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滋养》 1. 孤女 《七年滋养》全本免费阅读 《七年滋养》林斯如 晋江文学城首发 2024.05.13 “咔哒——”锁扣转动。 林颐打开陈旧的防盗门,没敢开灯,缩着脑袋,下意识往屋里看了眼。 好在客厅里黑漆漆一通,闷热晚风一阵阵徐来,还未平复的呼吸、紊乱的心跳节奏,似乎就快打破这种宁静。 她蹑手蹑脚地将门带上,甚至连鞋袜都来不及换,凭着记忆摸黑直奔浴室方向。 十月底的徐港,空气依旧燥热,她却弓着腰打了个颤。 还没走几步,冷不丁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黑影,林颐当下便以为家里进了贼,吓得在黑暗里来回扑腾起来。 “阿颐,阿颐……”那人扶住了她胳膊,压着嗓音解释着,“是我!舅舅!” 林颐继续摆手挣扎着,跌跌撞撞地后退一步,缩在高柜的角落里,直到“啪嗒”一声,顶灯被陈志锋按亮。 她一眼看见陈志锋鼻梁上的眼镜,被她抓得欲坠不坠的。 “做什么吓成这样?”陈志锋有些无奈。 “我看家里没开灯……”林颐仍心有余悸,话也颠三倒四的,“不知道你回来了。” “你舅妈头痛病犯了,我请假回来待几天。”陈志锋跟她解释了几句,“这不刚洗漱完,正准备回卧室。” 林颐不自在地缩在角落里,湿透的校服黏得浑身难受,只能故作平静地点点头。 这幅模样归家,原本担心会碰上舅妈梁静贤,岂料撞上鲜少归家的陈志锋。 一时间,她忐忑到不行。 墙面的老式挂钟指针均速转动,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偌大客厅。 陈志锋看了眼时间,又问:“今天怎么回得这么晚?” 林颐揪着书包肩带,漆黑的眸转了转,“……下了晚修课,我又做了会儿物理题。” 自九月开学后已月余未见,陈志锋古怪地看向外甥女。只见她小脸毫无血色,秀气的眉微皱起,浑身被浇了个透,湿透的发尾蓄着水,就连书包都在滴水。 他随即将视线挪到窗外,“外面下雨了吗?我怎么没听见动静。” 林颐攥了攥拳头,瞥向地板上的水,“没有,没下雨。” 陈志锋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透彻的冰凉和窒息的溺感从未退散,一想到这,林颐嗓子就哑得厉害。所以还不等陈志锋问,她就说出了腹中草稿:“嗯……” “路上碰见洒水车洗道,我没避过去就成这样了。” “还是多小心些。”两人相处的时间太少,陈志锋不知道说什么,“你赶紧去洗个热水澡,明天还得上课,千万别感冒了。” “好。”林颐迅速摘下书包,拿上换洗的衣物,几步冲进了浴室。 落锁,热水蕴起腾腾的热气,对着花洒冲了几分钟,林颐身体才渐渐回温。小臂和膝盖新添的擦伤,在热水的浸泡之下,疼得都快失去知觉。 她仰头望向瓷白天花板,脑袋轰隆隆乱成一团,一时间不知道该想什么。 这是她来徐港的第三个月,临海城市的暑季,漫长、闷热又潮湿,但她也已逐渐适应。 毕竟适应气候,可比适应新家庭容易多了。 陈志锋是她母亲的表弟,要论血缘,是远不及她亲叔舅的。只是一遭意外,带走了她父母,平时待她亲近的叔舅,都默契地躲到了一边。 反而是表舅陈志锋,对她伸出了援手。 一来,陈志锋欠了她母亲一份恩情,听闻他念大学的钱都是母亲借的;二来嘛,陈志锋夫妇至今无所出,将林颐养在膝下,也多个送终的人。 尽管陈志锋夫妇对林颐不错,但她始终没有归属感。那种浮于表面的亲近,似乎永远都隔着层尴尬。 也不知道胡思乱想了多久,待林颐携着腾腾热气走出浴室时,偌大客厅只剩明亮却孤寂的灯光了。 林颐擦了擦头发,猜测着陈志锋应该回卧室了。 原木茶几上摊晾着她的书本题册,纸张微微有些发卷,有吹风机吹过的痕迹。 英语周报旁摆着她的水杯,空气中弥散着姜茶的气息。杯底压着一张便利贴,上面落着陈志锋的笔迹。 [趁热喝。] 极简的三字,尽显陈志锋不善言辞的性子。 望着那杯热姜茶,林颐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委屈,又跟汹涌的潮一般反扑上来。 - 梁静贤头疼的毛病是前几年患上的,也去各大医院检查过,倒是没查出所以然。 只是这次复发,似乎更严重了。所以连隔天的早餐,都是陈志锋去外面打包回来的。 即便坐在饭厅,都能听见主卧方向传来的痛苦哀吟。 林颐往那边扫了眼,担心道:“舅妈还是很不舒服吗?” “疼了一宿,上午我带她再去医院瞧瞧。”陈志锋叹口气,掀开打包盒。 往里浇上热腾腾的酱汁,裹满薄如纸的肉蛋肠粉,鲜香的肉汁香气飘了过来。 “快嘚食饭。”陈志锋冒了句方言,赶紧把肠粉递过去。 林颐接过,下意识又道了句“谢谢”,接着拾起筷子准备吃饭。 彼时天还未亮明,隐约能看见日月同辉,她要赶六点二十的公交,揉了揉惺忪睡眼,不敢再耽搁下去。 热粥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百合香,陈志锋又倒了杯玉米汁递给她。 “这周放月假吗?”他问了句。 林颐嘴里还有东西,只看着他点点脑袋。 陈志锋又说:“那你放学后直接去酒楼,正好离得近,省得来回跑。” 林颐喝了口玉米汁,听着陈志锋继续道:“就凌云路街口那家翡禄楼,坐67路公交几个站就能到。” 翡禄楼,这个名字林颐倒不陌生。 酒楼是舅妈梁静贤家中传下的祖产,前些年叫梁式酒楼,后由梁静贤的同胞弟弟接管,又用回了百年前“翡禄楼”这个名字。 新老板经营有道,故酒楼的客源不断、生意红火,街坊邻居均是酒楼的常客,也有不少食客不惜绕大半个市区,慕名而来。 而翡禄楼这位年轻有为的老板,虽然与林颐没半点血缘,但按理也该唤他声舅舅。 只是,她来徐港这几个月,常常听梁静贤提起,倒还未一睹他的尊颜。 “没旁的事。”见林颐不应声,陈志锋又解释着,“恰好这周末你舅妈生日。” 林颐轻咬着筷头,原来是梁静贤做寿宴客,那些才想好的推辞借口,再说出来就有些失礼了。 还不等她回答,陈志锋再补了句:“都是自家亲戚,你也别拘束,到了酒楼跟前台讲一声,自然会有人带你过去。” “好。”林颐迟迟应下。 - 从公交车下来后,天已渐渐放明,灿黄的阳光从裂痕中挤了出来,林颐背着半干的书包踏进校门。< 2. 老枞八仙 《七年滋养》全本免费阅读 傍晚的徐港又起风了,潮湿的半空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咸。 启睿中学这周统一放月假,住校生们早早便拖着行李箱离校,短暂驻足的私家车换了一批接一批。 直到沿路陆陆续续燃起昏黄路灯,一栋栋教学楼失去生机,偌大的校园渐趋寂静。 梁宗怀靠在皮质椅背,微微侧着身,隔着半敞的车窗,视线扫过匆匆离校的三两学生。 他神色淡淡地吐出烟雾,又瞥了眼机械表盘,将近七点,距离放学已过去半小时,却寻不见梁静贤口头描述的那道身影。 就在他正准备打电话问酒楼那边情况时,那道身影反而猝不及防闯入他的视线里。 与梁静贤说的不大相同,仅仅只看得出清瘦和肤白了,余下的只能概括成狼狈一词。沉甸甸的书包犹如沉重山峦,压得她背脊弯曲,小脸藏在斑白又凌乱的长发里。 斑白?梁宗怀脑海里冒出这个词时,不免觉得有些荒唐。 尽管这样,他依旧将人认了出来。 他略含疑惑地按了声喇叭,小姑娘却连余光都懒得施舍,含胸朝着校门口的便利店走去。 梁宗怀没办法,只好开门下车,半截烟掐灭在路边的垃圾桶上,寻着她瘦削的背影跟了过去。 只见小姑娘径直走向收银台,跟店员说了句什么,梁宗怀掀开透明空调帘,炽白灯光下,他一眼注意到她湿乱的长发,白浆就像融了的奶油黏在上面。 店员面露担忧,将座机往她面前推了推,在她捡起话筒的那瞬间,梁宗怀这才出声喊道:“林颐。” 林颐拨号码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去,目光还有些游离。 梁宗怀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神,几乎可以确定没有认错人了。 林颐怔在原地,疑惑地盯着这个陌生男人。 “梁宗怀,认识么?”他松了松领带,像是自我介绍,朝着她几步跨来。 林颐眨了下干涩的眼,宛若擦亮了尘封许久的老相框,男人挺拔的身姿由朦胧到清晰。 梁宗怀,梁静贤的弟弟。 这三字,一如一计深水炸弹骤然炸开,在漫长的迟钝反应中显得深刻。 从体育器材室一路走出校门,她并非没有收到异样目光,那些探究疑惑、可怜同情的眼神,于她而言并不代表什么。 只怪眼前的男人正装革履、态度翩然,骤然间,令她生出一种想钻入地缝的无地自容。 “翡禄楼吃饭,你舅妈让我顺道接你过去。”梁宗怀近距离看了她一眼。 林颐握着话筒没动,抬眼愣愣地看着他。 显然,男人误以为他毫无铺垫的开场白,似乎有些吓到她了,又温声找补了句:“你要不相信,可以先打通电话去问问。” 林颐沉默地收回视线,将话筒扣好还回去,对着收银台店员道:“谢谢,我不用电话了。” 话毕,她看了梁宗怀一眼,径直从男人的身旁绕出店门。“多谢光临”的冰冷提醒音和沉闷的脚步随之传来。 傍晚的街道宁静而温柔,林颐走到景观树旁停下,刚转身还未来得及开口,又听见男人好心提醒。 “真不打算打个电话问问?” 成年男人的嗓音总归与班上那群少年郎不同,语气很温柔,带着点磁性,像即将入夏的夜,尾音隐约夹杂些广府地区的腔调。 婆娑树影落在地面,林颐坚定地摇了摇脑袋。 梁宗怀见她的表情笃定,略微扬眉,反而无意识地笑了下。 “你跟舅妈长得还挺像的。”她说出心中的判断。 梁静贤是典型的南方长相,温婉动人的鹅蛋脸,柳眉和细眼情绪甚浓,讲话时也轻声细语的。 再观眼前男人眉眼,与之感觉完全一致,虽然穿着笔直的正装,却透着一股慵懒的劲,恰如老枞八仙的温润,岁月更迭方能沉淀出其味。 梁宗怀不可置否地点点下巴,关注点又回到她湿腻的发梢上。 “今天愚人节吗?”他试探问道。 “……”林颐不回答。 岂料下秒又对上他审视的目光,她只好攥紧拳头垂眼看地,软话硬说:“既然恰好碰上了,那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跟舅舅和舅妈讲一声……” 梁宗怀又向前一步,“讲什么?” 林颐慌乱的别开脸,支支吾吾寻借口:“说我今晚有事,就不过去吃饭了。” “什么事?”男人颇有种追根溯源的姿态,“补习班?还是跟朋友有约了?” “都行。”林颐余光瞥见他似笑非笑的脸,“你随便帮我编个理由就好。” “谢谢。”她不敢再看他,丢下这句之后,转身就往回跑。 谁知她还没走几步,就被男人捏住了肩,就像提起淘气猫狗,掌心的温热透过湿透的校服传了过来。 除此之外,还有炙热的痛感。她不由得“嘶”了声,连忙避开他的肢体接触。 梁宗怀的手停驻在半空,指尖是一闪而过的潮湿,他似乎也怎么用力吧? 探究目光从她乱糟糟的头发向下,一直到校服领口锁骨连肩那片,丝丝红肿占据了他的主要视线。 梁宗怀突然生出些烦躁之意。 林颐却欲盖弥彰地理了理衣领。 “今天你舅妈生日。”好在他并未提这茬,没什么情绪地说,“于私于礼,都该当面问候几句吧?” “晚点我会跟她讲。”林颐站在原地。 梁宗怀冲着几米外的车,扬了扬下巴,“现在就可以。” 方才的窘迫被无奈代替,林颐望着他深邃的眉眼,琢磨着要不要扭头跑。 只怪他漆黑的瞳孔融入了夜色,仿佛已将她全部看穿的模样,指不定添油加醋的跟陈志锋和梁静贤说些什么。 看似温文尔雅的男人,似乎也不那么好说话。 林颐抿着唇看向他,叹了口气,只能慢慢朝着他停车的方向走去。 - 上车之前,林颐习惯性看了眼车牌号,余光在奢华而低调的车标上多停留了几秒。 梁宗怀启动车子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在老老实实的系安全带了,怀里还搂着那只鼓囊白饺子似的书包。 “不嫌沉?”他单手提过那只包,顺手搁到了后座,分量远比预估要重。 林颐侧头看了眼书包,微微颔首没有接他话。 对于她的冷淡和疏离,梁宗怀倒也不介意什么,只当是青春期少女的怕生和胆怯。 但也不得不暗暗猜测——少女藏起来的秘密。 傍晚六七点的街头人潮汹涌,难以扩建的老城区堵得不行,窜动的人头和车影像极了装满各类茶点的蒸笼,热腾腾的,郁闷而生。 前方车辆闪着通红的尾灯,与十字路口三十秒左右的红灯呼应着。 梁宗怀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对于堵车很是心平气和。隔了半秒,他 3. 秘密 《七年滋养》全本免费阅读 这是林颐首次来翡禄楼。 酒楼的位置并不偏僻,就在市中心的烟火老城,附近迭耸着低矮的居民楼,泛黄的墙皮和起锈的防盗网,一街一角都承载着岁月的故事。 梁宗怀将车驶入逼仄巷道,轻车熟路便寻得一处车位。 林颐先下车,理了理裙摆,开始欣赏这片街景。提着菜篮的阿公阿嬷来来往往,身着校服的学生们像欢喜的鸟雀,水果摊早早挂上了夜灯,清新瓜果味散入夜风中。 梁宗怀打开后备箱,提出两个包装精致的礼盒,米白金边的那个印着显眼的logo,是法国某知名珠宝品牌的限定礼袋。 “这边。”他说。 林颐闻声转过身,顺着他目光看去,找到了酒楼朱红色的门。 “书包拿么?”梁宗怀锁车前问了下。 “结束后再拿。”林颐婉拒了他的提议。 经不起细想,他刚才的那句话满是揶揄,饭局带着书包做什么?难不成她要在那些长辈面前,装出一副三好学生的模样来。 还是说在他眼里,她就是那副装模作样的姿态? “跟上。” 他又催促起来,林颐只好抱着手臂跟上去。 梁宗怀带她走的是酒楼后门,就藏在小区楼里,尽管是后门,装潢之类的也很精细,整体风格偏于复古中式,雕花扶手印着暖黄灯光,就连楼梯都铺着一层厚地毯。 眼前是男人的修长背影,足以遮去璀然的灯光,她步伐温吞,若有所思的缓慢上楼。 似乎察觉到身后的视线,梁宗怀忽然停下了,居高临下的看过来。 “有事?”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他微微抬眉。 林颐的指腹陷进扶手的雕花中,心思冷不丁被他看穿,一时却不知怎么开口。 身着淡蓝珠扣旗袍的服务员恰好经过,远远便看见两人,挂着几分职业笑,踩着高跟迎过去,低眉顺眼地喊了声:“老板,需要先帮你把东西拿进去吗?” 梁宗怀摆摆手,注意力全在身后的小姑娘身上,“不用,你忙你的。” “好。”服务员颔首示意,又迈着轻盈的步子往包厢去了。 这茬并未翻篇,待人离去,梁宗怀又问:“想说什么?” 林颐望着眼前充满耐心的男人,犹豫半秒才开口,“能跟你商量一下吗?” 小姑娘的语气僵硬,甚至连称呼都没有,他却没半点脾气:“你说。” “今天的事……能不跟舅妈他们说吗?” 梁宗怀故作不解:“你指的是?” 林颐神色有些躲闪,轻抚方才在发廊整理好的头发,隐约还能闻到一股淡淡木兰香。 她想隐瞒那些狼狈,还企图将他拉下水。 梁宗怀了然,故意卖关子,“看我心情。” 男人的回答犹如定时炸弹,林颐实在放心不下。 “不行。”她的语气中带着恳求,“你得答应我。” 梁宗怀失笑着摇摇头。 林颐被他的笑弄得有些无措,对方没做什么,她却频频失守。尽管在最嘴硬、别捏的年纪,她也不得不偷偷承认,总会为他那张脸而晃神,这种情况已经好几次了。 或许是暖调的光,亦或许是被对方拿捏的窘迫,她整个人乃至于后背都滚滚发烫。 “只要你答应。”林颐特地将口吻放得轻松,“我也帮你保守一个秘密。” 梁宗怀彻底忍不住笑了,“我什么秘密?” “嗯……”林颐将目光投向他手中的礼盒,“我觉得送礼最重要的是诚意,按理说舅妈最想收到的礼物,应该由你这位弟弟亲自准备。”而不是别人替买的礼物。 若诚意不足,哪怕再华贵,收礼的人都不会开心,至少她心里是这般想的。 只是她也卑鄙,竟用偷听来的消息,作为交换秘密的筹码。 “怎么样?你考虑一下。”林颐大着胆子抛出友谊的橄榄枝。 梁宗怀面上的笑意未褪,微微虚着眼看她,敛成好看的弧度,认真考虑的模样仿佛在与人谈判一场大生意。 良久,他淡淡回了句,“行,依你。” - 预留的大包厢在三楼角落,环境静谧而有隐私性,实木推拉门的屏风外,守着两位身着青花瓷旗袍的服务员。 刚刚踏进包厢,林颐就感受到空调凉意,陈志锋起身先迎了过来。 “怎么这么晚?”他问。 这话明显是问梁宗怀的,身旁的林颐倒先开了口:“放学晚了些。” 梁宗怀有些意外她的反应,又听见小姑娘小心翼翼地解释:“还麻烦舅舅在校门口等了我那么久。” 舅舅,按理说这么称呼并无不妥,但梁宗怀听起来莫名有些不舒坦。 就权当是把他叫得太老了吧。 “行了行了,赶紧落座。”寿星梁静贤招呼道。 林颐这才看清包厢的形势,梁静贤不喜夸张的排场,故邀请的客人并不多,恰好将十二人圆桌坐满,都是关系密切的亲朋好友。 眼下就剩下两个连座,就在梁静贤的左手边。她冲两人招招手,“过来坐。” 林颐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梁静贤拉她在身旁落座,旁边的空位自然就留给梁宗怀了。 “这姑娘就是志锋的外甥女了吧?”餐桌对面的妇人先挑起话题。 林颐闻声而视,一眼就注意到餐桌对面的女人,发髻盘得一丝不苟,秀挺的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严厉的眉眼间透着淡淡笑意。 梁静贤搂着林颐肩膀,笑着介绍:“小颐,叫人。这位是黎阿姨,舅妈的好朋友,可是徐港大学的教授呢。” “黎阿姨。”林颐笑得很含蓄。 黎竹点点脑袋,笑着夸赞道:“这姑娘瞧着倒是斯文。” “闷性子。”梁静贤摇了摇脑袋,“跟我家志锋倒是相像,她啊特别懂事,就没让我们操过什么心……” 黎竹拾起茶杯:“姑娘家的性子内敛文静,再正常不过……” 两人你来我回的闲谈着。 林颐挤出几分笑回应桌上的客人,梁静贤又跟她介绍了其他人,除去那位宋叔叔,余下的均是梁静贤的多年密友。 为何不见其他亲戚呢?这话还得从梁静贤的母亲说起。 梁静贤的外祖家乃高知出生,低调却大有来头,奈何梁静贤母亲却爱上从商的梁延秋,一个靠厂子发家、土生土长的生意人。 外祖不同意这门亲,梁静贤母亲不惜为爱与家断绝关系,自然而然就少了庞大的家族群和亲戚。加之梁家几代单传,叔伯姑姨之类的就更少了。 直至其母离世,外祖一家方才舍弃隔阂,对姐弟二人多些照顾,尤其是年幼的梁宗怀。 打完一圈招呼下来,服务员也开始布菜了。 林颐见梁静贤脸色不好,有种硬撑的感觉:“舅妈,你身体好些了吗?” “没事,老毛病了。”梁静贤勉力一笑,“别担心,估摸着换季后就好了。” 这边梁宗怀和陈志锋踏进包厢,两人笑谈着些什么,手里捧着白瓷瓶,服务员从餐边柜里取出酒器准备分酒。 梁宗怀也不拘着,从椅背后绕过来,径直在空位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