。” 钟莉妮最听不得别人说她儿子胖,忙摆了摆手:“好了,别说了。大哥你今天来找嘉铭什么事?” 钟利民敷衍道:“生意上的事。” 钟莉妮一剪刀剪掉半根花枝,“跟我还不能说啊?” “我们想往商业地产上发展,最近看中了一块地,你们骆家好像也看中了,到时候举牌,我们肯定赢不了骆家,我是来跟他商量,看能不能一起开发。刚好可以跟着骆家学点经验。” 钟莉妮放低了声音,“他同意,那个老太婆也不会同意的。” 钟利民往前坐到钟莉妮旁边:“这在你们骆家就是个苍蝇腿,她连这个也要管?” “别的她可以不管,我们钟家的事,她肯定会管。你就别抱幻想了。” 钟利民失望地摇了摇头,“你就不能跟她修复好关系?” 钟莉妮把剪好的花枝插入花瓶里,气道:“我倒是想,她理我才行啊。在她眼里,我跟空气差不多。” “说明你脸皮还不够厚。” “谁跟你似的!” 钟利民架起二郎腿:“你应该向你大哥学习,改天我送你本书《厚黑学》,做人关键是什么,脸皮要厚心要黑。” 钟莉妮:“既然是脸皮要厚心要黑,你最近跑前跑后想把宋荣记送上市,做这么多,对你有什么好处?对我们钟家有什么好处?就你那点股份,上市后,最后便宜谁了?还不是便宜那个乡下仔!他才是宋荣记大股东!” 钟利民看看周围,发现没有旁人,他才低声道:“你以为你哥傻呀,把宋荣记送上市,圈钱,掏空,这是我的策略!” “上了市,那么多人盯着,你想掏空就掏空?未免想得太天真了。”钟莉妮把一盆插好的花放边上,准备插另外一盆。 “那个姓叶的女孩都好对付,她在深城也不常来港,对这边也不熟悉,主要还是骆申在这儿盯着。哎,你想想办法,把他送到国外去上大学,只要他走了,这边一切都好办。” “他的事情,我根本插不了手。” “你想想办法啊。给骆嘉铭提建议,去国外的好大学读书,也是为了骆申好啊,难道不是吗?”钟利民的声音越说越小,生怕人听了去。 钟莉妮放下剪刀,取下手套,转身去喝了一口热水,没答应,但也没拒绝。 她当然希望钟家能再次起来,娘家有实力,她在这个家才有地位。 像现在这样,不止骆老太不把她放眼里,半个主人都不算的郭许言也正眼都不瞧她一下,就连那个冯妈都敢跟她作对,这是她最不爽的。 兄妹俩说着话,曾祥从楼上下来了,自从被倒过一次柴鱼咸鸡粥之后,钟莉妮现在对曾祥起码面上的态度好了很多。 她先笑着关心道:“骆申,今天大年三十,你还要出去吗?外面下雨。” 曾祥喉咙里应了一声,他跟钟利民点了点头打招呼:“舅舅早啊。” 钟利民笑道:“骆申,宋荣记年会你怎么不来呢?我还想等你来抽奖的。” 曾祥道:“祁叔代表我们参加了,宋荣记有你和他在就够了。” “开年春茗你得来。”钟利民其实并不想他来,他是希望骆申离宋荣记越远越好。 曾祥当然也知道他的想法,他笑了笑:“年后再说。舅舅,我先出去了。” 看着曾祥离开的背影,钟利民道:“小狐狸一个。” 钟莉妮不屑道:“什么小狐狸,一个祁连安就能把他玩得够够的。我听骆嘉铭说,他以后想做警察,我看他以后就只能做个空有武力的莽夫!当年要不是姓郭那女的,早把他除掉了!” 钟利民:“这事你别再说了,蠢的要死!你和骆嘉飞啊,就是两头猪!活该骆嘉飞一辈子都起不来,莉芬嫁给他也是倒霉。” 钟莉妮:“对对对,我们都是猪,就你聪明。大过年的也不能说句好听的,赶紧走吧,烦死了。” 叶昭年前一直忙公司的事,直到大年三十,才到的港城,入住的是夏季酒店豪华套房,曾祥怕她拒绝,早早跟她沟通好,这次是用他自己的钱刷房费,没用骆家的关系。 曾祥自己开了辆小跑车来接她,上了车,他给她系安全带,“早上吃了什么?饿了吗?” “我吃了一大碗粉,不饿。” 启动车辆,进入主干道,曾祥道:“晚上我在酒店订了年夜饭,等我应付完家里,就来陪你。年初一上午我陪奶奶去上香,你可以在酒店睡个懒觉,中午我们一起去看电影逛街,年初二去我姑姑家吃饭,年初三初四我们去山里玩。” 听着祥哥一口气把安排说完,叶昭还挺享受这种不需要带脑的旅程,她甜甜笑道:“好的,你安排。我现在就是你的小尾巴,你让去哪儿我去哪儿。” 曾祥笑了:“我真想带你去见我奶奶,我想她会喜欢你的,你应该能征服她。” 叶昭:“你怎么那么盲目乐观?当年巧姨都没征服你奶奶,我怎么征服?” “关键在我爸,如果我爸是站在我妈妈这边的,我爷爷奶奶迟早会愿意接受我妈,哪怕不能一起生活,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么僵。可惜我爸不是……”曾祥早就看透了这些关系,虽然他妈妈总爱埋怨旁人,但他知道旁人不是主因,真正的核心在于他爸是陈世美。 叶昭点头赞成:“你爸爸确实是关键,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就是,门第之间的差距。巧姨说了,她在骆家呆着她就难受,这是很难改变的。” 曾祥笑道:“我们之间的门第差距就是,你爸认为我是曾屋围的村屋小子,配不上你。” “我喜欢的就是曾屋围那个你啊。” 前面等红绿灯,停下车后,曾祥牵过她的手,臭屁地笑道:“我知道。你坐我摩托车后座的时候,你就喜欢我了。” “什么呀!我那个时候那么纯洁根本就没想过喜不喜欢你……” “现在不纯洁?” 叶昭被气笑了,她想把手收回去,结果被他死死握紧了,动弹不得。 bkg继续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不知道。”她确实不知道,糊里糊涂就喜欢上了。 “我也不知道。不知不觉就喜欢了。”他终于松开了手,车子往前开,过了红绿灯往右拐。 叶昭靠在椅背上,满眼爱意地看着他,笑问:“祥哥,你为什么喜欢我?因为我长得漂亮,还是因为我厉害?” “漂亮又厉害!”说完他觉得不妥,“你现在就算不漂亮,不厉害,我也还是喜欢你。” 叶昭憋不住,痴痴笑了,“我魅力这么大吗?” “一天看不见你,我就想你。” “好了,别说了,肉麻,起鸡皮疙瘩了。” 他偏要说:“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么快乐的事。难道你不想我?” 完蛋了,叶昭发现她祥哥有点恋爱脑,她好像没那么严重,她日常想得更多的还是钱,当即有点愧疚,她马上甜甜地撒了个谎,“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幸好她擅长撒谎,而旁边这人又日常自大,他不信叶昭不想他,他得意道:“我就知道。” 到了酒店,他帮她把行李拉到房间,拿遥控器给她开了暖气,等她脱了大衣,顺势把她逼到墙角,问她:“你刚才说,很想很想是有多想?” 救命!她后悔撒谎了。 他的鼻息喷薄在她的脸上,她无来由脸上一热,谈恋爱至今只牵过小手的叶昭,心跳疯狂加速。 他搂着她的腰,俯下身亲吻她时,她祥哥柔软的唇竟然是甜的! 又软又甜!她禁不住沉醉了。 两人气息交融,没有章法地疯狂热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被男色折服了。 两个荷尔蒙正值旺盛的年轻人,昏天暗地不知道吻了多久,分开时竟然还拉丝! 叶昭害羞得整个脸埋在他怀里。 他紧紧搂着她,幸福感溢满心田。 他在她耳边说:“在房间叫roo,还是出去吃?” 叶昭觉得他们继续在这个房间呆着,没准会忍不住干坏事,那太危险了,她小声糯糯地道:“出去吃吧,我想出去走走。” 曾祥又低头吻了她一下,“你先收拾,我去楼下给你买杯热饮。” 叶昭收拾好行李,两人一起出去吃午饭,之后祥哥回骆家吃团圆饭,她则在周围闲逛。 她买了几套衣服,给祥哥也买了一件羊毛衫,一条围巾,逛到书店的时候,进去买了几本证券类的书籍。 大概三四点的样子,越来越多店铺开始打烊回家吃团圆饭了,叶昭也就没再继续逛,她打的回了酒店。 而曾祥回到家,陪他奶奶聊了会天,六点准时吃年夜饭,两个堂叔连同家人都过来吃饭,也就这一两天,骆老太比平时宽容,骆家难得热闹。 曾祥没怎么吃,只喝了汤,吃了点菜,他要留着肚子晚上跟叶昭吃团圆饭。 年夜饭之后,被他爸逼着带他那个有点自闭症的弟弟玩了会儿跳棋,在他们开台打麻将的时候,他终于抽身出来,驱车直接回到夏季酒店。 他出发之前给酒店电话准备上菜,等他到了,房间的团圆饭也准备好了。 进房他便把外套脱了,叶昭还慵懒地躺在沙发上看书,他问:“看什么书?” 她把封面展示给他看:《证券投资指南》。 她道:“繁体字看得人眼睛疼。” “休息时间你还看这类书籍?” “以前完全不懂,现在刚好有时间,补补知识。”叶昭原来世界的亲爸是专门搞金融投资的,可惜投资失败害得家破人亡,所以她以前特别不喜欢金融行业,相关的知识她也从来没去了解过。 她一直以来都只想着做一个小房东,她以为可以避开金融行业,但她发现,宋荣记上市牵涉到了金融知识,买卖深农合股票也涉及了金融知识。 如果她想要继续发展事业,以后不可避免会接触到越来越多这类的知识盲区。 所以,她得及时扫盲。 两人坐到餐桌旁准备吃饭,他点的菜很简单,都是叶昭爱吃的海鲜和叶菜。 曾祥问:“你怎么突然对证券类的知识感兴趣?” “如果进展顺利,宋荣记今年应该可以顺利上市,那我得了解多些相关知识,以防真的被钟利民玩了。” “除了祁叔,我还了找其他人盯着,你放心吧。”曾祥给叶昭夹了块蟹肉,他点了一只帝王蟹,蟹肉都已经拆好了,不用自己动手剥。 叶昭:“这个蟹肉好嫩。” “那你多吃点。”曾祥又给她夹了一块,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这次为什么买了这么多深农合的股票?” 叶昭想都没想,直接道:“为了赚钱啊。” “我找人查了深农合的资料,他们这几年一直在亏钱,坏账率很高,几家信用社整合改革之后,虽然亏得没那么厉害了,但想要分红赚大钱,并不容易的,最多能赚个小钱。” 叶昭道:“我买它不是为了分红,我也不管它经营。深交所不是在筹备了吗?我听说等深交所一开,深农合就会作为第一只股票在深交所交易,到时候股价肯定会水涨船高。等股价高了,我就全部卖掉。” “我以为你想要长线投资银行。” 深农合的底子太差,就是前面几年股价涨得很高,后来因为经营状况一直没有起色,股价一度跌到每股几毛钱,之后被另外一家想要借壳上市的商业银行给收购了。 叶昭要投资也不会投这么一家银行的,她摇头:“就是想赚个快钱。” “你目标是赚多少?”两人在饭桌上,不谈情的时候,就谈钱,相当和谐。 叶昭狡黠一笑:“祥哥你觉得我能赚多少?” “你投了800万,一年时间,你能赚800万回来吗?” 赚一倍,嗯,这已经是一个很高很高的利润率了。 叶昭谦虚道:“我试试看。如果赚回来800万,你有什么奖励?” “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你的,你想要怎么奖励我就怎么奖励。” 叶昭笑道:“我要你最爱的摩托车。” 曾祥点头:“你要摩托车我给你,哪有最爱的摩托车。” 他只有最爱的人。 晚上曾祥没有回去,两个人睡一个被窝,亲吻爱抚,该亲的不该亲的,都亲了一遍,就只差擦枪走火了。 接下来的行程,叶昭完全是按照祥哥安排的走,大年初一下午去看贺年电影,晚上去海边看烟花表演,回到酒店,把热恋情侣之间能做的事都做了,要不是没有避孕套,估计两人都要仰卧起坐了。 大年初二两人睡到中午才起来,吃了午饭,在外面逛了会儿街,买了点手信,才一起去了郭许言家。 郭许言睡得晚,起得也晚,两只眼睛底下是深深的黑眼圈。 起床后她没出去,就在房间呆着,站在窗边抽烟,今天叶昭要来作客,她内心很紧张,甚至是害怕。 叮铃铃铃铃! 电话铃声把她吓了一跳,她拿起电话,“喂”了一声,是苏应民打来的。 苏应民很少给她电话,今天是打给她拜年的。 叶定国去世的时候,他给她打过一次电话,把一些事跟她说了,苏应民道:“以前我是叶定国手下的小喽啰,现在是叶昭手下的小喽啰了。不对,我这年纪,只能当老喽啰。” 郭许言轻声道:“不好笑。” 苏应民:“叶昭去港城过年了,你知道吗?” 郭许言微微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道:“知道。她晚点要来我家吃饭。” 苏应民诧异:“你认回她了?” 郭许言:“没有。你别告诉她,我是她的……你别告诉她真相。” 她是她的亲妈,她说不出口。 苏应民愣了一下,叶昭早就查到自己亲妈不是金静之而是郭许言,只要她们见面,叶昭肯定会知道的,但他又没办法跟郭许言说实话,她的精神状态有的时候不可控,他怕说了,反而把事情搞得更糟。 苏应民道:“你有所不知,叶昭很聪明,她会猜得到的。她比你和叶定国加一起都聪明。” 郭许言咬了咬下唇,道:“叶定国已经死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她不会知道的。” 苏应民劝道:“万一,我说万一啊,她要是认出了你,你不要激动,你要控制住自己,不要告诉她当年的那些破事,也不要伤害她。如果你实在不想认,就避开,好吗?” 郭许言轻轻吐了口烟,低着头想了想,问:“怎么避开?” “其实……你如果认回她,绝对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这个女儿太聪明了,做事赚钱都很厉害,她爸刚死,我才帮她把竞争对手斗垮,她就拿捏我了,我还没办法反击。你知道吧?有这么个厉害还会赚钱的女儿,对你来说是最好的依靠,你以后都不用寄人篱下……” 郭许言激动道:“我没寄人篱下,我凭本事吃饭。我不需要依靠别人。” “是是是,我说错了。你和叶昭不要去谈什么母女感情,就站在个人利益的立场,叶昭以后会成为一棵大树,一棵能给你遮风避雨的大树,这样的女儿,为什么不认呢?如果我有这么厉害的女儿,我早认了。作为好友,这是我给你的,最真诚的建议。你要相信我啊,许言。” 苏应民说得非常真诚,郭许言也不傻,她听得懂。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控制不住……我不想跟她相处,也不想跟她相认。我不想过得那么痛苦。” 苏应民:“行吧行吧,我也不劝你了,但是你要记住,不要伤害她。还有,她跟骆家那个大少爷谈恋爱的事,你也别阻拦。你想跟她相安无事,那就别招惹她。” 郭许言应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挂了电话,郭许言坐在椅子上把手上的烟抽完,又打了个电话,才起身去洗了脸,用厚厚的粉底把黑眼圈给遮住,化了妆,换了衣服,强装着笑容下楼去。 大概三点多,宋家母女先来了,她们拿了礼物,刚进门和郭父郭母打了招呼,楼外车响,曾祥和叶昭也到了。 这么冷的天,郭许言紧张地手心出汗,她没有出去迎接,而是带宋太和宋心怡去楼上参观她珍藏的画作。 叶昭是买礼物的时候,才从曾祥口中得知原来郭许言的父母也在这儿,也就是说,她这一次不止要见亲妈,还要见亲姥姥亲姥爷。 车外下着毛毛细雨,叶昭下车的时候,有佣人撑了伞来接,冯妈来拿叶昭手上的礼物,热情笑道:“叶小姐,新年好啊!” 虽然巧姨说冯妈是郭许言的眼线,但此时此刻见到这么熟悉而又热情的人,叶昭还是由衷高兴的,她也笑道:“冯妈新年好!” 郭父郭母站在廊下等着,郭母站在外侧,她先看到了叶昭,她小声道:“长得不错,比那宋小姐要标致。哎哟,真好看。” 郭父也看见了,他本来是没多大热情的,但一看,不由疑惑道:“小姑娘长得确实好,眉眼跟你……有点像。” “什么跟我有点像?跟老大小时候倒是有点像。”郭母所说的老大,是他们的大儿子,现在在京市工作,他们的孩子除了郭许言,其他都从政。 “许言呢?骆老太太特意交待让她招呼的客人,她倒不见了。”说着,郭父回头看了一眼,也没看到人。 叶昭已经走到二老面前,曾祥介绍:“这是姑姑的爸爸妈妈,郭爷爷和郭奶奶。” 叶昭乖巧打招呼:“爷爷奶奶新年好!” 郭母忙道:“小昭是吗?新年好呀!冷吗?小脸都冻红了,快屋里坐。” 叶昭:“好像这山上比市区更冷。” 郭父感叹道:“来了这么多天,终于听到一个普通话说得好的了。” 郭母回头小声吩咐佣人赶紧去把郭许言叫下来。 叶昭是在京市念的大学,她不止普通话标准,对京市的美食和风景名胜也都是耳熟能详,她跟两位老人一搭话,让二老都有他乡遇故知的错觉。 特别是郭老爷子,仿佛找到了知己。 在客厅坐下,郭父问她:“你也喜欢炒肝?” “我还爱喝豆汁。焦圈配豆汁,味道绝了!” 郭父笑道:“看不出来,小小年纪,就那么懂得吃!下次到京市,你来找郭爷爷,我带你去吃最地道的豆汁。” 郭母问:“小昭,你老家哪里的?” “我老家湘省宛城的。” “那你是从小跟随父母来的深城?” 叶昭已经瞥见了一个身影,从楼梯下来,她没抬头,只对着郭父郭母道:“我在深城出生的,当年我爸妈在深城当知青。” “哦,在深城哪里当知青?” 曾祥帮她答道:“就在曾屋围。” 郭父郭母很诧异,当年郭许言逃港后,一度失去联络,夫妻俩还专程到曾屋围去找过,郭父问:“这也太巧了?你爸妈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们认识。” 第80章 大年初二 屋外在下着毛毛细雨,屋内空旷,家私也不多,空气中飘荡着一丝丝的寒意。 幸好,客厅里的欢声笑语,把这份寒意给冲淡了。 郭许言在楼上盯着叶昭,小姑娘的侧脸很美,不止白,而且五官立体,仿佛雕像似的,其实叶昭长得不像叶定国,但郭许言潜意识总觉得,这个女儿就是她爸的翻版。 她收回目光,从楼上下来,听见她爸爸问叶昭父母是谁时,郭许言心内不由一紧,张嘴想要阻拦也已经来不及。 只听叶昭道:“我爸爸叫叶定国,妈妈……金静之,我妈妈也是京市人。” 郭许言则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听到金静之的名字时,她的手不由得又攥紧了。 叶定国、金静之,这两人郭父郭母都不认识,他们只知道苏应民,当年在曾屋围就是苏应民招待的他们。 郭母笑问:“你妈妈是京市人啊?我说你普通话怎么那么标准呢!我们啊,算半个老乡了。你爸爸妈妈还好吧?” 叶昭平静道:“他们都不在了。” 郭父郭母互相看了看,小姑娘小小年纪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当即心生怜悯,郭父岔开话题道:“喝茶喝茶!” “先喝口热茶暖暖身。” 曾祥知道小昭妈妈在港城,他以为叶昭这么说,是死心,不找妈妈了。 他回头看见他姑姑过来了,马上介绍道:“小昭,这是我姑姑。” 叶昭抬头眼神跟郭许言对上的瞬间,系统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恭喜宿主完成第二个任务。喜获本世界存活期十年。希望宿主再接再厉,早点搞定祥哥,世界你有!” 听到完成任务的信息,叶昭的眼角眉梢都忍不住浮起笑意。 看着叶昭灿烂的笑颜,郭许言心底更难受了,显然这个世界只有她痛苦。 “郭阿姨,你好!” 叶昭地乖巧称呼,她不叫郭许言姑姑,姑姑显得太亲近了,叫郭阿姨挺好,路边不认识的都能叫声阿姨呢。 曾祥小声提醒:“叫姑姑!” 郭许言忙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叫郭阿姨就好,叫郭阿姨就好。” 显然她和叶昭一样的想法,都不想跟对方过分亲近。 母女之间,默契地达成了共识。 跟在郭许言后面的宋太热情地走前来打招呼,“小昭!好久不见!” “宋太新年好!你减肥了?” 叶昭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宋太,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宋太明显清瘦了。 宋太哪能说自己是被老公气得吃不好睡不好瘦下来的,她挤出满脸的假笑道:“以前是工作没时间锻炼,过劳肥!现在有的是时间,天天跑步健身。” 说着宋太把宋心怡拉到前面:“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儿宋心怡,她跟着郭小姐一起办过艺术展。” 宋心怡刚才一直在打量叶昭,除了长得漂亮之外,衣着打扮竟然也挺时髦,甚至比很多港城豪门千金都会打扮,这让她很意外,她原以为深城小渔村来的会是个乡下妹! 而那个不会笑不理人的骆申,此刻在叶昭身旁微笑着像个绅士。 宋心怡挤出微笑,微微点头:“你好,叫我sarah就行了。” “他们大陆人不喜欢叫英文名的。”宋太纠正完,转头对叶昭道:“小昭,你叫她心怡就好。” 郭老爷子听见宋太这高高在上、暗暗歧视内地人的话语,气得想翻白眼,老爷子天生耿直,他对叶昭道:“你叫她宋小姐!” 叶昭深以为然,她笑道:“宋小姐你好!” 宋心怡:“……” 宋太这才醒悟,刚才大意了,忘记郭父郭母虽然以前长期在国外生活,但底子是大陆人的底子,但这个时候解释,反而又有点生硬,只得不好意思地笑着。 郭母偷偷在身后轻轻拉了拉她家老头子的衣服,想让他注意场合,随即忙打圆场,道:“你们都认识的呀,那太好了。都坐下来喝茶吧。” 宋心怡偷偷瞥了骆申一眼,自顾坐在了角落里。 郭许言不想在客厅多呆,她道:“你们先坐,今晚上烤全羊,我去厨房看看准备地怎样了?” 郭许言什么时候进过厨房! 见女儿今天状态明显不对,郭母跟上去,轻声问:“你今天怎么回事?骆老太太让你接待的客人,客人来了你也不出门迎接,现在也不陪着坐一坐。” 郭许言敷衍道:“昨晚没睡好。” 郭母是个明眼人,她问:“我看宋太和小昭之间火药味挺浓的,她们之前是怎么认识的?” “骆申和那个女孩联手,空手套白狼把宋太家的公司给吞了。”郭许言没去厨房,而是从后面的小楼梯上了二楼。 “看不出来!这么厉害!那是生死仇敌啊!”郭母不禁埋怨道:“这事你安排地很不好!明知道她们是这种关系,你今天就不应该请宋家的人来作客。” 郭许言:“我都说了不接待,干妈非得逼着我接待。她也知道我是怎么安排的,打麻将那天我就说了会请宋太母女,她也没反对,所以,她也是故意的。” 郭母实在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她道:“所以,这是骆老太给未来孙媳妇准备的修罗场?” “谁知道!”郭许言进了房间,伸手拉开门口的抽屉。 郭母跟进去,把门关上,她见女儿一进房间就要抽烟,忙把烟盒给抢过来,“你别抽了!对身体不好!等会儿让你爸闻到烟味,他又该说你了。闺女,你这是怎么了?我们这次来,发现你状态不如前两年。过了年,你不如跟我们回京市,好吗?” “我不回。”回去七大姑八大姨的,高官亲戚一大堆,总有人不识趣要来问她为什么还不结婚,更有甚者传她在港城给人做情妇,她回去干什么。 郭母帮女儿揉了揉肩膀,轻声道:“别总一个人关在屋里,客人在楼下呢,晾着别人不好,这可不是我们家的待客之道。我先下去了,你等会儿就来啊。” 从楼上下来,郭父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外面雨停了,叶昭和曾祥拿着相机在一堆姹紫嫣红的三角梅下拍照。 家里又来了两个客人,好像是郭许言之前邀请来的朋友,因为跟宋太都认识,她们坐在一旁聊天。 郭母跟客人打了招呼聊了几句之后,走到郭父旁边,偷偷把叶昭和宋太家的恩怨跟老爷子说了。 郭父诧异道:“空手套白狼?小妮子这么厉害?!我看她说话举止完全不怯场的,这一点特别适合做外交官。” 继认为叶昭适合做律师之后,又一位职业勇者认为叶昭适合做外交官。 郭母小声道:“你啊,不要蹿火!今天都是客人,平衡点关系。” 郭老爷子不以为然,“我蹿什么火?你没听见刚才那位宋太说的话?一口一个大陆人!对于这么没有教养的人,就该打!鲁迅说的,痛打落水狗!不要看她落难了,就觉得她可怜。有的时候,落难是有落难的道理的。” 郭母不跟他说了,走回客厅招呼客人。 刚好够人,她就张罗着打牌,后来,她们一桌打麻将的打麻将,郭父则和叶昭下象棋,曾祥则坐在是叶昭身后悠闲自在地围观,他喜欢这样的状态。 宋心怡无所事事,在骆申面前晃悠,无话找话,见骆申不怎么搭理,她只好讪讪地去看打麻将。 郭许言再次下楼来的时候,已经神采奕奕如初,她先到下围棋这边站了会儿。 郭父瞥了她一眼,感叹道:“哎哟,年纪大了,脑子转不过年轻人的呀!” 其实叶昭已经偷偷让了好几步,郭许言哪里知道这些,她看盘面,她爸爸暂时还是领先半步的,她笑道:“爸爸您就别谦虚了,下象棋,有几个人能赢得了您啊!” 说着她又吩咐曾祥:“申儿,去给你女朋友拿点零食过来。” 整个过程,郭许言都没看叶昭一眼。 她刚想离开,却听她爸爸大叫:“哎,落子无悔!落子无悔啊!” 叶昭佯装耍无赖,“爷爷,我那是脑子滑了一下,不算的。” “怎么不算了?不行不行,这把我赢了!哎呀,太不容易了!这赢得!骆申!快快快,拿你相机把这盘棋拍下来,这堪比瑟堡之战啊!赢得太艰难了!”这是郭老爷子来港城以来,最高兴的一刻! 年纪大了,就很矛盾,特别不容易满足,吃的穿的用的,都会觉得不如从前的,但有的时候又特别容易满足,例如赢了一场象棋。 叶昭笑道:“瑟堡之战是美军在诺曼底登陆中打得最艰难的一仗,爷爷您这一大捷就是抢滩成功了!” “哎!你懂我!”郭老爷子可高兴了,以前他跟别人说一些战争历史,没人能接上话,谁能想到跟个二十岁的小女孩找到了共同话题,他笑道:“再来一盘。” 郭许言就像个外人似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听着叶昭和骆申在窃窃私语,她似乎懂了,小姑娘可能还是偷偷让了老爷子一步。 聪明是聪明,就是太聪明了,小小年纪知道怎么懂得讨好老人…… 她不喜欢。 郭许言又往小客厅走去,她去看她们打麻将,宋心怡百无聊赖地坐在她妈妈身后。 她的好朋友贺小姐看她过来,笑道:“你是把羊骨头都啃完了吧,怎么才回来?” 郭许言站在一旁,道:“烤全羊已经腌制好了,等客人齐了,现烤现吃。” 旁边的李太太问:“还有什么客人?” 郭许言:“请了徐太太……” 宋太问:“她家大少是不是一起过来?” 郭许言:“对,一起过来。徐云坚擅长弹钢琴,等会儿sarah和他来个四手联弹。” 宋心怡故意拿乔道:“那么冷,怎么弹琴。” 李太太马上明白了,郭小姐这是在撮合徐大少和宋小姐,徐家正直大势,怎么可能看得上宋小姐,但她也不好说出来,只跟贺小姐互相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这位宋太哪来的本事,巴结得向来孤傲的郭小姐还特意为她女儿牵红线。 苏应民在书房和何慧琼收拾书柜里的书,何慧琼边收拾边唠叨道:“我说年前搬出去,你非得不搬。每次想到叶定国死在这里,我就浑身难受。” 苏应民:“年前赶着搬出去,别人会怎么想?叶昭那么聪明的,她会不会多疑?忍耐一阵,不行吗?” “我已经忍够久了!” “再忍一两个月好吧?等新房子装修好了再搬。现在贸然去租房子,别人会多想。” 何慧琼白了她丈夫一眼:“这事都怪你。” 苏应民反驳道:“怎么怪我了?我说要不要叫救护车,你自己说不要叫救护车!是不是?” 何慧琼从梯子上下来,“苏应民!你可真有意思,你要是想叫救护车,我还能拦得了你?本来就是你自己不想叫救护车,哦,推到我这儿来了。” 苏应民不说话了,他把几本书放桌上,坐在椅子上休息。 他随手翻开一本俄语小说,不由重重叹了口气,这是郭许言最喜欢的书。 何慧琼瞄了他一眼,愤愤道:“又看!又看!” 苏应民皱着眉头道:“我看什么了?我累了,翻一下书都不行?” “那你叹什么气啊?” 苏应民被看穿了心思,依然强硬道:“我叹气都有错?肥胖的人就是容易叹气!” “她现在过得比我们好,不需要你为她操心!你也不需要像岳不群一样,在那儿装老好人!” 苏应民听见何慧琼用岳不群来形容他,非常气恼:“我怎么装老好人了?” “你是不是装老好人装多了,真以为自己是好人?在别人面前装就算了,在我面前你还需要装吗?我们这几个人的悲剧,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就别装了!” 苏应民气得咬牙切齿:“何慧琼,你可真会甩锅!我一手造成的?你呢?你是好人?” “是,我不是好人,我承认,但我不会像你这么伪善!” “行,你不伪善,你现在就去港城找郭许言当面说清当年的事,你敢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她郭许言又是什么好东西?她没有责任?” “你敢个屁!当面你就怂了!”苏应民把书扔进纸箱里,“大年初二在这儿挑事吵架!我看你是闲出屁来了!” 何慧琼冷哼一声:“你看不顺眼的,再好都是屁!郭许言呢?就算是她放的屁都是香的!她不要的女儿,你都还要牵肠挂肚地管七管八!你以为你是谁啊?在郭许言的眼里,你跟我一样,都是屁!” “你够了!”苏应民气得整个脸都红了。 笃笃,笃笃笃! “爸!妈!你们别吵了!大哥还要复习呢!” 苏应民一脚把地上的纸箱踢翻,何慧琼为了孩子,不得不忍了。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天竟然完全放晴了,徐太太和她儿子徐云坚下车的时候,外面竟然有太阳。 宋太迎出去笑道:“你们出门老天都要赏脸是不是?” 徐太听了很高兴,她笑道:“恭喜发财,红包拿来啊,宋太!” 郭许言出来迎接客人,“我以为要下一天的雨呢,你们一来,竟然出太阳了。” “那还不是因为郭小姐你选的日子好啊?” 徐家是豪门新贵,徐太又是个擅长交际的,在场的人,她基本上都相识。 大家热情地打招呼,轮到叶昭时,郭许言不介绍了,直接道:“你们先坐一会儿,我让他们先把羊排烤上。云坚啊,钢琴调好了,你和心怡来一首?” 徐云坚长得一表人才,还略有些腼腆,宋心怡以前跟他在聚会上见过,也一起吃过饭,但显然两人是不过电的。 宋心怡不喜欢腼腆的大男孩。 但宋家败落了,要不是郭小姐牵线,人家还未必赏脸上门来跟她见面呢。 所以宋心怡比以前要积极一点,被她妈妈扯了一下之后,虽然心里不乐意,依然笑道:“四手联弹,可以吗?” 徐太知道郭小姐有意要撮合她儿子和宋小姐,她本人不势利眼,但是宋家现在显然是不行了,除非她儿子很喜欢,不然这不算是门好姻缘。 她回头问儿子:“弹吗?弹一首吧?” 怎么都要给主人家一点面子的,徐云坚点头说可以。 没有出去迎接的曾祥,走前来搂住叶昭道:“你们先弹,等会儿我和我女朋友也给你们来一首。” 难得骆家大少赏脸,大家都非常给面子地起哄说好呀,两对比一比看谁弹得好。 叶昭根本不在乎刚才郭许言没介绍她,她哪想到,这反而激起了她祥哥的保护欲和胜负欲。 她小声道:“我不会弹钢琴。” 曾祥附耳过来,“不能怂,我车里准备了二胡。” 他就是怕这些所谓的豪门聚会要叶昭表演才艺,所以在车上备了二胡,以备不时之需。 徐太是个聪明人,一听骆申说旁边这位是他女朋友,她马上意识到,这就是最近在她们这个圈子里从未露面,但已经人人皆知的“风云人物”,一手拐走骆家大少,一手鲸吞宋荣记的叶小姐。 徐太忙过来打招呼:“你就是叶小姐啊?” “新年好!徐太!我叫叶昭,你叫我小昭就行。” “刚才我就想问郭小姐,这位那么漂亮的美女是谁?!骆申啊,你厉害了,哪里拐来那么漂亮的小妹妹!”说着徐太赶紧从包里拿出两个新年利是,一个给叶昭,一个给骆申。 她又把她儿子拉过来,跟叶昭和骆申聊了一会儿,徐太来了后,整个场子都热闹了。 厨房先上了茶点,徐云坚和宋心怡四手联弹,弹了贝多芬的《悲怆》! 两人技巧都不错,就是没有一起排练过,缺乏默契,配合度不行。 但已经完成得很好,大家也不是专业的,没听出大的瑕疵,唯独宋心怡不高兴,她是个完美主义者,她觉得徐云坚故意不配合她,导致完成地不好。 让她在骆申和他女朋友面前丢人了。 两人弹完后,徐云坚还挺高兴,而宋心怡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把宋太急得,想提醒她笑一笑,又不好直接说。 大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为宋心怡和徐云坚闹别扭了,贺小姐打圆场笑道:“过年听《悲怆》,谁想的?” 《悲怆》是宋心怡的拿手曲目,宋太笑道:“名字悲,曲子还好。心怡,来吃点橘子。” 徐太岔开话题道:“骆申,小昭,你们去弹一首欢快的。” 叶昭笑道:“我不会弹钢琴。” 宋太道:“你不是会拉二胡吗?拉一个!” 她没想到骆申真从车里拿了一把二胡进来,宋太又道:“哎哟,二胡天然听起来就很悲凉,过年听也不合适吧。” 这宋太真是,神也是她,鬼也是她。好话丑话都被她说完了。 郭老爷子道:“不了解二胡才会说二胡声音悲凉,你听一个《战马奔腾》试试,绝对不悲!” 宋太哪里听过《战马奔腾》,曾祥和叶昭真就钢琴配二胡,演奏了一曲《战马奔腾》,激昂、欢快,把大家的热情都带动起来了。 大家听得有趣,又起哄让他们再来一曲。曾祥和叶昭弹了之前比赛的曲目《喜欢你》。 因为大家以前都没有听过这样中西合璧的表演,实在觉得太过惊艳,徐云坚被太太们怂恿着,也跑来想跟叶昭合奏,曾祥不肯让位置,后来就变成了曾祥徐云坚四手联弹,叶昭二胡合奏。 再后来把二胡爱好者郭老爷子也卷进来一起玩,整个场面好不热闹。 郭许言默默看着,她本来想邀请多点客人,热闹点,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谁能想到,不止她心乱,连宋心怡的心都乱了。 郭许言看见宋心怡去洗手间很久都没回来,就过去找她,果然看见宋心怡坐在在洗手间旁边的化妆间发呆。 “sarah!怎么了?” “auntieaileen!我有点累,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郭许言走进去,把门虚掩上,她坐宋心怡身旁,轻声问:“你不喜欢徐云坚?” 宋心怡嘟嘟嘴,点了点头! 其实以宋心怡的条件,要是能跟徐云坚谈对象,那已经算是攀高枝了,但她就是不喜欢。 郭许言摸了摸她的头发,道:“骆申他有喜欢的人了,他们正在热恋,你目前没有机会的。不过,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如果哪天他们分手了,auntieaileen肯定会支持你的。” 宋心怡低着头,问:“他决定去哪所大学了吗?” “他是港大1年,国外大学2年,国外的学校还没定,应该跟你一样去美国,不过目前可选的学校里,没有歌大。” 宋心怡:“我可以换学校!” 郭许言愣了一下,问:“你确定?” “骆申一天没结婚,我是不是都有机会?” “理论上是的。” “我要选跟他一样的学校。”宋心怡决定了,为爱疯狂一次。 噗通!门口传来声响,郭许言忙打开门,结果发现叶昭站在门外,郭许言微微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宋心怡走过来,她看见叶昭的时候也很诧异,脱口而出道:“你偷听我们说话?” 来上洗手间的叶昭,手里拿着的小化妆包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刚要弯腰捡起,旁边的房间门打开了。 宋心怡质疑她偷听她们说话? 叶昭反问:“谁偷听你们说话?你心虚什么?” 宋心怡:“我没什么可心虚的,没错,我喜欢骆申,只要你们没结婚,我就有机会,我们是公平的竞争者!” 叶昭弯腰捡起了自己的化妆包,道:“我第一次遇到想做第三者的人能把话说得这么绿茶白莲伟光正的。还公平竞争者?你能作为一个独立女性自己去赚钱养活自己吗?你能从我手上把宋荣记夺回去吗?” 宋心怡听到“宋荣记”三个字,忍不住骂道:“强盗!无耻的强盗!” 叶昭冷笑:“没办到这些之前,你跟我就不是公平竞争者,你没资格跟我竞争。还有,宋荣记我们是合法获得的,请你注意言辞。” 郭许言把宋心怡拉到身后,劝道:“你们不要吵。” 叶昭看着自己的亲妈在护着别的女孩,她不是妒忌,而是替原身不值得! 叶昭盯着郭许言问:“你护着她?” 宋心怡:“auntieaileen不护着我,难道护着你?” “没跟你说话,你闭嘴!” 郭许言强撑着,反盯向叶昭,心乱如麻。 叶昭看了一眼宋心怡:“你出去,我有话跟你的auntieaileen说!” 宋心怡看出了郭许言的胆怯,她搞不明白,郭小姐为什么会害怕这个乡下妹! 宋心怡:“叶小姐,你究竟想干什么?” 叶昭不理会她。 郭许言把宋心怡推出门外,“sarah,你去帮我倒杯热水。” “auntieaileen!” “快去!” 宋心怡依依不舍地出去了,而叶昭进了化妆间,把门关上。 房间里很安静,能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钢琴声。 郭许言强装镇定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叶昭平静道:“两件事,第一,我刚才只是路过,化妆包不小心掉地上了,我没有兴趣偷听你们的任何聊天。第二,我知道你是我亲妈……” 郭许言眼神晦暗,她咬了咬下唇,果然如苏应民所说,她猜到了。 叶昭不是来跟郭许言续母女情的,她继续道:“但我没打算跟你相认,所以你也不必自作多情,害怕我以后会打扰到你!你生下我,然后选择把我抛弃,对我不闻不问,我在宛城被虐待被欺负生病都没人管的时候,你在这里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你和叶定国是两个分不出贵贱的畜生。” 郭许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和叶定国是两个不分贵贱的畜生?! 第81章 水深 郭许言耳朵嗡嗡响着,刚才叶昭说她和叶定国是两个不分高低贵贱的畜生?! 她这辈子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把她和叶定国放在一条水平线上。 郭许言恨得把下唇都咬出了血,“你可以恨我,也可以骂我,但你凭什么说我和叶定国一样?叶定国狗都不如!” “我狗都不如的爸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说来听听,我给你们评评理。如果我说错了,我为刚才的言论给你道歉。” 叶昭也想知道,当年叶定国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郭许言的事,让她不惜抛夫弃女逃港,从此对女儿不闻不问。 郭许言根本不想再提起“叶定国”这三个字,她也不想跟叶昭解释,因为解释不清楚,她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真就完全不把叶昭当女儿看待。 “行!那我收回刚才的话,你和叶定国不是不分高低贵贱的畜生,在我这里,你们分了高低贵贱,你郭许言远不如叶定国!” 叶昭把后面半句,一字一顿地说出来。 叶昭说得越平静,郭许言越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她不如叶定国?她不如叶定国那个畜生? 郭许言微微摇头:“就因为他给你留了遗产,所以你就觉得他好?” 叶昭冷笑道:“你是习惯性把人都想的那么肤浅吗?” 郭许言激动道:“那你凭什么说他比我好!叶定国算什么狗东西?!” “起码他没丢弃女儿,起码他出钱养了女儿,起码在我取得好成绩的时候,他会发自内心为我骄傲。而你呢,刚才我拉二胡,不相关的人都在鼓掌鼓励,就你,眼里只有不屑和冷漠,你连不相关的人都不如。在我这里,你怎么跟叶定国比?” 郭许言攥紧了手:“你够了!” 不够! 叶昭继续道:“你真可怜,看到我,你还害怕、紧张,我会吃人吗?你究竟害怕什么?有这么大的场面,这么多的人,你甚至把我在港城唯一的对家都拉来了,就这样,你还害怕什么呢?心虚是吗?” 郭许言捂着额头,她头痛难受,口干舌燥,她痛苦道:“当年我抛弃你,是我的错。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把你掐死!一了百了,大家都不用受罪!” “这句话我对我爸说过!为什么不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把我掐死!”那原身就不用受那么多的苦了,叶昭失望地摇头,“这话我说可以,你说就只剩下恶毒了!没出生前,在你肚子里,你想怎么处理是你的自由,但你把我生下来,我就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恨当年没把我掐死?说你是畜生都便宜你了!简直是自私自利的恶魔!” “对,我是恶魔。那你能不能放过我?以后我们不见面了,行吗?”郭许言压着声音,状态近乎癫狂。 叶昭微微点头:“我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我不会跟你相认。但是以后见不见面,这个我控制不来,你可以躲着我,但是,我不会躲你。” “还有,不要搞小动作。你如果为了不想跟我见面,而企图干涉、离间我和祥哥的关系,我不会轻易罢休。我说到做到。” 郭许言怒道:“你要挟我!” “不是要挟,是忠告!”平静地说完,叶昭毫无预警地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宋心怡,叶昭瞥了对方一眼,冷笑道:“偷听我们说话?难怪你会认为我刚才是站在这里偷听。原来是以己度人!” 宋心怡语塞:“……” 看着叶昭洒脱离开,而郭许言把脸都埋在了手里,一句话不说。 宋心怡尴尬地站在门口,手里捧着热水杯,不知道该进去还是离开。 郭母从洗手间走出来,她接过宋心怡手中的热水杯,道:“我来,你去玩吧。” 郭许言听见她妈的声音,抬头往外看了一眼,发现她爸没在,才松了一口气,她站起身,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似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她往外走,郭母也没说话,跟着上了楼。 进了房间,郭母才道:“你怎么那么糊涂呢,这么大的事,这么多年,你也不跟爸妈说。” “跟你们说了有什么用?”郭许言躺在沙发上,蜷缩起来。 “怎么没用?你自己生的孩子,你怎么能把她丢下呢?你刚才没听她说吗?她小的时候在宛城寄人篱下,被欺负,被虐待,过得很苦,如果你带不了孩子,我和你爸可以带啊,我们会把她接回京市去,你怎么能让自己的孩子受这种苦呢?”郭母的眼睛都红了。 “妈,她不是我想要生下来的,你不要再说她了!好不好?我够痛苦了。” 郭母坐到女儿边上,小心翼翼地问:“是小昭她爸爸强的你?” 郭许言往里侧了侧,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是。” 郭母这才松了口气,“你们大人没感情了,但孩子是无辜的呀。你当初太年轻了,犯了错,你该跟妈妈商量。自己的亲骨肉不比那个宋小姐好?你真是糊涂,你今天一整个儿做的都是糊涂事,你就不应该请宋家母女过来。” 郭许言舔了舔干涸的唇,声音略微有些沙哑:“我不想看见她。” 郭母叹了一声:“刚才你们争吵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不想见她,她也未必想见你,你啊,不要再做糊涂事,你得想办法弥补。小昭她爸爸刚去世,左右没个依靠,这个时候,你就该承担母责,不能一味逃避。小昭不是外人,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骨肉,打断骨头连着筋,你知道吧?” 女儿不回应,郭母继续道:“爸妈老了,总有一天我们会走在你前头,等我们走了,你怎么办?你大哥二哥有自己的家庭,我不担心,唯独你……爸妈放心不下的只有你。” “你要是有个孩子在身边,起码有个依靠,是不是?现在小昭和骆申在谈恋爱,这是亲上加亲的好事,你应该努力促成才对。这个时候你要想办法给小昭铺路啊,骆家会接受小昭和骆申谈恋爱,但能接受他们结婚吗?门第相差太大了。” “闺女,我的老闺女!你不要再那么糊涂了,振作起来,你现在给小昭依靠,等你老了,你才有依靠啊。你也不痴不傻,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郭许言冷冷道:“等我老了,不需要依靠她。” “好,你很有本事,你不需要依靠她。那她是你亲生的,你现在给她铺路,给她点依靠行不行?虎毒不食子啊,就像爸妈对你这样,你也应该反过来对你的孩子。那是你的血脉,我们老郭家的血脉!” 郭许言捂住耳朵,道理她都懂,但她做不到。 郭母轻轻拍了拍郭许言的手臂,气得老泪纵横,“造的什么孽啊!都怪我们从小把你宠坏了!” “妈,你不要告诉我爸。” “放心吧,我暂时不会告诉他的,我还不想把你爸气死。但是你不能这样不做改变。” “妈你先出去好吗?我想一个人呆着。我求你了。”郭许言哀求道。 郭母叹了一声,起身去拿了个毯子给女儿盖上,“你歇一会儿就下来,马上要开饭了。都是你邀请来的客人,你不得张罗?别任性了。” 叶昭跟郭许言谈完之后,没有选择马上离开郭家,而是依然开开心心地跟着祥哥和徐云坚学弹琴,与郭老爷子比拉二胡。 徐太太手痒也秀了一手钢琴,叶昭捣乱给她伴奏,然后把她带坑里去了,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徐太佯装生气,然后跟叶昭热聊起来。 徐太问:“我听说你们家开玩具厂的?在曾屋围和杜鹃村都有厂房?” 叶昭点头笑道:“是啊,徐太你对深城还挺熟呀。” “我们在深城也有很多工厂。我先生负责港城的生意,我负责内地的工厂,我每个月至少去两三次深城。” 叶昭知道,徐家的沂蒙集团之前是靠做塑胶花起家的,当然发起来,主要还是因为房地产。徐家也是改革开放之后,第一批到深城投资建厂房的港商,现在他们企业非常多元化,什么类型的业务都有。 她倒是没想到徐太还亲自管理工厂,她以为做到他们这个位置,应该都会放手出去才对。 叶昭笑道:“您那是大厂,我们是小厂。” “过谦了啊,能同时容纳四五千人的工厂绝对不是小厂。” 叶昭道:“厂子是很大,就是我爸爸去世之后,我有点担心以后订单量会变少,徐太你们公司如果有做不完的单,可以考虑转给我们做的。” 沂蒙企业的工厂产能是完全足够的,抛单出去倒不至于,就是经常会遇到一些大客户同时要下单的产品,他们自己不生产,但为了留住大客户,他们会帮忙牵线介绍合适的工厂给对方。 徐太笑道:“我们可以给你介绍客户!你们除了玩具还能做什么?” 叶昭赶紧介绍:“我们还能做鞋,皮鞋、运动鞋都能做。” 徐太爽朗笑道:“那我们还挺互补。你电话给我留一个,转头我让下面的经理联系你。我们应该有不少的客户资源可以介绍给你。” “那我先谢谢徐太了。”叶昭忙去包里拿了名片给徐太太。 徐太接过名片认真看了一眼,念道:“昭华实业,名字不错,大气。” “沂蒙的名字更大气。” “我丈夫的祖辈是从沂蒙山出来的。” 两人又聊了会儿,徐太道:“我等会儿再弹一首,你不许捣乱啊。” 说着两人哈哈笑起来。 宋心怡坐在角落郁郁寡欢地盯着叶昭,她从来没想过,她一直看不起的大陆乡下妹,竟然是auntieaileen的女儿?! 她似乎突然明白,原来一直疼爱她的auntieaileen今天邀请她来,不过是为了要气她的女儿。她内心不由得郁结了。 宋太给她端了一盘小点心,轻声道:“你躲在角落做什么?钢琴是你擅长的,你去跟他们一起玩啊,别老是端着脸。你看看人家,出身比你差,见识你也没你广,人家脸皮厚,不在乎别人眼光,到哪儿都吃得开。” 宋心怡自顾玩着手里的九连环,不搭理她妈。 她跟郭许言性格很像,表面看起来很乖,实则倔强偏执不听劝。 宋太没办法,只好把点心放桌上,抬头看见徐太和叶昭在交换名片,心底多少有点不爽,虽然这圈子里的人,惯会踩低捧高,她是没想到徐太会这么给这姓叶的脸面。 再怎么想讨好骆家,也不至于这样吧?叶昭不过是骆申的现任女朋友,如今的小孩谈恋爱跟过家家似的,特别是这种门第相差那么大的,说不定转头就分手了。 至于么? 宋太趁着没人的时候,坐到徐太旁边,跟她道:“徐太,我可就是现成的例子,前车之鉴啊。” 徐太回头看她,笑问:“什么?” “这个姓叶的很邪门,我建议你离她远一点,你看看我们宋荣记的下场,全被她吞了。” 徐太也不傻,她知道叶昭能吞掉宋荣记,是因为宋家一家子都不靠谱。 像徐太这样的成功人士,最不缺少的就是自信,她自认看人很准,她相信叶昭是个有能力,也能合作的人。 徐太完全避开宋太的话题,笑道:“快叫心怡来弹琴,弹首欢快的。” 宋太自讨了个没趣,也不好多说什么。 别说现在,就是以前,她在这个圈子里也不是多能说得上话的。 快吃晚饭的时候,郭许言才出现,虽然看上去跟大家有说有笑,但显然整体兴致不高。 吃过晚饭坐了会儿,大家都散了之后,叶昭和曾祥才离开。 郭许言借口去了洗手间,郭父郭母送他们出来,并给两人发了大大的压岁红包,郭父对叶昭道:“你手提电话号码我记下了,下次来港,我再约你下棋。” 叶昭笑道:“好的,郭爷爷。下次我一定赢你!” 郭父笑道:“想要赢我,没那么容易的。” 郭母则拉着叶昭的手,塞过来一盒小礼物,依依不舍道:“我们今天没准备,下次来,奶奶给你做拿手好菜。” 叶昭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来,亲妈不靠谱,但姥姥姥爷还是挺善良的,她跟姥姥抱了抱,道:“好的,下次再约。” 看着汽车离开后,郭母叹了口气,小声问她老头子:“你说小昭长得像我?” “初看是有点像,细看又看不出来。” 难怪,谁能想到是亲生的呢,无论怎样,郭母是打心底高兴的,女儿有个这么好的孩子,比什么都强。 郭父看他家老太婆还在那里眺望车尾灯,忙道:“别人家的孩子!别肖想了!我们郭家,没有这么优秀的种。” 郭母回头看没人,笑问:“老头子,小昭给你做孙女,你要吗?” 郭父道:“我刚说什么来着?别肖想了!净说梦话。” 曾祥开车往山下走,夜晚山上有点凉,他把车窗关了,见叶昭没说话,他有点内疚。 他姑姑平时是有点孤傲,但大场面向来是很拎得清的,今天姑姑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几个地方对叶昭都有所怠慢,他有点担心是他奶奶授意的。 曾祥试图解释:“我姑姑她有抑郁症,情绪不是很稳定,你别放心上。” 叶昭看着前面山间的柏油路,道:“她是故意的。” 曾祥没想到叶昭的感受如此直接,他心疼不已,缓了缓,他才道:“我们以后不来了。” “嗯。”叶昭看向曾祥,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说了老实话,“她是我亲妈。” “什么?” “你姑姑郭许言是我亲妈。” 曾祥一脚踩到刹车上,车在山边停了下来,这太令他意外了。 “你妈妈不是姓金吗?” 叶昭:“那是他们骗我的。” “所以,当年是我姑姑把你抛弃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呢?”如果她提前告诉他,他今天不会带她来参加这个所谓的聚餐。 难怪叶昭之前问他,如果她和郭许言发生矛盾,他站谁?是他大意了,当时就觉得奇怪,但后来岔开话题,就没详细追问。 叶昭道:“我刚才跟郭许言说明白了,母女不相认,我也不会躲着她,她要是躲着我,那是她的事。你就当做不知道这件事就好了。” 曾祥心里有点难受,这么大的事,她独自去面对了,也不跟他说。 “你是怕我没能力保护你?” 糟糕,她祥哥在怀疑人生,叶昭忙小声解释:“当然不是,这又不是需要武力解决的问题。” bkg内心委屈地不行,“你觉得我只会武力解决问题。” 叶昭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跟你姑姑感情很深,我不跟你说,是怕你左右为难,我不想让你难做。” 曾祥重重叹了一声,“我跟我姑姑感情再深,我也不能让她伤害你啊。我只能说,我之前完全没有思想准备,以为今天就是普通的见面,现在认真想想,我姑姑今天的所作所为就是对你冷暴力。” “嗯!”叶昭委屈地点了点头,不就是冷暴力吗? 她又道:“我不跟你说还有一个原因,我怕跟你说了,你会不让我跟郭许言见面。” “你要是跟我说了,我会有所准备。” “见一面挺好的,我对这个亲妈彻底死心了。” 曾祥取下安全带,探身把她搂过来,安慰道:“你还有我,还有我妈,等我们以后结婚了,我们还是住曾屋围,过年过节来看看我奶奶就行了。” 叶昭忍不住笑起来,“祥哥,你想的也太远了。” 开年之后,昭华的工作有序地往前推进,宋荣记上市的事也开始走过会流程,唯有艾琳玩具厂因为叶定国突然离世,对外业务没有了主心骨,订单量一落千丈。 那天叶昭在艾琳跟着苏应民等人一起开会,市场部的蓝主任道:“以前都是老板的关系,现在老板不在了,那些老客户一个二个都跑光了。” 叶昭问:“你们没有想办法维护客户关系吗?” 蓝主任看向苏应民,没说话。 苏应民道:“之前你爸维护客户关系都是大手笔给人家业务提成,我们现在业务量萎缩,给出去的钱,根本就盖不住成本,我就把费用降低了。” 叶昭疑惑道:“也就说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也不能说是恶性循环。”苏应民把锅甩给叶昭:“现在厂里的资金有限,不降低外务成本,根本没办法运行。” 言外之意就是,谁让你之前把厂里的现金分了呢。 叶昭听明白了苏应民的意思,她看向财务的陈经理:“现在厂里还有多少现金?” 陈经理道:“还有一百八十多万。” 这不少了!叶昭问:“一百八十多万不够周转吗?” “新开产品线要花不少的钱……” “连现有业务都不饱和,为什么还要新开产品线?” 苏应民如是说:“这是你爸爸去年就开会定下的既定计划。” 叶昭听了头大,“我爸以前就定下来的?你们连我爸留下的老客户都留不住,倒还想着他以前的既定计划?” “那现在怎么办呢?”苏应民把问题抛回给她。 叶昭盯着这满会议室的人,“你们问我怎么办?你们给我发工资,还是我给你们发工资?” 空气一片寂静,大家都低着头,没人敢说话。 苏应民只好道:“你在上学,你也没空。当务之急,是急需聘请擅长跟国外客户打交道的业务人员,只有把业务量提上来才行。” 叶昭:“那回到刚才的问题,老客户怎么办?老客户也要等招到人再去维护吗?” 蓝主任道:“还是费用的问题。” 叶昭问:“维护客户成本大概有多高?” 蓝主任又看了苏应民一眼,才道:“至少给营业额的10!” 给到客户的回扣要占据营业额的10,而且回扣没有□□、对方也不可能给任何的收据,是直接从财务取现金给到对方的。 叶昭也不可能在厂子里盯着,她要答应了,这10的营业额最后给了谁,都没人知道。反正她作为老板不会知道。 她看向苏应民,问:“苏叔叔,你怎么看?” 苏应民笑道:“你是老板,你说了算。我听你的。” 这老狐狸。 满厂子都是他的人,叶昭暂时还真不好动他。 叶昭又问:“维护了老客户,我们的营业额就能上来了?” 苏应民:“起码能保住百分之七八十。” “行啊,那就把给到客户的业务提成提高到10。” 叶昭盯着苏应民,她倒要看看,这艾琳玩具厂的水有多深。 第82章 行规 这一个星期的天气都是乍暖还寒,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叶昭不小心着凉,然后感冒发烧了。 巧姨给她拿了退热散,叶昭晚上吃了一包才睡,第二天早上醒来,烧退了,但整个嗓子眼都是疼的。 “发烧是这样的,后面就喉咙痛。我煮了皮蛋瘦肉粥,感冒喝点热粥最好了,快来喝。”巧姨给她盛了一大碗的粥。 叶昭坐过来尝了一口,撒娇道:“怎么没放盐呢?” “放了呀。”巧姨说完又有点不确定,她去厨房给自己舀了一碗,“够咸了。你一定是感冒没味觉,不能再咸了啊。” 叶昭小口喝着粥,她现在嘴巴被巧姨给养叼了,之前因为她把粥里的肉给挑出来不吃,这次巧姨直接把瘦肉剁碎了,肉沫几乎融在了粥里,想挑都挑不出来。 巧姨坐到她旁边,道:“昨天方大强说,他们公司的股票要拆什么……” “拆股!” “对对对,我晚点得问问他要做些什么。” “说是1股拆20股,就是1股20元面值的股票要拆成20股1元面值的……” 昨天韩经理就通知叶昭了,由于之前深农合的股票面值过高,不利于流通,所以深农合在第一季度艰难盈利之后,马上选择了拆股。 巧姨不懂:“拆了有什么好处?钱也没变多呀。” 叶昭:“面值低比较好流通,等上市之后,买得起的人多,股价容易炒起来。巧姨你买了多少股?” 巧姨道:“我买了1000股20000块钱,那岂不是变成20000股了?” “是这个意思。你把股票给我吧,到时候我们去证券公司换股票,顺便把你的也换了。” 巧姨:“那你的四箱股票要变成多少箱?我算算……80箱啊?没地方堆了。” 叶昭早就想过这个问题,韩经理昨天也劝她把股票换成登记的股份,叶昭拒绝了,大额股份要找大的买家,能接手的买家,不好找的,她怕到时候不能及时卖出去,砸手上。 她道:“我跟证券公司商量好了,拆分后的股票直接寄存在他们金库里,不带回来。之后也全部交给他们帮我交易。” 巧姨担心道:“信得过吗?” 叶昭喝着粥,小声解释:“信得过。都是正规国有企业。” “哦,国企就还好。就怕那些小的私人企业,把你股票全卷走了。那把我的也寄存在证券公司吧,你准备什么时候卖掉?” 叶昭道:“现在也可以卖,估计拆股后会涨一些,但最多也就一块涨两块,我们就先不卖。等交易所成立后,再上市交易,到时候价格才会直线拉起来。” “一块涨两块都不卖?那要涨到多少你才卖?” “10块以上。” 巧姨夸张地张大了嘴,“10倍啊?” 叶昭自信道:“目标是。巧姨,你相信我,不要还没涨起来就抛掉。” 巧姨现在可信叶昭了,她道:“哎哟,看来我买少了,早知道我把老本全投进去。” 吃完早餐,巧姨问叶昭:“中午想吃什么?” “我等会儿去公司,中午可能不回来吃饭。” “你现在感冒还没好,别吃外面那些煎炒的,不健康。” “知道,我吃清淡的。” 叶昭回房换衣服,手提电话响起,是个陌生男子打来的,普通话不是很标准,说了好一会儿她才听明白,是沂蒙集团的吴经理。 原来是徐太把叶昭电话给到这位吴经理,让他有需要的时候跟叶昭联络。 吴经理说他那边到了暑假,会有很多大客户需要定玩具,他想先跟叶昭打好招呼,商谈好抛单的分成,以便后续能直接合作。 叶昭本来想约对方到玩具厂详谈的,后来想了想,还是约到昭华谈。 吴经理说他中午要经过曾屋围,刚好可以过来。 挂了电话,叶昭又吃了点感冒药,还没出去,就听到家里来了客人,她从房间出来,原来是泥猛来找她。 “旺叔,早晨!” 泥猛道:“哎呀,你也感冒了?怎么声音都是哑的。我前几天感冒刚好。” 叶昭笑道:“那你离我远点,免得我传染你。找我有事?” “生意难做啊。我那朋友的园林公司开不下去了……” 正在阳台晾衣服的巧姨道:“不是年底才开的吗?开了有三四个月?这就倒了?” 泥猛:“关系没有别人硬,竞争不过啊。树苗、人工、场租都是成本,越拖欠的钱越多,不如趁早关掉。” 叶昭道:“他是要把场地退回给我是吗?这事你直接找甘小凤就行。” 泥猛笑道:“找你商量商量,他这个月的场租能不能用绿植抵了。” 不等叶昭说话,巧姨直接帮她拒绝道:“那不行!做生意归做生意,人情归人情,我们小昭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地皮,你朋友那点场租都要拖欠,那不合适。他亏钱是他的事,不能把他亏的钱转嫁到别人身上,是不是?我说的是不是有道理,泥猛?” 泥猛尴尬地点头:“巧姐你说的当然有道理,但他现在没钱啊。起码还有点货可以抵是不是?要不是我朋友,我拉着他,他可能就直接偷偷把货运走,然后跑路了。” 巧姨:“……” 叶昭也知道做生意的难处,能给人留一条活路,那就留吧,反正钱也不多,她问:“都有些什么绿植?” “有几棵几十年的大树干,从别的地方挖过来的,你们要是自己去买,可贵了,我觉得这留下来,以后你们建房种在家门口多好啊,直接绿树成荫了。” 叶昭道:“行吧,让他们走之前地方收拾好,不要一团糟。” 泥猛听见叶昭答应了,忙高兴道:“我肯定会盯着的。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你心底善良,连梁婆这么难搞的人你都肯帮,是不是?” 巧姨走进来,道:“不帮就心底不善良了?” 泥猛忙转圜:“当然不是,就算不帮,也心底善良。但帮了,就更善良嘛,是不是?哎,叶老板,你们地批下来了吗?” 叶昭:“批下来好几个月了。年前批的。怎么了?” “最近建材降价,你要不要建议你朋友,趁着建材便宜,把房子建了?” “她是想建啊,不过好像钱还不够。” 泥猛:“我跟你说,能早建就早建,把地占了再说,免得以后改规划,批了地都不给你建的。隔壁村就有这样的事,批的工业用地,最后改成公共广场了。” 这倒提醒了叶昭,这个年代确实变化快,特别是政策。 泥猛继续道:“你可以先简单把房子建起来出租。等以后有钱了,可以拆了重建啊。你直接找桂皮给你包工包料,把地基打了,然后一栋栋建过去,你那片地皮,至少能建十几栋大房子。” 建十几栋大房子要不少钱,不过一栋栋建过去的话,昭华公司赚钱的速度应该是比建房的速度快的。 叶昭一直没建,主要是因为缺少经验,这可是未来的黄金地段啊,她不想贸然动手。 泥猛又道:“我之前找人问过,带电梯12层楼的小高层,占地800平米一栋打底,你不要建那么好的,建一栋将近200多万吧。” “我再考虑考虑。” 叶昭要去公司,泥猛也跟着她去,他去找甘小凤继续说抵扣场租的事。 到了顺风楼楼下,老开正站在办公室门口抽烟,他看见叶昭,忙招手道:“叶老板,过来给你看样东西。” “看什么呀?”泥猛好奇跟上来。 “好东西。我亲戚那儿拿来的。” 老开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叠好的四方折纸,展开一看是张规划图,“给你们看我们曾屋围周边未来的规划图。” 叶昭凑过去看,一眼看到了紫竹林以及周围地块一圈标上了大大的“紫竹林商业街”! 她不由地问:“这怎么回事!就这样定名字了?” 老开道:“我也没想到,真就叫紫竹林商业街了,我打电话去问我那亲戚,结果人说,领导就看中了那个设计方案才批的,现在都不轻易给私人批地了。还说你们要建,只能按照那个方向建,可以小改,但不能大改。” 只可以小改,不能大改! 领导的眼光果然好! 叶昭头有点大,她也知道在这个位置建商业街未来肯定前途无量,关键是,这得投资多少钱才能建起来啊。 老开道:“你看领导为了你们,把西侧这条街都改成‘紫竹林大道’了,这可是六车道的大马路!” 泥猛凑过来看,“哎哟,紫竹林商业街挨着两条六车道大马路,这地段肯定能旺起来。” “对啊!错有错着,这规划一旦公布出去,你们那地皮一转手,哗啦啦肯定能赚好几番。可惜了,我没这个财运啊。”老开边说边叹气摇头,这要还是他家的地皮他就发财了。 泥猛问叶昭:“你设计稿是怎样的?拿出来我们研究研究,看看桂皮能不能建。” 不用给他们看,桂皮肯定建不了。 叶昭道:“难度很大,要找专业的建筑公司。” 正说着,门口有人进来,叶昭回头一看,原来是老麦。 老麦最近春风得意,因为财富大厦二次易手,短时间内换了两三个老板,现在接手的这个老板是港城富豪,出手阔绰,舍得给钱,他不止承包砂石材料,还把水泥和砖也包下来了。 泥猛一看到他,就逗他道:“老麦,看你这肚腩越来越大,听说你这是发大财了呀!” 老麦故意谦虚道:“混口饭吃。” 老开帮他吹牛道:“承包了财富大厦的水泥和砖头,至少赚几十万啊!” 泥猛:“可以啊,你这个生意。” “投入也很的大,都是跟亲戚朋友借的钱……”老麦眼睛向上瞟着,说着朴实的话,语气里都是满满的洋洋得意。 老开道:“我也投了一万多进去。” 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泥猛忙问:“还能加人吗?给我一份吧?我也投资入股。” 送上门来的钱,老麦当然来者不拒,但他故意拿乔道:“我改天算算账,如果还缺钱,就给你一份,好吧?” 叶昭没兴趣听他们吹牛,转身想走,结果被老麦叫住了,“哎!你紫竹林那块地皮,卖不卖?” 叶昭回头瞥了老麦一眼,“干嘛,你想买?” 老麦掏出香烟,点燃一支后,才道:“我们看了规划,紫竹林商业街,定位太高端了,你和你朋友做不来的。” “你有什么指教?” “我老板想买你那块地,你开个价吧。”老麦那自信满满的语气,似乎是在施舍。 那么难才集齐的宝贝,叶昭怎么可能转手让人,她直接拒绝:“不卖。” 说完就往外走。 老麦再次叫住她:“哎,你别走啊。你听我说完啊。” 叶昭再次停下脚步不耐烦地看着他。 老麦走前来:“你知道我老板是谁吗?” “看你那么得意,肯定是跟了个有钱老板啊。不过,你们老板再有钱,我也没兴趣卖地皮给他。” 老麦不管叶昭有没有兴趣,他就是要说:“港城除了大徐家之外,还有个小徐家,我老板就是大名鼎鼎的小徐家,财富大厦他重资盘下来的,有各种开发商业地产的经验。” 小徐家?不就是和钟家一起破产的家族吗? 如此看来财富大厦果然风水不好,谁买谁倒。 老麦见叶昭没搭话,继续道:“你开个价,我人大方,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以前的事了,我帮你传话。” 还挺会给自己赏光,叶昭微微一笑,道:“我说了,我的地皮不卖,你还是让你老板,自求多福吧。”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谢谢你的好意,心领了。既然你这么‘善心’,那我也奉劝你一句实在话:不要贴钱给老板包工包料做包工头,别把我们曾屋围的老实人都给带坑里去了。” 老麦气道:“哎,你怎么这么说话呢?你妒忌我啊!” “就你这三瓜俩枣,我至于么?” 就老麦辛辛苦苦倒腾、还没到手的所谓几十万利润,昭华一个月就赚回来了。 叶昭不理会独自走了。 老麦气得:“她唱衰我!” 泥猛劝和道:“谁让你之前……” “之前的事就不要说了,我这次真的好心好意想给她牵线,港城小徐家,不是谁都能搭上线的。不识抬举!”老麦说着重重吸了口烟。 “她不是抬举,我识抬举,记得给我一份啊。”泥猛笑嘻嘻地拍了拍老麦。 老麦这才坐下道:“放心吧,有钱大家赚。” 叶昭上楼来到公司,她先把宋姐叫到了办公室。 宋姐去年年底在盛和记实行改革,非常成功,这两个月盛和记的利润终于大幅度超过昭华,叶昭为此奖励了宋姐一大笔奖金。 叶昭昨天已经跟宋姐大概说了艾琳玩具厂的情况,今天两人继续商讨对策。 宋姐道:“如果我直接进驻和接手艾琳的财务,他们肯定对我会有很大的防范,我的建议是,我跟以前对待盛和记一样,我不进驻,我只每周去一两次,但大笔财务支出,需要我签字把关。” 叶昭微微点了点头,她赞同宋姐的这个提议。 “这样也行,不过还不够,我们必须要有眼线在那里。” “我跟你想的一样,我建议派木心去艾琳财务,阿琴去办公室,我听她们说,木心和阿琴都是从艾琳工厂里出来的,一则她们对艾琳的环境熟悉,二则对方对于这么两个工厂妹出身的小丫头,肯定不会有这么大的戒心。”宋姐是那种提出疑问的同时,会想好解决方案的人。 叶昭点了点:“可以。两个小女孩安插过去,他们戒心肯定没那么大。” 她对昭华自己培养出来的员工还是有信心的。 叶昭又道:“对于艾琳玩具厂的这些事,大家就当做普通工作来做,也不用着急,我有的是时间陪他们慢慢玩。” 主要是叶昭还拿不准苏应民这个人究竟藏了多少私心。 宋姐点头:“艾琳跟盛和记不一样,艾琳的工人都是临时招聘的,用工弹性很大,有单就多做,每单就算闲着,支出也不会太大。这点没有当初盛和记改革那么迫切。” 叶昭笑道:“宋姐,我们想法一致。应该说,我们几乎每次都想法一致。公司里,就我们两个最合拍了。” 宋姐开心笑了,工作能得到老板的高度认同,这比什么奖励都重要。 “对了,那个晖姐怎么样?”叶昭说的晖姐,是昭华新聘请的客户总监,因为甘小凤工作经验实在有限,她负责行政人事还行,但让她去对接客户,维护客户关系,始终缺少实战经验。 宋姐道:“徐晖啊?挺好的,很干练,也有经验。她来了之后,小凤的担子轻了很多。” 叶昭和宋姐又聊了一会儿,之后才跟甘小凤沟通其他工作。 甘小凤进来的时候,给叶昭拿了一沓要签名的文件,还给她拿了润喉的喉片。 “我听你嗓子还是哑的。” “谢谢。”叶昭笑着吃了一个润喉糖,翻开文件细看,她问:“泥猛来找你了吗?” “没有啊。没来。” “园林公司倒闭了,他们打算用一些绿植抵扣场租,我已经答应了,你晚一点对接一下这件事。” 甘小凤似乎心情有点低落,她也没具体问,只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 叶昭拿出笔,旋开笔盖,一张张文件开始签字,她又道:“等会儿有个沂蒙公司的吴经理要来谈业务,你准备一下会议室,把晖姐叫上,以后大客户对接的工作,尽量交给她做。” “好。” 叶昭抬头看了甘小凤一眼,“有心事?” 甘小凤忙轻轻笑道:“没有。” 叶昭大概明白她为什么失落,她现在有重要的事,更喜欢找宋姐沟通,然后现在又来了一个晖姐,以后客户对接的工作,肯定会慢慢转移给晖姐,那甘小凤的位置就有点尴尬了。 甘小凤在昭华这一两年,大事小事一把抓,非常尽职尽责,等昭华做大之后,由于个人能力的问题,反而渐渐被架空,她心里会难受,那是人之常情。 叶昭把该签的文件都签好了名,她旋上笔盖,指了指椅子:“小凤姐,你坐,我们聊聊。” 甘小凤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真没事。” “我有事要跟你聊。” 甘小凤这才拉开椅子坐下了。 叶昭真诚道:“我们昭华一开始就我和你两个人,昭华公司的注册是你去跑的;木心和阿琴是你力主留下来的;我们被那个谁,我一时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了,就是老钱的表弟,我们被他陷害的时候,跑海关跑食九楼,忙前忙后都是你……小凤姐,在我心里,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是我的主心骨,我们昭华的内当家。” 小凤一听,眼眶瞬间红了,“我最近确实有点没自信了。” “你跟我一样,我们都太年轻了,宋姐和晖姐是职业老手,她们在别的单位混了那么多年,摸爬滚打过来,自然是比我们有经验。我们昭华壮大了,需要她们这样的人来跟着我们一起往前走。” “我知道,这个我懂。” 叶昭:“企业大了,职务工作必然就会细分,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什么事都塞给你。这样对你也不好,你以后主要抓好行政人事以及其他的一些琐碎事情,这么多人里,我最信任的就是你。” 老板实在太会哄人,小凤都不好意思了,“我知道。我最近报了函授进修班,我会多学习的。” 叶昭点头笑道:“我们还年轻,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成为职业老油条的。” 小凤被叶昭逗笑了。 “我明白。” “你知道我最信任的人是你,就行了。” 叶老板哄完宋姐哄小凤,还把两人都哄得服服帖帖,开开心心的,实属海王属性。 这边还没聊完,泥猛终于上来了,叶昭再次问他:“旺叔,你真要投资老麦那个包工头项目啊?” “赚钱太难了,最近有好几笔坏账,借出去的钱收不回来,我都不敢借钱出去了。这两年会做生意的人,赚钱赚的飞起,不会做生意的,几辈子的老本赔进去都不够。太难把握了。起码财富大厦背靠小徐家这个大山,承包建筑材料又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就是前期要投入比较多的成本。” “既然赚钱那么难,你别把钱扔海里啊。你相信我,财富大厦的投资别去掺和,不都说吗?财富大厦邪门,风水不好,都换两三个主人了。”叶昭主要是看泥猛帮她不少,换别人她才懒得提醒。 泥猛哪里听得进去,但他也不好拂叶昭的好意,“好的好的,我不投资,我最近谨慎的很,你放心吧。” 嘴上是这么说,从这里出去,又追着老麦问最多能投资多少了。 中午的时候沂蒙集团的吴经理来了,叶昭拉着晖姐一起跟吴经理开会沟通接下来可能的合作。 确定沂蒙这边介绍的客户,要返回的点数。 吴经理道:“我开门见山啊,凡是通过我们介绍的海外客户,客户关系我们来维护,我们根据成交的合同额来抽成。抽成的点数按照业内规矩来。” 叶昭对外贸行业确实不了解,她问:“业内规矩是多少?” 吴经理道:“五个点。” “客户你们来维护,全部费用是合同额的5是吗?” “是的。这是行规,都一样的。” 这是业内规矩,也就是说,蓝主任之前说的10,足足高了一倍! 这件事苏应民不可能不知道。 跟吴经理聊完之后,叶昭并没有马上去厂里查明真相,毕竟苏应民太过狡猾,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几天之后,老麦再次找上门来,这次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小徐家的负责人。 他们这是盯上紫竹林了。 死皮赖脸缠着都想把地皮买下来。 第83章 结梁 那天叶昭刚从学校回来,一进院门就听到麻将声,巧姨在肥婆英家打麻将。 叶昭走前去,正欲围观,巧姨回头看是她,忙道:“楼上有客人找你。” “谁啊?” “老麦带来的,说是他一个什么领导。等你一个多小时了。” 叶昭笑道:“你就这样让他们在家里呆着?” 巧姨:“他们还敢把我们家搬了不成?就那老麦,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肥婆英道:“做个包工头,以为自己是什么大老板,腰上缠着个钱包,出门也不怕被人抢劫。” 说着几个牌友哈哈大笑起来。 叶昭上楼,老麦刚好从门口出来,他看见叶昭,笑道:“终于等到你了。” 叶昭瞟了他一眼,以前她都没留意老麦腰间挂着的钱包,看着确实滑稽。 屋里除了老麦,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平头职业经理人据说是小徐家在深城的负责人之一,老麦介绍说是罗哥。 他们也没多客套,直接说了上门的原因,正如叶昭所料,是冲着紫竹林来的。 罗哥道:“我们之前了解过,据说紫竹林商业街的初步规划设计稿你们是找人随便设计的,你朋友本意也就想建楼出租,是不是?” 叶昭道:“老开跟你们说的吧?” “你们之前没开发过楼盘吧?” 叶昭拉过凳子坐他们对面,她没有赶客,她倒是想了解了解对方想怎么合作,她道:“我不是开发商。” “我们有丰富的商业地产开发经验,这块地皮目前最大的弱势就是未来规划不错,但实际地理位置比较偏僻,想要开发出来做旺做大,起码得十年八年的开发周期,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罗哥说话低声细语的,听着还挺有礼貌。 叶昭微笑着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你们建楼也是为了赚钱是不是?” 叶昭只微笑没说话。 罗哥发现这位叶老板没老麦说的那么难搞,他道:“那你们直接把地皮卖给我们,也一样能赚钱。而且赚的不会少。” “你们打算出多少钱买我的地皮?” “我了解过你买这些地皮的价钱,大部分都是100多每平买的,还有一部分是400每平,其实你的成本很低,叶老板你很有眼光,在市场价最低的时候买下了这一片地。” 罗哥吧啦一堆,就是不提他想多少钱买,叶昭有点不耐烦了,她重复了一遍道:“你们打算出多少钱买我的地皮? 罗哥看出了叶昭的不耐烦,这才道:“我计算了一下,你们的成本大概是220每平左右,我能说服老板给到你三倍的价钱,即660每平方,全拿下来,一次性付款。” 老麦马上附和道:“这一转手,赚大几百万啊!” 叶昭盯着老麦:“哎,麦大哥,你那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老麦愣了一下,他一时没琢磨明白叶昭话里的意思,忙反问:“我说什么了?” “去年你帮你小姨小姨丈来要地皮钱的时候,说的可是,至少每平方800元,否则没得商量。去年规划没出来,养猪场的地皮你都觉得值800,现在新规划马上要出台,眼见紫竹林这片地要升值,你给我出660元,还觉得价格很高?” “但你最后只给了450元不是吗?” “你管我最后给了多少。” “你成本那么低……” “我成本低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因为我成本低,我就要低于市场价卖给你们?”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老麦说一句,叶昭怼一句,这是他老板想求着买人家的地皮,他被人打脸了,还得笑嘻嘻在旁边站着,难受的要命。 罗哥听出来了,这位叶老板是嫌他们给的价格太低,他道:“价格好商量,要不这样,叶老板,你出个价,我再去跟老板争取,你看行吗?” 叶昭以为对方会拿出其他的合作方式来呢,她本来是想洗耳恭听顺便学习学习,结果也就是浪费时间。 她笑道:“紫竹林这块地我不打算卖。” “一千每平,怎么样?毕竟曾屋围也不是多旺的地段,紫竹林就更偏僻了。一千每平价格已经比这周边的市场价高不少。你总不能拿这里跟市中心比吧?是不是?”这位罗哥看似礼貌,说的话语里自带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视。 他自始至终认为,叶昭是想吊高来卖而已,就一个家里开工厂的土老板女儿,怎么开发房地产? 叶昭站起身想送客了,“抱歉!我的地皮真不打算卖!” 罗哥多少有些受挫,但仍不放弃:“我听说,你是帮朋友代持的,那能不能让我们跟你朋友见个面呢?或者他想法会不一样?!” 地皮早已收入囊中,叶昭也不必遮遮掩掩说是帮人代持,她道:“不用见了,现在这块地皮就是我的,我说了算。” “要不你试试问问他吧?晚点再给我答复?可以吗?如果地皮不卖,那能不能合作开发?都是可以谈的。”说着罗哥掏出名片夹,取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叶老板,你随时可以联系我。” 叶昭点头:“行,我知道了。那……不送了!” 老麦以为今天怎么着都会有所收获,谁知道这靓妹,就是这么倔强,他道:“你考虑清楚,虽然我们之前有点小摩擦,但不影响我们合作啊。这个价钱很高了,赚到手的钱才是钱,是不是?” 叶昭不搭理他。 巧姨刚好打完麻将回来,她看客人离开后,把门关上,问叶昭:“他们想买紫竹林?” “是啊。” “卖吗?” “当然不卖。” 巧姨放下钥匙和钱包,在门口换鞋,她劝道:“如果价钱合适,可以卖。难道你真打算自己开发呀?” 叶昭点头:“我确实是想自己开发。” 然后叶昭搂着巧姨的肩膀,“开发之后,我们选个最好的户型,我们住顶楼,搞成复式的,楼顶天台上弄个大花园,再给你弄个棋牌屋,你以后都不要出去打麻将了,在家里打。” 巧姨一听,开心的不行,听叶昭的形容,那以后她们会一直住在一起。 她之前生怕以后叶昭会和曾祥一起去港城过所谓的豪门生活,那她就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孤独终老了。 “等我老了,我可能就没时间打麻将了,我要给你们带孩子啊。” 叶昭撒娇道:“巧姨……” 巧姨轻轻拍了拍叶昭的手,“我是说真的,你们大学一毕业就赶紧结婚,生孩子要早点生,早点完成任务,早点享受人生,是不是?孩子生完你们不用管,我出钱请保姆,你们想怎么享受二人世界就怎么享受。” 说完巧姨不等叶昭答应,掐指一算,继续道:“还有三年时间。” 叶昭:“……” 电话响,她祥哥算准了她放学回家的时间,准时打电话来跟她煲电话粥。 曾祥在准备考试,这个周末不回来。 几天之后罗哥给了叶昭一个电话,问她考虑得如何了,叶昭依然果断拒绝。 又过了一个星期的周四下午,罗哥和据说是小徐家商业地产总负责人的拜总,一行四五个人来找叶昭。 这次他们还带了设计图稿过来。 叶昭是没想到地皮没到手呢,设计草稿都出来了,真不知道该说他们是过分自信还是过分自大。 以为有钱就能买到一切,有钱就能为所欲为。 跟上次不一样的是,拜总提出了合作方案,他道:“叶老板,如果紫竹林地块你们坚决不卖,那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合作。我们出方案,我们开发,作为回报,我们将给回一定面积的房产给你们。” 这不就是类似于回迁房嘛。 叶昭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的设计图稿,在这个年代算是有新意的,就是底商+住宅的开发,不过楼下的商铺都连起来了,看起来确实也算是商业街。 叶昭问:“怎么合作呢?” “开发后,楼下是商业,楼上则是住宅,总共有6栋24层的高层,我可以把其中一栋的住宅产权给到你们。” 只给叶昭一栋住宅?住宅底下的商铺呢? 叶昭提出质疑,拜总解释道:“所有商业归我们,毕竟开发的成本很大。商业必须归我们所有,这是公司的原则。一栋除了底商的22层住宅,总共有132户,我们设计的是高端住宅,132户价值至少几千万。你自己开发都未必能赚到几千万的,你全部交给我们,什么都不用管,到时候来拿钥匙收房就行了。” 几千万啊,这是多么巨大的诱惑。比一开始的只能赚几百万的方案好多了。 老麦在边上哔哩吧啦说个不停。 叶昭微微皱眉,道:“可以合作,不过设计稿得全改,这个太土了。” 拜总作为一个骄傲的时髦的港城人,被一个小渔村乡下妹嫌弃他们的设计稿老土,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怎么土了?”拜总骄傲的玻璃心尖锐起来,这可是设计师根据他的想法设计的。 叶昭道:“拜总,别生气,不是你土,是设计的思想不够引领潮流。” “在这乡下地方还要引领什么潮流?!” “既然那么看不起我们曾屋围这乡下地方,你们还抢着来买地干什么?” 拜总:“……” 罗总忙打圆场:“叶老板,你刚才说可以合作是怎么合作?” 叶昭:“我负责盯设计,盯材料,所有成本归你们,底商只有2层不够,至少要四层。住宅我们平分,商业全部归我所有。” 商业全部归叶昭所有,这也是她的底线。 “什么?”拜总不可置信地看着叶昭,这也太狮子大开口了,“首先商业全部给你是不可能的,住宅也不可能给到你一半。给你一栋楼已经是极限了。” “那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你们自便吧。” 拜总依然不走:“商业如果建成四层,可以把第四层给你。住宅还是给你一栋楼。” 叶昭坚持:“我刚才提的条件,一点都不可少。” 拜总气得,他没想到几千万都没能打动一个大陆妹,真是开眼了。 之后他们再打电话来,叶昭依然是同样的态度。 最后一次是老麦打来的,老麦说:“叶老板,就算给小弟一条活路,你就答应了嘛。几千万你不亏了,你不答应,财富大厦那些材料他们以后不包给我了。” 叶昭:“不包给你更好,你脱离苦海了。” 软的不行,老麦又来硬的,“你真不答应啊,他们肯定会报复你的,小徐家的关系很硬,你如果不答应,紫竹林地块旁边的两条六车道就都没了。” 这是明晃晃的要挟! 叶昭直接把他电话撂了。 结果月底公布的正式规划显示,紫竹林地块旁的两条六车道,只保留了一条,其中一条变成了普通的小街道。 虽然不影响紫竹林地块未来的整体商业价值,但还是惹恼了叶昭,从此跟小徐家的梁子就算结下了。 以后小徐家破产必须要有她踩下的一个脚印。 叶昭一般周五会去厂里看看,需要她处理的事,刘秘书都会集中在这一天汇总给她。 这天她在办公室看一季度的财务报表,合同订单总金额比去年同期减少了将近40,虽说以前经常嫌弃她爸,现在看来,其实这个厂里叶定国比苏应民重要多了。 没有叶定国就没有订单,而苏应民的职务基本上都是对内管理,换一个稍微靠谱的也能当。 刘秘书给叶昭泡了一杯冰茶,叶昭喝了一口,赞叹道:“嗯,好好喝。” 刘秘书笑道:“那下次我还给你泡这个茶。” 叶昭放下茶杯,道:“这种小事你交给别人做就好了。” 刘秘书:“我能交给谁做?我光杆司令一个。” 叶昭愣了一下,故意问道:“高月月之前的那个职务现在谁做?” 刘秘书:“从外面请了一个,苏总不满意前一阵让他走了。现在空着……” 叶昭知道,这边办公室主任的位置苏应民打算给他同学做,这事刘秘书不可能不知道,她就是故意刺激刘秘书的。 刘秘书好歹在厂里呆了那么多年,一直对叶定国和苏应民也是忠心耿耿,在斗赢白韵莲和高月月的事情上,她是立过功的。 但很明显,苏应民依然只是把她当做秘书,并没有重用她的打算。 可能因为刘秘书之前同时做叶定国和他的秘书工作,比较中立,还不够资格做他苏应民的心腹。 叶昭必须要在厂内部钉上自己的楔子,和阿琴、木心能互相配合的。 叶昭问:“刘姐姐你在这个位置做了多少年?” “五年了。” “一直做秘书?” “一开始不是,后来老板觉得我做事比较细心,就让我做他和苏总的秘书。” “做五年秘书,够久了。你有没有想过再往上走几步?” 刘秘书不好意思地笑道:“不是我想走就能走的。” 叶昭盯着刘秘书:“首先你要想。” 刘秘书感觉出来,这可能是老板想要给她机会,她道:“想啊,谁不想有上升空间呢?我就是没机会。” “行,我知道了。” 正说着,苏应民进来了,他手上拿了把折扇,进来便道:“这天,说热就热了。刘秘书,改天让人把风扇擦一下,过不了几天就得用风扇了。” 刘秘书忙说好。 苏应民看着叶昭桌上的财报,问:“看完了吗?状况很不理想啊。” 叶昭合上财务报表:“等会儿再聊这个。苏叔叔,这边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不是空出来了吗?” 苏应民刚想说自己已经有人选,叶昭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现在厂里的盈利状况也不佳,就不要再额外请人了,我看刘秘书就很合适,可以直接升刘秘书为办公室主任。” 刘秘书没想到老板说办就办,效率这么高,她感动地都想马上抱着老板大腿表忠心。 苏应民想拒绝,但当着刘秘书的面直接拒绝也不好,他虽然有点胖,但脑子反应极快,他道:“小昭,我们两个之间的沟通需要桥梁,之前刘秘书就是我和你爸爸之间沟通的重要桥梁。现在厂里的状况,再加人也不合适,我就想不如让梁主任兼任这边的办公室主任,他以前也在这里当过,有经验,他可以兼顾两边厂子。” 刘秘书听完讪讪笑了笑,她就知道苏应民不会轻易答应。她满眼期待地看着叶昭,希望叶昭能扳回来。 苏应民脑子转得快,叶昭的转得更快。 叶昭道:“本厂和分厂距离太远了,梁主任两边兼顾并不合适,万一有什么突发事件,他想要处理也分身无暇。要说兼顾,刘秘书反而可以兼任办公室主任和秘书的工作,做了办公室主任可以调配的资源更多,这也更方便做我们之间的沟通桥梁。” 刘秘书心中又升起了希望。 叶昭说到这个份上,苏应民再反对就不合适了,他也是聪明人,他怕自己继续坚持,会把刘秘书推到叶昭那边去。 实际上,叶昭选择走这步棋,刘秘书心中的天平就已经倾斜了。 “就这么定了吧。”叶昭道。 苏应民:“也行,我本身是非常看好和认可刘秘书的,是个做实事的人。行吧,刘秘书你先忙,我和小昭有事要谈。” 刘秘书表面风轻云淡的答应着,实则内心已经乐开了花。 等刘秘书出去,苏应民才开始和叶昭沟通近期面临的困难。 叶昭和沂蒙集团签订的协议并没有拿回厂子备案,她没有把沂蒙即将可能给他们带来大量订单的事跟苏应民说。 叶昭问:“不是新招了业务人员,也提高了客户分成的标准吗?怎么状况还没改变?” “也不能说没改变,起码跌势是止住了。” “我们给的10合同额分成,是高于行业标准,还是就是行业标准?” 苏应民含糊道:“这个应该是没有什么行业标准的,可能略高于以往的标准。给个人的要高一些。正规签合同的,不会这么高。” 叶昭暗骂了一句老狐狸,说话让人抓不到把柄,但面上还是微笑道:“那就只能继续努力了。” 苏应民:“现在的情况必须要做出改变,要改革。” “怎么改革?” “管理层现在的积极性不够,我们不但要增加订单,也要想办法控制成本,原料的、人工的成本都要控制,只要控制住了成本,哪怕我们订单没有往年多,赚的也不会比往年少太多的。” 叶昭盯着苏应民,等着他说下去。 苏应民继续:“我最近看了不少资料,很多大型的国有工厂和企业都在搞改革,用股权来激励管理层,效果很好。” “怎么激励?” “例如拿出20或者10的股份出来,只要业绩达标,就把相应的股份分给管理层。现在你爸爸走了,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可能到年底,利润会不到往年的一半甚至更少,再往后很可能还会亏损。我们可以定一个三年计划,每年拿出10的股份,连续三年要求盈利达到多少就可以把相应的股份分给管理层……”苏应民侃侃而谈,显然是有备而来。 叶昭微微皱眉,问:“每年拿出10,那就是总共30?” 那叶昭手上的股份就会从百分之九十五降到百分之六十多,苏应民可真敢提条件。 苏应民:“这是一步一步来的,如果每年的业绩都达标,最终赚到的钱肯定会比给到管理层的多,这对劳资双方都有好处,老板赚了钱,管理层也拿到了应有的报酬。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双赢!可以达到双赢局面。” 叶昭以前看过股权激励的新闻,这在大企业或者国企中比较盛行,有些国有企业的管理层,为了一己私利,甚至故意把业绩做坏、做到最差,然后通过所谓的改革配合股权激励政策,在把业绩做好的同时,通过看似合法的手段,侵吞国有资产。 现在苏应民做的不就是这一套吗? 先把艾琳的业绩做差,然后再说服什么都不懂的她,通过股权激励手段,稀释、侵占她的股份。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叶昭没有直接拒绝,她道:“苏叔叔,你还记得你之前跟高月月说的话吗?” “什么?”苏应民被问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说,我爸不喜欢跟人分享股份,连你他都舍不得分。我爸去世不到半年,我就把他股份拿出来分了,那他不得从地府爬出来打我呀。” 苏应民失望道:“你不同意?” “我爸不同意。” 苏应民:“……” “而且我对这帮人的能力有疑问,我爸去世,厂子订单直线下降,各方一塌糊涂,如果我拿出股份来他们马上就能扭转乾坤,那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他们是故意的。” 叶昭的言外之意就是,你苏应民是故意的。 苏应民忙解释道:“这没办法啊,只有管理层都有股份,大家才容易拧成一条绳。” “这样,苏叔叔,你现在让蓝主任把市场部所有人都叫过来,我们马上开个会。”她要从市场部这帮饭桶开始下刀,一点点瓦解苏应民的势力。 第84章 道歉 叶昭说要把市场部的人都叫来开会,苏应民犹豫了一下,他搞不清叶昭的目的,但还是让人去叫了。 另外,叶昭打电话把晖姐叫了来,苏应民和蓝主任看见晖姐进来的时候,都以为叶昭是想用这个晖姐代替蓝主任。 如果老板要撤换市场部负责人,怎么办? 蓝主任担忧地看向苏应民。 苏应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这叶昭的脾气比她爸还难琢磨,他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变通。往左往右他都能走。 会议开始,叶昭道:“我刚才看了财务数据,我们第一季度的业绩跟去年同期相比,签单额少了将近40。也就是说,这个厂子离开了我爸,都快运转不过来了。” 大家都不敢说话,过了好一会儿,蓝主任下面的一个业务经理小声道:“换了老板,别人不认,我们也没办法。” 叶昭冷笑道:“你的意思是,原因在我?是我能力不行,所以导致签单额降低是吗?”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习惯打圆场的苏应民也不打圆场了。 叶昭:“如果都由我去跑单,那我花钱请你们来是做什么的?如果觉得自己能力不行,可以马上拎包走人。我这里坚决不留没能力、吃干饭的人。” 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吱声了,生怕老板把火发到他们身上。 “我跟我爸做事风格不同,我事情比较多,我没时间带着你们跑市场。如果你们不能成长起来,那整个班子我要全部换掉。” 市场部的人一听都互相看着,面面相觑,老板的意思是,想把他们全部裁了? 蓝主任解释道:“今年市场特别复杂,别的地方又新开了厂子,竞争大了很多。” “那原来的老客人,你们为什么留不住呢?” “那些新厂给到客户的分成和回扣都比我们给的多,这严重扰乱了市场秩序……”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给的10还不够?” 蓝主任犹豫了一下,道:“可能还不够。” “别人是给的多少?” “听说15、20的都有。” 胃口真是越养越大了!叶昭摇头道:“之前开会,你们说提高到10就起码能维护好百分之七八十的老客户,但你看现在,老客户没有留下几个,10又不够了,还要往上加。我们做的是低利润行业,给客户15、20的分成回扣,我们还能有利润吗?我们还有生存空间吗?” 苏应民见叶昭真的生气了,他也不敢明着帮蓝主任说话,只道:“蓝主任,市场变化太快了,我们要与时俱进,想想新的法子留住客户,不能再往上增加给客户的回扣,不然给到其他部门的压力也很大,成本控制不住,我们分分钟亏损。” 蓝主任见苏应民松口了,马上道:“是是是,我明白。” 叶昭内心默默翻了个白眼,都是苏应民的狗。 苏应民又道:“单明白没用,要有实绩才行。” 蓝主任:“我们会努力的。” 叶昭:“我今天就是要给你们上压力。你们现在把所有老客户给我分成两组。” 蓝主任和苏应民互相看了眼,他没明白叶昭的意图,忙道:“什么意思?” “不用管我什么意思,你们马上分。” 蓝主任和底下的人只好把客户名单分成两个组,他们猜测叶昭是要把业务员分两组完成业绩任务,那只能把客户均分,都不知道谁跟谁一组,不均分的话,怕自己去了弱势的组就麻烦了。 市场部的人吵吵嚷嚷在分客户,蓝主任甚至已经把八个业务员全部分好2组,叶昭则和晖姐小声沟通,她把自己的想法跟晖姐大概说了一下,晖姐点头应着。 苏应民默默观察着所有人,喝着茶没说话。 等分好了客户,叶昭道:“我来介绍一下,坐旁边这位是我们昭华的客户负责人晖姐。” 晖姐忙跟大家打了声招呼。 叶昭又道:“我今天是临时把晖姐拉过来的,她也没有做过外贸单,没有相关的经验,不过做事非常负责,应对客户也有经验。今天我们业务员要分两组,一组跟蓝主任,一组跟晖姐,限期2个月,谁的业绩赢了,以后谁做市场部的老大。输了的一组,全员淘汰。” 输了全员淘汰?大家一听都哗然了,谁跟蓝主任,谁跟晖姐? 蓝主任紧张了,如果是抽签分人,万一把他底下几个会外语的强将都抽走,那岂不是优势全无? 苏应民看出了蓝主任的担忧,他马上想跟蓝主任打配合,“小昭你这个办法好,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蓝主任你把人分一下,平均分两组。” 蓝主任刚要答应,叶昭又道:“这次不用分人,自愿为原则,愿意跟蓝主任的跟蓝主任,愿意跟晖姐的跟晖姐。” 自愿为原则,那蓝主任是完全松了口气,他底下的强将肯定会选择跟他,他有这个自信。 晖姐笑道:“我简单自我介绍一下,我虽然没有做过外贸生意,不过自学过英语,沟通能力自认还不错,以前在别的单位也是对接各种大客户的,经验我也有。可以吃苦耐劳,愿意跟着我奋斗的小伙伴,现在就可以加入我这边的分组。” 八个业务员,小声窃窃私语,晖姐虽然是老板的人,但她没做过外贸,没在艾琳呆过,经验约等于无啊,论优势,肯定是跟着蓝主任有优势。 谁愿意去新人领导那边真的吃苦耐劳?万一输了,就被淘汰了。 八个人没有一个站起来。 晖姐笑问:“没人愿意来我这儿吗?” 没人答话。 苏应民看似公平地主持公道:“不能都去蓝主任那里,9个人对1个人不合适也不公平。如果你们都愿意去蓝主任那儿,那就蓝主任选4个人,剩下四个去徐晖组。”” 晖姐笑道:“我不勉强,愿意跟我的就跟我,不愿意跟我的也不用硬安排过来,强扭的瓜不甜。” 苏应民看向叶昭,他以为叶昭看到这个局面,可能会采取抽签强势分人,谁知道叶昭也道:“你们自己选,并且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我就一个原则,赢者通吃,输者淘汰。” 如果全去蓝主任那组,说明这帮人都留不得,那就全部淘汰掉换新血。 最后,业务员中唯一的一个女孩站起来了,她道:“我跟晖姐吧。” 这个业务员叫小安,算是老员工了,她是蓝主任手把手带出来的,之前因为跟其他同事闹了矛盾,蓝主任偏帮了另外一个人,这让她心底很不平衡,她本来就想辞职了,干脆放手一搏,选择跟晖姐。 其他同事小声劝道:“小安你别冲动。” “小安,饭碗重要。别闹情绪。” 小安不管不顾,直接走向了晖姐,晖姐站起来表示欢迎,最后局面就是8对2。 很好,这位女同事有眼光,叶昭道:“那就这么定了,2个月期限比业绩。两份客户名单,你们各抽一份。除了老客户,还要开拓新客户,最终比的是总合同额。” 蓝主任信心满满地忙说好。 开完会,苏应民把蓝主任叫到办公室,他问:“有压力吗?” “有什么压力?8对2,我们赢面很大。” 看着蓝主任的盲目自信,苏应民摇头道:“你没看出来,老板是想要把你们全部赶出局?” 蓝主任诧异:“全赶出局?” 苏应民:“没错,要不然她不会同意这么分组,你明白吗?她又不蠢,她比她老爸还精明,就是缺少经验。现在的局势就是,要不你把业绩做起来,如果业绩做起来,你还能想股权激励吗?肯定是不可能的了。业绩做不起来,你们全部出局。怎么样她都得利!” 叶昭这一招可谓一箭双雕。 蓝主任想了想个,道:“我稍微拉回一些老客户应该就能打赢那个晖姐,业绩也不用做得太好,她才两个人,难道她有三头六臂?” “她肯定是有备而来的,你不能轻敌。我让财务实时把新签合同的信息汇报到我这里,我现在最怕的就是,她们签了单不备案,到最后全部甩你脸上,打你一个措手不及。”苏应民是相信叶昭有能力这么做的,他之前是想着趁叶昭还不熟悉,趁乱捞点股份,如今看来,想要实现这个梦想,难度很大。 蓝主任疑惑道:“这么厉害?可惜了,小安现在跟我关系没以前好了,要不然可以收买她,或许还能提前知道点信息。” “我这边尽力了,你那边,自己努力吧。”苏应民做好了准备,实在不行就壮士断臂,果断把蓝主任抛弃,他可以继续蛰伏。 港城骆家,曾祥的卧室搬回2楼之后,上学期间他几乎跟钟莉妮是不见面的。 这可能就是房子大的好处,不想见的人,总有办法不见。 他每天晚上在奶奶房间吃晚饭,这天难得他爸也在,祖孙三代坐一起喝糖水。 曾祥的大学基本上定下来了,港大读2年之后,去美国斯大读1年,这是他坚持的,家里任谁劝都没用。 骆嘉铭道:“读完大学就来公司实习,从最低层开始做起,家里的企业迟早都是要交到你手上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曾祥没赞同也没反对,他之前就跟他爸爸说了他以后要去做警察,他爸不同意,现在再提,只会徒增争吵,他不想破坏今天奶奶的好心情。 等曾祥吃完出去,骆老太了解孙儿的想法,她对儿子道:“趁年轻,他想做什么,你就让他做什么。他是有本事的,你看他用六间商铺抵押贷款赢回来的宋荣记,现在马上要上市了,我们家这几代人,还没人这么年轻有过这样的成就。” 骆嘉铭道:“宋荣记能成功,运气占了很大的作用,我就是怕他洋洋得意,以为自己很厉害,年轻的时候太顺利了,没有摔过跟头,没有挫折,以后长大了再来个挫折,我怕他承受不了。” 骆老太拿起毛巾擦拭嘴角,她道:“一辈子顺风顺水不好吗?要什么挫折!他小的时候没受过挫折?” 骆嘉铭顿住了,说到底,骆申小时候的遭遇,他有很大责任,骆老太话语里就是责怪他的意思。 骆老太继续道:“就是因为他小的时候受过挫折,才会这么早熟。幸好他这一两年变了,整个人变开朗了很多,他自己有自己成长的道路,他要什么,你给他什么支持,这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父爱了。” 骆嘉铭道:“他之前说,他要去当警察。” “那你就让他去当。警察系统也是很能锻炼人的,他可以两手抓,一边实现自己的梦想,一边学习经营企业,等真正需要他接班的时候,再让他回来。” 骆嘉铭:“妈,你这设想的太理想了。” “那是因为我放得开,我也看得清。你们没我看得清。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申儿跟那个女孩,我听许言打探到的意思,那女孩以后应该不愿意来港城居住,她跟曾二巧感情好……” 说着骆老太叹了一声,孙儿的心不在骆家,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申儿要真跟她结婚,以后开枝散叶都不会在我们这儿了。曾二巧赢了。” 骆嘉铭这方面没老太太想的多,“妈你多虑了,骆申现在还小,说不定过两年就换朋友了。” “你啊,不了解自己的儿子。”骆老太站起身,准备出去走走。 这边曾祥回到自己的房间,祁连安来了,他拿了宋荣记上市相关的材料给曾祥看。 “你让李通给我就好了,你怎么还跑一趟。” 祁连安笑道:“分内的事,我也不想假手于人。” 曾祥翻看资料,宋荣记总股本是2亿多股,每股3.3元,也就是说上市后,叶昭和曾祥两人的身价至少五六亿。 而且宋荣记整体盈利状况不错,上市破发的可能性不大,只要股价往上涨,他们的身价还会继续水涨船高。 眼看马上要ipo,有几家大机构和个人老板想要提前认购,资料里有提前认购的名单,曾祥仔细看了一眼,问:“你昨天去深城了?” “是的,我把这份前期认购的名单拿给叶总看,她把小徐家从名单里踢掉了。” 曾祥知道叶昭和小徐家的矛盾,以叶昭个性,确实不可能让对方来蹭肉吃,他问:“小徐家怎么会出现在认购名单里?” “钟利民介绍的,他这一段时间和小徐家走的很近,他们正在谋划一起拿地做项目。” 曾祥抬头问:“哪个项目?” “浅滩角的一幅大地皮,拿下来要好几亿,他们钱不够,钟利民想等宋荣记上市之后,再想办法从宋荣记挪资金去拿地。这件事我昨天也跟叶总说过了。” “小昭怎么说?” “她让我睁只眼闭只眼,钟利民想要怎样,我都配合他。” 曾祥点头:“那你听叶总的。” “我明白。” 几天之后,叶昭来港城开会,关于宋荣记的改革,必须要在上市之前进行,以便有更好的成绩冲击ipo。 所以这次会议,她很重视,这算是叶昭第一次正式参与宋荣记经营相关的会议。 她一到公司,倒是先遇到了宋太。 叶昭遵守承诺,给了宋家优先认购的权利,不过宋家最近财务不佳,只能勉强筹够认购1000万股的资金。 现在的1000万股只占宋荣记总股本的5不到,这对于宋家来说,落差还是太大了。 叶昭没有自己的办公室,宋太就跟着她去小会议室聊。 宋太道:“你堂堂老板,怎么连自己的办公室都没有?我听说我之前的办公室,钟利民在用,你真是太大方了。” 叶昭不受这种挑拨,她笑道:“我不在这里办公,所以这里也不需要有我的办公室。钟总是祥……骆申的舅舅,自己人,信得过。宋太你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 “哎呀,为了股份的事。你们两千万拿走了我们公司80的股份,而我们花差不多四千万也只有5不到,别说我家老爷心底不平衡啊,我心底也很难受。” 叶昭微微莞尔:“没办法,虽然听起来很不近人情,但这就是现实。” 宋太当然知道这就是现实,昔日公司高层,以前见到她要多恭敬有多恭敬,今日见到,大家也只剩下表面的客气而已。世态炎凉本就是人间常态。 宋太问:“我听说大机构优先买股都有额外的折扣,你们给到其他机构的折扣是多少?” 叶昭如实道:“有折扣,我们给其他机构的价格,跟给到你们宋家的是一样的。ipo之前的股票,买到就是赚到了。” 宋太:“真没有折扣吗?” “真没有。”叶昭想说这不是菜市场买菜,怎么可能讲价,但她还是忍住了,脸上只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又聊了会儿,宋太见不可能说服叶昭,也只好作罢,他们现在还没凑够1000万股的股金,老爷子手上有钱,不过他在犹豫,如果错过这一拨,那宋家将永远跟宋荣记说再见了。 送走宋太不久,钟利民来了,大家开始开会。 这是新老板第一次参与宋荣记的会议,宋荣记中高层几乎没见过叶昭,大家不免有些紧张,关于叶昭的传说,公司里有很多个版本,没一个版本是正常的,就差把叶昭说成三头六臂了。 当大家看到坐在最上首的女孩,温婉漂亮,明眸善睐,就连说话声都那么的好听,温柔又坚定,整个会议室的人,心情都跟着变好了。 听完廖总提报的改革方案,除了内部改革外,大事件上主要分两个方向,一个是继续开发海外市场,可谓开源;一个是把工厂迁到深城,可谓节流。 这是他们管理层内部已经讨论好几轮,最后定下里的汇报方案。 钟利民道:“我上次参与过大家的讨论,我没意见。特别是把工厂迁到深城去,这对我们很重要。把工厂迁走之后,工厂那块地皮面积那么大,又在市中心,开发价值太大了。就这工厂地皮,我认为至少值几个亿,所以,虽然我们的股票发行价只定了3.3元,但上市之后,肯定能飙升。” 叶昭也相信股价能飙升,她道:“工厂内迁我没有意见,不过今年深城的政策变了,现在去深城建工厂,也只能租厂房,很难拿地。那我们不如直接把工厂迁到小黄姜的生产基地去。” 廖总问:“西山镇吗?” “对,如果我们要建工厂,就一步到位,直接到西山镇去建,在西山的成本,肯定比深城还要低,应该不到港城的十分之一。” “但是那边的交通……” 叶昭:“交通没有太大问题,目前有省道,以后还会有国道和高速。我们现在每天都从西山镇旁边的东山镇运蔬菜出来,时间也就两三个小时。” 大家讨论了一圈,也基本认同叶昭的思路。 钟利民无所谓工厂迁哪里,只要迁走,把原本的工厂腾出来,地皮他去想办法更改属性,然后用来开发商业地产,这是他最看重的。 谈完工厂搬迁问题,叶昭又道:“目前继续开发海外市场是对的,但同时,我们也要开始反向思考,中国人口这么多,未来是一个巨大的消费市场,虽然现在内地的消费水平还比较低,但之后几年生活水准肯定会大幅提高,我们应该提前布局国内市场,让国内老百姓都知道宋荣记,认可宋荣记,‘送礼就送宋荣记’,把这个广告语给我打到央视去,然后把这个作为一项优势,放到招股书里……” 钟利民马上拍掌应和道:“这个可以,非常有利于吹高股价。” 大家就这样看着自家的美女老板在谈笑风生中侃侃而谈,并迅速定下了几个大的方向,似乎宋荣记马上就要大踏步向前。 开完会,钟利民把叶昭叫到他办公室,说给她介绍一个厉害的人物。 去了办公室,听对方介绍完,叶昭才知道,原来对面这位四十多岁的斯文男子就是小徐家的负责人徐光荣。 徐光荣这是追上门来求购股份的,他道:“你看我名字,就跟宋荣记有缘啊。” 叶昭微微一笑不说话。 徐光荣这几天大概了解到了内情,忙道歉:“之前是他们那帮人有眼不识泰山,他们不知道是你,以为你是……实在失敬,失敬!” 叶昭皮笑肉不笑地道:“以为我是土老板的女儿是吗?没错啊,我就是土老板的女儿。” 徐光荣连连道歉:“叶小姐,真是对不起,我把他们叫来给你赔礼道歉。” 钟利民也帮腔道:“就是个误会。” 叶昭真想说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她道:“我这个人小气又记仇,你们如果能把紫竹林地皮附近原本规划的路给我改回来,我可以考虑让你们提前认购。否则就不用谈了。” 第85章 相遇 小徐家的徐光荣上门求购股份无果,他和钟利民面面相觑,看着叶昭离开而无可奈何。 “这大陆妹,看着温温柔柔,怎么说话这么辣。”徐光荣坐下来想抽烟,“有没有烟?” 钟利民从抽屉里拿出半盒雪茄:“顶级货,好抽,你试试。” 钟利民给徐光荣点上雪茄,以前钟家和小徐家为了抢地盘也有过矛盾,但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现在两家合作,两个人关系好的跟亲兄弟似的。 钟利民道:“我再帮你想想办法。” 徐光荣抽着烟,“我看这大陆妹有点难搞,以后她会同意把工厂地皮便宜卖给我们吗?” “直接让她卖肯定不会卖的,我们得另外想办法。哎,这个大陆妹我们搞不定,晚上我带你去搞能搞的大陆妹,大波妹!” 徐光荣笑了,“痴线!人到中年是真不行,我家里那只母老虎我都满足不了,哪有精力玩女人。” “不是吧,老徐!下次我们一起,我介绍好东西给你,吃了包你爽上天,比冰棍还硬!” “别吹水了!” 两个中年男人正说着咸湿玩笑,有人敲门,祁连安推门进来了。 祁连安笑问:“钟总,你找我?” 钟利民忙招手道:“祁总,你来,我跟你商量件事。” 祁连安把门关上,走了进来,“是什么事?看你们笑的那么开心,是有什么好事吧?” “你能不能想办法说服你们叶老板同意让徐总购点股份?” 徐光荣道:“我要求不高,给我500万股就行,钱我都准备好了。” 祁连安也没坐,他站在一边,笑道:“我人微言轻,哪能劝老板做事。” 钟利民:“你可以的,那小两口不都听你的吗?” 祁连安:“不不不,钟总这话可不能乱说,骆家规矩大,被老太太听到了,我饭碗都得丢。” 钟利民白他一眼,笑道:“给我装。你说,要什么条件?” “我没条件。”没条件就是有条件,祁连安不自己说,因为他之前就提过,被钟利民否了。 钟利民想起来了,他道:“哎,祁总,你上次不是说你有银行关系吗?浅滩角那块地皮需要跑金融的事务,都交给你,给你机会赚佣金,怎么样?” 钟利民说着看向徐光荣,之前徐光荣不想让祁连安进来一起吃肉,这次为了自己的利益,他妥协了。 徐光荣道:“行啊,这个佣金给别人赚不如给自己人,祁总,你说呢?” 祁连安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我试试吧。你们不要抱太大希望。” 这段时间,钟利民让祁连安去跟骆申叶昭沟通的事,只要祁连安答应的,几步都会有下文,他拍了一下祁连安的肩膀:“只要你出马,这事准能成。” “老板未必听劝,但我可以想想办法。” “看你的了。”钟利民拿起桌上的雪茄盒子问,“来一根吧?” “我们不能抽烟。”这是骆家的规矩,底下人抽烟有味道,怕熏到了主人。 “你现在不是下人了,想抽就抽。” 祁连安笑着收了钟利民一根雪茄,但没抽,跟两人聊了一会儿,才出去了。 徐光荣吐着烟圈,道:“把跑金融的事交给他,信得过吗?毕竟是骆家的马仔。” 钟利民淡定道:“也是个狐狸,狡猾的很,不过为了钱,应该没问题。谁会跟钱过不去,是不是?” 祁连安从公司出来,直接去了叶昭住的酒店,此时曾祥也放学回来了,两人正在楼下的自助餐厅用晚饭。 祁连安也去拿了菜,一起坐下来吃,三个人坐在角落的卡座里,祁连安道:“正如你们所料,钟利民这次答应了让我帮他跑金融手续。” 曾祥把剥好的九节虾放叶昭盘子里,道:“祁叔,你要多努力融进他那个小圈子。” 祁连安笑道:“在努力,有点吃力。那徐光荣认购股份的事……” 曾祥:“你跟他说,叶老板勉强答应了。” 一边吃着虾和青菜的叶昭笑了,“是挺勉强的。不过,为了请他们入瓮,那就给他占点小便宜吧。祁叔,你先别着急回他们话,晾他们几天再说。” “好的,我明白。” 祁连安汇报完工作,看着他家大少勤勤恳恳剥虾,他忙识趣地端起自己的盘子,“我有事,就先走了。” 曾祥抬起头:“你吃饱了吗?” “饱了饱了!” 看着祁连安离开的背影,叶昭笑道:“被你吓跑了。” 曾祥:“不识趣他是做不了这份工作的。” “别给我剥虾了,我还要吃别的呢。”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拿。” “我想吃土豆泥,还有香煎火腿。” 曾祥擦干净手,起身去给叶昭拿食物,转到餐厅另外一侧,竟然发现他姑姑郭许言和宋心怡也在餐厅吃晚饭,他默默夹了菜,没上前去打招呼。 今天晚上,郭许言要去旁边的剧院看意大利歌剧,因为时间还早,她约了宋心怡先来吃晚饭。 宋心怡道:“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开场,我们可以慢慢吃。你今天跟谁一起去看?” “还能有谁?”郭许言今天状态不错,她道:“等你去美国读大学,就没人陪我吃饭了。” “我寒暑假回来,天天陪你。” “你拿到歌大的offer了吗?” “拿到了,我还报了斯大的,在等消息。” 郭许言看她一眼,道:“你还没放弃?” “auntie,你别误会,我就是想跟他呆在一个地方,我不会主动招惹他的。”宋心怡自从知道叶昭是郭许言的女儿之后,内心非常矛盾,她不知道郭许言的真实想法究竟是怎样的,她怕自己行差踏错,会招来郭许言的厌弃。 毕竟,再不喜欢叶昭,那也是郭许言自己的亲生女儿,而她连干女儿的名头都没拿到。 郭许言吃了几片苦菊,“你如果真想去斯大,我可以帮你。不过你考虑清楚了吗?骆申只会在斯大呆一年……” “只呆一年?不是两年吗?” “他不愿意,家里没说服他。” 宋心怡:“就算只有一年我也想去斯大。我先在斯大混熟了,等他来。” “那我帮你安排,你明天把资料给我,再晚可能就来不及了。” “auntieaileen……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宋心怡感动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郭许言叉起一小块肉,放进嘴里:“我也没对你多好,你像年轻时候的我,我当年想追逐梦想没有成功。我希望你能如愿。” “可是……可是那个叶昭不是你的女儿吗?” 郭许言手上的刀叉一顿,咽了咽喉咙,“我……我生了她,但我没养过她。我和她之间……没有母女感情。” 没有母女感情,可以培养的呀,宋心怡不理解,但她也不敢多问,怕讨郭许言嫌。 她不敢说叶昭的不好,只笑道:“她长得很漂亮,跟你一样漂亮,都是大美女。” 郭许言嫌弃道:“她像她爸。” 宋心怡不敢再说了,忙岔开话题:“auntieaileen,你喝橙汁吗?我去给你拿一杯!” “不用,我喝冰水就行。” 另外一边,曾祥回到卡座位置,他本来和叶昭是相对而坐的,他直接坐她外面,两人并排坐一起。这样,就算他姑姑郭许言从旁边经过,叶昭应该也不会看到对方。 两人吃完后,曾祥建议回房休息,他怕她在旁边闲逛,会遇到郭许言。 叶昭想出去走走,“听说旁边有家剧院,我们去看看,如果有场次,刚好可以看部剧。” 曾祥只好帮她拿包,带她从另外一个门出去。 到了剧院,有很多人在外面等着进场,看墙上的海报介绍,是意大利知名歌剧团首次来港表演。 他们去窗口问还有没有票,售票员说:“刚好有两张退票,楼上包厢位,价格比较贵,你们要不要?” “要。” 两人在外面买了两杯可乐,又逛了一圈,租了望远镜,在即将开场前才来到所谓的山顶贵宾包厢。 今天骆老太和郭许言来看歌剧,早早定了包厢,剧场经理亲自送来鲜花和果盘,正在里面聊天。 听见外面有人进来,洪姐忙问旁边的剧场经理:“我们不是包了这个包厢吗?” “是包下了。” “怎么有其他客人进来?你听。” 剧场经理走出去,看见骆申,他忙拦下:“你好,你们的票给我看一下。” 曾祥把票给到对方,剧场经理一看,道:“你们的包厢在对面。” 曾祥不满道:“是你们服务员带我们进来的。” 剧场经理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带你们过去。” 正要出去,洪姐听到她家大少说话声,已经闻声赶出来,“大少!大少!” 曾祥回头一看是洪姐,愕然道:“我奶奶来看剧?” “对啊,怎么那么巧。”说着洪姐忙跟剧场经理说:“自己人,这是我家大少爷。” 洪姐跟别人说着话,眼睛却是看着叶昭的,她微笑着对叶昭点了点头。 剧场经理再次道歉:“大水冲了龙王庙。我的错,我的错。” 曾祥一想,觉得不对劲,十有八九他姑姑也在。 他小声问叶昭:“走吗?” 叶昭来了港城那么多次,从来没主动去骆家拜会过祥哥的奶奶,这次偶然遇到,还避而不见的话,礼节上,有点说不过去。 “来都来了,礼貌打声招呼吧。” “我姑姑可能也在。” 叶昭一听,更不想走了,“我说过,我不躲她,要躲她自己躲。” 里面骆老太听说骆申带着女朋友也来看歌剧,她已经站起来,回过头,眼神刚好对上了叶昭。 曾祥忙两边介绍:“奶奶,这就是我女朋友叶昭。小昭,这是我奶奶。” “奶奶你好!没想到在这里见面了。” 骆老太打量着叶昭,果然是个美人儿,看着还挺有福相。 老太太平时是有点架子的,但今天她就像个普通人家的老奶奶,看着自家孙儿的女朋友,和蔼笑道:“小昭是吗?申儿经常跟我提起你,我早就想跟你见面了,又怕打扰到你,你看,我不安排,老天爷自己安排了。” 叶昭知道骆老太是哪里人,但还是没话找话道:“奶奶您是哪里人?普通话比我还标准。” “我啊,天子脚下出生的。可惜已经几十年没回去过了。你也喜欢看意大利歌剧?” 叶昭没有很喜欢,也没有不喜欢,今天来看纯属想跟祥哥谈恋爱打发时间,她笑道:“我还行。” “那你跟你们姑姑有共同语言了。你姑姑是歌剧迷。”说着骆老太指了指边上的郭许言。 郭许言没想到今天会遇到叶昭,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从瞥见叶昭的影子开始,她就如坐针毡,坐立难安,但骆老太在呢,她不能走,也不能表现出不欢迎,这可不是上回在她自己家可以为所欲为。 郭许言尴尬笑道:“我了解的也不多。” “谦虚了啊。你们姑姑过年的时候,有没有替我好好招待你?” 叶昭看向郭许言,郭许言不知道为啥,紧张地咽了咽喉咙,轻轻咳嗽了一声,眼神瞥向了别处。 她这个亲妈今天微卷发,长裙子,弱柳扶风的,人是真美,叶昭笑道:“姑姑给我们烤了一只全羊,招待的可好了。” “是吧?快坐。马上要开始了。” 他们一排四个人坐下,骆老太和曾祥坐中间,郭许言叶昭母女分隔两侧最遥远的距离。 一坐下,骆老太就侧身跟郭许言耳语:“我今天完全没准备,你现在去旁边的金铺帮我买个礼物回来。” 郭许言:“……” 骆老太哄道:“洪姐眼光不行,我只信得过你。明天还有一场,我再陪你来看。乖。去吧。” 让她去跑腿给叶昭挑礼物,郭许言郁闷地想死,但又不能发作,只好轻声问:“我随便选?” 骆老太笑道:“选你看得上的,有品味的。” 郭许言只好拿了手提包出去。 真正想要看歌剧的人被支使出去给她最看不上的叶昭买她看得上的礼物去了,出了剧院,郭许言就觉得讽刺。 她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找地方抽了一根烟,才去附近金铺买礼物。 在金铺随便选了套别致的胸针和吊坠,刚要买单,洪姐打电话来说:“郭小姐,老太太说,单有品味还不行,还是要选贵点的。” 郭许言一气之下,把金铺最贵的金镶翡翠项链拿下了。 买了礼物回到剧院包厢的时候,刚好中场休息,叶昭竟然和骆申换了位置,坐在中间正和骆老太热聊。 她们聊的是骆老太最爱的昆曲,教叶昭拉二胡的孤儿院院长是个昆曲爱好者,叶昭从小耳濡目染,对昆曲的了解颇深,和骆老太有共同话题。 两人还相约,下次一起去听昆曲。 这个叶昭不知道怎么回事,简直是老年人杀手。 骆老太见郭许言回来,接过首饰盒先偷偷打开看了一眼,甚是满意,才转身递给叶昭,“小昭,这是奶奶送你的见面礼,没有提前准备,让你们姑姑特意出去挑选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叶昭看向郭许言,虽然郭许言脸上带着笑意,但她能感受到对方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也不想为难郭许言,便礼貌笑道:“谢谢奶奶,谢谢姑姑。” 打开首饰盒,是一串成色甚佳的翡翠项链,叶昭不懂首饰,但也看得出来,这份礼物很贵重。 “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骆老太握着她的手,没人能摸清她究竟是真喜欢叶昭,还是只是客气,她笑道:“这是奶奶的心意,赶紧收下,你不收你们姑姑可要哭了。我们不能让她白跑这一趟,是不是?” 曾祥也对她说:“你收下吧,奶奶的心意。” 叶昭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只能先收下,回头再想办法给老太太回个礼。 骆老太道:“戴上看看。” 曾祥给叶昭戴上,众人都说,叶昭皮肤白,戴翡翠项链是真好看。 毕竟叶昭是新人,所有人的目光都围着她转,郭许言只微笑着没怎么说话,她心很累,本想好好看个歌剧,就这样被破坏了。 很快下半场开始,快十点歌剧才结束,因为太晚了,大家在包厢聊了几句,叶昭和曾祥送她们下楼坐车,目送她们离开。 第二天中午,骆老太想起昨天答应郭许言再看一次歌剧的事,便吩咐洪姐:“剧院的包厢留了吗?” 洪姐笑道:“还真去啊?” “许言昨天没看成上半场,她是戏迷,我答应陪她再看一次的。” 洪姐:“要不你给郭小姐打个电话,问她还要不要看。我猜她肯定会说身体不舒服,不去了。” 骆老太迟疑了一下,拿起电话拨给郭许言,果然郭许言推托身体不适今天不想出门,放下电话,骆老太道:“看样子是真生气了。” 洪姐小声道:“昨天我就看出来了,郭小姐好像不太喜欢叶小姐。” 骆老太叹道:“我们喜欢不喜欢,重要吗?我都不重要……” “何况是她”,骆老太没有说出口。 洪姐只笑笑,不敢乱评价。 骆老太想了想又道:“你让人去买条同样价位的首饰送到许言家去,一把年纪了,我还得哄着她。” 这天,艳阳高照,艾琳玩具厂苏应民的办公室里,他和蓝主任在聊天。 了,这位晖姐太猛,她不是一个人在干活,好像昭华那边港城的业务员在帮她联系我们的老客户,港城人英语好,跟我们能比吗?人家天然有优势啊!她找外面的人帮忙,算不算违规?这不公平啊!” 苏应民道:“你以为这真的是一个比赛?一门考试?在老板的眼里过程重要吗?谁帮徐晖找的客人重要吗?都不重要。老板只会认签单额。” 蓝主任叹了一声,道:“苏总,事情到了这一步,那我们也必须得马力全开!我们不能输啊!老板说的,赢者通吃,输者全员淘汰。” 苏应民:“你有把握赢吗?” 蓝主任:“我看她签的老客户虽然数量不少,但都不算特别大的单,我们只要把几个大客户搞定,应该能赢她。” 苏应民叹了一声,后悔步子迈太大了,叶定国在的时候,他忍了这么多年,把他憋坏了,他不该……但越往后,等叶昭经验越多,那就更难对付啊,想要实现股份超过5的突破,怎么就这么难呢! “蓝主任,就算你们业绩赢了,其实最后我们也是输家,你明白吗?”苏应民皱着眉头,如果在徐晖签单额这么大的情况下,蓝主任还能赢,那说明他们之前没尽全力,在叶昭心里,他苏应民责任就会很大。 如果蓝主任输了,那说明真的是市场部这帮人能力有问题,与他苏应民无关。 到了这一步,站在苏应民的立场,输了反而对他的利益更大。 蓝主任哪里懂苏应民想什么,他道:“苏总,业绩输了,兄弟们饭碗就都保不住。我必须要拼尽全力!” 苏应民无奈点头,心中已经决定弃车保帅。 “我提醒你,老板虽然同意把给客户的分成和回扣提高到10,但我的原则还是,按实际的报销,是5就报5,6就报6,这个关键点上,不要私吞回扣,不要实际5,你们给报10,要不然真出了事,我可没办法帮你们兜底。” 这不是出尔反尔吗?蓝主任道:“苏总,那之前的呢?之前已经谈好给兄弟们的,现在又不给,我怕他们会造反,把事情爆出去。” 苏应民:“这事你自己想办法。出事不要拖我下水就行。” “苏总你放心吧。我去想办法,我不会拖你下水的。” 此时三楼叶昭也在自己办公室里签各种材料,刘秘书现在已经成为刘主任,她站在一边等着叶昭签名的同时,把厂里这一周发生的大事跟叶昭简单汇报了一遍。 叶昭低头看着手中的一份加薪申请表,最近厂里裁员,留下来的人要承认更多的工作,所以给部分人加薪。 她翻了一下,没看到刘主任的名字,笑问:“刘姐姐,怎么没你名字?” 刘主任笑道:“我转到这个职位刚加完薪……” “不一样的,你现在身兼两职,这份名单里也应该有你名字。把你名字加上,重新做一份表过来。”叶昭说着报文件递回给刘主任。 刘主任有点不好意思了,“谢谢老板。” “不客气,应该的。能者多劳,但多劳也要多得。” 刘主任由衷感叹跟着小昭这个老板实在太好了,以前叶定国是出了名的吝啬,苏应民又狡猾只顾自己,坚决不会给他不需要笼络的人谋福利。 “小昭……” “怎么了?” 刘主任犹豫道:“有一件事,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放平时,叶昭肯定会说,不该说别说,但刘主任不一样,这是她要努力争取过来做她耳目的人,她忙问:“什么事呀?” 刘主任咬了咬唇,道:“你爸爸去世那天,我是第一个赶到医院的。” 叶昭盯着她问:“然后呢?” “我听见苏总给他老婆打电话,让她把家里全部擦一遍,不要留下手印……” 果然,跟叶昭之前猜想的一样。 叶昭疑惑问道:“何阿姨不是一起去的医院吗?” “她是之后才过来的。我听见苏总在电话里还说……还说……什么‘应该再晚点送医院,刚才心肺复苏,差点活过来了’……” 第86章 装傻 风扇把桌上的文件吹落到地面,叶昭伸手把摇头风扇给关掉了。 刘主任忙弯腰捡起纸张,放回桌上,刚才她说完就后悔了,今天这事她说得唐突。 “我知道不该说,但不说我心里难受,总觉得老板死得冤屈。我说的都是真的。”刘主任小声说道。 叶昭上次在杂志上看到叶定国写下的郭许言信息时,就猜测到叶定国可能是去找苏应民对质跟郭许言相关的事,因太过激动导致心脏病发而猝死。 但她没想过,苏应民夫妇见死不救,不,不只是见死不救,听苏应民的意思,他们不希望她爸能活过来。或者说,他们害怕她爸爸活过来。 这跟故意杀人有什么区别? 据她所知,叶定国和苏应民并没有什么大矛盾,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二十多年的兄弟,如此冷血绝情? 叶定国、郭许言、苏应民、何慧琼还有金静之,这五人当年是发生了什么事?叶定国死了,金静之失踪,剩下那三个看来都不是好人,想要找出真相,太难了。 可惜原书中,完全没有相关的描写,她得另外想办法才行。 无论怎样,她既然继承了叶定国的遗产,她作为叶定国的女儿,绝不能让叶定国就这么白白死了。 叶昭道:“刘姐姐,我相信你说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对我太重要了。” 听叶昭这么说,刘主任这才放下心来,她多怕叶昭不相信她,她小声问:“你打算怎么办?我能做什么吗?” “这个事情你不要跟其他人说,我也要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做。” “我明白。”刘主任点了点头,她攥紧了手中的文件,继续道:“我知道没有证据你拿他没办法的,我就是想提醒你,要有防人之心。” 确实是,就算有证据证明苏应民夫妇对叶定国见死不救,按照现有刑法,也应该没办法给他们治罪。 等刘主任出去之后,叶昭从报纸上找到一家律所电话,她打电话去咨询。 律师说,只有父母对子女、或者子女对父母、医生对病人这一类有救治义务的行为人,见死不救才算犯法。 否则,也就是道德问题,没办法上升法律。 也就是说,叶昭如果有足够证据去告苏应民,苏应民夫妇最多也就是赔点钱。 何况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报警只会打草惊蛇。 叶昭坐在椅子上沉思,看样子她还不能把苏应民踢出艾琳,她得把他留在这里,找机会寻找真相,现在把他踢走,反而是放过他了。 周末的时候,叶昭买了一束花,和曾祥一起去给叶定国扫墓。 把坟边的草拔掉之后,叶昭蹲在坟前,道:“爸,你当年究竟对我妈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让她这么恨我们父女两个。如果你真的是个大坏蛋,那这也算是你的报应了。我这么说,你不会生气吧?肯定生气了。如果你还活着,一定会跳起来骂我,但你也怼不赢我啊,只能气得牙痒痒。” “我终于明白你当初为什么处处提防苏应民,你明知道你兄弟是只恶狼,你怎么还把他留在身边呢?你看,把自己害死了吧?之前你什么都不跟我说,现在我想给你报仇都无从下手。” “跟你说件高兴的事吧,你女儿的公司马上要在港交所上市了。你如果还活着,肯定会以我为傲,还不知道要怎么嘚瑟炫耀呢。”叶昭有时候会想,叶定国虽然讨人嫌,但偶尔还是有点可爱的。 当然,对于原主来说,叶定国这个父亲,一点都不可爱。 “你要转世投胎,记得重新做人,对自己的孩子好一点,公平一点。也不知道你这修行,还能不能转世投胎做人,可能还真做不了人。”叶昭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怼起来。 “你想喝酒吗?下次来,给你带点酒吧。” 在旁边拔草的曾祥小声提醒道:“你带了酒,他也喝不了。” 叶昭揶揄道:“难怪我爸不喜欢你,没有孝心。” “你爸不喜欢我,是因为他嫌弃我家穷。” “那倒也是。” 叶定国要知道港城最有钱的骆家要做他亲家,会笑死去。 扫完墓,两人坐在旁边的阶梯上,看着远处的大海,叶昭道:“这里风景真好。背山面海,这个位置还没有海风,难怪卖的贵。” 曾祥玩着一根枯草:“我们可以把这一片都买下来,以后就作为家族墓园,等我妈老了,我们老了,都可以葬在这里。” 这也想的太远了。不过早买早好,以后这里的墓地价格要炒翻天的。 而且还可能有钱都买不到。 “你买,曾老板有钱。” 曾祥笑道:“行,我买。对了,你最近怎么跟瘦猴他们来往啊。” “瘦猴开了个港城私人侦探社,之前收拾高月月的时候,就是他帮忙去拍的照片。” “他跟矮胖?” “好几个人,都是我们班的。只要不犯法,什么活都接。走吧,下山后我还要去报警。” 曾祥不解道:“不是不报警吗?” 叶昭:“不是报警抓苏应民,我是报警找我名义上的亲妈金静之。我马上二十岁了,也就是说,金静之失踪差不多二十年,我再不报警立案,超过二十年,就过了刑事追诉期,如果当年真的有发生什么事,想要追诉都来不及了。” 不管有没有用,叶昭也要去先把这个补丁打上。 蓝主任和晖姐比业绩的2个月期限眨眼到了。 最后的两个星期,两边竞争白热化,蓝主任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能签的单都签了,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赢。 因为后面的订单全部压在老板那里,谁也看不到。 但蓝主任通过对比计算,觉得自己胜算还挺大的。 特别是最后一天到会议室算总账的时候,他看到小安垂头丧气坐在晖姐身后,仿佛身上背着“手下败将”四个大字,他嘴角禁不住笑起来。 他和苏应民互相看了一眼,苏应民颇为郁闷,总之这次比赛,到了这一步,是赢是输,他都觉得自己输了。 叶昭和财务部的陈经理、木心、办公室刘主任最后进来,叶昭坐在上首,扫了眼会议室,这次除了业务员,还有各部门负责人都被叫来开会。 刘主任主持会议,她道:“这次两组业绩比赛各自的签单额已经算出来了。” 大家敛声静气听着,虽然觉得胜券在握,但蓝主任还是有些紧张,万一有什么闪失,那兄弟们的饭碗就都得砸了。 刘主任继续道:“老客户签单方面,蓝天华组签单额193.2万,徐晖组签单额……” 蓝主任微微张着嘴,紧张得指甲都陷进手心里了。 “徐晖组签单额189万。” 蓝主任组的业务员一听,差点欢呼出声,大家欢心雀跃、交头接耳,蓝主任激动的鼻子都红了。 有人问:“我们赢了是吗?” “险胜!这是!” “太不容易了!” 其他部门的领导也为他们高兴,毕竟都是知根知底的老同事,总比外面来的新人强。 苏应民小声提醒:“先冷静一下,没听见吗?这是老客户签单额。”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泼在蓝主任的头上,老客户?难道对方还有新客户? 底下的人瞬间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国外新客户那么难开拓,她们两个月就能签新客户了? 刘主任:“大家安静,让我说完。刚才说的是老客户签单额,蓝主任这一组多4.2万的合同额。” 说着,刘主任翻开下一页,“接下来是新客户签单额,蓝天华组没有拓展新客户,徐晖组新客户签单……302.12万元……” 302.12万的新客户签单额!这是直接把蓝主任组虐杀了。 会议室里静止了那么几秒,在小安喜极而泣的尖叫声中,大家开始窃窃私语。 有人不相信,有胆子大的公开质疑:“三百多万的新客户签单额?怎么可能呢?这是造假想赶我们走吧?” “是啊,我们辛辛苦苦追回这么多老客户,然后你们直接用一个所谓的新客户就扼杀了我们胜利的果实,这太可笑了!” “三百多万?谁信?!汇款记录有吗?没有汇款的新客户,随时可能取消订单的!” 蓝主任组你一言我一语,群情汹涌。 苏应民冷眼旁观,旁边有人跟他说话,他也没应。 叶昭喝着茶,眼神比苏应民更冷,她冷眼看着他们,没说话。 刘主任大声维持秩序:“安静!谁再吵嚷出去吵!” 蓝主任愤懑地站起来:“能解释一下这个所谓的新客户吗?” 晖姐:“这不是一个客户,这是三个海外客户的签单,而且这是首笔订单,后面还有。” “他们有没有打订金?” 陈经理道:“三个客户的订金都已经收到了,其中有一单是急单,已经收到全款,最迟下周,办公室预排了二车间开始生产。” 二车间的王主任一听,小声抱怨道:“有急单,也没提前跟我们说啊!” 刘主任:“现在是淡季,一个星期还不够你们准备吗?” 刘主任是新上任的,王主任不免阴阳怪气道:“完全没有秩序,都乱套了!” 叶昭冷睃了他一眼:“二车间王主任是吗?你要做不来,现在就可以辞职!车间主任你不想做,大把有能力的人等着上位。” 王主任没想到老板会当众落他脸,他马上低下头不敢再硬杠。 苏应民瞅准时机,赶紧表明立场,“这次比赛,毫无疑问是徐晖组胜利了。蓝主任,我对你们很失望,之前天天开会逼你们赶紧跟老客户续单,你们左右推辞说老客户被抢走了。现在你看,2个月时间,一半的老客户你们能拿回来将近200万的订单,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们之前在吃干饭!屎不到□□不去拉!你们不是没能力,你们是有能力而不尽全力!这才是让我最失望的!” 蓝主任欲言又止:“苏总……” “蓝主任,你不用跟我解释,你自己跟老板解释吧。”苏应民赶在前面,把叶昭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叶昭要不是知道苏应民是什么人,真的会被他这一番说辞给说迷糊去。 蓝主任看向叶昭,坐下来,道:“老板,我们真的不是不尽全力,而是你爸爸走的太突然,以前都是他带着我们签单的,他一走,我们找不到方向了,很迷茫。现在一比赛,逼一逼,真的把我们的潜能给逼出来了。事实证明,我们是可以拉到单的。把我们留下来,我们肯定会竭尽全力,为公司创造更大的效益。” “很迷茫?”叶昭笑了,“回扣从5提到10你们不迷茫,哦,你们还想提到15、20。现在来跟我提迷茫,你不觉得可笑吗?” 说着叶昭把桌上的一沓资料甩到前面:“你们新签的单,客户订金有些都还没打,你们一水10给客户的分成报销单已经递到了财务这里,反观晖姐签的单,没有一个是超过5的,为什么同样都是从港城中转过来的海外老客户,两个组给到客户的分成会差距这么大?晖姐还是新接手的,她都能谈到5以下,为什么你们不能?可以说说原因吗?” 蓝主任底下一溜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就只有那个刚才叫嚷得最厉害的,破罐子破摔道:“你想把我们炒鱿鱼,那就炒!废话那么多,都是借口!把我工资和提成给我,我一分钟都不多留!” 旁边的人偷偷拽了他一下,让他别冲! “你们怂你们的!我不怂!老子没日没夜跟客户磨,好不容易终于把单签了,这倒好,卸磨杀驴!资本家!丑陋的资本家!” 叶昭也不生气,她问:“叫什么名字?” 刘主任刚想回答,那人自个儿报上名来:“我谢海涛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今天不把工资和提成结给我,我就去闹!” “谢海涛!”叶昭看向木心。 木心从一沓信封里,找到了谢海涛的名字,她把信封递给了叶昭。 谢海涛一看,以为那信封里的是工资,他冷笑:“工资早就算好了!还说不是故意让我们走人!” 叶昭接过信封,看了一眼,甩到桌子中间。 见老板这样甩工资,谢海涛气得要死,但再气也没用,也得扒拉着把信封拿过来,那可是钱啊。 等他拿过信任,想把钱掏出来数一数,结果里面一分钱都没有,只有照片。 “什么东西?”他把照片抽出来,旁边的人凑过来看,一时没看明白。 苏应民微微闭了闭眼,果然,证据都搜罗好了。 木心道:“三月份的客户订单,上个月结款,我把给客户的10分成报销给你,你带来的这个人,你说是客户代表,我们查过了,他不是什么客户代表,而是你弟弟的同学。这些照片就是证据。” 谢海涛结巴了一下:“他……他就是客户代表啊,我哪知道他是不是我弟弟同学。” 木心跟着宋姐这么长时间,胆子也锻炼出来了,她大声道:“我们已经跟客户确认过,照片里这个人客户根本不认识,也不是所谓的客户代表,而且他们只收到了5的分成。也就是说,你侵吞了5的回款,金额是3210元。” 谢海涛脑子停顿了一下,无力辩白道:“客户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明明拿了10!这些港城佬,哪里敢说实话,他们也怕廉政公署。” 叶昭没说话,苏应民这个时候必须要表面自己的立场,他抢先道:“行啊,那你就去找客户对质吧。还有你这个月的工资、两个月押金和提成就都别想拿了,全部抵扣你侵吞的公司公款。” 谢海涛道:“我要报警!” 苏应民:“你报!你尽管报!” 谢海涛要挟道:“你们贿赂客户,你们是经济犯罪!” 苏应民道:“我们不是贿赂,我们这叫分成给中间商,至于给客户个人的,那是你们业务员的事,而且贿赂的是海外客户,你报警也没用。反而是你们,蓝主任,你下面这帮人真的没管好!” 蓝主任赶紧道:“谢海涛你闭嘴!” 大家都不敢吱声,因为看到木心手里还有一摞的信封,都怕有自己的。 叶昭吓唬道:“谢海涛,这件事,不是你要报警,是我要报警。你说贿赂客户就是贿赂客户?贿赂海外客户,说出去,说不定国家还会奖励我们,贿赂的好,为国家赚了外汇。而你们呢?侵吞公款,证据确凿,一个二个都是要坐牢的,我已经问过了律师,刑期至少五年以上。” 谢海涛脸上神经不受控地抖了抖,听到“坐牢”二字,他还是怕的。 旁边的人拽着他衣服小声道:“别硬杠了!别拉我们下水。” 其中一个年龄小胆子小的,小声哭起来。 蓝主任哀求道:“不能报警吧,家里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都不容易。” 苏应民偏过头小声跟叶昭商量:“这个事情不适合报警,我建议,我们还是低调处理吧。” 叶昭略微一迟疑,假装不懂:“苏叔叔,你确定真的不报警吗?” “你听我的,闹大了,闹到客户那边去,对客户也会有影响,以后客户对我们就没有信任感了。” 叶昭微微莞尔,她点了点头:“这事苏叔叔你有经验,我听你的。” 叶昭这话一说,苏应民绷着的弦瞬间松了,说明叶昭没打算拿他开刀。 “但是……”叶昭故意犹豫了一下。 苏应民又紧张地咽了咽喉咙,咳嗽了一声,但是什么? 看着苏应民紧张的样子,拿捏到位了,叶昭这才轻声道:“钱得扣回来。” 哦,原来是这个。 “知道知道。”苏应民马上挺直了腰板,道:“陈经理,你把账算出来,侵吞公款的钱,扣完工资和提成还不够抵扣的话,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补齐全部钱。” 陈经理道:“已经算好了,除了有一个不用补外,其他都要补。” 那些业务员一听,忙哭穷道:“我哪有钱?都花完了。” “我的也花完了。” “我都给家里寄回去了。” 苏应民怕大家闹事,最后把不该说的话都说出来了,会影响到他,他忙给蓝主任眨眼,暗示蓝主任,这些钱他兜底。 蓝主任看明白了,又偷偷劝旁边的业务员,大家才渐渐不说话了。 苏应民问财务:“要补多少钱?” 陈经理道:“少的七八百,多的三四千。” 苏应民的心在滴血,收拾这帮人收拾到最后,全收拾到他这边来了。 但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此刻他内心是笑着流泪的,起码大势没有改变,市场部换一批血也是好的。 苏应民道:“蓝主任组输了,全员淘汰。你们算完账,交接完工作就可以不用来上班了。” 蓝主任不敢再说话,他只希望苏应民能给到他和兄弟们足够的经济补偿。 最后,蓝主任带着他市场部的业务员垂头丧气地走了,全场最开心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明爽的小安,一个是暗爽的苏应民,他以为自己已经躲过大劫。 等蓝主任走后,苏应民开始安排工作,市场部理所应当是晖姐负责,苏应民说帮她招人。 晖姐笑道:“我已经招好人了,六个业务员足够,明天就能来上班。” 苏应民:“……” 叶昭有事要提前离开,她预先总结发言:“希望通过这次事件,大家能有所警醒,不能胜任工作的,我们就淘汰,换人,把位置让给有能力的。每个人做好手上的事,接下来旺季会很忙,都各司其职,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每个季度,该奖励的奖励,该淘汰的淘汰,希望大家不要辜负我和苏总的信任。这一批订单比较多,都赶紧排单吧。今天厨房给大家加餐,接下来辛苦大家了。” 会拍马屁的马上道:“谢谢小叶总!” 也有忠心耿耿的老员工,仿佛又看到了希望,老板走了,老板的女儿能顶上,他们这个厂子不会轻易垮的。 叶昭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苏应民跟过来了,他道:“小昭,我们搬家了,你何阿姨让我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到家里来作客,带上你那个小男友。” 每次苏应民邀请都要推一下的叶昭,这次没推,她笑道:“我下周要去一趟港城,等我们从港城回来。” “好啊。到时候让你何阿姨给你做家乡菜。” 叶昭笑道:“那我不客气了,我要吃小炒黄牛肉。” “哎哟,我以为你要点龙肉呢。这简单,我都会炒,等你来了,我给你露一手。” “好的。” 叶昭回到家,一进门,就听见电视广告正在播“港城百年品牌,送礼就送宋荣记”! 巧姨见她进来,忙笑道:“快来看快来看,我坐这儿等看你们宋荣记的广告呢。中央电视台,送礼就送宋荣记。” 叶昭走过来的时候,广告已经过去了,她笑道:“我之前就看过。巧姨,下周宋荣记上市敲钟,你跟我们一起去。” 去港城?巧姨犹豫了,“我也去啊?” “你手旺,你帮我们敲钟。” 巧姨听叶昭说她手旺,她开心笑道:“我当然手气旺了!打麻将我就没输过!再说了,手气不旺,我能把你牵进我们家门?” 叶昭搂着巧姨道:“那是,幸亏有你,巧姨你带着我一路飞。” “我有这么厉害?” “当然。小黄姜要不是你带着我去,我一个小女孩也没人理我呀。” “那倒是。” “你手气那么旺,说不定开盘首日我们就能涨个20!” “一天就20,这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20?那真的低估了“送礼就送宋荣记”的威力。 第87章 一飞冲天 是夜,苏应民拿着一本老书躺在竹椅上翻看,他老婆何慧琼在一旁熨衣服。 这是一套五房复式大宅,买房加装修,花了不少钱。 何慧琼在边上埋怨道:“三四万就这么没了,拿死工资,得多少年才能拿到三四万!其实你根本不用给那个蓝主任那么多钱。” “八个人,不给够钱,让他们来闹事?就当做破财消灾吧。给都给了,你就别说了。”苏应民微微有些不耐烦。 “还破财消灾,我看这是偷鸡不着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应民不想跟她吵架,干脆闭嘴不答话了。 何慧琼把熨好的衬衫挂起来,拿出西裤继续熨烫,她瞥了苏应民一眼,又道:“帮了这么个小白眼狼,你当初还不如帮白韵莲呢!” 苏应民冷哼一声:“帮白韵莲?她上台,她不找我麻烦?不算旧账?她上台第一件事就会把我踢出局。起码现在我们还在棋盘上,还有机会。再差也不可能比老叶当家的时候差吧?人家叶昭出手大方,给的工资和奖金高,也定时分红,没叶定国这么抠搜。” “你就老老实实做你的老总,拿你的工资吧。别搞事了。” 苏应民:“我没搞事。” “你说叶昭那小丫头,她脑袋瓜子怎么这么聪明?小小年纪,也没多少社会经验,就这么把你这个老江湖给摆了一道。你还只能眼睁睁被她摆,毫无还手之力。她这是像谁啊?老叶是精明,但算不上多聪明啊。郭许言更不用说了,虚头巴脑的空有才华……” “对,人家是空有才华,不聪明哪来的才华?说得好像你有多聪明似的。” “哟!又戳你肺管子了。” 苏应民不满道:“当初你们三个女知青,就你心眼最多。” “是,我心眼多?你呢?你是活菩萨?郭许言没看上你,没跟你睡,跟了叶定国,你心里很恼火吧?也不撒泡尿照照,除了我,谁看得上你?” 莫名其妙! 苏应民合上书本站起来,砰一声摔门出去。 曾祥已经考完试放暑假了,下半年开始要去港大读大学。 叶昭和祥崽在楼下早餐店门口吃八刀汤米粉,八刀汤里撒上胡椒粉和新榨花生油,味道鲜香浓郁,两个人各吃一锅,再各加两个牛肉丸,吃的非常满足。 吃了早餐,叶昭去公司,才刚到就接到了深农合韩经理的电话,韩经理通知她,下周一深交所开始运营,深农合作为唯一的一只股票将在深交所上市。 那真是撞一起了,周一深农合上市,周四宋荣记上市,不同的是深农合是确定性胜利的,宋荣记因为有她的参与,整个基调都变了,目前还没办法预测涨跌情况。 叶昭问道:“深交所不是年底才上吗?” “领导昨天晚上开会决定的,跟申市比赛看谁能拿下全国第一家交易所的名头,现在上头还没批,只能试运营,我们深农合的股票代码都定下来了,000001,是唯一上市的股票,以后潜力很大……能……说不定能翻番!” 叶昭听韩经理这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他打电话来肯定有其他目的,便问:“韩经理,你有话不妨直说。” 韩经理不好意思地笑了:“上次股票拆分之后,你手头不是有八百万股深农合吗?” “是啊。” “哎呀,你这八百万股全都是没登记的散票,根本不受控制,领导怕你开市赚一点就砸盘。” 叶昭不可能开市就把股票卖了,她笑道:“领导后悔了吧?” 说起来,叶昭还得感谢市领导,不然作为登记大股东,她的股票上市就得限售。 韩经理也笑道:“我哪敢揣测领导的心思。叶总,领导就是想让我来跟你沟通一下,能不能不要砸盘。这上市第一天股票能涨起来,对深农合,对深交所,对中国经济的影响都是巨大的,这影响的是广大老百姓对我们经济发展的信心啊,领导给我们下了死命令,只能涨,不能跌。” 叶昭道:“我手里攥着800万股,我当然希望它涨啊。但是你不让我交易……万一……万一800万股全砸我手上,怎么办?” 叶昭语气里满满都是为难,既然来求她办事,不能没有条件啊。 韩经理道:“不会砸手上的,我们准备了资金托盘。” “你们能准备多少资金托盘?”叶昭知道,现在市国资委也穷得叮当响,能腾挪出几十万来托底就不错了,她可是有800万股啊,国资委也不能用银行的钱来托底,银行的钱也不是银行的,是储户的,她假装不懂:“市里至少准备几千万托底吧?” “这个……” “你有几千万托底,还怕我砸什么盘。” 韩经理替领导哭穷:“市国资委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叶昭为难道:“那也不能牺牲我的利益啊,是不是?” “能不能这样,你未来如果需要用钱,深农合以能办理的最低利息借给你,怎么样?” 并不怎样,像叶昭这么优质的客户想要去银行借钱其实并不难,看她想不想借而已。 既然是跟市委领导谈条件,那就得谈个对自己有绝对利益的。 叶昭道:“我不需要借钱。” 韩经理:“这可太为难了。你真打算开盘第一天就大量出货啊?” 叶昭:“韩经理,我确实是想出货,但是领导都开口了,我不答应也不好,我怎么样都要给领导面子吧?能不能这样,龙口湾工业园这么大的园区,能不能给我们宋荣记划一小片地?宋荣记是港企大品牌,完全符合入驻条件,但我们不要租厂房,我们要买下来。” “龙口湾工业园区给宋荣记划一片地?” “对。” 龙口湾工业园区成立于改革开放初期,已经有差不多十年的历史,在不久的将来,工业园区那一大片加上未来填海的土地,将会成为深港两地连接的免税港口,商业价值巨大。 之前宋荣记就去跟市政府谈过入驻,但今年政策变了,只能租厂房不能买地皮,租厂房意义不大,所以叶昭放弃了。 但眼前就是个机会,叶昭道:“据说政府还有最后一批能拿地的名单,目前企业名单里没有宋荣记,领导只需要跟南田区委打个招呼,把我们名字加上就行。对领导来说,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韩经理忙道:“就这个条件是吗?那行,我马上去沟通。” 挂了电话,叶昭坐在办公椅上沉思,要是这事能成,那真的是意外之财啊,对宋荣记上市将会起到连环催化效果。 上午,他们在会议室开会,今天主要是昭华的半年工作总结,上半年实现利润四百多万,叶昭惯例论功行赏。 叶昭道:“我前段时间门拿出四万块在证券公司收了深农合4万股的股票,今天我把这4万股股票奖励给到你们,能不能发财,看你们自己啊。” 奖励股票?阿琴惊喜尖叫道:“给我们发股票?!发股票?!天啊!小昭我爱你!你就是我最爱的心肝宝贝!” 这浓烈的爱!大家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晖姐刚喝的一口茶,差点笑喷出来。 叶昭笑道:“不给你发股票,你就不爱我了?” “爱爱爱!” 刘洋嫌弃道:“琴姐,矜持一点!你爱老板,老板不爱你!” 阿琴:“你管我!哎,我是不是应该拿两份,我和木心现在打两份工,昭华的活要干,艾琳的活也要忙,我们应该拿两份。” 木心憋着笑,狠狠点头。 刘洋:“这是昭华的奖励,不是艾琳的。” 阿琴低声怼他:“你不说话会死啊。” 宋姐:“这个奖励好,最后能赚到多少钱,真看自己本事啊。” 晖姐笑道:“我们没炒过股,不会操作。” 叶昭:“凤姐姐会。” 甘小凤:“这个事情之前是我对接的,我学过,到时候我教你们怎么填单。” 这边开会开的兴高采烈,大家分了4万股的股票,最少的也有2000股,宋姐分的最多,拿了5000股。 中午大家一起吃饭,小凤问叶昭食堂两年承包期快到了,问她有什么打算。 叶昭现在没时间门管食堂的事,基本上都是秦阿姨和戴向荣在管,现在工厂是她自己的,再承包给自己实在也没太大意义。 她看了眼小凤,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这一年物价飞涨,食堂的利润低了很多。但就算叶昭现在已经看不上这点利润,对于普通人来说,依然是一块肥肉。 甘小凤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到期之后,如果还要承包给别人,能不能把分厂食堂给戴向荣?” 叶昭看着甘小凤期盼的眼神,她知道甘小凤和戴向荣在谈对象,想着给别人不如给自己人,便道:“也行。这边的给秦阿姨,分厂给戴向荣,到时候再说。” 甘小凤高兴地应了一声。 到了中午韩经理回电话过来,他道:“市委那边说问题不大,到时候会有人直接跟你们联系。” 叶昭欣喜笑了,没想会通过这种方式,替宋荣记拿到了一块之前不敢奢望的地皮,这对于即将上市的宋荣记,又是一大利好。 叶昭这边道了谢,韩经理又道:“不过你得答应,把深农合的股票锁定一年不出售。” 锁定一年?叶昭知道半年后深交所正式营业,深农合股价一飞冲天,但后面又慢慢掉下来了,之后就是漫长的起起伏伏,总的来说,深农合出手的最佳时机是半年后到一年之间门。 如果锁定一年,她将错过最佳抛售时机。 “一年不行,我最多只能答应半年。” 韩经理劝道:“也不差那半年的时间门,市领导都拍板了,我们不好反复跟领导沟通的。” 如果在深农合股票和宋荣记地皮之间门做选择,长远看,无疑是选择地皮。 但是叶昭通过对方的态度判断,应该还是可以继续争取的。 她态度坚决道:“韩经理,一年时间门太长了,我明年需要用资金。这半年我不抛售深农合,只要操作得当深农合的股价肯定能慢慢涨起来。” 韩经理又啰嗦了几句,见劝不动,只好答应再去沟通。 一直到晚上,韩经理才打电话来,说领导最后还是答应了,“不过叶总,我还是要跟你商量,半年后,你要卖股票,也不能一口气卖,半年后的时间门点也很关键。” 其实到了明年,深交所股票慢慢多起来以后,领导到时根本就不会在意了。 叶昭笑道:“我明白的,你放心,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砸盘。韩经理,改天请你吃饭。” 韩经理道:“不不不,改天我请你。” 到了周一上午,深农合正式开盘,当时深城广播每隔半小时播报一次000001深农合最新股价。 小西楼院子里,大家边打着麻将边听着广播,主持人在播报最新成交价,1元5分。 昭华办公室的同仁们,也开着广播,边干活边听。 成交价从开盘的1元5分慢慢涨到了1元1角,几乎每半小时就能涨5分钱。 到了中午休市,价格已经涨到1元2角。 手中有股票的人,吃饭都特别香。 结果下午开盘,股价直接冲到1元7角!一天涨了将近70,简直比赌场还疯狂! 在冲到1元8角的时候,肥婆英忍不住了,她想把自己手上的2000股卖掉,一转手就赚1600呢! 同桌打麻将的玉婶,之前卖地她家赚了大便宜,她特别信任叶昭,她就是听肥婆英说叶昭看好深农合,便把自己的私房钱8000块,全买了深农合的原始股票。 玉婶问巧姨:“你们家小昭怎么说?现在能卖吗?” 巧姨摇头:“她让我等半年。” 肥婆英又犹豫了:“等半年啊?等吗?”她问玉婶。 玉婶:“等。” “那我也再等等。” 又打了一轮牌,股价突然往下跌,从1元8角直接降到了1元5角。 肥婆英麻将也不打了,赶紧去打电话,结果电话还占线,好不容易电话打通,股价已经跌到1元4角,她赶紧把自己的2000股给抛了。 “我就不应该听你们的,一犹豫,少赚了800块。玉婶,你的还不快卖掉?” 玉婶皱着眉头也没主意,她又问巧姨:“卖吗?” “你自己定。我的不卖。” 玉婶一咬牙,道:“我跟你,相信叶昭的判断,不卖,等半年。” 肥婆英咧嘴笑着:“赚到手的钱才是自己的。想吃西瓜吗?请你们吃西瓜。” 昭华办公室也是一样的情况,只有刘洋是涨到1元7角就卖了,几乎卖在了最高点上。 其他几个女的,一犹豫错过机会,后悔不已。 等到收盘,价格跌到了1元1角,日内涨幅10,堪比过山车。但这涨幅已经是领导相当满意的成绩。 经历过第一天的惊险刺激之后,以为第一天股价会相对平稳,结果一路飙升,涨了90,收盘价2.09元。 刘洋和肥婆英边听广播边嗷嗷后悔。 小琴、木心和甘小凤等几个都忍不住在2元左右把股票卖了,狠狠赚了一笔。 最后还在坚守的,只有几个老阿姨,巧姨、玉婶、宋姐和晖姐。 几个老阿姨组成了阵线联盟,坚决拥护贯彻“叶昭思想”,等半年之后再卖。 港城骆家花园,天色将黑,屋内灯火辉煌。 一楼后花厅,钟莉妮手里拿着一份报纸,上面大大的标题写着:《宋荣记上市在即,三大利好爆出》。 钟利民从楼上下来,见到他妹妹钟莉妮,只道:“我走了。” 钟莉妮是站在这儿特意等她哥的,“你走那么急干什么?” 钟利民:“我还有事。明天宋荣记上市首日有好多事要忙,我今天晚上至少要忙到12点。” “哎!明天上市,谁去敲钟?” “明知故问。你不是早听说了吗?” 钟莉妮不满道:“凭什么叫她来敲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大陆乡下婆。” “凭什么?凭她生了一个厉害的儿子!大股东请的,我能反对?” 钟莉妮:“亏你还是董事长呢?!你就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钟利民嫌弃地瞥了他妹妹一眼:“为了这么点小事,我得罪他们干什么?对我有什么好处?一把年纪了,想事情还这么幼稚!” “是是是,我幼稚,在你眼里我都是头猪了。我就是太蠢,当年听了你和骆嘉飞的唆摆,骆嘉飞被老太婆打断腿,我这辈子就这么窝囊了,只有你,你全身而退,你最厉害!” 钟利民忙“嘘”了一声,小声道:“你胡说什么!这是什么地方,你在这里胡说。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再提。我现在跟骆申是合作关系,我们合作的很好,他也很尊重我这个舅舅……” 钟莉妮摇头冷笑:“舅舅?放屁!他上次还要挟我!” “那是因为你不会做人。宋荣记上市圈到钱之后,是我们翻身的最大机会,你别搅乱了我的计划。” “宋荣记圈到的钱,你想用就能用?连敲钟人选你都没话事权,你能挪用大笔资金,说我幼稚,有时候你比我还幼稚。” “我不跟你说,无知妇孺!听着,我警告你,这个关键点别得罪骆申,坏了我的大事,以后钟家的门你就别想回来了。” 钟莉妮气得牙痒痒:“我姓钟,要你管,我想回就回。” 钟利民白了她一眼,直接从后门走了。 就因为她不得宠,她儿子也不得宠,连娘家人都欺负她!钟莉妮把手上的报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报纸刚扔进垃圾桶,楼梯口闪现一个人影,她抬头一看是骆申,神情微微不自然地看向别处。 “舅舅人挺好的,不像你,真的像只猪一样。”曾祥无情讽刺道。 “你!”钟莉妮气得说不出话来,她哥说她猪就算了,这个乡下仔凭什么说她是猪? “好好照顾你儿子吧,少出来丢人现眼。” 钟莉妮想起她哥哥刚才的警告以及上次骆申的要挟,要出口的话,活生生给咽了下去。 曾祥自顾出门去,今天叶昭和他妈妈一起来了港城,他要去商场跟她们汇合。 叶昭带着巧姨去商场买衣服,都说人靠衣装,果然是的。出门的时候叶昭给巧姨化了个妆,端庄的衣服一穿,整个人的贵气就上来了。 巧姨道:“买红色衣服吧,明天穿去敲钟,喜庆。” 叶昭笑道:“红色预兆不好,股市下跌的电子显示是红色的,换其他颜色吧。” 巧姨哪懂这个,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股市还有颜色,“那穿什么颜色,刚才那件牛屎色的可以吗?” “咖啡色那件?可以。” 她们买了衣服鞋子手提包和配饰,大包小包从商场出来,曾祥已经开了车来接她们。 因为巧姨不喜欢骆家的人,曾祥都是自己开车,没让司机和李通跟着。 上了车,叶昭的大哥大响起,接过电话,是徐太太打来的。 徐太道:“我最近忙,刚刚看到新闻,原来你们宋荣记明天就上市开盘,我错过投资机会了。” 徐太这种天天看新闻的人,之前怎么可能完全不知道宋荣记近期要上市,如果徐太真想认购宋荣记的股票,早来找她了。 宋荣记之前资质一般,徐太应该是看不上的,她估计是看了今天的宋荣记三大利好新闻,才可惜错过了机会。 叶昭开玩笑道:“等我们增资扩股的时候,我找您。” “那一言为定啊。这次真是的,你也不找我,白让徐光荣那个王八蛋占了个大便宜。” 等宋荣记真的需要增资扩股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大的投资价值了。 徐太打这个电话,也就是想提前勾搭勾搭这个能盘活宋荣记的商界新星,未来说不定有其他机会合作呢。 跟徐太聊了几句,挂断电话,曾祥边开车边对叶昭说:“刚才李通跟我说,祁叔最近怪怪的。” “怎么怪了?” “经常打电话都避开李通。” 祁连安这个人在原书里有描述,是个奇人,叶昭道:“从一个人的眼神来判断的话,我觉得祁连安是一个阴郁,但有自己原则的人。” 曾祥点头:“对。我也相信他,我知道祁叔心里有事,我得找时间门跟他聊聊。” 两个人聊天说着话,后排传来打呼声,叶昭回过头去,发现巧姨睡着了,正打着鼾。 曾祥和叶昭相视一笑,等红绿灯的时候,他伸手牵过她的手,难得一家三口出来,平淡而幸福。 第一天一早开盘之前,巧姨代表宋荣记去港交所敲钟,叶昭和曾祥没有出面,也没接受媒体采访。 而宋荣记股票仿佛一只绿箭,一飞冲天,当天直接翻倍!创造了港交所开业以来的涨幅新纪录。 叶昭和曾祥一夜之间门,两人资产突破八亿。 第88章 有序进行 下午股市收盘之后,叶昭曾祥和巧姨在一家高空咖啡厅喝下午茶。 巧姨端了一大盘的蛋糕和甜品回来,她听祁连安说完今天股市详情之后,震惊的脸都差点掉地上,她小声问叶昭:“八亿都是你们的?八个亿?” 曾祥笑道:“妈,你想多了。” “不是你们自己说的吗?市值8个亿。” 叶昭轻声解释:“目前是值得8个亿,如果明天股价一跌,可能就变成7个亿了。但是如果股价涨了,那可能不止8个亿,可能是10个亿,或者更多,毕竟是浮动资产。” 巧姨感叹道:“你们真忍得住,是我就把股票卖了,八亿存银行,下半辈子打断腿都不愁了。” 叶昭道:“我们是大股东,禁售期是一年。股价涨再高,这一年我们都不能卖。” “什么意思?” “就是这一年我们都不能在二级市场出售宋荣记的股票。” 巧姨哪里听得懂什么二级市场,但她听明白了,股票一年内都不能卖,不由道:“那你们现在岂不是还一分钱都没挣着?” 叶昭点头:“算是吧,除了工资,我们还真没赚到宋荣记的现钱。但是如果我现在拿股份去质押,是能从金融机构借几个亿出来的。” 巧姨笑道:“虽然我听不懂,不过我知道你们以后会有钱的。我们干个杯吧。今天你们都是亿万富豪了。”说后面这一句的时候,巧姨把声音压了压,生怕被人听见似的。 叶昭端起手中的汽水道:“来来来,我们碰个杯,庆祝一下。” 大家喝的都是饮料,碰杯后,各喝了一口。 之后曾祥和祁连安到边上聊天,巧姨和叶昭美美吃着下午茶点,这家咖啡厅在五十层的高处,可以俯瞰大半个港城美景。 巧姨吃着蛋糕,她还是没想明白,边吃边问:“今天上市,你们没赚到实际的钱,那宋荣记赚到钱了吗?” 叶昭道:“宋荣记通过出售股份,从股市上融到2亿多港币。” 巧姨:“也就是说宋荣记还是赚了2亿多的。” 叶昭吃着水果沙律,笑道:“不能说赚,只能说融资了。” “那这钱是不是你们的?” “是公司的。” “那公司是不是你们的?” “宋荣记是全体股东的,我们是大股东,有更高的话语权,原本我们占80的股份,公司上市后股份稀释摊薄了,现在占比大概是53左右。” 大股东占比超过50,这在上市公司中是比较少见的,除非后期他们把自有股份投放到二级市场交易,不然以宋荣记这么少的流通股来算,很适合坐庄炒作。 叶昭一连串解释完,巧姨还是稀里糊涂的,她脑子里像个孩童似的,有十万个为什么。叶昭就耐性地一点点解释给她听。 最后巧姨还是听懂了,她祥崽和叶昭目前最厉害的点在于,用2000万的资本最终成功掌控了一家目前市值十几亿的公司。 这完全超乎了她原来的想象。 无论怎样,她祥崽以后不用依靠骆家,也能活得很好。而这一切改变,她知道是叶昭带来的。 宋荣记上市庆功晚宴在五星级酒店举行,曾祥叶昭没出席,钟利民作为董事长,在庆功宴上一时风头无两。 庆功宴之后,钟利民拉上圈子里的几个好友,坐着游轮到公海上赌博。 香烟、美女、筹码,纸醉金迷的富豪派对…… 祁连安坐在赌桌上,连输了五把,他不敢再玩了。 钟利民点了点桌面,笑道:“不能扫兴啊!不到3轮不能下桌。” 祁连安:“我一个打工仔,哪能跟你们这些老板比。” 钟利民大方地送他一摞筹码:“祁总,如果你也算是打工仔,那我们也是打工仔。” 祁连安心安理得地收了钟利民送的筹码,结果一把翻身,把之前输了的全赢回来了。 这就是赌桌的魅力,难怪有一些意志力薄弱的人会沉迷。 到了后半夜,赌桌换人,钟利民、徐光荣和祁连安则站在甲板围栏上聊天。 吹着海风,抽着烟,钟利民道:“祁总,接下来,我们只要做好两件事,你跟着我们肯定发大财。” 祁连安笑道:“只要是我能力范围以内的事,我一定竭尽全力为两位老板服务。” “第一件事,老厂房那块地皮,想办法低价卖给我们。” 祁连安微微皱眉,摇头道:“这事难办,钟总,上次开会你说的太多了,会上你把老厂房地皮的价值说得那么高,叶昭很聪明,她肯定记在心里,不会轻易出售的。” 钟利民后悔道:“我当时一时口快,说完我就意识到了,其实我最近跟叶昭见面都有在暗暗放风,告诉她地皮很难更改属性,作为工业地皮,老厂房不值钱。” 祁连安:“她未必信你的。” 钟利民拍了拍祁连安:“所以,我们需要你出马。你说的话,她肯定信。” 祁连安苦笑了一声:“我说的话,她也不信。今天来之前,他们还警告我,要保持中立,跟你沟通好工作的同时,保持好适当的距离。” 钟利民:“骆申是吧?这小子!警惕性那么高。这个事情,我跟陈运城谈好了,到时候他会提出卖老厂房,然后我去找评估公司给老厂房估值,你呢跟他们放风,就说这地皮没办法更改属性,不值钱,不如卖了去深城投资。他们不是认为以后深城能发展起来吗?你就顺着他们的思路去说服,说服他们卖地。” 祁连安:“钟总,直接把老厂房卖给你的话,不合适吧?这涉嫌利益输送。我如果给骆申提这个建议,他们肯定会怀疑我的忠诚。” 徐光荣道:“钟总没那么蠢。” 钟利民解释:“我早就安排人注册好公司了,叫新亚洲房产公司,我不出面。这种事情,我怎么能出面呢?” 祁连安微笑着不说话。 钟利民马上明白了,这小子,是伸手要好处呢,他道:“事成之后,我给你这个数。” 钟利民拉过祁连安的手,比了个数字,祁连安嫌少摇头不答应。 胃口是真不小,钟利民道:“你要多少?你开个价。” 祁连安举起食指道:“加一个。” 钟利民和徐光荣互相看了一眼,这事除了祁连安,其他人确实也帮不上忙。 徐光荣当即拍板:“就这个数吧,只要你能帮我们拿下地皮,以后兄弟吃肉,绝对不会忘了你。” 祁连安笑道:“谢谢徐总,第二件事呢?” 钟利民:“就是浅滩角那块地皮,我们借款筹了一亿多的资金,这块地皮面积比较大,目前资金还不够,宋荣记账户里躺着两亿多的现金,得想办法让宋荣记参与进来。” 祁连安:“这事你们之前跟我说过,但如果是这么操作,那宋荣记岂不是占大股。” 钟利民把烟头扔海里,“先让宋荣记入局,把钱打进来,拿下地块后,我们拿地去银行抵押,从银行贷款出资金后,再想办法把钱退回给宋荣记,让宋荣记出局。” 果然都是资本市场的老江湖,祁连安不由感叹:“就是借宋荣记的钱买下地皮后,把宋荣记踢出局?” 钟利民狡猾笑道:“免息借款。” 祁连安:“这么吃亏的事情骆申和叶昭不可能同意的,就怕你们把他们引进来,最后出局的是你们,不是宋荣记。” 徐光荣微微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所以,我们才要做局,让他们自己主动退出。” “设局让宋荣记自己退出?” “对。到时候可以让宋荣记的另外一个股东陈运城去闹,他可以派上大用场,” 祁连安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儿,道:“其实第一件事和第二件事,是可以串起来,把他们套到一个大的局里。” 钟利民赶紧道:“说来听听。”他相信祁连安是个小有能耐的人。 “外面风浪太大,我们到里面说吧。” 郭许言难得早醒,窗边有鸟儿在叫,吵的她心烦意乱的,她按开电视遥控器,想听听早上的天气预报。 结果打开电视,就看到了财经新闻在播报宋荣记首日上市,打破港交所涨幅记录的事。 如果是往常,她早把电视关了,但今天很神奇,她竟然耐着性子把财经新闻看完。 郭许言揉着脸,感觉这地方再也待不下去了。 现在是财经新闻,以后娱乐八卦,再然后时尚杂志,总有一天,叶昭会把这些页面都占满,她知道,这个女儿的存在,是老天故意来折磨她的。 但她毫无办法,她郭许言也不是会耍心眼斗心计的人,每次面对叶昭,连最起码的表情她都掩饰不了。 她闭上眼,躺回床上,这个世界这么大,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笃笃笃! 女佣敲门进来,小心翼翼地说道,骆先生来了,在楼下等她。 郭许言起床洗了脸,化了个简单的妆面,也没换衣服就下楼去。 骆嘉铭坐在客厅看报纸,见她下来,他收起报纸,道:“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先吃个早餐?” “等会儿再吃。”郭许言坐下,问他:“那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 之前因为圈子里都在传郭小姐是骆嘉铭的情妇,为了避嫌,骆嘉铭至少有一两年没到她这边来了。 骆嘉铭看着她,担忧道:“你最近状态不对。我妈说,连续约了你三次都没约上,给你送的礼物,还被你退回去了……” 郭许言冷淡道:“我不需要礼物。” “你突然这样,我也很担心,我就找人去查了。” 郭许言没搭话。 骆嘉铭继续道:“我之前也是大意,以为叶昭是叶定国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当年……你不是说,你生的那个孩子没了吗?” 郭许言低下头,声音低到自己都差点听不见,“在我心里没了。” 骆嘉铭小声劝道:“许言,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希望你能放下当年的那些人和事,叶昭是你的亲女儿,这是老天送给你的礼物。你这样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没逃避,我跟她见过面,谈过了,互不相认。” “既然是这样,那你何必在这儿……”骆嘉铭不忍心说重话,何必顾影自怜呢? 郭许言重重叹了口气,两人坐在沙发上各自想着心事,互相不说话,一只刚学会飞的小鸟儿落在大门口,凄惨地鸣叫着。 听见鸟叫声,女佣赶紧跑去把鸟儿捡起。 郭许言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冯妈从厨房出来,道:“别捡回来,你捡回来反而害了它,你把它放外面,鸟妈妈会来找它的。” 郭许言怔怔出神,骆嘉铭道:“叶昭就像这只小鸟,可惜她妈妈没找过她。你也真够狠心的。” 郭许言小声道:“你别教我做人。” 骆嘉铭在别处脾气不好,在郭许言面前就是个好好先生,他道:“好了,我也不是要来说教你,我没这个资格。过一阵老太太生日,你气消了,还是来陪她过生日吧。” “她会来吗?”郭许言问的是叶昭。 “不是互不相认吗?你还管这么多干什么。” 郭许言道:“你不用因为我,就接纳她成为骆家的一份子。” “当我知道她是你女儿的时候,我内心就已经接纳了。”骆嘉铭说这话时,满脸都是微笑,似乎在说,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你女儿喜欢我儿子,我们始终还是一家人。 郭许言微微闭了闭眼,头有些疼。 骆嘉铭又道:“而且她这么优秀,我接纳还是不接纳也都不重要。你看新闻了吗?宋荣记昨天上市,涨幅创造了港交所的记录。我问过祁连安,明面上是钟利民这个董事长在做事,但能有这涨幅,这几乎都是叶昭主导的操作,她才二十岁啊,绝对是个商业奇才,骆申跟她在一起,没有坏处。” 郭许言不想再听了,她道:“我想出国走走。” “去哪儿?” “还没想好。” 骆嘉铭无奈叹了一声:“让小金跟你去,散散心就回来。” 本来说好,巧姨在港城玩几天,等叶昭忙完再一起回深的,结果巧姨住了两晚不想再住了,她对港城过敏,一早起床就要回家去。 叶昭没办法,只好找人送巧姨过海关,她还得去盛和记开会。 巧姨回到家没休息,便急着下楼跟大家打麻将,顺便问深农合的股价怎样了? 宋荣记赚的那几个亿对她来说太虚幻太遥远,还是深农合的钱比较实际。 一起打麻将的除了肥婆英外,还有玉婶娇婶两妯娌,这妯娌两个打完吵完还能一起打麻将,也是神奇。 玉婶跟巧姨汇报情况,深农合这两天没怎么涨,还是在2元附近上下波动。 肥婆英道:“你们还真能拿得住,2元每股可以了,翻倍了都!” 刚刚见证叶昭赚8亿的巧姨,态度非常坚定:“每股赚1块算什么!我有耐性,我有的是时间等。” 娇婶微微有些不屑道:“听说这股票涨得快,跌的更快,小心血本无归啊。” 巧姨瞟她一眼,不满道:“会不会说话?” 娇婶说这话是针对她嫂子的,她哪敢说曾二巧啊,忙笑着道歉:“哎呀,巧姐,我不是说你。” 玉婶道:“她说我呢,就怕我赚钱了压她一头。阿娇,你就等着我赚大钱吧。” 娇婶暗暗白了她嫂子一眼:“东风!” “杠!”玉婶笑嘻嘻地放下三个东风,气得娇婶骂娘的心都有了。 正打着麻将,泥猛进来了,他手里卷着一份报纸,走前来问巧姨:“巧姐,叶昭在家吗?” “去港城了,还没回来,怎么了?” “我有事找她。她什么时候回来?” “星期天吧。” 今天才周五,还得两三天,泥猛是又想帮人租紫竹林的地皮了,他只好道:“那没事了,等她回来再说。” 走了几步,泥猛又走回来,他拿出一份报纸,问巧姨:“我差点忘了,巧姐,你看看报纸上这个人像不像你啊?” 巧姨看了一眼,是港城报纸,财经专栏,大幅版面登载着巧姨昨天在港交所敲钟的照片,她不由眉开眼笑道:“哎哟,还挺好看。” 泥猛道:“我一亲戚今天从港城回来,刚好带了这份报纸。” “谁啊?”坐在一旁的娇婶探身过来看,她念道:“‘大骆太为宋荣记上市敲钟’,大骆太是谁啊?” 巧姨道:“谁知道是谁。” 肥婆英知道她姐家的事,忙帮她姐掩饰,“港城的有钱富婆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泥猛指着报纸上的照片,“这是港城最有钱那个骆家的大老婆。” 巧姨一听忙“呸”了一声,谁他老母是大老婆? 泥猛继续道:“你们看看,这个人是不是跟巧姐长得有点像?” 说得玉婶也好奇探过头来,看看报纸又看看巧姨,“是有那么一点像。” 肥婆英:“不像不像,要说像,都是女人。” 泥猛再看了看,“不像吗?” 娇婶摇头道:“哪里像,报纸上这个人一看就是个贵妇。” 巧姨指了指照片问娇婶:“这个人像贵妇?” 娇婶真想说,她不像贵妇你像贵妇? 但看曾二巧那板着的脸,娇婶哪儿敢惹她啊,忙笑道:“巧姐,我们不一样,他们活在资本主义腐朽世界里,哪里像我们这么朴实无华。要说好看,还是你好看。” “是吧,国字脸都好看。”肥婆英忍不住笑起来,“哎哎,你这报纸我留着了。” “你拿我报纸干什么?” “我晒豆豉。” 泥猛无奈,眼睁睁看着肥婆英把他报纸没收了。 港城那边叶昭上午在盛和记开会,下午则和曾祥一起去了宋荣记给高管和员工派上市利是,感谢大家这一段时间的努力。 据说宋太上午来过,因为上次优先认购股份的事,宋家嫌太贵,最后放弃了,昨天看股价涨成这样,估计又后悔了吧? 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了。 晚上在外面吃了饭,看了场电影,才回的酒店,洗完澡两人在床上腻歪,她祥哥好几次差点没忍住,幸好这房间里没套,不然可能真年轻气盛,该享受时就享受了,两人约定,等大学毕业再一起。 叶昭和曾祥从港城回来,才到家,泥猛就来了,他另一个朋友要租地也想做收废品的生意,问她租不租? 叶昭道:“不租。” “真的准备建房了?” 叶昭刚把盛和记这一年的利润转到自己的账上,现在她手里有一千多万,是时候准备建房了。 泥猛见到赚钱的机会,忙道:“我帮你找建筑公司。” “这事要从长计议,旺叔,不着急,如果真需要,我再找你。” 泥猛:“我不是只认识包工头的,正规的建筑公司我也有关系。就财富大厦的建筑公司老大我就很熟,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叶昭:“改天再说。哎,你没入股跟老麦一起帮财富大厦包材料吧?” 泥猛入股了,他不好意思说,只嘻嘻笑道:“当然没有,我听劝的。他们也不厚道,把紫竹林大道变成紫竹林路了,可惜了。” 其实如果紫竹林真的要建成商业街,一面临大路,一面临小街道,还挺好的,这样更容易聚人气,形成良好的商业氛围。 又过了一周,周天上午,叶昭如约去苏应民家作客。 她没带曾祥去,她不想让祥哥浪费时间去应付苏应民,浪费精力去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 苏家依然住在顶楼,不过这次是有电梯的小高层,不用再爬七层的楼梯了。 到了门口,按下门铃,何慧琼来给叶昭开门,她手上还拿着锅铲,开了门,满脸堆笑道:“小昭,快进来,你怎么还买礼物?” 何慧琼接过叶昭手中的礼品袋子,这是宋荣记大礼盒,上面写着“送礼就送宋荣记”,就是一份无论谁拿在手上都是倍有面子的礼物。 叶昭问:“苏叔叔呢?” 她刚说完,苏应民从书房里出来了,“我刚想让芸芸下去接你,你倒认识路。” 叶昭笑道:“你告诉我地址了呀。” 苏应民:“怎么就你一个?” 何慧琼也问道:“你那对象呢?” “他有事不在家。”叶昭岔开话题,道:“你们房子好敞亮,是复式吧?” “对,复式楼,五个房间。”何慧琼对他们这个新家很满意,她见芸芸从楼上下来,忙道:“芸芸,带姐姐到楼上转转。” 芸芸热情地跟叶昭打招呼,苏应民道:“有什么好转的,就爱显摆。” 叶昭笑道:“我参观参观嘛,苏叔叔你们新家还舍不得让我参观了?” “怎么舍不得?我们五个房间,特意给你留了一个房的。” 叶昭楼上楼下逛了一圈,整个装修风格土黄土黄的,很典型的九十年代风格,整体格局还不错,这是港城开发商建的楼,户型图也都是直接复制的港城楼盘。 参观完后,叶昭回到楼下客厅喝茶,苏应民道:“怎么样,还行吧?” “装修的那么好,当然行了。” “五个房间,给你留了一个房,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搬过来住。” 叶昭道:“我在曾屋围住惯了,我爸给我留的房子,我都没去住过。” “哎呀,说起你爸呀。我是真没想到,老叶就这么走了。我们当初还约定,等退休了,一起回宛城弄一个休闲山庄,哪能想到……”说着苏应民又重重叹了一声,“好人不长命啊。” 叶昭道:“我爸算什么好人。” “哎,你爸已经走了,你可不能再说他的不好。你说了,苏叔叔可不高兴。” 叶昭暗暗骂了一句虚伪,脸上还是笑吟吟的,“我跟我妈见面了,她告诉你了吗?” 苏应民装傻:“没啊!什么时候的事?” 第89章 戏 苏家客厅,叶昭跟苏应民说,她在过年的时候跟郭许言见面了。 苏应民责怪道:“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叶昭随便找了个借口,道:“之前忙,我都把这事忘了。” 苏应民盯着她,小声问:“见面闹得不开心了?” “我还好,她可能不太开心吧。” “我早跟你说过,别去跟她见面,见了面你可能会失望,她是不是不认你?” “我也没认她,就当做陌生人吧。” 何慧琼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出来,递给叶昭一块,笑道:“来,吃西瓜,宁夏西瓜,很甜。” 叶昭接过西瓜,甜甜笑道:“谢谢何阿姨。” 何慧琼在他们旁边坐下,她刚才一直在留意听他们说话,这时不免插嘴道:“你那个妈呀,太没有责任心,你不认她是对的。” 当着叶昭的面,苏应民也不好说何慧琼,只能笑道:“还是那句话,苏叔叔何阿姨这里你想回来,随时都有你的房间。” 叶昭乖巧点头:“还好有你们,不然我真成孤儿了。” 何慧琼伸手摸了摸叶昭的头发,笑道:“等你结婚的时候啊,我们给你做主婚人,你别担心啊。” 谁能想到面前两个看似和蔼可亲的叔叔阿姨,竟会对叶定国见死不救呢。 叶昭微笑着不接这个话茬,她道:“我想不明白,我妈为什么这么恨我爸。” 何慧琼看了眼旁边吃西瓜的女儿:“芸芸,去帮妈妈看着炉火,里面在炖排骨,水不能干了啊。” “你自己不会看吗?”嘴上是这么说,但芸芸看她妈瞪了她一眼,吃着西瓜无可奈何进了厨房。 叶昭还在等他们回答,苏应民岔开话题说别的,又被叶昭给绕回来,“我听说,当年我妈并不喜欢我爸,那他们怎么还走到一起了?” 苏应民诧异:“谁跟你说的?” “一个老奶奶,以前认识你们。” 何慧琼吃着西瓜不说话,苏应民道:“这事不好评价。一开始你妈确实不喜欢你爸,但你看看我们当时的环境,只有你爸条件是最好的,要身高有身高,要样貌有样貌,家里也没有负担,而且你爸天生就是个做生意的料子,他总有办法变出各种票来,你妈跟着他日子能好过点,后来他们稀里糊涂就在一起了。” 也不知道苏应民的话里有几分是真的,叶昭不解道:“那也不至于成为仇家呀,我妈说我爸狗都不如。” 何慧琼差点被西瓜呛着了。 苏应民尴尬着继续打太极:“他们之间的小矛盾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吵架互相伤害了,你妈妈又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何慧琼拿纸巾擦了擦嘴角,道:“什么自尊心很强,说不好听的,就是偏执、记仇、小气……” 苏应民瞪了何慧琼一眼,又不好发火,“谁不记仇?谁不小气?你也小气的很!” 何慧琼知道叶昭在场,苏应民拿她没办法,她讽刺道:“你妈妈郭许言呀,当时是万人迷,男男女女都喜欢她,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何止你爸?还有你……” “好了!锅里的肉都烧糊了!”苏应民及时打断她! 何慧琼说这些,就是故意气苏应民的,目的达到她也就不继续说了。 叶昭冷不丁道:“喜欢我妈的男男女女里,是不是还有金静之?” 苏应民和何慧琼互相看了一眼,苏应民咳嗽了一声,心虚问:“你怎么突然扯到金静之?” 叶昭盯着苏应民,从这夫妻两的瞬间反应来看,她的猜测是对的。 “你说的呀,上次我问你金静之去了哪里,你说她和我妈妈一起逃港,后来移民国外了。她们能一起逃港,关系肯定很好啊。”叶昭自从知道郭许言的性向之后,她甚至怀疑,金静之才是郭许言的真爱。 她上次报警寻找金静之,京市警察找到了金静之的家人,她家人说金静之应该不在国外,如果在国外,以她这么孝顺的个性,肯定会联系她父亲,不会老爸生病去世都毫无消息。 据金静之的哥嫂推测,金静之应该是在逃港过程中出意外去世了。 苏应民忙解释:“好姐妹嘛,她们三个之前感情都很好。” 说着他指了指何慧琼。 何慧琼不高兴道:“谁跟她们关系好。她们两个都是京市来的,自然要好,我这个小县城出身的土老包,跟她们没有话题。” 叶昭听出来了,何慧琼自从知道她跟郭许言互不相认之后,也不掩饰自己跟郭许言合不来的过往了。 但是何慧琼和郭许言、金静之一起拍过合影的,关系不好会专门一起去照相馆拍照? 从何慧琼那自嘲的语气中,大概可以猜测,三个女知青是好友,但郭许言和金静之关系更好,而何慧琼因为自己出身不行,略微有点自卑。 何慧琼是三人里,多出来的那一个,所以心里多少有点愤懑。 至于郭金两人对何慧琼是什么态度,目前不得而知,应该不至于太差,毕竟金静之是公认脾气性格最好的人。 叶昭笑道:“地域不同,确实会缺少点话题。” 何慧琼:“你妈和金静之关系好到……” “锅里的肉好了!”苏应民再次打断。 何慧琼也不是傻子,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说这些话就是故意气苏应民的,“总之啊,小昭,你跟你妈不相认,挺好的,你现在长大了,也不需要她养你,反而是她,等她老了,让她孤独终老去。” 叶昭笑了笑,还是把话题绕回来:“这么多年你们有联系过金静之阿姨吗?” “联系不上了。”何慧琼终于站起身进厨房去,“这辈子都不可能联系上了。” 苏应民解释:“她人在国外,没有联系方式啊,怎么联系?” “她在哪个国家?” “这还真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她移民了?” 苏应民顿了顿,被小妮子绕进去了,他道:“你妈说的。” “下次见面我问她。” “你别问。你信苏叔叔这一回,别问你妈金静之的事!” 叶昭盯着苏应民,心里多多少少知道答案了,但暂时还没办法把所有事串在一起。 “我那天整理我爸的遗物,发现我爸在一本杂志上找到了我妈的信息。” 苏应民装傻道:“是吗?他没跟我说呀。” “我妈在港城那么多年,从来不接受上镜的采访,她可能就是怕被我爸发现。但是她已经在港城了,就算知道她在哪儿,我爸也不能拿她怎样呀,他们两个又没结婚。我想不明白,我妈为什么会这么怕。一边怕被我爸发现行踪,一边又嫌弃他。真的很矛盾。” 苏应民转移话题道:“西瓜太冰了,喝点热茶。” “不能告诉我真相?” “不是不能告诉你,是我也不知道。快,喝点热茶。” 看着苏应民那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叶昭顺着他的意思喝了一口热茶,道:“这茶蛮好喝的。” “碧螺春。” 见叶昭不再追问,苏应民才道:“以后啊,别管你爸你妈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这一页翻过去,努力工作,好好生活。” 叶昭笑道:“行,我听叔叔的,努力工作,好好生活。” 聊了会儿,叶昭又道:“我这边要上学,还要忙我蔬菜基地的事,实在分身无暇。苏叔叔,艾琳厂子现在慢慢回到正轨,以后我就不管了,全交给你了啊。” 苏应民最近还在暗暗担心叶昭迟早要对他下刀,没想到市场部的事情解决之后,看到业务量回血,她倒要放手了。 这是好事啊! 苏应民忙道:“我就还是老样子,以前为你爸看管江山,现在是为你。你要忙的事多就先去忙你的,这边都是一些老业务,以前怎么做,现在继续怎么做就好了。老骥伏枥,志在为你守江山啊。” 如果不了解苏应民这个人,不知道他眼睁睁看着叶定国死去都不救,不知道他的虚伪,今天真的很容易被他前前后后这些话迷惑。 叶昭笑着话锋一转:“等过两年,我找个专业的经理人来替你,苏叔叔你就不用那么辛苦,可以提前退休了。” 真是笑不过两秒,苏应民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苏应民给叶昭加茶,“我不辛苦,我才多少岁,不用那么早退休。” 叶昭笑笑不接话,她要给苏应民上足砝码,看他下一步怎么行动。 这让苏应民的心情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心中暗暗怨怼叶昭,看来,想要当个老实人,她并不给机会啊。如果两三年后就找人来替换他,他何必老老实实给她卖命? 心里很不满,但面上依然是笑眯眯的,“看电视吗?” 说着起身去开了电视机,叶昭知道他不高兴,不高兴就对了。 大热的天,一点风都没有。 李瑞香在厂里的小卖部嗑着瓜子,这会儿工厂都在上班,没人来买东西。 秦姨从厨房出来,坐在马札上打着扇子,问:“食堂的事,你跟叶昭说了没?” “没遇见她。” “你找她去呀,求人的时候不主动,一点用也没有。” 眼看着叶昭上了大学,开着豪车,越来越有钱,李瑞香觉得自己跟叶昭的差距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没话可说,食堂经营的事,本来就是叶昭照顾她们一家,给他们钱赚了,她不好意思再跟叶昭开口要求其他。 李瑞香嘟囔道:“不是说把这边的食堂给我们做了吗?我觉得可以了,旺季每月也能赚不少钱呢。” 秦阿姨道:“凭什么分厂的食堂给戴向荣做?他是我们带来的厨子,怎么能分给他呢?” “戴哥跟小凤姐谈对象啊,小昭照顾小凤姐,把那边食堂给小凤姐对象负责,就像她照顾我,把这边给我爸妈负责,都是一样的道理。” 秦阿姨哪里听得下去这些大道理,她道:“甘小凤这个人不能深交,几桶潲水没登记,她都能偷偷跟叶昭打小报告,她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呢,直接来抢钱了这是。想想我就生气,戴向荣是谁啊?你爸带出来的,能这么跟我们分家吗?” 李瑞香嗑着瓜子,帮理不帮亲道:“潲水的事,怎么能怪小凤姐呢?那是你的问题啊,谁让你不老实。” “你姓什么?谁是你爸妈?还说我不老实,我们就是太老实了。这小卖铺的钱我想要弄,弄不了吗?这两年,我们一分钱都没贪过,你爸妈都是本分人。” “本分人你还贪几桶潲水钱。” “我不是贪,我是真忘记了。但你甘小凤不直接提醒我,反而去打小报告,这就是她有问题。现在还把分厂食堂给撬走,都说以后这边工厂是要搬到杜鹃村去的,那分厂的潜力肯定比这里强啊。甘小凤看着老实,真的精明死了,想想我就来气。”秦阿姨很是不甘心,扇子打了一下飞过来的苍蝇,没打着。 李瑞香是觉得这边厂子食堂赚的也不少了,她道:“要说你去说,反正我不想找叶昭说这个事。” “你真是!跟你爸一样,一点都指望不上。” 秦阿姨把蒲扇扔桌上,气呼呼走了。 叶昭在苏应民家吃了午饭回来,在院子里遇到了甘小凤。 甘小凤搬去昭华的员工宿舍住了,最近比较少过来小西楼,叶昭见她双眼都哭红了,忙问她怎么回事? 甘小凤跟着叶昭上楼不说话,等进了屋才道:“跟戴向荣吵架了。” “为什么?”叶昭给小凤递了一张纸巾。 “他不愿意接手分厂食堂,他觉得那是抢他师父的生意,他以后在厨房那帮人面前,没办法抬起头做人。” 叶昭没想到戴向荣是这么一个讲义气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秦阿姨那边给了他压力。 叶总问她:“你怎么想呢?” 甘小凤:“单靠他那一份死工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家呀。” 叶昭知道甘小凤家庭条件不好,谁不想过上好生活呢,她道:“不如这样,分厂的食堂让戴哥和他食堂的几个兄弟一起承包,这样别人也不会有话说。到时候戴哥的股份占比高一点,分厂食堂的利润每个月也有几千的,他们兄弟几个分一分,戴哥拿到手的肯定比现在的工资高很多。” 甘小凤一听,虽然没有自己一个人承包食堂强,但总比打工好,她吸了吸鼻子,点头道:“如果这么安排,他应该会愿意。” 两人聊了会儿,甘小凤走后没多久,秦阿姨找上门来了。 秦阿姨提来一个大猪肘子,笑道:“新供货商送的肘子,特别新鲜,我给你们拿来一个。” 巧姨不在家,叶昭接过肘子,放冰箱里,跟秦阿姨唠了几句家常,叶昭想睡个午觉的,结果秦阿姨就是不走。 叶昭笑问:“秦阿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秦阿姨不好意思地笑道:“你看,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今天来啊,就想问你,后面食堂怎么续合同。” 叶昭:“那天你不在,我跟李叔说了,我以后就不参股食堂了。两年前我压了1万押金的,如果你们愿意做,那把押金补上,这边食堂就交给你们。” “我们当然愿意做。交押金我没问题。”秦阿姨说着,笑嘻嘻地试探道:“分厂那边呢?也要交押金吗?” 叶昭听出来了,秦阿姨来找她主要就是为了分厂食堂的,她道:“分厂食堂我本来要交给戴向荣做的,他不愿意。” “谁不愿意?戴向荣啊?” “对。他怕你们还有厨房兄弟们误会他。” 秦阿姨很意外,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过了一会儿,秦阿姨才道:“那最后是怎么安排啊?” “秦阿姨,食堂里跟着戴向荣的那几个兄弟都是想在深城扎根的,单靠一份死工资确实有点难,分厂食堂之前也都是戴向荣管的多,我就还是打算交给戴向荣。” “他不是不愿意吗?” “不是交给他一个人,是他和食堂的几个兄弟一起。他们都是李叔的徒弟,我这么安排,我想你和李叔应该都会很高兴,是吧?” 秦阿姨尴尬笑了笑,应道:“也是,这样安排挺好的。老李要是知道了,得高兴死了。” “现在还没最终定下来,等定下来了,我让甘小凤通知你们。然后最近物价上涨,伙食费也要适当调整,刘主任近期会跟你们联系沟通的。” 秦阿姨一听要涨餐费,忙高兴道:“好呀好呀,大概涨多少啊?” 叶昭:“我也不清楚,你们直接和刘主任沟通吧。” 听见要涨餐费,总算弥补了一点她失落的心态,秦阿姨眉开眼笑地跟叶昭又聊了几句,才走了。 叶昭换衣服睡了一个午觉,等她醒过来,巧姨打麻将回来了,她拿回来一个包裹单,“北京寄来的包裹,要用你身份证去邮局取。” 叶昭出门买饮料,顺便去邮局取回了包裹,是京市的郭父郭母给她寄来的特产,有果脯,有酥糖,还有京八件。 这倒让叶昭有点意外,她以为二老早把她忘了呢。 巧姨知道是郭小姐爸妈寄来的东西后,她不想欠别人人情,便道:“哎哟,大老远寄那么多吃的来,我们不回礼也不好。” 她想了想道:“马上中秋节了,给他们寄点广式月饼和腊肠,你觉得怎样?” 叶昭赞同:“可以,再给他们寄一盒宋荣记礼盒。” “非常体面。” 骆家宅子,骆老太在听广播的昆曲,咿咿呀呀的音调,把午后的时光都拉长了。 洪姐拿来一份名单递给骆老太,道:“老太太,这是您生日那天要邀请的宾客名单。” 骆老太接过来,从柜子上拿过老花眼镜带上,这次不是整寿,她也不想大办,只打算请至亲好友聚一聚就好了。 “许言说要出国,她打算什么时候走?” 洪姐笑道:“怎么着也要给您过了生日再走吧?” “以前她也没那么大脾气啊,看来她是真不喜欢叶昭。” “没有眼缘吧?我们都觉得叶小姐人挺好的。对了,这次需要邀请叶小姐吗?” 骆老太之前就在想这个问题,叶昭毕竟只是骆申的女朋友,两个孩子都还小,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请来不合适。 再加上郭许言对叶昭有点小情绪,她还是想清清静静过个生日的,骆老太把名单递回给洪姐:“就这样吧。叶昭以后再说。” 几日之后,骆老太生日当天,骆家在港城最知名的酒楼包了一个厅,邀请的都是自家亲友来一起团聚吃午饭。 骆嘉铭以骆老太的名义捐了一百万给慈善机构作为寿礼。 一家人在一张捐赠的大支票前合影留念。 曾祥已经好几年没陪老太太过生日,今年难得他在,骆老太把一些多年没见的亲友都一一介绍给他。 当然这所有的亲朋好友中,只有坐轮椅来的堂叔骆嘉飞能引起曾祥的注意。 当年就是这个人连同钟家把他给绑架了,虽然后来骆嘉飞为此付出了一双腿的代价,但最近这人又开始跟钟利民蝇营狗苟,似乎他骆嘉飞沉寂了多年的心,又开始活动了。 开席之前,骆嘉铭把曾祥叫进一个包厢说话。 骆嘉铭提醒他道:“你最近跟钟利民走得太近了,要注意一点影响。钟利民这个人心术不正,钟家上上下下没几个好东西,要跟他们保持适当的距离,知道吗?” 曾祥怼道:“既然钟家上上下下都不是好东西,那你还娶姓钟的女人?” 骆嘉铭:“……” “放心吧,我不是要跟他交朋友。” 骆嘉铭:“你想办法把他从宋荣记董事长的位置上拽下来,免得他利用职权做了什么事,你们都不知道。” 曾祥并不理会,“我有分数。” 入秋之后,宋荣记会议室召开未来投资意向会。 参会人员除了高管之外,还有各大股东。 陈运城建议卖老厂房的地皮,他道:“我之前跟钟董事长和祁总都聊过这个问题,老厂房地皮荒在那里,不如早点卖出去,把钱投资在别的地方。” 钟利民坐在最上手的首席上,“是,我让人找评估公司给老厂房地皮做了估价。” 钟利民的秘书递给大家一份文件,叶昭翻开来看,老厂房地皮在港城市中心地带,面积将近5万平方英尺,也就是不到5000平方米,估值八千万港币,换算一下,楼面价也就1660元左右每平米。 叶昭疑惑道:“怎么估值这么低?我记得上次开会,钟总说过,老厂房地皮价值上亿的。” 钟利民底下的一个人道:“工业用地,这个价不低了。” 叶昭:“之前不是说可以更改用地属性吗?” 钟利民笑道:“以前是可以改,但政府近期改了规划,我们那块地不让改。” 叶昭看向祁连安:“祁总,我们有办法吗?” 祁连安明白叶昭的意思,他道:“我找人问过了,确实改不了。这里跟内地不一样,走关系也没用。” 叶昭扫了一眼在场的与会者,最后看向钟利民,问:“钟总,你什么意见?” 钟利民假装客观公正地道:“如果有更好的投资项目,我觉得可以卖了去投资。如果没有更好的投资项目,先放着也行。” 大家聊了几句,祁连安顺势道:“钟总,你们不是在浅滩角拿地吗?这是个好项目啊,可不可以给宋荣记一份?” 陈运城也附和道:“浅滩角的位置是未来的黄金位,如果我们宋荣记可以参与这么大的商业地产项目,那对我们整体的影响都是不可估量的,我们如果真走了地产这条路,未来股价再上几倍都有可能。” 未来股价再上几倍,多么巨大的诱惑。 叶昭点了点头道:“你们的意思是,我们把老工厂地皮卖了去投资浅滩角?” 祁连安扶了扶眼镜,笑道:“如果我们能参与投资浅滩角的话,这当然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叶昭笑着看向钟利民:“可以吗?钟总?能不能走走后门?你是我们宋荣记的董事长,这个后门你得为我们打开吧?” 钟利民对于今天这场戏非常满意,大家配合简直完美,他笑道:“浅滩角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小徐家也参与了,我得先跟他商量商量。” 叶昭主动加码:“如果可以,我们账户上的2个亿都可以拿出来,未来的股价涨他个十倍!” 把账户上的两亿也拿出来,钟利民眼睛噌一下,亮了。 第90章 飞灰 睡觉之前,苏应民接了一个电话,是郭许言从非洲打来的,她跟着港城的公益机构去非洲做慈善。 苏应民诧异问:“你受得了那边的苦啊?” 郭许言显然心情比前一段时间好了很多,她道:“不出来走走,不知道自己活得多么幸福,不知道自己多么不知足,这边条件太艰苦了。我最近在这里,经常想起我们之前插队时候的事。” 何慧琼就坐在床边上听着,苏应民劝道:“都过去了,回想后悔都没意义。” 郭许言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果时间能重来,就好了。” “想这些干什么,别想了,啊。” “嗯,我会想办法调整自己状态的。” 苏应民语重心长地道:“许言,叶昭这边我帮你照顾好她,你呢,也要照顾好自己。听说非洲那边经常闹瘟疫,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差不多就回来吧。如果你实在不想呆在港城,那移民去一个好点的国家也可以,什么澳洲,加拿大,你们港城现在不是很多人移民嘛。去了国外,对你对叶昭都好。你觉得呢?” 移民去别的国家,郭许言犹豫了一下,道:“我想想吧。” 苏应民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年底,还没定。那个……过几天是静之的生日……” 苏应民忙道:“我记得的,我会安排,你放心吧。每年我都会去。” “谢谢你啊,苏应民,幸好有你帮忙。” “几十年朋友,你还跟我客气什么。” 聊了会儿,挂了电话,何慧琼问她男人:“她会听你的吗?” “谁知道。但愿她能听我的,她移民去国外,从此跟叶昭断了关系,那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叶昭成立了一家她个人独资的房产开发公司,名字就叫紫竹林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 她以前没想过要成立开发公司的,但是不这么操作,接下来没办法办理一套一户的产权证。 紫竹林公开发了设计招标函,可惜收上来的设计稿都不尽如人意,最后她还是找了肖百偲介绍的那个设计师,让他带团队来完成。 那天在公司开第三次设计沟通会,前面开了两次会议,只定下了主设计风格,不过通过前两次的磨合,大家都很熟悉了。 叶昭这边的开发商团队还没组建好,除了甘小凤之外,暂时只招了一个男孩来跑腿。 会议上,叶昭大概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官方注册名使用领导赐名的“紫竹林商业街”,商业推广名字还是用他们第一份设计稿中取的名“紫竹林bobopark”。 叶昭道:“现在社会发展非常之快,我希望我们的紫竹林bobopark能有超前意识,是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之后也依然不会过时的商业体。” 设计师林东其实没有太多这方面的实战经验,但他看过非常多优秀的国外商业体设计稿,早就想要在国内找到能接受先进理念的开发商来实践,没想到,一次无心插柳的兼职,帮他实现了这个梦想。 林东道:“叶总,我刚才听你的意思,地下要做两层车库一层商业是吗?” “对,地下负一层的商业街要预留未来可能连接地下铁的入口。”说着叶昭在一张紫竹林地块图形上,划了三个圈,“就在我画圈的地方预留三个接口。” 与会的一个设计师诧异道:“地下铁?这里以后应该也不会有地下铁吧,深城又不是京市。” 另一人也附和道:“是啊,就算以后深城有地铁,也不可能开到曾屋围来啊。” 叶昭笑了笑,未来紫竹林可是四条地铁交汇的交通枢纽,她没办法解释,只道:“你们就按照我的想法去设计就行。” 肖百偲作为中间人,他在边上狂拍叶昭马屁:“你们听叶总的,她思想超前,想的远。叶总的脑子,不是谁都能有的啊。听领导的,没错。” 林东道:“预留接口没问题。地下一层商业街,地面是四层商业覆盖整个紫竹林地皮。” 叶昭递给他们一张纸:“四层,商业的业态分布我写这儿了,你们可以参考国外的,这个商业体系里要有电影院,有娱乐场,还要引进超市,现在国内的消防要求不严,都很容易过,但我们得考虑未来,所以消防请参考港城的,我们自己做完美细致一点,以免以后消防政策变了之后,我们还得返工大修。” 大家唰唰做着笔记,林东感慨:“没问题,就是一切都要超前规划。” “对。不要为了节约空降,给以后留下麻烦。负一楼是超市和各种小店,一楼奢侈品店,二楼三楼服装餐饮休闲都需要规划好区域,因为有餐饮就要有排烟道,要有上下水,还有电压负荷,都得提前规划好。” 林东笑道:“想的太细了,叶总,您不像是第一次开发房地产的。” 肖百偲:“我都说了,她是神人。” 林东:“真的,我都有点担心,设想的太美好,最后没办法执行下去。” 叶昭笑道:“放心,我不会改变想法的,肯定要把我这套想法执行下去。几十年后,你们回过头来看,会由衷感叹,我的想法太神了!” 肖百偲这个马屁精,马上组织起来:“来来来,大家异口同声啊,1、2、3……” “叶总太神了!” 叶昭忍不住大笑:“你们适可而止啊。” 大家哈哈大笑之后,继续开会, 林东继续道:“商业体之上的住宅是围合式的,只盖三栋大楼是吗?” 叶昭:“我们商业体之上,就是第五层楼,是架空层,可以建空中花园,第五层之上才是我们的三栋围合式的高楼。” 肖百偲:“我怎么没听懂呢。” 林东:“换个说法你就懂了。其实整个紫竹林地块,就只建三栋高楼,我们楼间距预留出足够的空间。三栋高楼四层以下商业全部连成一片,商业是连在一起的,住宅是独立的。第五层是架空的空花园,上面是住宅,这你听懂了吧?” 肖百偲想了想,好像懂了,“这设计方案,确实超前。肯定要卖高价啊!” 叶昭道:“我没想好,之前是不打算卖的,但是……” 几百套房子如果不卖,以后出租压力也很大,还得专门成立一家租房的公司,她要再想想。 林东:“如果是按照这种思路去设计和建造,成本会很高,不卖的话,怎么回本?” 叶昭问他:“大概建造成本要多少?能估算出来了吗?” 林东:“商业体部分需要用钢结构,这个造价高,还有地下三层,总体下来,至少要1个亿。” 理想很丰满,现实有点骨感,她手里的现金目前只够支付前期费用。 甘小凤对叶昭财务状况很清楚,等设计师团队走了之后,她道:“1个亿,太可怕了。我以为有一两千万能建好呢。要不改改设计方案?我们的钱,建普通高楼是够的。” “没事,我会想办法。” 叶昭盘算过,过完年,把深农合股票卖了,是可以筹到钱的。 想想两年前的她,还在想办法筹够1万块,现在她的目标已经变成1个亿了,总的来说,问题不大,大不了拿地皮或者股份去抵押贷款,总能想到办法的。 只要叶昭说了能解决,甘小凤就相信她能,她边收拾桌上的材料,边问:“之前说,公司内部员工可以参与集资建房,我们是不是要提前划定一下条件?符合条件的,可以提前准备钱了。” 叶昭站起来,伸了伸懒腰,道:“跟昭华一起成长的老员工,以及入职满一年的经理级以上管理层,都可以。你先拟一个文件,我们下次开会来讨论。” 甘小凤笑道:“好的。那我们几个老员工占公司大便宜了。” “没有你们,哪有现在的昭华。” 叶昭回到办公室,肖百偲还没走,他去了洗手间回来,问她:“叶老板,要不要一起吃饭?” 叶昭道:“工作餐,我让他们给你加一份外卖?” “太吝啬了,叶老板!”肖百偲进来,拉开椅子坐下,“我弟说,你简直是他们学校的传奇人物,开着豪车,三天两头不见踪影,期末考试全部a+,够资格拿奖学金,结果你还不愿意去申请!哎,你们班追你的男孩子是不是很多?我弟还有没有机会?” 叶昭笑道:“没有机会,我有男朋友了。” 肖百偲失望道:“不会吧,像你这种女强人、大忙人,才二十岁就谈恋爱了?不应该啊。” 叶昭毫不客气地怼他:“什么不应该!你是不是觉得女强人就应该孤独终老?” 肖百偲马上又是一副笑嘻嘻的脸:“我很好奇,你跟谁谈恋爱了?我认识吗?是不是你们系的小师弟?我听我弟说,你跟你们系的一个小师弟关系可好了。” 叶昭:“我跟师弟聊的都是学术问题。” “又要忙生意,还要忙学术,你可以的!你真的神!什么时候我们约个专访,让我采访采访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宝贝。” 叶昭直接拒绝:“不了,你可别捧杀我。” 除了高考状元时期没办法,接受过媒体曝光之外,叶昭不喜欢被采访被报道,包括宋荣记上市,只有港城上层圈子的部分人知道宋荣记的新老板是谁,一般宋荣记出的新闻通稿,大股东都只说是巧智投资。 闷声发大财挺好的,她喜欢低调。 两人正聊着,祁连安来了,肖百偲只好起身道:“那我先走了。” “不是一起吃饭吗?给你点了工作餐。” “工作餐还是算了吧。下次你能不能请我吃大餐?” 叶昭笑道:“好吧!下次请你吃大餐。” 等肖百偲出去,祁连安坐下之后,把一份文件递给叶昭,“叶总,这是买老厂房地皮的公司资料。” 叶昭看了一眼,递回给祁连安:“这些资料我就不看了,你把关吧。浅滩角的地皮怎么样了?价钱谈好了吗?” 祁连安:“同时有好几个买家想买,卖家提价到四个亿……” “四个亿?” “对。钟利民也没办法,只好妥协了,那块地皮的地段位置确实好,现在两边在议定一个保价安全期限。” 叶昭问:“卖家愿意给多长的时间,保持4亿的价格不变?” 祁连安:“3个月。” 3个月,时间卡到春节之后,中间刚好海湾战争爆发…… 叶昭点头道:“有什么情况变化,你随时跟我汇报。” 对完工作,祁连安回到港城,第一时间去钟氏集团见钟利民。 钟利民刚跟下面的人聊完公事,钟氏最近资金链出了问题,银行不给他们放贷,他头疼的很。 祁连安坐过来道:“她同意了。” “太好了!这是今天听到的唯一好消息。她没看出什么漏洞吧?” “她就瞄了一眼资料,老厂房卖给谁,她无所谓的。” 钟利民笑道:“我跟徐光荣马上凑够八千万,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过户。过完户,立刻把老厂房抵押给银行,从银行至少套1.5亿出来,然后我们出1.5亿,你说服叶昭,让宋荣记拿2.5亿出来,共同拿下浅滩角,之后再把浅滩角抵押给银行,想办法把2.5亿退回给宋荣记,不让宋荣记参与。” 好一个空手套白狼的游戏,等于用八千万作为原始资金,拿下了两块总价值过5.5亿的好地皮。 祁连安笑道:“到时候钟总你吃肉,我跟着喝汤。” 钟利民看了眼时间,道:“走吧,喝什么汤,我请你去吃晚饭。” 祁连安难得大方道:“每次都是您请客,这次我请。” “哟!发财了?” “最近玩期货,赚了点小钱。” “你可以啊,你玩什么期货?” “原油。” 钟利民平时也玩期货,他懂这个,“你是不是做多原油?” “对,最近伊拉克和科威特打起来了,原油期货飙升,赚了点小钱。” “既然你赚钱了,那我可要狠狠宰你一顿,我把徐光荣也叫上啊。” “没问题。” 两周之后,钟利民打电话给祁连安,问他:“老厂房地皮搞定了吗?” 祁连安小声道:“我刚想给你打电话,走流程,卡在廖总那儿了,廖总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说我们这块地皮可以更改土地属性,他不签字!” “老廖是怎么回事。老板同意,我作为董事长也同意了,他一个总经理横插一道,他神经吗?” “我再试试说服他,不过廖总一直挺仇视我的,我的话他未必听。钟总,要不,你也劝劝他。” “行,我知道了。” 钟利民打给廖总,结果老廖跟他打太极,顾左右而言他,说老厂房地皮可以更改土地属性的事,也不是他发现的,估计叶昭已经知道了,他如果签字,责任很大。 这事一拖又拖了两个星期,把钟利民急的,过户要时间,抵押贷款也要时间,再拖下去,时间不够了。 到时候老厂房地皮没买到,浅滩角也要泡汤。 而他去宋荣记找廖总找了两次都没碰到他人,气得钟利民扬言要撤了姓廖的总经理职务。 终于,在一个周五的下午,廖总被钟利民堵在了办公室里。 廖总笑嘻嘻装傻:“钟总,这事你那么急干什么?” “我怎么不急?老厂房不卖出去,宋荣记凑不够2.5亿,影响我拿下浅滩角的地皮啊!” 廖总:“公司凑一凑还是能凑到2.5亿的,不用卖地皮也行。” 钟利民脑子转的也快,“宋荣记要留钱周转,总不能把全部资金用来拿地吧?” 两人正说着,秘书进来通知,老板来了,要开会。 因为骆申几乎不参与经营管理,所以现在宋荣记的老板指的是叶昭。 钟利民心底紧张了一下,叶昭这个时候过来,不会已经听到风声了吧? 他看向老廖:“你跟她说了?” 廖总忙解释:“钟总,我是老宋荣记人,我是中立的。” “你中立个屁。” 进了会议室,叶昭已经坐在平时钟利民坐的位置上,表情严肃。 叶昭问:“祁连安呢?” 因为宋太那边不再需要秘书,梁欣几个月前就回到宋荣记上班了,她忙道:“我已经通知祁总,他在回来路上了。” “上班时间,他去哪了?” 梁欣小声道:“在马场。” “荒唐!” 叶昭根本不看钟利民,钟利民心里直骂他老母的,都怪姓廖的多事,看样子,老厂房这块地皮是悬了。 几分钟之后,祁连安一路小跑进来,大冬天的,浑身都是汗。 他进来,尴尬拉开椅子,道:“对不起叶总,我有事去客户那边谈一个合同……” 梁欣忙咳嗽了一声,提醒他不要撒谎。 祁连安:“……” “上班时间去赌马?祁叔,你就是这样给我们看家的?” 祁连安:“……” 叶昭把一份资料扔祁连安的脸上:“这是我让人去地政总署问的,每平方英尺花一点点费用就可以更改土地属性,但是那天开会,你却告诉我改不了?为什么?” 祁连安脸上还算镇定,“叶总,是我失职,我以为不能改土地属性。” “你以为?你什么人?你是骆家培养出来的商业人才,你会在这么小的事情上失职吗?” 祁连安低着头不说话。 钟利民试图缓和气氛:“之前我也找人问了,说是不能更改属性,可能是我们问的人没搞清楚。” 叶昭冷笑道:“是吗?” 说着她伸手接过梁秘书递过来的另外一份文件,“这是你们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将要购买老厂房的公司资料……” 钟利民一听,脸色变了,果然都查清楚了,这大陆妹确实狡诈! 叶昭:“海外公司,股东只有一个人,evafon,跟你妻妹同名,你不会告诉我,这是巧合吧?钟总!” 钟利民马上装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知情。” 叶昭又扔出一份资料:“这份文件可以证明,海外公司股东evafon就是你的妻妹。你不知情?” 钟利民:“……” “至少值2个亿的地皮,8000万转给你妻妹的公司,作为宋荣记的董事长,您这叫什么行为?” 钟利民沉着脸,神色难看。 叶昭扫了祁连安一眼,祁连安几度欲言又止,而钟利民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他更多的是可惜了这到嘴的鸭子飞走了,而不是害怕。 叶昭收起了刚才的尖锐,而是平静地道:“钟利民,我有理由怀疑,你和祁连安合谋,利用职权输送利益,侵吞公司资产。” 高管们默默吃瓜,一句话都不敢说。 钟利民耸耸肩,事已至此,那就是要撕破脸,他毫不畏惧地道:“你地皮没卖,合同没签,这算什么利益输送?算什么侵吞资产?要定我们有罪的前提是,已经给你们造成了损失,成了既定事实,那才叫犯罪。” “所以,你是承认自己犯罪未遂?犯罪未遂也是犯罪。” 钟利民一时语塞,他顿了顿,马上反口:“我什么时候承认了?” “行,那就报警,廉政公署见!”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大陆妹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啊,钟利民气得咬牙切齿,“我是骆申的舅舅!你问问骆申,看他同不同意报警!” 骆家当年连绑架案都是私了的,今天这种小事值得报警? 会上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廖总小声提醒道:“那个……那个叶总,事情闹大了,恐怕会影响公司股价。” “你的意思是不报警?那你说,怎么处理?” 廖总不好建议了。 “报警!”叶昭看向梁欣。 钟利民拍桌子大声呵斥:“你敢!我才是这个公司的董事长,我有最高权利!” “行,那就开股东大会,我要罢免你这个董事长。”说着叶昭看向祁连安,“你的副总位置,我今天就收回。” 祁连安站起身道:“我辞职!我引咎辞职!” “是我们辞退你,不是你引咎辞职!” 两边僵持不下,钟利民给骆申打了个电话,也不知道他怎么跟骆申说的,最后结果就是,不报警,钟利民和祁连安辞职走人。 到最后一刻,钟利民还不放弃,“老厂房的事情不谈,浅滩角怎么说?前期你们可是说好了要入股的。” 叶昭冷笑道:“钟总,你不会以为我是个傻子吧?我投钱进去能拿得回来吗?” “你只要投钱进来,我肯定让你拿回去。骆家的人我敢惹?” “我投钱进去,事成之后,你再让我拿回来?”叶昭笑了,“你真当我是傻子。” 钟利民:“……” 是夜,某高级会所里,包厢里灯光昏暗,祁连安和钟利民瘫坐在沙发上。 钟利民埋怨道:“都怪那个老廖!这都是他惹出来的事!看我以后找机会收拾他。小祁,你今天起跟着我混,一份工资我还是发得起的。” 祁连安揉了揉脸,道:“谢谢钟总,我想休息一两个月再说。这两个月,就在家玩玩股票,炒炒期货,我这个月期货都赚翻倍了,比打工强。” 徐光荣叹气:“宋荣记的老厂房地皮是拿不到了,那浅滩角怎么办?去哪儿筹集四个亿。” 钟利民问徐光荣:“你那边能筹多少钱?” 徐光荣:“这波被打得有点措手不及,钱都投出去了,跟别人借一借,1个亿都有点勉强。” 钟利民道:“我也是跟人借五千万都勉强啊。” 祁连安拿起西装外套,颓废地站起身:“两位老总,实在抱歉没帮上忙,我先回去了。” 走了几步,钟利民叫住他:“小祁,现在原油期货是不是稳涨。” 祁连安:“那就要看美国打不打伊拉克,如果打,肯定涨!100涨!” 钟利民回头看徐光荣:“搏一搏,敢不敢?我把我宋荣记的股份质押出去,我们两个凑够2亿,加4倍杠杆,用8亿去打,只要涨25,我们就凑够钱了。” 同理,只要跌25,他们筹借的2亿将飞灰湮灭。 第91章 1991 1990年的最后一天,上午叶昭跟设计公司过了紫竹林的设计稿,下午证券公司的张经理如约来找她沟通接下来对深农合股票的出售计划。 深交所已经正式成立一个月,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深农合股价涨了三四倍,现在每股价格已经到了9.3元。 叶昭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张经理:“股价没到10元之前,你全部给我挂单10元,超过10元之后,按照实际市场价交易。” 张经理笑道:“涨到10元就走啊?我看这趋势,可能要会超过20元去。” 深农合最高股价叶昭不记得了,但不会涨到20元,而且半年后就会直线下跌,她赚个快钱就好。 叶昭笑道:“不能太贪心,我的资金也有其他用处。” 张经理:“不过就算卖10元,那也赚10倍了!从八百万赚到八千万,已经非常厉害。你这故事如果放到报纸上报道,估计又会涌进一堆人来买股票。” 叶昭可不想那么招摇,她道:“别跟人说我的事。” 张经理点头道:“知道,我们有职业操守。” 叶昭签了授权书之后,张经理就走了。 宋姐听说证券公司的人来过,她跑进来问叶昭,问什么时候能卖深农合? 叶昭笑道:“差不多了,你也可以晚一两个月。反正就是这段时间。” 这段时间卖,几乎都算是卖在高点。 宋姐如得圣旨,她忙笑道:“好,听你的。我晚点就去跟老姐妹们传达精神。他们几个卖早了的,都羡慕死了。” 宋姐说这话的时候,阿琴刚好路过听见,阿琴道:“我们何止羡慕死了,我们是妒忌死了。都怪刘洋,刘洋做了不好的示范,他最早卖的。我们的股票要是留到现在,能多赚四五倍。哎呀,想想就来气,我怎么就拿不住呢。” 宋姐笑道:“所以说嘛,自己不懂不要紧,关键是要跟着懂的人做事,你们啊,学着点。你看我们这几个老姐姐多听话。我们的口号你知道是什么?坚决拥护贯彻‘叶昭思想’!” 阿琴微微摇头诧异道:“宋姐!原来你这么会拍马屁。失敬失敬!” 宋姐道:“我这不是拍马屁,这是财富经!” 叶昭也一本正经地提醒:“什么‘叶昭思想’,虽然你们是开玩笑的,但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宋姐忙点头:“好的好的。” 阿琴探头进来问:“老板,马上新的一年要来了,公司业绩这么好,还会再发股票吗?” 没等叶昭回话,宋姐就拍了拍阿琴的肩膀,“机不可失,时不再开,少做点白日梦啊。你现在最大的机会就是成本价买下紫竹林商业街的房子,你赶紧筹钱去吧。” 叶昭笑道:“你听宋姐的。” 阿琴买房的钱不够,她吐了吐舌头,“我不是儿子,我爸妈也不会帮我呀。如果我股票没卖就好了。” 下班之前又开了个会,晚上,叶昭自己一个人在小广场餐厅吃的烧鸭饭。 巧姨去杭州旅游去了,祥哥学校有新年活动今天赶不回来,她跟祥哥差不多一个月没见了,今年她得孤零零一个人过新年。 说孤零零吧,也不孤零零,回到小西楼遇到曾秀群和李瑞香在院子里聊天,曾秀群想打牌,她们几个女孩打牌打到将近12点才散。 回家打开门,发现屋里亮着灯,洗手间有人,她走到洗手间门口敲了敲门:“巧姨?你回来了?” 里面没人应,她想想不对,巧姨估计明天晚上才能到家,她又问:“祥哥,是你吗?” 刚说完,洗手间门打开,里面雾气缭绕,她看见曾祥围着毛巾站在里面,她刚想说话,人已经被拽进了洗手间。 随后唇被覆了上来,一个缠绵热吻之后,她祥哥在她耳边说:“一起洗。” 叶昭笑着撑开他:“不要。” “我想要。”说完他又低头吻她,手不老实地帮她脱衣服。 两人就这样打打闹闹地一起洗了个澡,洗完他抱着她进了他的房间。 他的被窝里,他给她吹头发,亲吻,互相摩挲,拥抱着裹在被子里聊天说话。 她窝在他怀里,问:“你怎么今天回来了?” “我想你一个人在家孤零零的,一定很寂寞,很可怜,结果我回来你根本不在家……” 叶昭笑道:“我在秀群房间里打牌。” “我听到了。”说着,他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一个月没见隔了何止三秋,“我想你了。” 叶昭这个月虽然快忙死了,但几乎每天都会跟祥哥通电话,能保持精神交流,她就已经很满足,她倒没有那么渴望一定要他在她身边。 但她不想让他失望,边也热情洋溢地亲了亲他的下巴,“我也想你。” 他喉咙滚动,“你热吗?” “不热。”说完叶昭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噗呲一声笑出声来,她蹭到他耳边,轻声道:“你是不是很想……” bkg搂着她傲娇道:“没有。我会遵守我们的承诺。” “那个承诺不重要。” 曾祥脸刷一下红了,他搂紧了她,下巴蹭着她的头发,没说话。 她知道他想,她道:“下次你买套回来,我们可以试试。” 两个人搂的更紧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问:“你深农合的股票开始卖了吗?” 叶昭轻轻“嗯”了一声:“今天才跟证券公司的人沟通完,过完元旦就开始卖。大概能回笼八千多万的资金。” 曾祥道:“资金回笼后,你打算做什么?” “把紫竹林商业街建起来。不过,这次原油期货是千载难逢赚钱的机会,我想开空单赚一笔。” 叶昭想开空单炒期货,但这个时候内地根本没办法炒国外的原油期货。 曾祥道:“去港城开户,这个事交给李通去办。” “开户不难,关键是钱转不出去啊。”外汇管制,她想转钱到港城去太难了,而且不是小数目。 曾祥想了想道:“宋荣记账户上有钱。” “可以这么操作吗?”叶昭等曾祥的意思。 “可以的。你凑够1亿,把资金转到宋荣记内地账户上,然后宋荣记港城账户给你转对应的港币。拿着这笔钱,让李通去开原油期货的空单。” 叶昭点头:“宋荣记账户的钱躺着也是白躺着,我不如吩咐财务,剩下的钱,以公司名义去开原油空单,你觉得呢?” 曾祥摩挲着她光滑的背,道:“如果确定原油价格会跌,可以操作,不过公司的钱还是要谨慎点,不要上杠杆。” “嗯,公司的我不上杠杆。” 两人就这样聊着聊着睡着了。 第二天,叶昭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她隐隐约约听到了巧姨的声音。 巧姨从杭州回来了? 她一个激灵,赶紧一边起床穿衣服,一边小声道:“祥哥,快起来,巧姨回来了。” 她衣服还没穿好,敲门声响起,巧姨在门外喊:“祥崽!” 房门没锁,曾祥怕他妈妈冲进来,赶紧拿被子把叶昭给裹上,他应道:“怎么了?” “我回来了。小昭呢?出去了?都快十点了,赶紧起来吧。” 叶昭窘迫地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应付好,万一巧姨冲进来,那这将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最尴尬的一刻。 幸好巧姨没进来,听脚步声,她走开了。 曾祥穿好衣服,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我去把我妈支走。” 他从房间出来,看见他妈妈正在她自己房间收拾行李,“妈你怎么那么早回来?” “提早了一天,我昨天晚上的飞机,在广城住了一晚。小昭去哪儿了?” 曾祥撒了个谎:“估计去公司了吧。妈,我想喝八刀汤米粉。” 巧姨:“自己去买啊。” 曾祥:“我不想下楼,你买两份回来吧,叶昭等会儿回来,刚好可以吃。” 巧姨只好假装无可奈何地拿着钱包往外走,叶昭的鞋都还在外面呢,这两孩子想把她骗出去,她也不揭穿。 二十岁的年轻人,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可以理解的,谁没年轻过呢。 跨年夜当晚,徐光荣家开新年派对。 钟利民、祁连安和一个期货操盘手佐治在泳池边喝着香槟,看着美女,聊着远在几万里之外的战局。 钟利民道:“我钱准备好了,2个亿,就看美国大兵识不识做了!” 佐治笑道:“美军都已经到沙特了,现在就等过几天日内瓦会晤的和谈结果,我看华尔街的预测,多半会谈崩。” 祁连安也道:“谈崩的可能性很大。中东这些人脾气都很倔强的,美国要求他们增加石油产量,他们肯定借着打仗别说增产了,会直接减产。” 钟利民:“但我听说美国自己的石油商人会增产,这会不会影响价格?” 祁连安:“我看华尔街的金融报刊不看好美国石油商增产,他们也不是慈善家,能趁机捞一笔,何必增产降低油价,减少收入呢。” 佐治:“我们公司的分析师也认为,美国石油商人不会增产。” 徐光荣招待完其他宾客已经走过来,他听他们说完,也道:“那些白皮猪,精的要死。” 佐治:“如果是2个亿加四倍杠杆,总共是8个亿,我建议早点布局,太晚了,就怕油价会提前涨起来。” 徐光荣道:“我也建议提前布局,先上一两个亿,只要一有消息,其他的几个亿,全部上多单。” 钟利民问祁连安:“你什么时候跟进?” 祁连安笑道:“我已经开了两手合约多单,我这是小打小闹,跟你们这些大买卖不能比。” 徐光荣:“今天我妹夫请了一个算命大师来玩,大师说我近期有财运,我有强烈预感,我们这一把能赚的盆满钵满。钟总,我等会儿把他叫来,让他给你算一算。” 钟利民抽着香烟,自信道:“我不信命,我信我自己。肯定能赚。这一把要是赚了,那我们得多谢那个大陆妹,不是她,我们也不会想到这条路。” 徐光荣端起香槟杯,“来,为1991年,干杯!” 钟利民笑道:“干杯,提前感谢美国大兵。” 祁连安笑着端起酒杯,碰杯后,一口把酒闷了,一句话没说。 “你可以啊,小祁!” “酒品好的人,能深交啊。” 元旦之后,叶昭去港城的证券公司开户,并安排从宋荣记借出资金,一亿人民币换成港币只有9000万不到,曾祥给她转了一千多万,两人凑够一亿港币。 全部资金四倍杠杆开了原油空单,而宋荣记的闲置资金也全部安排开了空单。 一个星期后,美国和伊拉克在日内瓦谈判失败,就在和谈失败当天,钟利民和徐光荣的8亿资金全部投入原油期货市场,跟叶昭的操作相反,他们认为油价会涨,所以开的是多单。 又一个星期,美国对伊拉克宣战,发动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海湾战争。 钟利民一早起床,听到广播新闻之后,马上打开电视机,把电视调到财经频道。 就在美国宣战那一刻,石油价格应声而起。 他狠狠在空中挥了一拳,这一把赌对了! 电话铃响,徐光荣打电话来了,“看见新闻了吗?” “看见了,今天原油期货涨了将近5!我们赚多少了?我算一下,一天差不多4000万!”钟利民的声音里充满了激动。 徐光荣也很激动:“今晚上我们庆祝一下,庆祝美国开战,庆祝我们赚大钱。把小祁叫上。” 晚上在他们聚会的老地方,徐光荣订了一个包厢,祁连安来了之后,钟利民忙招手让他过来。 “你听说了吗?宋荣记闲置的资金全部拿去开了原油期货的空单,今天这一波下来,他们至少亏了小一千万。我替你报仇了,我已经爆料给财经记者,明天新闻一出来,你就等着宋荣记的股价跌吧!” 祁连安坐下后,笑道:“宋荣记股价跌了,对你们也没好处啊,你们自己也是股东。” 钟利民:“我们才占股多少?骆申叶昭占股多少?能比吗?对我来说可能就是被蚂蚁咬了一下,对他们来说,那就是直接被刀子捅呀。再说了,这一波操作下来,其他小股东肯定对他们有很大意见,说不定到时候还要求着我回去当董事长,稳定人心。” 徐光荣笑道:“好不容易把你踢出来,他们怎么可能让你回去当董事长?这你就想多了。” “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别当真。” 徐光荣是个有商业眼光的人,他道:“不过宋荣记股价跌了,等我们有钱的时候,可以在市场上补一点,他们在港城和深城的这两块地,未来还是很值钱的。” 祁连安感叹道:“还是两位老总想的远啊。” 钟利民拍了拍祁连安:“这次我们能赚到钱,你有功劳,你提醒了我们投资原油期货。我和徐总不会卸磨杀驴啊,只要我们赚到钱把浅滩角的地皮拿下来,之前答应给你的酬劳,我们可能不会给你全部,但至少给你一半。你大佬我够意思吧?” “谢谢钟总。” 祁连安是骆家旧人,用祁连安就等于得罪骆家,小徐家不可能用他,徐光荣笑道:“小祁,你是个人才,跟着钟总好好干。” 钟利民之前是一时义气说让祁连安跟着他干,等真冷静下来,他也不想因为区区一个祁连安跟骆家有大的隔阂,他岔开话题,笑道:“你想吃什么,赶紧点。晚上给你点个大波妹。” 祁连安笑道:“老婆管得严,我就点些吃的就好。” 钟利民拍了拍他:“你蠢吗?在外面玩女人还要告诉你老婆?” 祁连安一副弱小可怜的样子,他憨憨笑道:“老实人,真不敢。家里母老虎厉害。” 钟利民“啧”了一声,连连摇头:“你啊,在骆家呆傻了。” 徐光荣:“傻人有傻福,没什么不好的。” 这两人并不觉得祁连安傻,而是目前境况,也只能说他傻了。 几个人点菜边吃边聊,钟利民让人把播报财经新闻的广播打开了,到了晚上九点,夜盘开始,大家都屏息静气地听着。 原油期货再次高开近2,钟利民一听,忙高兴地徐光荣击掌,“他老昧啊,我刚才手心都出汗了。就怕它拐弯向下。” 祁连安给他们吃定心丸:“趋势定下来之后,一般不会轻易逆转。” 钟利民重重点头:“没错,不会轻易逆转!想想叶昭那个大陆妹要栽一个大跟头,比我赚钱还开心。” 徐光荣对叶昭没有钟利民这么大的仇恨,他笑道:“你这话夸张了,还是自己赚钱开心。” “来,让他们把酒开了,今晚不醉不归。” 深农合的股份基本上全部清光之后,叶昭让财务把钱打给了宋荣记的大陆账户。 海湾战争爆发之后,石油价格接连涨了两天,叶昭在学校上课没带大哥大,回到宿舍就接到了廖总打来的电话。 听声音,就知道廖总很着急:“叶总,不知道是谁把我们投资原油期货的事捅给了媒体,今天媒体爆出来,我们股价一个上午跌了20,很多股民打电话来公司大骂,有些人还要求港交所查我们的账务。” 叶昭预料到了,她拉开椅子坐下,平静道:“我们财务没问题,让他们查。” 廖总担心道:“原油连续涨了两天,快涨8了,我们亏了不少钱,叶总,要不要早点平仓交割?” “现在交割我们不是亏了吗?” “但是我怕后面继续涨,那我们就会越亏越多啊。” 叶昭安慰道:“没事,没加杠杆,不会爆。” 廖总见劝不动,只好无可奈何道:“行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这边才挂了廖总电话,手提电话再次响起,是钟利民打来的,叶昭倒是意外,这个时候,钟利民打给她干什么? “钟总,你找我有事?” 钟利民明显兴致很高:“今天宋荣记股价跌的很厉害!这事你知道了吧?” 叶昭道:“听说了。” 钟利民冷哼一声:“你听说了,怎么还这么淡定呢?一个上午跌20!公司市值蒸发一两个亿啊。” 叶昭讽刺道:“怎么钟总你好像很高兴?” 电话那头的钟利民被叶昭猜透了心思,他急忙辩解道:“我高兴什么?你亏了我的钱,我是来找你问责的!你懂不懂什么叫原油期货?在打仗的时候你买空单,这不是等于把公司的钱往咸水海扔吗?我知道你想看我倒霉,不过告诉你一个你可能不爱听的消息,我买了2个亿4倍杠杆的多单,我这两天就赚了六七千万。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大陆妹,走的路还没我过的桥多,你来指点江山,亏我们股东的钱,我真是多谢你!” 听着钟利民一口一个大陆妹,叶昭非常平静:“谁让你是大陆妹的小股东呢?你如果不想让你的资产被大陆妹掌控,你可以把宋荣记股票转手卖了呀。” 钟利民:“现在宋荣记股价跌成这样,我怎么卖?卖给谁?宋荣记的股价如果再跌,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不客气,到港交所投诉你滥用职权。” 叶昭听出来了,钟利民打这一通电话,就是想要羞辱她的。 “钟总,你急什么,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多等一个星期,我们自然会见分晓。” “自大!”说完钟利民把电话挂了。 之后接连两天,油价平稳上涨,油价涨越多,宋荣记股价跌的越狠。 钟利民已经做好计划,期货赚钱之后,马上加仓宋荣记,他不会放弃宋荣记,他倒要看看这姓叶的,能跟他斗到什么时候。 过了一个周末,难得早睡的钟利民半夜被电话惊醒,佐治给他电话,告诉他油价突然崩了,一下跌了将近15。 钟利民从床头柜拿起他的金丝边眼镜戴上,他头还是懵的,“你说什么?” 佐治再重复了一遍,钟利民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 “美国石油商宣布增加石油产量。” “其他产油大国呢?也增产?”钟利民看过很多分析,都认为其他石油大国联合一起增产才会彻底拉低石油价格。 “其他国家目前还没有跟进。” 钟利民松了一口气,“大概亏多少了?” “亏三千多万。我们平仓吗?” “你问徐总意见了吗?” “徐总说再观望一天。” “那就再观望一天。” 挂了电话,钟利民睡不着了,他和他老婆分居多年,房间里就他一个人,他坐在沙发上抽烟听广播直到天明。 第二天油价止住了,并小幅往上涨,钟利民和徐光荣又看到了希望。 结果过了两天,中东几个石油大国跟进美国的策略,同意增产,油价在半夜杀了个回马枪,一次性跌了16。 一口气把他们2亿的本金跌得只剩下一千多万。 眼看马上到平仓线,如果补交保证金,万一跌的更狠,那亏掉的可能不止2亿。 但是如果选择不补交保证金,那他们的2亿基本上就打水漂了。 本来这两亿就是借的钱,他们根本亏不起。 钟利民被亏红了眼,已经没办法理性分析:“杀了两波狠的,我觉得石油价格不可能再跌。” 徐光荣问:“祁连安呢?” “说是不舒服在医院,他说现在市场是过度恐慌了,他也认为石油价格不可能再跌。” 徐光荣一咬牙:“我们各自去想办法再借五千万,补上保证金再说。” 钟利民只能一边找人质押宋荣记的股份,一边去找他妹妹钟莉妮想办法。 钟莉妮不肯借给他,钟利民几天没洗头,头发油腻地贴在额头上,因为没睡好觉,眼圈也是黑的,他垂头丧气道:“你不帮你哥,那我就死路一条了。” 钟莉妮生怕佣人听见,她小声道:“我哪有那么多钱?” 钟利民气愤道:“你堂堂骆太,五千万都没有?五千万买你哥一条命!” 钟莉妮:“大哥,你老实跟我说,你究竟在外面欠了多少钱?” 钟利民抽着烟,道:“公司资金链断了,我们欠银行几个亿,还有其他外债差不多1个亿,这次是我们钟家翻身的唯一机会。” “你欠别人这么多钱?”那她钟家岂不是在破产边缘了吗? “只要这口气能续上,等我开发了浅滩角,所有债务都不是问题。” 钟莉妮也不能看钟家真的破产,再破的门框都得立在她身后,不然她在这个家更没有立足之地了。 她无奈叹了口气,道:“行吧。五千万是我全部积蓄了,大哥,你可要记得还我。” “一定还你!” 第92章 湮灭 骆老太在小房间里和她的资产代管人老樊对账,从下午对到晚上七八点,才算对完。 房间里的老自鸣钟,滴滴哒哒走着,骆老太取下老花镜,道:“现在时局有些让人看不清,还是保守一点好。” 老樊笑道:“我们现在把鸡蛋分散在各个篮子里,老太太您就放心吧。” 骆老太:“你刚才说,驰骛居在出售是吗?” “对,小徐家之前高价购入,人都没住进去,现在又急着低价转让。” “驰骛居当年是真正的名门老季家请法国名师设计的,地段那么好,却能闹中取静,是隐身于闹世的良居,我之前和许言去过一次,我们都很喜欢,可惜它对外出售的事我知道的太晚,让小徐家买了去。他现在卖多少钱?” 老樊道:“6800万港币,急售,要全款现金。” 骆老太笑道:“没想到还便宜了。” “对,据说小徐家是花了8000万买的,现在亏一千多万出售。我们要拿下来吗?” 骆老太毫不犹豫地道:“拿下来吧。许言快要回来了,她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好的,我明天就去办。”老樊又问:“买了写谁名字?” 骆老太略一迟疑:“等我想想,你先买,过户的时候再来问我。” “我明白。” “对了,小徐家是怎么回事?怎么急于出售房产?” “听说徐光荣和钟利民炒期货巨亏,现在急需现金补保证金。” 骆老太也是个商场老江湖,她道:“那他们这钱肯定要的很急。能有富余现金全款买下驰骛居的没几个人。这样,你再去压压价,5000万,他肯定卖。” 老樊笑道:“五千万是不是压得有点太狠了?我先试试看。” “你给他还价的余地,六千万左右都可以。” 等老樊走了,洪姐跟骆老太偷偷说了几句话,骆老太问:“钟莉妮答应借他了?” 洪姐小声道:“答应了,借五千万。” 骆老太冷哼一声,她很乐意看见钟家走向山穷水尽,不过钟莉妮长年补贴娘家,哪里还有五千万的私房钱,肯定是挪用了她儿子账户上的资金。 “你吩咐老樊,家族基金每个月给一少的钱,给我扣起来,以后这钱不能再过她手。” “好,我等会儿就跟老樊说。” 到了晚上临睡前,钟莉妮洗完澡给她大哥又打了个电话,把钱汇出去之后,她心里乱糟糟的,没有安全感。 这个世界很现实,只有钱才有安全感。 骆嘉铭从书房过来,瞄了她一眼,冷冷道:“你给了你大哥五千万?” 骆嘉铭和钟莉妮夫妻关系名存实亡多年,钟莉妮的事情,骆嘉铭一般都不过问。 但这次金额过大,他不得问:“你是不是挪用了felix账户上的钱?” 钟莉妮知道没办法隐瞒,只好道:“我大哥急用,我钱不够。等他还我了,我会补回去的。” “小心老太太知道了找你麻烦。” 钟莉妮道:“我是felix的亲妈,监护人,他现在未成年,他的钱我可以挪用。” “你想跟我妈讲道理?你讲得通吗?” “那怎么办?你先给我2000万,我补回去。”钟莉妮直接把难题抛回给他。 骆嘉铭:“我给你2000万,你再给你哥?” 钟莉妮一听心虚了,这摆明了说她在倒贴娘家,越是心虚,越是大声,她道:“骆嘉铭你什么意思啊?我哥是急用钱周转,不是来要饭,我们钟家再不济,也还没到要饭的程度。” “你声音能再大点吗?” 钟莉妮不耐烦地梳着刚吹干的头发,头发打结,拽地她发根疼。 “你们钟家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还不清楚?银行都不给钟氏集团续贷了,你现在借钱给你哥,等于把钱丢进了火炉里,用不了几天,就只剩下一把灰……” “你就这么想看我们钟家倒霉?你把我逼急了,我就把你当年的丑事爆给媒体!” 骆嘉铭一把抓住了钟莉妮的衣领,狠狠道:“你不要老拿这事来要挟我!把我逼急了,我让你死了都没人知道!” 说完一把将钟莉妮推开,之后转身出去了。 钟莉妮打了个趔趄撞到墙上,内心不由一阵恶寒。 如果钟家真倒了,没有了娘家的庇护,骆嘉铭这混蛋还不知道要怎么对她呢。 最近一个星期的油价没有再出现之前急跌的情况,但每天跌一两个点,就仿佛钝刀割肉般,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那效果,更痛更可怕。 连跌了几天之后,如果不割肉离场,眼看着在不久的将来,很可能还要补交保证金。 徐光荣在钟利民的办公室眉头紧皱,“祁连安呢?这王八蛋现在玩失踪了?” 钟利民道:“他也亏的很惨,都不敢来见我们了。” “还说他是我们的福星,哼,我看是扫把星!” 正说着,有人敲门。 门被推开,祁连安额头上贴着退烧贴,他走了进来,声音沙哑地道:“今天是涨的。” 钟利民问:“涨了吗?我刚看还是跌的。” “就这会儿时间,涨了将近2个点!”祁连安进来颓废地坐下,他最近生病,每天都活在冰火两重天之中。 钟利民和徐光荣听到好消息,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但祁连安话锋一转,道:“你们要有心理准备,还没跌到位,很多分析师都说,至少还要往下跌15个点,才到底部。” 徐光荣点头道:“我这边的分析师也是这么说的,还要继续跌15左右,才会到底部筑底,然后慢慢反弹。” 还要再跌15个点? 那就是还要1个亿的保证金。 祁连安:“要不,你们现在割肉,亏2个多亿离场。” “那不行!”钟利民不能接受巨亏离场,否则他就真的离破产不远了。 徐光荣这个人赌性也很大,他平时看着比钟利民理性,但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面对几亿的亏损,他也不愿意接受割肉。 因为眼见底部就在眼前,两人都选择继续扛。 钟利民问徐光荣:“你们公司的职工基金有多少钱?” 徐光荣:“六七千万吧。这个钱不能动,动了就真完蛋了。” 钟利民叹了口气道:“是,这笔钱不能动。但是,到最后如果实在没办法,借用一下,也不是不行。” 徐光荣摇头:“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祁连安看了他们一眼,又道:“我也跟亲戚朋友借钱了,我打算在接近底部的时候加仓,摊低成本。” 钟利民和徐光荣没说话,谁不想底部加仓,关键是没钱啊。 大家聊到晚上,散了后,各自去筹钱。 徐光荣的宋荣记股票早就转让给人了,他开始出售各种资产,钟利民手上就只剩下宋荣记的股份可以质押。 本来油价下跌,买了大量原油期货空单的宋荣记应该能赚不少钱,股价眼看能马上拉起,谁知,有媒体报道,宋荣记由于前期被股民大骂,在承受巨大压力之下,在油价下跌前就把期货平仓了。 看到这个消息股民捶胸不干了,直接把宋荣记股票往下砸了12。 钟利民手中的宋荣记股票原本有一千多万股,股价最高的时候,价值差不多1亿,现在缩水只剩7000万不到。 价值7000万的股票拿去质押,最多能到手3500万元,而且手续麻烦,时间也来不及。 钟利民只能忍痛割爱,想把宋荣记股票转让出去,但他手上的是限售股,还有几个月才解禁,只能协议转让,但协议转让不是谁都有兴趣的。 最后能接手的只有大徐家,大徐也是个老狐狸,他把价格压的特别低,只愿意给4000万,钟利民又不愿意4000万出手。 而石油价格眼看又往下挫了几个点,再不补交保证金,就会被期货公司强行平仓。 正当钟利民焦头烂额之时,他接到了叶昭的电话。 钟利民心底很恼火,还得假装若无其事,道:“哎哟,叶总,怎么想起我了。你看你把宋荣记的股价搞的,你就等着我给你秋后算账吧。” 叶昭笑道:“钟总,你还挺淡定啊,这个时候,不应该四处撞墙吗?” “你!”钟利民被气得,“你什么意思?你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就是想要看我笑话是不是?我告诉你,我钟利民不会那么容易倒下的。你还是太年轻了。” 电话那头的叶昭,依然笑意盈盈地道:“钟总你想多了,我哪儿是要看你笑话,我是来解救你的。” 钟利民:“你要干什么?直说。” 叶昭:“我听说你要转让你手上的宋荣记股份。” “是又怎样?你要买?” 叶昭道:“对,我想这个时候对宋荣记有兴趣的人不多,我就是那不多之中比较靠谱的。” “你的宋荣记股票也不能卖啊,你哪来的钱?”钟利民知道叶昭除了宋荣记,没有其他的大额资产,他不相信她真能买的股份。 叶昭故意炫耀道:“我借了一个亿买了原油期货的空单,赚了点小钱,刚刚好可以买你手上的股份。” 在钟利民亏得头破血流的今天,听说叶昭在原油期货上赚了大钱,这感受,跟割他肉差不多! 他老昧的!钟利民暗暗骂了几句粗口,但他不敢骂出声,说不定叶昭是现在唯一可以解救他的人呢。 钟利民好奇问:“你赚了多少?” 叶昭“嘶”了一声,谦虚道:“不多,四倍杠杆,也就30而已!” 1亿本金,四倍杠杆,30,那就是赚了1亿2千万? 钟利民的心在滴血,仿佛叶昭是从他身上赚走了钱似的。 见钟利民不说话,叶昭又道:“不过我的期货还没卖,感觉油价还要跌,有点舍不得卖。” 那她打电话干啥?故意气他的吗? 上次他打电话去气她,这大陆妹是报复回来呗?! 钟利民气得咬牙切实,整张脸都扭曲了,他直接把电话挂了! 谁知刚挂了电话,电话马上再次响起,在这个关键时刻,随时都可能有救命电话打进来,他哪里敢不接。 钟利民接起电话,一听,还是叶昭打来的。 叶昭笑道:“钟总,你别急着挂电话呀。跟我生气有什么用?你上次打电话来跟我炫耀,我也没撂你电话是不是?” 钟利民气道:“你究竟想怎样?” “是,我还舍不得卖期货,我手上确实没钱,我没钱,但宋荣记有钱啊。” 钟利民恍然大悟:“你想用宋荣记出钱回购我手上的股份?” 宋荣记买的原油期货也还没平仓,但公司账户上有大几千万资金躺着,有便宜干嘛不捡呢? 叶昭道:“你开个价吧。” 钟利民想了想,既然叶昭能主动找上门来,说明她是真想买,那他肯定不能低价卖她呀,他道:“我这些股票本来值1个多亿,我现在只要7000万,你自己很清楚,现在公司的股价严重偏离了它实际的价值。” 叶昭:“谁知道未来股价怎么走呢。大宗交易,你怎样都要给点折扣吧,7000万太高了。” 钟利民:“怎么高了?你不买有其他人买。大徐也有兴趣,7000万我没卖给他!” 叶昭问:“大徐出价7000万?” “对,刚刚谈完,你不要我就卖给他了。” 叶昭笑了,“我怎么听说,他们只愿意花4000万买呢?” “……”钟利民没想到叶昭消息这么灵通。 叶昭又道:“徐太说,你手上的宋荣记,成本就2000万,你卖4000万已经翻倍了。” 钟利民:“你想4000万买?那不可能。” 4000万他还不如卖给大徐家,虽然都不是好东西,但大徐起码是港城商人。 他从内心鄙视大陆妹。 叶昭:“我可以出价5000万。” 钟利民心动了一下,这比大徐家出的高了1000万,但他觉得这还不够,便道:“太低了。” 叶昭也不跟他多废话,直接道:“钟总,你考虑一下,考虑好了给我电话,我给你2个小时的时间,超过这个时间,我就要再考虑考虑了。” 说完,也不等钟利民回答,叶昭直接挂了电话。 钟利民想了想,马上给大徐家打电话,他想用这个五千万作为备胎去跟大徐讨价还价,结果大徐在开会,等联系上他,已经是晚上了。 大徐还是坚持4000万不让步,他似乎不相信还有其他买家要买。 钟利民坐在办公椅上,这段时间没休息好,头胀眼花,感觉天花板都要掉下来了。 他重重呼了口气,拿起电话打给叶昭。 叶昭正在跟巧姨她们打麻将,大哥大响起,她赶紧接了,她笑道:“钟总,转了一圈是不是发现,这个世界,我算是最厚道的?” 钟利民道:“行吧,五千万!” 叶昭摸起一个牌,直接放出去,道:“你看看时间,超过两个小时了。” 钟利民急了:“你不要了?你耍我?” 叶昭:“别急啊,刚才我提醒过你的,两个小时之内给我回话。超过两个小时,我就要再考虑考虑。” “那你要还是不要?”钟利民气得攥起拳头锤自己大腿! 对方越急,叶昭越淡定,她笑道:“要也可以,不过不是5000,是4500!哎,三条,我碰!” 她放下三条,打出了一个牌。 钟利民诧异道:“你在干什么?” “打麻将啊!” 他在跟她谈生死攸关的生意,她在轻松打着麻将! 估计还是五毛钱一局的麻将,钟利民攥紧的拳头松了,他知道,这个时候气也没用,因为势不在他这里。 他只好道:“行吧,4500就4500吧。” “我让廖总联系你。挂了。” 叶昭挂了电话,肥婆英问她:“买什么,要4500那么贵?” 叶昭道:“宋荣记大礼包。” 几天之后,随着美军的节节胜利,油价直线下跌,刚补上去的保证金眼看马上就顶不住。 钟利民和徐光荣两人坐在交易室外面的会议室里,两个人吞云吐雾地抽烟,一句话都不说。 佐治跑进来道:“两位老总,今天跌势很猛,你们要补交保证金吗?如果不交,为了保证我们的资金安全,可能夜盘我们就会强行平仓。” 钟利民揉着眉头,后悔当初不该那么贪心,如果不加四倍杠杆,不借期货公司的钱,他们还可以继续扛的。 徐光荣站起来,不急不缓地道:“我们补交保证金。” 钟利民看着徐光荣,他们现在只能从职工基金挪钱出来。 徐光荣更狠,已经到了这一步,都杀红眼了,只能拼尽全力一搏,他道:“用职工基金和我们所有的房产去抵押,借高利贷,现在进去抄底,你敢不敢?” 现在只有高利贷能迅速放款给他们了。 “我有什么不敢?”钟利民抽着烟,“你能借多少?” “我抵押所有的资产,至少能借2亿多。” 钟氏旗下资产几乎都抵押给了银行,钟利民手上没多少资产可以抵押去借高利贷了,除了两处钟家大宅和职工基金,“我应该能借1.5亿。” 走到这一步,如果补仓的也全部输光,那钟家和小徐家就都完全没有回头路了。 但如果趋势反转,他们能加快速度把钱赚回来。 这事徐光荣之前就在考虑,也联系好了高利贷,两人马上行动,筹集了3个多亿资金全部扔进了原油期货。 结果可想而知,两天后,美军把伊拉克军队赶出科威特,油价闪崩,瞬间把他们再次投进去的钱,全部吞噬。 佐治要平仓的时候,给钟利民打了个电话,钟利民当时正在公司跟高管开会。 由于消息冲击过大,钟利民平静地走出会议室,回到办公室,一个人坐在办公椅上发呆。 破产!清算! 他钟利民不能接受这这样的结局。 本来好好的想要低价买宋荣记老厂房,然后利用宋荣记的钱买浅滩角的地皮,为什么最终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他想到了廖总,想到了祁连安,想到了叶昭…… 难道大陆妹早就预测到油价会大跌?然后联合所有人给他设了个圈套? 不可能啊?! 她有这个能耐?! 钟利民拿起电话打给祁连安,问他:“祁连安,你被平仓了吗?” 祁连安平静道:“被平仓了,佐治没告诉你吗?” “你亏了多少钱?” “两百多万。” 两百多万对于一个打工仔来说,那是天文数字了,钟利民问他:“你怎么那么平静?” 祁连安反问:“钟总你亏了几个亿都那么平静,我亏两百万算什么?” 钟利民提高了音量:“我们一样啊,都是倾家荡产。我不平静,我很恼火!” 祁连安笑了:“我们不一样,我亏的是老板的钱,我不心疼。” 钟利民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你亏了谁的钱?” “骆申、叶昭的钱。” “他们让你给我设圈套,是吗?”钟利民脑袋炸了一下,终于没办法冷静了,“是不是?你个一五仔!你两头吃?你个王八蛋!” 等钟利民骂完,祁连安依然是平静的口吻,道:“想找我麻烦?你现在上来,我就在你们公司楼顶天台。” 钟利民摔了电话,直接冲出去,电梯要等,他直接走消防楼梯,爬了将近10层楼,才爬上顶楼。 到了楼顶一看,果然,外面天台上,不止祁连安一个人在,还有骆申和叶昭。 叶昭看见他,抬手看了看手表,笑道:“钟总,再过一个小时,媒体消息就会发出来,我想,这应该是你最后宁静的一个小时了。” 钟利民气喘吁吁道:“你们为什么要设圈套害我?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曾祥盯着他,冷冷道:“你说呢?” 钟利民看着骆申晦涩冷漠的目光,突然之间明白过来,骆申是为了复仇。 为了报当年被绑架的仇! 没想到这小子隐忍了十多年?! 曾祥道:“钟利民,你给我童年留下的阴影,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钟利民还企图辩解:“跟我有什么关系,都是骆嘉飞和钟莉妮两个人一时糊涂,我当时去解救你,我还算立了功的。” 曾祥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你为什么要解救我,是因为我姑姑发现你了。你是为了自保,才反过来解救我的,你当初甚至想要撕票,是我装傻,装什么都不懂,而你时间又来不及,才没把我杀了.你以为我当时还小,不知道是吗?” “所以,你才处心积虑,想害我倾家荡产?” “不然呢?你以为你真能当我舅舅?” 钟利民抹了把脸上的汗:“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现在是个好人。你还来害我!你跟你爸一样,都不是东西!我当初就应该狠点心把你撕票!” 曾祥直接揭穿他:“你不是不狠心,你是时间来不及了,才没撕票的。别把自己说得多善良。” 钟利民开始胡搅蛮缠:“你要复仇,你为什么只盯着我一个人?还有骆嘉飞!你为什么不找他?” “骆嘉飞起码付出了一双腿的代价,你们兄妹俩付出了什么?这十多年来,你们过得逍遥自在,我不找你复仇,这世界还有天理吗?” 钟利民手指往外一指:“骆嘉飞是主谋,你奶奶当初也只是让人打了他一顿,他那一双腿是出车祸断的,算什么付出代价?他比我狠心多了,一开始就说好了,绑架后拿到钱就撕票,说来说去,你就只会欺负我外姓人。” 曾祥点了点头,道:“没事,我会送他去见你的。”说完,他转身走了。 送骆嘉飞来见他? 钟利民不解:“你什么意思?” 叶昭道:“钟总,如果我是你,为了谢罪,今天就应该从楼顶跳下去,这还能留得一些体面。要不然,接下来的风暴,想想就够腥风血雨的,职工基金被挪用的贵司员工、高利贷债主、银行债主、借你钱的亲戚朋友……破产是条不归路,哦,你房子全抵押出去了,过几天就没地方住了吧?申请公屋手续你会吗?如果不会,让祁叔教教你。” 等叶昭出去,祁连安关上了天台门。 祁连安冷冷道:“钟利民,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钟利民还在回想着刚才叶昭的话,他盯着祁连安,骂道:“一五仔!你要干什么?” “我要告诉你,我不是赖大,我是萧何。”祁连安走前来,他是看着瘦,但一身的肌肉,“我也不止是萧何,我还是伍子胥。” 萧何?伍子胥?钟利民没听懂:“我之前跟你有仇?” “不记得了是吗?你觉得你今天还能从这里走出去吗?我给你机会,看看你能不能逃出去。” 第93章 新的开始 今天没有太阳,天台上,水泥地面灰扑扑的,整个天也灰扑扑的,没有生气。 钟利民盯着祁连安那猩红的眼,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此时此刻,说他不害怕,那是假的。 北风呼呼地吹着,1月的港城,天气最寒冷的时候,此时他的心也是冰凉的。 钟利民小心翼翼地道:“小祁,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祁连安眼神比这天气还要冰冷,“没有误会,只有仇恨。” 钟利民自认为对祁连安还是知根知底的,他道:“你爸妈都是骆家老人,我们之间不可能有什么仇恨。” “二十年前,也是快过年的时候,游轮,公海……” 二十年太久了,二十年前他钟利民也才二十多岁,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每次去公海都是为了赌博,难道跟钱有关系? “什么?” 祁连安咬着牙狠狠道:“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女孩,被你和你的猪朋狗友一起奸/污了,你还记得吗?” 看着钟利民那迷茫的神情,显然他不记得了。 “轮/奸之后扔给她一千块钱,让她在法庭上受尽屈辱,百口莫辩,含恨自杀!就是因为你这种人渣!毁了别人的一生!” 钟利民好像想起来了,他试图解释:“你误会了,当时她是自愿的!” “自愿她为什么要自杀?!” 祁连安挥起拳头,一拳打在钟利民的脸上,一拳还不解恨,飞起一脚直接把钟利民踹倒在地上,然后连踢了几脚。 “她是你什么人?” 祁连安咬着牙不说话,那是他从小喜欢的人,是他懦弱胆小未曾表白的挚爱。 他又狠狠踢了钟利民两脚。 钟利民的眼镜被甩在了地上,他拼命往前爬,内心充满了恐惧,“祁连安!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想你死!” “杀人是要偿命的!” “所以!你要偿命!你要偿她的命!”祁连安抓起钟利民背后的衣领,把他往外面拖,“32楼,把你扔下去,你说是什么滋味?” 钟利民拼命挣扎,刚挣扎开又被祁连安给逮住,直到把他的头按在护栏上,钟利民吓得魂都飞走了,他苦苦哀求:“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求你了!祁连安!你杀了我,你也要坐牢的!” “我不杀你,你自己跳!” 钟利民摇头,他怕死,他没有勇气面对死亡。 “你不跳也行,那我就慢慢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着祁连安松开了手,钟利民倒在墙角,浑身颤抖着。 天台门再次打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钟利民没有眼镜,只能眯着眼看,等人影走近了,才看清是叶昭。 叶昭返回来了。 她走前来,蹲在钟利民面前,道:“如果我是你,我没脸活在这个世界。” “别杀我,求你。” 叶昭摇头道:“钟总,你真令我失望,我以为你会选择跳楼,也不会接受屈辱。看来,你也就是个蕞尔小人!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钟利民企图为自己辩护道:“叶昭!我没得罪过你的啊,你何必这样对我呢?不就说了你两句大陆妹吗?你何必那么记仇?” “叫我大陆妹不算得罪,那你说怎样才算得罪?钟利民!你的人砍掉黄栋梁手指的时候,你就得罪我了!”叶昭看着钟利民那迷茫的眼神,冷笑道:“不知道谁是黄栋梁吧?西山镇帮我收小黄姜的人。其实不应该让你自杀,像你这种坏事做尽的人,应该放古代去凌迟。知道什么是凌迟吗?就是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让你充分享受什么叫痛不欲生,在痛苦中,一点一点慢慢死去。” 吓得钟利民连连摇头,他咽了咽喉咙,口干舌燥道:“我知错了,你放过我吧。” 叶昭:“就算我放过你,别人会放过你吗?你底下的员工,你的那些债主,还有放高利贷的□□……你以为破产清算就能逃过一劫?你真是想得太天真。你以前怎么对别人,我想放高利贷的,一定会怎么对回你。” 钟利民摇着头欲哭无泪:“……” “钟利民,你真是个懦夫!” 钟利民双目无神地摇头否认:“我不是懦夫!我不想死。” 祁连安道:“晚点我就把消息告诉老太太,当年绑架大少,你才是主谋!” “我不是主谋,我刚才说了主谋是骆嘉飞!” 叶总问:“骆嘉飞为什么要绑架骆申?” 这个骆嘉飞是原书男主骆奇的爸爸,是骆申的堂叔,在骆家属于边缘人,书中只说了他早年车祸失去双腿,其他并没有更多的描述。 钟利民道:“骆嘉飞赌博欠了几千万,他没钱,便想绑架骆申,骗骆家的赎金。” 叶昭反问:“那你们为什么又要参与呢?” 钟利民:“……” 叶昭:“为了让钟莉妮的儿子成为唯一的骆家继承人?” 钟利民装傻苦笑着不敢回答, 祁连安又扇了他一巴掌:“说!” 钟利民脸上辣辣地疼,他不得不承认道:“是……是……就是想帮felix成为唯一继承人。” 叶昭:“所以,你们一开始就商定要把骆申撕票是吗?” 不撕票怎么可能让钟莉妮儿子成为唯一的继承人? 钟利民脑子已经糊涂了,他忙摇头否认:“不是……不是的……我不想害人。我保护了骆申!” 祁连安气得又锤了他一拳:“你保护个屁!人渣!” 钟利民护着头,被打得嗷嗷叫。 叶昭又问:“为什么最后骆家就这么轻易放过钟莉妮?” “我不知道。骆家好面子,家丑不想外扬吧?” 叶昭摇头并不相信,原书中说过钟莉妮手中握着骆嘉铭的把柄,但是直到骆申逼得钟莉妮自杀,也没有解密。 “钟莉妮手上握着骆嘉铭的什么把柄?” “我不知道啊。”钟利民刚说完,祁连安就扬起了手,吓得他伸手捂住了脑袋,“我真不知道。” 叶昭放缓了声音,“你如果告诉我,我今天就放你一条狗命。” 钟利民眼神中充满了犹豫,他似乎并不相信叶昭的话。 “说不说?”祁连安直接把钟利民拎起来,越过护栏,脑袋冲着楼底下,三十多层的高楼,这摔下去,肯定当场毙命。 “啊啊啊啊……我说我说!”钟利民吓得嗷嗷哭,口水控制不住直接往下流! 祁连安把他放了下来。 钟利民看着叶昭,声音还是颤抖的:“骆嘉铭年轻的时候跟人起争执,失手杀过人,他因为害怕,逃到了大陆。当年我们钟家黑白两道都还吃得开,这事,是钟家给他摆平的。为此,骆家答应骆钟两家联姻。” 叶昭好奇问:“他杀了谁?” “不认识的人,酒吧喝酒起争执。” 没想到骆嘉铭手里有命案,叶昭又问:“当初你们绑架了骆申,怎么被郭许言发现的呢?”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发现的。我们当时把保姆绑后山上了,她是先发现了保姆,后来她把这事告诉了骆老太太……碰巧……” 碰巧!或许是吧。 又问了几句,也问不出什么,叶昭腿都蹲麻了,她站起身,道:“行吧,我先走了。能不能活下来,看你本事。” “什么意思?不是说,我说了就放过我吗?” 叶昭不理他,直接走了。 祁连安:“老板放过你,那是老板的事。我放不放你,是我的事。” 钟利民嗷嗷大哭:“你放过我吧。我不记得什么女孩了。一定是个误会,她当时肯定是愿意的,我们才会跟她上床……” 他话没说完,被祁连安一脚踩在他脸上,“你闭嘴!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狗东西!” 叶昭到楼下,上了车,刚才骆申去地库取车了,他问:“怎么那么久?” “我怕祁叔失控,又上去看了一眼。” “放心吧,我跟祁叔沟通过,他会把握好分寸的。” 就在楼顶上,这么冷的天,从白天熬到了深夜,祁连安把钟利民折磨地生不如死,到天亮才罢休。 但真正等待钟利民的,是更大的精神和肉/体折磨。 当天下午媒体就曝光了钟利民和徐光荣在原油期货巨亏的大新闻,债主们听到消息,为了最大限度保全自己的债权,第一时间向法院申请资产冻结。 员工们知道自己的职工基金被挪用之后,也纷纷到公司闹事…… 钟莉妮看着钟家倒下,连钟家大宅都被冻结后,她只能四处奔走,偷偷打听她大哥的消息,可惜钟利民从此消失。 据说被放高利贷的□□整走了,具体在哪儿没人知道。 叶昭趁着寒假时间,在港把一些该办理的商务集中办理了。 其中把原油期货卖出后,赚了将近3亿的港币,加上原有本金,就差不多四个亿。 这里面有部分钱是祥哥的,她便提出跟祥哥分钱,祥哥当初拿出来差不多1000万,可以分4000万。 两人在汽车上,曾祥在开车,他问:“分了钱,你打算怎么理财?” 叶昭笑道:“我还没想好。突然有这么多钱,感觉太不真实了。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把钱全部取出来,然后抱着睡觉。” 抱着几亿现金睡觉,多么朴实而无华的愿望。 曾祥听了忍不住笑道:“有钱你也要有房子放才行啊。” 叶昭马上听出了曾祥话里的意思,她道:“干嘛?我们现在要去买房吗?” 曾祥道:“你不用给我分钱,直接用这笔钱,你自己再添一点,在港城买一套房,以后你来港城也有落脚点,不用再住酒店了。” “要多少钱?” “差不多六千万吧。” “那么贵!我不买。”花六千万,她可以在深城建几栋楼了。 曾祥道:“我出4000万,你只需要出一千多万,写你名字,那么划算,你确定不要吗?” 叶昭狡猾笑了笑:“听着是很有诱惑力,我得看看是什么房子。不是什么房子我都愿意买的。” “绝对好房子!豪门标配,真正的豪宅。建于1965年,出自法国著名设计大师的手笔,面积不算大,两层楼五六百平吧,但位置很好,出门走一段路就是闹市。” 叶昭听着她祥哥打广告似的说了一堆,不由问:“你去看过了?” “看过了。我觉得你会喜欢,就算我妈来了,她也会喜欢,周围有人间烟火气。”曾祥说得很有自信。 “被你说得我都心动了。” 没多久,到了门口,车没开进去,他们直接在路边下车,深咖啡色的大石头围墙有一层楼这么高,围墙上垂落着一串串黄橙橙的鞭炮花。 看这石头围墙和围墙上的花,叶昭就喜欢上了。 曾祥指着大门边上门牌,道:“这里以后我们可以写上‘叶家大宅’!” 叶昭已经忘记她爸给她买的从来没入住过的海景湾别墅,她笑道:“这不会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套房子吧?” 曾祥哄着她道:“那是!从此港城多了一个豪门,叶氏!” 叶氏豪门!叶定国如果还活着,他听到这话,估计会开心到疯掉去。 叶昭笑道:“我不是豪门,我是普通老百姓。” 曾祥故意逗她:“那把门牌改成‘曾家大宅’!” 叶昭道:“不行,我赚的钱!普通老百姓的叶家大宅。” “门牌交给我,我去给你订。” 按下门铃,房产中介早就在里面等着了,他带着叶昭里里外外走了一遍,前后花园不算大,但很精致。 这房子虽然建了有二十多年,但设施很现代,整体格调非常温馨有文化。 不说没人会知道这是法国大师设计的,毕竟里面含有大量现代中式元素,包括大宅的名字“驰骛居”,都是出自《楚辞》。 建筑风格里有现代中式元素,不过内饰装修就比较西化,整体中西合璧,完美融合。 叶昭当即决定拿下来。这房子以后肯定值得几个亿,可能增值速度不如在深城买房,但不是所有事,都要用经济效益去衡量的。 其实房子,曾祥早就拿下了,如果叶昭不要,他只能让给他奶奶,毕竟前期的钱是他奶奶垫付的。 骆老太听说驰骛居最后写了叶昭名字的时候,略微有些失望。 老樊道:“6000万是从叶昭账户上转过来的。” “她倒挺会赚钱。” “你是不是怕大少以后会被她压着?” 骆老太摇了摇头,道:“她要是比申儿厉害,那是申儿的福气。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会怕女人比自己厉害。” 老樊忙笑着奉承道:“那是。压得住有本事的女人,那这男人才叫这个。”说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骆老太根本不可能让底下人猜透她的想法,她笑道:“你们这些男人啊,想来想去,都是要怎么压住女人!肤浅。” 她只是可惜这么好的名宅,改姓叶了而已。 几天之后,港城媒体因为驰骛居易主叶昭,为此展开了长篇累牍的报道。 港媒狗仔队也是厉害,他们在上层圈子里也有自己的人脉,然后把叶昭的底细翻了个底朝天。 几家媒体标题都是极致夸张的吸引人眼球: 《深城高考状元,在港横扫原油期货,猛赚4亿!》 《骆家未来新抱,2千万套走宋荣记,现成10亿富婆!》 《豪宅标杆驰骛居,今日改姓叶!买主原是大陆妹!》 《骆家大少最爱谁?不单靓爆镜,还是商业奇才》 …… 叶昭在酒店看了报道,其中有两篇还找到了她当年高考后接受媒体采访的照片,一边觉得报道内容无语,一边又不得不佩服港城狗仔,果然有两下子。 对叶昭的报道掀起一片热潮的同时,宋荣记及时澄清早前关于清仓原油期货的不实信息,并附上详细的交易时间表。 精明的股民自己一算,宋荣记炒期货,不但没亏,反而赚了1亿! 与此同时,宋荣记提前公布了亮眼的年报,并承诺,将早前回购的一千多万股宋荣记股票分给管理层和广大股东。 也就是说,这次分红,股东将会分到之前从钟利民手中回购的股票当做红利。 当然能分到最多股份的就是大股东巧智投资。 消息公布的同时,股价瞬间被拉起,一天之内涨了将近40! 股市收盘之后,宋荣记上上下下一片喜气洋洋。 这一年,他们不单股市涨得好,因为开拓了国内市场,业绩比去年涨了将近50! 并且趋势一路向好,随着国内消费能力的提升,宋荣记这种在央视打广告打到深入人心的老牌子,生意只会越来越好。 叶昭和曾祥从港城回来,还有一个星期就过春节了。 好久没吃饺子的叶昭,想吃饺子。 巧姨不会包,她买了材料,让秦阿姨和李瑞香来教她们包饺子。 两种馅,分别是白菜猪肉和芹菜牛肉,因为做太多了,肥婆英一家也来吃。 人多椅子少,大家坐的坐,站的站,边吃边聊天。 说起紫竹林马上要开建,废品收费站不得不关了,哑巴再次面临失业问题。 肥婆英问叶昭,能不能把他弟安排到厂里去上班,什么粗活他都能干。 这都是小事,叶昭答应了给安排。 肥婆英又道:“哎,紫竹林小区建好了,我们能买吗?” 叶昭道:“你要想参与,过了年就得交钱,现在交是成本价,建好后还没定卖不卖,但肯定不可能成本价出售。” 肥婆英马上道:“我可以交钱,我要五套!行不行?” 她话才刚说完,巧姨马上踢了她一脚:“你可真敢说!那么贪心干什么?自己那么多房子,还来占我们小昭便宜。最多买一套,以后还住一起,互相有照应。” 肥婆英道:“姐,我们是亲姐妹!” “亲姐妹你也不能这么占便宜啊!再说了,什么亲姐妹,你是我堂妹。但房子不是我建的,是叶昭建的,叶昭跟你也就是邻居。” 肥婆英看向叶昭,叶昭道:“你可以买一套,富贵叔也可以买一套。但名字不能都写你名下,你的写曾秀群,富贵叔的写曾富贵……” “什么意思啊?” 巧姨又怼她:“什么意思你没听懂啊?连小昭都看出来你重男轻女了,你要想买可以,写秀群名字。” 肥婆英:“……” 话题说开了,秦阿姨也趁机道:“小昭,这房子我们也想订一套……” 叶昭吃着白菜馅的饺子,“可以啊。一套没问题。” 李瑞香问:“写谁名字啊?” 秦阿姨给女儿努了努嘴,让她别乱说话。 叶昭听懂了李瑞香的诉求,笑道:“当然写你名字……” 李瑞香忙笑道:“那是,不是我和叶昭的关系,妈你哪里能捡这个便宜。” 秦阿姨本来是想要写儿子名字的,但形势在这里,她忙对女儿笑道:“没说不写你名字,看你急的。” 大家吃完饺子,把碗洗了才都散了。 巧姨坐在沙发上剔牙,她知道叶昭在港城买了大宅,一直不喜欢去港城的她,主动提出来道:“你买了新房,过新年得要住进去,明年才会更旺。” 叶昭坐在旁边绞手指甲,她道:“我可以啊,但是巧姨,你陪我们去住吗?去年过年,你就没跟我们过了。你要是不陪我们去,那我们还是在这儿过年吧。” 巧姨笑道:“我陪啊!我哪能不陪你。我帮你去收拾屋子。” 无聊看着电视的曾祥道:“不用你收拾,冯妈带人去搞过卫生了。” 巧姨一听冯妈的名字就来气:“我得说好了,我不要冯妈的啊,看见她我就烦。” 曾祥明白他妈妈的意思,他道:“那我让李通另外找人。” 叶昭也道:“不要骆家的老人,重新招。” 巧姨笑道:“还是小昭懂我的意思。要新人,不要跟骆家有什么瓜葛。有一个能打打下手搞卫生的就行了,不要搞那么多人。像你们骆家,佣人比主人还多。” “知道了。” 而此时,老开的办公室里,桌上放着一份港城的报纸,泥猛和老麦无精打采地坐着喝茶,老开翘着二郎腿,重重叹了口气。 小徐家这艘破船上的烂钉子比钟家要好点,就算破产清算,也能把大部分债务覆盖,不像钟氏完全资不抵债。 小徐家在港府的资产都被冻结了,只剩下深城的这栋财富大厦是可以卖的,他急于出手,但又卖不出去。 眼看着财富大厦再次变成烂尾楼,在财富大厦囤了几十万材料的老麦,愁的几天都睡不着,啤酒肚腩眼看都小了很多。 泥猛敲了敲桌上的报纸:“找叶昭啊!这报道你们看过的,她现在至少有十亿!” 老麦还是不敢相信这些港城报纸:“她怎么可能有十亿呢?肯定是搞错了,同名同姓的。” 泥猛:“没搞错。还有另外一本杂志,写的是‘深城高考状元’,还有她照片,绝对错不了。” “十个亿啊?不敢想象。” 老开坐起来道:“怎么求?反正我不要脸不要皮,让我跪下都行。只要能把我投进去的10万给回我。” 泥猛也投了十几万,他道:“不至于,叶老板还是个讲理的人。跟她分析分析,有便宜不捡,非好汉啊!” 老麦摇头道:“她上次说了,我们那财富大厦烂尾楼风水不好,她怎么可能会要。而且她那么讨厌我,不踩上几脚就不错了。” 泥猛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叶昭的,他道:“哎,你格局低了啊。她没那么小气。说白了,人家根本没把你放眼里,你扇自己两耳光,她肯定既往不咎。但我还是要说你,当初你就不应该把人家六车道的路搞没了,你是真不厚道。” 老麦:“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啊,是人家小徐家搞的。” 老开站起来道:“走吧走吧,我们先去求她。看看情况,如果有把握能成,再叫小徐家的来求求她。要不然这年都没办法过了。” 第94章 钟莉妮 阿文放寒假从外省回来之后,每天都来小西楼作客,曾祥和他一起去小天家里玩乐器去了。 巧姨准备出门打麻将,问叶昭打不打,叶昭想在家看刘主任送来需要签字的艾琳玩具厂资料,她说改天再打。 还没出门,门铃响,巧姨去开门看见泥猛几个站在门口,不由道:“哟,你们这是什么鼻子,叶昭今天刚回来……” 老开“啧”了一声,笑道:“巧姐,你是想说我们都是狗鼻子呗!” “我没说啊,你自己说的。进来坐吧,我们刚吃完饺子。” 叶昭看见泥猛、老开和老麦一个个笑嘻嘻走进来,特别是还有老麦,想着准没什么好事,便问:“几位老叔,今天怎么那么人齐?” 泥猛笑道:“听说你回来了,我们过来找你聊聊天啊。” 巧姨见他们进来,也不走了,她道:“你们啊,无事不登宝殿,肯定有事。” 老麦坐在一边低着头笑嘻嘻不说话,他也不敢说,毕竟以往太过嚣张,生怕说多了,叶昭刀他。 老开轻轻捅了捅泥猛,想让泥猛先说。 泥猛不想让叶昭知道他投钱到老麦那儿了,毕竟叶昭曾经再提醒他有风险不要投,他笑道:“我没什么事,主要是他们两个,他们两个有事!” 老开白了泥猛一眼,只好笑道:“叶老板,有个大便宜,你要不要捡?” 叶昭才不信他们的鬼话,“有大便宜,你们自己捡了,还会来便宜我?” 泥猛道:“我们没钱,捡不起。” 叶昭:“旺叔,你没钱谁有钱?你别忘了,我没钱的时候,也是要跟你借钱的。” 泥猛:“那又不是我自己的钱。而且就算是我自己的钱,也不够啊。” 巧姨想出去打麻将呢,她不耐烦道:“你们别绕湾子,别兜圈,有话快说。” 老开几次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开口好,最后还是泥猛说:“他们是想问你,财富大厦大甩卖,你有没有兴趣?” 叶昭笑了:“财富大厦?” “对啊!财富大厦!”人异口同声地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叶昭,仿佛看着财神爷。 叶昭盯着老麦,满脸同情地笑道:“麦经理,啧啧啧,你们又要换老板了?” 老麦欲哭无泪,“不是……” 叶昭揶揄道:“也不知道是那块地风水不好,还是你的财运不佳。” 老开忙甩锅老麦,他道:“他财运不佳,其实财富大厦的地皮风水挺好的。” “风水好,至于烂尾吗?换几个老板了?四个还是五个?” 老麦:“……” 老开:“……” 泥猛:“话不能这么说,你旺啊,你盘下来肯定不一样。” 巧姨连忙把他们的话挡了:“我还以为有多大的□□满街跳呢!你们几个啊,真有便宜捡,是不会想到我们的。” 泥猛陪着笑道:“巧姐,话不能这么说,多少便宜,是我推到叶昭面前的。老开的地皮,曾九龙的地皮,养猪场那块地,都是我呀!是不是,叶老板?” 叶昭给了泥猛一个面子,道:“对对对,我谢谢你。” “就是嘛。” 叶总问:“这烂尾楼多少钱?” 老麦忙道:“六千多万。” 跟驰骛居差不多的价钱,但显然财富大厦是更有升值潜力的。 不过叶昭没兴趣,因为这个烂尾楼在历史上,烂尾了差不多十年才被人收了去,结果刚全部建好,那个买下烂尾楼的商人又倒台了,后来好像被银行收了之后,一层层卖出去的。 叶昭不迷信,但这财富大厦就真的很玄乎,她还是远离吧。 叶昭装穷笑道:“六千多万你们也敢叫我买!我一个小老板的女儿,能拿出那么多钱吗?你们也太瞧得起我了,能不能靠谱点?” “不是!”泥猛说着从屁股兜里掏出卷起的报纸,“报纸上说的,身价十亿!” “什么报纸?”巧姨拿过来看了一眼,随机哈哈大笑道:“这太扯了啊!简直胡说八道!就是同名嘛!” 泥猛:“上面有叶昭照片。” 叶昭知道是哪篇报道,她拿过来看了看,道:“这说的哪是我呀,你看这上面写的,骆家大少爷的女友,我都不认识姓骆的,什么是期货我也不知道,你们知道吗?怎么炒?用脚指头想想,这怎么可能是我呢?” 泥猛和老开互相看了看:“搞错了?” “搞错了,估计就是同名同姓,然后港城那些狗仔没有道德底线,直接拿我照片贴上去了。” 老麦本来就不太信的,他一听,直接翻白眼:“我就知道!怎么可能有十亿?!” 泥猛将信将疑:“这些港城的新闻记者这么儿戏的吗?” 叶昭:“港城记者出了名的狗仔啊,就喜欢乱报道。” 老开还不死心:“你有多少钱?你爸留给你的厂子,每年也赚不少吧?你能不能跟你朋友凑一凑,把财富大厦盘下来?!” “六千万又不是六千块,我去哪儿凑?” 巧姨也附和道:“你们也真敢相信,有十亿,她还需要住我这里?” 老开有点不高兴了:“那你们刚才逗我呢?没钱还逗我说这么多?” “什么时候逗你了?财富大厦的风水,确实不好呀。我说的是实话。” 把他们噎得没话说了,把这些人送走,巧姨发愁道:“哎哟,这些港城的报纸,真是……” “祁连安去打点过了,以后不会再轻易报道。” 巧姨出去后,叶昭在房间里看艾琳的账簿,艾琳淡季和旺季的生意量区别很大,每年都是年底订单多到忙不过来,年后又没多少单可做。 按照叶定国以前的规划,现在他们在苏应民的带领下,正努力推进女鞋品牌的事,叶昭没管过,只要不超出预算,任由他们折腾。 苏应民最近看似很老实,实际蠢蠢欲动,叶昭都装作看不见。 她大致浏览着财务账簿,最后有一项支出引起了她的注意,是未来两年千岁岛的租金。 租金不贵,每年也就9800元。 千岁岛不就是叶定国他们几个知青最后那几年守的岛吗?还是她的出生地。 艾琳租下来是要做什么? 这几个月,她一直派瘦猴盯着苏应民的一举一动,苏应民在前不久曾经去了一趟千岁岛。 苏应民去千岁岛做什么,瘦猴没办法跟上去,所以也不知道。 叶昭给刘主任打了个电话,问她:“刘姐,千岁岛的租金是怎么回事?” 刘主任道:“按照合同,这两年涨了200的租金。” 叶昭靠在椅子上,道:“不是,我是问你,我们什么时候租的千岁岛?” 刘主任:“好多年了,我来厂子的时候,就已经租了。具体哪一年租的,还得明天回厂里翻翻合同。” “租期多长你知道吗?” “五十年。” 租期这么长,叶昭之前压根没听说过,“租来干什么呢?” 刘主任道:“以前老板应该是想养海蛎,不过厂子一直很忙,就没顾上。” “养海蛎也不用租岛啊?” “是有点奇怪,现在千岁岛也荒着,没派上用场。” “岛上有人守岛吗?” “有人看管的。” “谁看管?” “一对夫妇,每个月厂里都在出工资的。” 叶昭道:“这样,你去跟苏总沟通,问他千岁岛要不要取消合同不租了。然后开年管理层搞个团建,去千岁岛游玩,你问他行不行。” 刘主任没听懂:“什么团建?” 叶昭解释:“团建就是团队建设,一起出去游玩增加凝聚力。” 刘主任:“我明白了,那我明天跟苏总汇报。” 最后,叶昭叮嘱:“这事你不要跟苏总说,是我让你去沟通的。” 刘主任笑道:“我知道。” 挂完电话,叶昭坐在椅子上发呆,她缺一个能告诉她真相的人。 第一天,叶昭在公司和设计师团队再次碰头开会,继续研究修改紫竹林bobopark的设计方案。 关于shoppgll已经讨论过很多稿,这次会议基本上定下来整体风格和每层楼的细分。 钢架结构,大量使用玻璃,颜色基本上就是黑白灰色搭配,这是永不过时的颜色。 栋住宅,叶昭提出要按照酒店式公寓的标准去打造,“门禁安保、卫生家政服务、打造管家式的宜居住所。” 在场这么多人,包括林东都是第一次听到酒店式公寓这个概念,但这名字很好理解,他马上领悟:“是不是把住宅建的跟酒店一样,提供各类的居家服务?” “差不多是这意思,就是酒店式的服务、公寓式的管理。”叶昭详细解释道:“我不是要把小区建成公寓,依然是普通的商业住宅,不过是以公寓标准进行管理,所以早期设计的时候,相关配套设施就要设计上,例如,游泳池、健身房、休闲会所、物业管家办公场所等等都要设计上……” 未来公寓的产权会受到极大的约束,产权年限只有50年,且没有所在学区的学位,所以她不可能把好好的住宅用地,建成公寓。 旁边的设计师笑道:“紫竹林小区完全就是超前的设计,在国内一定会成为首屈一指的佼佼者!” 另一个设计师说:“我相信,这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引领潮流的!” 叶昭其实就是怕小区过早老化过时,既然她现在有钱,那她情愿花高成本去建一个未来几十年都不会过时的物业,至于会不会引领潮流,她并不在意。 甘小凤对未来的紫竹林已经充满了憧憬,“我感觉这房子建好后,像住在空中花园里,想想就激动。” 旁听的阿琴重重叹了一声:“可惜我钱不够,我也想住这么好的房子。” 这边开完会,叶昭接到刘主任打来的电话,果然如叶昭所料,苏应民坚持要续租千岁岛,理由是,岛上资源丰富,能租下来并不容易。 叶昭问:“千岁岛已经租几年了?” 刘主任道:“我看了合同,已经租6年了,还能租44年。据说当初是老板费了很大努力,才说服当时的镇政府同意出租千岁岛的。” 叶昭又问:“苏总同意去千岁岛团建吗?” “苏总不同意。他说岛上像原始森林似的,都没开发,大家去了不安全。” 叶昭记得她第一次去艾琳那天,苏应民就是刚从千岁岛回来,他还从岛上带了很多桂味龙眼。 按理说,苏应民能去,其他人也能去,而且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会不安全。 这千岁岛有猫腻。 苏应民今年是计划全家回宛城过年,叶昭问:“苏总什么时候走?” “他明天开车回去。” 叶昭想着,不如趁这个时间上一次岛,不管能不能调查发现些什么,起码要有行动。 从公司回来,路上遇见了玉婶,玉婶端了一大盘的萝卜粄,正要去巧姨家。 玉婶因为深农合赚了几万块,现在叶昭在她眼里,那可是财神爷一般的存在。所以眼见要过小年,她家做了好吃的,也不忘给她们送一份。 萝卜粄形状就是一个大号的饺子,有手巴掌那么大,跟饺子不一样的是,它是用糯米粉而非面粉做的粄皮,里面的馅料是萝卜丝、虾仁、芹菜和猪肉馅,吃起来很香很香。 叶昭吃一个就饱了,曾祥则还在奋斗第个。 巧姨问:“你们吃了这个,还吃晚饭吗?” 叶昭:“别做饭了,晚上如果饿了,炒点米粉做夜宵就行。” 巧姨想了想,这也行,她又道:“对面那个租客明年不租了,你们不是要租员工宿舍吗?给你们做员工宿舍算了,以后这院子进出的人员也没那么复杂。” 叶昭点头道:“可以啊,还有楼下秦阿姨对门那家,如果搬走了,都给我做员工宿舍吧,我给你房租。” 巧姨在深农合上赚了小20万,再加上她本来就有钱,不免也些财大气粗,“不用给我了,两百的房租,无所谓。” 叶昭笑道:“公司给的,我们亲兄弟明算账。” 巧姨被叶昭逗笑了,她重复了一遍:“亲兄弟明算账……我跟你亲兄弟啊?” 叶昭:“比喻嘛,我跟祥哥都还明算账呢,是不是祥哥?” 曾祥吃着萝卜粄,道:“随便。你安排。听你的。” 叶昭见祥哥吃得满满一嘴,像个蜡笔小新,忍不住掩嘴笑了。 巧姨连连咂舌取笑她儿子:“哎哟哟,以后怕不是个妻管严。” 曾祥也笑:“比妈管严好!” “你这崽子!”巧姨打了她儿子一下,“还没娶老婆,就忘了娘,是不是?” 叶昭笑道:“就是,打得好。” “是吧?”巧姨笑着又打了祥崽一下,“看看我们小昭多乖,哪像你!” 郭许言在过年前回到了港城,一回来换了衣服,就去骆家,把给骆老太的手信拿给她。 手信都是郭许言从非洲土著那里淘来的艺术品,骆老太最喜欢这些小玩意了,她让人收好后,见郭许言这次回来整个人开朗了很多,老太太很是高兴地留郭许言一起晚饭。 餐桌上,郭许言跟骆老太说各地的风土人情,和路上遇到的趣事,其实她在非洲遇到更多的苦难和人间惨剧,但她不想拿这些跟老太太说,以免老太太听了伤神。 聊着聊着,骆老太说骆申今年还是在港过年。 郭许言愣了一下,道:“他难得连着两年在家过年。” 骆老太笑道:“估计也就年夜饭来这儿敷衍敷衍我。” 郭许言没听懂:“怎么了?” 骆老太轻声道:“他和那个叶昭买下了驰骛居,他们和曾一巧准备在驰骛居过年。” “驰骛居?”郭许言有些诧异,“不是徐光荣买走了吗?” “徐光荣前一阵陷入财务危机,把驰骛居卖了。我本来是想着买下来的,谁知道申儿这孩子先下手为强,他抢了先。”骆老太说着,喝了口汤,“今天这鸡骨草汤还挺好喝,你喝多一点。” 郭许言轻轻应了一声,放低了声音,道:“我才回来,就听说,钟家倒台破产了?” “钟利民人都不知道哪儿去了,凭空消失。”骆老太也压了压嗓子,“你知道谁把钟利民逼那么惨的吗?” “谁啊?” “骆申和叶昭。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两个孩子,设了圈套让钟利民钻,引他去炒原油期货,钟家本来资金链就断了,估计钟利民也是为了搏一搏,到最后,亏的渣都不剩。” 郭许言内心很震惊,她自认为了解骆申的,在她心里,骆申不是一个这么复杂和厉害的人,但这段时间他变了。应该说,骆申自从和叶昭在一起后,这孩子就变了。 或者把他压抑多年的仇恨全都释放出来,这确实让人害怕。 她也不能跟老太太说实话,只道:“钟利民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个结局,那是他活该。” 骆老太也道:“对,我心中这根刺,总算拔了一半。” 郭许言问:“还有一半在哪儿?” 骆老太指了指楼上:“嘉铭想把她甩开也甩不掉。当年的事,握在她手里就是把柄。” 郭许言知道骆嘉铭的很多事,他几乎不瞒她,她道:“熬到回归吧,没几年了。现在港城还是英国人的地盘,毕竟死的那个英国人身份在那儿摆着,真闹大了,对大哥也不好。” 骆老太叹了口气,道:“很多事,冥冥之中已经注定了,像钟家的事,钟利民这个结局,就是报应。骆申的这个小女友啊,手段了得。” 郭许言尴尬笑了笑,不确定老太太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她也不知该怎么回应好。 骆老太见她不说话,又问:“你爸妈来过年吗?” 郭许言吃着虾仁西芹,道:“我以为他们不来,结果他们知道我回来,已经订了票,过两天就到。” 骆老太笑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他们是怕你一个人过年寂寞。吃多一点,那么久没吃家乡菜,今天得吃两碗饭吧?” 郭许言也是个嘴刁的,她道:“好像味道跟以前不一样了。” “你这舌头啊!还是这么厉害!换了个厨子。以前那个老刘,退休了。这个新来的以前是五星级酒店的主厨,味道怎样?跟老刘做的比?” “各有千秋。刘师傅做的比较家常。” 骆老太笑道:“对。老刘知道我们口味,这个还在磨合。” 郭许言陪着骆老太吃饭聊天到将近九点才回去。 她到了楼下,出大门的时候,刚好遇见骆嘉铭和钟莉妮从外面回来。 今天骆嘉铭在外参加一个酒会,因为主人家邀请了他的家眷,他便把钟莉妮带上了,结果两人路上因为一件小事还是闹得不愉快。 骆嘉铭看见郭许言,苦瓜着的脸,终于展露笑容,他道:“回来了?” 郭许言“嗯”了一声,也没跟钟莉妮打招呼。 钟莉妮最见不得骆嘉铭对郭许言和对她完全不一样的态度,她瞥了郭许言一眼,郭许言今天回来穿了一身高开叉的旗袍,身材甚是妖娆。 钟莉妮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 她骂这一句主要也是为了泄愤,但还是被骆嘉铭听见了,他瞥了郭许言一眼,郭许言好像也听见了。 骆嘉铭抬起手毫不怜惜地抡了钟莉妮一巴掌! “啪”的一声巨响,屋里的佣人吓得愣住了。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钟莉妮被这一巴掌打蒙了,她和骆嘉铭虽然夫妻关系不佳,但骆嘉铭从来没动手打过她。 这是第一次。为了那个女人!当众打了她一巴掌! 她以后还有颜面在这个家立足吗?在佣人面前还有威信吗?! “你为了她打我?”钟莉妮疯了似的,直接扑向郭许言。 郭许言毫无防备,被钟莉妮扯住了头发,钟莉妮狠狠一拽,她整个人倒在地上,头磕在了门框上。 见郭许言狼狈倒地,额头受伤,这可把骆嘉铭彻底惹怒了。 骆嘉铭一把扯开钟莉妮,左右开弓抡了四五巴掌,最后恨不得再踹她一脚,被跟上来的秘书给挡住了。 钟莉妮大声哭嚷着道:“骆嘉铭!为了这个妖精,你害了我钟家家破人亡!” 骆嘉铭反问:“我怎么害你钟家家破人亡了?” 钟莉妮破口大骂:“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叶昭就是这个女人的女儿!你们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听见了!为了她女儿能上位,你把钟家当垫脚石!没有你的支持,单凭叶昭和骆申两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他们能对付我哥?能把我钟家害得那么惨?你当我是傻子吗?” 骆嘉铭冷呲了一声:“泼妇!荒谬!无理取闹!你哥的事情我半点都不知情。真正害死你哥的,是他的贪婪!如果不是他贪心,谁能设陷阱害他!” “你刚才说什么?害死我哥?我哥死了?我哥死了?!” “我怎么知道他是死是活?!” 钟莉妮整个精神状态陷入癫狂!她又要冲过来:“你为了这个女人,害死我哥?是不是?是不是?” 钟莉妮喉咙都喊破了。刚刚站起身的郭许言皱着眉头,捂起耳朵,不想再听。 “都给我闭嘴!”说这话的,是听见声响从楼上下来的骆老太。 堂堂骆家,当着佣人的面,两位当家主人互相撕扯打架,实在丢人! 钟莉妮还要说:“妈你不知道。骆申的女朋友,那个大陆妹叶昭,是郭许言的女儿!他们所有人都瞒着你。” 骆老太冷眼盯着钟莉妮:“我需要你告诉我这些?大陆妹……往上数代谁不是大陆人?!” 第95章 财富大厦 周围很安静,骆家的佣人都躲开了,不敢出现在主人视线里,只能躲在暗处偷偷听着,见洪姐走过来,都又往外躲了。 钟莉妮捂着脸小声哭泣着,不敢再反驳。 骆老太轻声道:“你好好掂量掂量,你有什么值得嚎叫的本钱。” 钟莉妮微微低着头,娘家败落,儿子是个有疾病在身不受重视的次子,丈夫呢,今天连脸面都不给她留了,她还能依靠谁? 骆老太抿了抿唇,道:“如果没有,那就安分一些,骆家不缺你一口饭,但也不会再助长你的威风。从今往后,除了每个月的营养费,不会再额外给你发一分钱。” 钟莉妮想问她的置装费和零花钱呢?还有家族基金发给她儿子的生活费……但她瞄了她婆婆一眼,她本来就怕这个老虔婆,现在人家正在气头上,她更不敢说话了。 “上楼去吧,现在外面很乱,没事就不要出去了。”骆老太说得还挺温和,但她意思很明显,就是把她钟莉妮软禁了,除非必要,不能出门。 钟莉妮已经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反抗的时候,她得忍着。 她刚才就是没忍住,才招来这般侮辱。 等钟莉妮上楼之后,骆老太没看郭许言,只冷冷盯着她儿子,道:“洪姐,陪郭小姐上楼处理一下伤口。” “诶!”洪姐应了一声,陪着郭许言上楼去了,而秘书等人也都识趣退出去。 这偌大的前厅,只有母子二人。 骆老太转身进了旁边的杂物间,杂物间里一个女佣吓得赶紧走出去。 而骆嘉铭忐忑地跟上了,等他关上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老母亲扬起手打了一巴掌! 一把年纪的骆嘉铭还被老母亲打脸,他心中恼怒而不敢言。 骆老太压低着嗓子,骂道:“四五十岁的人了,跟个没脑子的愣头青一样!” “对不起妈,我刚才没忍住!” “你要打她,回到房间关起门,你想怎么打都行。但是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她,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看着?你把我们骆家的脸面放哪儿了?!你还嫌是非不够多是不是!?好了,你现在把申儿牵扯进来,以后谣言指不定怎么满天飞!你的脑子呢?!” 骆嘉铭低头道歉:“是我冲动了,我的错。” “冲动之后道歉有什么用?还妄想让我放权?我敢放吗?!” 骆嘉铭不说话了。 “以后,离郭许言远一点。”说完,骆老太开门出去了。 骆嘉铭咬了咬牙,重重呼了口气!他不怪他妈,他只怪钟莉妮这个贱妇! 骆老太回到二楼房间,郭许言额头擦破了点皮,洪姐已经帮她处理好了。 骆老太坐在她常坐的沙发上,端起茶杯喝着热茶,洪姐掩门出去,只留她们母女说话。 郭许言知道,她不能再隐瞒下去,只得老实道:“叶昭确实是我女儿。” 骆老太继续面无表情地喝茶,等着她说下去。 “当年我喜欢一个女孩,但她喜欢另外一个男知青,只把我当成好姐妹,我心底焦躁、不忿,就把她喜欢的那个知青勾引到手。后来……不小心怀孕,阴差阳错生下了叶昭。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申儿的女友就是叶昭。” 骆老太问:“她知道吗?” “知道。” “你们相认了?” “她怪我当年抛弃了她,不可能跟我相认。” “那你呢?” “我……我也没有心理准备认这个女儿。” 骆老太叹了声,她终于明白,郭许言这一年多以来,为什么精神状态总是这么起起伏伏。 “但是,许言啊,这一年多,你的性格全变了,你不能因为这件事,折磨自己,那没有意义。人要往前看。你那些痛苦,跟我的比起来,算什么呢?如果我跟你一样,我都不用活着了。” 郭许言小声道:“干妈,我知道。但我控制不住自己。” “这个事情你要处理好,我不想我们骆家成为别人的谈资。” 郭许言听出了骆老太语气略有不满,她低着头,道:“我想……我想移民到国外去。” 郭许言说完,骆老太明显不耐烦了。 她能忍受别人的孤傲,但不能忍受矫情的、懦弱的、歇息底里的……她讨厌这些东西。 有病就去看病! “你自己看着办吧。”骆老太也不挽留,她站起身,这一个个的人啊,都让她失望透顶。 郭许言咬着唇,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知道骆老太厌烦她了,她能怎么办呢? 叶昭坐在摩托车上,抱着曾祥的腰,冷风呼呼从耳边过。 他们在一家台球屋前下车,门口灯红酒绿,甚是热闹。 走进去,正在打桌球的瘦猴看见他们,忙挥手热情打招呼:“祥哥!昭姐!” “来吗?玩一局?”瘦猴邀请他们一起玩。 叶昭笑道:“先谈正事。” 三人进了旁边打麻将的小包厢,关上门后,叶昭把三千块钱放麻将桌上,“你数一数,这是你们这段时间的酬劳。” 瘦猴这两年整个成熟了很多,他拿过钱,也不数直接揣进兜里,笑道:“不用数,信得过你。苏应民今天回老家了,我们也刚好休息过年。” “我查了你们的登记表,11月3日那天,苏应民坐船去了千岁岛,你还记得吧?” 瘦猴被问懵了,他仔细回想了想,“好像是,不过他是租船去的,我们没办法跟啊,就没跟,只在码头等。” “他去了多久?” “上午9点多出发的,中午就回来了,半天时间吧。” “就他一个人?” “对,就他一个人。” “你详细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 瘦猴被问住了,他出去跟他的一个小伙伴复盘了一遍,才回来道:“苏应民早上9点半左右先去了一趟花卉世界,在花卉世界买了一束花,到了码头,租了一艘快艇,直接去了千岁岛。哦,当时他还拿了一塑料袋的东西,看着好像是元宝纸钱什么的。” 元宝、纸钱外加一束花,这不就是去上坟吗? “瘦猴,你去过千岁岛吗?” “我没去过。不过我爷爷去过,听他说离岸挺远的,至少有20公里,岛很大,上面有一大片的原始森林。” 叶昭想了想,问他:“你明天有木有空?” 瘦猴笑道:“有活?有活当然有空。” “明天你帮我去一趟千岁岛。” 瘦猴一听,兴趣来了,“要不要叫多几个人?” 叶昭:“就你一个去,带上鲜花。千岁岛上有一对夫妇在守岛,你就说你是花店的人,老板让你年前来送花扫墓的,问他们墓地在哪儿。” 曾祥道:“带上相机,记得拍照。” 瘦猴满口答应:“没问题。” 第二天中午,瘦猴就从千岁岛回来了,他当天去洗了照片,晚上把照片给叶昭送了过来。 他来的时候,叶昭他们刚吃完饭,他们进曾祥房间聊。 瘦猴拿出照片放桌上,道:“没有找到墓地。不过有两棵树,据说苏应民每次上岛,都会拿着鲜花和纸钱去参拜,守岛的人说,那是山神。” 叶昭拿起照片细看,照片中,两棵参天大树,看着差不多大小,应该都有十几年的树龄了,其中一棵下面摆了一束已经干枯的花,还有一个碟子,上面放了几个已经坏掉的苹果。 瘦猴指着右边的大树道:“右边这棵树就是苏应民去拜的山神。据说以前另外一棵也拜的,自从你爸爸去世之后,就不拜左边这棵树了。” 叶昭诧异:“我爸也去拜?” “守岛的人是这么说的。我给了他一包烟,他什么都跟我说。他还说,你爸以前经常一个人到岛上去,就坐在左边这棵树的旁边,一呆就呆半天。” 叶定国经常去千岁岛,坐在大树旁,一呆就呆半天?这不可能是因为什么山神。叶定国这个人并不迷信。就算迷信,也不用这么虔诚吧? 叶昭又看了看照片中的两棵树,很有可能,这两棵树,跟她同龄。 瘦猴把上岛过程细细说了一遍,叶昭让瘦猴去打听关于千岁岛的一切信息,特别是60年代末到70年代初那段时间的。 瘦猴满口答应,叶昭给的报酬丰厚,他很乐意给她干活。 等瘦猴走后,叶昭才道:“这可能是两座墓地。” 曾祥点头:“很有可能。” “其中一座应该是金静之的。”如果现在报警,让警察去挖掘,也未必能找到证据,反而会打草惊蛇。 曾祥道:“找多点信息,慢慢再做打算吧。” 还有三四天就过年了,昭华公司的员工,一半回老家了,一半留下来值班,叶昭在公司跟宋姐她们开完财务会,正准备出去吃饭,泥猛又跑来了。 这次就他一个人。 叶昭问他:“怎么了,旺叔,还没死心呢?你究竟搭进去多少钱?这么热心。” 泥猛不敢再隐瞒,他只得唉声叹气地老实承认,“这个年都不好过了,你说呢?” 叶昭皱着眉头道:“我提醒你多少次,你把我话当耳边风啊,我有什么办法。” “你买下来嘛,价钱你可以跟小徐家商量,再压压价。” “再压也不可能压到我能买得起的价格呀。” 泥猛狡猾地笑了笑,小声道:“我知道你有钱,放心,这次我绝对不说出去。” 叶昭:“……” 泥猛神秘兮兮地继续道:“那天从你家出来,我回家想了好久,想起上次另外一份报纸新闻。宋荣记上市,谁去敲的钟?新闻标题写着,大骆太呀,当时我们还在你们院子里讨论,说那个大骆太跟巧姐长得很像。这事情不就串起来了吗?” 泥猛说着换了个坐姿,“报纸上说那个身家十亿的叶昭,是骆家大少的女朋友,如果巧姐是骆家大太太,那曾祥不就是骆家大少了吗?你不就是骆家大少的女朋友?是不是?当年那个港城仔,是骆家人,那就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嘛。” 叶昭斜眼瞪他不说话。 泥猛忙收起笑脸,声音再压低了一层:“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我要说出去,我不怕巧姐收拾我呀?你把你的心放肚子里,我曾旺龙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如果我说出去了,我肠穿肚子烂!” 泥猛见叶昭还不表态,毒誓更上一层:“我如果说出去,我没有儿子送终!可以了吧?!” 这誓言够毒的。 叶昭也不好再瞒,她道:“旺叔,你怎么不去做福尔摩斯呢!” 泥猛满脸茫然:“什么福尔斯?” 叶昭忍不住笑了:“没事。” “我跟你说真的,你有钱,趁便宜把财富大厦收了呀。” “财富大厦风水不好。” “你个大学生,信什么风水。你看我给你介绍的这些地皮,哪个你不赚疯了?你如果真迷信,你得信我,我是你的福星啊。”泥猛说着嘴角都翘起来了。 叶昭笑道:“我谢谢你。但财富大厦还是算了。” 泥猛小声说:“又降了1000万,现在是5000万抛售,我觉得你再压一压,可以压到四千多万。虽然说是烂尾楼,但基本上都建好了,你盘到手之后,不用花多少钱,就可以把楼整好出售。” “既然不要多少钱,小徐家怎么不赶赶工,赶紧建好了,一户户卖掉呢?” “他们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这善后的收尾工作,再不要花钱,起码也得花一两千万吧?这对你来说是小钱,对别人可不是。那绝对是块旺地。可以直接看到荷花山的!” 叶昭道:“如果风水真那么好,怎么可能一次次变成烂尾楼。它不旺主人啊。” “话不能这么说,不是它不旺主人。是它太旺了,原来的主人没有这个福气,压不住它。你听说唐朝还是什么朝一个姓王的皇后吗?嫁了好几个人,把老公一个个都克死了。算命的说她命太贵,要配天子,结果人家最后,真嫁给天子,成了皇后。财富大厦这块地,就跟这王皇后一样。要压得住它的人,它才显贵。” 泥猛是一个销售冠军级别的推销好手,叶昭被他一顿吹嘘,竟然有点心动了。 泥猛见叶昭似乎心思活了点,忙趁热打铁:“你有没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你看了就知道,绝对值得买。” 叶昭假装无奈道:“今天刚好有空,那就去看看吧。低调点啊,不要让人知道我去看了。” “没问题。绝对保密。走,我带你去。” 泥猛和叶昭各骑了一辆自行车来到财富大厦工地,本来就已经停工一段时间了,再加上是年底,现场几乎看不见工人的影子。 财富大厦有电梯都已经安装好了,但没通电,泥猛去找人接上电,他们乘电梯到了49楼,又爬了一层消防梯,才到楼顶。 此时的深城周围高楼并不多,财富大厦总共50层,到了楼顶绝对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气势。 而且这么高的楼,楼顶不张风,寒冬里也觉得舒适。 泥猛指着远处的山脉,道:“你看,正对着荷花山,都知道荷花山是深城的龙脉,我们是在龙脉的中轴线上,以后这地方肯定发。你信旺叔的,绝对发财。旺上加旺,说不定以后身家百亿。” 叶昭笑道:“旺叔你可真敢替我做梦。” “我说的是心底话。我跟老开老麦他们不一样。这栋楼,少说也建了差不多有七八千万,加上地价差不多2000万,总共加起来投资过亿的。之前的买主,一个二个都贴了钱在里面,你四五千万买过来,买到手就等于赚了四五千万啊。现在没有人敢接手,那是因为大家都被这里风水不好的流言影响了。没人敢买,你敢买,那你就是真英雄。”销冠泥猛又是一顿猛药。 这激将法对叶昭没用,不过财富大厦本身的吸引力让叶昭改变了主意,她道:“这楼的风水格局可以改一改吗?” “你想怎么改?” “我刚才在楼下,发现它大门是对着三岔路口的,换个方向开大门。”换个方向,以后有地铁线经过,无论是从风水上说,还是为了交通便利,都更有利。 这还不简单吗?泥猛道:“你买下来,你想怎么改怎么改。” 叶昭点头:“那行,我认真考虑考虑。” “别考虑了,我觉得价格如果再低一低,这个便宜迟早被别人捡了去。你信不信?” 叶昭笑着盯着泥猛,泥猛忙道:“我认识小徐家的一个老总,我让他们找你谈,怎么样?” 可口的饭菜都已经喂到嘴边,叶昭再不吃就不礼貌了,“那行,你让徐光荣带着合理的价位来找我,我在港城过年,徐光荣知道我住哪里。” 泥猛一听,知道叶昭已经算是答应了,他忙高兴道:“好好好,我马上跟小徐家的人说。你放心,这边我会保密,绝对不告诉任何人。” 叶昭、巧姨和祥哥是在春节前三天的上午到达港城的。 住进驰骛居之后,巧姨前前后后走了一圈,对于这个房子,她甚是喜欢。 下午巧姨跟保姆阿惠一起去买菜,买菜回来,她连连咂舌。 巧姨以前来港城,从来没去过菜市场,这次可算是见识了。 在深城买菜从不心疼钱的巧姨,今天花钱把她花伤了,肉贵、菜贵、水果贵、什么都贵,有些是深城的几倍,有些是十几倍,有些甚至几十倍…… 巧姨站在后门门口,看着后面的花园,对叶昭道:“后花园全部种花太浪费了,如果我们在这儿长住,我情愿自己种点菜。这地方的菜,都是金子做的吧。太贵了。” 叶昭站在花园里,笑道:“巧姨,我已经给阿惠买菜钱了,以后出去,你别掏钱,让阿惠掏。” 巧姨解释:“我不是没钱,我是心疼钱。你们赚钱也不容易。说好了,过年的花销我包啊,不能我抱怨两句你就剥夺我花钱的权利,我还不能说这里的菜价贵了?” “当然,你当然可以说。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巧姨想了想,马上道:“这边蔬菜那么贵,你的蔬菜公司,岂不是每天都在赚大钱?” 叶昭道:“所以,买菜的时候你也别心疼钱,该花的花,反正我们也没几个人,花不了多少钱。” “不过这边人工贵,要是用深城的人工,赚这边的钱就好了。” 叶昭笑道:“我们怎么可能什么好处都赚了……” 巧姨觉得叶昭说得有道理,她道:“那倒也是,不能太贪心。我等会儿做你最喜欢吃的扣肉,做四个,过年的时候慢慢吃。做完扣肉,我们晚上做一点红糖年糕,过年一定要红红火火。” 叶昭道:“巧姨你教我,我跟你一起做。” 刚说完,一个橘子核掉在叶昭脸上,叶昭抬头看见她祥哥正在二楼阳台吃橘子。 叶昭把橘子核给巧姨看:“巧姨,祥哥拿果核砸我!” 巧姨“啧”了一声,弯腰捡起一个鹅卵石,吓得叶昭赶紧抱着巧姨,笑道:“巧姨别激动,二楼玻璃好贵的。” 巧姨吓唬她祥崽:“你给老子下来!” 见祥崽躲进了屋,巧姨点了点叶昭的额头笑道:“我要真打他,你又该心疼了。” 叶昭才不承认,她抱着巧姨撒娇道:“我不心疼,我心疼玻璃。”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响起,阿惠去开门之后,跑到后花园问叶昭:“有一个叫徐光荣的徐先生在门外求见,要让他进来吗?” 徐光荣这狗鼻子还挺灵,叶昭道:“你让他进来。” 跟徐光荣一起来的人,还有那个骄傲的拜总,这次拜总可不敢像上次那么骄傲了,进来之后,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 徐光荣上下打量着这房子,有点可惜地道:“我没能住进来,没想到,你们住进来了。真是短短时间,时移世易啊!” 徐光荣曾经非常恨叶昭,但等冷静下来后,又觉得不能全怪别人,最大的失败来源于他的盲目冲动和贪婪。 叶昭笑道:“我们刚到呢,徐总你消息灵通啊。” 徐光荣倒挺直接:“我听说,你对我们财富大厦感兴趣?” 叶昭连忙摇头,道:“我没兴趣,村里好几个人来求我,都差点跪下了,说你徐老板这楼转不出去,你没钱跟他们结算材料钱,他们年都过不好了。都是我们多年的老邻居啊,我阿姨又心软,逼着我答应了。” 徐光荣尴尬笑了笑,问:“价钱你知道吗?” “这不得你跟我谈?” 徐光荣看了看拜总,拜总忙道:“我们是花了8000多万买来的,接手后又砸了不少钱进去,现在我们只卖6000万人民币……” 徐光荣道:“6000万人民币就能买这么大一栋楼,比这座宅子还要便宜好几百万,很划算。” 叶昭道:“这价钱不对吧?他们跟我说的是4000万。” 拜总:“4000万怎么可能呢?那可是深城未来最好的地段。” 叶昭直接道:“拜总,你当初想买我紫竹林的时候,说我们是乡下地方,现在轮到你卖楼了,又变成未来最好的地段,紫竹林和财富大厦,直线距离2公里不到。” 拜总尴尬笑了笑:“财富大厦地段确实好。” “确实好你们会卖不出去?而且这楼风水不好,我是咬着牙答应旺叔的,你去深城问问,十个有九个都知道,财富大厦是块邪地,风水不好。说真的,4000万我都出的很勉强。” 阿惠给客人端来热茶,徐光荣哪有心思喝茶,他想了想,道:“我们一人让一步,五千万可以吗?” 拜总:“五千万到手,还了各种债务,发了员工工资,我们老板手上也不剩一分钱了。” “怎么可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呀!你们的债务情况,我还算是了解的。”叶昭已经打听清楚了,徐光荣基本上已经还清债务,唯一还欠的就是财富大厦各供应商和包工头的钱,这些钱加起来,也就一千来万。 这是买方市场,徐光荣没办法,只好再让了一步。 双方又磨了好久,从5000万降到4800万,再降到4500万,最后4222万成交,有零有整。 叫来祁连安,双方签了协议,盖了章,然后拿着合同马上回深城备案,之后叶昭支付了首笔足够徐光荣归还欠款的费用,让供应商、包工头和工人都能过个好年。 老麦、老开和泥猛拿到钱的时候,高兴地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了。 老麦吸着鼻子道:“早知道不去求姓叶的,搞得我一点面子都没有。” 泥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感恩吧你啊!等新老板来了,活给不给你干还不一定呢。” 第96章 复仇 今年是个暖春,除夕那天艳阳高照,最低气温也有十七八度。 叶昭睡了个懒觉,她爬起来打开门的时候,被门口一大束淡黄色的玫瑰给吓了一跳。 今年除夕和情人节撞一起了,祥哥给她准备了一个俗气的大惊喜。 叶昭哪能当面嫌弃俗气,真嫌弃了,bkg祥哥说不定下次就不送了。 所以,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表扬他。 “啊啊啊啊啊!好漂亮的玫瑰!这种颜色的玫瑰我第一次见!”叶昭接过玫瑰花闻了闻,夸张地捧场。 曾祥得意地微微挑眉:“荷兰空运过来的法国玫瑰,提前一个月预订的。” 叶昭亲了他一口,继续表扬:“真好看,祥哥快拿相机给我拍照。” 然后就在房间里,在阳台上,在温暖的太阳光下,曾祥给她拍了一张又一张的照片。 最后,又到楼下,让阿惠帮他们一家三口拍全家福。 站在中间的巧姨略微有些紧张:“拍好一点啊,拍好了还要放大,挂起来的。” 叶昭笑道:“没事,拍多几张,总有合适的。” 鉴于祥哥要吃两顿年夜饭,驰骛居的团圆饭提前到三四点就开吃了。 巧姨嫌弃这里过年太过冷清了,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完全没有过年的气氛。 巧姨道:“还是我们曾屋围过年有意思,大年三十还没起床就有鞭炮声了,哪像这里,鞭炮不能打,烟花不能放,太没劲了。” 叶昭喝着汤,道:“过了年初四,我们就回去。” 巧姨吃着油菜苔,再次感叹:“过年不打麻将,哎呀,真不像过年。” 祥哥小声回怼:“你不过年也天天打麻将呀。” 巧姨:“过年打的麻将不一样,都得打到12点,放鞭炮迎财神。” 叶昭哄她:“我跟你打锄大地。” 巧姨:“两个人打有什么意思。早知道让阿惠留下来好了,刚好四个人,还能凑个台。” “人家才不想跟我们打麻将。”叶昭中午让阿惠回家过年去了,她可不要什么大户人家的规矩,过年如非特殊情况,还是要一家团聚的,不管是老板,还是工人。 除非像供港蔬菜这样的民生行业,必须全年供货的要轮流值班外,能放假的都放假。 曾祥夹了一块梅菜扣肉,道:“你们要嫌家里无聊,等会儿你们可以去维港看烟花,八点左右。” 叶昭问巧姨:“去吗?” “也行,去凑个热闹。不然在家里只能看电视,这电视也不好看。” 吃了饭,曾祥开车回半山的骆家大宅。 每年这个时间,骆老太都要跟老樊他们几个对账,曾祥先回自己房间,准备带点书给叶昭看。 冯妈从清风湾送了郭母包的饺子过来,她来找曾祥,道:“有两盒饺子放厨房冰箱了,等会儿大少你带回去。” 曾祥忙说好。 冯妈没出去,帮曾祥整理桌面,轻声问:“大少,你们什么时候回深城?” “可能初三或者初四,还没定。” 冯妈又道:“你姑姑明年要移民你知道吧?哎,我都快没地方去了。” 曾祥听出了冯妈的意思,她是想跟着他去驰骛居住的,但家里两个女人都不同意,他也没办法,只好道:“那你就给姑姑看房子,就当退休养老了。” 冯妈略微有些失望,但也不好说什么,只道:“你姑姑那房子那么大,在半山腰,我一个人也不敢住,实在不行,我只能回家去。” 曾祥从书架上抽出两本漫画,“回家养老也行。” “我跟我那儿媳妇合不来,回去也是看人脸色。” 曾祥手微微一顿,不免动了恻隐之心,毕竟他最孤独最无助的童年时光,是冯妈照顾的他,他回过头,道:“实在不行,我给你买套房子,你自己住。” 冯妈一听,眼泪就流下来了,她忙拿手帕擦泪,“我怎么好意思让大少你给我买房子,让老太太知道了也不好。如果我到时候实在没地方去,大少,你就让我去驰骛居,帮你们看房子,好吗?驰骛居在闹市,我一个人住也不会害怕。” 曾祥为难道:“驰骛居是叶昭的房子……” 言下之意,他做不了这个主。 冯妈道:“那你跟叶小姐商量商量,如果可以……那就最好了。” 曾祥没再说什么,还是给冯妈买套房子最简单。 外面有汽车响,冯妈往窗外看了看,轻声道:“骆嘉飞一家三口来了。这些人脸皮也真厚,当年绑架你的事,就好像没发生过似的。老太太要不是为了骆家颜面,早就不让他们登门了。” 骆嘉飞一家其实每年也就来两次,一次是骆老太生日,一次是年夜饭。 骆嘉飞和骆嘉铭是堂兄弟,他们手上有骆家股份,每个月也是从骆家基金领取生活费,按照骆家上一辈的遗嘱,如果骆老太这一支绝后了,那骆嘉飞是可以继承骆家遗产的。 骆老太没跟他们完全撕破脸,也是有多方顾虑,表面上是“以和为贵”,实际也都是为了利益。 冯妈出去之后,曾祥把书放进背包里,准备拿到他的车上去。 结果走到车库,听见骆嘉飞夫妇俩还没上楼,正在车库边上说话。 骆嘉飞坐在轮椅上,不耐烦地道:“找到没有?” 他老婆钟莉芬在车上扒拉,“在找,不知道放哪儿去了。” 今天司机过年请假,他们自己开车来的。 骆嘉飞:“你等会儿问一下骆奇,可能是他收起来了。晚一点发红包利是也没事。” 钟莉芬压低了声音道:“你不知道大宅的佣人最势利眼?找出来早点发了,免得看人脸色。还有啊,最近莉妮也不太正常,你别去招惹她啊。” “她又干啥了?被关禁闭关疯了?她要真想出门走走,老太太还会拦着她?最多也就让人跟着她罢了。” 钟莉芬:“她昨天打电话问我要安眠药,我没给她带。我真怕她想不开。” 骆嘉飞精瘦精瘦的,他看了眼门外,外面没人,不由冷哼了一声:“你给她呀。” “我就这么个堂妹……” “你以为她会自己死?你给够她量,说不定她把这一家子老老少少全弄倒了。” 钟莉芬吓得忙压着声音,急道:“你说什么呀?!你别乱说话了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怕什么,你以为骆家那些人会来这里接你啊?我跟你说,钟莉妮脑子一根筋,她绝对做得出这种事,大家同归于尽。他们同归于尽多好,我们受益啊。是不是?到时候我们骆奇就会是骆家唯一继承人。”骆嘉飞还在坐着美梦。 “呸!你闭嘴吧。”钟莉芬是一个只想过平淡日子的正常人,她道:“早知道不跟你说这事。你可别偷偷给莉妮弄药啊。不然我跟你没完……哎呀,终于找到了。” 钟莉芬找到了红包,也不给骆嘉飞推轮椅,自己先出来了。 一整晚,曾祥都在暗中观察骆嘉飞的一举一动,果然,他最后悄悄去找钟莉妮了,两人就在后花厅小声说话。 具体说了什么曾祥没听见,不过看样子骆嘉飞是答应了给钟莉妮弄安眠药。 曾祥拧着眉头,站在远处冷眼看着他们。 既然他们死性不改,那就别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曾祥放心不下,他去找冯妈,让她这两天别回清风湾,就在大宅盯着老太太的饮食。 骆家的年夜饭每年流程都一样,吃了晚饭,大家领了骆老太的红包,该打麻将的打麻将,该散的散了。 发红包的时候,骆老太把曾祥叫到身边,跟他说:“明天我跟你姑姑去上香,你不用陪着了,你就陪你妈妈和叶昭吧。后天大年初二,我约了郭家二老……打算去你们的新居坐一坐。可以吧?欢迎吗?” 做孙辈的哪敢说不欢迎,但曾祥怕他妈妈不高兴,刚想要拒绝,骆老太又道:“你别想着拒绝我,大过年的,你也别让我伤心。放心吧,你们自己的地盘,你们的规矩,还怕我这个老太婆吃了你妈妈不成?” 被看穿了心思的曾祥只好笑笑说道:“你们带麻将来,我妈想打麻将。” “麻将啊?没问题。打麻将我让着她。” 回去路上,曾祥开车先去了清风湾给郭家二老拜年,之后打算去维港附近接叶昭和他妈妈,结果叶昭手提电话没人接,打家里电话,他妈妈接的,原来她们看完烟花汇演,已经回家了。 到家才十点不到,一家三口洗完澡穿着睡衣打扑克,叶昭教他们玩斗地主。 叶昭见祥哥心不在焉的,忙道:“出牌啊,哥哥,你想什么!拦着地主呀。” 曾祥从思绪中抽离出来,他刚才在想钟莉妮和骆嘉飞的事,看了眼牌面,他给地主放了个水,小声道:“妈,我奶奶和郭爷爷郭奶奶想后天来家里作客。” 巧姨:“……” 叶昭也盯着巧姨没敢说话。 曾祥道:“来跟你打麻将。” 正要拒绝的巧姨一听,似乎麻将的魅力赢过了彼此的嫌隙,她顿了顿,问:“打多大?” 叶昭和曾祥忍不住笑了,叶昭道:“管她玩多大的,我给你本钱。一定大杀四方!阿惠初二早上回来,巧姨你不用管做饭,只管打麻将就行。” 打牌打到十二点,他们吃了宵夜,才各自去睡觉。 曾祥跟着叶昭进了她房间,把他从大宅带回来的书放桌上。 叶昭小声问他:“祥哥你今天怎么了?一直魂不守舍的。” “有吗?” “有啊。是不是你们大宅发生什么事了?” 曾祥道:“我奶奶知道你是姑姑的女儿了。” 这事他也是今天才从冯妈口中知道的。 叶昭并不意外,迟早会知道的,“哦,然后呢?” “没有然后,我奶奶应该是无所谓的,而且亲上加亲,不是吗?不过,我不知道郭爷爷郭奶奶知不知情。” 叶昭其实也无所谓,她道:“不管了,我们装傻,他们不出牌,我们也不出牌,就当做没这件事吧。” 曾祥“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叶昭见曾祥不走,以为他想在她房间睡,不由撒娇道:“乖,快回你屋去,巧姨在家呢。” 曾祥迟疑着不愿意走,他坐在旁边翻书,而叶昭在收拾床铺。 他冷不丁道:“上次我们从佳乐大厦经过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过的话?” 叶昭想了想,那是祁连安问她为什么每次都能精准猜到股市和原油期货的走向,她就随口敷衍了一句,说自己经常做奇怪的梦,然后梦里发生的事,不久都会成为现实。 就好像他们刚刚经过的佳乐大厦,年初二会发生火灾。 这是她当时说过的话。 叶昭问:“怎么了?” “我想知道详细信息。” 叶昭盯着曾祥,他一定有事,既然他不说,那她再继续问也没有意义。 “年初二中午12点30分,佳乐大厦14楼,电线短路发生火灾,因为当时没人上班,所以无人伤亡。” 那是原女主白露第一次跟骆奇来港城游玩,就在佳乐大厦附近,亲眼目睹经历的事。 叶昭又问了一句:“怎么了?祥哥。” “没事。之后你就知道了。” “你不能做犯法的事。” “放心,我这不算犯法。” 祥哥不想说,叶昭也没继续问,如果到了他愿意跟她分享的时候,她相信他会说的。 大年初一这一天,一家三口也去吃素拜大佛。 大年初二,骆老太和郭家二老上午十点左右就来了,叶昭去开的门,一进门,他们先给叶昭派利是。 郭父看见叶昭,不由笑道:“哎呀,小丫头长个了。” 叶昭也笑:“长了一点点。” 郭母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着,心疼道:“上学辛苦吧?看着好像瘦了点?” “是吗?”叶昭听到郭母说她瘦了,仿佛受到了表扬似的,“过年长了一斤。” 曾二巧也迎出来了,她勉强笑道:“各位贵客,新年好啊,快屋里坐。” 贵客?把她当客人了。骆老太听了不太舒服,她一边让人把礼物拿屋里去,一边道:“我是客人吗?” 巧姨半点不让,拿乔笑道:“我们都是客人,看见门口的门牌了吗?这是叶宅。” 骆老太让了一步,道:“行行行,我们都是客人。” 叶昭跟祥哥互相看了一眼。曾祥岔开话题,道:“爷爷奶奶快先进来吧。” 骆老太笑道:“我们在花园里走走,看看你们种了什么花。” 郭父好奇问:“你们墙头上那个花叫什么名字,长得真好。” 曾祥道:“郭爷爷,那是鞭炮花,以前业主种的。” “不知道京市能不能种,想在我们院子里种几棵。” 叶昭道:“估计不行,这花应该不耐寒。” 叶昭和曾祥带着他们在花园里逛了一圈,后花园有个亭子,巧姨和阿惠给客人端来热糖水,大家坐着说说笑笑,倒也和睦。 聊了会儿,回到屋里,大家分成两桌,叶昭和郭父下象棋,曾祥则陪着三个女长辈打麻将。 麻将和麻将桌是骆老太带来的礼物,曾二巧问:“打多少钱的?打太大我不玩的啊。” 骆老太问她:“你要打多少的?” 曾二巧道:“我平时都是打五毛的。” 曾祥把筹码给大家分好,道:“那就打五毛。” 郭母笑道:“我都可以啊。我们胡同一毛两毛有人打,一块两块也有人打。” “就是玩个开心,打多少都行。”骆老太见屋里就一个女佣,又偷偷吩咐洪姐:“你去厨房帮忙准备午饭。” 钟莉妮的bb机响起,她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桌上的时钟,忙进衣帽间换衣服。 换了衣服,带上帽子,经过骆嘉铭书房的时候,好听见屋里传来训话的声音,骆嘉铭在训她儿子! 钟莉妮忙推门进去,“怎么了?” 骆嘉铭没理会她,继续对着儿子道:“下次别这样了,知道吗?” 骆家二少今年十六岁,因为有孤独症,平时上的也是特殊学校,除非必要,他坚决不会下楼参与人际交往。骆嘉铭说他,他也全然听不进去。 钟莉妮心急,又问:“这是怎么了?” 骆嘉铭还是不理,只拍了拍儿子:“出去吧。” 等儿子出去,钟莉妮关上门,气道:“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这样对我?” 骆嘉铭反问:“我怎么对你了?” “你怎么对我?你当众打我耳光,当着儿子的面把我当空气。我知道,你现在对我没有任何顾忌是不是?在你心里,你从来没把我当妻子!” 骆嘉铭收拾书桌上的文件,放进抽屉后,站起身道:“从你联合外人绑架骆申的那天起,在我心里,你早已经不是我妻子了。” 钟莉妮委屈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记着,我已经改了呀。” 骆嘉铭冷哼一声,从高处俯视着眼前的女人:“你怎么对骆申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我眼睛没瞎。为了felix好,你以后最好夹起尾巴做人,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骆嘉铭开门出去。 见她一次打她一次?!气急攻心的钟莉妮拎起案上的雕像,直接砸在骆嘉铭的脑袋上。 骆嘉铭完全没有防备,他捂着脑袋,慢慢倒了下去。 钟莉妮脑袋嗡嗡直响,雕像滑落在地毯上,她紧张地手都在抖…… 骆嘉铭蜷缩着似乎状况不太好,她摇了摇头,想弯腰看看,又不想去看,最终,她没管骆嘉铭,关上门就跑出去了。 到了楼下,直接让人去叫司机开车,管事的跑来问她要去哪里,钟莉妮白了对方一眼狠狠道:“去拜山上坟!” 骆老太吩咐过,钟莉妮只要不带着二少出去,只需要司机跟着就行。 管事只好给派了司机。 而另一边,驰骛居的牌友们打牌打到12点,今天曾二巧大旺,一家赢三家。 一场麻将下来,几位麻友感情都好了不少,曾二巧感叹道:“早知道这样,我们打五块的了。我这是什么,我这就是五毛钱的命啊。” 骆老太笑道:“后悔了吧?来不及了。” “今天你是东家,你旺是应该的。”郭母吃着刚蒸好的红糖年糕,又问:“你们这个年糕是糯米做的吧?又软又甜,真的好吃。” 曾二巧道:“我自己做的,纯手工。你要是喜欢啊,等会儿给你两块拿回去,想吃就切几片放锅里蒸软了就能吃。” 跟麻将台上的热闹相比,旁边对弈的爷孙两个就安静多了。 叶昭这次失误,本来要让老爷子两步的,结果没让成,一上午只打了一盘,最后还是赢了郭父。 郭父输了也很开心:“你看!我们实力旗鼓相当吧。上次我还疑神疑鬼的,担心是你故意让我,这次我特意观察,我看出来了,你半步都不肯让给我啊。” 让棋失败的叶昭,连连笑道:“棋场如战场,怎么能让呢?” “你说得对。不让棋,说明你看得起我,相信我的实力。” 这边午饭好了,大家洗手入席准备吃饭。 洪姐接了个手提电话,然后赶紧跑来附耳跟骆老太说了几句。 骆嘉铭头部受伤入院了。 曾祥陪着骆老太赶去医院,骆嘉铭伤的很严重,送到医院就一直昏迷不醒。 骆老太问伤人者钟莉妮的行踪,司机说,太太去商场上厕所,然后就不见了。 骆老太以为钟莉妮害怕躲起来了,老太太发话,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曾祥和祁连安互相看了一眼,都没说话。 而叶昭和巧姨在家等消息,曾祥打电话回来说要在医院守候,晚点还要陪他奶奶,暂时回不来,并提醒叶昭看六点新闻。 打开电视,看六点新闻,在新闻节目即将结束的时候,是佳乐大厦火灾新闻报道。 “今日中午12点30分,弥敦道佳乐大厦突发火灾,目前大火已被扑灭,本次火灾已致2人死亡,死者系一男一女,身份尚在核实,火灾原因还在调查中,初步怀疑是电路老化导致。” 叶昭明白了,这死的是骆嘉飞和钟莉妮,曾祥还是间接把他的敌人们全部搞死了。 她坐在沙发上发呆,不管怎样,这件事她必须要站她祥哥。 人生的色彩,不是非黑即白,有的时候,黑白之间,还有一层薄薄的灰色。 只要不过界就行。 骆嘉飞和钟莉妮死于火灾的事,下午骆老太就知道了。 她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外沉思,这可能是老天爷看不过眼,把两个该死的人收了。 而她儿子也是个背负人命,罪虐深重的人,所以才会躺在医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当晚将近10点才回到家,骆老太吩咐管事的道:“低调点,该安排的丧礼还是安排,不要铺张,亲朋知道就好了。” “入葬到家族墓园吗?” 骆老太想了想,道:“另外买墓地吧。” 等管事的出去之后,骆老太重重叹了一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骆申。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轻声道:“只要你奶奶还在,我就不会让骆家倒下去。只要有你,我们骆家就还有希望。” 第97章 投资计划 叶昭半梦半醒感觉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轻轻摩挲着,是熟悉的,略微粗糙的纹理…… 她微微睁开眼,沙哑着声音问:“祥哥,你回来了?你爸爸怎么样了?” “手术很顺利,不过他还没清醒。”曾祥声音很轻,听不出疲惫,似乎对于他爸爸受伤的事,并没有多少的情感投入。可能更多的是一份责任。 叶昭握紧他的手,问:“几点了?” “一点多了。你睡吧,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叶昭闭上眼,困倦笑道:“我有心灵感应,你进来我就知道了。” 曾祥亲了她一口,“睡吧,宝贝。不用担心我,我今天心情很好。” 仇人去了该去的地方,从此以后他可以安睡了。 “嗯,晚安。” 第二天叶昭起来的时候,曾祥已经出去。 骆嘉铭一直昏迷未醒,曾祥奔波于医院和骆家,原定初四回去的他们,往后推了一天,叶昭和巧姨先回去了。 曾祥怎么把钟莉妮和骆嘉飞引到佳乐大厦去的,他没说,估计是让祁连安使了计谋把人骗过去的。 办法有很多,叶昭也没问,有些事,彼此心照就好,不用言明。 回深的前一天,叶昭把祁连安叫来了,主要是跟他沟通接下来,她个人账户内资金怎么使用的问题。 买了深港两处房产之后,叶昭账户上,只剩下3个亿的港币。 她这边要归还宋荣记9000多万的港币,然后深城宋荣记的内地账户还叶昭一个亿人民币。 所以,她有两亿港币要选择如何投资的问题。 只可惜她在原来的世界对股市研究并不深,只了解大的趋势,对一些不知名的妖股所知不多,不然可以进进出出投资各种妖股赚大钱。 她知道港城回归前夕,房产市场迎来高峰,随即遇到金融风暴,把大批贷款和杠杆炒楼的人,逼得无路可走,破产的破产,跳楼的跳楼。 这两个亿如果能在金融风暴前在房产市场走几圈,等赚到足够的本钱之后,在1996年底投资当时正处于股价最低谷的美国香梨股份,之后将迎来接近100倍的股价疯狂爆破飙升。 同时,在国内投资师弟大佬的胖鹅即时通…… 国内国外两条腿走路! 嗯,到那时,她就真的可以躺平,让大佬们帮她赚钱了,那多舒爽啊。 她问祁连安:“现在港城有什么房产项目可以投资?” 祁连安道:“去年房地产市场大热很难拿到项目,今年降温了。浅滩角之前卖家要价4亿,结果没卖出去,现在挂牌3.5亿,我估计后面还得降。” 叶昭疑问道:“浅滩角地理位置不是非常好吗?怎么突然卖不出去了。” 祁连安道:“这次海湾战争影响很大,美国用最快的速度打赢了伊拉克,据说苏国最近不太平,本港市民对未来非常担忧,很多人想要移民……” 这种情绪低谷估计一两年就会过去,刚好在这一两年里买地皮建房,等房子建好,市民情绪缓和过来,房产市场会慢慢回暖,到时候他们出售房产,正是最佳时机。 叶昭道:“那你看看能不能3亿拿到手。如果可以,宋荣记的钱先不还,等买下浅滩角地皮后,把地皮抵押给银行,从银行贷款出来现金,再还宋荣记的钱和建房。” 祁连安有点担心,他道:“叶总,你确定吗?房产市场可能马上要陷入低迷期。” 叶昭点头道:“我确定。” “我怕到时候卖楼花卖不出去。” “不卖楼花,我们建好了,明后年直接卖现房,现房可以卖更高的价钱。” 祁连安见叶昭无比坚定,他也不好直接问叶昭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梦,既然老板这么确定,那她肯定是有把握的,他笑道:“好,我知道了。” “你再研究哪里有地皮出售,只要地理位置合适的,我们都可以想办法收了。” 资金从哪里来呢? 祁连安想了想,问:“你想质押宋荣记的股票?” “如果真需要钱,而钱又不够的时候,只能质押股票了。”她要抓紧时间,赚到足够多的钱,去美国股市投资大佬去。 祁连安说他会去安排,之后商量注册房产开发公司的事,统一用了紫竹林的名字。 叶昭提醒:“对了,宋荣记的老厂房要去申请更改属性。” 这事已经在祁连安的记事本里,他道:“宋荣记老厂房更改属性后可以卖给紫竹林房产公司的。” 宋荣记毕竟是上市公司,叶昭也不想落人话柄,被人说输送利益,她道:“那操作上要正规一点,请评估公司评估出价钱,然后公开拍卖,紫竹林可以花钱拍下来。” 既然市场低迷,估计不会有人来跟她抢。 祁连安:“好,我看浅滩角和老厂房哪个能先操作,如果同时进行,我们资金是不够的,必须要先拿下其中一个,抵押贷款后,再拿另外一块地皮。” 叶昭觉得祁连安的计划可行,她道:“开发周期可以同时……” 只要把握好节奏,她能在金融危机到来之前,稳赚一大笔。 两人沟通完工作,祁连安先回去了,走之前,巧姨给了他两块年糕,一个扣肉,让他带回去给家人吃。 祁连安刚走,郭母来了,她说到附近买东西,顺道给他们送来一大食盒的饺子。 “哎哟,多谢多谢。大老远送过来,您实在太有心了。”巧姨连连道谢:“我们大年三十宵夜就吃了您包的饺子,曾祥带回来的,包得可真好,我们这边的人不会包,我才刚学会,包得不好。” 郭母笑道:“你们明天回深城是吗?你们带回去,放冰箱里慢慢吃。” 郭母没多坐,她本来想跟叶昭说说话的,但曾二巧一直在旁边,她也没机会说什么,最后只是把两个在京市寺庙里开过光的红绳玉坠递给叶昭。 “这是给你和骆申求的,希望你们都能平平安安,和和顺顺。” 巧姨看了眼玉坠,在旁边道:“怎么好意思收您礼物呢?” 叶昭怀疑郭母可能已经知道她的身份,或者年初二骆嘉铭出意外的事,打断了她送礼物的计划,所以今天是特意来送玉坠的。 这开过光的玉坠是心意大过价值的礼物,她没拒绝,“谢谢你,郭奶奶。” “不客气。”郭母拉过叶昭的手,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好直说,“许言出国之后,我们以后也难得来一趟了。如果你们到京市来游玩,记得一定要跟我们联系。” 虽然不确定会不会去叨扰对方,叶昭先答应了,她笑道:“好的。一定。” 送走郭母之后,巧姨才道:“这北方人是真热情,这二老比祥崽他姑姑有人情味多了。” 叶昭微微笑着没评价。 回到曾屋围之后,叶昭也没休息,就开始投入工作。 设计师林东给她介绍了一个大房地产公司的老总陈炯明,她高薪把人给挖过来了。 陈炯明在大型房产公司工作过,有足够的经验,能带领团队搞好开发工作。 因为叶昭手中大额的资金都压在宋荣记分公司,她现在只能筹措出几百万,想先着手财富大厦的收尾工作。 而紫竹林商业街等定好设计之后,再进行工程招标,开建时间未定。 叶昭目前的状况就是,账面上很有钱,实际钱都安排好了去处,她不能大手大脚地乱花销,起码财富大厦得精打细算过日子。 那天叶昭、陈炯明和甘小凤在公司开会。 陈炯明道:“我去工地看了,也跟建筑公司进行了沟通,后续收尾工作只要资金到位,他们能马上开工。” 叶昭道:“我们先制定计划,不能再按照老的设计施工图继续施工,哪些要改的,先汇总出来。” 陈炯明:“之前叶总您说大门要改,这个不难,其他的例如外立面已经在收尾,您觉得之前的外立面不够明亮,这个可能没办法改。如果要改,全部玻璃都得换,得花大成本。” 叶昭知道改外立面的难度,她道:“我已经跟林东沟通过,外立面他会再想办法,争取花最小的代价去整改,以达到我们的要求。” 叶昭一直把建筑物的颜值和质量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质量代表了安全,颜值则代表者吸引租客的能力。 陈炯明:“好的。那接下来其实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水电和内部装修的工程。我们这是写字楼,要按照精装修的标准来做内部装修,目前的建筑公司,我觉得在换了几家老板之后,已经有些老油条,我建议外立面完工之后,换掉这家公司,找一家更专业、性价比更好的建筑公司来合作。” 叶昭也这么认为,之前的建筑公司,外包了很多工程和工序出去,就像老麦就承包了一部分,这显然是不专业,成本更高,沟通效率更低的方式。 甘小凤怕陈炯明自带建筑公司入场,她建议:“那我们把要求和预算列出来,然后公开招标吧。” 叶昭知道甘小凤的担忧,她点头道:“这个可以。陈总你带人列需求清单出来,有没有问题?” 谁都有私心,陈炯明是想带自己认识的建筑公司进场,但显然老板这边的团队对他还不够信任,他也不想惹事,公开招标确实是最好的,他道:“我列清单出来没问题。招标的话,可能要正月十五之后,现在还太早了。” “可以。那就让这家建筑公司完成外立面之后退场吧。” 正月十五这一天,曾屋围村委花钱,在小广场摆了一百桌的盆菜宴,请全村老少吃盆菜。 叶昭站在办公室窗前往外看,一百多张铺了红色桌布的圆桌几乎摆满了小广场,远处有人敲锣打鼓,有人在放鞭炮,村民陆陆续续来了,整个场子看起来喜气洋洋。 确实,这才像过年的气氛。 老开从办公室出来倒茶壶里的茶水,他抬头看见叶昭,忙招手:“叶老板,下楼来商量件事。” 叶昭刚好也要准备去吃盆菜,便先下楼,来到了老开办公室。 老开办公室里,桂皮和老麦也在,三个人正围坐着喝茶。 看见叶昭出现在门口,老开桂皮忙站起来打招呼。 泥猛也来了,他站在窗户外面,“哎,准备开席了,你们还在这儿吹水。” 桂皮对叶昭道:“进来大家先聊聊嘛。” 叶昭看着他们,也没进来,“聊什么呀?” 老开笑了笑,道:“紫竹林那块地皮,你和你朋友不是准备要建楼吗?听说要先建三栋高楼?” 不是先建三栋,是总共就只有三栋。村里这些人概念里的三栋高楼和叶昭规划的三栋高楼,是小巫和大巫的区别。 叶昭也没解释,随口敷衍道:“是啊,怎么了?” 桂皮道:“那不得投资一两千万?” 小瞧了,投资上亿的。 叶昭没正面回答,反问:“然后呢?” 老开道:“你这三栋楼,包给我们建吧?桂皮负责施工,老麦负责材料,我负责帮你跑关系,就算不按照设计图纸来建,我也有办法帮你搞定。” 叶昭哑然一笑,这都帮她安排好了。 她质疑道:“开叔,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领导看上我们规划设计,不让随便改,现在怎么又能改了?” 老开吹牛的本事张口就来:“我想过了,我们还是叫紫竹林商业街嘛,底下建多点商铺,像港城那些小街巷一样,弄成商业街,肯定没问题。” 叶昭:“……” 桂皮道:“叶老板,我们合作过那么多次,我干的活,你们每次都很满意,是不是?你把紫竹林的三栋楼包给我们,你放一百个心,绝对包你质量全村最好。娇婶的那栋楼,就是我找人建的,你可以去看看,去参观参观。” 桂皮说得自信满满,他建房子在曾屋围那是数一数二的。 老麦一副求人还要翘起尾巴的模样,他道:“财富大厦你知道的,我经手的,财富大厦1栋楼就投资上亿,这我都能建,你们这个在我看来也就是洒洒水啦!” 真够自大的! 叶昭不想跟他们废话,“第一个,我们这个找了专人设计,建筑工序比较复杂,用料也复杂,这个活你们干不来。第二个,紫竹林今年都未必能开工,我们钱不够。” 老麦一听,当即藐嘴,在他看来第一个原因只是借口,关键是第二个,叶昭没钱。 他冷哼了一声,笑道:“你们看,是不是,我都说了她没钱建不起来,你们非得不信!” 老开不是很相信叶昭的话:“不是说今年要建吗?肥婆英在外面炫耀说要给你交钱建房,今年建好!” 桂皮也疑惑道:“是啊,我也听村委说,你们打算今年开建的。” 叶昭:“今年暂时没钱,可能不建,还没定。有钱了就建,你们如果有兴趣,等紫竹林工程招标的时候,你们可以来应标。” 还要招标?老麦冷呲一声:“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还招标?” 桂皮踢了他一脚:“痴线啊!管好自己的嘴。” 老麦还扛:“先不管她有钱没钱,但明摆着她工程根本不会给我们做,你们何必拍她马屁!” 老开不理会老麦,他不死心:“到时候我们去应标嘛,还有机会,是不是?叶老板。” 叶昭耸肩:“你们想做大事,何必拉这样的人入伙呢?” 说着她指向老麦,“像他这种脚头不好的人,只会坏菜。” 老麦刚拿出烟,还没来得及点上,就听见叶昭损他,他站起来气道:“我脚头不好?你不知道吧?就过年这几天,我们财富大厦又成功换老板了!我们所有的材料钱,过年之前都拿到手了,刚过了一个肥年。我脚头差会有老板接手?过了元宵马上就开工,等我们财富大厦入伙的时候,就怕你们紫竹林还是废品站。” 泥猛听完都替老麦尴尬,“你少说两句吧……” 再说下去,元宵开工说不定就没你什么事了。 老麦哪里听劝,他继续叭叭:“每个人吃几两米饭是注定的,我可能命里只能吃财富大厦的饭,吃不上你们废品站的了。” 叶昭冷笑了一声,道:“老麦,我看你面相,财富大厦的饭,你以后估计是吃不上了。” 老麦咬了咬唇,气道:“行行行,我吃不上,你吃得上,好吧?面无三两肉,还说我面相不行。自己有楼都建不起来,自己扑街不知道?以为……” 他话没说完,一个萝卜直接砸在他的头上,萝卜都砸烂了! 老麦暴躁跳起…… 结果巧姨已经冲进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萝卜就往他身上砸,“你说谁扑街?死低b仔!” 叶昭和泥猛忙把巧姨拉开,另外一边桂皮和老开也拉着老麦让他别冲动。 原来巧姨看见叶昭站在老开办公室门口,正要来叫她去吃盆菜宴,结果听见老麦说的话她哪里忍得住。 叶昭:“老麦,从今天起,你在财富大厦的活儿没了。” 老麦擦了把脸上的萝卜汁,愤愤道:“财富大厦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你以为你是谁?” 老麦刚说完,他底下的阿乔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道:“老板,刚才建筑公司的李哥说,以后不用我们出材料了。” “什么意思?”老麦一脸懵。 “不知道。他没跟我说原因。怎么办?我们定的那批水泥,明天就要运到了。钱都给了,肯定不给我们退。” 老麦不可置信地看着阿乔,然后又看向叶昭,见鬼了这是! 妈的,现在下跪还来得及吗?老麦黑着脸,满脸茫然。 叶昭没理会他,拉着巧姨出去了。 看叶昭出去,泥猛拍了拍老麦:“嘴那么贱干什么?!你看!活没了吧?” 老麦还是没搞懂:“她为什么会提前知道消息?” “人家圈子跟我们不一样。开着那么大的厂子,据说还做供港蔬菜生意,什么朋友没有?什么消息不比我们灵通?” 老麦摇了摇头,觉得不对,“她把财富大厦买了?” 其他几人也都诧异,泥猛连连摆手:“我不知道,这事太高深,别问我。走吧,开席了。” 老麦哪里还有心情去吃盆菜,他还得马上想办法处理那批水泥,不然,去年赚的钱都要赔进去。 锣鼓鞭炮声喧天,还没开席,小西楼的人凑了一桌,叶昭乖巧地坐在巧姨边上吃着桌上的小橘子。 旁边桌的一个老奶奶盯着叶昭,打趣曾二巧道:“二巧,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家摆喜酒啊?” 曾二巧知道老奶奶说什么,她道:“我们家小昭还在读大学,是大学生,大学没毕业呢,急什么!” 坐另一桌的娇婶调侃道:“巧姐,你可以啊,看中了就下手,儿媳还是大学生,继承了一间这么大的工厂,啧啧啧,我们村啊,谁的眼光都不如你!” 曾二巧不觉得是自己的功劳,她道:“那是我儿子优秀,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个大婶问:“哎,港城仔有没有在港城给祥崽买房?” 曾二巧:“买什么房?” “港城房子太贵了,不是谁都买得起的。听说那边有公屋,够条件了可以申请,你让祥崽努努力,说不定,以后你们全家都可以拿港城身份证。” 曾二巧不屑道:“谁稀罕港城身份证,做我们曾屋围的村民不好吗?” 曾二巧是真不屑,但在其他人眼里,这叫吃不到葡萄所以觉得葡萄酸。 娇婶道:“哎哟哟,如果是我,我肯定选港城身份证,一秒钟都不会犹豫。” “去港城租公屋?” “拿了那边的身份,在那边赚钱,在这里住。住肯定是我们这儿舒服。” 大家正热闹说着,娇婶拉了拉走过来的一个微胖中年女子,道:“哎!阿美!你们问阿美就知道,是港城好还是曾屋围。” “当然是港城好啊!你们没去过国际化大城市,没开过眼界!”阿美说话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重感冒了。 有人好奇问:“哎,阿美,听说你哥哥曾老九逃港的时候,你还帮他偷渡,是不是?” 这是阿美这么多年以来,最得意的事,她道:“我划船把我哥送到千岁岛,在千岁岛躲了两天,又把他往外送了十多里,他才潜水去的港城。” 听到“千岁岛”三个字,叶昭不由抬起头看向阿美,阿美电着小卷发,大概四十多岁,是曾老九的妹妹。 叶昭问她:“阿美姨,你哥哥哪一年逃港的?” 阿美跟别人说话没听见,巧姨手肘碰了碰她,大声道:“阿美,问你呢,你哥哥哪一年逃港的?” 阿美回过头来,想了想:“哪一年啊?1970年!8月份嘛!台风天!” 1970年8月份,不就是叶昭出生的时间点吗?曾九龙兄妹在千岁岛呆了2天,不可能没遇到那几个知青啊。 第98章 分家 锣鼓声停了,鞭炮声此起彼伏,一盆盆大盆菜端上了桌,叶昭以前没吃过正宗的大盆菜,这次可算在村宴上吃到了。 其实主要是吃个热闹,味道倒没有什么特别。 叶昭无心品尝,时时关注着坐在另外一桌的曾阿美。 中途,曾阿美站起身,似乎是想去找厕所,叶昭不动声色地走前去,笑问:“美姨,你去洗手间吗?我也去。我们办公室有洗手间,我给你带路。” 阿美知道叶昭是谁,她问:“你们办公室在哪儿?” “就在前面,很近。” 阿美很自来熟,她问叶昭:“就是你朋友买了我哥家的地皮吧?听说现在那一片规划的很好,你朋友要发达咯。你帮你朋友买的?你很有眼光啊。” 叶昭笑道:“对,我朋友运气好。” 阿美小声问叶昭:“听说你爸爸走了?” “嗯,心脏病发。美姨你认识我爸呀?” “当年他们那几个知青,我们家都很熟。” 这可算是个惊喜!曾屋围认识叶定国的不少,但真正了解的没几个。 叶昭好奇问:“你们家是做什么的呀,怎么会跟我爸他们熟呢?” 阿美道:“我们家以前有船啊,那几年逃港的人太多了,村里把他们几个知青派去守千岁岛,就是为了避免逃港的人在那边登岛聚集。他们那些知青平常进进出出一般都是坐我们家船的,所以都很熟悉。” 叶昭问:“那你认识金静之和郭许言吗?” 阿美愣了一下,道:“认识啊。你也认识她们两个?她们现在在哪儿呀?” “我不知道。金静之是我妈,我也在找她。” 阿美诧异:“金静之是你妈妈?你多大了?” “我70年的。” “70年?不可能啊。”阿美盯着叶昭道:“你爸是叶定国,你妈是金静之?你70年出生?那你有兄弟姐妹吗?” 叶昭摇头:“没有,我是独生女。” 阿美似乎有点想不明白了,她迟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只跟着叶昭上楼。 从洗手间出来,叶昭招呼她到办公室坐,阿美看出来了,小姑娘是特意请她来坐的。 阿美问她:“你是不是听见我说在千岁岛呆了两天,所以特意想问我话?” 叶昭笑道:“对,我是1970年8月在千岁岛出生的,跟九龙叔逃港时你们到千岁岛的时间刚好吻合,那个时间点,如果不出意外,你们肯定见过我妈。” 阿美微微皱着眉头道:“我是见过你妈妈,但那个时候你妈妈没怀孕啊,怎么可能在那个时间点生了你呢?” 也就是说,1970年8月,金静之还活着。 叶昭又问:“你不是说,千岁岛进出都要坐你们家船吗?你记得最后一次见金静之是什么时候?” 阿美就在办公室门口站着,也不坐,她道:“这个事我还不好说,她们那两个女的都有返城名额,我以为她们早走了,就那次去千岁岛才发现她们都没走。后来我就没再见过她们了,她们怎么离开的,我也不清楚。不坐我们家船,他们也可以坐别家的。” 阿美迟疑了一下,没说怀孕的其实是郭许言。 “港城仔呢?你们见他上过岛吗?” “港城仔几乎每半个月去一趟,替村里给他们送物质。11月份左右,他去千岁岛送物资,没让我们接,然后就消失了。别人都说,他也是从千岁岛逃回港城去的。” 叶昭问:“你们在港城有没有见过港城仔?” 阿美道:“没有,没见过。不过,他长得跟最有钱那个骆家的骆嘉铭有点像,就是气质不像,人家骆嘉铭一看就是有钱人。” 叶昭能感受到阿美没跟她说实话,起码郭许言怀孕,她就没说。 叶昭拉了拉阿美的手,道:“美姨,我是真的想找到我妈。如果你能给我提供信息,我肯定会重酬报答。” 重酬报答,阿美舔了舔唇,笑道:“我知道的真不多。” 叶昭:“你把你知道的信息全部告诉我,我给2万作为答谢,如果根据你提供的信息,找到了我妈,我再额外给2万。” 1991年2万一条信息,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阿美不动心是不可能的,她踌躇了一下,道:“这样,我回去跟我哥商量商量,他知道的比我多,当时都是他在岛上活动,我基本都在船上,我了解的没他多。” 看来曾老九知道更多的真相。 叶昭道:“行啊,你们商量一下。你电话多少,我记一下。” 阿美没告诉叶昭她的电话,反而问:“你电话多少?到时候我们打给你。” 叶昭只好把自己的手提电话号码告诉阿美。 看着阿美出去,叶昭没回去继续吃大餐,她把当初跟曾老九签订的买地合同找出来,找到曾老九的身份信息后,给祁连安打了个电话,让他找人调查一下曾老九在港城轨迹或者说发家史。 阿美当天就回港城了,叶昭等到第三天还是没等到曾老九兄妹打来电话。 那天叶昭上完课,她和邱萍一起往宿舍走,肖百雄追上来,说是想跟她商量一起做项目。 邱萍听后,忙道:“哎,肖百雄,你有项目,就只拉叶昭,不拉上我呀?” 肖百雄对邱萍道:“说了你也没兴趣,你也出不了钱。” 邱萍:“……” 听说还需要出钱的项目,叶昭不由问:“什么项目?” “开发寻呼机软件,我和杨飞赫,再加上你,我们三个人一起,开发好软件卖给寻呼机公司,能赚不少钱。”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的叶昭一听到未来首富杨飞赫师弟的名字,马上来了兴趣,“行啊,我可以参与,你想让我负责什么?” 肖百雄嘻嘻一笑:“非上机时间,机房的电脑根本排不上队,严重影响我们的效率,我们三个一起合资买部电脑,你有没有问题?” 原来是找她投资电脑的,估计他们班就叶昭有这么多的闲钱了,她道:“行,买电脑的事就交给我吧,要什么配置,列给我。” 肖百雄拍了拍叶昭:“我就知道我没找错人。那就这么定了。电脑不需要太高要求,标准配置就好。” 叶昭比了个“ok”的手势,肖百雄才屁颠屁颠跑了,他要去把好消息告诉杨飞赫。 看肖百雄走后,邱萍小声劝叶昭:“你真给他们买电脑啊?他们把你当水鱼了!” 叶昭笑道:“可以啊邱萍。还知道水鱼什么意思了。” 邱萍得意挑眉:“那当然,我跟那几个本地生不是白混的。” “你不是喜欢杨飞赫吗?!去追啊。”叶昭鼓励道,那可是未来首富,追上了就是首富夫人。 邱萍是苹果脸,长得可爱显娇小,是很多男孩子喜欢的类型,她笑道:“我比他大一岁,我总觉得怪怪的。” “不怪!喜欢就勇敢追!” “说得你好像很有经验,哎,你跟你男朋友,谁追的谁啊?”邱萍八卦问道。 叶昭想了想,幸福笑道:“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没有谁追谁。不过……是我先上的手。” 邱萍满脸的羡慕:“你这么勇敢啊?小昭。” “喜欢就上手啊。加油,我看好你,邱萍。”叶昭好心提醒:“杨飞赫可是潜力股。” 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家店了。 邱萍没听懂:“什么潜力股?” “就是很有潜力的黑马!” 邱萍点头赞同:“我也觉得,他认真的样子,太迷人了。” 到了宿舍楼下,邱萍上楼拿饭盒,叶昭在树底下给泥猛打电话,问他曾老九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问到电话之后,叶昭马上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个中老年男声,听声音,好像没什么精神。 叶昭问:“请问是不是九龙叔家?” 电话那头应道:“我是曾九龙,你哪位?” 叶昭笑道:“九龙叔你好,我是叶昭,之前跟你买地皮的那位。” 曾九龙“哦”了一声:“是你啊,有事吗?” “美姨前天回村跟我聊了几句,她回去有跟你说吗?” 曾老九略微一顿,道:“她是找我了。不是我不帮忙,这过去太久了,二十年前的事情,我哪里还记得。” 叶昭道:“阿美姨说你们还记得的呀。” 曾老九道:“年纪大了,以前的是都记不住了。” 听曾老九的语气,他连试都不愿意试一试,这不像是普通人的态度。 叶昭再次反问:“真的半点都不记得了吗?” 曾老九:“我记得的跟阿美记得的一样,她知道的也都跟你说了。大家都算是街坊邻居,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们真不记得了。” 曾老九态度坚决,叶昭也没再坚持,她得想办法当面跟他聊一聊,他说不是钱的问题,但钱给够了,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除非…… 除非另有隐情。 挂断电话之后,叶昭又跟祁连安联系,她这个周末要去一趟港城。 周五她回到曾屋围,先去昭华公司安排采购电脑的事,之后去了一趟艾琳玩具厂。 在叶昭办公室,刘主任把要签字的文件都拿给她签字,苏应民也来了,他要跟她商量女鞋品牌的事。 苏应民拉开椅子坐下,道:“成立自己的女鞋品牌,当初是我给你爸爸提出来的建议,他原本是不太同意做的。后来很艰难,我才说服了他,事情刚起步,结果你爸爸走了。这一年多以来,我看你对女鞋品牌的事,好像也不太上心……” 叶昭停下笔,对刘主任道:“文件你等会儿再来拿。” 刘主任出去后,叶昭盖上水笔的盖子,笑道:“苏叔叔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苏应民道:“现在女鞋品牌的事,都是我在张罗,我想把女鞋品牌从艾琳独立出来,如果按照公司现有股份来分,我只占5,那我做的也很没劲……” 这是苏应民跟叶昭沟通最直接的一次,不像以往那么拐弯抹角。 叶昭听懂了他的意思,“你是想增加你在女鞋品牌中的持股比例?” “对。我想至少我们各占50,这样才算是真正的合作。你觉得呢?” “你要增资?” 苏应民点头:“我出30万,然后女鞋品牌的股份,我占50!” 叶昭反问:“出资30万,占股50的根据是怎么来的?” 不说厂房和其他配套设施,单单鞋厂三条生产线的投资就过三百万,苏应民想拿走50的股份,却只想出资30万,这世界上还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苏应民手肘磕在桌上,“那你觉得我应该出资多少?” 叶昭耸耸肩膀,苏应民直接,那她也直接:“这不是我觉得或者说你觉得的问题,这必须要经过专业评估计算出我们鞋厂值多少钱……” 苏应民举起手打断:“我说的是女鞋品牌,跟我们现有的代工鞋厂没关系。” 叶昭:“怎么会没关系呢?没有鞋厂的设备和人员支持,女鞋品牌怎么做?” “我的设想是这样的,除了要用鞋厂的生产线外,女鞋品牌专攻国内市场,一切从零开始,完全独立于代工鞋厂。” 叶昭反驳:“这逻辑不通啊。你要用鞋厂的生产线,就不能说完全独立于鞋厂。” 苏应民似乎早就料到了叶昭有可能会不同意,他见说服不了叶昭,马上提出了另外一个方案:“你要是不同意,那我们就只能分家了。玩具厂全部归你,鞋厂规模小,三条生产线,你两条,我一条。我算过了,这么分,我也没占你多少便宜。” 看来分家才是苏应民这次谈话的真正目的,他想分家,从鞋厂分一条生产线出去,自己开女鞋品牌厂。 这老狐狸不想留在艾琳继续薅羊毛了?这不是他的风格呀。那么着急想跟她切割,很不正常。 叶昭不动声色地装傻笑道:“那我们自己的女鞋品牌呢,给谁?” 苏应民敲了敲桌面:“女鞋品牌还没开始弄呢,一个不存在的东西,怎么分?” 叶昭道:“苏叔叔,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突然要跟我分家?” 苏应民叹了一声,讪笑道:“我为什么分家?以前你爸爸在的时候,我跟他是一起并肩奋斗的。现在他不在了,我跟谁一起奋斗?你叶昭吗?你啊,完全就是一副老板的做派,一个星期来一趟,什么事情都不管,只管钱。我觉得很没意思。我想自己一个人,重新开始。” 叶昭忍不住笑了:“我完全是一副老板的做派?那我就是老板啊!我不是老板做派,那我应该是什么做派?我现在读大学,一周有四天的课,我不可能在艾琳坐班。如果像我爸爸去世之后那小半年那么混乱,那艾琳确实是不能没有老板。但经过我们的努力,这大半年时间艾琳运作完全进入了正轨,不需要我时时刻刻盯着。这是好事,说明一切运转都规范了。再说了,艾琳那么多员工跟你一起并肩奋斗,难道他们不是人?你看不见?还是说苏叔叔你有老板做派,觉得他们不配跟你并肩奋斗?” 苏应民被叶昭这话堵得微微一滞,“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苏应民道:“是!现在厂里运转是比以前规范了!但我找不回以前那种感觉了,我想重新奋斗。” “重新奋斗?” “对,重新奋斗!” 叶昭点了点头,笑道:“你想重新奋斗那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四十多岁了,还想要重新出发,很勇敢,我要向你学习!我支持你!” 苏应民见叶昭松了口,忙趁热打铁道:“我去把陈经理叫来,讨论一下分割的问题。” 叶昭其实并不稀罕什么女鞋品牌,在她眼里,玩具厂也好,女鞋代工也好,迟早是要淘汰的,但现在这两个厂子还是业务鼎盛期,为国家赚了不少外汇,为她赚了不少钱的,她当然不会舍弃。 但她也不会便宜苏应民,一分钱她都不愿意便宜。 叶昭道:“苏叔叔,我等会儿还有急事要处理,下周吧,我们下周再详细聊好吗?” “周末呢?周末也可以啊。” 看来苏应民很着急分家。 他越着急,叶昭越要拖着,她笑道:“周末我也没空,早安排好了。” “不需要占用你很多时间,你只要抽出半天来,就能处理完。你周末要去哪儿?又去港城?”苏应民问得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叶昭随便找了个借口:“周末我要去一趟北京。” “你去北京干什么?”苏应民打破砂锅问到底,是真着急啊。 叶昭:“去北京看升国旗,飞机票都买好了。” 苏应民摇了摇头,叹气道:“你看,刚过完年,本来应该最忙的时候,各种计划各种安排都要开会,结果你还有时间出去游玩,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代沟啊。” “苏叔叔,你以前不是挺高兴我不管艾琳的事吗?怎么突然好像,艾琳离不开我了……你是出什么事了吗?” 苏应民心虚地咳嗽了一声,“没有。什么叫你不管艾琳的事我挺高兴的?这可就误会大了!” 叶昭学着他语气讽刺笑道:“代沟嘛!代沟!” 苏应民没办法,只好道:“行吧,不急于这点时间,那我们下周再找时间详细谈。” 周六一早,叶昭过了海关,到了港城。 曾祥开车来接她,上车后,她问:“祁叔呢?他怎么没来?” 曾祥假装吃醋道:“一上车都不先问问我,就只问祁叔?” 叶昭笑着跟他玩文字游戏:“我不先问问你?那我现在是跟空气说话吗?” 曾祥也笑了,“你不是要先去盛和记开会吗?我让祁叔晚点跟我们汇合。系好安全带。” 叶昭问他爸的情况怎样了,曾祥说他爸还没清醒,状态跟植物人差不多。 叶昭道:“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跟他说,他听得见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做过植物人啊!叶昭笑道:“我胡乱猜的。骆家这么多企业怎么办?” 曾祥边开车边道:“有职业经理人在打理,有我爸没我爸都差不多。决定性大事还是我奶奶说了算。” 这就是做企业做到最高境界的理想状态。 叶昭也希望以后她的财富王国有她没她都财源滚滚,而她躺平,只负责决策大事。 去盛和记开完会出来,祁连安已经在车上了,不需要叶昭问,祁连安便把他调查到的,有关曾九龙的一切事宜告诉叶昭。 “曾九龙,花名曾老九,今年56岁,1970年逃港后,前期主要做建筑小工,后来是做清洁工,这几年身体没那么好,只偶尔出来做做散工,大部分时间都在家修养,他子女出来工作之前,他们家只有曾老九和他老婆两个人打零工赚钱养四个小孩……” 叶昭见过曾老九,反正从港城回曾屋围的人,都是要穿上最好的衣服,看上去身光颈靓,实际怎样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按照祁连安描述的状况,曾老九应该不宽裕才对,叶昭道:“但是他前年在港城全款买了一套房子。” “对,他们一家以前都住公屋,前年凑够钱买了一套面积600尺的住宅。” 叶昭:“他买房的时候,手里至少有二十多万,然后卖地皮又凑了十万买的房。” 祁连安道:“根据实际调查,曾九龙一家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积蓄。” 叶昭点了点头,沉吟道:“所以说,他有额外的其他收入。” “对。所以,我找人查了一下他家电话的通话记录,这是近三年的……”说着祁连安给叶昭递过来一沓电话通讯流水单。 叶昭诧异,也不知道是祁连安神通广大,还是骆家神通广大,她接过流水单,开玩笑道:“你能不能找到他的银行入账记录?” 祁连安笑:“那没办法。除非他犯法,警察去查他。但这个电话流水单也能看出问题。” 叶昭详细看了一眼,祁连安已经把有问题的电话号码圈起来了。 就在正月十五那天晚上,曾九龙家里往外拨了一个大陆的电话,电话号码叶昭很熟悉,那是苏应民的电话。 叶昭似乎明白了,难怪苏应民那么着急跟她分家,看来他是知道叶昭已经找到曾九龙这儿了。 叶昭再往下翻,基本上每半年,曾九龙就和苏应民通一次电话。 每次都是1月1号和7月1号打给苏应民,如果1号没打,最晚2号就会打,非常规律。 曾九龙打给苏应民做什么?要钱?除了钱的魅力之外,谁能坚持这么多年呢?这也解释了,曾九龙夫妇没有稳定工作养四个孩子,还能存钱买房的原因。 所以,苏应民应该是有把柄在曾九龙身上,而曾九龙就像寄生虫一样,在苏应民身上吸了20年的血。 难怪他看不上叶昭给的2万,说不定苏应民每年就给人家2万呢! “要撬开曾九龙的嘴。”给钱也好,智取也罢,更或是两者并用,到了这一步,必须要拿到有价值的信息。 祁连安淡定道:“这事你交给我,我有办法。” 叶昭问:“他儿子有工作吗?” “我的办法就跟他儿子有关。” 第99章 真相1 从曾九龙家出来,外面下起了雨,冷飕飕的雨滴披在脸上,曾祥撑开外套把叶昭裹在怀里。 今天没有司机跟着,祁连安跑在前面给他们开车门。 上车后,曾祥开车,而祁连安坐在后排,作为一个外人,刚才聆听了整个故事,他除了震惊外,不敢评论半句。 坐在副驾室的叶昭,安静地靠在椅背上,冥思了几分钟,回头跟祁连安道:“祁叔,你派人盯着这个曾九龙,别让他玩失踪,到时候他得回去做证的。” 祁连安忙道:“好,我现在就安排。” 说完他拿出手提电话把任务安排下去。 等安排好之后,他又小声问叶昭:“叶总,明天约了浅滩角地皮的卖家见面,还见吗?” 私事是私事,工作是工作,不能让这些破事影响她赚钱的速度,叶昭道:“见。价格谈得怎么样?” 祁连安应道:“3.2亿应该问题不大。明天如果能当场确定下来,可以马上签约,走手续流程。” “明天行程不变。麻烦你了,祁叔。” “不麻烦,拿了你们两份工资,这是我应该做的。” 叶昭笑道:“那是你应得的。” 有得力的助手帮忙,做事能事半功倍。给高工资,值得。 回到驰骛居,偌大的房子,除了阿惠之外,就只有叶昭和曾祥两人,他们洗完澡,叶昭吹干头发,头枕在曾祥大腿上,躺在主卧沙发上和他聊天。 虽然这不是她的身世,是原主的,但她一旦代入原主,就替她感到难过,感到不值得。 别人出生都是被爸爸妈妈期待的,而原主不是,原主从出生到成长,都是被耽误,被辜负,被遗弃的那一个。 曾祥怕她想不开,轻轻抚着她额上的细发,安慰道:“很多事,都是阴差阳错导致的,别难过。” 叶昭也没办法跟曾祥完全敞开心扉,她轻声道:“嗯,我现在有你和巧姨,我不难过。” 曾祥问她:“我能做什么呢?你给我安排,我去执行。” 叶昭抓着她祥哥的手,“让我想想。” 两人聊天聊到十二点多才去睡的。 第二天叶昭七点多就起来了,吃了早餐,去宋荣记开会,然后才去跟浅滩角地皮卖家见面,最终以3.1亿拿下了浅滩角地皮。 跟卖家签完协议,后面手续交给祁连安,叶昭就回深城了。 回来时间门尚早,她给刘主任打了个电话,沟通后续几天的工作安排。 到了晚上,苏应民果然心急又给叶昭打来一个电话,约她分割股份的事。 叶昭借口学校要上课,要周五才有时间门,最后他们约了周五上午十点半。 将挂电话的时候,叶昭道:“苏叔叔,到时候,你把何阿姨也叫上。” “叫她干什么?” 叶昭胡诌了一个理由:“我问过律师,律师说这是你们夫妻共同财产,分割的时候,她也要签字,才不会有后续纷争。亲兄弟明算账嘛,还是叫上何阿姨才合适。” 苏应民笑道:“哎哟,你啊,做事就是太谨慎了。行行行,我知道了,到时候我叫上她。” 周五那天,早上九点,苏应民再次给叶昭电话,提醒她别忘记今天的约定。 看得出来,苏应民是非常心急想和叶昭彻底切割,从此过上自己的好日子。 叶昭简单梳妆之后,穿了一套素净的衣服,来到三楼艾琳玩具厂的大会议室。 这个大会议室,简直就是叶昭的战场,斗白韵莲,斗白韵萍,斗高月月,都是在这里发生的。所幸,这个战场是她的福地,她没输过。 大会议室在去年年底重新装修了,换了专业的会议室桌椅,比前几年高端了许多。 会议室里苏应民、何慧琼、陈经理、刘主任、梁主任和晖姐等都在,叶昭在上首坐下后,笑道:“要怎么分?” 苏应民道:“就按照我之前跟你说的,我只要鞋厂的一条生产线和相对应的厂房、工人,其他都归你。我让陈经理算过,我没占你多少便宜。” 叶昭看向陈经理,陈经理道:“按照生产线的折旧估价,苏总要一条生产线,确实只占两边工厂价值的5左右。” 叶昭问:“5的价值是多少?” 陈经理应道:“80万上下。” 叶昭反问:“一条生产线,外加厂房,估值才80万?” 之前苏应民跟陈经理说的是,他已经跟叶昭谈好了,所以陈经理也只是估了个大概,她忙道:“生产线需要进行折旧。” 叶昭不这么认为:“鞋厂的生产线几乎是全新的,鞋厂代工总共也没接多少订单,怎么折旧得这么厉害?” 陈经理抱歉道:“对不起叶总,我以为你和苏总商量好了。那我们要重新进行准确核算。” 苏应民明显不高兴了,“上周我们不是谈好了吗?怎么又变卦了?” “上周都是你在说,我可没答应。而且你只占股5,凭什么跟我分家?”叶昭说得毫不客气。 苏应民顿时瞪大了眼,他火大了,被何慧琼偷偷踢了一脚,他压着脾气,道:“我凭什么跟你分家?艾琳是我跟你爸一起打下来的江山!叶昭你在这儿坐享其成,你还敢理直气壮问我凭什么跟你分家?我敢说,没有我苏应民,就没有今天的艾琳!但没有你,艾琳依然存在。” 叶昭笑道:“那是因为我是叶定国的女儿,我继承了这家厂,我确实是光明正大、理直气壮,要不……你做我爸的儿子……” “叶昭!你真是越来越尊重人了。”苏应民气得打断了叶昭说话。 显然,叶昭想故意激怒他。 何慧琼拉了拉她男人:“算了老苏,早点看清了,早点离开早好。叶昭,我们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谈,我们占股5,最赚钱的玩具厂我们一点都不要,只分一条小的生产线,这个要求不过分吧?你可以找人来评评理。” 叶昭不以为然:“我觉得过分。你们这点股份,没有资格跟我分家。艾琳的固定资产,我一分都不会分给你们。你们要走可以,但不是分家,而是退股。” 苏应民满以为上次算是跟叶昭谈妥了,今天走个过场大家就可以分道扬镳,谁知道这小丫头竟然诓他! 他有点摸不透叶昭的心理,苏应民压住怒火,瞥了眼叶昭,笑道:“你说吧,这条生产线,我要补多少钱?你才肯给我。当初这三条生产线是我去谈的,总价297万,平均下来,每条生产线99万。用了一年多,一条生产线折旧19万,其实我并没有占到便宜。” 两年前谈下来的生产线297万是三条线的打包价,而且过去这两年物价涨得飞快,现在去谈,一条生产线起码要150万以上。 苏应民打的如意算盘,叶昭能不知道吗? “我们的生产线都是有规划,有用途的,苏叔叔你想单干,可以啊,我说了,你可以选择退股。”说着叶昭看向刘主任。 刘主任拿出一份退股书递给苏应民,“苏总,你过目。” 苏应民接过去,翻开来看,何慧琼凑前来,粗略看完,苏应民把退股书丢在桌上:“你这是故意拖延我的时间门。陈经理,你们核算资产要核算多久?” 陈经理已经看明白形势,没有叶昭明示,她也不敢乱给具体的时间门,“苏总,这个问题我没办法马上回答你,我们下午大概估算一下时间门,再给你答复。” 如果后续财务要拖时间门,苏应民一点办法也没有,既然硬的不行,那就软硬兼施,他道:“小昭,一直以来,苏叔叔对你怎么样?你来到深城,谁给你找的学校?谁给你零花钱用?白韵莲找你麻烦的时候,谁给你撑腰?白韵莲高月月想要夺取你遗产的时候,都是谁站在你这边,替你冲锋陷阵的?!你现在是什么行为?过桥抽板!跟刘邦杀功臣韩信有什么区别?” 叶昭听笑了,“苏叔叔,我以前真的以为你们是发自内心对我好,结果……我还是太天真了。” “我怎么对你不好?你在宛城的时候,我每个月都提醒你爸要给家里打钱,不能亏待你。你妈不愿意认你,我电话里苦口婆心劝她认。你爸走后,我买了新房,还特意给你留了房间门。我作为你爸妈的朋友,我对你,可算是已经仁至义尽了。不能因为我要跟你分家,你就把这一切都抹杀掉吧?”苏应民说得口沫横飞,这些话不管别人信不信,起码他自己信了。 叶昭点了点头,冷冷道:“苏应民,是不是面具戴久了,你自己都信了?” 苏应民没想到叶昭会直呼他大名,他揣测着,叶昭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啊。 他长期养着曾老九这一家,他相信曾老九不会轻易放过他这棵摇钱树,不会出卖他的,而且千岁岛的事跟叶昭实际上没什么利害关系,她不可能因为千岁岛上的事记恨他。 那么说,还是因为钱,因为不满意他想要分家单干?! 苏应民和何慧琼互相看了一眼,何慧琼充当老好人,缓和道:“小昭啊,你不能这样直呼你苏叔叔的名字,我们不能因为钱闹得不愉快。其实艾琳5的股份,对你来说,都是小数目,你手指缝稍微松一点,大家都好过,是不是?没必要闹得那么难看。” 何慧琼唱完红脸,苏应民继续唱白脸,他看向叶昭道:“我对你好,你认为我是戴面具做人。你的意思就是想说我虚伪,是不是?我跟你爸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你爸如果还活着,他要知道你这样对他兄弟,他绝不会放过你。叶昭!” 叶昭放缓语速,问道:“我爸是你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怎么不是?我和你爸一起从宛城来这里下乡,一起创业,一起打下艾琳的江山。艾琳的一切,都是我们辛苦奋斗来的。我真是后悔……我后悔……”苏应民比划着手指,终究没说出来,他后悔什么。 叶昭盯着苏应民,眼睛一眨不眨,“后悔什么?” 苏应民:“……” “后悔在我爸心脏病发的时候,没有救他是吗?” 叶昭的话,宛如石破天惊! 现场的人,除了知道真相的刘主任,都瞪大了眼,张着嘴,不敢发出半点动静。 苏应民震惊!他看了眼同样震惊的何慧琼,何慧琼马上道:“小昭,你是不是误会了?” 叶昭没理会何慧琼,继续道:“你是不是很后悔,当时没救我爸。起码我爸比我好糊弄,傻傻地把你这种人渣当兄弟。” 苏应民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他是没想到这件事会被叶昭知道。 这事就他和何慧琼知道真相,叶昭是怎么知道内情的?谁告诉她的? 何慧琼轻声道:“小昭啊,是不是有什么人在你面前挑拨离间门胡说八道了?你爸爸是在我们家门口心脏病发去世的,我们当时都不知道。如果知道了,我们怎么可能对你爸见死不救,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你爸走了,我们又不能继承遗产,是不是?” 叶昭冷哼一声:“何慧琼,你也不用装了。我爸是死在你们家的,当时你也在场,你们两个故意等我爸咽气了才送他去医院的!” 苏应民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怒斥道:“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叶昭!我真是帮人帮出仇人来了!” 何慧琼辩解道:“见死不救跟杀人有什么区别?我们怎么可能会这么对你爸爸呢。” 叶昭道:“苏应民你把我爸送到医院,结果医生抢救的时候我爸还有微弱的生命体征,你还后悔,把我爸送医院送早了,是不是?” 苏应民诧异了,他不知道叶昭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叶昭继续道:“白韵莲说得没错,她给我爸打电话的时候,我爸说正在你们家书房……就在你们书房,你们把他气得心脏病发,然后故意拖延时间门,等我爸咽气了才送院。苏应民送的,而何慧琼你则在家里搞卫生,把我爸可能留下的手指印擦得干干净净,所以,苏应民当时你才敢对白韵莲叫嚣,让她去报警,去你们家看看有没有我爸的指纹。都被你们擦干净了,哪儿来的指纹?” 叶昭说的话,全部属实,仿佛她就在现场似的。 何慧琼还想继续糊弄叶昭:“小昭,没有这样的事,这都是你瞎想的,事情不是这样。” 叶昭冷静道:“我有证人。当然我不会告诉你,证人是谁,怎么发现你们恶行的,咱们法庭上见吧。” 此时证人刘主任跟其他人一样,默默吃瓜没说话。 何慧琼心虚了,她看向苏应民,而苏应民多少懂点法,他知道只有证人还不行,只要他们不承认,警察拿他们没办法的,他摇了摇头,道:“你这就是莫须有的罪名!为了这5的利益,给我和你何阿姨套那么大的罪名,至于吗?” 叶昭:“怎么不至于?那是杀父之仇!叶定国再不好,也是我亲爸。你还想拿回去5的股份?我会收集好所有证据,看法官怎么判吧。经济赔偿你是少不了的,你这5,也不知道够不够赔呢!” 何慧琼气道:“说来说去,都是为了钱。” 谁稀罕你那点小钱!叶昭硬气道:“你们家不管赔多少钱,我翻倍捐出去!但是你们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翻倍捐款,确实硬气! “你说你有证人。那你有证据吗?你的证据呢?你不会又在这里录音,想偷偷逼我承认,然后把录音带交给警察吧?这套把戏你对其他人有用,对我没用。”他苏应民才不会这么傻承认对叶定国见死不救。 苏应民打量了一圈会议室,装修后,多了太多的装饰物,有录音他也发现不了。 叶昭没搭理他,换了个话题,“那天我爸为什么去找你?” “我怎么知道,我没跟他见上面,他就在我们家门口心脏病发走了。”苏应民时刻警惕叶昭可能给他挖的语言陷阱,不敢乱说话。 叶昭又道:“我之前跟你们说过,我爸看了一本港城杂志,他在杂志上发现了我妈的信息。他发现我妈的信息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打了个电话,之后马上出发去你家,最后死在了你们家。” 苏应民没想到叶昭查得这么细,他不知道叶昭还有什么证据,为了避免被她抓住漏洞,他一声不吭地坐着。 何慧琼刚想要说话,被他给制止了。 该进入下半场了,叶昭扫了眼在场的人,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要跟苏总好好算账。”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晖姐担心叶昭一个人应付不来,想要留下,但还是被刘主任叫出去了。 等人走后,叶昭才道:“这么多年,你们是不是骗我爸,我妈郭许言已经死了?” 苏应民暗暗松了口气,郭许言又没死,这事他没责任,不由回道:“那是善意的谎言。” 叶昭问:“怎么善意法?” 苏应民:“你妈想完全摆脱你爸,你爸非得纠缠不清,那我只好告诉他,郭许言逃港的时候,出意外死了。” “所以,我爸去千岁岛祭拜的是谁?” 苏应民一愣,她没想到叶昭连这个都调查清楚了。 何慧琼见苏应民不说话,忙应道:“衣冠冢。就是你妈以前用的一些东西,全埋在里面了。” 叶昭又问:“那郭许言衣冠冢旁边的墓地又是谁的?” 苏应民紧张了,他咽了咽喉咙,装傻道:“什么墓地?” 叶昭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照片,“右边这棵树,你每年去祭拜的,是谁啊?” 苏应民:“山神!不是墓地,是山神!” 叶昭道:“那我们报警,让警察去挖开看看,这究竟是不是墓地。” 何慧琼赶忙扯开话题,道:“哎呀,叶昭啊,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如果你觉得你爸爸的死我们有责任,那行,你要赔多少,我们商量着来,好吗?” 叶昭抓住何慧琼的话,道:“我爸的死你们有什么责任?何阿姨,你这是承认你们对我爸见死不救了?” 何慧琼:“……” 苏应民白了何慧琼一眼,才道:“不是我们认为自己有责任,而是你认为我们有责任,不要胡搅蛮缠……” 叶昭冷笑道:“谁胡搅蛮缠了?是你们自己要岔开话题,那我们把话题拉回来。” 何慧琼皱着眉头,重重叹了口气,还想打乱话题:“只能怪我当天回家太晚,没及时发现你爸倒在我家门口,我有责任。” 叶昭不理会她:“我记得苏叔叔曾经跟我爸说过一句话,‘当年她的死,你也有责任’,这个她是谁?苏叔叔后来跟我解释说是我双胞胎姐姐,但郭许言跟我承认,她只生了我一个。所以,这个死的她,究竟是谁?” 苏应民手指慌乱地敲着桌面,何慧琼还指望能糊弄过去:“没有这样的人,估计是一时口误。” “金静之是吗?”叶昭盯着他们,一字一顿道:“金静之没有移民国外,而是躺在千岁岛的那棵树下,对不对?” 会议室里,顷刻安静了。 叶昭盯着他们,苏应民和何慧琼紧张地一时没搭上话。 苏应民知道瞒不下去了,只好叹了一声,承认道:“是,金静之确实葬在岛上。” “她怎么死的?!” “上吊自杀死的。” 叶昭追问道:“那你为什么说她的死,我爸有责任呢?!” “因为……”苏应民再次叹了一声,“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好。这里面涉及个人,不方便跟你多说。” 叶昭抿了抿唇,点头道:“行,不方便跟我说是吧,那你们跟警察说吧。你说金静之自杀,如果真的是她自杀,为什么你们要私自掩埋?不报警,不通知她的家人,你们这么做既不合情,也不合理,更不合法。” 何慧琼道:“还不是因为你爸怕担责任!” “所以说,金静之的死,跟我爸有关系?” 何慧琼:“反正是瞒不下去,我也不怕跟你说实话,这一切的事,都是你妈这个恶心妖精,死一万遍不足惜的狐狸精害的。” “我妈是狐狸精?金静之的死跟我妈有什么关系?” 何慧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道:“你妈不正常,她喜欢女人,她喜欢金静之。但是金静之一开始喜欢你爸,只把她当姐妹。而你爸呢,喜欢你妈。你妈可好,直接把叶定国勾走了,然后怀了你,怀上之后,她想吃堕胎药,你爸也是个坏种,为了挽留她,你爸给她弄保胎药,骗她是堕胎的。吃了好几次,结果月份大了,打也打不掉。” “然后呢?” 何慧琼讪笑道:“然后,我也不知道你妈是有多大魅力,怀着肚子,终于跟她心上人金静之好上了,天雷勾地火,那是……” 苏应民打断道:“好了,别说了。” “我为什么不说,郭许言背着叶定国跟金静之,大着肚子在那里亲嘴摸肉,臭不要脸的,结果被叶定国逮了个正着。叶定国气得把金静之打了,还说要报告大队,把她名声搞臭。你妈去护着金静之,然后伤到了,早产生了你。就那天下午,你出生的时候,金静之上吊自杀了。”何慧琼说完微微摇了摇头,“千怪万怪,你怪郭许言就对了,那就是个害人的狐狸精。” 或者这就是叶定国知道的所谓真相,里面真假参半。 但曾老九跟叶昭坦诚的是另外一个版本。 叶昭听完非常镇定,她道:“那你们在这件事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此时,叶昭办公室里,曾祥和郭许言、郭父郭母围着一个小小的喇叭坐着,郭许言面如死灰,而郭父的脸色是越听越难看,郭母拽着他的手,示意他不要生气,听完再说。 第100章 真相2 会议室里只有叶昭和苏应民夫妇,叶昭听完何慧琼说完当年发生的事之后,问他们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何慧琼冷笑了一声,道:“扮演什么角色?老好人的角色!给他们擦屁股的角色!我们当年就是太心软了。” 叶昭问:“所以,你们都做了哪些老好人的角色?说来听听。” 何慧琼掐着手指,一个个给她算:“你妈怀孕,我们替她瞒着。金静之自杀死后,你爸怕大队知道,怕承担责任,求着我们帮忙把金静之葬在岛上,我们也答应了。还有你……” 叶昭平静道:“还有我什么?” 何慧琼:“你爸怕郭许言父母找上门来,她父母是高官啊,你爸怕她父母发现你的存在,他怕担责,所以,对外都说你妈妈是金静之。金静之家人不可能来找她,所以这么多年,也就这么过来了。” 叶昭讽刺道:“所以这整件事,你们两个就是纯白的小白兔,是吗?” 叶昭这话讽刺意味太浓了,何慧琼一时哑口,“……” 苏应民还是一贯的伪君子做派,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我们也是为了朋友,能少点麻烦事就少点麻烦事吧,大家都不容易。” 何慧琼补充道:“我们对得起良心。” “是吗?你刚才说,我妈是个女同性恋,她为了吸引金静之的注意,特意去勾引我爸,勾引到手就好了呀,为什么要勾引到床上,结果还怀了孩子,把自己都搭进去了,这不符合逻辑。” 何慧琼冷笑道:“那你去问你妈郭许言啊?问我,我怎么会知道。” “你给他们放药了,是吗?” 笑意僵在脸上,何慧琼滞住了。 叶昭继续道:“当时苏叔叔和我爸都喜欢郭许言,而你喜欢苏叔叔,所以,你想撮合郭许言和我爸。在郭许言找我爸喝酒的时候,你偷偷在酒里放了药。” 苏应民愣住了,叶昭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这些事,只有他们夫妻俩知道的呀。 他尴尬笑了笑,舔了舔唇,问叶昭:“你都听谁说的?” 而何慧琼则直接否认:“你这是瞎说八道。” “你们两个吵架的时候,被人听见了呀!你们互相指责,苏叔叔说何阿姨是昧良心的毒妇!何阿姨骂苏叔叔是臭不要脸的伪君子。不是吗?” 这是他们以前吵架经常互骂的戏码,这些年,随着孩子长大,他们虽然还是互相看不顺眼,但已经很少大吵了呀。 苏应民再问了一次:“你究竟听谁说的?” 叶昭不理会苏应民,对何慧琼道:“何阿姨,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 何慧琼提防着看向叶昭,一时搞不清叶昭这话里的真实意图。 “你为什么要谢谢我?” “我能出生,全赖你帮助啊。你给他们下药,让郭许言意外怀孕,然后又给叶定国出馊主意,用保胎药替换堕胎药,没有你,就没有我啊,你简直是我再生父母。”叶昭微笑着用最平静的语言,说着最讽刺的话。 何慧琼讪笑道:“那是你爸自己的意思,我只是帮忙去买药煎药。” “那你作为我妈妈的好朋友,你就任由我爸欺骗我妈呀。” “堕胎伤身。” “生孩子不伤身?” “你到底什么意思?没有我,会有你?!你现在怼着何阿姨说这些有意义吗?” “堕胎伤身!没有你,就没有我!所以,你承认了。” 被绕进去的何慧琼马上意识到了陷阱,她道:“我承认什么?” “给郭许言叶定国放药,然后……” “我不承认这个啊。保胎药是我的主意没错,但我是一片好心啊。我挽救了你一条人命啊。” 叶昭点头附和:“对,你放药的结果,不就多了一个我吗?不会有人追究你责任的,你不用那么紧张。” 何慧琼依然没放松警惕:“那你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叶昭:“当然有意义,我要知道,当年究竟是谁不要我的!” “你去找你亲妈郭许言啊!是她不负责任,生下你就把你抛弃了,自己一个人在港城风流快活。她害了所有人,金静之死了,你爸这么多年根本没放下她,工厂取个名字,还用她英文名,而你被抛弃在乡下,只有郭许言一个人傍上大款,活得人模鬼样!” 听着何慧琼越说越难听,苏应民忍不住道:“你够了啊!” 每次说到郭许言,苏应民就是这幅态度,何慧琼的怒火噌一下上来了,“叶昭!你看,还有你这位苏叔叔,这么多年,心甘情愿舔着脸给你妈擦屁股,无论什么时候,我说不得半句郭许言的不好。我一说,他就给我脸色看。” 苏应民气道:“这不都是你惹出来的事吗?没有你在那儿搞风搞雨……” “你说什么呀,苏应民!” “人家叶昭都知道药是你放的了,你在这儿装还有什么用?她能说得出来,你以为她没证据。扫把星!就你害了我们所有人!”苏应民这一招甩锅还挺有迷惑性。 何慧琼气得把桌上的杯子一把扫落在地:“对!是我!都是我!你又算什么好东西?叶昭刚才形容你形容得很对,面具戴久了,都分不清哪个是你自己了!伪君子!在世岳不群!” 苏应民冷哼了一声:“我不戴着面具,能跟你一起生活那么久?不知道自己有多恶臭?!” “我恶臭?还在这儿装,叶昭今天把我们叫过来,就是要我们两个算账的。你以为你骂我,你就能撇干净?前面就算我有错,那后面都是你的错。” 苏应民敲桌子道:“我起码主观上从来没有恶意。我对得起天地良心。” 叶昭就像看猴戏似的看着他们夫妻俩吵架,直到他们吵完,她才道:“主观上没有恶意,那是不是说明,客观上有?” 刚吵完架的夫妻两,互相看了一眼,都不说话。 叶昭又道:“刚才何阿姨说,前面是她的错,后面都是苏叔叔的错,苏叔叔你做错什么了?” 苏应民气呼呼坐在那里依然不说话,毕竟是夫妻,两人利益捆绑着,何慧琼并不是真的想拖苏应民下水,她给自己刚才的话找补道:“他就不该心软,听你爸的话,把金静之埋在千岁岛上。” “就这么简单吗?” 何慧琼语气又软下来了:“就这么简单。小昭,你今天怎么了?分家的事,就算是亲兄弟也是在所难免的呀,我们没必要因为这事伤了和气,你说是不是?” 叶昭依然不依不饶:“何阿姨,你刚才说,前面是你的错,后面是苏叔叔的,这个错的交接点在哪里?” 何慧琼本来就听得糊糊涂涂,干脆装傻:“我没听懂,什么错的交接点。” “郭许言和金静之两个人在房间里搞暧昧的时候,是谁去通知的叶定国?是你?是他?还是你们两个合作?” 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是主观善意了吧? 苏应民轻轻咳嗽了一声,依然保持沉默。 何慧琼道:“我们两个谁都没去通风报信,谁会想到郭许言和金静之在房间里苟且?简直不要脸,伤风败俗!都是他们打起来,我们才从别的房间冲过去的。” “但是你们吵架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我们说什么了?” “我给你们回忆回忆。”叶昭站起身,走到了他们对面,双手撑在会议桌上,道:“苏叔叔埋怨何阿姨没有保护好郭许言,让叶定国误伤了郭,而何阿姨埋怨苏叔叔,动作太慢了,何阿姨在屋后蹲了快半小时,脚都蹲麻了,苏叔叔才把我爸找来!所以何阿姨你脚麻站不稳,没有护住郭许言,导致郭早产,那不是何阿姨本人意愿。你们不是这么吵的吗?” 叶昭说到这个份上,苏应民基本可以确定,是曾老九把知道的信息都告诉了她! 这个时候辩解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 但叶昭找曾九龙的事,何慧琼不知道啊,她还企图辩解:“小昭,你这是看戏看多了吧!” 叶昭笑着点了点头,由衷感叹道:“你们真是绝配!何慧琼你是有多妒忌多恨郭许言?苏应民你到最后还想着拆散郭许言和叶定国,你又是什么心理?你得不到的,你兄弟也不能得到是吗?拆散有很多种,你们却用了最卑劣的手法。你们怎么能阴暗到这种地步呢?” 何慧琼哪里敢承认,在她想来,叶昭再恨自己爸妈,也是希望爸妈在一起的吧,她怎么能让叶昭知道是他们夫妻两个拆散叶定国和郭许言呢? 她道:“我们没有。” 苏应民一直在暗中观察会议室的摆设,他问叶昭:“你在录音是吗?” 叶昭否认:“没有录音,不需要。” 苏应民站起身,走到前面一排矮柜下,打开了柜门,左边看看没找到,又去翻找右边的。 结果还真被他找出了一台录音机。 他拿起录音机细看,发现里面放了磁带,但磁带没有转动,所以,刚才应该是没有录音的。 他把录音机放桌上,还是不放心,便按下了播放键。 只听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中老年男声。 【我本来是在树下面乘凉的,然后看见苏应民和何慧琼在屋后面吵架,他们声音不大,我一开始没听清,隐隐约约听见他们两个在互相扯皮,男的说女的没有保护好郭许言,女的说男的拖拖拉拉,半个小时都不来,她腿都蹲麻了,怎么保护郭许言……】 何慧琼听出来了,这是曾老九的声音,她想冲过去把录音机关掉,结果被苏应民给拦住,这屋里就他们三个,关上有什么意义? 他倒要听曾老九究竟跟叶昭说了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金静之从屋背后走出来,她听见他们说的话,很气愤。金静之声音很大,咆哮着哭着骂他们为什么要害她!】 【苏应民应该是怕金静之说话声音太大了,被别人听见,就捂住了她的嘴。何慧琼也去捂。两个人对金静之一个。】 【过了几分钟吧,具体多长时间不好说,后来金静之不动了。】 【苏应民和何慧琼吓坏了,就先跑掉了。我毕竟跟他们都熟,我就想过去看看金静之有没有什么问题,结果过去一看,断气了,被他们捂死了。】 【我怕他们栽赃到我身上,赶紧躲起来。过了十多分钟吧,他们两个回来了,就是苏应民和何慧琼,他们把金静之搬进了屋里,弄了一条绳子,把金静之挂上去。】 【这么多年,我也良心挺过意不去的。】 …… 苏应民和何慧琼听完,何慧琼嘴唇都白了,苏应民果真是老狐狸,他反应很快,反咬一口道:“这人是谁?他为什么污蔑我们?是不是他杀了金静之,栽赃到我们身上?” 叶昭点了点头笑道:“果然如他所料,你们栽赃给他了。” 苏应民:“一十年前的事,他说是就是啊?” “既然不是,你们为什么要每年给曾老九打2次钱?”说着叶昭从文件夹里取出一沓资料,“这里是你给曾九龙汇款的记录,以及每年两次你们的电话通讯流水单。” 苏应民还企图辩驳:“我跟他买东西!” 与此同时,何慧琼道:“打牌欠他钱了。” 叶昭讽刺笑道:“你们两个要不要合一下口供,再回答我?” 这夫妻两又沉默了。 “苏应民,你每次替郭许言去给金静之上坟是什么感受?” 苏应民避而不答,“就凭一个人的口供,你扳不倒我。” 叶昭早就料到了,这个老狐狸不会轻易承认的。 她笑着要挟道:“对啊,我也觉得,毕竟一十年了。都过刑事追诉期了,我拿你没办法。但你们两个害得我从小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我也想让你们试试,没有完整家庭的感受。” 何慧琼脸色变了:“你什么意思?什么没有完整家庭的感受?” 她话音刚落,会议室门打开,郭许言站在了门口,而她身后,还有郭父郭母和曾祥。 郭许言双目通红,她定定盯着苏应民,慢慢走过来,失望道:“苏应民,是你杀了静之?!” 苏应民忙摇头辩解道:“不是,许言,你听我说……” 啪! 郭许言甩了苏应民一巴掌。 她哭道:“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苏应民,我还每次都拜托你去给静之上坟,她如果在天上看到了……看到你这个杀人凶手还活得这么逍遥自在,在她坟前……她心底会有多难过……” 苏应民被打了一巴掌,也不生气,满脸愧疚道:“许言……对不起。” 这是要承认吗?何慧琼气道:“苏应民!” 郭许言冷冷盯着何慧琼,伸手抹掉眼泪,道:“何慧琼,你真丑!” 你真丑!你真丑! 这话在何慧琼耳膜深处回响,她尴尬笑了:“是,我丑!就你和金静之美?是不是?” 郭许言狠狠道:“你不止外貌丑,心灵更是丑陋不堪!我还以为是叶定国给我下的药,原来是你啊!你把我和静之都毁了!你这个丑陋的女人!” 何慧琼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就算她错了,她也不可能承认:“你自己不犯贱,不去勾搭叶定国,我会有机会下手?这都是你咎由自取的!” “你把静之还给我!”郭许言去抓何慧琼,奈何何慧琼力气比她大,郭许言直接被何慧琼推了个趔趄。 何慧琼被郭许言抓了一下,心下恼火地想要反扑过去,曾祥和郭母忙上前挡开。 苏应民拽住何慧琼不耐烦道:“你干什么!” 看着这一幕,郭父站在门口浑身不自在,直叹气。 郭母把女儿拉在怀里,哭道:“你别这样,许言……哎哟,这都造的什么孽啊!” 被苏应民拽回来的何慧琼,还想冲过去,“装什么装!臭不要脸的狐狸精!” 结果话音刚落,就被苏应民扯住扇了一耳光:“你够了!泼妇!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苏应民!你打我?!都是我造成的?你没份?捂金静之的时候,你可比我狠多了!郭许言喜欢她不喜欢你,你是不是很不是滋味?苏应民!”何慧琼直接去抓苏应民,夫妻两个扭打在一起。 叶昭看得目瞪口呆,果然还是她见识少,平时比谁都老狐狸的苏应民,为了郭许言,可真是,直接就跟何慧琼撕破脸了。 还是郭许言有魅力啊,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有男人替她出头,有女人跟她争风吃醋。 叶昭翘着双手,就这么冷眼看着他们狗咬狗。 她本来还想着要“诈”一下苏应民和何慧琼的,现在看来,都用不上了。 女人和男人在体力上有天然的弱势,何慧琼弄得披头散发,败下阵来。 叶昭鼓掌道:“苏应民,你很警惕,没错,我们这儿装了摄像头,你可能不知道啥叫摄像头,就是这里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拍下来了,变成影像资料。刚刚何慧琼说,你捂金静之的时候,比她狠多了,说明当时的情况,就是你们两个一起捂的金静之。这跟曾九龙的证词刚好能对上。” 苏应民有心理准备,在叶昭向他发难那一刻,他就知道躲不过,他双手叉腰,冷笑了一声没说话,大不了坐牢嘛,他怕什么。 何慧琼喘着气,今天苏应民彻底让她失望了,她道:“活着有什么意思,我也活够了,你报警吧!” 叶昭笑道:“不用你们提醒,警察周一就已经把金静之的墓地挖开了,目前还在取证阶段。我去年在刑事追诉期满之前就报警了,你们放心,刑警很快就会找你们的。谁也逃不掉。” 郭许言听见金静之的墓地被挖开,又痛哭起来。 叶昭微微有些不耐烦,没错,她应该可怜郭许言才对,但她对矫情过敏,她本能想避开那些把自己感情生活搞得一团糟,然后拖累她人的人。 何慧琼突然一个激灵,想起了什么,她从地上爬起来,问叶昭:“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叶昭反问:“哪句话?” 何慧琼:“你刚才说,让我们试试没有完整家庭的感受,是什么意思?” 原来这句,叶昭耸耸肩:“没事了。” 何慧琼不相信,她摇了摇头:“不可能。你是不是对芸芸做了什么?芸芸前两天说你想带她出去玩,今天早上她老师打电话来,说她没去上学……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确实有关系,不过是叶昭想要诈他们夫妻俩的小把戏,现在已经没事了。 叶昭否认:“跟我没关系!” “不对,一定有关系。”何慧琼不信,不然叶昭刚才不会无缘无故说那样的话。 听到芸芸失踪的消息,苏应民心底的弦瞬间绷紧了,他问何慧琼:“芸芸不见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何慧琼白他一眼,也管不了两人才刚刚打完架,她着急道:“我怎么知道今天会发生这些事。” 苏应民紧张看向叶昭:“芸芸是无辜的,叶昭,你不能牵扯无辜。” 叶昭看着苏应民和何慧琼那担心害怕的样子,这个点抓的好,看来孩子才是这两人最大的弱点,她顺水推舟,狡黠一笑,道:“谁又是无辜的呢?” 何慧琼哭着尖叫大喊,“你把我们芸芸怎么了?!” 她要扑过去撕了叶昭,结果被曾祥一把推在地上。 曾祥警告道:“文明点,这位女士。” 曾祥这句话,差点把叶昭逗笑了。 还是苏应民脑子比较清醒,他抓了桌上的车钥匙就往外跑,何慧琼跌跌撞撞跟了上去,他们要先去找孩子。 看着苏应民和何慧琼惊慌失措地跑了,郭许言才回过神来,她质问叶昭:“你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他们走不掉的,刑警什么时候抓人,叶昭可控制不来。 叶昭一句话给堵了回去:“又不是我的仇人,是你的,有这能耐,你自己去抓呀。” 郭许言拧着眉,欲言又止,郭母劝和道:“别这样跟孩子说话。小昭,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吧?” 叶昭直接拒绝:“祥哥带你们去吃吧,我没空。” 郭父重重叹了口气,“还吃什么饭!吃了都是浪费国家粮食。赶紧滚国外去吧!” “老爷子!”郭母忙去拽她老头子,“她正难受呢,你说这话干什么?” “就是被你宠出来的!孽障!”郭父气得转身出去了。 郭母两边为难,但她还是更怕女儿出事,没跟着出去。 郭许言几次欲言又止之后,终于还是问了,“你知不知道,金静之的遗体,什么时候可以去领?” 叶昭也希望金静之能够在她喜欢的人的守护下安息。 她在一张白纸上写了一串电话号码,提给郭许言,道:“你联系这个警官,现在肯定还领不了,就算可以领了,你不是金静之的亲人,你也没资格领。你得找她亲人沟通。” 郭许言接过白纸,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不客气。” 可能相敬如冰,是她们母女的宿命。 …… 下午两点多,叶昭在昭华的办公室准备跟设计师团队开会,出去之前,接到刘主任的电话。 刘主任声音很急,她道:“叶总,苏总和他老婆出事了。” 叶昭愣了半秒,问:“出了什么事?” 刑警效率这么高?她才把资料送过去,就马上安排抓捕了? 刘主任道:“估计他们两人在车上吵架,没注意对向开来的大货车,他们的车都差点撞扁了,两人送医院后,都没抢救过来。” 看来不劳烦警察破案,这两人被天收了! 叶昭盯着玻璃窗上扑闪着的几个小水蚁,这天,马上要下雨。 她喜欢下雨天。 第101章 商界新星 又过了一周,那天周五一大早,叶昭从学校回来,直接开车去了财富大厦,林东他们在工地等她定设计方案。 到工地之后,甘小凤给她拿来安全帽戴上,叶昭抬头看着财富大厦,这外立面是金色反光玻璃,非常土豪,你要全换吧,成本太大了。 林东拿着图纸站在旁边道:“这要是香槟色都还好,但它是淡金色,四边外框还镶了玫红色的金属条和瓷砖作为镶边,导致整个格调看起来就很土。” 林东也是个有话直说的,甘小凤都听笑了。 林东:“我们财富大厦在这条路上,真是土豪得既显眼又张扬。” 叶昭问他:“现在要怎么改?” 林东指着大厦外立面的边缘道:“换玻璃成本太高,我们现在的建议是换掉镶边的金属条和瓷砖,把玫红色换成黑色。换掉之后整个格调就上来了。” 甘小凤听到说换黑色,忙摇头:“这栋楼本来就被人说风水不好,换成黑色会不会更犯忌讳?” 陈炯明赞同甘小凤的观点,他建议道:“换成深灰色呢?会不会好点?” 林东微微皱眉:“深灰色也行,但肯定没有黑色好看。” 大家看向叶昭,叶昭骨子里并不信风水,她不信,但以后的租客未必跟她一样理智,可黑色作为镶嵌,是最不显眼,也最压得住。 仔细想想,风水的谣言是一时的,而外立面则几乎是永久的。 叶昭道:“换成深灰色,租客未必就觉得吉祥了。还不如黑色,彻底一点,起码金色和黑色搭配显贵。等财富大厦建好之后,我们旗下的公司先搬进来,我们自己来打破这个谣言。” 昭华实业、紫竹林地产、宋荣记与盛和记在深城的分公司,他们自己先把这栋楼带旺,再想办法营销一下,不难扭转局势。 林东道:“对,在秦朝,以黑为贵,黑色代表最稳定最庄重的颜色……在国外的时尚界,也是以黑为美……” 林东巴拉巴拉说了一番话,把甘小凤等人说得一愣一愣的。 叶昭笑道:“林东,你可以去做广告大师了。” “我是发自内心觉得黑色好。你看我们紫竹林bobopark就用了大量的黑色和白色,最简单的颜色,最美。到时候我们设计公司也搬进来!支持你们!” 叶昭笑道:“谢谢啊。” 甘小凤道:“我们先搬进来打破谣言,也不是不行。” 大家正聊着,围墙外面传来吵嚷声,没多久,便听见老麦道:“哎呀,你又不是不认识我,我就进去拿个东西。” 拦着他的保安道:“今天老板在,不方便。你改天再来。” “老板我认识。你就让我进去吧,阿乔,阿乔……” 阿乔忙跑过来给保安递烟,保安哪里敢拿,他拦着不让老麦进。 陈炯明听见声音,他不明就里,走过去大声问道:“怎么回事啊?” 老麦赶紧点头哈腰打招呼:“陈总,是我!是我!麦经理啊!” 老麦趁机挤了进来,跟陈炯明打完招呼,他看见叶昭,顿时脸僵住了,保安说的老板,不会是叶昭吧?还是说叶昭旁边那个男的? 不可能是叶昭。应该是她旁边那个男的,是叶昭朋友! 老麦一路小跑过来,自来熟地伸手对林东道:“您好!您好!” 林东满脸的莫名其妙:“你谁啊?” 老麦忙自我介绍:“我是这里之前的材料承包商之一,我姓麦,大家都叫我麦经理!哎呀!果然是大老板,一看就不一样,气宇轩昂!” 林东不好意思了,“我不是老板,我是设计师。” “保安不是说老板在吗?”老麦看看林东,又看看陈炯明,再看看叶昭,心里七上八下的。 陈炯明问他:“你找我们老板什么事?” 老麦:“我那批水泥,我不赚钱,成本价给你们,行吗?运费我贴了!” 甘小凤直接道:“不行,我跟建筑公司说过,不收你这些来路不明的货。” 老麦知道甘小凤是叶昭的属下,他咬了咬牙,求人的当口,敢怒不敢言:“小姑娘,赚口饭吃不容易,我也没得罪你们,何必呢?这又不是你们公司,你们能不能睁只眼闭只眼,手别伸那么长?” 甘小凤气道:“什么叫手别伸那么长?财富大厦我老板买了,说了不用你的水泥就不用,啰嗦那么多干什么?” “你老板买了?”老麦看看甘小凤,又看看叶昭,不可置信地道:“你买下来了?” 陈炯明问:“不然你以为谁买的?” 老麦反应极快,“啪”一声就抽了自己一耳光,“我的错,我大错特错!叶老板!之前我嘴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叶昭微微笑了笑,睨视着他,道:“然后呢?” 老麦苦着脸:“我真的不知道你买了财富大厦。” “我买得起财富大厦你就尊重我,买不起你就可以随意踩一脚?” “不是不是……哎哟,我就是嘴巴说话不把门,没有恶意的。” 叶昭冷笑道:“那我只能用同样的态度来对待你了,等你有本事的时候,我再来尊重你。你现在可以滚了。” 老麦不愿意走,他哀求道:“我这是跟人借钱买的水泥,你不能赶尽杀绝吧?是不是?我家里还有三个小孩读书,两个老人要养,都不容易的。” 叶昭知道老麦在装可怜,深城本地人还养不起家?开玩笑呢! 她笑道:“买这么点水泥,还需要借钱,你去年赚的钱哪去了?不是我买下这栋楼,你以为你们能拿到材料钱过年吗?你不等建筑商给你下单,就着急忙慌趁着水泥价低去进货,你做这件事之前没评估过风险?作为一个成年人,你应该为自己做的事承担后果。别装穷了啊,我们曾屋围的人,还不知道你的底细?还三个小孩,两个老人,这你都养不起?那我真瞧不起你。” 老麦见叶昭说话语气还挺温和,他以为还有说服的机会,便“啧”了一声:“真没钱。去年赚的钱,投资出去了,都没回本呢。” “你看,到处投资都有钱,可不许你在我面前装穷啊,麦老板!” 老麦:“别别别,什么老板!叫我老麦。我便宜给你们啊,贴运费一分钱不赚!” “我们不需要,你去别的工地问吧,别说什么贴运费了,还想收回本钱,贴个20,卖出去吧!” “不是……叶老板……”如果别的工地肯收,他至于来求她吗? 陈炯明道:“赶紧走吧,我们换建筑商了,目前不需要水泥。” 老麦不死心:“怎么可能不需要水泥?你们还没装修呢?” “保安!”陈炯明叫保安了。 保安赶紧来把老麦拉走,“你别让我丢饭碗啊,麦老板。” 上午基本上定下来外立面的修改方案,这边工程招标也已经完成,外立面和内部装修两家公司同时工作,最晚8月份能完工。 从财富大厦出来,叶昭直接去了艾琳玩具厂,现在这边是晖姐当老大了。 叶昭来了后,刘主任跟进来跟她汇报工作。 “财务已经合计好了苏总的股份,总共折合人民币82万。苏总弟弟已经来了两趟,想要把钱取走。” 叶昭想了想道:“这个钱不能给苏应民弟弟。” 谁知道这个叔叔有没有私心呢。 毕竟芸芸兄妹是无辜的,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帮他们把钱存起来,每年支付学费生活费,等他们大学毕业,再把剩余的钱还给他们。 但这无疑增加了艾琳的责任,以后说不定会有其他麻烦。 叶昭道:“82万分成两笔分别存入兄妹俩的户头,然后让他们来签字按手印。” 刘主任又问:“那辆奥迪呢?前几天我们派人去要,苏总弟弟不给,他说那辆车是他哥哥的。” 叶昭疑惑道:“奥迪不是撞了吗?” “撞的是苏总自己的车。奥迪在他们家车库里,平时苏总也不怎么舍得开。” “去开回来。他要敢拦着就报警。” 刘主任就是等叶昭这句话,“我知道怎么处理了。” 最近天气阴沉沉的,想下雨,又下不下来,叶昭把车留在艾琳了,没开回家。 她一进家门,便看见曾祥已经从港城回来,正坐在沙发上捣鼓相机。 “坏了?” “好像是,卡不上胶卷。” 叶昭放下包坐下,桌上放着好几本曾祥从港城拿回来的杂志,她随手喊着,问:“你姑姑他们怎么样了?” 曾祥道:“郭爷爷在住院……” “什么病?” “气的。” 也对,谁有这样的女儿不闹心? 在叶昭看来,郭许言主要走错了两步,一步是勾搭叶定国,间接害死了金静之;一步是抛弃女儿,害惨了原主。 但在郭老看来,可能还有性向和男女作风问题,这在老人眼里,也都是不可饶恕的。 叶昭问:“郭爷爷没事吧?” 曾祥道:“没事,医生说静养一段时间就好。” “郭许言呢?她什么时候去澳洲?” 曾祥:“等郭爷爷郭奶奶回京之后吧,而且她还想带着金静之的骨灰一起走。估计要下半年了。” 叶昭叹了一声,问:“你说,郭许言真的爱金静之吗?” 曾祥想了想,“爱吧?姑姑的爱情观可能跟男女无关,她就只爱金静之一个人。” “那么爱金静之,那么多年,她怎么不回来祭拜?” “估计是怕被你爸爸或者其他熟人撞见。” “所以,她最爱的还是自己。”叶昭靠在曾祥身上,问:“如果换做是你,你会让我一个人在孤岛上长眠吗?” 曾祥瞟了她一眼:“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叶昭笑了。 “咔呲”一声,相机好像好了,曾祥把胶卷放进去,打算给叶昭拍一张怼脸照。 叶昭看着镜头,就往后挪:“你拍那么近干什么?” “你别动,虚了。” 叶昭微笑着不动了,曾祥对着她的侧脸,咔呲,拍了一张。 拍完了,他才道:“你侧脸特别好看,特别上镜。” “其他地方不好看吗?” “好看,哪哪都好看。” 叶昭笑问:“怎么好看法?” 曾祥凑过来想要亲她,叶昭身后把他撑开,笑道:“流氓走开。” “咳咳咳……”巧姨咳嗽了几声,从房间里走出来,打断了小情侣的打情骂俏。 两个刚刚还在打闹的小人儿,此刻在沙发上正襟危坐,叶昭随手翻着杂志,曾祥把胶卷盒子收起来放包里。 巧姨假装若无其事道:“我去帮肥婆英做饭。半小时后,你们自己下来,别让我叫啊。” 叶昭乖巧地“哦”了一声。 巧姨家的厨房漏水在重新改管道装修,这个周末,他们都在肥婆英家吃饭。 肥婆英杀了一只大公鸡,放上干香菇和花胶,熬了一锅喷香的鸡汤,然后蒸了个咸鱼五花肉、炒了个青菜,一道小葱拌豆腐,一桌人围着吃。 曾秀群没考上大学,去复读了半年,实在复读不下去,现在跟着甘小凤在昭华公司当文员。 肥婆英问曾祥:“上个星期我看见你开车进了艾琳玩具厂,跟你一起的都是谁啊?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太,还有一个女的,长得很漂亮,看起来有点眼熟。” 曾祥喝着鸡汤,道:“我姑姑还有她爸妈。” “契姑,不是亲的。”曾二巧说完,岔开话题道:“你这个咸鱼五花肉做得好,什么咸鱼?” “马鲛鱼,你吃不出来?” “好吃,很餸饭。” 肥婆英又问:“哎,叶昭,紫竹林的房子究竟什么时候建?我们只交了一万订金,到现在还没通知我们交剩下的钱。” 叶昭道:“还没招标,等招标定下来之后,你们再交房款。” “要建多久?” “要两年。” “这么久啊?” 叶昭笑道:“我们这个结构很扎实的,肯定要慢慢建,好好建。” 曾秀群道:“妈你没看到效果图,哇,好现代,跟空中花园似的。跟我们见过的房子都不一样。” 肥婆英不懂:“什么效果图?” 曾秀群解释:“就是设计师画出来的设计稿,你想象不出的漂亮。” 肥婆英:“知道我想象不出,你怎么不拿回来给我看看呢。” 曾秀群吃着鸡爪子,怼她妈妈道:“你以为你是老板啊,还拿回来给你看!小昭姐姐肯给我们买两套,那都是看在大姨面子,施舍的。” 肥婆英骂她:“你怎么不说看你面子?” “那当然,写我名字的。” 肥婆英气道:“我不买了!小白眼狼!买了还得写你名字。” 曾秀群才不信她妈骂的鬼话,“你舍得不买?” 肥婆英手指戳她女儿脑门:“你啊,就是阎罗王派来气我的。” 院子门口传来拍门声,小西楼的租客清出去之后,这边院子平时都把防盗门关上了。 叶昭听见好像是老麦的声音,她对坐在最外面准备去开门的曾祥道:“如果是老麦,你就说我不在。” 肥婆英问:“老麦找你干什么?” 巧姨道:“能干什么?来求情的呗。听说他拉了十几车的水泥,卖不掉现在。” 肥婆英也特讨厌老麦,她道:“那个河西佬,别给他脸。看他还敢不敢在我们曾屋围耀武扬威。” 很快,曾祥回来了,“就是老麦,我把他打发走了。” 老麦这水泥是四处兜售都没卖出去,他知道叶昭故意不见他,他又去求了老开和泥猛来求情。 泥猛本来是不愿意掺和的,抹不开面子,只好来了。 叶昭其实并不在乎老麦这人以前对她的态度如何,她这么做,这是为了立威、立规矩,以后跟她合作的人,起码要老实友善一点,大家才能互惠互利。 最后,在泥猛的和稀泥之下,老麦让了20的价钱,叶昭也不想真的得罪这些本地人,她还是让建筑公司收了,差价捐给了曾屋围的孤寡老人中心。也算是做了善事。 转眼到了五月,大徐家的徐先生徐太太结婚三十周年庆典,她邀请了亲朋好友来聚。 叶昭也收到了徐太亲自送来的请柬,她和曾祥一起来的。 骆老太许久不出门,难得这个徐生徐太都是她赏识的人,她和郭许言,以及郭父郭母都一起来了。 在徐家,大家热热闹闹“欢聚”一堂。 其实徐太邀请的客人并不多,也就四五桌,都是港城豪门世家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彼此之间都很熟络。 只有叶昭一个是新人。 这些有头有脸的人,不单信息灵通嗅觉灵敏,看人也准。 就算没有骆家这个大靠山,以叶昭在港城拼杀的能力,她也能成为大家非常愿意结交的商界新星。 所以整个场子,就三个聚人的点,一个是骆老太的点,一个是叶昭的点,一个是徐太亲戚的点,而徐太则满场飞,四处张罗。 叶昭今天跟许多商业大佬交换了名片,大家都说有机会一起合作。 而郭母在叶昭边上站了好久,才找到机会跟她说话,“小昭!” 叶昭礼貌而又有距离地笑了笑:“郭奶奶。” 郭母听见这个称呼略微有些失望,她也知道,叶昭不可能认她这个外婆。 郭母道:“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你。” 叶昭客气地问:“郭爷爷身体好些了吗?” “他好多了。”郭母说完,见叶昭没再接话,她尴尬站了会儿,才道:“我们可能下个月就回京市了,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起拍个照,合影留念吧?可以吗?” 旁边的徐太一听,忙热情道:“拍照吗?我给你们叫摄影师来。” 就这样,郭父郭母,还有硬被他们拽来的郭许言,跟叶昭拍下了,可能是他们唯一的一张全家福。 拍完照片,郭许言对叶昭小声说了一声谢谢。 叶昭微微莞尔,就当她是曾祥的姑姑吧。 徐太爱张罗,她又去找骆老太、骆申来和叶昭一起合影。 之后是徐太和叶昭亲密拍照。 徐太问她“听说,小徐家的那栋财富大厦,你买下来了?” 叶昭笑道:“徐太你消息灵通啊。” 徐太:“那栋大厦不是说风水不好吗?你怎么敢买?” 叶昭:“我特意找了大师来看,财富大厦那块地本来是旺财的风水宝地,因为没有利用好,开错了大门的方向……我听大师的话,把大门方向改了,外立面也改了。” 徐太好奇问:“你请大师看过了?” “当然啊。看过我才买的。后来我怕不准,又从京市请了一个大师来,一样的结果。都说是旺财之地。”叶昭忽悠人的话张口就来。 “目前感觉怎样?” “感觉还挺顺。” “看出来了,你啊,没喝酒就已经红光满面了。” 叶昭笑道:“哪里,哪里……” 徐太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你厉害,捡了个大便宜。我当时也想买的,都怪老徐啊,都怪他拦着我。” 叶昭道:“没事,等我们装修好,我们先入住,我们自己要先沾沾财气。徐太,你如果有兴趣,可以第二批入住,而且第一年为了聚财,我们是免租的。” “免租啊?”徐太一听来兴趣了,真是越有钱的人越吝啬,“免租多久?” 叶昭道:“明年6月之前都不收租。” 那至少免租半年,徐太当即道:“我们深城的贸易公司可以搬过去。” “热烈欢迎。” “那我是不是可以介绍朋友去租?” 叶昭故意拿乔笑道:“我们只挑大公司。” 徐太道:“放心,我的朋友,哪个不是大公司的老板?” 叶昭和徐太聊得开心,直到开席,两人还在聊。 吃完饭,因为郭父身体刚痊愈,郭许言一家先回去了。 而骆老太今天虽然被一群人围着,其实她一直暗暗观察着叶昭,等散席的时候,她没像往常那般急着走,而是留到了最后。 洪姐知道骆老太的心意,她小声道:“要不要我去叫叶小姐过来?” 骆老太喝了口果汁,道:“不着急。” 洪姐感叹道:“这位叶小姐,很擅长交际。” 骆老太:“不怯场,是个有能耐的。你看徐太跟谁聊得多,就知道这圈子里,未来谁最有前途。” 洪姐道:“那应该不至于,徐太估计也是看在我们骆家的面子上。” “骆家的面子值几个钱?今天来的客人,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你啊,就只能看到井口的这个小圆圈了。” 洪姐笑道:“港城谁敢不看我们骆家的面子?除非他们可以不用港口,不然谁能绕过骆家?” 骆老太:“深城的港口如果我们能拿下来,才敢说大话,否则谁又说得准未来的趋势呢!” 骆老太看见叶昭往她这边走来,便笑着迎上去:“一起走吧,坐我们的车。” 叶昭笑道:“我坐祥哥车来的。” “没事,让他自己开车回去。走吧。”骆老太牵着叶昭的手往外走。 叶昭看出来了,骆老太有话要跟她说。 102、收租 第102章 叶昭上了那辆车牌号66的豪车, 车子行驶在海边大道上,她和骆老太坐在后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骆老太问她:“小昭, 你大学读的什么专业?” 叶昭道:“我读计算机专业。” 骆老太不懂,但她大概知道是什么,她微微点了点头:“怎么不读一些经济类或者管理类的专业呢?” “我理科的,对计算机比较感兴趣。” 骆老太感叹道:“申儿也是一样, 就不愿意读经济类的,他还想着以后出来要去报考警察。” 叶昭笑问:“奶奶你支持他吗?” “他说做警察是他的梦想, 不管我内心支持还是不支持,我也不能反对, 不能阻拦他去实现自己的梦想,是不是?只能由他了。”骆老太说完, 轻轻叹了一声。 叶昭由衷赞许:“像您这么开明的奶奶, 真的少见。” 骆老太看着叶昭,笑问:“我听说, 你以前是高考状元, 是吗?” 叶昭点了点头:“算是吧。” “那你学东西应该很快,你有没有想过,学一下管理?” 这骆家老太太, 舍不得催自家孙子学习,倒来催她了。 叶昭实在对管理没兴趣,她哭笑不得,直接道:“我懒, 奶奶, 不想学习。” “申儿的爸爸在医院也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现在骆氏都是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 但没有自己人盯着始终是不放心的。”说着骆老太话锋一转,道:“那天我问了申儿,他说,他想大学毕业就跟你结婚,我很意外,也很惊喜,现在年轻人都怕结婚,怕被束缚,难得他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人,还这么有责任心。我就想啊,骆氏迟早是交给你们的,小昭你如果有兴趣,不如早点熟悉熟悉,有时间可以跟着金总他们学习怎么管理企业。你说呢?” 骆老太这番话,叶昭听明白了,她希望叶昭去骆氏学管理,这是好事,但并不是她想要的。 叶昭如实道:“奶奶,我跟你说实话,我无意插手骆氏的任何经营。骆氏是一家传统大企业,系统庞大,堡垒坚固,就像一艘大船,已经在大海航行多年,有自己的船长,也有自己的舵手,它航行得很好,如果我这个外人贸然插手,有可能反而不利于它航行。” 叶昭一句“我这个外人”让骆老太原本微笑着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叶昭确实认为自己是外人,她不想跟骆氏有更多的经济往来,如果她有足够的能力,那她不如创造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而不是替骆氏守江山。 她和骆老太不可能在这方面取得共识。 骆老太是没想到叶昭会直接拒绝她的,作为港城首富的骆家,想要觊觎的人千千万万,哪有送到嘴边还不愿意张口吃的呢? “骆氏交给你们确实为时尚早,不过……你确定不来学习吗?我们最近在跟深城政府沟通深城港口的事,这个事情比较复杂,有很多值得学习的地方,你刚好也在深城,你有时间,可以跟着金总一起去,趁这个机会认识一些官方大员,也好扩充你自己的人脉。” 叶昭现在视野跟以前不一样了,她不在乎眼前的一些得失,也不想去结交所谓的政治资源,从后世可知,结交得越多越深,被拽下马的机会也越大。 她就想当一个老老实实赚钱的普通商人。 叶昭笑道:“奶奶你说得很有道理,我知道你也是替我着想,但我目前只想做自己的事业,不想做太复杂的事,希望奶奶你能理解。” 骆老太听明白了,这个小姑娘是聪明的,她有她的架子,他们骆家现在只有骆申一个靠谱的继承人,她只要拿捏住骆申就够了,不需要承骆氏的情。 叶昭知道骆老太会失望,会误解,她本无所谓,但这毕竟是她祥哥的奶奶,她也不想真的让对方太难过,不免小声道:“奶奶您最近是不是在担心深城港口拿不下来?” 骆老太被戳中了心事,忙笑道:“申儿跟你说了?” 叶昭摇头:“他没跟我说。我猜的。其实我可以给您一个建议,只要你们答应出资建造从港口到市区的快速路,其他条件也不要太在意一时的利益得失,让利给深城市政府和市民,以骆家的背景和资源,肯定能顺利拿到港口。” 原书中,骆家和深城市政府谈判了三年,最终骆家答应了这些条件,才艰难获得港口开发权。 浪费了宝贵的三年时间。 骆老太抿了抿唇,“你说得在理,确实不能只看眼前的一点利益。就是……有的时候,大家好像都有点看不清方向,会有犹豫。” 叶昭道:“可能奶奶你觉得我是内地人,所以对内地的未来会有过度的信心,但作为中国人,我们不应该有信心吗?大徐家在这方面的觉悟就比我们骆家高……” 刚刚才说完“作为外人”不愿意进入骆氏集团的叶昭,此时又说“我们骆家”怎样怎样,说明她骨子里还是认可骆家的,骆老太不知不觉中被拿捏了,她笑道:“大徐一家确实精明,识时务。”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骆老太点头笑道:“你说的话,我听进去了。” 叶昭往外看了一眼,车子已经快到驰骛居,她笑道:“奶奶,很谢谢你把我当自己人。我不想加入骆氏,是因为我想保持经济独立,但在我心里,我肯定是希望骆氏能越做越好的,我也相信骆氏可以做到。” 骆老太看得出来叶昭说的是真心话,她道:“申儿能认识你,是他的福气。” 那当然,她可是挽救了这个未来大反派的。 叶昭还是顺着老人家的意思,哄道:“我沾了他的光,认识了您这么明理又有肚量的奶奶。” 骆老太高兴道:“申儿嘴巴要是有你怎么甜就好了。” “奶奶我到了。”叶昭不等洪姐给她开车门,又及:“洪姐,不用劳烦您下车。奶奶再见,下次我们一起去听昆曲。” “好的,再约。” 跟叶昭挥手道别之后,车子往外开,路上,洪姐回过头来笑道:“想不到还有人会拒绝我们骆家。” 骆老太轻轻叹了一声,“不能用寻常人的眼光去看这位小姑娘啊。” 叶昭回到家,曾祥已经早她一步回来了,他在二楼的小客厅把一些照片全部整理好,放进相册里。 “我奶奶找你聊什么?”他问。 叶昭调侃道:“你奶奶想要我去你们骆氏学习管理,想要把我当做接班人培养,祥哥,你的地位岌岌可危啊。” 曾祥抬起头,笑道:“那正好,你当家,我去当警察。” 叶昭刚要说他,曾祥又道:“不过,你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我不答应?” 曾祥对自己的女朋友很了解,他道:“你答应了就不叫叶昭了。你会让自己屈服于骆氏之下吗?” “我有这么强势吗?我这么温柔善良可人……”话音未落,叶昭被曾祥一把拢在怀里。 “温柔可人……”说着他俯身亲了她一口,“还可口……” 叶昭蹭着他帅气的脸:“我才不可口,是你可口。” 他咬住了她的唇,深深吸吻,直到她喘不上气来。 “一起洗澡……”他轻轻抱起她往洗手间走。 叶昭作势挣开:“阿惠在家呢。” “她在楼下,听不见。” 两人在浴室互相搓澡,一开始还挺“彬彬有礼”,慢慢地彼此之间都不老实了,你来我往打闹亲吻之后,最终还是倒在松软的大床上。 (此处省略N字) 平时强势的叶昭,此时小脸粉扑扑的,眼睛扑闪扑闪的。 看起来勇猛无比的祥崽,没有经验……最后还是叶昭一鼓作气“英勇就义”。 (此处关灯省略自行想象……) 曾祥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第二天再接再厉,终于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 大徐家把在宴会上拍的照片,都洗好专门派人送了过来。 叶昭只瞄了一眼她和郭家人的所谓全家福,同意合影,算是她对郭爷爷郭奶奶最大的善意了。 曾祥递给她,叶昭不看,只剥着黄皮果子,翻着手中的杂志。 他知道叶昭估计是这辈子都不会跟郭许言和解的,他把那张照片塞到了相册的最后一页。 * 叶昭从港城回来,直接去了学校。 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大家最近都很忙。叶昭忙于写各种论文的同时,也在积极参与她和肖百雄、杨飞赫合作的软件项目。 那日在食堂,叶昭和邱萍在吃午饭,肖百雄和杨飞赫来找她,说他们开发的那个寻呼机软件有公司想买。 叶昭吃着饭,问:“多少钱?” 肖百雄小声道:“1万块。卖不卖?” 这对学生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 叶昭问杨飞赫:“杨师弟,你怎么看?” 杨飞赫带着四方眼镜,看上去就是个书呆子形象,他人很实在,完全看不出未来首富的气质:“我觉得都可以。一万块也不少了。” 叶昭道:“那就卖吧,卖了钱怎么处理?” 坐在一旁的邱萍狡猾笑道:“当然是分了呀。” 叶昭笑着怼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邱萍一手揽过杨飞赫的胳膊:“你说有没有关系?” 杨飞赫的脸唰一下,红了。 叶昭和肖百雄诧异地互相看了一眼,肖百雄道:“可以啊你们两个!” 说着肖百雄推了推杨飞赫:“你还泡师姐,你牛啊,杨飞赫!” “哎!”邱萍马上站起来护着,“小白熊,不许你欺负我家小飞鹤。” “行行行,你们腻歪。这里就我一个单身汉了呗?”肖百雄气得直挠头,“我不要女朋友,我有电脑,电脑就是我女朋友。” 叶昭是乐见其成,自己的好舍友成了未来首富的女朋友,嗯,这一波风投跑不掉了。 她道:“这次的一万收入,我就象征性只要1千,剩下的你们两个分吧。” 邱萍马上起哄道:“果然还是跟着大佬有肉吃!谢谢叶老板。” 肖百雄:“昭姐大气,昭姐你喝什么?我请你!” “可乐。” “好嘞。” 邱萍大喊:“我们也要!” 肖百雄哼了一声:“你们没有!” 说着不给他们买的的肖百雄,还是屁颠屁颠跑去抱了四瓶玻璃瓶装的可乐回来,一人一瓶。 “来来来,为我们美好的未来碰杯!” 大家碰杯喝饮料,吃着食堂里便宜又好吃的饭菜,邱萍又问:“哎,小昭,你以前说过的,如果未来有机会,你会投资校友的创业项目,等我家小飞鹤做出项目来,你会投资吧?” 不等叶昭说话,肖百雄插嘴贱兮兮地笑道:“当然投资啊。我和小飞鹤有很多创想,以后就靠叶老板给我们松松手指缝……” 叶昭点头:“当然,不过那也要看什么项目。你们随时可以来找我,有合适的,我就投。” 这边吃着午饭,叶昭接到港城紫竹林分公司负责人打来的电话。 浅滩角地块进展神速,目前已经完成招标,准备开始施工,但最近整个港城都缺河沙。 “建筑公司也没办法。现在就是从内地进口的河沙都要排期两个月左右才能买到,如果河沙问题不能解决,会严重耽误我们的工程进度。” 耽误两个月时间,这时间就是金钱啊,叶昭答应想想法子。 她打给泥猛,“旺叔,我这里有个生意,你要不要做?” 泥猛一听有生意,马上来了兴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答应了再说:“当然要做。什么生意?” “出口河沙去港城。我有客户要,你能不能搞到?” “河沙啊?我听说最近好像很缺货。我问一下老麦,他那边有资源,叶老板,你这生意,能不能带他一起?”泥猛知道叶昭挺讨厌老麦的。 只要能解决问题就行,商场哪有永远的敌人。而且老麦算不上敌人,只能说是她讨厌的一个小人罢了,叶昭道:“你问问。” 过了十多分钟,泥猛打来了,他说老麦能想办法搞到河沙,“现在河沙很难搞到,不过他听说是你介绍的生意,哎哟,不知道多感动,他说不赚钱,也要接你这个生意。” “不赚钱他会接?你跟他说,我谢谢他的孝心。” “叶总你也损。” “行,那我叫人跟你们联系,价格实惠点啊。” “没问题。” * 1991年10月,国庆节当天,财富大厦顺利落成,并举行了落成暨启用典礼。 当日各方来贺,叶昭旗下的所有企业都搬到了财富大厦。 昭华实业搬到了最顶楼,其他公司也都选了最合适的楼层。 因为第一年的免租政策,加上徐太的吆喝,众多港商也纷纷入驻。 同时,财富大厦为广大创业者提供孵化服务,叶昭把深城目前正在猥琐发育的未来大公司列了一个清单过来,并交给业务员去邀请对方入驻,提供一年免租,只收取物业费的服务。 到了第二年春天,差不多50层高的财富大厦,竟然已经租出去了大半。 1992年10月,财富大厦正式开始收租,按平方计算,5元每平方,一个月收租将近40万。 叶昭第一次尝试到了作为包租婆的快乐。 目前租金虽低,但以后是会涨到每个月一两百每平的,她有耐性,她可以等。 当时还流行收现金,财务收到租金后,在财务室点钱,叶昭刚好进来跟宋姐说话,她看着一张张蓝色的钞票在姐姐们的手指上翻飞,别提多好看了。 作者有话说: 财富大厦:咩,还是大哥我争气。 紫竹林:好气!我要冲啊!我们紫竹林BoBoPark是最贵的! 103、紫竹林 一只大白鸟停落在驰骛居花园里的紫藤树上, 阿惠看见了,小声对正在吃早餐的叶昭说:“小昭,快看, 那只鸟又来了。” 正吃着肠粉的叶昭透过窗户往外看,她笑道:“你是不是在花园里撒了吃的?” “我撒了点米。” 电视上正在播放早间新闻。 【今日系1994年9月17号……自港府降息之后,刺激房价飙升,据统计, 部分期房涨价超20%,现房价格暴涨更为犀利, 超过30%……】 叶昭吃了早餐上楼,曾祥最近加班, 差不多凌晨才回来,她放轻脚步, 直接进衣帽间换衣服。 衣帽间的架子上, 摆放着她和曾祥的婚纱照,他们结婚快一周年了。 等换好衣服, 下楼来, 叶昭却发现曾祥已经穿好制服,坐在餐桌前快速吃着面条。 她问:“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他说:“还得回去干活。” 叶昭把手提包放椅子上,她把头发扎起来, “最近这么忙,会不会影响你的升职考试?” “对你老公没信心?” 叶昭狡黠笑道:“那不会。我就随口一问。” 曾祥自从去年加入警队之后,现在是一粒花的见习督察,目前正在准备考试, 如果考试过关, 就会正式成为督察。 叶昭拉开凳子, 坐下来看着他吃, “我晚点回曾屋围,你周五记得请假。” 周五是巧姨生日,叶昭提醒过他好几次了,曾祥当然记得:“已经请好了。” 电视上还在播放着新闻。 【前身为‘关税贸易总协定’的‘世界贸易组织’于9月16日在日内瓦正式成立……】 听到这个消息,叶昭不由皱起了眉头,虽然这里是小说的世界,但大部分事物是与她原本生活的世界是相同的,她记得以前做过试卷,考过“世界贸易组织”的成立时间是1995年。 而现在才1994年…… 其实不止这件事,还有好多事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改变了。 她相信,这个世界,总的大趋势不会变,但小的事物确实在不断发生改变。 可能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随着她这一点小水花的加入,世界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只是这个改变,是从一个涟漪慢慢扩散开来,蝴蝶效应在不断叠加,改变的事物越来越多,影响也越来越大。 或者她知道剧情和知道未来大事的优势,也会慢慢消失。 曾祥见叶昭发呆,不由问她:“你怎么了?想什么?” “我在听新闻。” 曾祥盯着他老婆,“你耳边怎么起了一个包。” 叶昭摸了一下,轻声道:“蚊子咬的。” “阿惠,你要驱一下蚊子了。” 曾祥说完,起身去拿来无比滴,给叶昭耳边抹了点。 叶昭道:“其实还好,不痒。” 阿惠从厨房出来,“最近是好多蚊子,我晚点找人上门来驱蚊。” 快速吃完面条后,曾祥上楼去拿东西,两人一起出门,他开车去警局,她则去公司开会。 上午连开了两个销售会,现在叶昭手上有3个在售楼盘,2个在建的。 计划是1996年左右全部售罄。 无论这个世界怎么改变,房价不可能一直涨,97年之后的几年,房价肯定会下跌的,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早点卖出去,投资其他的准没错。 开会的时候,有同事建议:“在建的两个楼盘已经拿到了预售许可证,我们要不要跟其他开发商学习,也卖楼花?” “卖楼花虽然赚的少一些,但资金回笼快,我们可以马上投入下一块地皮的开发,实际是可以赚得更多。” “对啊,最近炒楼花炒的很厉害,很多楼盘楼花一放出去就卖光了,要靠关系才抢得到。” “我们现房因为价格贵,其实没有期房好卖。想要抢占市场,肯定是卖楼花更好。” 听着同事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叶昭态度坚定,她道:“我们现在有5个在开发的楼盘,等这五个楼盘的房源全部售罄之后,接下来我没有再去竞标拿地的计划。所以,大家不用考虑快速回笼资金,然后去拿地皮继续开发的事。” 有人不解:“叶总,现在趋势这么好,我们又占了先机,为什么不乘胜追击呢?” 叶昭:“现在趋势好,不等于未来趋势好。而且现在疯狂买楼花的人,大部分都是炒房客,这些炒房客趁着便宜,买几十个楼花在手上,欠银行几千万,等真的出了什么事,房价暴跌,楼花没办法赚钱转手出去,那这些炒房客,很可能倾家荡产……” 叶昭不想赚这种带血的钱。 把房子建好再卖,买现房的都是真正买得起的刚需业主,他们买来自住,哪怕未来房价短暂跌几年,也不会影响他们住房。 而且2000年之后,房价会慢慢涨回来,然后翻倍…… 但炒房客是熬不到那个时候的。 估计最多几个月时间,他们就可能熬不住跳楼自杀了。 叶昭没办法跟大家说太多,她道:“我们现在的现房预估多久能卖完?” “明年3月份应该能售罄。然后5月开始,买剩下的两个楼盘,预计卖一年左右。” 叶昭点了点头:“就按照这个节奏走。另外,昭华大厦目前出租情况怎样?” 浅滩角建了一栋商业大厦,两栋酒店公寓,其中两栋酒店公寓在售,而商业大厦取名昭华大厦,目前是只租不售。 “广告打出去之后,打电话来咨询的人挺多。但真到现场来谈的人没几个。” 叶昭问:“租出去多少了?” “目前除了我们自己,一套没租出去。” 这让叶昭有点意外,毕竟浅滩角位置很好,她问:“是不是你们价格定太高了?” “没办法,这一带都是这个价位。我们也不好降价,如果租金太便宜,打乱了原有的市场价格,其他大厦都会有意见。” 叶昭想了想,以其这样慢慢租,不如让利想办法早点租出去,“我们不降价,换一种方式。你打广告出去,10月入驻免6个月租金,11月入驻免5个月租金,12月入驻免4个月租金……如此类推,越晚入驻,优惠越少,你试试效果。” 有同事担心道:“万一人家免租期用完就跑怎么办?” 叶昭:“起码得签三年合同以上吧?你们好好研究一下策略。” “好。我们会后研究新的租赁方案。” 开完会,叶昭从办公室出来,她和祁连安还要去宋荣记开会。 路上,她问祁连安:“祁叔,我们现在手上回笼了多少资金?” 祁连安道:“目前回笼的资金都基本上还银行了。” “没钱了?” 祁连安笑道:“应该说,差不多不欠钱了。预计96年我们手上应该有三十亿左右。” 叶昭点头,说她激进的时候她很大胆激进,说她保守吧,她也不愿意欠银行太多钱。 除非,她有非常确定的投资方向。 但现在她多少是有点迷茫的,只是别人看不出来。 在员工眼里,叶老板有胆识有魄力,方向永远正确。 叶昭现在是深港两边跑,一半时间在港城,一半时间在深城。 她刚从港城回来,就赶去酒店参加肖百偲的婚礼。 肖百偲比她和曾祥年纪大,不过他晚婚,结婚对象是他同事。 叶昭送上红包之后,跟新郎新娘合影,她进去宴会厅,找位置坐下,剥开一个喜糖吃着…… 肖百雄看见她后,小跑过来了。 叶昭看了他一眼,笑道:“可以啊,穿上西装,有模有样的!你今天是伴郎啊?” “不是。我哥不要我当伴郎。”肖百雄拉开椅子坐下。 叶昭问他:“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吧?” 大学毕业后,肖百雄和杨飞赫都去了一家寻呼公司上班。 他道:“我和杨飞赫想出来单干。” 叶昭一听,这是好消息啊,她当做满不在乎的样子,笑道:“辞职了?” “筹备好了再辞职。” “有什么需要我支持的?” 肖百雄嘻嘻一笑道:“我们现在就是一个没有妈的小鸡蛋,我们需要你们财富大厦的孵化。” 叶昭明白了:“你想要租办公室?” “对啊。我听说,想要得到财富大厦的孵化服务,需要好多条件,我们这种什么都没有的新公司,好像不符合要求。你看,我们老同学,条件能不能降一降?” 叶昭:“那你要给我看看你们的创业计划,如果有需要,我还可以参股投资!” 肖百雄一听马上拍掌:“哎呀!我就等你这句话了!叶总!叶老板!很快,给我十天时间,我把计划书给你。” 叶昭点头道:“行,做好了给我电话。我肯定会支持你们的。” “有句话叫什么?千里马也要有伯乐才能成为千里马!昭姐,你就是我们的千里马……不是不是,说错了,重来。您就是我们的伯乐,是孵化我们的亲妈!” 肖百雄这人夸夸拍着马屁,叶昭忙伸手制止,她笑道 :“可以了,适可而止啊,小白熊。实在点。” * 周五这天是巧姨生日,叶昭说要出去庆祝,巧姨不愿意,因为紫竹林BoBoPark建好,下个月就要乔迁了。 巧姨打算在小西楼,请大家吃一顿。 周五一早叶昭就醒了,她只轻轻一动,曾祥也醒了。 他搂着她,亲了一口,“要这么早吗?” “今天妈生日,我答应了陪她去买菜。” “再睡会儿吧。”他搂紧她,不让她走。 叶昭在他身上蹭了蹭,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有黑眼圈了,祥哥。” 曾祥眼睛都没睁开,他道:“那怎么办?睡不够。” “你今天好好睡。我去买菜,中午再叫你。” “运动一下更好睡。”曾祥直接把她裹到了身下。 一早起来运动之后,本来已经完全清醒的叶昭,挨着枕头又困得要死,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才爬起来。 巧姨在阳台浇花,她见叶昭出来,忙问:“你怎么那么早起?” 叶昭看了眼壁钟:“八点多了,不是要去买菜吗?” “买菜不着急。我今天没做早餐,我们出去吃吧。” 巧姨拿了钱包和叶昭手挽着手下楼,在楼下碰见肥婆英。 肥婆英问:“中午吃饭的桌子是酒店送来吗?” 叶昭还没回答,站在水池旁边刷牙的曾秀群道:“是酒店送来,我去订的,这种小事,你直接问我,别打扰我老板。” 肥婆英:“那你不早说?还要等我问。” 曾秀群:“没跟你说,说明不需要你操心。” 母女俩一早就开始互怼。 现在曾秀群是叶昭的秘书,一般大小杂事,叶昭都交给她。 经过2年历练,曾秀群现在也能独当一面了。 出了院门口,巧姨问叶昭:“你想吃什么?肠粉?三及第?八刀汤?还是去喝早茶?” “我都可以。” “那就八刀汤吧,近。” 她们在八刀汤点了两份汤粉,一边吃着,巧姨一边嫌弃地跟老板娘道:“你们这八刀汤,越做越水了。你告诉我,哪有八种部位?我就吃到了猪肝、猪粉肠、猪心和猪肉,最多叫四刀。以前我记得还有猪舌、猪肾和猪肺、猪肚,现在都没了。” 八刀汤老板娘笑道:“成本高,人工贵,有四刀不错了,有些人连四刀都没有,只有三刀!” “只有三刀不如叫三及第,是不是?还叫什么八刀汤。名不副实。” “味道没变嘛,是不是?巧姐你说,这味道是不是一样!” 巧姨道:“差点意思。” 叶昭道:“八刀汤最关键的是胡椒、葱花和花生油的香味混合在一起,不管几刀,有这三样味道都差不离。” “哎,巧姐,还是你儿媳识货!”老板娘忙拍马屁。 巧姨笑道:“她比我好糊弄。” 正说着,门口有其他客人进来,一看是梁婆。 梁婆这几年慢慢养好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她便把保姆辞退了,现在依然是一个人住。 梁婆眼神好得很,她看见叶昭,忙走过来,跟她们搭桌,道:“你们现在这么有钱,还跟我们一样,吃这么便宜的早餐?” 什么这么有钱?巧姨岔开话题,“你一个人来吃?你儿子回来过吗?” 梁婆摆摆手:“回来就是想跟我要钱。回来干什么?” 叶昭道:“自己一个人住也好,自在。” 梁婆叹气:“没你们孝顺啊。看看你们,祥崽不回来,你也跟婆婆住,这个儿媳找得好哟。” 巧姨开心笑道:“那当然,儿媳比儿子重要,这是肯定的。” 梁婆又问:“怎么还不生孩子?早点生个茨菇腚,早点安心啊。” 巧姨道:“哎哟,年轻人的事,我们做家长的,少管。他们自己会安排。是不是茨菇腚也没关系,响应国家号召,男孩女孩都一样。” 梁婆点头赞同道:“仔细想想,还是女孩好。我要是有个女儿,也不至于这样。” “女儿也有不好的。”巧姨说话直爽。 梁婆不高兴了,“你的意思是,我教育的不好呗?我儿子不孝顺,是我教育的不行。你儿子孝顺,是你教育的好,是不是?” 巧姨拍了拍梁婆:“生气干什么!教育的好不好,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是不是?” 叶昭也笑着安慰道:“我妈只是个人感叹,不针对你个人。” 老板娘把梁婆要的粉端过来了,梁婆喝了口热汤,轻声问叶昭:“你们那个紫竹林的房子据说建好了?” 叶昭点头:“建好了。” “还有房子卖吗?” 紫竹林三栋楼,其中一栋卖了部分给员工外,其他都没卖。 叶昭是打算留在手上,只租不售的。 她道:“不卖,我们房子只用来出租。” 梁婆:“不是说肥婆英也买了两套?” 巧姨道:“肥婆英是我妹。而且她女儿在小昭公司上班,不一样。” 梁婆:“匀一套给我,行不行?就一套。你那地皮也是我卖给你的,是不是?” 梁婆虽然可怜,但叶昭不想开这个口子,不然泥猛老开桂皮娇婶他们来张口,她卖不卖?而且卖给梁婆等于便宜了她儿子,叶昭更不愿意了。 叶昭劝道:“梁婆,买我那个房子不划算,如果要卖,每平方至少六千元,你算一算,一百平就要六十万。” “什么?”梁婆咂舌,简直不敢相信,“这么贵?” “其他楼盘都卖四五千了,我这个建的比别人好,还是精装修,卖六千算少的。” 梁婆不理解:“你当初买我地皮才多少钱?” 巧姨道:“这几年物价涨了多少?88、89年的时候,工资才一百上下,现在少的大几百,多的一两千,三四千的都有。不一样了,梁婆。” “是,现在钱不值钱了。这么贵的价钱,我哪儿买得起哟。” 打消了梁婆的念头,叶昭和巧姨互相笑了笑,没再接话。 吃完早餐,巧姨起来买单,叶昭示意了一下,巧姨懂了,她道:“梁婆,你今天这八刀汤,我们请了啊。” “哎哟,不用,怎么那么客气。” “小意思。” 巧姨和叶昭出了门往市场上走,今天去市场主要是去买点水果青菜,然后顺便去拿黄油蟹,巧姨提前预订好的。 一路都是熟人,这两年叶昭忙,比较少出来走动,一路走,遇到很多熟人。 经过小广场的时候,泥猛在老开的办公室里喝茶,他看见叶昭,忙出来打招呼。 “叶老板,你们紫竹林商业街建好,什么时候乔迁?” 叶昭道:“下个月。” “乔迁请客吧?我红包都准备好了。” 叶昭笑道:“请请请,请大家喝酒。” 泥猛:“我跟你说,我见过那么多楼,港城我也去了好几次,我就没见过紫竹林这么好看的,太漂亮了。我听说,投资几个亿?不敢想象。” 老开也走出来搭话,他道:“想当年,都嫌弃我那块地皮,垃圾臭、猪屎臭,你们看看现在,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天什么地什么……” 叶昭提醒:“天壤之别!” “对!天壤之别!才过去几年时间?你买回去2年,开发用了3年,五年时间,比女大十八变还要厉害!”老开也是一顿夸,最后又问:“哎,叶老板,你们商铺是不是跟财富大厦一样,免费出租一年啊?” 泥猛眼睛也瞬间噌亮,“如果真免费,我也想搞一套商铺,我卖茶叶。” 老开:“我老婆想卖鱼蛋。” 叶昭笑问:“谁说免费?” 老开道:“不免费,谁来?那周围,我说句实话,没个十年八年旺不起来啊。” 巧姨“呸”了一句:“什么嘴!呸了重说。” 老开笑嘻嘻不敢在说话了,泥猛换了个话题拍马屁:“我觉得你们之前财富大厦的策略挺好的,你看,财富大厦一片都被你们带旺了。财富大厦斜对面那块地是不是也被你拿了?啧啧啧,以后收房租都要收到手软啊。” 叶昭笑道:“紫竹林不一样,我们有规划,不着急。” 巧姨:“我们走了。去买菜。” “慢走啊,巧姐。” 十一点四十左右,酒店的饭菜送来了。 在院子里摆了三桌,请亲朋好友,大家热热闹闹吃了饭,切蛋糕,祝巧姨生日快乐,身体健康,越活越年轻。 饭后,曾祥和叶昭睡了个午觉,午觉醒来已经快傍晚。 叶昭和曾祥下楼散步,慢慢走到了紫竹林。 想起当年刚拿下老开那块地皮时,那个兴奋劲,还历历在目。 曾祥道:“当时那个臭味,真的熏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叶昭抬头看着商业区玻璃顶棚上的紫竹林BoBoPark几个大字,感慨万千,“林东当年给我做的设计稿,就真的是随手一画的,谁能想到,最后神笔马良般实现了呢?” 小区四楼是空中花园,虽然他们还没入住,但鲜花已经开满墙。 “还是我老婆厉害,别人随手一画,你大手一挥,说干就干,最后干出了这一番事业。为夫佩服。”曾祥是既得意又自豪,看,都是我老婆打下的江山。 两个人就站在路边,吃着冰棍,看着紫竹林。 叶昭道:“四楼我们预留了幼儿园的空间,以后我们的孩子可以直接在这儿上幼儿园。” “可以。花园里的幼儿园,简直完美。幼儿园可以从港城引进。” 叶昭说什么,曾祥都捧场,顺便提出自己的意见。 叶昭点头:“是,听曾老板的,引进先进的,多学习才会进步。” 他问:“那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 叶昭想着起码等她把江山稳固了,“再等等吧,97、98年之后……” 到时候她二十七八岁,生孩子也合适。 曾祥笑道:“听老婆的。” 他老婆就算说不想生,他也没意见。 两人边说边笑着,远处一群鸟儿飞来,停在了旁边的树上,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 一个月后,他们搬进了紫竹林新房。 由于紫竹林整个建筑构造和规划设计都是超前的,深城媒体进行了轰炸式的报道。 短短一段时间内,几乎深城所有人都知道了紫竹林的大名。 紫竹林住宅招租和商业招商是同时进行的,由于住宅定位高端,能提供酒店式的服务,吸引的都是大小老板和高薪群体。 放租不过两个月时间,三栋楼几乎就住满了,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一房难求。 而商业招商部分,叶昭最大限度地利用了自己的人脉,吸引了港资超商和众多第一次走进中国的奢品店入驻。 几乎一夜之间,紫竹林成为了高端、有钱、豪气的代名词。 作者有话说: 紫竹林:我才是最牛的! 财富大厦:是,你是。 104、女首富 1995年6月 骆老太在房间里翻开相册, 翻到了去年曾祥升职成为督察的照片,她拿出来,在窗户下看了又看。 洪姐给她端来一杯姜汁撞奶, 笑道:“还看呢?今日大少和大少奶要回来吃晚饭,你等会儿就能看到人啦。” 骆老太道:“申儿这工作太忙了,半个月也见不到他一次。” 洪姐:“让大少奶生个小曾孙陪你。” 骆老太没说话,关于生孩子的事, 她也很郁闷,将来叶昭生出来的孩子姓什么?姓曾还是姓骆? 按传统应该姓骆, 但她怕曾二巧会从中作梗。 这事,她也不好主动提, 也没个人可以商量,只能闷在心里。 洪姐见骆老太没说话, 忙自己岔开话题:“老太太, 郭小姐不是要从澳洲回来吗?她什么时候回来啊?” 骆老太放下相册,道:“我让她没事就别回了。” 回来闹心, 叶昭不高兴, 郭许言估计心情也好不了多少,最后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洪姐忍不住调侃:“老太太你也是偏心,偏心大少奶奶了。” 骆老太拿起调羹喝着奶, 轻声道:“难道不应该吗?” 洪姐也不敢直说,大家都明白,叶昭是自家孙媳,自己人, 而郭许言不过是个干女儿, 到底隔了好多层的。但这事, 她一个仆人, 就算骆老太再信任她,她也不应该去评价。 到了晚上,叶昭和曾祥难得抽空回来陪骆老太吃饭。 骆家房子大,虽然主人就骆老太和二少爷两个,由于每天都有公司职员来跟骆老太汇报工作,还有其他亲朋晚辈上门请安问好,所以也不会显得特别冷清。 他们三个就在骆老太房间吃晚饭,谈起最近投资的事,骆老太问叶昭:“你那个房产公司,最近怎么没动静啊?不拿地了?” 叶昭吃着盐焗鸡,道:“接下来没有拿地计划。” 骆老太不解:“为什么?现在房产大势,不趁机扩大市场吗?” 叶昭:“我觉得这两年房产市场很快就要超饱和,接下来行情未必会一直这么好,不如趁早转弯,做点别的。” 骆老太点头道:“我们骆氏也开发楼盘,应该说,港城的有钱人啊,十有八九是做房地产起家的……” 叶昭谦虚笑道:“我这个跟骆家不能比,我开发的都是小楼盘,不像骆家,都是几十亿上百亿的大项目。” 骆老太爱听叶昭说好听的话,不过她也知道,这是叶昭谦虚,她道:“现在大家开发的都是小楼盘。没有大地皮,都是这样。我们骆家最早尝到甜头,也最早把企业多元化发展。你接下来打算投资什么?” 曾祥道:“她自小的愿望就是做包租婆。” 叶昭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她接下里的投资,她笑着“嗯”了一声:“多么朴实无华。” 骆老太哪里会信,但这两口子不说,她也不好多问,反而趁机道:“那不如回来接管骆氏,现在开始接手学习,争取让奶奶八十岁能退休。” 曾祥和叶昭互相看了看,这是老调重提了,但奶奶终究年纪大了,骆氏一日没人接班,她一日没办法退下来。 他们都知道叶昭不愿意,曾祥也不想让叶昭那么辛苦,所以,这是他奶奶间接逼曾祥妥协。 明知道这是个坑,他还是跳了。 “奶奶,你再坚持几年,等我拿到高级督察的臂章,我就辞职回来打理骆氏。” 骆老太一听,整个精神头都起来了,“真的?你可不许骗奶奶。” “真的。我答应你。一言九鼎。” 叶昭笑着调侃:“就怕你高级督察的升职考试通不过。” 骆老太对自家孙子自信满满,她笑道:“不会,只要他想考,他肯定通得过。如果通不过,就是他不想通过,他在欺骗他家老奶奶。” 曾祥:“你看,我考不过都不行。” 吃了饭从骆家出来,快到家的时候,叶昭接到徐太电话,她说刚好经过驰骛居附近,问叶昭在不在家。 叶昭说还在外面,晚点到家。 徐太就说晚点要来拜访。 他们才到家,徐太就来了。 徐太拿了一些黑松露来,说是别人送的,吃不完,给他们拿来一些。 徐太坐下喝茶后,直接开门见山道:“我这次来,是有个项目想邀请你一起合作。” “什么项目?” “我跟很多人不一样,我是看好深城发展的,说不定以后两个城市会无缝接轨,现在港深交界元化那一大片土地,荒在那里,太浪费了。我想找人一起拿下来。你有没有兴趣?” 叶昭笑道:“徐太,你怎么会想起我呢?” “我听说你们最近都没拿到地,那你手上的闲钱总要找地方投,是不是?而且你是深城人,你跟其他人不一样,你一定会对深城有更多感情,也更有信心,只要深城能发展起来,就能带旺两城交接的地方。” 叶昭点头:“我对深城、对内地的发展都有信心,但是,我对港城人没信心。元化要发展起来,需要港城人都能达成共识,要港城人想靠近内地,都看好对面的发展,大家才会去元化投资买房。要不然,我们买下来后,单靠我们自己的畅想,是没办法发展元化的。” “我主要是想囤地,趁着便宜囤它个十年八年,目前我跟你一样,也不看好,但十年八年之后,肯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为什么这么有信心呢,因为我是看着深城从一个小镇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内地基建翻新能力日新月异,我相信十年八年之后,元化会有很大的发展潜力。我出十五亿,你只需要拿5亿出来,可以把那一大片现在无人在乎的便宜土地,全部包下来,以后肯定值得几百亿!”徐太是个有远见,敢想敢拼杀的人。 叶昭如果不是知道未来发展趋势,她肯定愿意跟徐太一起搏一搏。 可惜港城回归后,虽然整体经济发展很不错,但各派势力斗争非常厉害,关于元化的发展,三十年后都没解决。 不单是没解决那么简单,在那周围,还建起了垃圾场和坟场,除了恶心深城人外,也把元化发展之路堵死了。 在叶昭成为植物人之前,才终于看到了些许元化未来的远景规划,但真要发展起来,起码得五十年之后。 所以这五亿投进去,基本上就埋在那儿了。 谁能等得起五十年? 叶昭劝道:“徐太,两个城市最后能不能融合到一起,可能需要几十甚至上百年的时间,时间成本太高了。我看好两座城市各自的发展,但并不看好,两边未来能在短时间内顺利融合。港城人习惯了俯视,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平视深城的,想要扭转这种惯性思维,很难。我建议徐太慎重考虑,你的十五亿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徐太有些意外,“你也不看好?” “我不看好。是不是其他人也不看好?” 徐太道:“其他人是对深城有偏见,觉得那边没那么容易能发展起来。” 叶昭:“其实这个跟内地能不能发展起来没有关系。无论内地能不能发展起来,但偏见是这里大多数人持有的,我们很难靠一己之力去改变大家的想法。” 徐太听懂了,“你的意思,我有钱投资元化,不如直接去投资深城,是吗?” 叶昭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你可以这么理解。” “哎,骆申,你听听你太太说的话,上下左右都是矛盾,但又让人忍不住觉得很有道理。叶昭,你这门说话的艺术,我要学一学,我要学一学。”徐太说话艺术也很高。 叶昭:“徐太太,我要是有你一半厉害就好了。” 徐太喝茶润了润喉咙,“你的话我要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投资元化这个事,我家那位也不同意的,看来,这次他赢了。” 徐太在他们家聊到十点多才走,睡觉前,叶昭去书房上网。 她现在每天都会打开电脑,看华尔街那边的讯息,研究各种走势。 她发现93年之后很多事都跟她印象中的不一样了,就比如,全球最厉害的店商平台ANSD本应该在1994年成立的,但网上一点ANSD的信息都没有。 她想查ANSD创始人的信息也没查到。 这个未来最牛逼的平台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不应该说消失,而是从来就没存在过。 唯一让她安心的是,美国总统没有变,出的政策,目前为止也没有改变。 从1993年开始,美国的“国家信息基础结构行动计划”也就是“信息高速公路计划”只要继续往下执行和推荐,未来会有两个绝佳的投资机会。 一个是97-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一个是21世纪初期的互联网泡沫破灭。 每一次危机的诞生,就代表了一次赚钱的机遇。 叶昭打卡电脑,点开香梨股份的最新报价表,看了一眼,她愣住了。 按照她的记忆,96年香梨股份大概是6美元左右,那基本上是最低价了。 但是进入1995年后,香梨股份就已经跌到了6美元。 难道时间进程快了一年?就像世贸组织那样,提前一年成立了。 叶昭本想再观察几天,结果十一点多接到祁连安电话。 祁连安道:“叶总,香梨股份股价触发我们之前设置好的购买线,已经开始建仓买入了。” “开始了吗?” “对。”祁连安从叶昭的语气中听到了犹豫,他问:“要终止计划吗?” 叶昭想了想,“不用。就按照计划执行吧。” “那后面我就按照计划,慢慢把这边回笼的资金,全投进去买香梨股份。” 叶昭提醒:“谨慎一点,仓位维持在60%左右,不要满。” 她现在还有点看不清。 “60%仓位?” “对,60%的仓位。” 祁连安道:“好!我知道了。” 香梨股价在六美元左右,上下震动了一周之后,开始往下滑,很快跌破二十日均线,跌到了5.6美元。 叶昭几乎每天都往美国增加筹码,但仓位一直为此在60%,结果三个月后,香梨股价跌到了5美元。 按照叶昭记忆,这是香梨股份历史上从来没有的股价。 这个世界,果然变得越来越不可捉摸了。 叶昭让祁连安把仓位调整到70%,低价补仓了大量的香梨股票。 1996年后,香梨股票刚爬回5.5元,结果一周后又跌到了5美元。如此反复震荡了一个月。 此时叶昭在港城的楼盘已经基本上全部售罄,资金打满,却陷在慢慢熊途的股票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趋势逆转。 不过无论是叶昭还是祁连安,内心都还是很淡定的,总觉得熬过这一段,就能看到黎明。 那天晚上叶昭在紫竹林的家里没出去,巧姨在打麻将,保姆请假不在家,她到楼顶去浇花。 她家顶楼有个大花园,一半是鲜花,一半是蔬菜,巧姨梦寐以求的自种蔬菜,终于安排上了。 夜空星光灿烂,深城的城市夜景,也越来越漂亮,这周围渐渐有了大城市该有的模样。 叶昭拿着水壶正浇着花,手机响起,她从兜里掏出手机,接了:“喂,祁叔。” 祁连安语气焦灼道:“叶总,香梨股票今天大跌,一口气跌到4美元。” 股价长期震荡之后不往上走,而是直接往下跌,趋势一旦形成,那就坏了。 相对于祁连安的焦虑,叶昭还算是镇定,因为她没有借钱炒股,没有任何杠杆,都是她自己的钱,亏了就亏了,她熬得起。 叶总问:“为什么今天会突然下跌?” 祁连安道:“香梨最新一季的业务量大跌,市场占有率只剩下4%,据传管理层会有大的变动。” “什么管理层变动?” “CEO辞职了,据说要把原来的创始人请回来重振香梨。” 创始人回归? 这个叶昭记得,香梨股份在创始人回归之后,就开始逆势而起,扬帆起航了! 无论世界怎么变化,该有的趋势不会变。 叶总放下花洒,吩咐:“把仓位调整到80%!” 祁连安担心道:“现在加仓吗?我担心还会再跌。” “如果再跌,跌破3.5美元的话,继续补仓位,到时仓位线调整道90%。” 祁连安小声道:“叶总,我们亏损,已经接近10亿了。” 一年时间不到,亏了差不多10亿,这事交给谁去操办,谁都会手抖。 祁连安有心理压力。 叶昭非常理解祁连安的担忧,她道:“没事祁叔,就算亏了,那我愿赌服输,我和钟利民、徐光荣不一样,我亏得起。” 祁连安也庆幸道:“对,幸好这次我们没有上杠杆。” 不然早爆仓了。 “祁叔你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去执行,我跟它耗得起时间。亏了我最多不管不问,让它趟几十年……” 祁连安笑道:“那还不如买元化地皮呢。” “不一样。一个是确定性失败,一个极大可能是会成功的。”叶昭愿意选后者,而且股票随时可以抽身,不像地皮,买了,如果没有发展前景,可不容易卖出去。 祁连安听从叶昭的指挥,最后仓位差点就打满到90%! 也是这一年,1996年,港城房价最癫狂的时候,叶昭在美股的谷底安静呆着。 每次到港城,周围的中产和富人,似乎都在夜夜笙歌,而她游走在边缘。 那天叶昭开车在警局门外等曾祥下班,曾祥下班后,和她一起去吃打边炉。 两人坐在闹市的一家平价餐厅里,叶昭就点了一份炸腐竹,一份鱼丸。 曾祥看了后,笑道:“这是亏了多少啊,就吃这么点?” “看你老婆亏钱,你还笑。” 曾祥拿起笔打钩,“我今天发工资,我买单,你喜欢吃的,我都给你勾上。” 叶昭笑道:“谢谢骆老板,拯救贫穷小女子。” 曾祥摸了摸她头:“你这叫装穷!我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如你昭华大厦一个小小办公室的月租金高。” 叶昭当然不是舍不得吃,她是发现自己好像长胖了,想晚上少吃点,她问:“我是不是胖了点?” 曾祥摇头:“没有。你不能因为怕胖就吃一点点。你应该像我学习,多运动,多锻炼,肯定不会长胖。” 叶昭笑道:“我的理想是什么?躺平做包租婆,我不要锻炼。” “你能忍住不锻炼就行。”曾祥早看穿了她,每次只要涨个两三斤,她的锻炼减肥计划就要拉起来,一旦减下去,她就又躺平了。 两人吃完火锅,去看电影,在电影院,她接到祁连安发来的短信,香梨股份的股价突然飙升,涨到4.5美元了。 虽然还是亏损,但叶昭还是很激动,逆转趋势终于发动。 之后香梨股价从底部的3美元涨到了6.8美元,从亏损十几亿,到盈利十几亿,也就用了短短的2个月时间。 但6.8美元依然是香梨股票股价的坑底,叶昭在股价涨到5美元之后又加仓了。 香梨股票在7-8美元区间又震荡了一段时间。 操盘手建议祁连安卖掉一部分盈利,等股价跌下来的时候再接回来。 祁连安拒绝了,他相信老板的目光,这个时候做这些无谓的操作,万一股价再次突然起飞,那他们很可能会踏空。 到了1997年1月,香梨股份果然再度毫无预警地起飞,这次是从7.6美元直接涨到了42美元。 也就一个星期的时间,叶昭在美国股市的资产已经超过200亿。 当然,单位是港币,不是美元。 没有人知道她在美股赚了这么多钱,大家都以为叶昭是打算清理掉自己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准备入主骆氏。 但一直不见叶昭动静,又有人猜想,她可能是在备孕,毕竟为骆家生下下一代的继承人,才是她这个豪门孙媳最大的责任。 1997年3月,香梨股价涨到了历史最高价78美元。 与此同时,美联储宣布加息,大量美元回流美国。 叶昭再三考虑之后,让祁连安在一个月内慢慢卖掉香梨股份。 1997年7月1日,港城回归。 1997年7月2日,本应在泰国开始爆发的金融危机没有到来。 手中握着近五十亿美金的叶昭,傻眼了。 港城地产以及港股依然狂热,所幸的是,香梨股份的股价没有往上走,而是往下跌了一小段。 叶昭犹豫着,难道继续回去在香梨温暖的怀抱里躺平? 在她思考了一个月之后,金融危机虽迟但到。 泰国顶不住美元逃跑,外汇逐渐被掏空,不得不改变固定汇率的货币政策,以此引发多诺米骨牌反应,东南亚各国逐一倒下。 国际游资趁机介入做空东南亚各国货币,这是一个能赚得盆满钵满的绝佳机会。 说白了,这是一次,美国人利用自己掌控的国际货币——美元,洗劫全球的陷阱。 美联储每一次的加息,都会引发美元回流美国,从而掏空各国的外汇。 叶昭不需要自己动脑,只跟着游资去做空各国货币就可以。 但这是带血的钱,带血的筹码,还是一个个本就不富裕国家的血,她不想赚这样的钱,免得最后成为了众矢之的。 所以,她选择反其道而行之。 她要和港城政府一起,跟国际游资对抗,因为这场亚洲金融危机,只有港城在中央政府的支持下,顶住了大鳄门的锋利爪牙,最后险胜。 1997年10月开始,金融风暴正面袭击港城,港股大跌。 但因港城政府手腕强硬,暂时稳住了局势。 到了98年,金融危机在周边国家越演越烈,大鳄们在别家吃饱喝足后,蹲在了港城大门口。 港股在短短2个月时间内,跌了将近50%,房价也接近腰斩! 股市、房市哀鸿遍野! 杠杆炒股炒房的人,破产的,跳楼的,每天都有。 而港城政府不愿意屈服,誓死守护汇率,一边请求国家支援,另外一边,呼吁港城的富商们一起护市,抵抗外敌。 叶昭是第一个响应的,她以匿名的方式,在关键时刻,抛售美金,换回将近400亿的港币,投入了港城的股市。 之后骆家、李家、大徐家等等纷纷站出来,跟政府一起,共同抵御金融风暴的袭击。 等这场风暴过去之后,当初站出来在港股低谷加仓的富豪们,或多或少都赚到了钱。 包括叶昭,因为她介入的早,买的股票又准又狠,虽然盈利没有香梨股份那么丰厚,但她在港股的总资产,已经接近700亿港币。 成为实打实的匿名女首富。 当然,叶昭资产都是分散到各投资公司,没人知道她的资产究竟有多少。 作者有话说: 历史只是参考,大家不要考究。 明天还有一章就正文完结啦,接下来的番外,主要是补结婚婚礼以及养崽。 大家有其他想看的,也可以留言。 祝宝贝们新年快乐! 本章留言有小红包哈。 105、正文完结 骆氏集团永年大厦顶楼, 风呼呼刮着脸,骆申坐在天台围墙上,手上拿着支洋酒酒瓶, 而围墙底下,扔了两三个空瓶。 骆申昂头大口喝酒,满脸通红,嘴上念念有词, 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在天台边站着, 脚边就是六十层楼的深渊。 叶昭急得大喊:“祥哥!祥哥!你干什么!快下来!” 她喉咙都喊破了,可他完全听不见似的。 只见他回过头, 看着她这个方向,似乎在看她, 但他双眼始终没跟她对上焦。 他突然张开双手, 往后一倒! 叶昭狂奔过去,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祥哥!!!” 但他人已经坠了下去! 叶昭睁开眼, 打了个冷战, 做梦吓出了一身的汗。 幸好,这只是梦,而她和曾祥今天在紫竹林的家里, 此时他就躺在她边上酣睡。 系统声音突然响起:“恭喜宿主,顺利完成第三个任务,成功拯救大反派,在本世界获得永居权。” 她明白了, 原书中的今天, 骆申喝酒后不慎坠楼身亡…… 幸好……幸好…… 幸好, 她改变了他, 改变了她周围的世界。 叶昭迷迷糊糊的,转身抱紧了身边人,哼哼唧唧蹭了蹭。 曾祥很醒睡,她稍微一动,他就醒了。 他搂着她,下巴蹭着她的头发,“怎么了,宝贝。” “睡不着。” “是不是饿了?想不想吃烧烤?” 曾祥抚着她的背,见她没回应,以为她睡着了,正要拉被子给她盖上,只听她呢喃道:“生蚝、鸡脆骨、玉米……” 他笑了,还是当年喜欢的那些。 半小时后,有人敲门,物业管家把烧烤送上来了。 两人坐在阳台上,吃着烧烤,喝着小酒,聊起高中时的那些同学,大部分都已结婚生子。 他们班成了两对,一对是曾祥叶昭,一对是瘦猴和曾小玲,谁能想到瘦猴最后竟然如愿以偿了。 而白露则留在了北方,白韵莲出狱后,去了白露所在的城市,两边不会再有交集。 这是好事。 两年前,艾琳厂全部搬到了杜鹃村,女鞋品牌取名“千叶”,她竟然饶有兴趣地认真做起来了。 她想把千叶做成国产第一女鞋品牌。 玩具厂渐渐被鞋厂替代,现在已经没有艾琳,只有千叶。 而艾琳的老地皮,补钱更改了土地属性后,正在开发新的小区。 虽然每天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小烦恼,但一切都井然有序地往前推进。 第二天起来,一家三口在餐厅吃早饭。 今天早饭喝白粥,配菜有咸鱼、酸菜、咸鸭蛋。 就是越有钱的时候,就越喜欢吃简单朴素的。 曾祥道:“咸鱼好吃,是小时候的味道。” 巧姨喝了口粥,笑道:“我明天再煎一点,你带回港城去,吃的时候,让阿惠翻煎一下就行。” 保姆刘阿姨道:“我来煎吧,我知道怎么煎。” “不用你煎,祥崽就爱吃我煎的。”巧姨生怕被人抢了活儿。 刘阿姨笑道:“那我去给你买咸鱼。” 叶昭道:“顺便买点腊肠,中午想吃腊肠饭。” 曾祥:“我也想吃。” 巧姨再次怕活儿被抢,“家里有自己做的,不用买,中午我给你们做。” 吃了早饭没多久,肥婆英和玉婶准时上来打麻将,三缺一,叶昭补上,陪着她们打了一上午1块钱的麻将。 中午吃了饭,叶昭去到公司,秀群小声告诉她,肖百雄在会议室等她。 “你让他来我办公室。” 等肖百雄进来,才坐下,叶昭直接了当问:“你说吧,你想怎么处理?” 肖百雄和杨飞赫两个人闹矛盾,闹小半年了,两人经营理念不同,经营方向也不一样,现在是合作不下去。 肖百雄道:“我跟他是谁也说服不了谁,我不愿意退股,他也不愿意,实在不行,那就我们两个一起退……” 叶昭皱眉道:“你们两个都退,公司留给我啊?” “不是,我们都退,公司解散。叶昭,咱们可是亲同学,你跟我走,还是跟他走?” 叶昭直接骂道:“混账!我是你们的附属品啊?爸妈离婚我必须选一个?” 肖百雄急急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啊。我哪里敢呢。应该反过来说,你是我们两个的爹妈,现在我们兄弟俩分家,请问大家长,你跟谁?我们两个都想抢你,你偏心谁嘛?” 叶昭白了他一眼:“我谁都不偏!各打两百棍!丢出去!” “别呀!我和你可是亲同学,他杨飞赫只是师弟,怎么算,他都差一层吧?” 这边真聊着,杨飞赫也来了,他和肖百雄坐在沙发上,一个朝东,一个朝西,互不理睬,互相生闷气。 叶昭快速签完手上的文件递给曾秀群,然后走到他们中间,双手叉腰,仿佛是他们的老大姐。 叶昭问:“公司解散,确定了吗?谁都不退让?” 胖鹅网络科技公司,未来的胖鹅即时通,可是要垄断互联网即时通讯的呀,就这么解散的话,这趋势就又变了! 杨飞赫道:“他不同意退出。” 肖百雄马上反弹:“凭什么我退?你怎么不退呢?要退就一起退,各自另立山头,凭自己本事重新出发。” 杨飞赫扶了扶眼镜,道:“公司现在运行的项目都是我的心血!” “你看!这就是我们尿不到一块去的根结所在!杨飞赫,你现在是越来越难沟通,一言堂,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说话就脸红的你了!” 有主见、一言堂,这不都要成为大佬的特质吗?叶昭非常理解。 杨飞赫反驳道:“我是实事求是,我是只针对事件,不针对个人。你相反,我每次提出来的想法也好,改革也好,你都不需要深思熟虑,就直接反对,为反对而反对!” 肖百雄:“你放屁!我有毛病吗?没问题我会反对?你现在搞的这个所谓即时聊天软件,是直接抄袭,迟早要吃官司的。” 杨飞赫:“我这不是抄袭,我是改良过的。人类文明之所以伟大,就是从抄袭开始的。你现在说的话,你发明的?你现在写的字,你发明的?不都是老祖宗传下来,我们学习的吗?” 肖百雄被杨飞赫绕进去了,他皱了皱脸:“所以,你管抄袭叫学习是不是?这我绝不敢苟同!” 杨飞赫:“我说过了,我们是有改良以及本土化的。人类社会之所以会进步,就是会互相学习,然后改进,然后飞跃发展。” 肖百雄冷不丁问:“你跟人家买版权了吗?” 现在全中国上上下下没几个人有版权意识,包括杨飞赫,他道:“万一做不起来呢?我们花的是叶总的钱,这钱能这么乱花吗?” “所以我们就不要做这个呀!通讯行业有很多可以做的!我们可以做硬件!” “硬件不是我们擅长的,这是南辕北辙。我现在这个方案已经很成熟,只要中国网民数量在增加,我这条路绝对正确。你可以做你的,我做我的,互相不干涉。一个公司,两个部门,我没有意见。” 肖百雄有意见:“你是总经理。” 杨飞赫:“所以,你在乎的,是总经理这个职位是吗?” 肖百雄:“你会连累我!如果你被国外大公司告了,侵权了,我是不是也要跟你一起承担责任?” 杨飞赫:“那就只能一拍两散。” 叶昭其实挺赞同肖百雄的一些观点,但,在未来社会走到最顶端的是杨飞赫。 她必须支持他。 叶昭道:“行丽嘉了,我知道了,鉴于胖鹅网络科技公司的法人是杨飞赫,肖百雄你退股,然后你再另外成立一家公司……” 在肖百雄要开声反对之时,叶昭又道:“你别说话,听我讲完。你成立公司后,我也给你这边的公司注资,注资规模,跟胖鹅公司一样。” 为了不让肖百雄打断胖鹅的“龙脉”,叶昭决定下血本,给肖百雄同样的投资。 结果肖百雄还不罢休:“为什么是我退出,不是他退出呢?换法人也很容易啊!” 肖百雄这人有的时候不依不饶的样子,确实很让人讨厌,叶昭道:“肖百雄,你再这样,我可要收回刚才说的话,一分钱我都不给你投资。” 肖百雄:“……” 杨飞赫给了他台阶下:“你可以带着你们那一组的团队一起走,我不会阻拦。大家好合好散。” 叶昭也道:“也就换个公司名字,财富大厦你喜欢哪一层?只要有空的办公室,随便你挑。” “我喜欢你这一层。” 叶昭毫不客气地怼他:“那你滚吧!” 肖百雄挥了挥手指:“偏心!偏心的妈呀!” 这事就这么定了。 聊完之后,叶昭道:“肖百雄你先出去,我要跟杨飞赫聊一下。” 肖百雄没办法,只好先出去了。 叶昭这几年虽然很忙,但一直关注胖鹅的发展,她对杨飞赫的一切决策向来都是非常支持的,当年杨飞赫和邱萍分手,也没影响他们之间的合作。 叶昭道:“其实刚才肖百雄说的话很有道理。” 杨飞赫道:“但是这个版权很贵,我们买不起。我也怕对方根本不卖。” 叶昭理解,她道:“为了避免以后的纠纷,我这边会派人去沟通版权的问题,你们只管放手去做。” 杨飞赫没想到叶昭会主动提出去解决这个大难题,他欣喜道:“如果能解决版权问题,那就最好了,那我可以大刀阔斧往前走。” “机房的问题,也要提前想好解决方案。需要我这边加投资,你尽管开口。” 杨飞赫:“机房目前没问题。” “目前是没问题,但未来肯定会有,中国潜在网民太多了,要未雨绸缪。” 杨飞赫见叶昭对他们这么有信心,他深受鼓舞,“我回去马上做预案。” 半个月之后,肖百雄再次来找叶昭,他们准备重新注册一家公司,资料已经准备好了。 “名字我取了几个,你看看你喜欢哪个?” 叶昭瞥了一眼,挑了个最可爱的:“熊猫通讯吧。” “OK,冇问题!你注资多少?五百万?” “先一百万。” “你不是说一碗水端平吗?胖鹅那边从500万加到1000万,我的只给100万!这合适吗?叶老板?你可是说过,给我同样的注资规模的!”肖百雄要暴走了。 叶昭虽然现在手上有钱,但她的每一分钱都规划好了,哪能轻易从她这里套走500万,她笑道:“你得有方案给我,只要你方案足够好,我给你1000万都行。” 肖百雄较真起来:“好,你说的啊!1000万!” 在之后的一年时间里,肖百雄拿了四五个方案出来,前前后后从叶昭这儿“骗”走了1000万! 叶昭明知道肖百雄的方案有各种各样的纰漏,但他敢闯敢拼的勇气实在可嘉,所以她毅然决然睁只眼闭只眼,给他输血。 在千禧年到来之前,叶昭几乎清空了股市上的投资,全部资金转为保守理财。 之后她守株待兔等候机会。 互联网泡沫破裂比预期时间早2个月,美国股市大跌,在大家最恐慌最彷徨的时候,她如约回到了香梨的怀抱。 同时精准踩点,扫了几只严重超跌的未来大牛股。 等一切布局完成,叶昭把目光转回国内。 两年之后,熊猫通讯开始展露头角,从做硬件开始,一步步做强做大,最后成为了ICT行业的一方霸主,雄霸世界。 而胖鹅日渐成长,并在未来的三十年渐渐垄断了互联网即时通讯行业。 熊猫和胖鹅在三十年后,市值都是近万亿美金的巨无霸企业,而他们最大的股东都是叶昭。 但叶昭并不参与两家公司的经营,她只做一个躺平的大佬。 躺平的大佬,在后来,关心的是更高一层次的事务。 她注资近千亿,成立了一家名为“小豆苗”的公益基金,公益基金投资极为广泛,几乎包揽了衣食住行里的方方面面,叶昭眼光独到,她所投资的企业,后来都成为了行业龙头。 在她所有的投资中,她最看重的是孵化国内各类高科技企业的发展。 公益基金的所有盈佚?利,几乎都投入到科学技术的研发当中。 她知道,未来美国连同其他西方国家,会卡中国高科技的脖子,所以,她早早花巨资投资通讯、投资芯片、投资芯片的上下游企业。 在她孵化的项目里,凡是你能想到的高科技,她都包揽了,无论是超级电动车、无人驾驶技术、物联网、还是低轨平价卫星发射…… 在中国高科技发展的道路上,她贡献了自己最有力的支持。 这也让国家在后来的发展中,实现了弯道超车。 几十年后,国内外几乎无人不知小豆苗基金的厉害之处,都知道小豆苗基金背后的大佬是个女人。 但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哪怕知道的媒体,也不敢报道,因为国家要保护好这样的爱国商人。 叶昭平时主要的时间都花在昭华实业和千叶女鞋上,在别人眼里,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成功商人。 一个普普通通躺赢的包租婆。 …… 那日叶昭从财富大厦下来,见曾祥的摩托车在门口停着,却不见人影。 拿起手机刚准备打电话,手被人从后面握住。 曾祥道:“我刚想上去找你。你怎么那么准时下来?” 叶昭牵着他的手,笑道:“我们公司从今天开始,从我做起,大家能不加班就不加班。” “你们公司那群工作狂人,你不加班,他们肯定继续加班。” “他们有加班工资,我强硬不让他们加班也不合适。你的升职考试怎样了?” “很顺利,应该没问题。” 叶昭道:“奶奶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谁的摩托车放这里了?!”一个小保安站在门口大声问。 曾祥道:“我的,马上走。” 那小保安刚要走过去问清楚,结果被另外一个保安拉住,“你疯了!那是老板和她老公!这栋大厦都是她的,你还敢管他摩托车放哪儿?” 小保安愣了一下,咽了咽喉咙,“老板那么年轻,还是个女的?” “见识短了吧!不止这栋,对面那栋差不多一百层高的楼,也是她的。” “太牛了吧!什么人啊!” “深城最高端那个小区紫竹林知道吧?” “谁不知道紫竹林!” “那也是她的。” 保安瞪直了眼,有点不相信了,“你忽悠我吧!” “谁忽悠你!见识少,少见多怪。” 轰!轰!呜呜呜呜呜! 摩托车驶出了停车场,叶昭抱着曾祥的腰,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下班时间马路上堵得水泄不通,只有那辆摩托车灵活地穿梭期间……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这两天不太舒服,想休息两三天。 番外还没确定有多少章节,至少五章吧。 下一本开地下城,求收藏。会努力写得有趣的。 没看过封家大院的也可以看,跟封家大院是两个故事。 第106章 求婚 盛夏的中午,远处半山上的的凤凰木,花团锦簇般连成一片,像一团团璀璨的烟火。 台阶上,曾祥穿着学警服站在中间,叶昭和巧姨分站两侧,摄影师站在前面给他们拍照。 巧姨不敢动嘴皮,用喉音问:“可以了吗?脸都僵了。” 旁边的李通忙逗他们:“笑一笑十年少!” 摄影师道:“可以了!拍了三张。” 巧姨识趣地走开:“你们两个继续拍,我脸都笑僵了。” 叶昭和曾祥相视一笑,她见曾祥衣领稍微歪了,忙帮他摆正。 随后她挽着她祥哥的手,笑容灿烂,曾祥则一本正经,少了年少时的bkg,多了一份沉稳。 巧姨站在边上直乐,等拍完了,她才道:“崽子,你怎么不会笑呢?” 李通接话道:“大少不笑也帅。” 巧姨笑着说李通:“你的工作就是拍马屁是吧?” 李通比曾祥大几岁,他笑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叶昭走过来问巧姨:“中午吃什么?去吃素还是吃乳鸽?” 巧姨原本想吃斋菜的,但她知道他们年轻人想吃乳鸽,便道:“吃乳鸽吧。现在去还有位置吗?” 李通一听马上道:“我两边都订了包厢,就看太太你要去哪边?” 巧姨拍板道:“吃乳鸽。” 今天他们开了两辆车出来,叶昭和巧姨一辆,到了吃乳鸽的地方,叶昭她们先上了楼。 叶昭去洗手间出来,想去车尾箱拿她的相机,走到停车场,却听见曾祥在打电话。 只听他道:“下个星期六下午,电影院我包场了……我求婚的时候,不想要太多外人在场……对,我女朋友不喜欢太高调……影片可以单点吗……鲜花有人会准备……行,我派人先去看场地,如果没问题,我下周三左右再去跟你们敲定流程……” 叶昭往后缩了缩,躲在广告牌后面,而曾祥讲完电话,上楼去了。 被她提前识破男朋友即将在电影院求婚,叶昭是既高兴,又觉得没了惊喜,她还些微有些失望,只能怪自己,下来的不是时候。 她得装什么都不知道,她不能让她祥哥白白准备了。 她决定了装傻。 二楼包厢靠山边,视野极佳,叶昭把相机给曾祥,让他给她和巧姨拍照。 巧姨最近衣品在叶昭的带领之下,快速提升,小皮鞋,大牌包包,提色口红,整个看去比以前年轻了至少十岁,她和叶昭站在一起,是越来越有母女相。 拍完照,巧姨问他们:“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叶昭瞥了眼曾祥,想看他怎么演戏。 果然,曾祥咳嗽了一声,装模作样起来,“再等两年吧。我才刚上班,昭昭工作也忙。” 巧姨沉下脸不高兴了,“什么意思?不是说你们一毕业就结婚吗?你们现在要什么有什么,也不需要什么先立业后成家这些老土过时的想法。怎么说变就变了?” 叶昭拉下脸,假装不高兴,她倒要看看她祥哥要继续怎么装。 结果她没吓到曾祥,吓到巧姨了,巧姨以为叶昭真不高兴了,马上盯着自家崽子,急道:“今年必须结了婚过年,现在距离过年还有五六个月,够你准备的了。” 曾祥道:“我和昭昭还年轻,我们想过二人世界。” 巧姨把茶杯放桌上,道:“结了婚也可以过二人世界呀,我又没逼着你们马上要小孩。” 叶昭吃着小饼干,自始至终不接话,曾祥则老神在在道:“我们再商量商量。” “这人啊,说话得算话。之前说了毕业就结婚,现在你们都毕业了,哎,你连警校培训班都毕业了,还想往后拖呀?这不合适吧。”巧姨生怕叶昭不高兴,她把矛头对准了曾祥,一顿说:“你如果今年不结婚,我就去仙湖寺庙过年,你不结婚我就不下山。” 叶昭被逗笑了:“巧姨,我去山上陪你。” 巧姨笑了,“那不行!寺庙不是你来的地方。” 曾祥:“只要小昭同意,我随时可以结。” 叶昭故意刁难:“谁跟你结!” 巧姨真为自家崽子着急,“对啊,你得求婚啊!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跪下来求。你一个在国外留学过的人,还要你妈妈教?” 叶昭故意加一脚:“是吧?至少得单膝跪下!” “得跪!”巧姨白了她儿子一眼,这么大的崽,还没开窍!咋整!幸好有她这个妈在,不然这么好的儿媳都得跑了。 曾祥笑道:“我跪了,你就得答应我结婚的啊。” 叶昭俏皮道:“我得想想。” 巧姨:“得让他跪个两三次。” 曾祥无奈申诉:“曾女士,您是我亲妈吗?” 叶昭靠在巧姨手臂上,笑道:“我亲妈。” 巧姨抓住机会敲打他:“你幸好不是我女婿,不然……” “不然怎么了?” 巧姨:“我要是丈母娘,我就不同意这门婚事,还想拿乔,我大门都不让你进。” 叶昭笑得伏在巧姨身上,“巧姨你怎么这么狠。” 曾祥假装沉下脸,“我知道了,我是捡的。” 巧姨适时收回话题:“努力啊崽子!今年我要喝到新抱茶。” 服务员开始上菜,巧姨问他们明天怎么安排? 曾祥带着叶昭学了几个月的潜水,他们明天已经约好了场子去练习,他道:“我和叶昭明天去潜水。妈你跟我们一起吧?” 巧姨道:“我不去。我在家休息。” 叶昭撒娇道:“巧姨一起去吧,在家多无聊,我们潜水,你可以跟着他们去海捕,中午吃海鲜。” 巧姨听得有点兴趣,“也行啊,我看看海边能抓到什么,明天给你们露两手。” 曾祥给他妈妈和叶昭各夹了一个乳鸽腿,他说:“想吃椒盐濑尿虾。” 叶昭也道:“我也想吃。” “行吧,我明天跟你们一起去,给你们做椒盐濑尿虾。” 第二天一早,他们一家三口出发到了海边的潜水俱乐部,这地方比较偏僻,但风景极好。 刚好潜水俱乐部今天有任务要执行,吴教练说,接到一个求助单,有一个富商,前段时间在海里丢了一个首饰盒,首饰盒里有一颗夜明珠,他出资委托潜水俱乐部,希望能找回来。 曾祥疑惑问道:“这不是大海捞针吗?怎么找?” 吴教练说:“客户给了一个定位,近海,这里过去不远,今天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你们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曾祥看向叶昭,轻声问:“去吗?” 寻找夜明珠!叶昭觉得还挺有意思,近海应该也不危险,她道:“可以吧,我们帮忙找找,顺便练习。” 就这样,俱乐部四人加上曾祥叶昭两人,六人乘坐游艇去寻找夜明珠,而巧姨则跟着渔民出海捕捞。 游艇开到指定位置,他们各自带上装备,两人一组,组成品字形的“编队”,下海寻宝。 曾祥和叶昭一起潜到了海底,这边海底不算深,因为位置比较平缓,周围水草丰沛,游鱼成群。 水底下乱石丛生,水质不算很清澈,所以视线范围比较有限。 叶昭和曾祥并肩前行,两人在指定区域找了几圈,并没有发现目标木盒。 就在他们放弃寻找,漫无目的在水下潜游练习的时候,叶昭跟着曾祥游着游着,她好像突然失去了方向,有点迷路了。 叶昭刚想要叫住曾祥往回走,结果视线越过曾祥,她发现前面水草处好像有光。 她拿手电筒示意了一下,曾祥也看到了。 两人一起往那光源处游去。 叶昭游在前面,她先拨开了水草,发现一个白色的发光球体。 那球体不大,比她拳头略大一点,有点像鹅蛋,看起来不像夜明珠,更像是个电子产品。 她伸出手轻轻触摸那发光鹅蛋,她手碰到鹅蛋的瞬间,蛋壳裂开了。 这是什么?她的心怦然跳动了一下。不会遇到什么怪物了吧? 等看清了,才发现蛋壳里放着一枚钻戒。 那钻戒反射手电筒的光,在漆黑的海底,散发着幽幽光芒。 她回头找曾祥,只见她祥哥手上展开一张防水布,上面写着:叶昭,我爱你! 然后他翻过防水布的另外一面:宝贝,嫁给我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叶昭这才反应过来,她堂堂高智商学霸,竟然被他完全蒙在鼓里。 原来他从拐她来学潜水开始就已经密谋好了。 原来昨天曾祥打电话去电影院预订场地求婚,只是烟幕弹。 这家伙越来越狡猾了! 但她喜欢。叶昭内心有点激动,怎么回事。 曾祥游过来,拿起戒指单膝跪下,然后颤颤巍巍把戒指戴在她手上,尺寸刚刚好。 叶昭激动地眼泪流下来了,可惜这海底环境,限制了她的发挥。 两人浮上水面刚卸下装备,游艇上的人还有另外一条船上的李通带着人,闹哄哄给他们喷礼花,礼花喷出来的还都是新鲜花瓣,花瓣铺满了他们周围的海面。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李通在船上起哄。 不用起哄,曾祥已经凑前来,在她唇上烙下深吻。 此刻叶昭窝在他怀里,整个人都沉浸在惊喜之下的喜悦之中,在她眼里,周围根本就没有旁人。 等他们回到俱乐部,巧姨已经热泪盈眶地等在岸边,她先跑前来叶昭拥抱,“太好了,太好了……” 说着巧姨回身打了一下曾祥:“怎么瞒着我呢?你这兔崽子!在海底求婚,亏你想得出来!你跪了吗?穿着那么多设备你怎么跪?” 旁边的李通道:“太太,这都是我们提前设计过的肯定能跪啊!” 叶昭这才想起来,她好奇问道:“那个发光球体,为什么我一碰它就打开了?” 曾祥哄她:“因为你会魔法。” 叶昭笑着白他一眼:“快说。” 曾祥这才如实道:“我手里有遥控器!” 原来就这么简单,果然这就像魔术一样,是个障眼法。 李通道:“一点都不简单,为了研究这个不怕水的装置,大少找人研究了半年。” 巧姨开心道:“这么花心思,值得表扬啊,祥崽。快快快,你们先去洗漱换衣服,我去做椒盐濑尿虾。” 为了感谢俱乐部工作人员的配合,曾祥中午请所有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午餐。 下午又出海玩了会儿,晚上一家三口安安静静去吃了私房菜,等回到驰骛居,已经将近十点。 洗完澡,准备睡觉的时候,曾祥搂着她,感慨万千:“宝贝,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叶昭也笑:“谢谢老天让我遇见你。有你和巧姨,我真的觉得我好幸福。” 他搂紧她,喃喃道:“谢谢你给我的小红花。谢谢你鼓励我,让我走出过去的阴霾。自从你来到小西楼,我整个人生轨迹好像都变了,变得快乐,变得充满了生机和希望。你的出现,就像黑夜里的一道光,把我的人生都照亮了。” 叶昭窝在他肩颈上,笑道:“祥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说会道呢。” 曾祥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背,“是你改变了我。” 叶昭昂着头,道:“我不要改变你,怎样的你,我都喜欢。” 曾祥俯身吻她,她温柔缱绻地回吻着。 “我爱你,叶昭。” 第107章 婚礼 骆老太拿起小钳子,钳了一块小鱼干递到腿边,小猫咪微微抬头闻了闻,又低下头去,爱答不理。 “不吃了?鱼干都不吃啊?” 洪姐在一旁笑道:“刚捡回来的时候,给什么吃什么,现在它可有脾气了,就应该让它饿着。” 骆老太看着这猫,倒想起了郭许言,她把钳子放回盘上,“不喂了,让它饿着吧。” 楼下汽车声响,老樊和金总一起来了,今天他们要过公司未来几年的计划。 骆老太把曾祥叫来旁听,曾祥也就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 等开完会,曾祥陪着骆老太在花园里散步,骆老太知道前一阵曾祥求婚成功了,她问:“你和叶昭的婚礼,今年得办吧?我们骆家很久没办喜事了。” 曾祥也想给叶昭一个隆重的婚礼,他点头:“得办。” 骆老太满意笑了,她就怕两个年轻人嚷嚷着要什么旅行结婚,没想到孙儿那么明白事理,结婚不办婚礼,现在可能无所谓,等老了,夫妻俩缺了一个共同回忆的婚礼,总是会遗憾的。 骆老太道:“办婚礼的事,你们不用操心,我找人来安排,你们只管提要求就行。” 曾祥知道这是他奶奶爱操心的事,她也高兴操这个心。 叶昭早就预料到了这点,两人之前还商量过,随老太太开心就好。 他道:“我们听您的。” 骆老太:“那我让你爱姑姑来操持。” 爱姑是骆老太妹妹的女儿,也是港城圈子里,数一数二高情商会办事的豪门太太。 曾祥对这些都没意见。 骆老太又道:“到时候让你妈妈来做主婚人。” 曾祥有点意外,他是做好了两手准备,港城和曾屋围各摆一次婚宴的。 骆老太说完见孙儿没出声,她不免解释道:“你应该知道,奶奶对你妈妈从来都没什么意见,但是当年的境况很复杂,你爸爸必须要和钟家联姻。而且门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你爸爸和妈妈,不像你和叶昭,你们情况完全不同,你爸爸妈妈没什么感情,互相之间也不了解。再加上,你妈妈也不是那种能委曲求全的人……我内心很感谢她的,感谢她生了你,但她不想看见我,我知道的,她看见我就头疼,压力大……” 曾祥确实也不怪他奶奶,他道:“当年错的是我爸。” “你爸呀……”骆老太对于骆嘉铭当然是很失望,“奶奶很失败,几个孩子都……不说了,现在我就只盼着你和叶昭好好的,以后守好骆家,奶奶也不算完全失败。” 曾祥安慰道:“创业难,守业更难,我知道奶奶的艰难。” 骆老太笑着拍了拍孙儿的肩膀,欣慰道:“我申儿长大了!等会儿你跟我一起去医院看看你爸爸。你爸爸的病情不太乐观,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熬过去。” 曾祥陪奶奶去医院看望他爸,骆嘉铭有基础病在身,这几年全靠昂贵的药物在维持,但最近身体发生了一些病变,随时可能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医生让他们要有心理准备。 只要还有一线生机,骆老太都想继续坚持,可能这就是一个母亲的立场,就算再不争气,再不满意,那也是自己的孩子,终究是舍不得放弃的。 曾祥从医院出来,就直接开车回了曾屋围。 叶昭去紫竹林工地还没回来,巧姨在包饺子,她现在包的饺子,是又均匀又漂亮。 听儿子说完骆老太的想法,巧姨道:“我不去。” 曾祥:“我的婚礼,你不来做主婚人?你不把我当儿子了?” “我在这边再给你们办一次。”巧姨想到港城那些豪门世家的规矩,她就难受。 曾祥洗了手,坐在他家的小客厅喝糖水,“哪有那么多规矩,你做我们的证婚人,见证我们婚礼就好了,不需要你张罗,也不需要你上台发言。” 巧姨坚持,就是不愿意去做这个主婚人。 等叶昭回来,叶昭倒是想随巧姨自己开心,她问:“巧姨,我们在港城的婚礼,你真不来啊?那没人陪我了。” 巧姨一听,心里难受了,叶昭是一个亲人都没有啊。 她把煮好的饺子端到桌上,下了个决定:“这边的婚礼,我做主。港城的呢,我也去,不过我是去做小昭的娘家人,我就当做是看女儿出嫁。” 叶昭噗呲一声笑了,“巧姨……” 曾祥则无奈摇头,“我说十句,不如小昭说一句。” 巧姨眉毛一扬,笑道:“我等着小昭叫我妈呢。我可改口红包都准备好了啊。来,祥崽快把饺子分了。” “我要吃10个。”叶昭坐在餐桌边,撑着脑袋,等着曾祥给她分饺子。 曾祥给巧姨分了一大碗,给叶昭舀了10个饺子,“十个不够吧?” “吃了再加。”叶昭吃了一口,不由赞叹:“巧姨你这饺子越做越好了。” “是你爱吃的猪肉大葱馅,好吃吧?” “都是大葱的香味。” “那你多吃点,十个不够的。” “嗯。” 三个月后,还有半个月就要举行婚礼了。 郭父郭母从京市赶来参加婚礼,他们把郭许言也叫了回来。 那天是骆老太的生日,这次生日没像往年那样,到酒店去吃饭,就连至亲的几家小辈要来请安问候,都被骆老太婉拒了。 让他们等骆申婚礼那天再来聚。 中午曾祥和叶昭特意赶来陪骆老太吃饭,没想到除了爱姑外,郭父郭母和郭许言也在。 叶昭倒是大大方方跟郭父郭母问好,惯常还是叫他们郭爷爷郭奶奶,她没跟郭许言打招呼,直接把对方忽略了。 骆老太装糊涂不揭穿,自始至终,老太太就没跟叶昭讨论过她和郭许言的关系,应该说她从来没在叶昭面前提起过郭许言。 郭许言在国外呆了几年,心境开阔了,但她当年跟叶昭说过互不相认的话,她现在也不好意思反悔,依然维持着该有的体面和冷淡。 郭父是觉得当年女儿做的事太过分太丢人,而现在叶昭已经长大,有自己的爱人,事业如日中天,所有的弥补对于现今的叶昭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所以他也不敢有什么奢想。 只有郭母试图在中间调和,还抱着一丝丝的希望,希望看到女儿和外孙女能相认。 爱姑是个场面人物,她早就听说叶昭和郭许言的关系,她假装不知情,只热热闹闹跟大家说着笑话。 爱姑问叶昭:“你们宋荣记的股票最近怎么涨得这么厉害?我想买,结果一直没机会。” 叶昭笑道:“最近股价有点虚高了,等跌下来,姑姑再买吧。” 爱姑大笑:“哪有像你这样的老板,还嫌自家股票价格高的。对了,你们浅滩角那块地不是已经在开发了吗?怎么不卖楼花?我很多炒房的朋友都想买,说浅滩角位置好,以后房价肯定会涨。” 曾祥替叶昭道:“他们公司不卖楼花,只卖现房。” “我看别家都在卖楼花,钱能快速回笼啊。小昭,你们请了哪家中介公司给你们卖房?” 爱姑这个阔太太有的是钱,就算楼价崩塌,对她也只是少买几个大牌包包的区别,叶昭也没劝她别炒房,除非是最亲近的人,不然叶昭是不会给投资建议的。 当然,她也不喜欢听别人的建议,她笑道:“我们公司不着急回笼资金去周转。” 换句话说就是,她的公司不缺钱。 爱姑是个聪明人,她马上知道叶昭是不想多说,她忙笑道:“哎哟,我也不懂,我就是爱瞎操心。下周婚纱从法国空运过来,你们能抽出时间试婚纱吧?” 叶昭道:“我可以啊,主要看祥哥。” 曾祥:“我周末可以。” “行,我让阿丽安排下周末。” 郭母笑问:“婚纱照拍了吗?” 爱姑知道郭父郭母是退休高官,平时骆老太也很给对方面子,所以她跟郭母说话也非常客气:“拍了一次。后面还要补拍,下次我过来,拿给你们看。” 郭母忙道:“好啊。劳烦您了。” “郭伯母您太客气了,我应该的。” 等吃完饭,叶昭在客厅角落逗猫,郭母走前来跟她叙旧,并问她婚礼当天从哪里出发? 叶昭道:“爱姑还没跟我们对流程,我还不知道。” 郭母慈爱地看着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小昭,你有没有想过,婚礼之前的几天,住在我们那儿,然后让婚车来我们那边接呢?” 去郭家出嫁?那她算什么?郭许言嫁女? 叶昭摇头:“郭奶奶,这不合适。” 刚才当着众人的面,叶昭叫她郭奶奶她还能理解,现在也没外人,叶昭依然不愿意叫一声外婆,郭母心底空落落的,很失望而又无力。 郭母看出来了,这段亲情关系里,可能她再怎么努力,都不会起作用的。 郭母轻声解释道:“我知道,没关系,我就是怕没人给你操持。” 叶昭道:“您放心吧,都会安排好的。我在港城有宅子,我可以直接从驰骛居出嫁。” 郭母这才醒悟过来,她之前一直把驰骛居当做是曾祥的房产了,她忘了,驰骛居是叶宅啊! 郭母笑道:“哎哟,我怎么糊涂了呢。” 郭母本来想说,婚礼当天,他们能不能提前去驰骛居陪她出嫁,但见叶昭不太热情的样子,她知道,还是不要过多打扰为好。 叶昭见郭母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问:“怎么了,郭奶奶。” “没事没事,我就是有点感慨。你跟申儿能在一起,我和你……郭爷爷都很高兴,申儿人不错的,你们很般配。”说着郭母眼睛里泛着泪光。 叶昭虽然想要跟郭家人保持一点的距离,但她也不是铁石心肠,见郭母这么动容,她也不想让老人家过分伤心,她道:“您上次给我和祥哥的护身玉坠,我们一直戴着。” 郭母听见叶昭语气软了,眼泪不由流了下来,“外婆要是早点知道你的存在就好了,我们肯定会想办法把你接过来,不让你受委屈……这都怪你那个没有心的妈……不说她了,只要你以后和骆申能好好的,我们就安心了。” 叶昭抽了张纸巾给郭母,没再说什么。 郭许言只在角落看着她妈和叶昭说话,她始终没勇气走前来,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爱姑说话。 骆老太跟郭父在聊天,洪姐走过来附耳跟她说了几句,骆老太忙起身走到里面的棋牌房,骆嘉铭病情恶化,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骆老太道:“这事不要让大少知道,不能误了婚礼。” 洪姐忙点头答应了。 骆老太拧了拧眉头,叹了一声:“让医生务必尽力,怎么都得熬过婚礼再说。” 婚礼后办丧礼没问题,但如果丧事在前,这婚礼就不好举办了。 曾小天曾秀群吴爱敏李瑞香等人特意办了双程证来港参加曾祥和叶昭的婚礼。 婚礼前一天,大家在海边开了一个派对,闹到将近十一点才回。 这天曾祥曾小天几个男的住到骆家去了,而曾秀群吴爱敏李瑞香几个没回酒店,直接在驰骛居陪着叶昭闹到半夜。 巧姨生怕叶昭第二天没精神,来敲了三次门让她们早点睡觉。 大家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五点多叶昭就起来梳妆,她迷蒙着眼睛微微昂着头,化妆师给她铺底妆。 曾秀群还精神百倍,她拿着梳子给叶昭梳头:“你知道以前人结婚都怎么梳头吗?” 叶昭声音微微有些沙哑,“怎么梳?” “媒婆给新娘梳头,边梳边念: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叶昭笑:“你是媒婆?” “我是媒婆,你给我红包吗?” “找你哥要去。” “我找祥哥,他肯定会说,钱都在你这儿。你们夫妻俩,太狡猾了。” 叶昭笑了,听着姑娘们在商量等会儿怎么整蛊新郎和伴郎团,她只闭着眼,没说话。 她很享受这种不用动脑的时光。 而此时骆家,骆老太四点多就醒了,时间还早,她就躺在床上,想再眯一会儿,可怎么也睡不着,心底闷闷的,不太舒服。 迷糊中突然听见有人敲门,洪姐进来了,骆老太心底咯噔了一下坐起来,“怎么了?” “医院打电话来……” 骆嘉铭走了。 骆老太听罢,靠着被子哭了会儿,别人家都是坏消息瞒着老人,她没办法,再坏的消息,她这个古稀之人也只能一个人扛。 “今天本来是个大喜的日子,这件事不要声张,先把喜事办了再说。你去找老樊来。” 洪姐扶着骆老太起来穿衣服:“老樊已经在路上了。” “几点接新娘?” “七点。” “不要让大少爷知道,先瞒着。” “明白的。” 早上七点,新郎的车队准时抵达驰骛居,非常顺利进了院子,结果里面楼房的大门锁上了。 伴娘团准备了各种题想要刁难伴郎团,曾秀群趴在窗户上喊:“先做三十个俯卧撑。” 曾祥的一个同学问:“给红包能不能少做。” 曾秀群听见有红包犹豫了,一旁的吴爱敏说:“先把红包塞进来!” “几个人?” “五个。五个红包。” 伴郎团拿出一沓的红包,甩了甩,但驰骛居大门底下的门缝非常小,红包根本塞不进去:“开个门缝行不行?” 吴爱敏她们不敢开门,也不敢开玻璃窗户,怕一开,这群男的就涌进来了。 “不行,你们先做俯卧撑,做完再塞红包。” “你们耍赖。” “快,全部都要做。” 曾祥和伴郎团只好在院子门口,整整齐齐一排排好,开始做俯卧撑。 他们做完俯卧撑,姑娘们也想到了办法,她们从二楼的阳台上,吊下来一个小竹篮,“把红包放篮子里,五个啊,一个都不能少。” “给了红包开不开门?” “那得看你们的红包能不能让我们满意。” 五个红包放进了竹篮里,吊上去后,姑娘们打开红包一看,每个里面都是1000元港币,祥哥为了娶老婆,豪气了。 “开不开门?不开门我们可要暴力撞门了。” 吴爱敏笑嘻嘻道:“三层防盗,你们撞不开的!” “快放马过来,还有什么题?” 吴爱敏是个敢玩的,她大声问:“祥哥,你第一次和女生接吻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跟谁?” 伴郎团此刻都竖起耳朵,都想知道答案,笑嘻嘻不帮自家兄弟了。 “快回答,这题我们爱莫能助。” 曾祥无奈双手叉腰,笑道:“某一年的大年初二,跟叶昭,在酒店。” 大家起哄:“我们骆大少是从一而终好男儿!” 吴爱敏问完,她们让李瑞香出题,李瑞香老实多了,她问:“请新郎说出我们新娘的三个十个,要说十个优点。” 曾祥砍着手指道:“聪明、善良、漂亮、逻辑强、料事如神、会说话、声音好听、情商高……” “会说话和情商高重复了,不算!” 曾祥也不辩解,继续道:“能屈能伸、生存能力强、写字好看、很会吵架、很会撒娇……” 大家嫌弃地捂住耳朵,“够了啊!” 曾祥还在说:“孝顺、比我会赚钱、皮肤白、乖巧……” 他老婆的优点何止十个,二十个都不够数。 吴爱敏投降:“好了好了!我们投降,太会晒老婆了。” 这边还在闹,曾祥又贡献了好几次红包,一楼的门咔嚓一声,突然开了。 姑娘们还没反应过来,这帮豺狼已经一拥而上。 原来曾祥在跟她们周旋的同时,他在警校学堂的好兄弟,已经拿着曾祥的钥匙爬上二楼楼顶,从楼顶天台直接打入敌人内部,偷偷跑到一楼把门打开了。 这边伴娘团嘻嘻哈哈也不慌张,因为她们把新娘的高跟鞋藏了一只。 曾秀群道:“一个红包,一个信息。” 结果曾小天打了一个响指,李通带着人拿了三个鞋盒进来,李通还特别贱兮兮地笑道:“大少奶,请选鞋,都是您的尺码。” 吴爱敏和曾秀群气道:“过分了!哪有你们这样,还带鞋来的。” 曾小天摇了摇手指:“我们已经洞悉了你们的所有策略。有钱任性。” 穿着婚纱坐在床尾的叶昭溜了一眼那三双鞋,非常给自家姐妹面子:“我都不喜欢,我喜欢我脚上这款。” 曾小天又打了一个响指:“我们就猜到你会这样。” 果然李通不知从哪个地方拿来一双叶昭脚下一模一样的鞋。 叶昭白了一眼,佯装生气道:“我就要跟我脚下这个配对的!” 有钱再任性,也不能比新娘任性!曾小天李通败北,大家分开去找鞋,把能找能翻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找到。 给伴娘团塞了一个又一个的红包,给的信息却都是没用的。 曾祥周围看了一圈,最后视线回到叶昭身上。 叶昭笑道:“你盯着我干什么?” 曾祥半跪下来,凑前道:“老婆,你今天真美。” 叶昭想起了她以前嘲笑他词汇量少的事,说他以后赞美女朋友,也只能赞美“你真美,你真绝”,果然应验了。 “你就差一句,你真绝!” 叶昭话音未落,被曾祥亲了一口,众人起哄的当口,曾祥举起一只鞋。 他趁着叶昭不设防,从她的蓬蓬裙里找到了那只鞋。 伴郎团闹哄哄道:“祥哥威武!” 伴娘团笑着数红包:“谢谢小昭!” 曾祥给叶昭穿好鞋,抱着她下楼,在楼下客厅,两位新人给曾二巧行礼奉茶。 叶昭奉上茶,乖巧道:“妈。喝茶。” 曾二巧高兴得两行老泪都下来了,站在一边的肥婆英小道:“哎哟,巧姐,你怎么哭了?你真以为自己嫁女儿呀?你娶新抱。” 曾二巧道:“我激动不行啊?我是高兴。你不懂。” 曾二巧送两位新人出门,豪华迎亲车队避开交通高峰,绕城走了一圈,最后开进半山骆家。 骆家这边规矩多,都是爱姑在张罗,给各位长辈行礼,收红包,收各种贵重饰品,一直忙到十点多。 休息了一会儿,大家前往酒店举行正式婚礼。 骆老太和曾二巧作为主婚人坐在主桌,婚礼上,两位新人郑重宣誓:无论贫穷或者富有,无论疾病或者健康,无论成功或者失败,都将永远爱对方。 骆老太今天一直微笑着,没人看得出她内心的沉重。 郭许言看着曾祥和叶昭在台上交换戒指,她内心复杂,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更多的是惆怅,造化弄人的惆怅。 只有曾二巧是真开心,开心地又哭又笑。 这一天,港城豪门集体亮相,媒体竞相报道。 现场因为安保严密,媒体没能进入观礼,最后所有媒体都只收到了一张全体合照,作为报道资料。 第二天这一张合照几乎出现在了港城所有的报刊上,可惜照片精度极低,只能隐隐约约在人群中看到新郎帅气高大,新娘相貌端庄。 《骆家娶媳,世纪婚礼:极尽奢华》 《骆家长孙娶商界女英才:轰动全城》 《骆家联姻豪门新贵,解开叶家神秘面纱》 …… 虽然报道内容几乎都是人云亦云的杜撰,但还是在港城掀起了一阵娱乐八卦的风潮。 一个月之后,曾祥和叶昭在曾屋围再摆了一次喜酒,不过这次是热热闹闹的村宴,他们不收礼金,请大家连吃了两顿。 而骆嘉铭的死讯,骆家一直没对外公布,直到第二年春天,才低调办了丧礼。 生老病死,本是人生常态,经历这些种种,曾祥和叶昭也真的渐渐长大,成人了。 第108章 崽子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来吧,来吧,相约一九九八! 相约在甜美的春风里,相约那永远的青春年华……】 电视里播放着熟悉的音乐旋律,躺在被窝里的叶昭拿起遥控器,把音量稍微调大了一些。 这两年很多原有世界的事物都改变了轨迹,她没想到这首歌还能如约而至,这让她听得很安心。 今天是大年初一,叶昭和曾祥陪骆老太去拜大佛,晚上又去参加了一个慈善晚会,两人就留宿在驰骛居没回曾屋围。 曾祥洗完澡进来,叶昭见他还是穿了去年的旧睡衣,不由道:“我给你买了新的睡衣,你怎么不穿?” “不知道阿惠收哪里了……”他坐到床上,看了一眼电视,“昨天的春晚重播吗?” “嗯。现在这边能收到中央台了。” 他掀开被子,坐到她边上,道:“你知道今天奶奶跟我说什么了吗?” “是不是催我们生孩子?”叶昭大概心里有数,她和曾祥结婚的前几年两位老人都给了他们足够的自由和空间,没有催他们要孩子,但随着他们年岁渐长,老人们熬不住了,明里暗里提醒,是时候要小孩了。 曾祥道:“奶奶说我们中国大部分王朝到了后期,王朝气数将近,在覆灭之前,有一个最大的特征就是生不出孩子,没有继承人。” 叶昭把音量调小,看了眼曾祥,没想到骆老太那么能联想。 不过还真是,远到东西两汉,近到清朝,都有这种情况,特别是清末,从同治开始接连三个皇帝都没生出孩子。 她问:“你怎么回答她的?” “我说现在骆氏发展平稳,骆氏不会那么轻易没落的。” 叶昭笑了,“所以,老太太不是担心骆家会没落,她是担心我们生不出孩子。” “她不是怕我们生不出孩子,她是怕我们不生。” “当然要生啊,我想要两个宝宝呢。” “那我们就生。” 曾祥低头吻她,被她给支撑开,“要不你先养精蓄锐,过两天我排卵日,我们再来。” 他哪里听她的,他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你觉得我需要养精蓄锐了吗?我平时表现不好?嗯?” 叶昭笑:“痒!” 等两人运动完,叶昭歇了会儿,窝在温暖的被窝里,问他:“你们资金筹措得怎样了?” 此时正值亚洲金融危机,本港股市危如累卵,叶昭早已备了几百亿资金准备护盘救市,她之前提醒过骆家也提前做好准备。 曾祥道:“除了本港的资金外,公司正从海外抽调资金回来,年后陆陆续续都会到账。” 对于筹措资金准备救市的事骆老太是全力支持的,因为,他们都对自己的企业、自己的城市和国家有感情、有信心。 而且他们的资金也主要用于回购骆家在港股上市的两家公司的股票,既参与了救市,维护了股价,也增加了大股东的持股比例,未来对自己也有益处。 第二天两人起床后,出去逛了逛,才回曾屋围。 紫竹林总共32层,他们家住顶楼复式,电梯直达入户,这在当时,不止在中国,就算是全世界范围内,他们的设计都是领先的。 曾祥的车刚进地库,物业管家就收到了保安的通知,物业管家和保安们在大堂列好队,等着老板来发新年红包。 叶昭本来可以坐电梯直接回家的,但她知道大家都想过年讨个好彩头,每年春节也都形成习惯了,她便特意拐到大堂来,电梯门一开,只听大家都整齐有序地喊道:“老板新年好!” “新年好!” 叶昭拿出一大摞的红包,一个个派红包过去,大家都说着吉利话,整个大厅喜气洋洋。 红包派到最后,刚好曾秀群从外面跑进来,“还有我还有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叶昭笑着给了她两个:“你去哪儿刚回来?” 曾秀群道:“bobopark那些品牌店都在打折,年前买衣服的是傻子,年后买最划算了。” 叶昭看着曾秀群两手空空,“那你怎么没买?” “忘记带钱了。明天再去。” 曾秀群跟着他们回家,一进家门,便听见肥婆英的声音,原来肥婆英带着儿子儿媳和孙子来跟巧姨拜年。 曾小天结婚后,比以前更胖了,他现在在银行上班,他老婆也是银行系统里的,生了个小男孩,两岁,刚学会说话。 肥婆英一看见他们,便抱孙子过来:“给舅舅舅妈拜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叶昭拿出红包逗小男孩:“小双喜,叫我什么?” 小双喜甜甜笑道:“舅妈!恭喜发财!” “哎呀!真乖。”叶昭把红包给了孩子,才去换鞋。 曾秀群跑去给巧姨拜年:“大姨,恭喜发财。” 巧姨笑着白她一眼:“曾秀群,你还好意思来逗利是!你几岁了?你还不结婚!” 说归说,但巧姨还是从兜里摸出一个红包递给她。 这边的风俗是,只要没结婚就可以一直问长辈要红包,曾秀群接过红包,嘻嘻一笑:“没人要我,我有什么办法?” 肥婆英:“该读书的时候,你谈恋爱,该谈恋爱结婚的时候,你就一个都看不上!气不气人?!我们大曾家两大难,一个是曾祥叶昭不生孩子,一个是你曾秀群不结婚。” 巧姨看向曾祥和叶昭:“你们两个,听见了吗?两大难。” 曾祥道:“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不就是不避孕了吗? 这是好消息啊,巧姨忙笑道:“早顺其自然多好!小昭再过两年,都得三十了。女人年纪大了,生孩子不好。” 肥婆英问:“你们打算生几个?我们小天只能生一个,曾祥你是港城户口,生几个都没问题啊。” 巧姨期盼地看着她家小两口,叶昭敷衍道:“还没想好。” 叶昭想生两个,两个可以作伴,没那么寂寞。 但她一个都还没生呢,谁知道生了之后会不会改变主意。 毕竟崽子不是物品,谁说得准。 大家坐在客厅,看电视的看电视,吃零食的吃零食,聊天的聊天。 肥婆英话多,她又问:“生了姓什么?姓骆还是姓曾?” 巧姨摇头道:“怎么可能姓曾。祥崽户口都被村委强制去派出所注销了。” 肥婆英道:“那只能是姓骆了。” 刚才叶昭没说想生几个小孩,巧姨以为叶昭只想生一个,不免笑道:“小昭,生两个吧。一个跟祥崽姓骆,一个跟你姓叶。” 巧姨这是诱哄叶昭生两个呢,叶昭假装不接招,笑道:“孩子姓什么不重要,我无所谓。” 肥婆英:“跟你姓还不好啊?我们家的都跟我姓曾,这是因为入赘才能有的。祥崽没入赘到你们家,还愿意让孩子跟你姓,结果你还不要,你爸如果知道了,肯定骂你。” 叶昭笑道:“那行,第一个孩子跟我姓。” 巧姨笑:“反正不跟我姓,我无所谓,你们生的孩子,你们自己说了算。是我孙子就行。” “我的老姐,你这是越来越大方了。” 门铃响,保姆去开门,是阿文来了。 阿文年底从国外回来,准备以后在国内发展,他现在在他爸的一个小型房产公司上班。 巧姨肥婆英打麻将,他们几个年轻人到楼上天台叙旧聊天。 从紫竹林天台眺望整个深城,最近几年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特别是阿文这种出国几年回来的,周围高楼大厦林立,高楼之间绿荫葱葱,满眼都是挺拔的高楼,满眼都是苍翠的绿色,昔日小渔村已经有了些许未来国际大都会的雏形。 当然,现在阿文知道叶昭和曾祥已经不是他能企及的人,所以他也不跟他们谈事业。 大家依然只谈兴趣爱好,谈谈音乐、老同学以及周围景致。 中午天气还挺好,到了傍晚,突然下起了毛毛雨,这一下雨,气温骤降,叶昭觉得又冷又困,就没跟他们继续聊,而是回房睡觉。 等她睡一觉醒来,只见头顶灯光微弱,她看见一个透明的东西在头顶上晃啊晃,等看清了,才发现是吊瓶。 她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浑身插满了管,护士跑过来惊讶地看着她。 “天啊!你醒了!你竟然醒了!你别动你别动,你知道你沉睡多久了吗?” 叶昭满脸都是问号:“我不是刚睡吗?” 不对,这周围的环境不对。 她回到原来世界,从植物人醒过来了?! 那她的曾祥呢?! 她吓得尖叫:“系统!系统你给我出来!” 系统不理会她,系统自从她完成任务之后就消失了。她想找系统算账都没办法。 而面前的护士惊恐地看着她,然后面容逐渐扭曲,叶昭痛苦叫着:“祥哥!祥哥!” 手突然被抓住,是熟悉的温度,熟悉的纹理,她睁开眼,看见曾祥满脸迷茫地看着她,“怎么了老婆?” 叶昭差点哭出声:“我做噩梦了!” “梦见什么了?那么害怕?” “梦见……梦见我找不到你了。” 曾祥笑着抱紧她:“你是不是傻?你一个商场女强人,怎么做这么傻的梦呢?你怎么浑身湿透了?是不是被子太厚,太热,才做噩梦?” 幸好只是一场噩梦,叶昭恍恍惚惚腻歪着曾祥,他帮她换衣服,两个人躺在一起聊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来。 之后,叶昭总有错觉,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是不真实的。 这种忧虑她没办法跟人诉说,只能自己化解。 她开始锻炼身体,积极备孕,想早点生下孩子,化解这些莫须有的虚无。 每次在排卵期,两人都分外努力,可孩子却迟迟不来。 他们去医院做了体检,医生说他们身体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到了1999年,他们还没怀上,叶昭有点气馁了,曾祥说,实在不行,他们去人工受孕。 叶昭想想也是,人工受孕,还可以生多胞胎,不如借助科技的力量,一次性完成任务算了。 他们在港城找了最顶级的医院,最好的医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等叶昭忙完就开始促排卵。 那日在办公室,木心拿着给熊猫通讯的拨款单来找叶昭签字。 平常这些需要签名的单据,都是曾秀群拿给她签的,叶昭问:“秀群呢?” “她今天一早,就在洗手间呕吐,好像是身体不舒服,请假了。” 叶昭以为她是着凉了,结果中午回家,巧姨悄咪咪跟她八卦:“曾秀群怀孕了。” 叶昭诧异:“谁的?” “说是阿文的。就你们那个同学阿文。姓李那个。” 叶昭再次意外,她没想到曾秀群会和阿文走到一起。 巧姨以为叶昭听见曾秀群那么轻易就怀上了,心底不高兴,忙道:“没关系,我们人工挺好的,到时候生个龙凤胎。一次管够。” 叶昭早就做好了人工受孕的心理准备,她心里没有不舒服,只道:“看来是要喝喜酒了。” “你们什么时候安排?”巧姨问她人工授精的事。 “约了下个月,先做体检。” 叶昭吃了饭回房,她习惯性拿出验孕棒给自己验了下,然后换衣服睡午觉,下午还要去区里开会。 等她睡午觉起来,上洗手间的时候,才想起放洗手台上的验孕棒,她随手拿起来看了一眼,本来不抱希望的她,愣住了。 一深一浅两条红线! 终于!终于! 她手轻轻发抖,拿起手机打电话给曾祥,他紧张地让她别去开会了,他马上回来。 巧姨知道后,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了,“你站着,不不不,你坐着,别去上班了,也别着急去医院,等胎稳了再去。” 叶昭已经平静下来了,她笑道:“没事。以前你们怀孕不也照常干活?没那么娇气。” 巧姨:“哎哟,今天我还羡慕别人,没想到,喜事会自己登门。这太好了,不用人工受孕,少遭一份罪。”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对,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太激动了。我得去上香。” 叶昭还是正常去开会,只是高跟鞋换成了平底鞋,衣服也换了套休闲服。 一个月后去港城的私人医院照b超,医生跟他们说是双胞胎的时候,叶昭懵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果然是书里的世界,一切都太完美了。 在边上陪着的曾祥,握着叶昭的手,盯着显示屏,惊喜问:“双胞胎吗?” 医生指给他看:“对,你看,这是两个孕囊。” 叶昭傻傻地问:“能看到性别吗?” 她猜是不能,但还是问了。 医生笑道:“还看不出来。十六周左右能看到。” 夫妻两个坐在后排车上的时候,都依然觉得不可思议,没人工,竟然能怀上双胞胎? 叶昭盯着他,狡黠一笑,“怎么说来着?” “什么怎么说?” “如果生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跟我姓。” 曾祥笑道:“两个跟你姓都行。” 叶昭不信:“杂志上说,男人跟女人不一样,男人因为没有经历怀孕和生育的过程,对于自己的下一代,不会产生特殊的感情,只有跟自己姓才会觉得自己做爸爸了,是吗?” 曾祥其实真的无所谓,他没有那种大男子主义的想法,他自己的姓就很乱,“我虽然还没做过爸爸,但我凭经历可以确定这杂志在胡说八道,曾小天兄妹跟他们妈妈姓,他爸也照样爱他们啊。” 叶昭点头:“对,所以,就算孩子都跟我姓,你也照样爱他们吗?”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肚皮:“当然,只要是你生的,我都爱。你就算生个萝卜头,生个哪吒,我都爱他们。” 叶昭笑道:“那就这么定了。一个跟我姓,一个跟你姓。” 曾祥给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没问题。” “这是巧姨提出来的,我相信她不会反对。就是你奶奶那边,你得想办法搞定。” 曾祥:“我搞定。” 叶昭笑道:“我可以配合你。” 他们从医院出来,直接去了骆家大宅,骆老太自从知道叶昭怀孕之后,整个心情大好。 叶昭一来,就让洪姐去把厨房把炖的补汤端上来,叶昭边喝汤边逗骆老太:“奶奶,我如果生的是女孩,你会不会不高兴?” 骆老太早习惯了叶昭的说话方式,有的时候软乎乎的,有的时候,直接一刀子下来,先把前路挡死,她笑道:“当然不会,生男孩女孩我都高兴。” 过了一会儿,叶昭又轻声道:“我婆婆说,生了孩子跟我姓。” “……”骆老太笑不出来了,她马上转移话题,“这鸽子汤好喝吗?” “好喝。”叶昭笑眯眯说着瞥了曾祥一眼,曾祥正坐在沙发上翻报纸,假装没听见她们的谈话。 小猫过来蹭叶昭的脚,骆老太看到了,忙喊道:“洪姐,快快快,把猫关起来。不要让猫碰大少奶。” 洪姐忙叫人来把猫抱走了。 等叶昭喝完汤出去花园里溜达,骆老太才走前来,问孙儿:“你妈说生了孩子跟叶昭姓啊?” 曾祥放下报纸,点了点头:“好像是。” 骆老太摇了摇头:“我就算再开明,在这件事上,我也没办法支持你们。你看看全港城的豪门,谁家孩子随母亲姓的?这边的风俗,别说孩子随母姓了。女人结了婚,就算你再厉害,再本事,都是要冠夫姓的。丈夫姓氏在前,自己的姓氏在后。” 曾祥道:“那叶昭不是这边的人啊,内地讲究男女平等。” 骆老太:“内地再讲究男女平等,百分之九九的人,都还是跟传统随父姓的吧?” “要不,生两个孩子,一个孩子跟我姓,一个孩子跟叶昭姓。现在内地独生子女多,很多地方慢慢开始流行……” 骆老太打断道:“这不乱套了吗?!亲兄弟姐妹还不同姓,出去别人都以为不是亲生的。” “那奶奶的意思是,就按照我妈妈说的,生了孩子都跟叶昭姓?” 骆老太:“……” 缓了缓,骆老太气闷道:“你们这是想要气死我呀。” 曾祥轻轻拍了拍奶奶的肩膀,道:“要不还是我刚才那个方案,生两个,一个跟我们姓,一个跟叶昭姓。可以吗?” 骆老太有什么办法呢,就一个靠谱的孙儿,只要孙儿立场不在她这里,她再强硬都没辙。 “行吧。生两个,一个姓骆,一个姓叶。就不知道头胎是男孩女孩呀。”骆老太说完,又开始愁了。 就怕头胎是女孩姓骆,二胎男孩姓叶,到时候她找谁说理去? 她得想想办法。 曾祥笑道:“奶奶,不用愁这个,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骆老太微微瞥了眼孙儿,“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叶昭怀了双胞胎。” 骆老太瞪大了眼,“你说什么?” “叶昭怀了双胞胎。” 骆老太很聪明,她马上反应过来:“哎呀,你坏啊,骆申!你啊,诓你奶奶!让我同意两个孩子必须有一个跟叶昭姓。是不是?” 曾祥笑道:“你刚才已经答应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骆老太惊喜道:“双胞胎好啊,双胞胎好!那就这样,如果两个女孩或者两个男孩,老大姓骆,老二姓叶;如果是龙凤胎,那就男孩姓骆,女孩姓叶。这是你奶奶最大的让步了,你不要再跟我讨价还价。” 曾祥重重点头:“这应该没问题。叶昭不会有意见的。” 骆老太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人工的吗?” “不是人工的,还没来得及去人工。” “那就是天意。老天爷送的。叶昭我看她面相,是有福气的人。” 骆老太在曾祥二选一攻略之下,最终还是妥协了。 千禧年三月,叶昭在港城私人医院顺产生下了一男一女两个宝宝。 两个孩子单胎只有四斤多,一出生就住进了保温箱。 生产后五天,叶昭终于抱到了自己的孩子,当宝宝安稳窝在她的怀里,贪婪地吸吮着奶水时,她终于安下心来,自此以后,她与这个世界有了血缘联系。 孩子出生后,家里多了三四个保姆,伴随着孩子的哭闹声,眼前的世界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叶昭学习着喂奶的时候,曾祥则成为超级奶爸,很多事如果他能自己做,不需要保姆动手,他自己就亲力亲为了。 孩子百日宴那天,骆老太屈尊降贵亲自从港城赶到紫竹林来庆贺。 她跟着曾祥逛了一圈紫竹林bobopark,很是赞叹,叶昭是怎么能把一个商业体和住宅小区结合地那么完美。 而且各类设施都那么先进,比港城的大部分高档社区都先进,骆老太赞不绝口。 叶昭无论是干投资还是干实业,都是有两把刷子的。 当然,最让骆老太满意的还是两个小宝贝疙瘩。 男孩是哥哥,女孩是妹妹,她抱抱哥哥,又抱抱妹妹,小宝贝们出生的时候虽然只有四斤,但经过三个多月时间的精心抚养,长得白白胖胖,跟画里走出来似的。 骆老太逗着宝宝,对一旁的曾二巧轻声道:“谢谢你啊,二巧,你是我们骆家的大功臣。” 曾二巧直爽道:“谢我干什么。叶昭生的,谢谢她去。” 骆老太点头笑着:“你们两个,我都要谢谢。我就算哪天突然走了,也不愧对骆家的老祖宗了。” 曾二巧虽然挺讨厌这些陈腐思想的,但她今天心情好,不想去跟老太太计较。感谢她就感谢她吧。 她无所谓了。 叶昭一人喂两个孩子,奶水不够,现在都是半母乳半奶粉的混合喂养。 保姆调好奶粉,她和曾祥一个人抱着一个娃,坐在阳台上,沐浴着阳光。 曾祥道:“你们兄妹两个比赛,看谁喝奶喝地快啊!” 叶昭笑道:“不用比了,妹妹快。妹妹喝奶力拔千斤……” 噗…… 不知道谁拉粑粑,放了个响屁,曾祥摇了摇头调侃道:“哥哥你一心两用,边喝边拉,难怪比不过妹妹。” 叶昭笑着抬起头看了眼:“快让他喝完去换纸尿布。” 风儿轻轻吹着,旁边的花儿开得正盛,叶昭轻轻给妹妹拍着饱嗝,脸上多了一份为人母之后的温婉平和。 丈夫在边上,怀抱两个娃儿,这样的日子,简单又温馨,是她想要的生活。 第109章 可爱 2004年1月京市 天空飘落着鹅毛大雪,叶昭从窗户往外看,院子里的松柏已经裹上了洁白的厚衣裳。 而曾祥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堆雪人,妹妹苗苗看见叶昭,忙趴在窗外撒娇:“妈妈,妈妈出来陪宝宝玩。” 叶昭这次来京市是来开会,以及跟芯片企业谈投资合作的,前几天一直忙都没时间陪家人,今天终于空闲下来,她穿好厚衣服出门,才出门,一个雪球直接打在她衣领上。 “谁扔的!” 豆豆和苗苗互相看了一眼,圆溜溜的黑眼珠一转,不约而同指向爸爸。 豆豆:“爸爸扔的!” 苗苗:“爸爸是个大灰狼。” 曾祥双手叉腰:“是我扔的吗?你们两个小叛徒!” 叶昭马上团起一大捧的雪,直接砸向曾祥:“肯定是你!他们力气没那么大!” 曾祥刚躲开,结果又被叶昭扔来一团雪,砸在了脑袋上,两个孩子见妈妈反击爸爸,马上加入妈妈阵营,开始朝爸爸扔小雪团! 一家四口顿时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这院子是叶昭早年在各大城市囤房时买下来的四合院,前两年才改造完成,叶昭和曾祥平时来京市开会或者谈生意,都是直接住酒店,只有一家人出行,要长住,才住进来。 跟着他们来的还有保姆们,保姆常年跟着他们满世界到处跑,见多识广,什么都见怪不怪了。 但看着这鹅毛大雪,几个南方人,依然还是很兴奋。 保姆们站在廊沿下,手里拿着保温杯和暖宝宝,宝宝们玩累了,跑去找各自的保姆喝水。 苗苗虽然是女孩子,但比较好动,手一抓,撒了一把雪放在她哥哥头顶上。 豆豆甩着头上的雪,还憨憨地傻笑,豆豆保姆香姐给豆豆拨掉头发上的雪子,不高兴道:“妹妹你不能这样欺负哥哥的!” 妹妹的保姆桃姐忙抱住苗苗:“宝贝快给哥哥道歉。” 苗苗倔强得很,她不道歉,而是狡猾地转移话题,抱着桃姐的脸,“桃桃我要嘘嘘。” 桃姐没办法只好抱妹妹进屋,香姐只能生闷气,她给豆豆喂热水,搂着小人儿道:“我的大少爷哟,天天被妹妹欺负。” 而叶昭和曾祥也不玩打雪仗了,两人齐心协力把雪人堆好,还给雪人围上了红围脖。 等堆好了,一家四口围着雪人拍照,到了快十一点,才准备出门去吃饭。 今天中午约了郭父郭母一家在本地知名的餐厅吃饭。 郭家人除了郭许言,其他人都挺正常的,两个舅舅身居高位,非常讲礼节和有人情味。 叶昭每次来京,舅舅们请吃饭,也都是闲聊家常为主。 他们在叶昭面前从来都不提及郭许言,大家就像平常亲戚一样往来,这倒让叶昭有了一点娘家人的感觉。 今天他们包了店家最大的包厢,才打开包厢门,郭父郭母就迎上来了。 郭母张开手,蹲下来,道:“哎哟,我的两个小宝贝啊,快给太姥姥抱一抱。” 苗苗大老远就小跑过去,“太姥姥亲亲。” “亲亲,我的小宝贝。” 苗苗热情地亲了亲郭母的脸颊,豆豆则腼腆一点,看着两个宝贝红扑扑的小脸,两位老人是越看越喜欢。 郭父想要把两个娃儿抱起来,结果抱不动。 曾祥忙道:“郭爷爷您别……他们现在可沉了。” “哎哟,抱不动了。抱不动了。你们长大了,太姥爷也老啦,不服老不行啊。” 叶昭和曾祥跟长辈们打完招呼,脱了外套挂起来,大舅妈问他们:“怎么样?京市冷吧?” 叶昭笑道:“还行,这边干冷,气温看着低,下大雪也没感觉很冷。” 大舅也道:“你们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吧?” 曾祥:“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雪。以前去国外滑雪,积雪很厚,但没遇上下雪。” 大家入座聊天,二舅妈问他们在哪儿过年。 曾祥道:“还没计划好,我妈哪儿都不想去,可能就在家过年。” 二舅妈又问:“豆豆和苗苗上幼儿园了吧?在哪儿上?” 叶昭:“小班,就在我们小区上的幼儿园。” “听说你们那个也是国际幼儿园,在小区里还挺方便。” “对。电梯直达。” “这么方便?你们在南城开发的紫竹林,以后也有这个国际班吗?” 紫竹林在几个一线城市都开发了小区,叶昭对房地产业务没有扩张的野心,不过房产公司自己会向上发展,只要财务健康,叶昭是选择放养。 叶昭道:“是照搬了深城紫竹林bobopark那一套过来,教育也是。” “等开盘了,我们也想买一套改善房。” 叶昭给二舅妈发了一个短信:“舅妈你记一下这个电话,到时候直接跟他联系就行。” “好呀。” 大舅问:“两个宝贝以后不去港城读书?” 曾祥道:“不去港城读书。让他们从小在国内接受爱国主义教育。” 大舅给他们比了个大拇指:“这非常好,我们国内的基础教育还是比较扎实的,大学再到国外去。大学国外的扎实。” 叶昭笑道:“等到他们上大学,也不知道是什么形势,到时候再说。随他们喜欢。” 大舅妈张罗着拍全家福,拍完照,服务员开始上菜。 叶昭去上洗手间,包厢里的洗手间有人,她往外走,在外面走廊,听见一个服务员说:“山河厅的客人你看见了吗?长得特好看儿那对夫妇,是港城首富。” 另外一个服务员小声说:“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他们的杂志采访。夫妻两个都巨有钱,身家都是几百亿几千亿的。” “啧啧啧。你没看错人吧?” “错不了。” 叶昭一拐弯,看见三个服务员在拐角的地方准备碗碟。 服务员看见有人过来,马上闭嘴不敢说话了。 叶昭问:“请问洗手间往哪边走?” “直走右转。”说话的人抬起头来看叶昭,叶昭跟她眼神对视的瞬间,愣了一下,再一看那服务员的胸牌,上面写着“叶小琴”。 叶小琴长大了,跟二伯娘郑秋霞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叶小琴看见叶昭也很诧异,她知道姐姐现在很有钱,这地方来的有钱人多了,但很少叶昭这种,气场强大到让人不敢直视的,叶小琴不由得先低下了头。 叶昭没跟她相认,只微微点了点头:“谢谢。” 等叶昭从洗手间出来,叶小琴想为自己当年做错的事跟姐姐道歉,但终究还是怯于叶昭的气场,没敢鼓起勇气上前。 吃了午饭散场的时候,叶昭收到了一个服务员塞来的纸条。 展开纸条,上面是不太工整的字:姐姐,对不起,我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爸妈打我很痛很痛,我害怕就出卖您,让您失望。再次跟您说一声,对不起,希望您能原谅弱小的我。小妹叶小琴。 看这纸条写得,语句都不太通顺,叶小琴应该是没读什么书就出来打工了。 叶昭把纸条卷成团,扔进了旁边的骨碟里,她虽记仇但也算大度,按说以她现在的肚量,她会原谅才对。 但她并没有原谅,而是选择无视。 当然叶小琴并不知道叶昭的心思,她暗中观察着,发现姐姐在席间吃得很开心。 吃了饭还陪几个孩子玩老鹰捉小鸡,她以为叶昭原谅她了。 所以叶小琴最后还是抓住机会,等散席之后,在走廊里叫住了叶昭。 “姐姐!” 叶昭毫不意外地停下脚步,她回过头,平静地盯着叶小琴。 “姐姐,对不起。”叶小琴声音不大,个子矮小,看上去依然还是那个可怜的小鹌鹑。 叶昭微微莞尔,“之前你弟来找过我,二伯走了,我给了帛金,以后就不来往了。” 叶小琴也不蠢,她听明白了叶昭婉拒的意思,不免有些失望地。 “姐姐,你不原谅我吗?”说着叶小琴卷起衣袖,手上有道长长的疤痕,“我爸妈打的,我当时真的太害怕了。” 叶昭没看她手上的疤,只道:“人都是自私的,我理解,但我理解不代表我会原谅。” 当初叶小琴被爸妈毒打出卖叶昭,如果她当时选择向叶昭求救,叶昭或许会原谅,或许不会心梗这么久,毕竟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心智不成熟,远离就是了,不至于怀恨在心。 叶小琴还想解释,“我当时太害怕了……” 叶昭神情冷漠地盯着她,知道不把话说明白,叶小琴是不会死心的,她道:“你第一次陷害我,是出于害怕,我能理解。但是我去宾馆找证据的时候,你明知道录音带证据藏在哪儿,你不但不告诉我,还设法隐瞒、阻止,这才是让我最失望,最没办法原谅的。” 叶小琴没想到姐姐对当年的事记得这么清楚,她落寞地看着姐姐,嘴上依然还是那句话:“我害怕,我当时都不知道自己想什么……” “你害怕我失败后,自己会被父母报复。如果你知道我会成功,你肯定会主动站出来。是不是?这就是你,自私得彻底,你从来没想过姐姐会不会坐牢,会面临怎样的境况,哪怕证据就在你眼皮底下,你可以拉我一把,但你害怕自己会挨打,所以,你连拉一拉都不愿意。你心底只有你自己。既然是这样,大家做个陌生人就好了。谈什么原谅不原谅呢?” 叶小琴微微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替自己辩解了。 “努力上班,好好活着吧。”说完,叶昭转身大踏步往外走了。 就像当年她离开宛城叶家那样,没有丝毫的留恋。 叶小琴只能看着姐姐的背影越走越远,而她木木地愣在原地。 叶昭从楼上下来,看见苗苗在门口奶声奶气地大喊:“妈妈,妈妈你快点儿,我要……我要出去玩。” 原来苗苗想出去玩雪,保姆不同意,她跑前来跟妈妈撒娇,“我想出去。” 桃姐道:“马上坐车了,回去再玩。” 叶昭抱着女儿,亲了亲,哄道:“听桃姐的话,回去再玩。” 豆豆在前面一处小桥流水的造景旁大喊:“妹妹……妹妹!有鱼!这里有鱼!” 还想继续撒娇攻势的苗苗,听见哥哥说前面有鱼,又蹦蹦跳跳跑前面去了。 舅舅舅妈们给他们拿了过年的礼物,随从帮他们拿车上去了。 站在大门口的桃花树下,大家又拍了几张合影,郭父约叶昭有时间去家里坐,他还想跟她一起下棋。 叶昭笑道:“我们后天回去,明天看看有没有时间,如果能挤出时间,就去陪您下棋。” 叶昭能这么说,一般就是能挤出时间的,郭父笑道:“好呀,那就这么说定了。” 郭母道:“把孩子带来,让哥哥姐姐带他们打雪球。” 第二天叶昭带着孩子去了郭家,并在家陪郭爷爷下了好几局的象棋。 这是她最后一次跟郭爷爷对弈,几个月之后郭爷爷生病离世,给叶昭留下一盒白玉象棋。 春暖花开的季节,豆豆苗苗还有曾秀群的儿子东东,三个小捣蛋偷偷躲在叶昭的化妆间玩耍。 还不到四岁的苗苗手上拿着妈妈的口红,边给东东描唇,边小声嘟囔道:“东东,东东,你不要动。再动就歪了,不好看了。” 东东是厚嘴唇,很好涂口红,苗苗涂好后,左看右看很是满意,她推了推豆豆:“哥哥你看你看,我给东东画的好看。我给你也涂。” 豆豆捂着嘴,满脸抗拒,“女孩子才涂口红,我不涂。” 东东怂恿他:“豆豆你涂嘛,你涂了,苗苗请我们吃冰激凌。” 直男豆豆不为所动:“我不要吃冰激凌,香姐说吃了拉肚肚。” 苗苗小小年纪会用激将法了,她道:“哥哥胆小鬼!” “我不是胆小鬼。” “你就是!你就是!你怕妈妈骂才不敢画……没事的,妹妹保护你。”说着苗苗摸了摸豆豆的头,“妹妹会保护哥哥的。” 激将法也没用,豆豆坚持不动摇,苗苗微微撅起小嘴不高兴了,“宝宝自己画。” 她站在穿衣镜前,非常标准熟练地给自己涂上了口红,涂完甜甜地笑了,“好看吗?” 东东作为苗苗的标准跟屁虫,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好看!苗苗真漂亮!苗苗全世界最漂亮了!” 苗苗傲娇翻了翻眼睛,又去扯哥哥的衣服:“哥哥,我给你画,像我这么好看。” 豆豆犹豫着放下捂着嘴巴的手,小声糯糯地道:“不要画太难看。” 苗苗高兴地拉开妈妈的口红宝盒,“哥哥你要什么颜色?” 豆豆看着满眼不同色号的各类红色,小眉头皱起来了:“我我我选不出来。” “这个颜色好看。”苗苗一如既往地有主见,等她给豆豆画好了口红,她又开始给他们画眉毛和腮红。 等桃姐香姐拿着吃的来找他们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苗苗!哎哟哟,我的宝贝啊,你这是干什么?!你们怎么能玩妈妈的化妆品呢!”桃姐跺脚大叫。 香姐看着豆豆被画的大花脸,心疼的不行:“妹妹让你画你就画?傻小子咧!” 桃姐又生气又没有办法,“我要告诉你们妈妈,你看看你们把她化妆品糟蹋的!” 听说要告诉妈妈,苗苗害怕了,“不要告诉妈妈!求求你了。桃桃!宝宝最爱你了。” 苗苗在桃姐怀里撒娇,香姐在后面又气又好笑:“苗苗,就你脸蛋好看,你看看你把哥哥和东东画的,像大花猫。” 东东还在为苗苗辩护:“没关系。我自己愿意的。” 豆豆也乖巧道:“我自己愿意的。” “哎,你们是小绅士,都会维护妹妹,是不是?哎哟,这怎么收场?真拿你们没办法。” 听见声响的巧姨走过来,看见两个小男孩脸上的妆,笑得直不起腰来,“怎么回事?把脸蛋涂那么红,你们这是要去唱大戏吗?” 香姐解释:“本来在玩具房玩的,我就下去一会儿,他们就自己偷偷跑进来了。真是一分钟都不能离开人。” 桃姐看着满地都是化妆品,愁道:“太太,这该怎么办?” 巧姨安慰她们道:“没事没事,别骂他们了,别吓着孩子。这化妆品,我花钱偷偷补回去。” 苗苗一听,忙上前抱着奶奶猛亲,其他两个男孩也要来亲,三个小孩,把奶奶亲了个真大花脸,满脸的口红印子。 巧姨花钱让曾秀群把叶昭的化妆品给补好,这当然没办法隐瞒,叶昭一回来就发现了。 结果巧姨给她看照片,叶昭看到巧姨大花脸,两个男孩小花脸,只有苗宝宝涂着红红的口红,端正板直,可爱动人。 叶昭把儿女提拎进化妆间,拉开口红盒子,问:“你们谁动了我化妆盒?” 两个小宝贝都乖巧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豆豆你说。” 豆豆小声道:“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说着叶昭打开相机,翻照片给他看,“是不是用了妈妈的口红和腮红?” 豆豆的小脑袋垂得更低了。 叶昭看向女儿:“苗苗!” 苗苗开始转移话题:“妈妈你今天真好看。妈妈,宝宝也想要卷发。” “不许转移话题!你动妈妈的化妆品了吗?” 苗苗低着头嘟着小嘴不说话。 “你动的还是哥哥动的?” 两个小可爱都摇头,不敢承认。 “不承认是吧?”叶昭拿出木尺,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一下:“都不承认,就各打10下。现在说实话勇于承认的打5下。勇敢指出对方做坏事的,不用打。” 两个孩子一动都不敢动。 “不承认我开始打了啊。豆豆,把手伸出来。” 豆豆小心翼翼地伸出他肉肉的小手。 叶昭往他手心狠狠打了一下,豆豆哇哇大哭起来,苗苗看了,马上抱着豆豆说:“妈妈不要打哥哥。” “我不打哥哥可以,那你能说实话吗?” 大滴晶莹剔透的眼泪从苗苗的眼角滚烫而下,她小声糯糯地哭着说:“是……是我动的……妈妈不要打我。” 说着苗苗紧紧抱着叶昭,让她妈妈动弹不得,“妈妈我爱你,我下次不敢了。” 叶昭被女儿逗笑了,“你把妈妈的化妆品都弄坏了,你还爱我?你一点都不爱我。” “宝宝爱你。等宝宝赚钱了,宝宝都给你买。” 豆豆也抱着叶昭:“妈妈,你别打妹妹,宝宝赚钱了,宝宝也给妈妈买。” “妹妹,刚才哥哥替你挨了一板子,你说怎么办?” 苗苗乖巧地伸出自己的手掌,“妈妈轻一点。” 叶昭给苗苗打了一板尺,之后才道:“不管是谁的化妆品,只要不是你自己的东西,你都不能自作主张拿来玩,知道吗?” “知道了。” 苗苗这边答应地好好的,结果等爸爸回来,她马上跟爸爸投诉,“爸爸!你老婆打我!” 曾祥抱起女儿,问她:“你是不是又不听话?妈妈打你哪了?” “手手!你看,你宝宝的手要废掉了!被你老婆打的!” 曾祥笑道:“哦,爸爸看看,也看不出来啊。” 苗苗撒娇道:“疼。” “来吹吹,爸爸吹吹。” “你老婆打我,你不管?” “我管不了啊。” 苗苗抱着爸爸的脖子,“我再也不喜欢妈妈了。” 过了两天,在玩具房里,叶昭给女儿掏耳朵,曾祥在旁边逗她,“宝宝,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 苗苗趴在软乎乎的地摊上,困地眼睛都睁不开,对谁都爱答不理。 “爱爸爸还是爱妈妈?” “爱妈妈。”苗苗睁开眼睛又合上,“也爱爸爸。” “只能选一个。” 苗苗完全不给面子地道:“爱妈妈。” 曾祥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你前两天不是说再也不喜欢妈妈了吗?” 苗苗假装没听见,叶昭挑眉笑道,“不许挑拨我们母女关系啊,问十遍都是爱妈妈的,虽然妈妈打她。” “她之前也说爱我的。”曾祥说着假装失望摇头,“靠不住。” 叶昭笑道:“没事,我爱你。” 叶昭刚说完,刚刚还困得要死的苗苗睁开了眼,直接扒在妈妈身上,撒娇道:“妈妈你不能爱爸爸,你只能爱宝宝。” “那没人爱爸爸,爸爸岂不是很可怜。” 苗苗像分派任务似的,说:“哥哥爱爸爸。” 豆豆正在旁边玩积木,曾祥问他:“哥哥,你爱爸爸吗?” 豆豆抬起头乖巧地道:“我爱爸爸,爱妈妈,爱奶奶。” 叶昭笑:“哥哥是端水平衡大师。你问他什么,他永远都会说,都爱,都喜欢。” 两个孩子各有性格,活泼可爱,叶昭给女儿掏完耳朵,坐在一边打瞌睡,曾祥拿着相机给他们一个个拍照。 太阳光从玻璃窗户透进来,满室阳光,温暖、祥和。 第110章 采访 2023年2月 央视主持人馨姐在酒店见到了叶昭女士助理的助理袁小姐,两边坐下来沟通第二天采访的相关问题。 此时国家科技树有了质的飞跃发展,高科技研发成果领先全球,2022年底,叶昭因在科研投资上的无私奉献,获得了国家最高级别的表彰,小豆苗基金幕后领导者也因此走进大众的视野。 大家才知道,原来经常出现在港媒八卦媒体的国内首富叶昭才是真正的大佬们的大佬。 馨姐把采访提纲递给袁小姐,“叶女士平时很少接受媒体采访吧?” 袁小姐笑道:“她很低调,虽然港媒上到处是她的新闻,但那些都是杜撰的花边新闻……” 馨姐笑了笑,收起笔,道:“你看一看,这些问题都可以问吗?” 袁小姐快速翻看提纲:“应该没太大问题,我先拿回去给我们老大看,让老大拿给叶总。” 馨姐好奇问:“你们平时怎么称呼她?” 袁小姐:“我们很少见到她,见到了也是叫叶总。” 馨姐:“叶总最近都在深城吗?” 袁小姐:“以前是满世界到处跑,最近这几年比较少出门,有事都是视频会议。” 馨姐点了点头:“明天骆先生也会一起来吧?” 袁小姐:“我争取。” 馨姐:“拜托你了。” 袁小姐从酒店回到财富大厦的办公室,她把采访提纲给到了曾秀群。 曾秀群看了一眼,采访提纲已经有好几处被圈起来了,被圈起来的问题都是小袁有疑问的,不确定的,那都是关于叶昭原生家庭的问题。 曾秀群道:“叶总这边目前是说,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不过你还是提醒一下馨姐,尽量问些有深度的,太花边的问题就不要问了。” 袁小姐:“好。那骆总明天一起参加采访吗?” 曾秀群:“骆总明天才从港城回来,未必能赶上。” 第二天上午,紫竹林bobopark四楼的其中一个影厅被临时改造成了演播厅,曾秀群提前了几个小时亲自跟馨姐沟通采访的问题。 大家都对这次的采访很重视,毕竟这是叶昭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出现在央视。 定的是下午三点开始录制,叶昭14:50就到了,她一袭墨绿色休闲服,妆容精致而又不失淡雅,她就站在录音棚后面的灯光下,眉角有淡淡的细纹,微微垂目让工作人员给她戴录音设备。 周围黑压压站了一圈的工作人员,但她不说话时,旁边的人都安静地不敢发出声音。 等穿戴好设备,刚好三点。 馨姐走前来打招呼,叶昭微笑着跟她握手,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便开始录制。 现场录制是主持人负责采访,旁边有四五个名嘴作为观察团负责烘托氛围。 馨姐作为央视排位第一的女主持,平时什么大场面,什么大人物没见过,但她第一次见看上去这么温婉恬静,气场却又如此强大的女人。 落座后,正式录制,馨姐开始口播:“亲爱的观众朋友,欢迎收看第1002期《东方访谈》,本期我们即将要采访去年获得了国家科技特殊贡献奖的叶昭女士,欢迎叶女士……” 观察团都翘首以盼地看着台上,大家对叶昭都充满了好奇。 叶昭微微笑着点头:“大家好,我是叶昭。” 馨姐:“叶总,您是哪里人?” 叶昭:“我是湘省宛城人。” 馨姐:“您是在深城长大的吗?” 叶昭:“在深城出生,我出生的时候深城还是个小镇,我是在宛城长大的,18岁才回深城参加高考。” 馨姐:“我这里有一份资料,是你高考获得深城高考状元时的采访报道,你是理科第一名喔!” 馨姐说着把资料递给叶昭,叶昭接过来看了一眼,笑道:“对,我是理科状元。” 观察团都很意外,谁能想到首富竟然是学霸,大家不由发出由衷的赞叹。 馨姐好奇问道:“八十年代末的理科状元,很厉害!但我听说你选了深城大学,当时怎么没选择更好的学校呢?我没说深大不好的意思啊。” 叶昭笑道:“我们那个年代是先填志愿,后高考的……” 馨姐:“你填志愿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会成为高考状元?” 叶昭当然不可能说实话,她笑道:“我高中成绩很好,当时上清北是没问题的,但我小时候脾气比较倔强,我专跟我爸对着干,我爸这个人很爱面子,他想要我去读清北给他长脸,我偏不,我选了他看不上的深大!” 馨姐大笑:“那你爸气死了吧?” 叶昭:“气死了,但他又拿我没办法。另外,我选深大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当时深大是新学校,改革先锋,学分制,修满学分就可以毕业。” 馨姐诧异:“所以你本科读了几年?” 叶昭:“四年的本科,我三年就修满学分,但我不敢太张扬,当时没选择毕业,还是等到读完大四才毕业的。” 馨姐:“所以你大四没去上课?” 叶昭:“对。就开学和毕业典礼去了。” 馨姐:“那你大四的时候在干什么?算算时间你读大四的时候是92年吗?” 馨姐说着翻开手里的资料,“资料显示叶总您是1992年买了财富大厦?那你大学没毕业就买财富大厦了?” 叶昭笑着点了点头:“是。” 馨姐问出了所有人的好奇:“你哪来的钱?” 叶昭也不隐瞒:“我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做生意赚钱。” 馨姐:“做的什么生意?” 叶昭:“西山小黄姜。你可能没听说过。” 馨姐:“做小黄姜的生意?” 叶昭:“西山小黄姜是我生意的起点。” 馨姐:“谁给你的本钱?爸妈给的吗?” 叶昭:“当时我和三个同学组乐队参加了第一届海湾音乐大赛获得了第一名,第一名有一万的奖金。” 馨姐:“你参加音乐大赛还获得了第一名?叶总你负责什么乐器?” 叶昭:“我五音不全,我就是个衬托,但我们的那个文天祥乐队很厉害,我是沾他们的光。我们赢了奖金之后,他们把这一万块都借给我了。” 馨姐:“这是你最开始的启动资金?” 叶昭:“除了这个,我还跟我同学的爸爸借了几万块钱。” 馨姐:“高中的时候?” 叶昭笑道:“高三,刚满18岁,可以借钱了。” 馨姐:“你胆子真大。你同学爸爸胆子也大,当时的几万块可不是小数目。” 叶昭:“年少不怕虎,胆子大。” 馨姐:“您买卖西山小黄姜赚了多少钱?” 叶昭当然不可能完全说实话:“当时的时机很巧,我买了十万斤西山小黄姜,本来只想赚个零花钱,结果当时爆发姜瘟,意外赚了几十万,这也成为了我人生的第一桶金。” 观察团的人都惊叹:“太厉害了!商业天才吧!” 馨姐:“高中就赚了几十万,天啊!你当时为什么会想要做小黄姜的生意呢?” 叶昭:“我做的是西山小黄姜,它有自己面向的大客户,如果遇到了特殊时期,很有可能会成为稀缺性资源。” 馨姐:“叶总我看出来了,您在商业上非常有天赋。你刚才说的西山小黄姜面向的大客户是不是宋荣记?” 叶昭笑道:“对。” 馨姐:“但是,宋荣记现在是你名下企业,而且1990年你读大学的时候就收购宋荣记了!” 叶昭回忆道:“88年的时候,当时宋荣记的掌控人宋家跟钟氏对赌,差点被钟氏吞掉了,是我的十万斤小黄姜,让他们重获新生。当时我给了宋家两个选择,要不高价买小黄姜,要不跟我长期合作,小黄姜价格可以便宜点。他们选择了跟我长期合作。然后我们签定了五年的唯一供应商合同,我在东山镇建了蔬菜基地,并且攻破技术难题反季节种植西山小黄姜,结果宋家背信弃义,找借口跟我们解约……” 馨姐皱起眉头问:“然后呢?” 叶昭:“我当时很生气,我就跟我先生,那时候我们还只是朋友,一起成立了一家公司,用当年钟氏的办法去跟宋荣记对赌。” 馨姐:“然后你们对赌赢了?” 叶昭:“对,因为那年发生了大洪水,把潜伏在地里的姜瘟又给冲起来了。宋荣记完成不了业绩,我们赢了。” 馨姐点头:“因为他们背信弃义,所以,就连老天都站在了你们这边。” 叶昭笑道:“应该说老天爷送来的机会。” 馨姐:“偷偷问一句,这是不是你们设的圈套?” 观察团纷纷竖起了耳朵。 叶昭敢说出来,那是因为她没做过不合法的事,她笑道:“没事,这个可以说。我们就是设了圈套,在法律允许范围内设的圈套,那也要他们自己往里钻才行。我以前没想过收购宋荣记,也没想过会做这么大的生意,很多事,都是一步一步被命运推着往前走的。” 馨姐:“我明白了。叶总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叶昭:“我们古代有一句名言,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我得要从小事做起,从自己做起吧?” 观察团鼓掌表示赞同。 馨姐又问:“你后来还有遇到像宋家那样的竞争对手吗?” 叶昭:“没有。我遇到的大部分商业竞争对手都还挺值得我敬佩的。” 馨姐继续后面的话题:“就我们这楼下的街区——紫竹林bobopark被评为深城最具商业价值的商圈,听说这里当年是个不毛之地,您为何独具慧眼相中这里呢?” 叶昭:“因为便宜,只买得起这里。” 馨姐:“这里地理位置那么好,四条地铁线交汇,为什么当时这里这么便宜?” 叶昭解释:“馨姐你不知道,原来这地方很偏僻,这里有个垃圾场,还有个养猪场,吹北风的时候,那臭味熏得人的眼睛都睁不开。” 馨姐简直不敢相信:“真的?” 一个观察员插嘴道:“真的,不止垃圾场、养猪场,还有收废品的废品站。” 馨姐:“那你为什么敢买呢?” 叶昭:“除了便宜之外,我主要是相信,垃圾场和养猪场迟早要搬走,这里其实是整个深城地图上的中心位置,我看好深城的发展,迟早会发展到这里。” 馨姐:“眼光太毒辣了。还有,旁边的财富大厦名企如云,一房难求,据说当时是不祥之地烂尾工程,叶总,您是怎么高瞻远瞩买下来的?” 叶昭:“他们哭着求我买的,我本来也不想买。” 馨姐:“他们是谁?” 叶昭:“我们曾屋围的几个老邻居,其中一个还是我赚第一桶金的时候借钱给我那个人……” 馨姐想起来了,“你同学爸爸?” 叶昭:“对。他们当时承包了财富大厦的一些建筑材料的供应,砸了很多钱进去,结果港城的小徐家炒原油巨亏,差点破产,没钱了,他们哭着求我说,没钱过年,求着我买下来。” 馨姐:“所以你就买了?” 叶昭:“我当时是很犹豫的,毕竟大家都说,财富大厦的风水不好,烂尾楼换了四五个老板,哪个老板接手,哪个老板倒霉。” 馨姐:“换四五个老板,依然烂尾,确实挺玄乎的。” 叶昭:“我去财富大厦走了一圈,我就想我作为一个社会主义红旗下长大的接班人,我怎么能迷信呢?财富大厦地段那么好,价格又那么便宜……” 馨姐笑道:“这么大的便宜不捡,不是社会主义好接班人啊。” 叶昭:“对。所以我就买了,因为外观装修的很土豪,我又请设计师重新小小改动了一下,谁能想到,后来财富大厦就真成了深城的财富象征。” 馨姐:“毕竟这里出来的名企太多了。例如你们的昭华实业、胖鹅科技、熊猫通讯等等……叶总,这话又说回来了,当别人冲入房地产的时候,您急流勇退,转而孵化成功了胖鹅和熊猫通讯,您是开天眼了吗?” 叶昭笑道:“这两家企业的创始人,一个是我同学,一个是我师弟,我是他们的天使投资人,跟你说实话,当年我本来主要是想投资胖鹅的,投资熊猫通讯是意外,肖百雄做了几个方案骗了我1000多万投资款……” 馨姐大笑:“结果这一千多万变成了一千多亿?” 叶昭笑:“如果按照今天的股价算,那不止。” 观察团发出一阵阵羡慕的嗷呜声。 馨姐:“感谢你当年的一千多万成就了一家伟大的企业!” 观察团呼呼鼓掌,熊猫通讯值得,叶昭值得。 馨姐:“除了投资实业之外,我听说,叶总也是金融投资高手。坊间传闻,叶总跟财富大厦的上一个业主小徐家,在原油市场上交过手,也正因为那次的交手,导致小徐家败落,叶总能不能跟我们分享一下真实情况?” 叶昭哪能说实话,她道:“真实情况就是我们没有交手。当年海湾战争,他们看好油价上涨,我不看好。他们买多,我买空,大家都是在炒期货,只是他亏了,我赚了而已。” 馨姐:“那次期货投资,你赚了多少钱?” 叶昭想了想:“具体不记得了,大概三四亿。” 馨姐:“你看看,你的生意从一万块到几十万,到一千万,再到几个亿……财富就这么慢慢积累起来了。” 叶昭:“其实最难的是开头做小黄姜和蔬菜生意的时候,在资本积累的原始阶段,因为刚刚涉足这个行业,只服务宋荣记一个客户,这个客户只要断了你的粮草,那你就白忙乎了。” 馨姐:“而恰巧他们断了你的粮草,逼着你崛起。” 叶昭:“对,我当时的梦想,只是想建一两栋农民房,靠收租当包租婆。” 馨姐:“但历史给了你更多的机遇,而且你抓住了。” 叶昭:“历史机遇很重要。” 馨姐进入下一个议题:“叶总,您为什么会想到要成立小豆苗基金呢?初衷是什么?” 叶昭:“我知道我们中国科技发展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凡是涉及高科技的,每一步都被西方国家围追堵截,我成立小豆苗基金,主要是想为科研发展出一分力,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人才培养,技术革新都需要资金支持。” 观察团听完都热血地鼓掌了。 馨姐也点头赞同:“您说的很对。科技发展离不开金钱的投入。我这里有数据显示,小豆苗基金总共为我国科学研究事业投资超过万亿,这不是一万,也不是一亿,而是万亿,这数字简直太惊人了。” 叶昭:“小豆苗基金进入了一个很好的良性循环,它投资的收益基本上大部分都投入到高科技企业,然后产生更大的收益,所有的收益都会投入到研发当中……” 馨姐:“能进入良性循环确实需要强大的把控。叶总,您现在是小豆苗基金的实控人,但它又是个公益基金,按理说公益基金本不应该以盈利为目的,这听着好像有点矛盾。” 叶昭:“不矛盾,因为我已经把小豆苗基金捐献给国家,我这个实控人也是国资委委托的。小豆苗不是慈善机构,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不以盈利为目的的公益基金,它更像是一家国资背景的投行。” 馨姐:“你说投行,我就明白了。另外,小豆苗基金为什么叫小豆苗呢?” 叶昭笑道:“因为我两个孩子的小名,一个叫豆豆,一个叫苗苗,而小豆苗也挺符合我们基金的初衷,将一棵棵小树苗培养成参天大树。” 馨姐借着这个话题引申开来:“叶总有一对双胞胎儿女是吗?” 叶昭笑道:“对,龙凤胎。” 馨姐:“我听说男孩跟骆先生姓,女孩跟你姓,我还听说,男孩未来要继承骆氏的家业,女孩继承您这边的,是吗?” 叶昭否认道:“不是。我们不会因为孩子的姓氏就给他们划分,谁是谁家的。无论是骆家的,还是我的资产,将来都会公平地一分为二,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 馨姐:“一视同仁。” 叶昭:“企业管理权肯定是能者居上。但财产还是要均分。” 馨姐:“这很好,很明智。” 正说着,导演提醒暂停录制,原来曾祥来了,他们趁机休息,沟通了一下接下来的采访提纲,然后继续录制。 馨姐:“这里是《东方访谈》,我是馨姐,欢迎回来。除了叶昭女士之外,我们还邀请到了叶女士的丈夫骆申先生。骆生您好!谢谢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接受我们的采访。” 曾祥坐在叶昭身旁,微微点头:“观众朋友们好。” 馨姐:“骆先生跟叶女士是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能说说你们认识的过程吗?” 叶昭:“我刚到深城的时候,捡了几个易拉罐要去卖,结果大晚上在村里的小巷子里,遇到人打架,然后一辆摩托车差点把我撞了。” 馨姐惊讶:“然后呢?骆生英雄救美?” 叶昭笑着问曾祥:“是吗?你英雄救美?” 曾祥解释:“我跟人打架,摩托车差点把她撞了。” 馨姐和观察团都是满脸八卦:“真的?” 叶昭:“真的。然后第二天,我租了他们家房子……” 馨姐感叹:“太巧了吧?这真的就是缘分。我之前有看过骆生多年前的一个采访,知道骆生是在曾屋围出生的,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们是这样认识的。” 叶昭:“后来我当了他的家教老师,大家就慢慢熟悉了。” 馨姐:“你们是属于日久生情?” 叶昭还没来得及回答,曾祥已经答道:“我太太读书成绩很厉害,逻辑很强,她不轻易吵架,一旦真吵起来,没几个人能吵赢她的。” 叶昭笑问:“你是因为我会吵架,所以喜欢我的?” 曾祥哄着笑道:“吵架的时候你特别光芒万丈。” 观察团鼓掌起哄了,馨姐笑道:“那你们平时会吵架吗?” 叶昭:“他不跟我吵。” 曾祥:“明知道吵不赢,我干嘛还吵?” 馨姐:“不吵架会不会冷战?” 曾祥:“我们三观比较合,有问题说问题,不会冷战,也没必要吵。” 馨姐笑道:“因为吵你也吵不赢。” 曾祥:“对。” 大家继续起哄大笑,馨姐又问:“叶总上一次跟人吵架是什么时候?” 叶昭想了想,摇头:“年轻的时候吵得多,后来没人敢跟我吵了。我上次吵架好像还是两年前跟我们家狗狗吵架。” 馨姐笑问:“跟狗狗怎么吵?” 叶昭:“我们家狗狗是人精,很会争风吃醋,我们出门不跟狗狗说一声,回来就吵。” 馨姐又问:“都知道骆家是港城知名豪门,都说豪门太太不好当,请问叶总,您当初作为一个大陆女孩,是怎么融入的呢?” 叶昭:“我没想过融入不融入的问题,因为我的主场不在港城,每次来去都是匆匆忙忙的,没在这上面花过心思。” 曾祥:“她当年说,她自己就是豪门。” 叶昭想不起来了,“我有这么拽吗?” 曾祥:“你以前有不拽的时候吗?” 叶昭:“我哪有你拽?最近有个流行词特别是适合形容当年的你。” 曾祥好奇:“什么词。” 叶昭:“bkg!” 馨姐大笑:“叶总,你怎么连这种流行词都知道。” 曾祥还满脸茫然问什么意思。 馨姐和观察团都在哈哈大笑,而导播的镜头渐渐拉远…… 电视机前的叶昭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她困倦地闭上眼,听着曾祥在旁边的小客厅打电话,有的时候,她总是有种错觉,自己好像活在梦境中。 毕竟这太过的美好,所以显得不真实。 当然生活的琐碎告诉她,她没活在梦中,这都是真的。 【全文完】 2023年2月 央视主持人馨姐在酒店见到了叶昭女士助理的助理袁小姐,两边坐下来沟通第二天采访的相关问题。 此时国家科技树有了质的飞跃发展,高科技研发成果领先全球,2022年底,叶昭因在科研投资上的无私奉献,获得了国家最高级别的表彰,小豆苗基金幕后领导者也因此走进大众的视野。 大家才知道,原来经常出现在港媒八卦媒体的国内首富叶昭才是真正的大佬们的大佬。 馨姐把采访提纲递给袁小姐,“叶女士平时很少接受媒体采访吧?” 袁小姐笑道:“她很低调,虽然港媒上到处是她的新闻,但那些都是杜撰的花边新闻……” 馨姐笑了笑,收起笔,道:“你看一看,这些问题都可以问吗?” 袁小姐快速翻看提纲:“应该没太大问题,我先拿回去给我们老大看,让老大拿给叶总。” 馨姐好奇问:“你们平时怎么称呼她?” 袁小姐:“我们很少见到她,见到了也是叫叶总。” 馨姐:“叶总最近都在深城吗?” 袁小姐:“以前是满世界到处跑,最近这几年比较少出门,有事都是视频会议。” 馨姐点了点头:“明天骆先生也会一起来吧?” 袁小姐:“我争取。” 馨姐:“拜托你了。” 袁小姐从酒店回到财富大厦的办公室,她把采访提纲给到了曾秀群。 曾秀群看了一眼,采访提纲已经有好几处被圈起来了,被圈起来的问题都是小袁有疑问的,不确定的,那都是关于叶昭原生家庭的问题。 曾秀群道:“叶总这边目前是说,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不过你还是提醒一下馨姐,尽量问些有深度的,太花边的问题就不要问了。” 袁小姐:“好。那骆总明天一起参加采访吗?” 曾秀群:“骆总明天才从港城回来,未必能赶上。” 第二天上午,紫竹林bobopark四楼的其中一个影厅被临时改造成了演播厅,曾秀群提前了几个小时亲自跟馨姐沟通采访的问题。 大家都对这次的采访很重视,毕竟这是叶昭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出现在央视。 定的是下午三点开始录制,叶昭14:50就到了,她一袭墨绿色休闲服,妆容精致而又不失淡雅,她就站在录音棚后面的灯光下,眉角有淡淡的细纹,微微垂目让工作人员给她戴录音设备。 周围黑压压站了一圈的工作人员,但她不说话时,旁边的人都安静地不敢发出声音。 等穿戴好设备,刚好三点。 馨姐走前来打招呼,叶昭微笑着跟她握手,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便开始录制。 现场录制是主持人负责采访,旁边有四五个名嘴作为观察团负责烘托氛围。 馨姐作为央视排位第一的女主持,平时什么大场面,什么大人物没见过,但她第一次见看上去这么温婉恬静,气场却又如此强大的女人。 落座后,正式录制,馨姐开始口播:“亲爱的观众朋友,欢迎收看第1002期《东方访谈》,本期我们即将要采访去年获得了国家科技特殊贡献奖的叶昭女士,欢迎叶女士……” 观察团都翘首以盼地看着台上,大家对叶昭都充满了好奇。 叶昭微微笑着点头:“大家好,我是叶昭。” 馨姐:“叶总,您是哪里人?” 叶昭:“我是湘省宛城人。” 馨姐:“您是在深城长大的吗?” 叶昭:“在深城出生,我出生的时候深城还是个小镇,我是在宛城长大的,18岁才回深城参加高考。” 馨姐:“我这里有一份资料,是你高考获得深城高考状元时的采访报道,你是理科第一名喔!” 馨姐说着把资料递给叶昭,叶昭接过来看了一眼,笑道:“对,我是理科状元。” 观察团都很意外,谁能想到首富竟然是学霸,大家不由发出由衷的赞叹。 馨姐好奇问道:“八十年代末的理科状元,很厉害!但我听说你选了深城大学,当时怎么没选择更好的学校呢?我没说深大不好的意思啊。” 叶昭笑道:“我们那个年代是先填志愿,后高考的……” 馨姐:“你填志愿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会成为高考状元?” 叶昭当然不可能说实话,她笑道:“我高中成绩很好,当时上清北是没问题的,但我小时候脾气比较倔强,我专跟我爸对着干,我爸这个人很爱面子,他想要我去读清北给他长脸,我偏不,我选了他看不上的深大!” 馨姐大笑:“那你爸气死了吧?” 叶昭:“气死了,但他又拿我没办法。另外,我选深大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当时深大是新学校,改革先锋,学分制,修满学分就可以毕业。” 馨姐诧异:“所以你本科读了几年?” 叶昭:“四年的本科,我三年就修满学分,但我不敢太张扬,当时没选择毕业,还是等到读完大四才毕业的。” 馨姐:“所以你大四没去上课?” 叶昭:“对。就开学和毕业典礼去了。” 馨姐:“那你大四的时候在干什么?算算时间你读大四的时候是92年吗?” 馨姐说着翻开手里的资料,“资料显示叶总您是1992年买了财富大厦?那你大学没毕业就买财富大厦了?” 叶昭笑着点了点头:“是。” 馨姐问出了所有人的好奇:“你哪来的钱?” 叶昭也不隐瞒:“我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做生意赚钱。” 馨姐:“做的什么生意?” 叶昭:“西山小黄姜。你可能没听说过。” 馨姐:“做小黄姜的生意?” 叶昭:“西山小黄姜是我生意的起点。” 馨姐:“谁给你的本钱?爸妈给的吗?” 叶昭:“当时我和三个同学组乐队参加了第一届海湾音乐大赛获得了第一名,第一名有一万的奖金。” 馨姐:“你参加音乐大赛还获得了第一名?叶总你负责什么乐器?” 叶昭:“我五音不全,我就是个衬托,但我们的那个文天祥乐队很厉害,我是沾他们的光。我们赢了奖金之后,他们把这一万块都借给我了。” 馨姐:“这是你最开始的启动资金?” 叶昭:“除了这个,我还跟我同学的爸爸借了几万块钱。” 馨姐:“高中的时候?” 叶昭笑道:“高三,刚满18岁,可以借钱了。” 馨姐:“你胆子真大。你同学爸爸胆子也大,当时的几万块可不是小数目。” 叶昭:“年少不怕虎,胆子大。” 馨姐:“您买卖西山小黄姜赚了多少钱?” 叶昭当然不可能完全说实话:“当时的时机很巧,我买了十万斤西山小黄姜,本来只想赚个零花钱,结果当时爆发姜瘟,意外赚了几十万,这也成为了我人生的第一桶金。” 观察团的人都惊叹:“太厉害了!商业天才吧!” 馨姐:“高中就赚了几十万,天啊!你当时为什么会想要做小黄姜的生意呢?” 叶昭:“我做的是西山小黄姜,它有自己面向的大客户,如果遇到了特殊时期,很有可能会成为稀缺性资源。” 馨姐:“叶总我看出来了,您在商业上非常有天赋。你刚才说的西山小黄姜面向的大客户是不是宋荣记?” 叶昭笑道:“对。” 馨姐:“但是,宋荣记现在是你名下企业,而且1990年你读大学的时候就收购宋荣记了!” 叶昭回忆道:“88年的时候,当时宋荣记的掌控人宋家跟钟氏对赌,差点被钟氏吞掉了,是我的十万斤小黄姜,让他们重获新生。当时我给了宋家两个选择,要不高价买小黄姜,要不跟我长期合作,小黄姜价格可以便宜点。他们选择了跟我长期合作。然后我们签定了五年的唯一供应商合同,我在东山镇建了蔬菜基地,并且攻破技术难题反季节种植西山小黄姜,结果宋家背信弃义,找借口跟我们解约……” 馨姐皱起眉头问:“然后呢?” 叶昭:“我当时很生气,我就跟我先生,那时候我们还只是朋友,一起成立了一家公司,用当年钟氏的办法去跟宋荣记对赌。” 馨姐:“然后你们对赌赢了?” 叶昭:“对,因为那年发生了大洪水,把潜伏在地里的姜瘟又给冲起来了。宋荣记完成不了业绩,我们赢了。” 馨姐点头:“因为他们背信弃义,所以,就连老天都站在了你们这边。” 叶昭笑道:“应该说老天爷送来的机会。” 馨姐:“偷偷问一句,这是不是你们设的圈套?” 观察团纷纷竖起了耳朵。 叶昭敢说出来,那是因为她没做过不合法的事,她笑道:“没事,这个可以说。我们就是设了圈套,在法律允许范围内设的圈套,那也要他们自己往里钻才行。我以前没想过收购宋荣记,也没想过会做这么大的生意,很多事,都是一步一步被命运推着往前走的。” 馨姐:“我明白了。叶总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叶昭:“我们古代有一句名言,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我得要从小事做起,从自己做起吧?” 观察团鼓掌表示赞同。 馨姐又问:“你后来还有遇到像宋家那样的竞争对手吗?” 叶昭:“没有。我遇到的大部分商业竞争对手都还挺值得我敬佩的。” 馨姐继续后面的话题:“就我们这楼下的街区——紫竹林bobopark被评为深城最具商业价值的商圈,听说这里当年是个不毛之地,您为何独具慧眼相中这里呢?” 叶昭:“因为便宜,只买得起这里。” 馨姐:“这里地理位置那么好,四条地铁线交汇,为什么当时这里这么便宜?” 叶昭解释:“馨姐你不知道,原来这地方很偏僻,这里有个垃圾场,还有个养猪场,吹北风的时候,那臭味熏得人的眼睛都睁不开。” 馨姐简直不敢相信:“真的?” 一个观察员插嘴道:“真的,不止垃圾场、养猪场,还有收废品的废品站。” 馨姐:“那你为什么敢买呢?” 叶昭:“除了便宜之外,我主要是相信,垃圾场和养猪场迟早要搬走,这里其实是整个深城地图上的中心位置,我看好深城的发展,迟早会发展到这里。” 馨姐:“眼光太毒辣了。还有,旁边的财富大厦名企如云,一房难求,据说当时是不祥之地烂尾工程,叶总,您是怎么高瞻远瞩买下来的?” 叶昭:“他们哭着求我买的,我本来也不想买。” 馨姐:“他们是谁?” 叶昭:“我们曾屋围的几个老邻居,其中一个还是我赚第一桶金的时候借钱给我那个人……” 馨姐想起来了,“你同学爸爸?” 叶昭:“对。他们当时承包了财富大厦的一些建筑材料的供应,砸了很多钱进去,结果港城的小徐家炒原油巨亏,差点破产,没钱了,他们哭着求我说,没钱过年,求着我买下来。” 馨姐:“所以你就买了?” 叶昭:“我当时是很犹豫的,毕竟大家都说,财富大厦的风水不好,烂尾楼换了四五个老板,哪个老板接手,哪个老板倒霉。” 馨姐:“换四五个老板,依然烂尾,确实挺玄乎的。” 叶昭:“我去财富大厦走了一圈,我就想我作为一个社会主义红旗下长大的接班人,我怎么能迷信呢?财富大厦地段那么好,价格又那么便宜……” 馨姐笑道:“这么大的便宜不捡,不是社会主义好接班人啊。” 叶昭:“对。所以我就买了,因为外观装修的很土豪,我又请设计师重新小小改动了一下,谁能想到,后来财富大厦就真成了深城的财富象征。” 馨姐:“毕竟这里出来的名企太多了。例如你们的昭华实业、胖鹅科技、熊猫通讯等等……叶总,这话又说回来了,当别人冲入房地产的时候,您急流勇退,转而孵化成功了胖鹅和熊猫通讯,您是开天眼了吗?” 叶昭笑道:“这两家企业的创始人,一个是我同学,一个是我师弟,我是他们的天使投资人,跟你说实话,当年我本来主要是想投资胖鹅的,投资熊猫通讯是意外,肖百雄做了几个方案骗了我1000多万投资款……” 馨姐大笑:“结果这一千多万变成了一千多亿?” 叶昭笑:“如果按照今天的股价算,那不止。” 观察团发出一阵阵羡慕的嗷呜声。 馨姐:“感谢你当年的一千多万成就了一家伟大的企业!” 观察团呼呼鼓掌,熊猫通讯值得,叶昭值得。 馨姐:“除了投资实业之外,我听说,叶总也是金融投资高手。坊间传闻,叶总跟财富大厦的上一个业主小徐家,在原油市场上交过手,也正因为那次的交手,导致小徐家败落,叶总能不能跟我们分享一下真实情况?” 叶昭哪能说实话,她道:“真实情况就是我们没有交手。当年海湾战争,他们看好油价上涨,我不看好。他们买多,我买空,大家都是在炒期货,只是他亏了,我赚了而已。” 馨姐:“那次期货投资,你赚了多少钱?” 叶昭想了想:“具体不记得了,大概三四亿。” 馨姐:“你看看,你的生意从一万块到几十万,到一千万,再到几个亿……财富就这么慢慢积累起来了。” 叶昭:“其实最难的是开头做小黄姜和蔬菜生意的时候,在资本积累的原始阶段,因为刚刚涉足这个行业,只服务宋荣记一个客户,这个客户只要断了你的粮草,那你就白忙乎了。” 馨姐:“而恰巧他们断了你的粮草,逼着你崛起。” 叶昭:“对,我当时的梦想,只是想建一两栋农民房,靠收租当包租婆。” 馨姐:“但历史给了你更多的机遇,而且你抓住了。” 叶昭:“历史机遇很重要。” 馨姐进入下一个议题:“叶总,您为什么会想到要成立小豆苗基金呢?初衷是什么?” 叶昭:“我知道我们中国科技发展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凡是涉及高科技的,每一步都被西方国家围追堵截,我成立小豆苗基金,主要是想为科研发展出一分力,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人才培养,技术革新都需要资金支持。” 观察团听完都热血地鼓掌了。 馨姐也点头赞同:“您说的很对。科技发展离不开金钱的投入。我这里有数据显示,小豆苗基金总共为我国科学研究事业投资超过万亿,这不是一万,也不是一亿,而是万亿,这数字简直太惊人了。” 叶昭:“小豆苗基金进入了一个很好的良性循环,它投资的收益基本上大部分都投入到高科技企业,然后产生更大的收益,所有的收益都会投入到研发当中……” 馨姐:“能进入良性循环确实需要强大的把控。叶总,您现在是小豆苗基金的实控人,但它又是个公益基金,按理说公益基金本不应该以盈利为目的,这听着好像有点矛盾。” 叶昭:“不矛盾,因为我已经把小豆苗基金捐献给国家,我这个实控人也是国资委委托的。小豆苗不是慈善机构,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不以盈利为目的的公益基金,它更像是一家国资背景的投行。” 馨姐:“你说投行,我就明白了。另外,小豆苗基金为什么叫小豆苗呢?” 叶昭笑道:“因为我两个孩子的小名,一个叫豆豆,一个叫苗苗,而小豆苗也挺符合我们基金的初衷,将一棵棵小树苗培养成参天大树。” 馨姐借着这个话题引申开来:“叶总有一对双胞胎儿女是吗?” 叶昭笑道:“对,龙凤胎。” 馨姐:“我听说男孩跟骆先生姓,女孩跟你姓,我还听说,男孩未来要继承骆氏的家业,女孩继承您这边的,是吗?” 叶昭否认道:“不是。我们不会因为孩子的姓氏就给他们划分,谁是谁家的。无论是骆家的,还是我的资产,将来都会公平地一分为二,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 馨姐:“一视同仁。” 叶昭:“企业管理权肯定是能者居上。但财产还是要均分。” 馨姐:“这很好,很明智。” 正说着,导演提醒暂停录制,原来曾祥来了,他们趁机休息,沟通了一下接下来的采访提纲,然后继续录制。 馨姐:“这里是《东方访谈》,我是馨姐,欢迎回来。除了叶昭女士之外,我们还邀请到了叶女士的丈夫骆申先生。骆生您好!谢谢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接受我们的采访。” 曾祥坐在叶昭身旁,微微点头:“观众朋友们好。” 馨姐:“骆先生跟叶女士是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能说说你们认识的过程吗?” 叶昭:“我刚到深城的时候,捡了几个易拉罐要去卖,结果大晚上在村里的小巷子里,遇到人打架,然后一辆摩托车差点把我撞了。” 馨姐惊讶:“然后呢?骆生英雄救美?” 叶昭笑着问曾祥:“是吗?你英雄救美?” 曾祥解释:“我跟人打架,摩托车差点把她撞了。” 馨姐和观察团都是满脸八卦:“真的?” 叶昭:“真的。然后第二天,我租了他们家房子……” 馨姐感叹:“太巧了吧?这真的就是缘分。我之前有看过骆生多年前的一个采访,知道骆生是在曾屋围出生的,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们是这样认识的。” 叶昭:“后来我当了他的家教老师,大家就慢慢熟悉了。” 馨姐:“你们是属于日久生情?” 叶昭还没来得及回答,曾祥已经答道:“我太太读书成绩很厉害,逻辑很强,她不轻易吵架,一旦真吵起来,没几个人能吵赢她的。” 叶昭笑问:“你是因为我会吵架,所以喜欢我的?” 曾祥哄着笑道:“吵架的时候你特别光芒万丈。” 观察团鼓掌起哄了,馨姐笑道:“那你们平时会吵架吗?” 叶昭:“他不跟我吵。” 曾祥:“明知道吵不赢,我干嘛还吵?” 馨姐:“不吵架会不会冷战?” 曾祥:“我们三观比较合,有问题说问题,不会冷战,也没必要吵。” 馨姐笑道:“因为吵你也吵不赢。” 曾祥:“对。” 大家继续起哄大笑,馨姐又问:“叶总上一次跟人吵架是什么时候?” 叶昭想了想,摇头:“年轻的时候吵得多,后来没人敢跟我吵了。我上次吵架好像还是两年前跟我们家狗狗吵架。” 馨姐笑问:“跟狗狗怎么吵?” 叶昭:“我们家狗狗是人精,很会争风吃醋,我们出门不跟狗狗说一声,回来就吵。” 馨姐又问:“都知道骆家是港城知名豪门,都说豪门太太不好当,请问叶总,您当初作为一个大陆女孩,是怎么融入的呢?” 叶昭:“我没想过融入不融入的问题,因为我的主场不在港城,每次来去都是匆匆忙忙的,没在这上面花过心思。” 曾祥:“她当年说,她自己就是豪门。” 叶昭想不起来了,“我有这么拽吗?” 曾祥:“你以前有不拽的时候吗?” 叶昭:“我哪有你拽?最近有个流行词特别是适合形容当年的你。” 曾祥好奇:“什么词。” 叶昭:“bkg!” 馨姐大笑:“叶总,你怎么连这种流行词都知道。” 曾祥还满脸茫然问什么意思。 馨姐和观察团都在哈哈大笑,而导播的镜头渐渐拉远…… 电视机前的叶昭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她困倦地闭上眼,听着曾祥在旁边的小客厅打电话,有的时候,她总是有种错觉,自己好像活在梦境中。 毕竟这太过的美好,所以显得不真实。 当然生活的琐碎告诉她,她没活在梦中,这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