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捕风[破镜重圆]》
1.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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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夜晚,蝉鸣不知疲倦地嘶鸣着,阵阵暖风从遥远地天际呼啸着吹来。
风裹挟着草木间的清凉,和十年前无疾而终的心事。
女人的发丝随风摇摆,秀挺的身影被路灯橙黄的光芒包围,柔光中只有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如天际中的星子般闪亮,她眼眶含泪,坚定地望向身边的男人,缓缓开口道——
“我们结婚吧。”
那道声音如山谷中的清泉,却又包含浓烈情绪,缓缓充斥在录音棚内。
念完这一句,林嘉暮轻声呼出一口气,指尖轻试了一下泛红的眼睑,僵滞的肩膀也小幅度地舒展开来。
她还带着耳机,神色坦然地看向控制室的配音导演,她笃定自己的工作完成的不错。
果然,录音师松垮地瘫在椅子上,抱胸而立的导演朝她比了个大拇指,两人皆是放松的神色,导演赵琛朝棚内打了个响指,嘴唇上下一开合。
林嘉木的耳机中就传来他的声音,“可出。”
她单手摘下耳机,笑着和身边配男主的谷游击了一下掌,庆祝这一个月以来的广播剧录制终于圆满结束。
聚餐原定今晚,但赵琛今年刚成立工作室,正处于业务拓展期,下午刚录完这期广播剧,晚上就又约了影视行业的朋友谈剧本。而谷游是刚入行的新人,整月都在连轴转赶场,将将空出后天晚上的时间。
后天也就是周日,其他人一商量纷纷表示没问题。
这是林嘉暮和上家工作室不欢而散后接到的第一个工作,在配音行业工作快四年,林嘉暮深谙人脉的重要性,错过聚餐可能就是错过下一个机会。
而她现在最缺机会。
和工作人员一一告别后,林嘉暮离开工作室,一推开大门湿热的风就迎面扑来,天色已然暗下来,呈现出一种静谧清冷的靛蓝,却还是阻挡不住炎炎暑气。
她特意定了赵琛工作室附近的青旅,步行十几分钟就能到达,一个月前赵琛给他打电话时,她也犹豫过,因为要来江城,而江城寸土寸金,就连最偏僻的经济型酒店一晚也要三百出头。
而整期广播剧的时间要一个多月,她付不起昂贵的酒店费用。
好在赵琛给的薪资丰厚,而江城也有能收留贫穷如她的青旅,一个月的房费也不过这期广播剧酬劳的零头,她才放心过来。
到了青旅楼下,林嘉暮觉出肚子在叫,拐去街角的便利店买便当,付钱时,手机屏幕上弹出廖老师的来电,她连忙扫了付款码,拿着手机去店外接听。
晚上八点钟,正值廖老师晚饭后的闲暇时刻。
大学时,廖玉总爱叫林嘉木去她的职工宿舍一块吃晚饭,八点钟两人再下楼遛个弯儿。那会儿的廖老师挂在嘴边的是她的学业,而毕业后虽说工作忙起来见不了面,但她与廖老师的电话联系仍然密切,只是——
廖老师挂在嘴边念叨的事变成了她的终身大事。
她开始热衷于给林嘉暮介绍相亲对象了。
林嘉暮想到这个就皱起了眉头。
手机仍在手中嗡嗡地震动。
接不接?
林嘉暮心里天人交战,最终仍是败给了自己的心软,按下了接听键。
“嘉暮啊,你在江城的工作是不是快要结束了?”廖玉的声音温柔慈祥。
林嘉暮一听就弯起了唇角,柔声道:“今天就录完了,等后天聚个餐就回南州。”
“后天才回来啊?”
廖玉紧接着追问。
林嘉暮以为廖玉这是想自己了,笑着安慰道:“等我回去就去看您。”
“不急不急。”廖玉却话锋一转,拖长了尾音,“嗳——”
林嘉暮的神经立刻倏地一下绷紧,顿感不妙,正想寻个借口挂断电话,廖玉就抢先发话了。
“之前跟你提过的亲戚家的小伙子,在江城工作的,你还记得吗?”
廖玉根本不管林嘉木记不记得,自顾自说起来。
“叫程亦,市医院的医生呢,正好你们在一个城市,听老师的话,明天去见个面。”
林嘉暮拎着便当朝附近的公园溜达,声音无奈:“老师,我没准备在江城久留的。”
“见一见也无妨啊。”廖玉语气柔和地劝,“再说了你那个行业,在南州有什么好发展?趁早留在江城也好啊。”
“……我现在没打算恋爱。”
听她搬出老一套说辞,廖玉立刻开始长篇大论。
“你说说你这么漂亮一个姑娘,大学时就那么多人追,这么多年居然都没谈个恋爱。”
“总不能是心有所属吧。”
廖玉不过一句玩笑话,林嘉暮握着手机的手却蓦然攥紧了,她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低声干巴巴说:“您别开我玩笑了。”
“好好,那你听老师话,去见见小程,我见过本人很细心老实……。”
电话里突然传来敲门声,廖玉遥遥应了一声,对林嘉暮说:“嘉暮,不跟你说了,秦老师叫我去超市买水果。”
“我把你微信推给小程,一定要加人家啊。”
她话说完,不给林嘉暮拒绝的时间,直接挂断。听筒忙音消失,林嘉暮才意识到周围环境有多嘈杂。
原来她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公园的篮球场外,隔着铁丝网,一群少年在路灯下激烈地打着球赛,呼喊喝彩声不绝,在林嘉暮转头之际,空中闪现一个影子,速度快到出现残影,正直直朝她砸来——
林嘉暮心脏骤停一秒,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便当袋。
在看清是个篮球的瞬间,那球“嘭”地一声砸在了她身前的铁丝网上,然后力气殆尽一般弹落回地面。
远处一个穿着白T恤的少年跑来,从地上抱起篮球,喘着粗气停在铁丝网跟前。
少年借着晕黄的灯光看清愣在铁丝网外的林嘉暮,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耳尖发红地朝她鞠躬道歉才转身跑开。
少年的背影逐渐被人群吞没,林嘉木脑海却蓦然出现另一个打篮球的身影。
同样的身姿挺拔,意气风发,却没一点礼貌。
恍然间,记忆中那双眼尾上挑的漆黑眼眸正不耐烦地看过来,催促她把球扔过来。
林嘉木闭了闭干涩的双眼,再睁开发现手机有信息提醒,她点开来看,是微信好友验证信息。
对方只简单发来两个字——程亦。
她站在喧闹的篮球场外,在风里静默了半晌,点了前往验证。
-
林嘉暮洗完澡,从公共厨房的微波炉内拿出热好的便当,在餐桌坐下,边吃饭边回微信消息。
程亦应该是提前和廖玉沟通过,直接约她明日一起吃饭,好友验证是自己点的同意,林嘉暮爽快回了一个好的。
对方很快发来一个链接,她点来看,是一家休闲住宿为一体的酒店,该酒店的餐厅在江城算是网红餐厅,常年盘踞在美食榜单,林嘉暮查了一下酒店地址,虽然没有直达的公交、地铁,但离她住的青旅不过七公里,便回了一个赞同的表情包。
程亦的头像是真人,林嘉暮点开大图查看,是一个戴着医用口罩的侧脸,正在专心看手中的病例。
看起来确实如廖玉所说,老实、细心。
一切收拾妥当,林嘉
2.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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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型包厢内灯光明亮,冷气充足,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中心摆放着鲜花,餐盘内的食物摆放精致。
冷气打在裸露的皮肤,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食物随餐叉送入口中,并未尝出味道。
对面的程亦嘴巴一开一合,林嘉暮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程亦迟疑地唤她,“林小姐?”
林嘉暮“嗯?”了一声,停下手中刀叉,抬眸朝他看过去,程亦笑得腼腆,不好意思地问:“是我说的话题太无聊了吗?”
林嘉暮连忙摆了摆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嗓音略带沙哑地解释:“我感冒了,注意力不是很集中。”
程亦“啊——”了一下,连忙站起来将空调调高两度,又将扇叶朝上推,坐下来后又问:“现在感觉好点吗?”
林嘉暮弯了弯眸子点头,接下来也不再好意思走神,专注听程亦说话,偶尔接一两句话,一顿饭吃下来气氛还算愉悦。
饭后见时间还早,程亦提议去附近商圈转转,但碍于林嘉暮生着病,试探道:“要是不舒服的话我先送你回去也行。”
林嘉暮想了想,说:“先回去吧。”
程亦神色明显低落几分,但顾及她的身体还是应下来。
餐厅位于酒店中层,电梯下行到一楼,林嘉暮正侧着头回程亦的话,没有注意到等在电梯外的人影,直到她走出电梯,背后响起一道响亮清爽的声音,“林嘉暮——”
林嘉暮蓦然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高中时的好友夏星晓。
夏星晓仍留着高中时的刘海,脸微圆,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盛满了惊喜。
尽管已经过去了七年的光阴,林嘉暮仍感觉似曾相识的暖流从身体里穿过,粲然笑了起来。
“好久不见,晓晓。”林嘉暮主动伸出手臂拥抱了一下夏星晓。
夏星晓因她的动作愣住一秒,随后更紧地回抱上来,泄愤似得朝她肩膀垂了一记:“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呢。”
“抱歉抱歉,大学实在太忙了。”林嘉暮松开怀抱,充满歉意地举了下双手。
自高中毕业后,林嘉暮离开江城去了南州上大学,逐渐和江城的同学断了联系,说来也巧,这才刚回来就让她和从前的朋友相逢。
“口头道歉可没诚意啊。”夏星晓眼睛亮亮地朝她睇一眼,“正好今天同学聚会,一块去叙叙旧?”
“算……”
“打住。”
夏星晓听她说了一个字,立刻打断,不由分说挽住了她的手臂,态度强势,语气撒娇:“你就当是陪我。”
一直被忽视的程亦此刻也插了一句嘴:“这么巧不聚聚可惜了。”
夏星晓的目光立刻朝他扫来,复又转回林嘉暮身上,心下了然:“是怕带男朋友不方便吧。”
“放心,可以带家属的。”
没等林嘉暮解释,程亦立刻朝夏星晓伸出了手,“那就打扰了。”
林嘉暮被挟持着再次上了电梯,这次电梯在顶楼停下,夏星晓朝电梯旁的服务生报了房间号,由服务生带领着来到包厢外。
房间内歌声的节奏透过厚重的金属门穿出来,等握上冰凉的门把手时,林嘉暮倏然想起来时在大厅碰到的男人,心口顿时发紧,脚步也不自觉地顿住,却被身后的夏星晓一把带着推进了包厢。
包厢内灯光昏暗,大屏幕播放着mv伴奏,一群男男女女注意力都集中在中间的长方形茶几,骰子在骰盅内飞速转动再猛地定住,揭开的瞬间,有人哀嚎有人尖叫。
气氛正浓烈。
夏星晓不管不顾拍了拍手,“大家看看,我把谁请来了?”
她声音响亮,盖过一切嘈杂声音,一时间桌前的同学纷纷回头。
门边只亮着一盏顶灯,光打在林嘉暮的皮肤上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白,一袭黑色针织长裙勾勒出她秀颀的身形,纤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处落下浓密的影子,一双盈着碎光的双眸即使被遮挡,仍漂亮的令人失神。
面对众人的目光,林嘉暮弯起了唇角,露出一个恬淡的笑。
卫生委员李瑞原看得失神,不由地疑惑:“不是我们班的吧?”
曾月突然冒头惊呼:“这位大美女不会是林嘉暮吧?!”
“bingo!”夏星晓笑嘻嘻公布答案。
包厢内一时间传来惊呼,众人纷纷凑上前来搭话,夏星晓拉着两人落座,众人这才发现林嘉木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长相周正斯文,却略有古板,稍不注意便会被忽略。
“我去——”李瑞原不可置信地朝林嘉暮打量起来,“你不说这谁认得出来,几年不见变这么漂亮啊?”
“会不会说话,我们嘉暮什么时候不漂亮?”夏星晓不满他的大惊小怪。
曾月附和道:“高二运动会举牌,嘉暮还被评为最佳女神呢。”
李瑞原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不是说外表,是说气质,气质变化很大,我记得林嘉暮以前挺……”
他歪着头,想了半天没找出合适的形容词。
“挺呆。”林嘉暮笑着接过话头。
“——嗳,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实话实说而已。”林嘉暮朝他笑笑,神色是坦然的放松。
确实和之前不一样,照她从前木讷的性格断然说不出这样的话。
坐在茶几后的路江元半晌才恍过神,胳膊肘杵了杵坐在沙发内的男人,轻声说了一句:“林嘉暮。”
男人并未回音,路江元抬头,看到今晚一直神色倦怠不参与社交的祁朝此刻坐正了身体,目光灼灼看向门边的女人。
夏星晓先有所察觉,拉了拉林嘉暮的手臂,“祁神也来了啊,话说起来,嘉暮你以前跟祁神是同桌呢!”
林嘉暮听到这个名字,眉心陡然一僵,差点连笑容都维持不住,她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偏了偏头,在昏暗中先是看到男人身侧女孩投来的探究神色,然后才看对上熟悉的眼眸。
明明没有温度。
她却像是被灼到,在紊乱的心跳干扰下只能勉强摆出一点礼节,弯唇点了点头。
男人身上那件西装外套已经脱掉,只着一件挺括的衬衫,衣袖翻折至臂弯,露出纤长结实的小臂,和骨骼分明的手掌。
他姿态闲适的坐在人群中心,漫不经心朝她开口:“好久不见。”
林嘉暮张了张口,却没说出话来,被冷气一吹,却不合时宜地轻声打了个喷嚏,正垂下头去翻包内的纸巾,肩上却突然一暖,程亦把自己的衬衫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哇哦——”
“很体贴嘛——”
“林嘉暮,你男朋友好暖啊。”
……
李瑞原带头起哄,其他同学也都不怀好意地闹起来,程亦明显没见过这阵仗,无措地赧着脸,惹得周围人闹得更大声。
林嘉暮的解释也被淹没其中。
算了,反正也没人在意。
大家闹了一阵见两个当事人没进一步举动也都作罢,桌上的游戏继续被拾了起来。
路江元无聊也凑过来拿了个骰盅,转头问了一句祁朝:“你来玩会儿吗?”
他一开口,其他同学都随声附和叫祁朝来玩。
祁朝却懒倦地揉了一下眉心,看起来兴致缺缺。
以为他会拒绝,李瑞原不知死活地激将:“祁神一局游戏都不玩可就没意思了啊。”
他话音一落,就听祁朝冷嗤一声,男人直接站起身来到桌前,拿起一个空骰盅在空中抛了一下,声音森冷,“行,就玩最简单的,比大小,我轮流跟你们玩,输了我定惩罚。”
这话说得狂妄。
可说这话的人是祁朝,一切就都合理起来。
李瑞原讪讪地想朝人后躲,祁朝掀起眼皮,目光直接掠住了他,“从你开始。”
李瑞原无端地抖了一下,想逃跑,却在祁朝强大的气场下乖乖坐了下来。
祁朝先行开始,骨节分明的大手漫不经心地摇着骰盅,第一局直接开出李瑞原的倍数,他面上挂着玩世不羁的笑,锋利的下颌朝堆在中间的啤酒一抬。
李瑞原愿赌服输直接干了一杯。
第二局、第三局……
李瑞原连输三局,端着玻璃酒杯叫
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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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还喧闹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只有伴奏自顾自地演绎着动人情歌。
林嘉木胸口迭动着,小幅度深吸了一口气,她目光转向屏幕,试图跟上一行行跃动的歌词。
可仅仅只是发出一个音节,她沙哑的声音就哽住了。
狼狈通过话筒无限放大,握着话筒的手开始颤抖。
一道柔美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来唱吧。”
祁朝身侧女人突然看过来,从她手中拿走话筒。
她的声线和这首情歌有着超凡的适配度。
字字句句都甜入人心。
林嘉暮松懈着将自己陷入沙发,情歌进入深情高潮,余光看到女孩正款款望着祁朝,而祁朝侧身对着她,只能看到一个冷峻的背影。
那双漆黑的眼眸此刻想必也正温柔注视着对方吧。
她突然就听不下去了。
和夏星晓及程亦借口去洗手间,便趁着无人在意出了包厢。
洗手台的灯为何这样亮。
将她发红的眼眶照得一览无余,多没出息。
林嘉暮讨厌这样的自己,于是打开水龙头,伸手接过冰凉的清水扑洒在脸上,将眼周的灼热全都浇灭,心里才渐渐平静下来。
她抽出纸巾按压在脸上,没有注意到刚从男厕所出来的身影,男人约莫三四十岁的样子,身型壮硕,浑身冒着酒气,一条手臂上遍布花花绿绿的纹身。
男人本来在洗手池边老实洗手,却被林嘉暮吸引了注意力,吊带裙外虽套了衬衫,但白皙的肩颈还是露出了一隙。
林嘉暮将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篓,素净洁白的脸上眼角鼻尖还带着一点红,花臂男人立刻眯着眼睛蹭了过来。
粗壮的手臂压上了林嘉暮的纤薄的脊背。
林嘉暮吓了一跳,脊背瞬间绷直,转头的瞬间看清了男人的面目更是寒毛竖起,花臂男的目光里有不加掩饰的□□,不怀好意地勾起嘴角,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退路。
“妹妹,自己一个人啊,到哥哥包间坐一会儿啊?”
花臂男直直地朝林嘉木伸出手,作势要抓她的手臂。
林嘉暮竖起了眉心,让自己看起来严厉起来,冷冷盯着男人道:“让开,我朋友在外面等我。”
花臂男没将她的威胁放在眼里,色欲熏心地又朝前一步,桀桀笑了一声,“那叫你朋友一起来玩嘛,哥哥那边有好酒。”
说着他迅速捉住了林嘉木的手臂,用力一扯,试图将她扯进自己怀里,林嘉暮手竭力按住洗手台,毫不犹豫抬脚踹上了花臂男的小腿。
趁男人吃痛之际,林嘉木飞快蹭着墙面跑了出去,却被花臂男怒骂着拽了回去。
身体骤然失重——
她被牵制着朝后仰过去,吊顶上的水晶灯灼眼刺目,她本能地闭紧了双眼,耳风陡然调转方向,她被人搂上后腰带着朝前站稳。
林嘉暮下意识抓住身前人的手臂,睁开眼眶,对上了祁朝那双黑沉沉的瞳仁。
“操——”花臂男见有人抢了他即将到手的人,脸霎时间拉了下来,脚步虚浮地要过来抢人。
祁朝甚至没有从林嘉暮手中抽出手臂,右手直接揪起花臂男的衣领,一脚将人踹翻在地,指尖的烟还在燃着。
他的眼神冰冷锋利,看歪在地上的花臂男像在看一摊烂肉。
花臂男见碰到了硬茬,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地跑了。
灯光刺眼,相顾无言。
林嘉暮才反应过来一般连忙松开攥着祁朝的手,她看着祁朝身上的衬衫被自己抓出一条条褶皱,干涸的河床般,直叫人心里更加干涩。
她鼓足勇气抬眸看人。
祁朝正垂头看着她,锋利的眉峰紧蹙着,对上那双漆黑的双眼,林嘉暮心口蓦然发紧,直轻声道了声“谢谢”就要从他身边擦过。
“你哭了?”
林嘉暮脚步顿住,吸了吸鼻子,侧过头去,用尽力气语气平淡道:“只是感冒,眼睛不舒服。”
祁朝嗤笑一声,夹着烟的手按在身后的墙壁,将她禁锢在自己的一方阴影里,目光有如鹰隼锐利地攫住她,“你撒谎的本事没一点长进。”
呼吸间是男人身上清浅的木质混杂青柠的气息,被烟草味萦绕,干燥又微辛辣,林嘉暮刚刚竖起的伪装功亏一篑,眼眶又有潮气升起,胸口极速迭动。
祁朝的按在墙壁的手放了下来,将燃了一半的烟蒂按灭,嗓音是沾了烟草的暗哑,“唱首歌而已,真当我欺负你了?”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毫不在意地批判起她的小题大做。
是了,对他来说不过是一首再平常不过的旧情歌,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
林嘉暮扑眨了一下眼睫,再睁开眼雾气退散,露出一双清亮的眸子,礼貌又客气地朝近在咫尺的祁朝笑了一下,“抱歉,今天嗓子确实不舒服。”
祁朝眉心竖得更紧,眼神带了危险意味,居高临下地审视她。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呼喊,“祁朝哥?”
男人愣神之际,林嘉暮移开视线,转身从他身侧离开,迎面和穿明黄套裙的女人擦肩而过,女人朝她点了下头,径直朝身后的祁朝走去。
带着些许抱怨意味的声音在林嘉暮身后响起,“你怎么还跑出来抽烟了?我不是说了不介意吗?”
林嘉暮加快了脚步,没听到祁朝的回应。
接下来的游戏,林嘉暮都没什么兴趣,只和夏星晓、曾月她们挨在一起叙旧,等大家游戏唱歌都尽了兴,就起身准备离场。
电梯很快上行至顶层,他们一行人不算少,林嘉暮和程亦跟在大家身后,轮到他们上电梯的时候,轿厢几近满员。
程亦后退半步说:“等下一……”
“走吧。”
林嘉暮却打断他的话,径直进了轿厢,程亦连忙跟上,满员电梯的门缓缓合上。
门外站着仅剩的几个人,祁朝站在左侧,浓黑的眼睫垂着,正在听身旁女孩说话。
金属门仅剩一个缝隙的时候,他毫无预兆地掀起了眼皮,朝门内的林嘉暮睇去目光,林嘉暮霎时间垂下了头。
-
停车场。
“还是我送你回去吧。”程亦坐在副驾,关切地说。
林嘉暮摇了摇头,“你明天不是还要加班,快回去吧,我离得很近。”
“那就更不耽误送你一趟了。”程亦作势就要去开副驾驶的门。
林嘉暮按亮手机屏幕让程亦看,上面是打车界面,司机正在赶来的路上。
“司机马上要到了,现在取消会被师傅骂吧。”
程亦笑着叹了口气,见林嘉暮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劝,只好道了再见就发动起车子,轿车刚滑出停车位。
林嘉暮突然又叫住了他,程亦以为林嘉暮反悔,唇边立刻漾起笑,将头伸出车
4.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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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暮的人生第一次发生遽变,是五岁那年的寒冬,她随着妈妈郭淑结束漂泊的生活,加入继父林伟中的家庭,由郭嘉暮改名为林嘉暮,次年的春天弟弟林卓出生,从此他们成为了世间最普遍的一家四口。
第二次发生在这辆在高速上飞驰的轿车上。
窗外是三月的初春,她十七岁。
去年末林伟中所在的天然气公司面临着大面积的裁员,自此家里沉浸在惶恐不安的氛围里,毕竟林伟中的工资是一家人的经济支柱。
继父焦躁,母亲厌烦,弟弟不满,林嘉暮更加沉默。
直到三个月前人事的谈话终于轮到继父头上。
头顶高悬的剑没有落下来,林伟中因为资历深和能力优被提拔为经理,秋天从万物萧条变成硕果丰收,他们怀揣着喜悦,举家迁徙,从位于平壤的分公司调入江城的总部。
江城,大城市,还没下高速就遥遥看到高耸入云的钢铁森林,下午四点钟的光景照得大厦波光粼粼,像海市蜃楼。
升了职位买了新房,林伟中素来严肃的脸孔上多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傲慢,尽管手机银行支付已经普及,他还是拿出钱夹露出里面一沓粉红的票子,钱潇洒地抽出来,皮夹啪地一声合上。
妈妈郭淑望着车窗外感慨,“终于到了啊。”一整天赶路的疲惫一扫而空,脸上只剩下兴奋。
林嘉暮被这不大的动静吵醒,看到前车窗外的街景,和居住了17年的平壤小城是截然不同繁华。
屁股底下的坐垫因为长时间一个坐姿而朝一旁扭着,林嘉暮朝座位内侧挪了挪,摆在座椅中间的抱枕就朝右偏了偏,林卓立刻睁开了眼,冷眼转头瞥了她一下,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林嘉暮没听清,坐在副驾的母亲郭淑扭过头来安慰,“再坚持坚持,等会儿先去领导家拜访一下,咱们就能回新家。”
林卓正埋头打游戏,头也不抬的皱眉抱怨,“就不能明天再去吗?累了一天了。”
“你知道什么?”林伟中从后视镜朝后睨了一眼儿子,“当天去才显得有诚意,祁总已经在家等了。”
林卓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只有林嘉暮听到,她没做任何表示,林卓还是警告地看了她一眼,歪在两人中间的抱枕又被林卓扶正,立了起来。
一条明确的分割线。
这是林卓在向她表示愤怒,起因是因为他逃课出去打游戏,碰到了去买学习资料的林嘉暮,没过两天东窗事发,林卓被林伟中狠揍了一顿。
林卓断定是林嘉暮告的状。
虽然林嘉暮在这个家没有任何话语权,也没告状的契机。
林嘉暮朝车门缩了缩身体,尽量远离那个发出危险信号的抱枕。
轿车跟着导航开了约莫一个钟头,来到一片别墅区,林伟中下车在警卫室登记,又打了个电话才被放行。
车开进天然植物园般的住宅区,停在一座三层别墅洋楼院外的梧桐下,位置隐蔽,对主路没有妨碍。
林嘉暮从车窗看这栋洋房,简约复古的浅色外墙,栏杆里是一大片草坪,工人正推着除草机工作,暮色四合,楼内亮起橙黄灯光。
“是这家吗?”郭淑被眼前的别墅震撼,忐忑问道。
林伟中率先下车去查看门牌,确定是这家后拐回来吩咐她们下车。
林嘉暮手刚放在门把手,林卓就朝郭淑问了一句,“她也去吗?”
不等她说话,一条腿迈出车外的郭淑说:“嘉暮就不去了吧,她不会说话,别再惹领导生气。”
“好。”
林嘉暮收回手,规矩地坐回车内。
“你在车里老实待着,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郭淑撂下这句话,就急忙绕去后备箱去接林伟中拿下来的昂贵礼盒,别墅门边站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正等待着他们的拜访。
林嘉暮从后视镜看他们的背影,林卓从郭淑手中拿过一个礼盒,朝领路的中年男人扬声问好,中年男人笑着朝林伟中说了句什么,大抵是称赞之类的话。
一行人走进明亮的别墅,消失在后视镜中。
林嘉暮收回视线,从车座下抱出双肩包,手机就插在侧兜,她拿出来一看,电量告急,又塞回去。
拉开书包拉链拨开教科书,夹层内静静躺着一本漫画。
漫画抽出一半,林嘉暮想到刚刚郭淑吩咐的“一会儿就回来”,她垂头犹豫片刻,又将漫画重新放回包里,拿出了英语单词本。
本子刚翻动两页,半降的车窗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忘拿东西了?
林嘉暮以为家人返回,下意识抬眸,后视镜空无一人,前方却迎来一道颀长身影。
靛蓝天色驱赶着落日余晖,橙蓝交错的梦幻光影却毫不吝啬勾勒出男生的轮廓,浓密的黑色短发下是锋利的眉毛,一双眼睛懒洋洋地扫过来,眼皮薄而微挑,含着笑意一般,就这么直愣愣地撞进林嘉暮的眼底。
那一瞬间,林嘉暮的脑海浮现出无数少女漫画的场景。
难道真的有人能从漫画中走出来?
而男生很快收回视线,他步伐闲散地从轿车旁走过,像是只看了一眼路边的草木花朵。
当是一阵风吹过,林嘉暮从窗外抽回视线,心无旁骛背起单词,几秒钟后,身后一道恭敬声音响起:“小朝回来了,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林嘉暮下意识抬了下眼,男生轻薄的身形出现在后视镜,一道清冽散漫的声音散在空中,“不吃了,去打球。”
英语单词背到第20个,窗外再次传来动静。
是小猫的叫唤。
林嘉暮本不想理会,可那那声音却越叫越微弱凄惨。
林嘉暮在心里叹了口气,扒着车窗朝外张望,一只三花奶猫正卧在梧桐树的矮枝上叫着,爪子扒着树干颤颤巍巍,她只看了两秒就认命下车。
到跟前才发现枝桠不算矮,奶猫却看起来更小,见林嘉暮下车,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喵喵叫起来,林嘉暮顿时心软,伸出
5.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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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寂寂,凉爽的风拂动茂盛的梧桐叶,发出簌簌轻响,一派柔和景象。
除了吊在树干,身体石化的林嘉暮。
男生说的话对她来说超纲了。
这不是一直洁身自好的她涉及过的领域。
对天发誓,她只是觉得相比垃圾桶自己看起来稍微干净点,不至于招人嫌弃。
她呆滞地垂头看了男生两秒,真心实意发出疑问,“啊?”
男生嘴角没什么情绪地一扯,拎起篮球,抬脚就要走,林嘉暮手臂力量达到极限,任命般任手掌松开,身体随之下坠。
刹那之间,她的脚还未落地,深蓝色的身影闪了过来,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让她稳稳落地。
男生身上清浅的青柠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林嘉暮闻得脑袋发热,她在树上吊久了,脚步虚浮,一个没站稳扑向了眼前的身躯,脑袋直直地扎进了男生轻薄的胸膛。
男生张开双手“啧”了一声,懒洋洋的警告。
“别得寸进尺啊。”
林嘉暮连忙站直身体后退两步,双手背在身后以证清白,红着一张脸认真解释:“我真的是在救猫,……但我刚上去它就跑了。”
“刚才谢谢你。”
她刚刚吊在树上,一直憋着气,现在气息恢复,嗓音也恢复正常,说起话来,字字句句如潺潺清泉,在晚风中格外动听。
说完,林嘉暮还颇有诚意地朝他鞠了一躬。
再抬头林嘉暮扎在脑后的马尾松垮地散开,栗色微卷的头发散在白皙的脸颊旁,一双圆而大的眼睛不安地睁着。
男生浓墨一般的眸子盯了她几秒,朝院门扬了扬下颌,问:“来做客?”
林嘉暮老实点头。
“怎么不进去?”
“我妈说很快就出来了。”林嘉暮答非所问。
男生也并未较真,眯了下眼睛,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两秒,转身离开了。
林嘉暮松了口气,在树下站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心跳。
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林伟中一行三人才从别墅院门出来,林卓打开车门的时候,林嘉暮正就着昏暗的阅读灯写单词注释。
换做平时,林卓肯定要出言嘲讽两句,说她假模假式在家也要装成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子。但他今天似乎心情很好,眼睛充满向往一直朝亮着灯的别墅看。
轿车在宽广繁华的江城街道上穿行,很快来到一个有些年代的旧小区。林伟中买的房子在三楼,八十平米的面积被分割成三居室,林嘉暮背好书包下车时,林杳已经朝林伟中拿过钥匙率先上了楼。
房子是二手房,林伟中提前一个月来看过房,上一任房主没住多久就移民,装修还很新夫妻俩一商量便决定直接住进来,大件的行李已经找了搬家公司提前运来,剩下一些零碎生活用品堆在后备箱。
林嘉暮没直接上楼,而是绕到车后抱了两个纸箱才进楼梯,层高矮没电梯,纸箱遮挡视线,林嘉暮只好凭借本能上楼,一运动饥饿感就袭来,肚子咕噜叫了一声,走在她前面的林伟中和郭淑正在讨论着来时看到的大型商超,没有人在意这一声尴尬的叫声。
深色铝合金大门敞开着,没开灯的房间里只有对面的灯光投进来一点光亮,林卓正跪在沙发上摆弄电表箱,听到门边的动静偏头看到林伟中的身影,嚷嚷道:“爸,这个电闸怎么开啊?”
“哎呦,小卓别动。”郭淑从林伟中身后探出头,脸色惊吓地制止,“小心危险,让你爸弄吧。”
“大惊小怪,这有什么危险的。”
林卓不服气,但还是从沙发上下来让开了位置。
林伟中让郭淑给他拿手机手电筒照着,将全屋的电源推了上去,再伸手一按开关,屋内就被光填满。
室内装修风格是朴实的原木风格,能看出来地板家具质量都是上乘,比林伟中拍的照片上要显新,林杳心情颇好的在每个房间巡视,朝南两间卧室,一间主卧在最东头,旁边紧挨着的就是次卧,和主卧只差了个阳台,面积同样宽敞。
最小的次卧朝北,挨着卫生间,面积狭小。
林卓推开门甚至没有走进去,在门边歪着头扫视了一圈就径直去了朝南的次卧,关门的瞬间,说了一句,“我先收拾一下,一会去吃饭再叫我。”
最小的卧室默认给了林嘉暮。
没人觉得不对。
早在平壤,他们就讨论过房间分配的问题,林伟中拿出手机打开新房子的户型图,说一共三间卧室,两大一小。
林卓凑到屏幕前,指着面积大的那间次卧说住这间,郭淑说当然好。
林嘉暮搬着纸箱去了朝北的次卧,房间虽小但五脏俱全,窗外是大片的树林,在夜风中呼啸着发出哨声,在远处是星星点点的夜色霓虹。
拉开窗,干燥微冷的风扑面而来,扫清了一整日的混沌。
郭淑从客厅喊她,“嘉暮,跟你爸下楼把剩下的东提上来。”
林嘉暮“哦”了一声,把书包放在凳子上,出卧室门发现林伟中已经下了楼连忙追出去,身后郭淑正拿着抹布擦布满灰尘的茶几,嘴里抱怨不停,“一点眼力见儿都没,谁不知道闲着舒服。”
到楼下时,林伟中已经把后备箱剩下的东西都拎了出来,林嘉暮上前讷讷叫了一声,“爸,我帮你吧。”
她这一句“爸”喊得没什么气势,做贼心虚似的,毕竟不是亲生父亲,别别扭扭相处几年仍像两个陌生人。
林伟中不咸不淡地点了下头,把两个装满衣服的袋子交到她手中,林嘉暮就跟在林伟中身后沉默地上楼,手心被硬帆布的袋子勒出红痕。
到家时正赶上林卓发脾气,他抱胸站在卧室门前,神色不耐地朝郭淑嚷:“妈,这都几点了不能先去吃饭吗?”
郭淑擦桌子的手臂一顿,转头耐心道,“好好好,这就下楼行不行?”
早春的晚风残余着冬天的威力,冰凉地刮在脸上,林嘉暮穿的圆领毛衣,冷风一个劲儿地往衣领里钻,她缩了下修长的颈子,跟着三人的脚步进了小区外的家常菜馆。
小店不大,客却将要坐满,只余门边的四人位空着,郭淑随着林卓坐进了面朝门的一侧,林伟中在门边站定,让林嘉暮进朝靠里的座位。
那座位被身后的杂物挤占了不少空间,林嘉暮曲腿半蹲方才坐了进去。
身后是敞开的玻璃门,不时有风从街道灌进来,她拉长衣袖遮住冰凉的手,脖颈处却露出更多皮肤,被风吹得竖起了绒毛。
菜上的很快,充当服务员的老板娘端了两盘菜送上来,扫了一眼窝在座位鹌鹑一样的女孩,利索的抬手拉上了玻璃门,说:“冷就关上门嘛。”
郭淑这才从菜单上抬起眼,才发现穿的轻薄的林嘉暮小脸冻得发白,朝老板娘笑着嗔怪:“我这女儿木头一样。”语毕刮了一眼林嘉暮,“冷了不知道动一动啊,懒骨头。”
林嘉暮早已习惯郭淑的冷嘲热讽,左耳进右耳出地,不在意地垂眸假装看菜单。
老板娘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目光丈量女孩椅背和码成小山的啤酒瓶之间,仅二十厘米的距离,站起身都费劲,更别提去关门。
饭吃的差不多时,郭淑喝着杯子里的茶水,怅惘道:“没想到祁总和他夫人这么随和,一点领导架子都没。”
6. 第 6 章
《夏夜捕风[破镜重圆]》全本免费阅读
脑海里像有烟花炸起,林嘉暮石化,木讷地站在原地。
没等她说话,庄利雯先发了火,皱着眉呵斥,“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去操场集合。”
祁朝耸耸肩一脸无辜。
路江元从祁朝身后露出个头,“老庄,这就咱班新来的同学啊。”
“是啊。”庄利雯看他贼头贼脑的样子就来气,资料卷成一团朝他脑袋上敲了一记,“给新同学留个好印象。”
“好嘞。”路江元立刻站直,朝林嘉暮伸出手,“新同学你好,握个手吧。”
林嘉暮愣了一秒,就要伸手去握。
手刚抬到半空,祁朝轻踹了一脚路江元,懒洋洋吩咐,“走了。”
说完,男生迈着散漫的步调下了楼,路江元和几个男生立刻跟了上去。
庄利雯推开办公室的门却没进去,她把手中的资料交到林嘉暮手里,指了指靠窗的办公桌,“你先去办公桌坐着等我,我去操场管一下纪律。”
林嘉暮“嗯”了一声,把资料放在整洁的办公桌上,自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窗外鲜亮葳蕤的榉树枝随风摇摆,不时传来几声小鸟啁啾,日光被渐升的太阳染上温度,透过树叶间隙洒了进来。
办公室空无一人,林嘉暮端坐在凳子上,不敢随意乱走和翻动,眼睛四处打量,很快被桌面上批改到一半的试卷吸引注意力,是张英语试卷,作文一栏用深色笔潇洒写着一篇演讲稿。
潇洒飘逸的花体字,乍眼一看还以为是印刷的模板。
林嘉暮凑近看,感概不愧是省重点高中,学生连字都写得这么漂亮。
身后传来“吱呀”一声,一阵风顺着吹向她的后背,林嘉暮回头,发现门口出现一个蒙面鬼影,她吓一跳,站了起来。
门口鬼影也被她吓了一跳,身体一抖,宽大的校服落回肩膀,露出齐刘海下一张圆圆的脸,歪头好奇地打量了她一下,问:“你是理三新转来的同学吗?”
见林嘉暮点头,女生来到办公桌前自我介绍,“我叫夏星晓,跟你一个班的,以后就是同学了。”
“我叫林嘉暮。”
夏星晓眼睛咕噜一转,笑嘻嘻结盟,“既然是同学就要互帮互助,我来过的事千万别告诉老庄。”
不等林嘉暮点头,夏星晓就着急忙慌翻开了紧闭的抽屉,一番翻找之后又砰地合上,接着蹲下拉开抽屉下的柜子。
林嘉暮睁大眼看她镇定自若在办公室翻箱倒柜,比她还紧张,手足无措地朝门口张望,用气声说:“收手吧……等会老师该回来了。”
夏星晓从柜子里抽出脑袋,手中动作不停,大剌剌安慰道:“放心吧,咱们班乱得一批,老庄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那别的班老师呢?”
“对哦。”夏星晓一拍脑门,也紧张起来,抻直脖子朝窗外扫视一圈,见目前还没人经过,咬牙翻开右侧的抽屉,嘴里还在嘟囔着,“我今天是一定要看到下一章的,刚看到圣骑士进入地下城,就被老庄没收了呜呜呜呜……”
圣骑士,地下城,林嘉暮迅速捕捉到关键词,立刻对夏星晓说:“《明日之誓》第十卷,我有!”
猝不及防遇到同好,林嘉暮没能控制住自己的音量,赧然用气音补充,“你,你别翻了,我借你看。”
夏星晓眼睛一亮,惊喜地弹起来却忘了自己正蹲在办公桌下,脑袋咚地一声闷响磕在了坚硬的桌板,立刻发出一声痛呼。
林嘉暮连忙上前查看她的伤势,头顶上磕了一个鼓包,没什么大碍,她松了口气,夏星晓随手揉了两下脑袋,兴奋地说:“你也看《明日之誓》啊,我以为整个江城只有我在追连载呢。”
她这话说的夸张,林嘉暮被逗得抿唇笑了笑。
夏星晓脸色顿时一变,挤眉弄眼朝林嘉暮作出口型——贺老头。
林嘉暮一脸茫然,但看她慌张的神色,猜到来者不善,不由自主地抓紧了书包肩带。
门口晃进一个不高的老头,稀疏的头发遮不住脑门上的反光,一双浓眉下是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一瞬间就攫住了手足无措的俩人。
“你俩鬼鬼祟祟干什么呢?!”
字正腔圆的呵斥响彻空旷的办公室,老头手中的长木尺啪地一声敲在铝合金大门,震得人脑袋瓜嗡嗡。
林嘉暮和夏星晓皆是猛打了个哆嗦。
夏星晓不露痕迹地朝林嘉暮挪去,挡住身后大敞着的抽屉,颤抖着抓住了林嘉暮背在身后的手。
林嘉暮强装镇定看向面前凶恶的老头,“报告老师,我是理科三班新来的转学生,庄老师让同学带我参观。”
夏星晓连忙跟着捣头。
老头眼神如子弹一般在两人脸上扫视,夏星晓心虚地垂头,林嘉暮小脸绷紧目光炯炯回视,老头没找到破绽严肃地“哼”了一声,拎着木尺迈出了办公室。
待脚步声消失,两人皆是松了一口长气,林嘉暮扶住椅背,夏星晓直接瘫在椅子上,两人松开的手上皆是汗津津。
“刚才那个是年级主任贺老头,每天不分时间的巡逻,要是被他抓到违纪轻则罚站重则叫家长。”夏星晓还在后怕,拍着胸口气若游丝和林嘉暮解释。
林嘉暮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没事,他已经被咱们糊弄走了。”
夏星晓扬起脸看面前的女孩白净的一张脸上古井无波,明明看起来很小说起话却像个长辈,扑哧笑了一声,抬手捏了捏林嘉暮的脸蛋。
“你好可爱啊,刚才一点都不怕吗?”
“怕啊。”林嘉暮讷讷解释,“我刚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一点也看不出来,能正面和贺老头抗衡的除了祁朝你是第一个。”
祁朝。
听到这个名字,林嘉暮脑海自动浮现男生桀骜不驯的模样,和似有若无的青柠气息。
像是条件反射。
林嘉暮晃晃头,试图将那道身影甩出去。
走廊的铃声蓦地响起,升旗仪式即将结束,夏星晓一骨碌站起来,对林嘉暮笑了下说:“咱们教室见,我先溜了。”
不会儿走廊响起喧闹声,庄利雯揉着眉头和一个年轻的女老师走了进来,口中还在抱怨班里那群不省心的小兔崽子。
年轻老师率先看见乖巧坐在凳子上的林嘉暮,“啊呀”一声,问庄利雯,“这你们班新来那个学生?”
庄利雯看到端正的林嘉暮眉目顿时舒展开来,拉她站了起来,笑着说:“这是宋老师,咱们班的语文老师。”
“宋老师好。”林嘉暮朝礼貌喊人。
“小姑娘长得真漂亮,还这么乖,庄老师捡到宝了啊。”宋老师打趣道。
刚刚干了坏事的林嘉暮顿时心虚,不自然地垂下纤长的睫毛,看起来像是害羞。
“好了,我要带她回班了。”庄利雯摆摆手,带着林嘉暮去到教室。
离第一节上课还有一段时间,走廊站满了打闹、吃早饭、看书的学生,见庄利雯领着一个陌生面孔,都纷纷投来目光,低声议论着。
林嘉暮心里有点紧张,她不习惯这么多人的目光,只好垂着眸子盯着自己的脚尖,脑后马尾柔顺地垂在脸侧,恬静安然地气质惹得依靠着栏杆的几个男生朝她吹了声口哨,被庄利雯一瞪,嘻嘻哈哈笑开来。
庄利雯带她站到三班的讲台上,双手拍了拍叫窗外闲晃的同学进教室,等教室人差不多满了之后,庄利雯朗声介绍林嘉暮,“这就是之前说的要转来咱们班的新同学,林嘉暮,你们都安分点,给新同学留个好印象。”
说完,她拍了拍林嘉暮的后背,“嘉暮,自我介绍一下吧。”
面对一屋子齐刷刷看向自己的眼睛,林嘉暮愣了一秒,只憋出一句,“我叫林嘉暮,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
前排临窗的座位突然抬起一个脑袋,圆脸齐刘海,是刚刚在办公室共患难的夏星晓,她笑眯眯地喊了一声“欢迎新同学”。
林嘉暮小幅度地朝她摆了摆手。
庄利雯扫视一圈教室,左右两个空位,其中一个就是夏星晓旁边,夏星晓直接
7.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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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正盛,男生桀骜神色被日光照得明显,充满压迫感。
林嘉暮在那双漆黑眼眸下,迟疑着弯腰上前半步。
一道亭亭的身影突然从她身边擦过,空气中弥漫起一阵盛放的花丛般的馨香。
擦身而过的间隙,林嘉暮只看到对方挺直的鼻梁和上挑眼线,明媚又张扬。
四周立刻议论纷纷。
“顾明歌怎么来了?”
“来看祁朝呗。”
“卧槽,校花好美,我要嫉妒祁哥了……”
“嫉妒也没用,谁让你一个球没进呢。”
……
顾明歌越过林嘉暮捡起地上的篮球,却并没有依祁朝说的扔过去,而是抱着篮球径直走到他的身侧。
议论声很快被起哄声代替。
顾明歌身姿骄傲地挺着,毫不在意把球递给祁朝后,又踮起脚尖凑到男生耳边说了一句话。
亲密又暧昧。
气氛瞬间被点燃。
口哨哄闹声四起。
夏星晓也一脸兴奋地狂戳林嘉暮,并凑到她耳边八卦:“校花顾明歌,正在和祁神搞暧昧!”
林嘉暮点头。
校草校花,少女漫画标配。
夏星晓不满意她古井无波的态度,再次对她耳语:“据说两人家是世交呢,豪门青梅竹马。”
看着夏星晓挤眉弄眼极力调动情绪地样子,林嘉暮配合地张大了嘴,附和了一句:“哇——”
夏星晓这才满意,重新挽上她的手臂,确定同盟一般,一路眉飞色舞聊着八卦散步回教学楼。
林嘉暮吸着果汁认真听,给足情绪价值。
-
到教室时,班长方牧正在拿着表格收集班里人的信息,逮到正要出门的路江元,“哎,祁朝不在,你帮他填一下信息吧。”
路江元不废话,拿着表格就着墙填,名字手机号刷刷填完,写身份证号的时候路江元笔尖一顿,边朝放牧嘟囔边刷刷瞎写:“生日记不清了,瞎填一个吧,反正也没人注意。”
鬼画符完最后一个数字,路江元啪地把表格拍方牧怀里,着急忙慌奔卫生间跑了。
方牧无奈看着那串身份证号,想着等之后再找祁朝修改吧。
轮到林嘉暮填写信息的时候,她埋头桌前认真填写,娟秀的字体和上面一行形成鲜明反差,林嘉暮抬眼一看,是祁朝的信息,目光落到男生的身份证号上面,整整比她小了五个月。
吃什么长大的。
林嘉暮回忆起男生高大的身形,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见她愣神,方牧温声道:“好了吗?”
林嘉暮“哦”了一声,连忙把手中的表格交还给她。
方牧拿起来看了看,笑着对她说:“字很漂亮。”
方牧长相斯文,带一副细黑框眼镜,看起来温和无害,林嘉暮不由得放下心防,笑了一下说:“谢谢。”
少女白皙的皮肤因晒了太阳而微微发粉,忽地笑起来,冲淡了木然地神情,大而圆的眼睛弯了起来,莹莹闪着光,漂亮得生动。
方牧不自然地移开了双眼,拿着表格去找下一个同学。
-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会。
庄利雯先是说了一下班级里的学习情况,随后就公布下周要进行期中考试,话音一落,哀鸿遍野。
林嘉暮也忧虑起来,她在平壤时的成绩可以排上年级前二十,但毕竟是三线城市的一所普高,她的那点成绩放在天扬这样的省重高不知道够不够看。
烦恼。
林嘉暮双手托脸,愣愣发呆。
连成绩都下降的话,她甚至能想象的到郭淑失望的眼神,和恨铁不成钢的教训。
毕竟她在这个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成绩了。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目光朝窗外瞥了瞥。
祁朝倚在座位上,姿态闲适放松,和班级其他人的唉声叹气形成鲜明反差,骨节分明的手中甚至还在转笔。
金属笔杆在男生冷白修长的指节转动,竟有些表演意味。
窗外突然接连飞过几只麻雀,男生倦怠地转动了下身体,目光顿时扫过来,林嘉暮连忙收回视线。
余光看到男生的手停止转笔,笔杆直直地朝向自己,心里莫名地一紧。
林嘉暮欲盖弥彰地挺了一下脊背,端坐好,认真看向讲台上的庄利雯。
耳边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
耳廓顿时微微发热。
班会最后一项是打扫卫生事宜,按照校区规定,学生除了要负责打扫教室卫生,教学楼周围的场地需要各个班级合作清扫,一周进行一次轮换。
卫生委员去办公室拿新打印的值日表,此刻正端坐在桌前的林嘉暮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列入了值日名单。
直到自己的名字被体委喊了出来——
“本周值日生是周翰和……林嘉暮。”
李瑞原尴尬地挠了挠头,没想到不小心把新同学排上了,更要命的是搭档值日的周翰请了病假。
庄利雯从体委手中拿到表格,沉吟了片刻说:“谁代替周翰值日,顺便帮着新同学熟悉一下。”
他们班的公共区域是楼下的杨柳大道,春天的风一吹杨柳飘了满地,打扫任务繁重,还要牺牲晚饭的时间,是大家都避之不及的累活。
林嘉暮刚来和周围同学都不熟悉,唯一关系好的夏星晓刚刚请假去了卫生间。
教室内窃窃私语,一时间没人出头。
林嘉暮挺直的脊背微微弯了下来,抓着钢笔的手不自觉的握紧,给自己上劲儿般地在腿上敲了两下,才举起了右手,“庄老师,我自——”
她话没说完,却见右边的祁朝学她举了一下手,姿势懒散,清冽的嗓音盖过了她说的话。
“我去。”
-
下课铃声一响,李瑞原就来到林嘉暮和祁朝桌前,打扫卫生的工具在教学后的杂物间,他掏出一把钥匙,一时间不知道该给谁。
林嘉暮连忙主动去拿钥匙,和站起身的祁朝商量什么时候去打扫。
身高差太多的原因,祁朝只能看到林嘉暮圆圆的头顶,栗色的头发毛茸茸覆盖其上,像某种小动物。
祁朝瞥了一眼,淡声吩咐:“先吃饭。”
林嘉暮乖巧点头。
和夏星晓去餐厅的路上,林嘉暮先观摩了一下要打扫的杨柳大道,长达五百米的宽阔大道,台阶处滚满了层层柳絮。
她估算着打扫要用的时间,飞快地在食堂吃了饭,认命地一路小跑去教学楼后的杂物间。
杂物间所在了楼后林荫道上此刻空空荡荡,可等她刚拐过教学楼折角,她就看到杂物间门口的树下站着两个人。
靠外的女生没有
8. 第 8 章
《夏夜捕风[破镜重圆]》全本免费阅读
春风和煦,万物生机,少女僵持在原地。
什么男人……
什么小……
她虽然没接触过几个真实的男性,但在漫画中观摩到的知识,足以支撑她准确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她的耳朵开始冒烟。
暗暗捏了下大腿。
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林嘉暮,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自己年纪比他大,理论知识又颇丰富,万万不能落了下风。
于是祁朝就看到少女绷紧了发红的脸庞,磕磕巴巴地怼了他一句,“你,你不知道吗。”
“越强调什么……越缺什么……”
祁朝:“……”
林嘉暮趁着男生愣神之际,飞快拿起门边的扫把,一溜烟儿跑了。
祁朝看着少女飞扬的马尾,舌尖抵了一下牙齿。
-
离期中考试还有不到两周的时间,班级里的氛围从松散变得微微凝重,课间出去闲逛的同学也减少了,林嘉暮也受氛围影响,下课仍埋头苦读。
头脑被一道道难题塞满时,林嘉暮看了看右侧空荡荡的座位。
她的同桌仍雷打不动地一下课就去操场打球,紧张的考试氛围完全没有影响到他。
羡慕之余,林嘉暮不由得在心中揣测,祁朝大概率是个学渣,毕竟人无完人,哪有人是完美的。
很快她的猜测就被证实。
课间,庄利雯过来巡视班里学生学习状态,一眼就看到林嘉暮端坐在座位上,眉心轻轻皱着,似是遇到了难题,默默垂头解题。
她之前的成绩单,庄利雯仔细研究过,虽然在旧学校成绩排名靠前,但按照天扬的进度和难度难免会落下不少排名。
看到林嘉暮如此认真的状态,庄利雯于心不忍,想着近水楼台让祁朝多带一带她,可要怎么说庄利雯犯了难。
好学生一般都带点傲气,猛然地打击必定会引起信心崩塌,须委婉点拨。
庄利雯思考了一会才把林嘉暮叫了出来。
顶楼的走廊。
庄利雯温声对林嘉暮说:“你知道为什么让你和祁朝坐同桌吗?”
林嘉暮想了想,如实答道:“不是因为晓晓太吵了吗?”
“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庄利雯手掌按上她的肩膀,斟酌几秒后才继续道:“咱们天扬的教学进度可能要比其他学校要快,这个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了吧。”
林嘉暮点头。
“你原来的成绩单呢,老师也看过了。”庄利雯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班级第六,年级前二十,很不错的成绩。”
林嘉暮腼腆地笑了下。
但还是没明白这和祁朝坐同桌有什么关系。
“老师建议你可以采用和同学探讨的方式学习,祁朝就不错。”
她顿了顿补充。
“都是同桌了,有问题就可以多问多帮助,你说对不对?”
林嘉暮眨了一下眼睛,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庄老师的意思。
这是让她帮助迷途知返的同桌回归正途。
虽然她对自己的成绩信心不大。
但既然庄老师都这么说了,也不好拒绝。
于是林嘉暮认真点了点头,“好的老师,我会照您说的做的。”
庄利雯露出慈祥的微笑,轻轻拍了拍林嘉暮的背,正巧下节课是英语,就和她一道回了教室。
本节课讲的是新的知识点,林嘉暮听得认真,精神专注,直到快下课讲题的时候,林嘉暮才想起来自己还身负重任。
于是分了一点注意力看向右侧,祁朝一手撑着下巴,浓黑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处落下一处阴翳,视线落在桌上摊开的卷子上,骨节分明的右手正握着中性笔随性地在卷子上写写画画。
林嘉暮顺着男生的视线看到卷子一行行的笔记时,怔忪了几秒,雪白的卷面上一行行漂亮的仿佛打印上去的花体英文。
是她第一天来时在办公室被惊艳到的字体。
没想到居然是出自祁朝之手。
林嘉暮不由地多看了几秒,却渐渐发现有点不对劲。
AndI''lltellyouallaboutitwhenIseeyouagain.
We''vealongwayfromwherewebegan.
OhI''lltellyouallaboutitwhenIseeyouagain.
……
她看着看着,就在心里唱了起来……
这哪是什么笔记。
……分明是歌词。
下课铃声一响,林嘉暮拿起自己详细的笔记,小心翼翼戳了一下男生的手臂。
出教室前,庄利雯特意往教室右侧望了望,见林嘉暮正拿着笔记朝旁边的男生请教,兀自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着回了办公室。
祁朝懒散地掀起眼皮,漆黑的眸子朝林嘉暮和她递过来的笔记本扫过来,目光只在笔记上停留了一秒。
很冷淡。
充满了对知识的漠视。
这不行。
林嘉暮想到庄利雯交代的任务,在男生似笑非笑地注视下,硬着头皮又把笔记本往他面前递了递,“你可以看我的笔记学习。”
话音一落,祁朝的眉骨扬了起来,漫不经心问:“为什么?”
“……”
面对学渣的灵魂发问,林嘉暮思绪卡壳两秒才有样学样搬运庄利雯的箴言:“都是同桌,应该互相帮助。”
她一顿,补充道:“不用跟我客气。”
男生黑如磐石的眼睛顿时弯了起来,他手肘撑着脑袋,下颌懒懒朝林嘉暮抬了一下,勾着唇说:“帮忙帮到底,给我讲讲。”
林嘉暮“哦”了一声,把笔记放在两人的桌子中间,拿着笔一板一眼地按照重点逐一讲下来,讲着讲着却发现男生的目光并未落在笔记上,而是明晃晃地投在她的脸上。
她偏了偏头,和近在咫尺的漆黑眼眸对视两秒,真诚劝道:“注意力要集中。”
女生的声音清甜动听,说出来的话却古板,别样的反差。
祁朝眉骨扬了扬,漫不经心道:“遵命,林老师。”
林嘉暮没有理会这句阴阳,尽职尽责讲完所有重点,转头问:“你听懂了吗?”
“——没有。”
“……”
口干舌燥的林嘉暮默默转回了头,趴在桌面上只对他露出一个后脑勺。
首战虽出师不利。
但林嘉暮是个不怕困难的人,接下来的几节课她都尝试拿
9. 第 9 章
《夏夜捕风[破镜重圆]》全本免费阅读
高二年级周六下午只用上两节课就放假。下课铃声一响,早就不耐烦的学生们纷纷鱼贯而出。
林嘉暮耐心将周末作业记在自己的计划本上,等写完一抬头,刚刚还满员的教室只剩下零星几个人。
前排的夏星晓和曾月正双双埋头看最新的时尚杂志,并就今夏流行的连衣裙款式进行热烈讨论,完全没意识到已经放学了。
想起前两天夏星晓说的“周六放学一起去文华街看漫画”,林嘉暮收拾东西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她的桌面整洁,该收拾进书包的东西一目了然。
最后一本习题终于装入书包,桌面上干干净净,昭示着她已经收拾完毕。
林嘉暮拉书包链条的手顿了一下,又把书都依次掏出来检查一遍,在一本一本重新塞回去。
手上维持着机械的动作,她的眼睛却控制不住得往教室前排瞟。
书包二次整理完毕,林嘉暮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认命地站了起来。
凳子腿突然被一双白色球鞋踢了一下,在地板上发出“吱呀——”地一声响。
在空荡荡的教室内格外响亮。
夏星晓和曾月应声抬头,齐齐地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林嘉暮正局促地拽着书包带看着她们。
“啊——”夏星晓突然叫了一声,动作迅速的开始收拾书包,还不忘偏着头对她说:“嘉暮你已经收拾好了啊,怎么不叫我一声啊。”
“我也马上收拾好。”曾月三下五除二地将桌面东西扫进书包,倏地从座位上蹦起来,喊了声口号,“文华街走起!”
林嘉暮感觉自己喉咙发紧,胸口处热热地发出砰砰的跳动声,她顿了顿才说:“我也才刚收拾好。”
春日四点来钟的光景,教室内的窗户明亮干净,倒映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榉树枝桠,光随着叶片间隙漏了进来,落在坐在窗边的人身上。
祁朝散漫地倚靠在凳子上,长腿随意放松地支着,正挂着耳机打游戏,他神色专注,仿佛刚刚伸出的脚只是不经意地换了一下动作而已。
林嘉暮悄悄抬起眼,看到祁朝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翳,又被跳动的光斑占据。
男生睫毛一动,轻薄冷白的眼皮马上要掀起。
林嘉暮胸口忽地一紧,连忙握紧双肩包肩带,朝夏星晓跑去。
游戏接近尾声,祁朝微微坐直身体,手肘撑着膝盖紧盯屏幕。
路江元刚从办公室回来,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班的许霆,本来两人约着祁朝下课直奔网咖决战艾欧尼亚,却不想刚下课就各自被老板揪进办公室。
长达半小时的批斗,两人脸上充满憋屈,嘴上骂骂咧咧。
路江元:“老庄事儿是真多,居然叫我把这一周的作业全给她补齐,我说这星期没见她批评我呢,感情是在这给我挖坑。”
路江元负着气,收拾作业的动作噼里啪啦,已经到了噪音的程度。
许霆直接在祁朝前面的空位坐下,朝路江吐苦水,“你这算什么,我们老班朝贺老头告我状,刚刚差点儿被他戒尺抽一顿。”
“你这成绩,贺老头抽你干嘛?”路江元不解。
“还不是因为迟到,但我迟到也是有原因的好吧。”
“啥原因?”
“给我们家小苏买早餐。”许霆说完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
“我就不该问。”
路江元拎起空瘪瘪的书包,到祁朝后面看了眼他的屏幕,游戏适时结束,看着闪瞎眼的战绩,路江元叹服,“你祁哥还是你祁哥。”
祁朝把耳机拽出来,随便一卷往抽屉里一收,刚把手机放桌面,机身就兀自“嗡嗡”震动起来,路江元和许霆直直地看过去,来电人赫然是顾明歌。
祁朝眼睛朝屏幕一瞥,在两双八卦的双眼中,直接点了挂断。
“校花啊!!!干嘛挂了啊?”路江元幽怨地问。
祁朝抬眼,淡声问:“你喜欢?”
“我哪够得上,校花约你出去玩不得带几个小伙伴什么的。”路江元扭捏道。
“放弃吧路狗,祁朝什么时候近过女色?”许霆说起风凉话。
“说实话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顾明歌那种聪明大美女你都看不上?”路江元撇着嘴说:“难不成你喜欢书呆子那种类型?”
“不能吧。”许霆想象不到。
祁朝突然嗤笑一声,没理会他的话,懒散地站起身,淡道:“走了。”
“走走走!”路江元连忙跟上,嘴上还不忘抱怨,“你眼里只有开黑,只有游戏,接触接触真实的世界吧!”
“行,那我走?”祁朝勾起一边的唇角,似笑非笑问。
“别啊,祁神!你得带我俩啊。”路江元立刻原地跪倒。
“瞧你那点出息。”许霆架着路江元脖子吐槽,又侧头问祁朝,“咱们去南江还是文华啊?”
南江广场和文华街分别坐落着大规模的网咖,文华街热闹有氛围,南江设备高端环境舒适,大少爷爱讲究,在南江充了VIP。
许霆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以为还是老样子去南江。
可等上了出租车,祁朝却淡声对司机说:“去文华街。”
-
文华街位于CBD和老城区交界处,繁华与质朴同在,长达一千米的商业街,鳞次栉比坐落着各类商铺,才将将傍晚的时刻,街上已经人头攒动。
夏星晓和曾月带路,拉着林嘉暮穿过大街小巷,熟门熟路地拐进一条胡同,停在一家两层小楼面前,一楼的灯牌已经亮起了橙黄的灯,上面用小楷写着书店的名字——阿鱼旧书店。
推开门就被油墨的清香扑了满怀,林嘉暮深吸一口气,被夏星晓带着上了二楼的漫画区。
虽说是旧书店,店内却仍有几个书架慢慢摆放着热门书籍,连难买的漫画都统统有货,夏星晓拦住路过的店员,问:“上次打电话预定的《冬日恋歌》第五册到货了吗?”
店员是个大学生模样男生,见是夏星晓,弯着唇角说:“到了,给你放前台了。”
“感谢。”夏星晓对店员虔诚双手合十道谢,一扭头,见林嘉暮已经徜徉在了各类漫画的海洋。
店内除了耳熟能详的热门漫画,还有不少冷门和小众作者的单行本,此时二楼还未上人,素日挤满人的落地窗边的豆袋此刻都空着,三个女孩各自捧了书惬意地躺在了豆袋上,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讨论手中漫画的剧情。
三人挑选好要买的漫画在一楼柜台结账时,窗外已经接近暮色,瑰丽的粉紫色晚霞自由地将天空铺满。
林嘉暮就在这时看到了祁朝。
男生站在几个少年人中间最为显眼,他颀长的身形被晚霞镀了层朦胧光影,看起来格外不真实。
“嗳,那不是祁朝吗?”曾月朝窗外一瞥,脸上顿时露出惊喜。
夏星晓立刻往落地窗外一趴,一瞬不瞬看着一行人走远,嘴上啧啧啧不断,“不愧是咱学校校草,在哪都能帅瞎人。”
“咱们跟上!”
夏星晓和曾月一合计,飞快拎着结完账的漫画,拉着林嘉暮就朝男生的背影冲了过去。
一家网红奶茶店此刻门庭若市,排队的人群从店门口的台阶一直延伸到路口,祁朝长身鹤立缀在人群背后,姿态闲散不像排队,更像是视察工作。
走近了看,祁朝的眉眼轮廓深刻,身形落拓,冲淡了刚刚遥遥一瞥的朦胧感,是暮色中黑白鲜明的山水
10. 第 10 章
《夏夜捕风[破镜重圆]》全本免费阅读
墨蓝的深空只余一线霞光,映照在男生漆黑的眼底,给本就上扬的桃花眼又添了一笔重彩。
林嘉暮看着男生嚣张又傲慢的神色,怔忪了两秒,架不住真想要,心一横弯下了腰,马尾从白皙的脖颈间垂落,正腔圆地服软,“求你了。”
许霆从便利店里出来见此情景一愣,先入为主训斥路江元,“你又欺负新同学?”
“不是我——”路江元高举双手大呼冤枉,一脸幽怨地用眼神控诉始作俑者。
祁朝却笑出了声。
轻狂又张扬,笑得一双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露出整齐干净的牙齿,林嘉暮听到男生的笑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倒是没生气,只是——
躬已经鞠了,话也已经说了,东西总该给她了吧。
男生垂眸居高临下地看她,并没有兑现承诺的意思。
林嘉暮恶向胆边生,直接上前一步去抢纸袋,刚一扯提手,男生就朝她倾斜。
青柠的气息扑面而来,伴随着男生身上微热的体温,撞向她的脑袋。
林嘉暮心口一紧,头顶接着一沉,祁朝揉着她发顶拉开一点距离,躬下.身呵气般说,“不逗你了。”
“拿着。”
手心一重,林嘉暮立刻后退一大步,绷着脸百般不愿地干巴巴撂下一句“谢谢”,扯着看好戏的小伙伴火速离开现场。
祁朝双手插兜,懒洋洋朝少女的背影一抬下颌,对一脸懵的许霆和路江元说:“这叫不叫忘恩负义?”
路江元:“……不要脸。”
许霆:“……轻点骚。”
-
女孩子凑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吃完饭又逛了文具店,三个女孩才在公交车站依依不舍地说再见。
林嘉暮坐上公交车,拿出手机发现郭淑半个小时前发来的未读信息,【什么时候回家。】
她这才想起自己是有门禁的。
林嘉暮咽了咽喉咙,连忙回去信息。
夜间巴士在宽阔的大路上飞驰,窗外的景物被扯出一条条的光带,飞速地朝车身后流逝。
窗缝挤进来的疾风吹着少女鬓间的发丝,吹得她脸颊都轻微发麻,明明该是放松的时刻,林嘉暮的心却一直提着,惶惶地不时按开手机屏幕看。
郭淑一直没回信息。
深夜的老旧居民楼只剩下寥寥几盏灯亮着,林嘉暮抬头看了看三楼的窗户,黑着,她舒了一口气,摸黑进了楼栋。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的机械声在黑暗中格外响亮,门开的那个瞬间,离玄关最近的次卧门被人迅速拉开,昏黄的光向她扫射。
适应了光线,林嘉暮看到林卓嘴角勾着得意的笑,朝黑暗的客厅内说,“妈,林嘉暮回来了。”
黑魆魆的沙发上站起来一个人影,郭淑声音寒冷,“干什么去了?”
“跟朋友去书店了。”林嘉暮讷讷答,轻声把门带上。
郭淑朝玄关走了两步,沉着脸看她,“去你房间说,别打扰你爸你弟睡觉。”
林嘉暮点头跟上郭淑的步伐,厚重的木门一关,更显房间狭隘,郭淑坐在床上乜她。
“手机拿出来。”
林嘉暮犹豫了两秒,拿出手机放到她伸着的手里。
房间未开灯,窗外路灯遥遥散进来一点光影,郭淑的脸被手机屏幕上冷调的光照得冰冷。
林嘉暮垂着头,小声解释:“妈妈,我真的是跟朋友出去了,女孩,不小心忘记时间了。”
郭淑没说话,从鼻腔迸出一声冷哼,翻动手机的动作没停。
通话记录、聊天记录、消费记录、依次翻看没查出刻意痕迹,郭淑才拿起手机隔空点她。
警告如约而至,“这是最后一次,记住之前跟你说过的话——
“你要是敢跟男生在外面鬼混,学就不用上了。”
林嘉暮立刻道:“我知道。”
郭淑没再说话起身开门,闻到她身上夜市的烟火气,皱眉说:“身上臭死了,赶紧去洗澡。”
话音一转,补充道:“声音小点。”
温热的水兜头浇下,被风吹了一路的脸颊被热气一烘,热得发烫。
初二一个看似平常的晚上,林嘉暮放学下楼梯时被挤崴了脚,骑电动车的同班男生执意要送她回家,公交晚点没来,她道谢应下。
到楼下时,男生扶她从后座下来,被站在单元门前和邻居闲聊的郭淑撞了个正着。
窸窣的八卦戛然而止。
郭淑黑着脸扯着她上了楼,凌厉的巴掌最先落在脸上,随后像雨点般落在身上,郭淑边打边哭。
她年轻时看错了人,未婚先孕,生下她这个累赘,落得为人耻笑的田地,用郭淑的话来说自己就是她的报应,是时刻提醒她犯错的罪证。
林嘉暮的眼泪闷在棉被,瓮声瓮气求饶,保证以后不再和男生来往。
林嘉暮将身上的水汽擦干,按灭浴室顶灯,摸黑回了卧室,顶着一头潮湿躺进了小床。
-
随着期中考试一起强势来袭的是伤风感冒。
林嘉暮顾不上时不时传来钝痛的脑壳,上课强打起精神,下课还要勉力复习。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向来散漫的祁朝也开始复习,虽然他整个人还是吊儿郎当,却是真真实实在翻书。
林嘉暮心里感到一丝丝慰藉。
孺子可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在祁朝在草稿纸上潇洒地列公式时,林嘉暮抽空朝他投去眼神,欣慰之情呼之欲出。
祁朝的笔尖一顿,侧过身来,“满意你看到的吗?林老师——”
男生故意拖长声调,懒散的嗓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嘲讽意味
11. 第 11 章
《夏夜捕风[破镜重圆]》全本免费阅读
期中考试前一晚,教室已经布置成了考场模样,一个人守着一方书桌,各自埋头苦读,放学前庄利雯下发准考证,林嘉暮由于是转学生,没成绩,考场自然而然落在了最后。
庄利雯特意在教室门口守着,等林嘉暮出来后,她特意领她去无人的楼梯间,话语间是浓浓的关切,“嘉暮,明天好好考试,不要因为分到差考场就气馁。”
“我不会的,庄老师。”林嘉暮说话还带着鼻音,更添了几分乖巧。
庄利雯欣慰地笑了笑,让她回去早点休息。
林嘉暮睡前给自己增加了药量,早上在闹钟声中起床,头疼的症状已经缓解大半,只有嗓子还有些干哑,但这点症状影响不了她考试的决定。
到她所在的考场门外时,教室内稀稀拉拉仅坐着几个人,不是趴在桌子上补觉,就是在往嘴里狂炫饭,走廊外几个男生睡眼惺忪地望天。
非常写实的差生写照。
林嘉暮按照准考证上的号码找到自己的座位,翻开书开始复习,走廊传来一阵喧哗,教室内原本正凑在一起吃饭闲聊的女生,立刻眼下口中的饭,互相检查一番形象,而后齐齐朝窗外瞧。
林嘉暮好奇,也跟着抬头。
祁朝正从走廊路过,他挺拔的步伐和廊中瘫软的男生形成强烈反差,白色衬衫迎着晨光,勾勒出他硬朗的身形。
男生手中捏着一个牛奶盒,正咬着吸管,目光闲闲地朝教室内瞟来,眉目锋利清晰如画。
教室内果然发出小声惊呼。
林嘉暮看到祁朝径直路过这间教室,朝前方的考场走去,她的眸子弯了弯。
看来这家伙成绩还不算太差。
-
周五考完最后一门,照例上晚自习,教室内的氛围明显松散下来,换座位的,说话的,值班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过分苛责。
林嘉暮也和夏星晓旁边的男生换了位置,加上曾月一起,三个人凑在一起讨论上周新买的漫画。
虽然感觉到本次考试的难度比原来学校的要大,试卷后的大题她解得很吃力,但好在都奋力完成了。
林嘉暮心里放松着,并没有意识到暴风雨即将来临。
天扬的成绩单出得很快,第二天大课间做完操回教室时,走廊中间的公告栏就挂上了成绩榜单,鲜红的打印纸占了半个版面,让人不由自主将心提了起来。
林嘉暮和夏星晓挽着手跟着大部队上楼,一见眼前的一片红,夏星晓就连忙捂着眼睛,直呼“晦气。”
公告栏下站满了学生,有人叹息,有人欣喜。
她提着一口气站在人群外,踮着脚张望,下一刻脚步却跌了回去,她愣愣地仰头看着眼前的成绩单。
朱红的底色,方正的楷体,明明白白将祁朝的名字印在第一栏。
理科年级第一名,总分719。
见林嘉暮呆愣在原地,夏星晓也破除心里障碍,顺着她的目光朝名单看,理所当然地感叹道:“祁神又是断层第一啊。”
林嘉暮强打起精神在榜单上寻找自己的名字,视线从前二十名向下滑到第五十名,都没有出现她的名字。
她提起来的心口慢慢坠落下去。
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视线机械般地朝下移动,终于在第一张的最后找到自己的名字,名字右侧紧跟着她的名次,年级第89名。
那行字被幢幢人影遮挡,晦暗隐蔽。
庄老师的话在脑海跑马灯一样的轮转,林嘉暮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庄老师只是看她资质差罢了,委婉让她请教常年霸榜年级第一的祁朝。
她像个傻子一样没有自知之明。
男生漆黑的眼底带了似笑非笑的情绪,懒洋洋叫她“林老师”。
一定是在嘲笑她蠢吧。
林嘉暮的脸渐渐涨红了。
-
路江元先发现最先发现不对劲,打完球,他跟着祁朝回教室的时候,碰到林嘉暮也正失神地缓步回教室。
女孩脸上失魂落魄。
奶茶象征性地端在手中,一口没喝。
路江元主动凑过去,“林嘉暮,你怎么啦?”
林嘉暮僵硬地侧头看了他一眼视线又扫到旁边的祁朝,忽地皱了一下鼻子,没接话沉默着回了座位。
路江元还想追上去问两句,被祁朝揪着领子扔回了自己的座位。
祁朝坐下来突然发现,原本严丝合缝的两张课桌,此刻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条大缝。
有人在无声昭告,自己生气了。
林嘉暮看起来还是平日里的样子,乖巧,沉默。
只是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祁朝莫名觉得烦躁,将窗户一把拉开,一阵湿润的凉风忽地吹了进来,林嘉暮立刻打了个喷嚏。
他啪地一声又把窗户关上了。
前桌的邹强回头,“祁哥,干嘛关窗户?”
祁朝额头攒着打球出的汗,面不改色道:“冷。”
林嘉暮没有理会男生间的对话,全心全意地陷进自己悲伤的情景之中,体内残存的病毒因子见宿主身体抱恙,马上卷土重来。
吃了顿午饭的功夫,下午上课前,林嘉暮的鼻音又重了起来,间或夹杂着几声咳嗽。
连夏星晓和曾月叫她去小卖部都蔫蔫婉拒。
而祁朝。
林嘉暮一直无视。
终于挨到第一节下课
12.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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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牧扭头去看声音来源,发现是祁朝,他姿态散漫坐在桌子一角,开玩笑般兴师问罪。
祁朝人缘好,人又大方,爱开玩笑也开得起玩笑。
方牧朝黑板上的挂钟一瞥,“祁神说笑了,这不才刚下课?”
“是么。”祁朝眯了眯眼,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自己的凳子,淡道:“表坏了吧。”
“……”
方牧和林嘉暮面面相觑。
对视两秒后,方牧尴尬地笑了笑,从祁朝座位上站起来,举了举自己腕中的手表,圆场道:“确实快上课了呢,走了祁神。”
说完,他又垂下头,温声对还愣在椅子上的林嘉暮说:“再有不会的可以去找我。”
林嘉暮感激地朝方牧点点头,“谢谢班长。”
吱呀——
椅子腿在地板上发出刺耳动静,方牧人刚起来,祁朝就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
王位吗?
林嘉暮只敢在心里嘀咕,对上男生漆黑如深夜海岸上的礁石一般的眸子,立刻转回了身,还故意绷起了下巴,以示严肃。
空气是深寂的海面,只维持了两秒的风平浪静。
有人越了界。
两张桌子的缝隙被人强势对齐,林嘉暮桌前的试卷被祁朝轻而易举抽走。
男生盯着不属于她的字迹看了两眼,悠悠开口:“步骤繁复,思路拖沓。”
话音一顿,这人狂妄地瞥了她一眼,施舍一般,“我给你讲。”
“……”
林嘉暮默默揪了一下卷子。
纹丝不动。
这人不管别人同不同意,直接将卷子平铺在两张桌子之间,还顺便抽走了她手中的中性笔,开始示范。
他靠得很近,身上清浅的青柠气息传入林嘉暮的鼻腔,让人注意力难以集中。
而祁朝却是不同于素日懒散的专注。
中性笔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中一转,又洋洋洒洒写下清晰的步骤。
林嘉暮被迫听他讲完一道题。
不得不说,确实是更好应用的解题思路。
可她不想恭维这个坏心眼的人。
于是佯装冷漠绷紧脸庞。
无视祁朝施施然投来的目光。
两人之间陷入了微妙而尴尬的沉默。
林嘉暮想不动声色将试卷抽走,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祁朝明显不打算放过她,中性笔在他修长的指尖一转,“夸他不夸我?”
林嘉暮呼吸一滞,转头气愤地朝他控诉:“是你非要教的!”
“那也教了啊。”
“……”
这话乍一听没错,但林嘉暮总感觉不对,绷着下巴憋着气和神色轻狂的男生对峙。
呼吸近在咫尺。
祁朝能看清女生脸上细小的绒毛,和因憋气鼓出一个微妙弧度的脸颊。
像颗成熟的,正挂上枝头的水蜜桃。
他心里一痒,手快脑子一步掐上了眼前饱满的果实,拇指食指轻微一用力,果肉就轻陷进去,留下粉色的印记。
那一小块粉色逐渐蔓延到整个脸颊。
林嘉暮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祁朝凸起的喉结滚动,带动颈间的银链,像条跳动的小溪在阳光下晃动。
他心情很好似地恐吓,“快点。”
这人还要脸吗?
林嘉暮憋了半天,干巴巴夸一句:“您真厉害。”
她眼睫扑眨着,飞快在脑海中揪出一个最阴阳的称谓,一字一句反击道:“大——学——霸。”
听到她这一句地道的阴阳后,祁朝没有生气,反而直接笑了出来,桃花眼弯成了月牙,他懒洋洋靠在椅背,饶有兴致地评价她:“勉强合格。”
说完,他将那瓶牛奶放在了她的桌前。
奖励一样。
林嘉暮更生气了。
接下来的一整节课,她都梗着脖子正襟危坐,一点余光都没给到身旁的男生。
而那瓶牛奶,她自然是没碰。
下课铃声一响,林嘉暮飞速将自己的桌面收拾完毕,拽着双肩包带成功汇入第一批放学的人潮。
祁朝瞥了一眼女生桌面上冷却的牛奶,手指捋了捋前额的碎发,轻啧了一声。
-
天奇公司作为国内老牌的燃气公司,员工的福利政策丰厚,其中最令人艳羡的一项是可以安排员工家属到公司工作,虽说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后勤部门,但终归是稳定轻松的一份好差事。
林伟中在接到调任江城的交接函时,就已经提前安排郭淑进了后勤部门,这周开始郭淑就开始每天和林伟中一道上下班。
周六公司有紧急会议,两个孩子都上学,郭淑索性也跟着去了公司,谁知道一加班就到了晚上的八九点钟。
林嘉暮的成绩单中午时由班主任发到家长群里。
郭淑正在食堂吃饭,她随手点开,看了一分钟就气得摔了筷子。
周围同事不明所以投来异样目光。
林伟中黑着脸让她在单位注意形象,伸手拿过了她的手机,瞥了眼林嘉暮的成绩,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还盼着她转到重高成绩能提高,没想到就这点本事。”
他轻飘飘评价。
郭淑弯腰捡起筷子,手因愤怒而颤抖,嘴上小声重复着,“等回家,看我怎么教训她,去了新学校到底学没学习”?”
林伟中慢条斯理地嚼着米饭,意有所指地说:“给她转到这个学校,我可没少找关系,你自己看着办吧。”
见郭淑闷着脸不说话,林伟中又补充道:“别到时候跟你年轻时候似的。”
听到这话,郭淑握着筷子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呼吸急促地看了会儿丈夫,意识到周围似有若无的探究目光,这口气到底是暂时憋回了肚子。
郭淑知道关于她从前的那些烂事,林伟中一直耿耿于怀,一有事总要借题发挥一下。
可要怪只能怪她年轻时气盛,看错了人,生下林嘉暮这么一个累赘,才处处落人口实。
不然怎么也不会生了儿子还在夫家抬不起头。
郭淑的喉咙里像
13.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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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扬和市五的篮球赛定下时间后,大课间和下午放学后的时间段,校队都在紧密地训练,篮球场外汇集了全校的男男女女。
乌泱乌泱,成群结队。
有真的来观看球赛的,但更多的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球场内的一场对抗赛正接近尾声,在一众男生中都很显眼的祁朝正在球场内奔跑,他的四周围满了敌方,可他却身形矫捷地穿梭其中,黑色T恤被风猎猎吹起,像面黑色旗帜在球场内肆意飘扬。
他转过身,额前的黑发飞扬而起,他冲前方的队友吹了一声口哨。
哨声划破紧张的状态,下一秒,他猛的跃起接住飞来的篮球,展臂一挥,篮球以一个丝滑的路线落入球框。
砰——
场内场外皆是哗然。
喝彩声惊呼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地响彻偌大的操场。
夏星晓和曾月一边一个攥紧了林嘉暮的手,直呼,“太特么帅了,祁神啊啊啊啊啊!”
或许是因为朋友的声音的确具有强烈的穿透力,林嘉暮看到遥遥的球场内,男生捋着汗湿的短发,目光穿过墨绿色的铁丝网,直直地看了过来。
林嘉暮只是被两人硬拉来凑数的观众,事实上她刚刚也没怎么看,这会儿又垂下头继续背起了单词。
中场休息,球场外的连排洗手池旁,祁朝躬起身用冷水洗脸,T恤下是薄韧流畅的肌肉,他的胸腔还在上下起伏着,连喉结也在滚动。
冷水也浇不灭的荷尔蒙气息。
四周或近或远站着很多女生,她们的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瓶装水,塑料瓶身上还有冰凉的水雾。
可没人敢上前去给祁朝递水。
祁朝此人看起来虽然随性洒脱,却实实在在是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主,天扬被他拒绝过的女生没有几百也有大几十,虽然只是一瓶水,但因着怕被当众拒绝而难堪,女生们都犹豫着。
顾明歌高挑的身影从操场外走过来,径直向人群中心的祁朝走过去,众目睽睽之下把手中的矿泉水递了出去。
祁朝关了水龙头,湿漉漉的眼皮一掀开,没有动作。
四周窃窃私语,顾明歌面上却不见一丝难堪,她又走近半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谢老师买的,让我来发。”
“就发我一个?”
顾明歌挑了下眉,“我只负责送这一个。”
许霆在一旁看不下去了,直接从顾明歌手中夺走那瓶水,塞祁朝手里,“人校花都给你拿过来了,你摆什么谱?”
顾明歌笑得眉眼弯弯,也不过多纠缠,笑着摆摆手走开:“我去旁边看你们比赛,要加油哦。”
围观这一幕的女生无一不懊恼起来,怪自己刚刚没勇敢一点去送水,说不定祁朝就接了呢。
夏星晓顿时从唯粉倒戈成cp粉,一脸磕到的表情,“帅哥果然还是得配美女,更何况还是世家之交,配死了好嘛!!”
“也就一般吧。”曾月眯起眼睛品评道,“磕cp还是得磕性格差异大的,互补懂不懂?”
说完她锐利的目光扫到身旁一直安静的少女,“我觉得咱们嘉暮跟祁神更配一点。”
夏星晓闻声也转过头打量起林嘉暮,食指轻挑地勾起她小巧的下巴,“啧啧啧,你还真别说,咱嘉暮这颜值也没比校花差嘛。”
林嘉暮被一左一右护法禁锢点评着,觉得自己仿佛是那砧板上的鱼肉。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不远处的祁朝身上。
他正小口喝着矿泉水,不时跟周围的队友商量战术,姿态闲散而神色专注,两种状态奇异地在他的身体里融合。
忽地,男生漆黑的眸子穿过层层人影,精准地撞进林嘉暮的眼里。
林嘉暮这次没有躲避。
她想起了手机里的好友申请。
除了霸道,还有一丝不为人知的柔软。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他呢?林嘉暮打心里觉得困惑。
“林嘉暮。”
视线突然被人影遮挡,头顶响起一道温和的声线。
方牧正抱着一叠资料,笑着朝她打招呼。
林嘉暮扬起头,见是他就随口问了句,“班长,你这是去哪?”
方牧朝她举了举手中的文件夹,“帮老庄给贺老头送报表。”
“嗳——我看看。”夏星晓来了兴致,伸手扒拉那叠文件,方牧也好脾气地蹲了下来,任她翻动。
祁朝喝水的动作顿了顿,塑料水瓶因受力而轻微变形,许霆正和他说着下一场的走位,对方却突然没了声,他疑惑地抬头,却看到祁朝眸色深沉,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他顺着祁朝的视线去看,只看到被穿着校服的男生遮挡住的一颗圆润的后脑勺,栗色的发尾安静地搭在肩膀。
天气确实热,夕阳的余威照射着操场,燥得人直流汗。
离晚自习上课还有二十分钟,谢老师吹了声哨子,篮球队集合,开始自由训练。
祁朝将手中空了的矿泉水瓶投进远处的垃圾桶,带正在树荫下休息的队友回球场,步伐刚迈进铁丝网的门,看向校门的目光猛地一顿,他停下了脚步。
“老谢,我出去一趟。”
祁朝撂下一句话,不由分说逆着人群朝校门的大路跑去。
篮球队的队员和围观的女生纷纷回头,教练老谢在身后发出怒吼,“祁朝,你这小子上哪去——”
回应他的是少年桀骜的背影,几分钟的休息时间让他蓄满了能量,像只低空翱翔的鹰隼,转瞬就消失无踪。
顾明歌转头看着祁朝消失的方向,更远的地方有一道纤细的身影,她渐渐皱起了眉头。
林嘉暮边低头回信息,边朝校门的方向急走。
五分钟前郭淑在四个人微信群中发了一则消息,“我跟你爸今晚要加班到很晚,小卓你放了学去超市两节五号电池再回家。”
林卓几乎是立刻回复,“我放学要去同学家写作业,没时间。”
“让林嘉暮去呗。”
群里陷入一分钟的沉默。
林嘉暮看了看时间,离晚自习上课只剩十七分钟。
她飞快地回忆了一下附近的超市方位,和夏星晓曾月说了一声就抱着手机往校门外跑,并在颠簸中在群里发了一个,“我去吧,这会儿正好有时间。”
在门卫诧异的目光中奔出校门的刹那,她的衣领被人揪住。
心脏在彭彭狂跳,林嘉暮乱着呼吸回头,祁朝正气息平稳地垂头看她。
“马上自习了,你干什么去?”
“……去超市。”
男生皱了下眉,“现在?”
“对。”林嘉暮说着将自己的校服衣领从他的手中拽出来。
祁朝鼻尖轻哼了一声,说:“走吧,陪你去。”
林嘉暮讶异侧眸,不能理解男生此刻的行为。
见她发愣,祁朝用指节敲打她光洁的脑门儿,“最近的超市在哪知道吗?”
林嘉暮边走边朝路的尽头一指,“前面路口左拐再右转,有个沃尔玛。”
肩膀突然被大力握住,林嘉暮被凭空掉转了个方向。
“太远了,我带你去附近的。”
祁朝说完,干燥的掌心朝她的背部一带,她的身体本能朝前迈了一步,而后不由自主跟上了男生的步伐。
从大路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三四百米后视线再次豁然开朗,街对面灯火辉煌的小区外
14. 第 14 章
《夏夜捕风[破镜重圆]》全本免费阅读
夜风吹动高大茂盛的榉树丛,发出簌簌声响。
祁朝身高腿长,伸展的手臂延伸了他的优势,林嘉暮朝墙下探了探头,觉得自己离祁朝的距离很近,于是放心大胆地在墙头上坐了起来。
帆布鞋的的橡胶底小心翼翼踩在坚硬的瓦片上,林嘉暮在心里数着倒数,闭着眼跳了下去。
耳边的风极速成哨声,心脏在胸腔猛的跃起。
她整个人跳脱出了规则,结结实实落落进了男生觉得怀抱。
尽管被被人接着,落地时还是发出巨大的声响。
如核弹砸地。
声音震耳欲聋。
一旁的实验楼大厅的灯倏尔亮起,正楼上办公的某位老师刷地拉开窗户,声入洪钟,“谁——”
林嘉暮已经被祁朝领着潜入了教学楼,教学楼内灯火通明,祁朝一点没有翻墙迟到的自觉,泰然自若地穿行在走廊。
相比之下,林嘉暮像个小偷。
她弓着背,抱着胸,一看就坏事做尽。
祁朝垂眼看了她的怂样,嗤笑一声,将她拔起来站好,满满一袋零食塞在她手中,“先回教室。”
上课不过几分钟,带班的化学老师是个好说话的,即使见到林嘉暮拎着鼓鼓囊囊的购物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手一挥放人。
两分钟后,祁朝回来,他朗声打了个报告,信步回了座位。
看着桌面上的塑料袋,祁朝直接推到林嘉暮面前。
“?”
“给你买的。”
“啊?”
“上次不是说了,欠你一个人情。”
林嘉暮赧然,“刚刚不是帮我了吗,这个不用的。”
说着又把购物袋推回去。
“给你就吃。”
祁朝直接把装满的购物袋一把塞到她桌斗。
哗啦啦地响。
前桌心思本就没在学习上的邹强好奇回头。
讲台处紧跟着传来一声喝,“祁朝林嘉暮,你俩没完没了了是吧!”
化学老师竖着眉瞪着眼,显然被他们俩藐视纪律的一系列行为惹毛。
林嘉暮立刻坐正,找出习题开刷。
教室很快陷入纸张翻动和笔尖摩擦的白噪音。
几分钟之后,林嘉暮压低了脊背,侧头轻声对旁边人说:“……太多了,我吃不完。”
祁朝已经戴上了耳机,桌面上摆着一本英文小说,闻声朝她垂眸勾了勾唇角,“分给同学吃。”
“哦。”
下课铃声一响,夏星晓和曾月就跑到她的桌前,担心她上课前急匆匆出去是有什么急事。
林嘉暮不好意思地从桌斗里掏出两节电池,“我去买电池了,家里急着用。”
动作间,不免带动那满满一袋,袋口的结松散开,露出里面琳琅满目的进口零食。
分给同学吃。
他是这么说的。
于是林嘉暮把零食放到桌面,“给你们吃。”
“哇——你还顺便买零食了啊。”
“嚯——全是进口的,嘉暮很有钱嘛。”
林嘉暮心虚地偏了偏头,赧声道:“是祁朝……同学买的,说要分给大家吃。”
当事人闻声眼尾扫过来,慢条斯理摘下一只耳机:“祁朝同学确实是这么说的。”
-
正式进入夏天的时令,校服也换成了白衬衫配水蓝长裤,广播体操时各年级班次依次排列,放眼望去,一片汪洋湖泊。
最后一个动作做完,曾月捂着肚子抱着保温杯,蔫蔫地拉着夏星晓和林嘉暮去操场的水房。
“这个天气来姨妈,谁懂啊!”
曾月气愤拿杯子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林嘉暮连忙从她手中夺过保温杯,阻止她自虐的行为。
由于天热,水房人不多,保温杯内很快被灌满热水,三个女孩挽着手回教室,在经过操场外的长廊时,身后突然传来几个男生不怀好意地奸笑。
起初她们并没在意,直到男生们的话逐渐肮脏下流,指向性也越来越明显。
“她自己没发现吗,会不会是故意的啊……”
“勾引我们?”
“哈哈哈哈哈哈这么骚的吗?”
……
“不过,说实话你们不觉得很恶心吗?裤子上一大片。”
“你注意力是裤子吗?是……”
调笑的声音音量骤减,随即传出的是意有所指的猥琐笑声。
最先意识到的是夏星晓,她腿上慢了半步,垂头看到曾月湖蓝的裤子后面有一小片红色的印记。
她立刻慌张拉住了曾月,“月月,你的裤子……”
曾月也已经感觉出来,脚步顿住,脸色瞬间发白。
几个男生见他们脚步停顿,哄地笑开,间或夹杂一两句粗鄙的话。
料是曾月素来性格大方泼辣,遇到这种事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击,眼眶霎时间红了。
夏星晓气愤地转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曾月的裤子,转头去看吊儿郎当坐在廊前长椅上的几个男生。
是高三年级不学无术的几个混子,平日在学校常常背地里欺负同学,但因家境优渥一直混到到现在,学校几乎没人敢惹他们。
他们还在笑。
互相交换着淫邪的眼神,毫不避讳地朝女生扫射过来,像阴暗沼泽里埋伏的毒蛇,正吐着邪恶的信子。
夏星晓顾不上那么多,冷冷地和他们对峙,“你们看什么?”
“哟,看一眼就高.潮啊?”为首的男生叫李贺,眯着眼挑衅,“学妹——”
他话一出口,围着的几个男生都附和着笑了。
夏星晓的脸颊立刻涨红了,曾月侧过身抓住了她的手心,潮湿发烫,不安而无措。
“你少胡说八道。”夏星晓呵斥,却因为通红的脸让对方更加嚣张。
“你少胡说八道。”
一个猴子样的男生怪腔怪调地重复夏星晓的话。
怪叫、口哨、哄笑。
这是人类吗?
从小游离在集体之外的林嘉暮没见过这阵仗,直觉对方不像碳基生物,她顿了顿,手伸进口袋碰到了手机坚硬的外壳。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曾月垂着头,浑身开始颤抖。
林嘉暮的心也仿佛被人攥紧,惶惶地朝四处张望,期待天降神兵能够将她们解救。
人群中有女生想来帮忙,却在看到李贺他们警告的眼神后退缩,不敢上前。
曾月拽了拽两人的手腕,低声道,“……算了。”
林嘉暮却突然甩开了她的手,朝不远处的操场跑去,曾月怔忪看着林嘉暮跑远的身影,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
夏星晓愕然地喊
15.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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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贺逐渐逼近,他伸出手去拍夏星晓的肩膀,被夏星晓皱着眉闪开,曾月抱着好友的手臂躲避,可又因裤子上的印记而动作局促。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曾月转头,眼前却被一道阴影遮盖,等她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身上罩上了一件宽大的衬衫,长度到膝盖上方,完整地遮住了背后的痕迹。
她抬起通红的眼眶,吸了一下鼻子,委屈对还在大幅度喘息的林嘉暮说:“你去哪了啊?”
夏星晓见到她的动作也差点落下泪来。
林嘉暮却顾不上煽情,她拍了拍好友的肩膀以示安慰,弯腰去一旁的草地中拿起刚刚放下的手机,而后深吸一口气,站到了曾月和夏星晓的前面,举起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亮着。
录音的红色按键正开着,从刚才至现在都在运作着。
少女胸口上下迭动着昭示她并不平稳的呼吸,但发出的声音却坚定清亮。
“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
“我会交给政教处。”
阳光烈烈挂在高空,刺眼的阳光透过树叶在少女脸上落下跳动的光斑,她的额头鼻尖都沁满了薄汗,光一照,莹莹如宝石。
林嘉暮睁着一双透亮沉着的双眼和面前的人对峙。
气场丝毫不输。
李贺没被人这么下过面子,脸色顿时黑下来,他猛地啐了口唾沫,嘴里不干不净暗骂着,伸手就要去夺林嘉暮手中的手机。
林嘉暮立刻后退,却还是被他攥住了手臂,他使了全力,白皙的手臂间立刻见了红。
倏忽,耳旁有疾风掠过,李贺被人一脚踹在腰侧,吃痛的同时他放开了林嘉暮的手臂,整个人如破麻布袋一般朝草坪飞去。
“彭”地一声,摔在连廊脚下。
“我操,哪个不长眼的敢打老子。”李贺捂着腰骂骂咧咧地从草里拱起来,对上一双冷硬锋利的眉眼。
是祁朝。
男生面无表情站在草坪外睨着他,明明置身炎热的夏季,李贺却在那双淬了寒冰的漆黑眸子中,体会到了冰血暴的意味。
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意识到周围人都在看热闹,而自己的一帮小弟此刻唯唯诺诺不敢上前。
祁家的太子爷,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物。
可想起上次在球场被祁朝冷嘲热讽的虐杀,心里那股恶气还没出,今天要是还夹着尾巴做人,他在天扬混了这么久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于是他伺机窜了起来,一拳打上祁朝的脸侧,祁朝轻松避开,骨节清晰的大手直接握上他的手腕,面上不动声色,却叫李贺疼得叫了出来。
“放手……你他妈想杀.人啊!”
祁朝又补充一脚把他踹倒在地,球鞋踩在他小腿,躬身勾起一抹冷笑,语气轻狂地挑衅,“就这点劲儿,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用不用我陪你练练啊?”
说着,他脚下又使了点力气,李贺脸压在被晒的滚烫的沥青地面,喉咙咕哝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林嘉暮没见过这样的祁朝,一时间有些惧怕,看到地上求饶的李贺和他涨的通红的脸,林嘉暮犹豫了两秒上前拉住了祁朝的手腕。
“算了祁朝,你放开他吧。”
祁朝转头看到林嘉暮正担心地看着他,印象里这是少女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胸腔里郁结的恶心陡然消散,他冷哼了一声,卸了力气和防备。
上课铃倏地响起,围观的众人这才意识到已经上课,贺老头拿着戒尺从教学楼出来逮人,水房外的学生纷纷做鸟兽散。
李贺还在地上趴着,刚刚还跟他称兄道弟的男生也早跑没影。
贺老头精准锁定作案现场,将几个嫌疑人抓进了政教处。
听了林嘉暮的录音,最终校方决定给李贺停课处分,而祁朝属于见义勇为,但方法错误,罚写三千字检讨。
李贺垂头丧气站在办公室内等家长领回家,其他人继续回教室上课。
办公室面对走廊的窗户大开着,林嘉暮从窗前路过时,没察觉李贺正用阴暗的视线看着她。
-
三班正上着数学课,杨老师刚讲完题让大家自己演算,教室门口就响起祁朝的报告。
班级里的同学纷纷抬头,教室静默一瞬后,爆发夸张的喝彩声。
“祁哥好帅。”
“祁神牛逼!!!”
“太帅了祁神,揍得那low货满地找牙。”
“祁神打人的动作杀我呜呜呜呜呜”
……
天扬的消息灵通,本就是校园内发生的事,稍微一传播,整个年级都瞬间知晓。
连杨老师上课前也有所耳闻,得知是班里学生见义勇为,笑着维持了一下纪律。
祁朝在喝彩声中走到座位,却没坐下来,等教室内声量稍稍变小后,才懒洋洋道:“别夸我,我就是个捡漏的。”
“夸夸林嘉暮,有勇有谋,今天这事全靠她。”
说着他还煞有介事地抬了一下林嘉暮的后背。
夏星晓带头称赞,第二轮的夸赞响彻教室。
“林嘉暮看起来不爱说话,没想到这么靠谱呢。”
“我就在现场,你不知道那个李贺有多吓人,林嘉暮一点不怕呢。”
明明怕得要死的林嘉暮被兴奋赞许的眼神包围,如被架上烤架,成为了一只马上要熟透的乳鸽。
脸颊红得要滴血,耳朵兴许已经在冒烟了,林嘉暮僵硬地把脸埋在手臂里。
等杨老师维持好纪律继续上课时,林嘉暮才悄然从手臂间探出一天头,一抹冰凉触碰到她的耳尖,林嘉暮立刻转头。
祁朝不知道从哪变出一瓶正冒着冷气的果汁,放在了她的桌面。
“降降温,大英雄。”
林嘉暮脸更红了,看着果汁瓶底部在桌面上留下的一圈水渍,很难不怀疑祁朝是对她之前的阴阳作出的反击。
这人是真的记仇吧。
林嘉暮讷讷想。
-
篮球联赛于周六下午在市体育馆举行,上完第二节课后,老庄到教室号召大家有时间都去看,给天扬的队伍加油助威。
校门外停靠着学校租来的六辆大巴,夏星晓曾月和林嘉暮一连找了三辆车,才找到空位,每辆车上男男女女平均,每辆车厢都穿出欢声笑语,仿佛去春游。
林嘉暮觉得新鲜,以前在平壤,学校鲜少组织户外活动,她从没这样和一群同学在大巴上奔赴同个目的地。
到达市体育馆时,外面甚至已经布满了安保,入口处又工作人员在检查证件,她们跟着带队的老师依次进入,室内篮球场的四周已经坐了不少观众。
市五中的学生提前到达,已经提前抢占了中央的b区观众席,天扬的学生只好唉声叹气地坐左右两侧。
林嘉暮她们坐得倒数第二辆大巴,依照顺序选位置时,已经排到了角落,但好在是前排,等坐下后,只能远远看到天扬的球队正站在准备区开
16.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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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暮回头左右张望,那个短发的啦啦队女生还未归队,她只好认栽。
小声嘀咕一句,“真的。”
准备的哨声响起,林嘉暮转身要回看台。
“等等。”
祁朝出声叫出她,林嘉暮不解地回头,见男生微微躬身,将身上穿的运动薄外套脱了下来,一股脑儿塞到她手中,而后修长的指节慢条斯理在后颈捣鼓一阵,取下了一直戴在脖颈的白金项链。
银光在眼前一闪,林嘉暮看清了链条下缀的是一个通体碧绿的玉菩萨。
祁朝将玉菩萨塞进林嘉暮手中外套的口袋,抬了抬眉,“帮我拿一下?”
他黑如磐石的眼睛里闪着促狭的光,林嘉暮抓着他衣服的指尖蜷了蜷,神色懵懵地顺着他的话点了下头。
祁朝平直的唇角霎那间弯了弯,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她的头顶摩挲了一下,说了声“谢了。”就归了队。
刚刚还冷硬如冰山的男生一笑立刻风雪初霁,阳光强势地破云而出,明晃晃地惹人瞩目。
周围看台不少人都是为了祁朝而来,刚刚送水的女生也在其中,正愣愣看着眼前这一幕,而不远处的顾明歌攥紧了手中的花球,胸口因呼吸急促而上下起伏。
林嘉暮对这一切懵然不觉,兀自抱着衣服回了看台。
去时两手空空,来时抱了件外套。
夏星晓好奇,“谁的衣服啊?”
“祁朝的。”
夏星晓和曾月同时瞪大双眼,异口同声道:“有情况!”
“老实交代!”曾月奸笑着审判,“上次在水房就看你俩不对劲了。”
林嘉暮只好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盘托出,夏星晓拧着眉思索,目光若有所思投向正准备上场的啦啦队,低声提醒道:“嘉暮,你以后不要随便帮陌生人的忙啦。”
知道夏星晓是担心自己,林嘉暮弯起眼睛点了下头。
-
随着开场哨嘹亮地响起,比赛正式拉开帷幕。
她们坐的位置偏僻,只能远远看到赛场上男生们跳动的身影,仅仅开场十分钟,林嘉暮的视线就只随着祁朝而动。
不怪她,四周呼喊着的几乎都是祁朝的名字,偌大的室内球场仿佛是为他一人所举行的演唱会。
祁朝的黑色发顶因为奔跑而涌动,白色球衣随风鼓动,在场上留下一道道流星痕迹。
林嘉暮看不清他神色,却莫名知道他此刻是专注的,他灵活和队友相配合,持续地进攻,迅猛如一头猎豹,以势不可挡的攻势将对面打得慌乱。
对方球员一心一意围堵祁朝,祁朝手中握着篮球,几个假动作便突出重围,顺利跃进三分线。
踝骨轻点地面,祁朝以一个轻巧地姿势跃起,然后展臂一挥——
“咚——”
飞速运转的篮球在空中运行完美的抛物线,猛地落入球框。
随着篮球一同落地的是场内外沸腾的呼喊声,喝彩声经久不绝环绕在整个球场。
林嘉暮被轰鸣声震的浑身细微发麻,就连神经末梢仿佛都被电流经过,薄软的外套被她不自觉在怀里抱紧,青柠气息似有若无地弥漫在周遭的空气。
明明清浅微弱,却又强势来袭。
长达两个小时的比赛,没人觉得无聊,球馆内不时地爆发出尖叫,几乎都是为了祁朝。
最后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天扬以36:17的巨大分数差赢下比赛。
祁朝和队员跳起来击掌,少年肆意挥洒着汗水,在众人眼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结束比赛后,观众席按照班级和车次,由各班老师带队依次离席。
人头攒动,拥挤喧闹。
曾月肚子仍不舒服,提前和老师打了招呼回了校车,林嘉暮和夏星晓在座位上安心等着人流疏散,不准备跟人挤。
啦啦队的物料放在她们座位下方的准备室,顾明歌带队去换衣服,跟在她身后的田遥突然顿住了脚步,她手肘轻轻戳了一下顾明歌,朝她使了个眼色,顾明歌扬起头,看到抱着祁朝衣服的林嘉暮,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其实赛前目睹了祁朝和林嘉暮亲密的一幕后,顾明歌就一直情绪低落,带队跳槽时也一直心不在焉,田遥找人一问就明白怎么回事。
她没急着去更衣室换衣服,而是上了台阶走到林嘉暮面前,眯起眼笑着说:“同学,刚刚谢谢你帮忙啊。”
林嘉暮看着她齐肩的短发,想起她是谁,回:“不客气。”
看着她一脸真诚,田遥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起面前的女孩,鹅蛋脸,透明白皙的皮肤,一双眼睛圆而亮。
只是表情略呆。
祁朝总不能是喜欢这种呆子吧。
“这祁神外套啊,我帮你还回去吧。”田遥露出一个礼貌的笑,指了指林嘉暮手中的衣服,“毕竟你刚刚帮我忙了嘛。”
带队的老师正招呼剩余的同学起身去坐车,林嘉暮望了望球场内,祁朝和队员整齐地站着正听教练说话。
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的样子。
也行。
林嘉暮抬手就要把外套交出去,手臂却被夏星晓压了下去,夏星晓也笑眯眯,“同学,你不是三班的吧,不太方便呢。”
“有什么不方便的。”田遥朝楼梯下等待的顾明歌努努嘴,“明歌和祁神是发小,等会儿正好一起回家。”
夏星晓犹豫,僵持着没挪开自己的手臂,田遥却眼尖地瞥见了深色外套口袋露出的一截银色链条。
她弯腰伸出手指勾住那条银链,直接扯了出来,碧绿色的菩萨跳动在众人眼前。
“祁神还信这个啊?”田遥好奇地打量,准备伸手去拿,看个究竟。
就在她的手指马上要触碰到那片碧绿时,一声急喝从几步外响起。
“住手!”
田遥吓得一抖,扭头见来人是路江元,不满地抱怨道:“你嚷嚷什么啊,不就是一块儿玉吗?”
路江元几步跨上台阶,从田遥手中夺走项链,又小心地放回了口袋。
“是你的玉吗?你就乱碰?”
路江元挺不耐烦地怼,他平日里随和,基本没和人闹过红脸,很少有人见他发脾气,田遥一时间愣住了,没有反驳。
顾明歌脸色也绷着,叫田遥下来换衣服,才缓解了紧张的气氛。
见路江元脸色稍稍缓解,夏星晓没忍住问了一嘴,“这块玉是祁神很重要的东西吗?祁神好像一直戴着。”
“当然重要了!”路江元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打开了话匣子,“这可不是普通的玉,祁朝上小学那会儿,时阿姨求了拜了好多有名的寺庙,才求来的这个玉菩萨。”
“保平安的吗?”夏星晓问。
“算吧。”路江元挠挠头,脱口道:“他小时候走丢过一次。”
话一说完,路江元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含含糊糊地转移话题,“那什么,麻烦你们帮他拿衣服了啊,他应该马上就来了。”
林嘉暮扭头,刚刚整齐的小队,现在只剩祁朝一个,他闲散地站在教练
17.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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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夏时节,林嘉暮在月考中获得了一个很好的成绩,班级第7名,年级49名。
勉强进入了年级前五十。
看到成绩的那一个林嘉暮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想的是可以和郭淑交差了。尽管都知道月考题难度低,成绩多少有虚高的成分,但她还是暗自开心了许久,连早自习朗读都比平日里更大声了些。
近些天来,庄利雯嗓子发炎,为了上课时保持良好状态,早读时便让大家自主自习。
一大早,庄利雯端着保温杯,拿着英语课本来教室视察,没了她的领读,同学们各背各的,各路声音齐聚一堂,仔细听有不少浑水摸鱼之辈。
庄利雯手中的课本“啪”地拍在黑板上,“先暂停。”
背诵声稀稀拉拉地停了下来,庄利雯目光环绕教室一周,卷成听筒的英语课本指向了教室后排的少女。
“林嘉暮。”
正激情背课文的林嘉暮猛地被点名,迟疑地站了起来,以为自己犯了错,握着课本的指尖蜷了蜷。
“这段时间你来带早读。”庄利雯笑眯眯吩咐。
她并不是随机点人,选林嘉暮有两个原因,其一是林嘉暮的英语成绩一直稳定,其二是林嘉暮的声音清朗动听还富有情绪,容易带动班级的的氛围。
林嘉暮面对突如其来的任务,挺不知所措,加之前排陆续有同学转头朝她看过来,心下陡然升起紧张之意。
做惯了透明人,忽地被人关注,这让她一时间很难适应,甚至升起了一丝羞耻心。
“庄老师,我读得不好。”
林嘉暮声如蚊蚋。
“你读的很好。”庄利雯素来严厉的目光柔和下来,坚定地看向自己明明优秀却不自信的学生,“发音标准,情绪饱满。”
“别害羞,给大家做个示范。”
在庄利雯鼓励的眼神下,林嘉暮咽了咽喉咙,尝试着从文章的开头开始读,声音却不自觉颤抖,一段灵动的对话读得干巴巴。
后排传来一声男生的嗤笑,像是在嘲笑她的愚笨。
意识到这一点后,林嘉暮声音愈发地低了下去。
桌沿一颤,刚刚还在睡觉的祁朝不耐烦地抬起了躬起的上身,黑沉的眼睛朝教室后方一扫,窸窣的笑声顿时消弭。
他懒洋洋拿起课本,顺着林嘉暮的下一句读了出来,清冽的嗓音中还带着刚睡醒的倦怠,一字一句传入林嘉暮的耳中。
惶惑不安的心绪突然被安抚下来,她稳定心神,重新朗读起来,声线由低变高,英语词组自她口中顺畅地倾泻而出。
清泉般充斥进整间教室。
周围同学陆陆续续跟上她的节奏,教室内很快响起整齐饱满的背诵声。
林嘉暮余光瞥向祁朝,男生又趴回了桌面,白色衣领撑开,露出了很短的黑色发尾,脊椎骨清晰地凸起在白皙修长的脖颈,像连绵挺拔的山。
他压在脑袋下的手臂伸展出来,腕骨就磕在两张课桌的中间,冷白如玉的指节甚至快要触碰到她衬衫的下摆。
林嘉暮眨了眨眼睛,收回视线,专心领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林嘉暮都肩负起了英语领读的任务,从忐忑自卑到从容不迫,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艰难,而是自然而然就做到了。
或许是因为领读积攒下来的信心,让她期末考也顺利地超常发挥,成功进入了年级前四十名,拿到成绩的郭淑没再露出失望冷漠的神色,这让林嘉暮感到安心。
放寒假前准高三教务组组织了一场学生动员大会,第二节课之后,大家收拾完东西直接背上包直接去阶梯教室等待。
深知学校领导演讲冗长无聊的夏星晓和曾月,带着林嘉暮混到教室人少的后排,决定摸鱼度过。
微博热搜正在上演明星们参加盛典的盛况,女明星各个金装玉裹,男明星也不遑多让,西装革履妆发精神,曾月是正当红男性的粉丝,疯狂向朋友卖安利。
“帅哥还是得穿正装,性感度飙升。”
夏星晓一脸痴汉表同意,“成熟男人什么的最色了……”
林嘉暮也很给面子地附和,“真帅。”
这厢正热烈地犯着花痴,教室门口处传来一阵喧哗声,夹杂着女生们的惊呼,三人应声抬头。
穿黑色西装的祁朝正从容迈上台阶,他本就身高腿长,做工精良的西装穿在他身上,给他平添了成熟禁欲的气息。
“我操……”夏星晓无疑是爆了粗口,眼冒红心地看着祁朝逐渐走近,胳膊肘狂戳林嘉暮。
林嘉暮右侧的曾月也没闲着,九阴白骨爪已经攥住了她的胳膊,随着使劲的是她压抑着激动的嗓音,“祁神比我男神都帅,我要跳坑了!”
祁朝来到理科三班的区域时,大家才看到他的身后还跟着也穿着西装的路江元,只是刚刚被祁朝的光环一遮挡直接被人忽略了。
班里的男生吹了声口哨,调侃道:“祁哥,路江元你俩等会要登台啊?”
路江元到后排找到位置坐下,脸上得意却故作唉声叹气,“登啥台啊,开完会马上又要参加宴会,忙都忙死了。”
天扬的不乏家境优渥的学生,对于这种商业宴会不陌生,不少同学都有随家人出席宴会的时候,加上天扬校内的活动也办得奢侈,学生在校穿正装礼服的情况并不少见。
但引起大范围学生注意的人屈指可数。
意识到身后的桌椅颤动,林嘉暮下意识转头看,刚刚离得远只能看到男生清俊的身影,离近了看才发现他额前的黑发也稍作了打理,随性地朝后梳起,露出锋利的眉,和深邃的眼眸。
注意到她的动作,祁朝掀起薄薄地眼皮看过来,林嘉暮连忙回过头坐好。
夏星晓和曾月不时地瞥一眼身后的祁朝再凑近一番讨论。
“祁神还打了领结嗳,离喉结好近,我能不能穿成领结!”
“那我穿成袖扣,近距离接触祁神的手腕嘻嘻。”
好友们尽量压低了声音,但难以控制的窃笑仍传了出来。
想到本人就坐在她身后,林嘉暮如坐针毡,正想找机会提醒两人清醒一点,怎么也等散会再花痴。
背后的木质椅背突然被敲响。
“叩叩”硬朗的两声。
清晰地传入了三人的耳中。
林嘉暮立刻绷紧了脊背,和夏星晓和曾月三脸回头。
祁朝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唇角勾着抹笑,一字一句道:“禁止意淫同学。”
夏星晓立刻滑跪,“抱歉祁神,没忍住。”
曾月双手抱拳以示歉意,“下次不会了!”
祁朝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朝愣着的林嘉暮挑了下眉,“你好像不准备认错啊?”
“我没意……”林嘉暮说不出那个字,转个弯申诉道:“我没议论!”
男生突然躬身靠近,面对突然拉近的距离,林嘉暮瞳孔微缩,扒着扶手的手指不自觉蜷了蜷,稀薄的空气中弥漫着浅淡的木质香调。
呼吸可闻间,祁朝警告道:“心理想也不行。”
脑海里嗡鸣一片,神经末梢都在震颤,林嘉暮震惊这人的不要脸程度,赧着脸怼他,“你放心,我心里很健康。”
“不会想不该想的东西。”
路江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胳膊肘直往祁朝身上拐,“让你别骚,翻车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祁朝没理会路江元的倒油,看着少女逐渐蔓延至耳尖的血色,漫不经心道:“你最好是。”
林嘉暮一直到两个校领导轮番演讲完都没回过神,僵直着脊背扮演机器人,只机械地鼓掌,两个小时终于挨到散会,连肩膀都感到酸痛。
好在祁朝和路江元是真的赶时间,一宣布散会两人就相继离开。
出了校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橙色的路灯点燃了靛蓝的夜空。
校门外,林嘉暮和夏星晓说了再见,一个人去最近的公交车站,点开微信家庭群,里面是林伟中发的烧烤店的定位。
为庆祝林卓期末得了进步奖,郭淑和林伟中决定全家去吃烧烤庆祝,并破天荒的准备顺路来接林嘉暮。
到了约定好的公交车站后,群里迟迟没有发来信息,她拿起手机刷起英语单词,不时地朝车流张望,怕错过林伟中的车。
-
车上。
路江元掖了掖自己的衬衫下摆,又扯了下束缚感极强的领结,嘟囔着抱怨:“参加什么劳什子宴会,还得穿这么正式,我们只是高中生啊。”
祁朝姿态放松的倚在真皮靠背,换上一身正装地他更显身姿挺拔,他正专心手中进行到紧要关头的游戏,淡声让路江元闭嘴。
路江元哼唧两秒,又忍不住道:“许霆他爸都不管他,人一放假就跟女朋友出去旅游了。”
“那你也找一个。”祁朝不耐烦地呲他,手指迅速敏捷地操作人物进攻。
“你咋还专戳人痛处呢?”路江元捂胸痛苦状,视线扫到窗外却愣了愣,拍了拍祁朝,赶在他发火之前说:“那不是林嘉暮吗?”
祁朝蹙紧的眉心又猛地展开,抬眸朝车窗外看去。
少女孤身一人站在发光的公交车站牌下,正茫然地望向马路上的车流。
那画面一闪而过,却莫名让祁朝心率失序。
他指节揉了揉眉心,再看向后视镜时,公交车站已经只剩下一个光点,分辨不出人影。
前方红灯亮起,司机稳稳停在斑马线
18. 第 18 章
《夏夜捕风[破镜重圆]》全本免费阅读
李贺意识涣散,含混着说不出话,禁锢着他的喉咙的手又再用力,逼迫他因缺氧而睁大眼睛。
他瞳孔扩散,目光接触到眼前的人后立刻变得恐惧,手慌乱地在地上一通乱扫,摸到一块碎石,却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殆尽。
祁朝侧头看到他的动作,眉骨抬了抬,嗤了一声,“怎么?偷袭的本事都没?”
听到他这话,李贺愤怒地咬紧了牙关,攥紧手中的砖头朝祁朝的额头砸去,却被祁朝偏头躲开后用左手狠戾掼在地上,腕骨发出“咔嚓”地错位声,李贺几乎是立刻传出闷哼声。
暗巷内寂静无风。
李贺粗重的呼吸像破风箱一样格外压抑。
几个混混站在一侧竟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也不过是刚成年无所事事的街霸,对付小女孩游刃有余,见到凶狠强势的男性一时间也有些发怵。
混混中只有身材雄壮的刺头有些胆量,见祁朝段时间没有放开李贺的意思,心一横拿起手中的小刀就朝男生刺过去,他瞄准的是胳膊,本意是见点血恐吓一下对方,好就此结束斗殴。
刀子反射出路灯昏黄的光,直直地朝祁朝刺过来,在场的人瞬间都屏住了呼吸。
祁朝余光一瞥,伸手握住了刺头的腕子,直接用力一扭,一身横肉的刺头哀叫着跌落在地,手中的刀子也掉在了地上,剩余的小弟没人敢在上前。
没了祁朝的禁锢,李贺大声粗喘着气从地上爬起来,脸色阴沉中带着强压的惧怕,他扶着墙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不解地问:“祁朝,我没惹你吧,你犯得着次次来跟我作对?”
祁朝抱胸冷道:“惹谁了自己心里清楚。”
李贺不可思议地笑了声,“不是吧,为个小骚货你至于……”
啪——
李贺脸上一痛,头猛地一偏,又砰地撞上了墙,倒吸着冷气咬牙切齿地看向扇了他一巴掌的祁朝。
祁朝面色阴沉地近了一步,恐惧的本能地刻在心里,李贺立刻缩了下肩膀,大声嚷道:“我就是想给她点教训,最多骂两句,真没想怎么样。”
“再让我看到你靠近她一步。”祁朝拿起手机揪着李贺的头发逼他抬起头,对着他的脸拍了张特写,“这张照片就会传遍今晚的宴会。”
李贺立刻瞪大了双眼。
“恒晖地产的李总对吧。”祁朝拿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慢条斯理地放进口袋,“你也不想让你爸看到吧。”
李贺鼻子喘着粗气,握紧的拳头上青筋迸起,憋出来一句,“你有没有搞错,我才是被打的那个。”
“是吗?”祁朝从他口袋里抽出湿纸巾,一寸寸地擦着手,“为什么打你,我会跟你爸说清楚。”
李贺崩溃抱头,自暴自弃道:“我不会再接近她了,今天本来就是路过。”
“行,给你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祁朝大度地点了点形状优美的下颌,将擦完手的湿巾又塞回了李贺的口袋,转身朝巷外走,混混们自动让路,祁朝的脚步却突然顿住,看着马路对面的神色带了看不透的情绪。
李贺也偏头看过去,发现害自己挨打的当事人林嘉暮出现在了对面的公交车站牌,一辆白色轿车上下来一个中年女人,看不清脸和表情,但根据动作能推断出中年女人正在训斥面前的少女。
少女被中年女人扯着纤细的胳膊推进了轿车后座,全程沉默地垂着头。
轿车发动,李贺低声骂了句“操。”
祁朝一言不发的转身给了他一脚,李贺立刻闭嘴。
-
郭淑把车门一关,绕过车头坐上副驾,口中的谩骂声不止,林嘉暮因为快速奔跑而积攒的汗水顺着额角流下来,汇进了眼眶,蛰得她闭了闭眼。
汗水随即从眼眶滑落。
郭淑从后视镜看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转头凶神恶煞道:“你还有脸哭,老实在一个地方等着都做不到,现在烧烤店预留的位置都没了,你知道要排多久吗你?”
“这么大人了,能不能让我少操点心?!”
林嘉暮指尖蹭了蹭眼角的汗水,没有解释,车子发动,她偏头心有余悸地朝马路对面的小巷看了看。
呼吸一顿,眸光都跟着晃了晃。
车子驶出的瞬间,她遥遥看到对面巷口一个挺拔清俊的背影,昏黄路灯勾勒出少年颀长的轮廓,一身挺括的西装与破败的陋巷格格不入。
林嘉暮胸口迭动着思忖了片刻,觉得那人只是有些像祁朝罢了,这个时间点,祁朝应该已经出现在了宴会中心,被华丽的水晶灯笼罩,而不是不合时宜地出现在昏黄的路边小巷。
明明有了合理的推断,可她心口却一直惶惶悬着,不安的思绪将她包围。
等回家洗完澡已是深夜,林嘉暮躺在床上拿着充满电的手机,点进了和祁朝的对话框。
想问。
但又怕认错人,让对方感到莫名其妙。
输入框打了两个字再删除,就这么来回几次后,林嘉暮泄气把屏幕一关,准备睡觉。
黑暗中,屏幕却又亮了起来,发出清脆的来信提示音。
她拿起来看,和祁朝的对话框蹦出一条新消息。
-?
林嘉暮想起自己刚刚输入又删除的动态,可能都被祁朝看了去,顿时有些脸热,但又实在按耐不住好奇,于是试探道。
-今天放学我好像看到你了。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
-在校门往南那个巷口。
-是我。
林嘉暮看着几乎是立刻发来的信息,陷入了沉思,原来她真的没看错,她斟酌了一下措辞,又问。
-你在那里干什么?
这次消息并未立刻回过来,林嘉暮盯着屏幕看了片刻,对面都没有显示输入,她轻呼一口气,正想将对话框切掉,祁朝的电话打了进来。
来电铃声在深夜异常响亮。
林嘉暮悚得从床上弹了起来,手忙脚乱将铃声静音,而震动仍在她手心持续,林嘉暮胸口剧烈迭动着,将脑袋凑近卧室门,静悄悄听不到一点响动。
她咽了咽口水,悄声按下接听键。
“喂?”
她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
紧挨着听筒的耳朵传入一声轻笑,随后是男生清冽的嗓音,“林嘉暮,你做贼呢?”
“不是。”林嘉暮嘴上说着不是,动作却极尽做贼心虚之态,她将薄被盖到头顶,在人为制造的密闭空间内小声解释,“家里人都睡了,不能大声。”
祁朝“啧”了一声向她表达不满,声音却放低了
19.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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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暮被他的话噎住,喉咙哽了哽问出了一直好奇的问题。
“学校里的女生知道你这么说话吗?”
祁朝轻笑着不回答,反问她:“怎么说话?”
“……”
放荡,轻佻,引人误会。
林嘉暮说不出口,想了想将问题抛给对方,“你自己反思。”
“好。”祁朝好笑地应下,又正经对她说:“等我从京市回来找你。”
林嘉暮“哦”了一声,下意识随着他的话问,“你去京市做什么?”
说完意识到又要被他借题发挥,连忙自证,“我只是问问,你不用回答!”
声音挺急,带着下一秒就要破防的急切。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男生压低声线的笑声,带着磁性的嗓音染着笑意传入林嘉暮闷热狭小的被窝。
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我要挂了。”
林嘉暮觉得自己好像体验到了一种叫做恼羞成怒的情绪,这陌生的情绪让她手足无措,想立刻切断引起这种情绪的来源。
赶在她挂断之前,男生突然温和地道了一声“晚安。”
像是一种错觉,那两个字在林嘉暮的耳边萦绕,小鼓一样敲打着她的神经。
林嘉暮在黑暗中爬起床,喝了一杯水,又在狭小的房间转了一圈,最后趴在窗前看了看随夜风摇摆的榉树丛,困意才缓缓来袭。
鼓声这才懂事地停歇下来。
-
或许是因为高三生要提前一个月开学,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并不多,才刚到放假的第二周,林嘉暮就已经将全部的作业完成。
意犹未尽。
她在周末的傍晚又去老师推荐的书店,买了拓展的习题准备刷。
回家时,厨房已经飘出了饭菜香,郭淑戴着防烫手套从厨房端出一锅冒着热气的鱼汤,空气中弥漫着似有若无的鱼腥气。
林嘉暮屏了屏呼吸,那味道仍是穿透鼻腔,让她不自觉感到反胃,在呕吐的感觉逐渐强烈起来的时候,她快速回了自己的房间,并关上了门。
郭淑瞥到她关上的房门,嚷道:“没看到吃饭了吗?关什么门?”
林嘉暮把手中的教材放到书桌上,从柜子里拿出花露水对着衣领喷了两下,才拉开门去厨房去端碗筷。
青瓷色砂锅,里面满满的奶白色鱼汤,因锅子不大,鱼头鱼尾局促地被挤到锅口,林嘉暮不经意瞥到,脖颈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害怕鱼。
上幼儿园的时候,郭淑带她去菜市场买菜,路过卖鱼的摊位,一条条大草鱼在方形的塑料盒中扑腾,穿着漆面围裙的老板正拿着菜刀将鱼头剁下来,还在翻动的鱼尾挣到林嘉暮的脚边。
她那时候还有表达情绪的权利,尖叫后是表达恐惧的哭泣。
郭淑连忙扯着她到菜场外,阳光照亮她沁着薄汗的额头和担忧的神色,她轻声拍着女儿的脊背,耐心地哄着,别怕,妈妈以后不带嘉暮看鱼了。
从那之后的几年里,林嘉暮没再和郭淑去过菜市场,家里的餐桌也没出现过鱼类的食物。
可能就是因为太久没有出现,和林伟中组建家庭之后,郭淑就渐渐忘了这茬,林伟中爱钓鱼也爱吃鱼,新的餐桌上开始频繁出现各种做法的鱼。
即使过了这么久,林嘉暮从闻不了鱼腥味到看到整条的鱼就会不适。
所以吃饭时,林嘉暮坐在桌角,远离那口砂锅,那股不适感才渐渐压下来。
“财务部的张瑶她女儿你记不记得?”郭淑边吃边问林伟中,“来单位给张瑶送过饭。”
林伟中嚼着鱼肉想了两秒说:“有点印象。”
郭淑将剥好的咸鸭蛋放进林卓的碗中,撇了撇嘴说:“听说退学了,成绩跟不上。”
“张瑶天天忙着加班,也没时间管这孩子,给女儿找了个便利店兼职,干了没两天就嫌无聊不做了。”
林伟中皱了皱眉,说:“我好像听老李说过这茬,说是因为早恋被学校记过,干脆就不上了。”
他话一顿,意识到这话有影射郭淑的意思,但也拉不下来脸找补,便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啃盘中的鱼骨头。
听到这话,郭淑立刻不说话了,手中的筷子在碗内翻搅发出不小的动静,林卓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了看,说,“妈你筷子小点声。”
郭淑深吸了一口气,将筷子从碗中拿出来,米粒掉在了桌布上。
餐巾纸在林嘉暮旁边,她犹豫了两秒,抽出了两张纸,递给了郭淑。
“一次抽两张,不知道节俭啊?”郭淑瞥了一眼就皱眉,但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一顿饭吃得小心翼翼,挨到都吃完放下碗筷,林嘉暮收拾碗筷端去厨房洗碗,郭淑拿着抹布进来,在她旁边擦灶台和抽油烟机。
明明前两天才擦过,并未结太多油垢,但郭淑还是擦得很用力,分散注意力似的。
林嘉暮将洗完的碗筷归位,擦着手轻声问起,“妈,你刚刚说的便利店的兼职现在还招人吗?”
郭淑听她这话立刻将手中的抹布往堆积着泡沫的灶台一扔。
“问这干什么?你也不想上了?”
林嘉暮哽了哽,在郭淑冷着的脸色下小心翼翼道:“我暑假作业做完了,想找个兼职。”
郭淑眉心逐渐皱了起来。
林嘉暮轻声地补充:“……便利店不忙的时候也能做题。”
像是在判断她有没有说谎,郭淑上下打量她,见林嘉暮是一贯的老实模样,才重新拾起抹布,淡声道:“我给你问问。”
林嘉暮暗自松了一口气,悄声回了卧室。
衣柜的最顶层放着一些杂物,林嘉暮踮脚从中摸出一个马口铁盒,拨开卡扣,里面放着大小不一的朱红色红包,有新有旧,是她从小到大攒下来的压岁钱和生活费。
她捏着那叠厚厚的红包,眸子弯了弯。
林嘉暮在暑假的第二个周末正式成为了便利店的兼职店员。
这家私人的小型便利店虽然开两个旧小区的附近,日常来买东西的多为一些退休大爷大妈,真就像林嘉暮预想的那样,有大把的时间刷题。
有客人光顾的时候就收收银,加热一下便当,没人的时候林嘉暮就窝在柜台看新买的习题,经常一整天下来没什么生意,林嘉暮逐渐开始不好意思起来,所以当周三便利店补货日,便主动承担起来搬运货物和摆放整理的工作。
下午四五点钟的光景,烈日仍
20.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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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来买唐扬鸡串,林嘉暮结完账之后站在微波炉前加热,门外响起一阵响亮的铃铛声,夹杂着几声“汪汪”。
两个女孩被叫声吸引,到玻璃门前张望,就见明亮的街道上跑来一只威风凛凛的杜宾,杜宾眼神明亮锐利,动作如疾风般迅猛,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
女孩们心里没有防备,猛然被吓一跳,小声惊呼了起来。
林嘉暮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狗咬人的社会新闻,连忙摘下厨房手套,去到门边,并展开双臂作出了保护客人的架势。
逐渐靠近的清脆铃铛声中蓦然响起一道清冽悠然的嗓音。
“lucky——”
话音一落,刚刚还昂扬着脑袋的杜宾呜咽了一声卧在了石板路上。
林嘉暮握着金属门把的手顿住,看到突然出现在店门前的男生,手中还握着牵引绳。
祁朝漆黑的头发长长了一些,在夜风下涌动着,四处的灯火勾勒出他挺拔高大的轮廓,黑色的休闲服让他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冷白如玉,有着匀称的肌肉轮廓。
他轻撩起眼皮,闲散的朝便利店门内看过来,接触到林嘉暮的目光时,薄唇漾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
被林嘉暮挡在身后的两个女生惊呼声更喋不休,脸色发红地凑在一起小声嘀咕起来。
微波炉“叮”地一响,宣布加热完毕。
林嘉暮又戴上手套将肉串打包,其中一个女孩随手接过就拉着朋友出了门,随后又有两个上班族模样的年轻人来买便当,她一边熟练地操作加热和收款,目光却不自觉朝门外看。
两个女生刚刚出门的时候并未关上玻璃门,此刻女生羞涩甜软的声音悠悠传入了店内。
“这是什么狗啊,看着好凶啊。”
“但它好听话哦,乖乖的。”
女生边说话,边蹲下来,小心地摸了摸杜宾的头,杜宾黑溜溜的眼睛透露着温顺,并没有表现出攻击性。
女生大胆地靠近,嘴上说着小狗的话题,目光却一直看向眼前的男生。
由于是假期,两个女生穿着迷你短裙,露出白皙修长的腿,头发也做了简单的造型,看起来青春洋溢格外漂亮。
林嘉暮结完账,看顾客出了门,低头扫了扫自己身上的围裙,和围裙下洗得发白的旧牛仔裤,因下午搬运货物而沾上了灰尘,她用力地拍打了几下,灰尘扬起呛得她咳嗽了两声,脏污痕迹却仍然明显。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气息。
刚刚那两个女生在的时候,林嘉暮清楚的闻到两人身上淡淡的花果香氛。
很清新,很好闻。
祁朝懒洋洋站在门外,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视线不时地朝店内扫。
见店内已经没人,他直了直脊背,牵起乖顺的杜宾准备进店,两个女生你戳我我戳你,一番小动作之后,其中一个卷发女生大胆上前问:“帅哥,要不要一起去玩。”
女生的声音虽羞涩却坦然,仰着妆容精致的脸期待的看着他。
祁朝脚步一顿,哑然失笑,目光却直直朝店内扫了进来,林嘉暮余光看到男生似笑非笑的神色,连忙低下头去收拾整洁的桌面。
心口莫名泛起一股酸涩之意,林嘉暮弄不明白这种陌生的感官是因为什么。
祁朝朝玻璃门内的林嘉暮抬了抬下颌,淡声道:“不太方便,我在等朋友。”
听到他的说辞,两个女生不约而同朝收银台看去,衣着朴素的女孩正在专心看着电脑,栗色的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素净到容易让人忽略。
其中一个女生又转头看了看衣着矜贵的祁朝,下意识脱口而出,“她吗?”
语气中夹杂着不可置信之意。
林嘉暮握着鼠标的指尖一顿,耳尖漫上了羞耻的红。
祁朝神色仍端得散漫,声音却冷淡了下来,“不行吗?”
女生意识到自己逾矩,连忙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拉着同伴快步离开。
祁朝几不可察地冷嗤了一声,蹲下身揉了揉杜宾的脑袋,目光柔和下来,吩咐它在门外等自己,杜宾掀起湿漉漉的圆眼睛看了看他,在他手心蹭了蹭,重新趴回了地面。
男生跨步来到收银台,手肘撑着大理石台面,视线和林嘉暮平行,悠哉悠哉开腔,“几点下班。”
林嘉暮关掉早就整理完善的后台设备,扭头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八点四十五,回头老实道:“还差十五分钟。”
其实她原本的下班时间是九点半,但她怕祁朝等太久,于是提前给老板请了半个小时的假。
祁朝点点头,从冷柜里拿出两瓶依云,付款后坐在沿着落地窗的卡座,掏出了耳机玩起了手游,视线不时朝门外的杜宾瞥两眼。
最后十五分钟,店内没再进客,林嘉暮趁机写下了一道数学大题。
时间一到,祁朝率先站起身,指节敲了敲收银台面,“走吧。”
“哦,好。”
林嘉暮把自己的习题一一收进书包,然后站起来垂着头去解围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午搬运货物时使围裙拉扯,现在脖颈后的两根带子打成了死扣,林嘉暮看不清,摸索了片刻都没能解开。
余光中祁朝还站在收银台前等着。
心里一着急,林嘉暮动作急促了一些,结却越来越紧。
眼前一暗,祁朝黑色T恤又靠近了几分,微凉的指节触碰到了她因用力而挠出红痕的脖颈,林嘉暮呼吸一顿,连忙说:“我自己可以的。”
说着,她慌忙后退一步,双手急切的去捉系带,却直接覆上男生骨骼突出的手背。
触电一般,林嘉暮立刻放开手。
细细的带子被人揪起,头顶传来一声简短的命令,“别动。”
解开扣子的间隙,微凉的指节不时地触碰到她后颈的皮肤,林嘉暮深吸一口气,瞥了瞥正呼呼持续向她散发冷气的立式空调。
觉得后脖颈麻麻的。
看来空调风速不能开这么大。
她被吹得甚至有点无法思考。
那个结终于被解开,祁朝直接把围裙从她身上抽出来,随手一团又放到收银台前。
林嘉暮抬眸捂了下发麻的脖颈,讷讷说:“谢谢。”
祁朝没听到,被门外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lucky正在门外呜咽着呼叫主人,显然是等着急了,湿漉漉的眼眸渴望地望向男生。
祁朝指尖在大理石台面一点,“外面等你。”
林嘉暮说好,飞速溜去更衣室收拾东西,一切收拾完毕,林嘉暮对上更衣室门后的全身镜。
开门的动作顿时慢了下来。
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的灰尘还是很明显,米色的旧T恤松松垮垮地挂在清瘦的身上,衣领的锁边已经呈现出波浪状。
伸手用力抻几下,无果,仍软趴趴像条彩虹糖一样挂在肩膀。
想到祁朝刚刚就是在这样的衣领上帮她解围裙的带子,林嘉暮久违的升起来一丝自卑。
她讷讷地揪起T恤下摆闻了闻,淡淡的土味盖住了洗
21.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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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嘉暮连呼吸都变轻了,垂头如鹌鹑,等待别人的审判般缩着肩膀。
“唔——汪——”
lucky蹭到两人脚下,呜呜咽咽地叫唤着。
林嘉暮对上它湿漉漉的纯真双眼,做贼心虚般从祁朝的怀里跳出来。
祁朝躬身揉了揉lucky的脑袋以示安慰,再抬眼冷肃的神色已经消散,他淡声道:“你真的能自己出门打工吗?”
“什么?”林嘉暮不解地抬头。
“你走直线都困难。”
祁朝评价。
“……”
想到刚才自己的行为,林嘉暮顿时尴尬到手都没地方放。
“见到我太兴奋了?”
“……”
林嘉暮无言以对,祁朝也不再逗她,大手揪住她松垮的衣袖,轻轻一扯,将她扯进人行道的内侧。
盛夏的夜晚,烧烤店生意红火,铁皮桌子在店外摆满,大型的风扇摆动着脑袋呼呼吹着,辛辣焦香扑面而来,让闻到的人顿时口舌生津。
祁朝一连拆了三份一次性工具,等刚刚点的烧烤上了后,他将肉串拆了放到塑料盘内,问林嘉暮,“可以给lucky吃吗?”
猝不及防被人征求意见,林嘉暮不习惯地说:“可以啊。”
祁朝笑了下,撸着lucky的脖颈说:“谢谢姐姐。”
吃得正香的lucky立刻昂起头,圆圆的眼睛里闪着光,冲林嘉暮响亮地叫了一声,“汪!”
塑料桌布被林嘉暮揪出一个洞,她心都要化了。
大着胆子问,“我能摸摸lucky吗?”
祁朝直接把lucky的餐盘移到了两人中间,lucky立刻咬着尾巴窝在了林嘉暮的脚边,柔软的毛发蹭着她的小腿肚。
林嘉暮轻轻抚上它一起一伏的脊背,掌心传来痒痒的触感。
她不自觉就弯起了唇角,lucky吃完肉串,扭过头来,用鼻尖去戳她的手背,像湿润柔软的海绵。
林嘉暮轻声“啊”了一句,以表感叹,下意识就要抬头让祁朝来看。
却直直撞向男生漆黑的瞳孔。
视线的焦点落在她的脸上。
摸着lucky的手倏地顿住,林嘉暮呼吸频率加快,在男生漾着笑意的神情中逐渐快要坐不下去。
服务生适时端来新烤好的肉串,林嘉暮立刻伸出双手接过,并扬声道,“谢谢!”
原本精神萎靡的服务生闻声吓一跳,掀开耷拉的眼皮看了看林嘉暮,迟钝地点了一下头。
祁朝短促地笑了声。
林嘉暮尴尬地吸了吸鼻子,转移话题,“对了,你是去京市旅游了吗?”
祁朝摇头,拿出手机找出一个视频给她看,是一个卡牌游戏的pv,“我去参与了这个游戏的制作。”
结合他一直沉迷游戏的印象,林嘉暮了然,“你以后想做自己的游戏吗?”
祁朝罕见的露出正经神色,笑着点了点头,指尖把进度条往前拖动一截,“这个动作是我设计的。”
林嘉暮凑近屏幕,看到穿着战斗服装的人物,在进攻时做了一个翻越的动作,身体矫健如丛林中的豹,手中的长枪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流星。
震撼又具有冲击力的一个画面。
“好帅。”
即使是完全不懂游戏的林嘉暮也不禁感叹,认真对祁朝说,“你好厉害。”
祁朝听到后扬起眉峰,眸子里盛满促狭之意,“这次听起来挺真心实意。”
想起之前自己阴阳的话,林嘉暮不好意思地用指尖戳了戳桌沿,“真心夸赞。”
“我也只是负责这一点程序而已,差得很远。”
突然听他这么说,林嘉暮意外地抬眸看他,见他神色认真沉静,一改平日以来散漫的气质。
原来也有他搞不定的事情啊。
林嘉暮难得察觉到严肃的气氛,于是认真对他说:“是你的话,差距很快就能缩小。”
祁朝忽地俯身,语调又端上漫不经心,“对我这么有信心?”
林嘉暮还没转换好心情,愣愣“嗯”了一句。
少女神色懵然,大而圆的眼睛里是不设防的真诚,在背光处亮如星盏。
祁朝单薄的眼皮耷了一瞬,重新靠回椅背,指节抵着鼻梁蹭了一下,勾着唇问:“你呢?怎么想着来便利店打工?”
“……我要赚钱啊。”
林嘉暮无语道,这大少爷是真不知道人间疾苦。
祁朝眯了眯眼睛,神色不明地说:“你爸妈不给你生活费?”
林嘉暮手肘撑着脸颊,抬眼奇怪地望了下他,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回答,“给的,但我想多攒一些钱毕业去旅游。”
“去哪?”
“岭南的海边吧。”
因为一直生活在内陆的原因,林嘉暮对大海一直怀有期待,加之从小到大从未旅过游,长大后想去海边的愿望就越来越强烈。
说完,林嘉暮看到祁朝陷入沉默。
他的轮廓隐藏在晦暗的光里,坐姿随性,长腿在桌下支着,一副餍足的姿态。
林嘉暮垂头自嘲地勾了勾唇角,轻声说:“是不是觉得很无聊?”
祁朝“嗯?”了一声,也学她将手肘支在桌面,骨节分明的手撑住锋利的下颌,懒洋洋地垂下眼。
“不无聊,我在想怎么加入你的计划?”
缀满星光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呼吸间是男生身上独有的清爽气息。
林嘉暮随着潮汐褪下去的心跳又随海浪翻涌上来,扑通扑通跳着。
她稍稍挪开一寸视线,不确定地问:“你也没看过海吗?”
“看过。”
果然,像他这样的家境怎么可能没见过大海呢?
只不过是一句恭维的话罢了。
“谁规定人生只能看一次海?”
听到祁朝漫不经心的话,林嘉暮心里一动,抬眸看到了男生认真的神色。
就见他微红的薄唇勾着,漾起似真似假的笑。
“比起看海,和谁一起去才比较重要吧。”
林嘉暮在男生充满笑意的注视一下睁圆了双眼,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上了粉。
一颗加速生长起来的水蜜桃。
祁朝心口发痒,仿佛被桃子表面的绒毛擦过,让他心脏有了过敏之势,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又有了摘桃的冲动。
林嘉暮急促呼吸了半晌,磕磕巴巴来了句,“同,同桌原来也可以是重要的人啊。”
“……”
空气静止。
服务小哥仍半死不活地耷拉着眼皮,烤盘往桌子上一放,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的说:“烤玉米。”
祁朝看了看被烤的金黄的玉米,将烤盘往林嘉暮面前一推。
“吃你的吧。”
林嘉暮双手捧着玉米,鼻腔被香甜的气息充盈,她小口啃着,不时抬眼看向祁朝。
大少爷正拉着脸给lucky剥玉米粒。
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22.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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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球场,祁朝投完一个球之后,叫起来正在草地上趴着睡觉的lucky就准备离开。
“?”
路江元把球捡回来,“你干什么去?”
“遛狗。”
祁朝轻飘飘扔下一句话,牵着lucky大步走到马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路江元暑假在家里快要憋出病来,好不容易祁朝从京市回来,许霆从恋爱中抽出片刻空档,他欢天喜地约俩人出来打个球,这还没俩小时,就有人背信弃义擅自离开。
“他装什么?”路江元忿忿,“lucky小的时候我们没少帮着带吧?!”
许霆慢条斯理拿起篮球架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才悠悠道:“两个人的事,单身狗不要问。”
“?”路江元皱眉挠头,“哪来的两个人,他不是去遛狗了吗?”
许霆看了看出租车消失的方向,又朝球场外的儿童乐园扫了两眼,对路江元指了指滑梯下的沙地,“玩沙子去吧你。”
“……”
路江元愣了两秒,许霆已经率先出了篮球场,被接连抛弃万念俱灰的路江元吼,“你难道也要去遛狗吗?!”
许霆回头轻蔑一笑,“谈恋爱去。”
“……”
“滚吧你们!”
-
便利店。
林嘉暮正在和老板单莉对账单。
“这个三明治的单价比之前贵了点啊。”
林嘉暮翻出之前的账本,对比了一下,“贵了0.7元。”
单莉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时间不过傍晚六点半,她却已经眼角湿润哈欠连天。
林嘉暮工作了一段时间,脑子多少灵光点,主动问起,“姐,昨晚没睡好吗?”
“别提了,孩子闹到凌晨五点,一大早睁眼又是玩,无限流懂吗?”
林嘉暮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问:“你自己带宝宝吗?”
单莉立刻长呼短叹,直接拉了凳子坐在林嘉暮旁边,话匣子嘭地一下打开。
“是我自己带呀,公公婆婆都在老家一点忙也帮不上,老公每天加班半夜才到家,说是一起带孩子,但他都那么辛苦了,我怎么好让他也跟着熬啊。”
林嘉暮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可你带宝宝不也是在劳动吗?”
单莉愣了一下,端着一次性水杯缓缓喝了一口水,然后如梦初醒般一拍大腿,“对啊!我也在劳动啊。”
她伸出手捏了捏林嘉暮的脸蛋,“平常看你呆呆的,没想到还挺通透的嘛。”
林嘉暮埋头低声说:“我不呆吧。”
单莉爽朗地笑了下,“是姐姐说错话啦,我们嘉木还是很机灵的。”
“你这么机灵,谈恋爱可得擦亮眼啊。”
单莉意有所指,林嘉暮抬眸不好意思道,“我没谈恋爱呢。”
正说着,玻璃门外传来杜宾响亮的叫声。
林嘉暮和单莉纷纷侧目,暮色四合下的便利店门口站着一个穿黑T恤的少年。
单莉低呼,“哪来的大帅哥?”
话音刚落,大帅哥推门而出,门口的铃铛瞬间清脆地响起。
“今天几点下班。”
祁朝长身鹤立,在收银台外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单莉立刻睁大眼睛,八卦地看向林嘉暮。
林嘉暮突然间生出些窘迫之意,手向祁朝一伸介绍道,“我同学。”,再调转方向指向单莉,“我老板。”
“你好。”祁朝朝单莉点了点头。
单莉眼睛弯起来,笑眯眯问:“同学啊,来找嘉暮约会吗?”
“吃,吃饭。”
林嘉暮立刻扯了扯单莉的衣角,尴尬地想把头埋进地砖缝里。
祁朝目光瞥向女生埋头露出的一截白皙的颈子间,唇角扬了起来,“谢谢林老板。”
听见男生的调侃,林嘉暮倏地扬起头,绷着一张脸干巴巴道,“不要开我的玩笑。”
话说得严肃,耳朵尖已经泛了红。
眼睛里莹莹亮着羞愤的水汽。
像是受了天大的欺负。
祁朝收起目光,喉咙滚了滚,举手投降,“不说了。”
回归正题又问了一次,“几点下班?”
林嘉暮瞥了眼单莉,如是说:“九点半。”
单莉立刻说:“提前半个小时下班没关系,周中本来也没什么人。”
还特意强调说:“不扣你工资。”
“不……”
林嘉暮刚说一个字,就被祁朝打断。
男生端着懒洋洋地声调说:“谢谢老板。”
林嘉暮张了张嘴,在单莉意味深长的笑容里没说出拒绝的话来。
单莉待了一会儿就回家了,监控中显示孩子睡醒,正在哭,她着急忙慌跨上包就飞奔回家。
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林嘉暮怕祁朝无聊,于是把自己的书包递给他,“这里面有各科的试卷,你没事可以学习学习。”
“……”
祁朝看起来挺无语,但还是接过她的书包,到落地窗旁的卡座坐下等她。
临近下班时,店内几乎没人光顾,林嘉暮开始打扫卫生,平日她都是从门边向内拖,但今日祁朝坐在门边的卡座,正埋头看书看得专注,于是她先隔开那块区域,最后打扫。
最后拖到祁朝周围时,林嘉暮本想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先离开,却不小心瞥到了男生手中的书。
学校天台,大雪纷纷。
穿百褶裙的少女正红着脸和喜欢的男生表白。
林嘉暮倏地睁大了双眼,这是她放在书包里忘了拿出来的少女漫画《冬日恋歌》!
她对这个场景尤为熟悉,让夏星晓和曾月都兴奋尖叫的纯爱告白场景,如果没记错的话,下一页就是男女主接吻的场景。
男生冷白修长的指尖正要翻页。
林嘉暮喉咙发干,立刻拍上了祁朝的肩膀。
男生侧头懒懒掀起眼皮,“?”
“你怎么看我的漫画啊?”
林嘉暮面上端得风平浪静,手却直直去抢他手中的漫画。
奋力一扯。
纹丝未动。
祁朝半侧过身,手中仍稳稳拿着她的漫画书,“不能看?”
“这是少女漫画。”林嘉暮咽了咽口水,提醒。
“哦。”男生轻佻地扬了下眉骨,“讲什么的?”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林嘉暮脑内高速运转,在想如何完美糊弄过去。
在她愣神地两秒钟,翻动书页的声音响起。
沙沙的声音明明细微,听在林嘉暮耳中却如惊雷。
她立刻放生拖把,伸手去捂漫画的内容。
啪——
林嘉暮双手牢牢按住漫画上精美的图画,将男生的好奇心扼杀在摇篮中。
祁朝看着女生近在咫尺的侧脸,线条柔和秀美,长睫忽闪着像蝴蝶翅膀
23. 第 23 章
《夏夜捕风[破镜重圆]》全本免费阅读
祁朝带林嘉暮打车去了江边的夜市,这是林嘉暮来江城后第一次来江边。香樟树下宽阔的街道灯火通明,摆满了小摊。
林嘉暮满脸新奇地四处瞧,路过一家砂锅面店,正忙得热火朝天的年轻老板余光看到他就扬了扬手,算作打招呼。
小摊后摆放的几张桌椅已经坐满了人,摊位旁排起了长长的队。
祁朝到跟前要了两份招牌牛肉砂锅面,双手插兜朝林嘉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请客。
林嘉暮连忙拿出手机扫码,看着付款成功的界面,纵使她再迟钝,也知道祁朝这是在让着她,不让她破费的意思。
江边浪拍打着河堤,往来人声鼎沸,林嘉暮朝男生靠近半步,扬起来问:“就吃这个啊?”
怕他听不清,林嘉暮刻意放大了声音。
没想到直直传入了老板的耳中,看起来三十多岁的老板戴着口罩,却没遮挡住调侃的语气,“小姑娘,这是看不上我们砂锅摊啊?”
林嘉暮脸色立刻赧然,摆着手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祁朝冲老板眨了眨眼睛,“宋哥,别逗她。”
老板利索将四个砂锅盖焖上,从摊车中看过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一下,“第一次见你带女孩来啊?”
“女朋友?”
老板嗓门大,声音爽朗,而祁朝长身鹤立容貌出众,本就吸引了周遭年轻女孩们目光,这下四周都朝他们睇来若有似无的目光。
祁朝一双桃花眼在灯光下潋滟,只笑着不说话,懒散地垂头去看身边的女孩。
林嘉暮本想大声反驳,江边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歌声,有人在河堤旁抱琴弹唱,在轰鸣的歌声中,她像个鹌鹑一样逐渐埋下头。
老板看两人这样子好玩,眉骨挑了挑又想嘴贱两句,祁朝手臂撑上了摊车,“我同学。”
“哦——”老板玩味地一笑,没再逗人。
林嘉暮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汩汩冒烟的砂锅上,牛肉和碱水面混合着香辛料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浓香诱人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林嘉暮侧头,祁朝正躬身下来,心里顿时一惊,耳尖一热,男生凑在她耳边说:“请我吃刨冰。”
刨冰能击退炎夏带来的炎热,那消解她身体里无端升起的热度一定不在话下吧。
林嘉暮忙不迭地点头,不动声色离身旁的男生远了远。
祁朝看着比她快了半步的少女绷直的脊背,狭长的桃花眼眯了眯,展臂一勾将她的身体勾回来。
“不等我,自己知道在哪?”
林嘉暮立刻乖巧摇头,安安静静走在了他的身旁。
刨冰摊位离得不远,刨冰由大号的塑料碗装着,淋上牛奶和水果,冒着寒气递到了林嘉暮手中,一路乖巧跟着两人的lucky此刻却盯着她手中的塑料碗呜咽起来,圆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渴望,舌头伸出来,哈着气散热。
得到祁朝的同意,林嘉暮问老板拿了新的塑料盒,给lucky盛了点,蹲下来喂给它吃。
旁边的烧烤摊位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看得好奇,不怕生地凑过来,学林嘉暮蹲下来摸lucky的头,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凑在一起,有问有答。
有林嘉暮也解答不了的问题,她就抬头问祁朝,祁朝唇边勾着笑,耐心地解答,不时地朝砂锅摊位看排队情况。
一个老伯骑着电动车,车把上挂了一大捧氢气球,遇到小孩就停脚吆喝,不贵,小孩喜欢,加之是老人叫卖,路过的家长纷纷掏了钱。
林嘉暮专心撸狗,并未看到一大捧逐渐逼近的气球,和老伯锁定她的精贼锐利的目光。
“哎——小姑娘她妈,给孩子买个气球吧。”
“五块钱一个,十块钱俩。”
林嘉暮没抬头,小女孩正低头认真看lucky吃冰。
祁朝双手环臂,扬了扬眉骨。
瞧着这无动于衷的仨人,老伯身经百战的自尊心受挫,清了清嗓子,更响亮地吆喝起来,“看看气球喽,五块钱一个喽。”
“孩子爸妈看过来喽——”
老伯年纪虽大,可嗓音仍中气十足,嘹亮地盖过卖唱的吉他小哥,穿透整条街道。
林嘉暮和小女孩应声抬头,两脸茫然地望向几步外的老伯。
老伯一见有回应,立刻来劲儿了,“孩儿她妈还等什么?给孩子挑一个吧。”
说完又不满地看向立在一旁的祁朝,“孩儿她爸也别愣着了,快点付钱吧。”
老伯冲仨人伸出一只手,展开五根手指强调,“五块啊,五块!”
林嘉暮后知后觉发现老伯可能是在叫自己,她咽了下口水,迟疑地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
“就是你。”老伯隔空冲她一点,“你看孩子都急成啥样了?还不给孩子买一个?你这妈妈怎么当的?”
从天而降的一顶帽子扣在了林嘉暮的头上,她侧头看了眼一旁的小女孩,正睁着俩疑惑地大眼,懵懂地看着她。
老伯见她迟迟没有动静,鼻腔冲出一口气,胸膛鼓起来,立马又要叫喊。
林嘉暮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
一直懒散倚在护栏上的祁朝抬腿朝老伯走去,掏出手机利索地扫了码,而后侧过头,桃花眼中漾着笑,痞里痞气地叫林嘉暮,“孩子她妈,过来挑一个。”
“……”
林嘉暮将头投向夜幕下波光粼粼的江面,有种愤而投江的冲动。
可眼见那老伯吹胡子瞪眼,白胡子下的嘴巴一开,马上又要开嗓。
林嘉暮倏地一下站起来,飞奔到祁朝身边,从老伯手中随手扯过一个奥特曼,拉着气定神闲接受众人目光洗礼的祁朝远离了是非之地。
吃得满嘴都是冰碴儿的lucky抬起不解的眼眸,而被误会成他们女儿的小姑娘已经回了父母身边。
林嘉暮站在原地看祁朝牵起lucky的牵引,把抓着气球的手朝他一递。
“还给你。”
语气不善,神情僵硬。
祁朝眼睛眯了一下,冲林嘉暮伸出端着刨冰的手。
“给我系手腕上。”
林嘉暮“噢”了一声,双手拿着红绳往祁朝伸过来的手臂上系。
男生的手腕冷白修长,红色的尼龙绳绕过他的腕间,形成色彩鲜明的反差,林嘉暮突然起了坏心思,绳子绕了一圈后,在他的手腕打了一个蝴蝶结。
祁朝一直垂眸看着,看到腕间的蝴蝶结没有生气,反而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低沉的,充满磁性的笑声,萦绕在闷热空气里。
林嘉暮收回自己的手指,在身后悄然蜷了蜷。
lucky吃了林嘉暮喂的刨冰,对她产生了强烈的好感,吃饭时哼哼唧唧凑到林嘉暮的腿边撒娇,林嘉暮心都化了,边吃饭边给lucky撸毛,不知不觉间将一碗砂锅牛肉面全部吃完,然后才后知后觉打了个嗝。
祁朝早已吃完,正漫不经心看手机,听到她的打嗝声,掀起眼皮问,“散步去地铁站?”
林嘉暮同意,站起来时顺势牵起了lucky的绳子。
到地铁站最近的路
24. 第 24 章
《夏夜捕风[破镜重圆]》全本免费阅读
风突然止息,林间静默下来。
祁朝感觉自己僵硬的身体逐渐回温,lucky蹭着的小腿,和女生触碰过的手腕传来阵阵暖意。
他缓慢地笑了一下,看了看伸手不见五指的四周,“怎么找到我的。”
林嘉暮呼吸还有些急促,她定了定神,抬手扯了扯他手腕上的红绳,奥特曼形状的气球在半空中晃荡起来。
“大老远就看到空中飘着一个奥特曼。”
“……”
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明范围有限,但照脚下的路绰绰有余,林嘉暮走前面带路,路过楼梯时会转头提醒,“小心台阶。”
祁朝双手插兜跟在她身后,心情很好地“嗯”一声。
地铁站口灯火通明,两人不顺路,林嘉暮站在地铁门前的风口,将lucky的牵引交到祁朝手中。
风吹乱了林嘉暮额前的碎发,又一小缕被汗打湿,黏在眉间,祁朝抬手将她那缕碎发拨开。
男生站在台阶下,漆黑的眸子看着她,不同于往日没正形的模样,眸底藏着认真温柔的意味。
林嘉暮刚刚平息下来的心跳又有失序之意。
指尖在牛仔裤的边缘蹭了蹭。
想要抬眼再看仔细一些。
祁朝却勾着唇角笑了笑,恢复了一贯以来的混不吝的神态,朝她一扬下巴,随意道:“走了。”
看着男生离开的背影,林嘉暮的脚步却仿佛被定住,片刻间没有挪动脚步,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男生在转角之际扬起手臂冲身后扬了扬,而后就消失在橙光明亮的街角。
冷空气从地铁口朝外涌,往林嘉暮的空荡荡的衣服中填充,却浇不灭身体里蓦然热起来的温度。
她抬手捂了捂心跳过快的胸口,突然意识到这段时间以来身体的异样是因为什么。
如果去看医生的话。
会不会被误诊为心动的临床表现。
她怀揣着一颗闪亮的宝石,有些雀跃,有些惶然,惴惴不安地回了家。
客厅仍亮着灯,林伟中躺在沙发上看深夜档的家庭电视剧,林卓歪在躺椅里打游戏,郭淑手中的扫把正扫到门边,见她开门进来,朝墙上的挂钟看了看,比平日里晚回家一个多小时。
眉头立刻锁紧,林嘉暮眸心一晃,连忙拿出准备好的借口,“店里周末来的人多,加了会班。”
郭淑眼皮耷拉下去,把搓斗里的灰尘磕到垃圾篓里,“兼职还让你加班,加钱吗?”
“……我没问。”
郭淑轻哼了一声,再次抬眼朝她看过来,“我听说便利店晚上很乱,你没跟男生乱搞吧?”
林嘉暮喉咙哽了下,抓着书包肩带的手紧了紧,手心有潮湿之意。
见她僵持在原地,郭淑扑哧笑了一下,“试探一下,看给你吓得。”
说完,她眼睛眯了起来,打量着女儿青白的脸,声音也沉了下来,“不会真的给我在外面乱搞吧?”
林嘉暮立刻摇头,轻声说:“我没有。”
林卓哐当一声从躺椅上掉下来,吱哇乱叫起来,郭淑注意力转移,看着四仰八叉的儿子斥道:“让你不好好坐着,你那姿势不掉下来才怪。”
郭淑嘴上吵着,但身体却很诚实地快步走过去把儿子搂起来。
林嘉暮提起来的心又沉甸甸地落回了胸腔。
本来闪闪发亮的宝石变成了石头压在了她的心口。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祁朝经常会牵着lucky到便利店等她下班,彼此心照不宣,一起走过路灯明亮的小路,再在地铁站门口分别。
转眼间,作为高三生的他们就要开学,这天,祁朝又牵着狗晚归,厨房里亮着灯,墙壁上映出时岚的影子,祁朝走近倚在门框问,“妈,这么晚了忙什么呢?”
时岚穿着丝质的睡袍,闻声侧头朝他看过来,“煮个醒酒汤。”
祁朝皱眉,“我爸又出去应酬了?”
“就喝了一点。”时岚放下手中的汤匙,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下穿得精神潇洒的儿子,“又去遛lucky了?”
祁朝挑挑眉。
“到那么远的潘宋街遛狗——”时岚眼睛眯了眯,“那边小狗多啊?”
祁朝气定神闲的神色立刻端不住了,“您跟踪我?”
时岚立刻嘁了一声,“谁稀罕跟踪你,你爸说路过看见你了。”
“你一个人牵着lucky在街上瞎晃什么呢。”
等人。
祁朝面无表情,佯装打了个哈欠,眼皮耷拉着说:“困了,睡觉去。”
时岚看着儿子转身上楼的背影,笑着骂了句,“装蒜。”
突然想起什么,时岚扬声叫住他,“儿子,过两天就是你十八岁生日了,正好赶在开学之前。”
“让罗叔带你去定制一套西装。”
祁朝对这些没什么太大兴趣,随意地应下,瞳孔一转又突然问:“请柬给我拿一份吧。”
“?”时岚狐疑的看着他,“你不是最烦管这些事吗?”
“……”
祁朝手肘撑在栏杆上,半真半假地笑着,“这不是为您分担一下嘛。”
“少来啊,不吃你这套。”时岚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油嘴滑舌的儿子,回厨房继续煮汤。
-
便利店打工的最后一天,单莉准许她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当作她一直努力工作的福利,并把工资装到一个大红色的信封,沉甸甸地交到林嘉暮的手中。
林嘉暮虔诚地伸出双手接过,下班时颇为大方地去最近的宠物店,给lucky买了时下最流行最贵的零食罐头,满满当当装满一整个购物袋。
祁朝牵着lucky来的时候,接过一大袋罐头,打开看了眼,“没我的?”
“你不是不爱吃零食吗?”同桌几个月,林嘉暮没见他吃过零食,先入为主认为他对零食没有兴趣。
lucky突然咧开嘴,呜呜叫了几声,湿润的鼻尖一直往林嘉暮手心戳。
林嘉暮笑眯眯蹲下来,抱住lucky的脑袋,一人一狗亲密无间。
祁朝被晾在一旁,扯了扯唇角,要笑不笑地看着林嘉暮说:“没人送就不爱吃。”
林嘉暮顺毛的动作一顿,心想这人还真是大少爷,无奈站起来:“现在给你买好吗?”
祁朝眼神扫了扫路边的自动贩卖机,理直气壮支使她,“先买瓶水喝吧。”
林嘉暮看着琳琅满目的橱柜,最终选了两瓶七喜,易拉罐哐啷掉下来,拿出来时还冒着冷气。
一人一罐,喝着朝地铁站走,林嘉暮小口抿了下带汽的碳酸,青柠气泡在顺着喉咙横冲直撞进四肢百骸。
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样。
想到这,林嘉暮蓦然脸红,看着和自己错半步的男生挺拔的背影,非常小心地迈大了一步,凑上前轻声闻了闻。
祁朝脚步突然顿住,悠哉悠哉侧过身来,眼神悠悠停在她泛红的脸颊,“林嘉暮,你闻什么呢?”
林嘉暮握着易拉罐的手心沾满冰凉的水珠,心里打起鼓来,余光瞥到lucky,灵机一动,“你身上有lucky的味道。”
声音又低了一度补充,“真好闻。”
祁朝轻啧一声,把手中的牵引绳让渡给她,林嘉暮一本正经接过,垂着头逗狗,没再分给他多余的眼神。
祁朝眼神暗了暗,在地铁站口时,叫住准备下电梯的林嘉暮,从口袋中掏出一封请柬递了过去。
林嘉暮接过去,打开印花精美纸质硬挺的卡片,里面是生日宴的信息。
右下角的受邀人上写着她的名字,深蓝的墨水字迹。
她珍惜地把贺卡捧在胸前,目光灼灼看向他,“我会去的。”
像是被她虔诚
25. 第 25 章
《夏夜捕风[破镜重圆]》全本免费阅读
管家整理请柬的动作一顿,拿起最新收到的一封查看,“请柬邀请的是林经理一家。”
林伟中嘴角快要挂不住,谄笑僵在脸上,祁坤体谅下属,让管家去把请柬收起来,朝林伟中温和道:“林经理带家人进去找位置坐吧。”
祁朝目光平淡,却有如实质地打在三人脸上,时岚挽住儿子的手臂,轻声问:“怎么回事?”
“他女儿刚转来我们班。”
时岚讶异,“之前来家里的时候没听说啊。”
祁朝看着林伟中一家的背影,凝眉冷嗤了一声,双手插兜摸到手机,不咸不淡地说:“我出去打个电话。”
-
傍晚五点半的时候,林卓站在客厅的穿衣镜前笨拙地系领结,林伟中和郭淑已经收拾完毕,在玄关处穿鞋催促林卓快走。
林卓将翘起来的领结用力扯正,穿着新买的皮鞋啪嗒啪嗒踩过地板,跟着父母出了门。
房间内陷入寂静,窗外的天空黯淡下来,蝉鸣不知疲倦地嘶吼着传入狭小的卧房。
一套英语测试卷写了一下午,还有一道阅读理解尚未动笔。
林嘉暮看着苍白试卷上一排排的字句,在沉寂中把笔搁到了桌前,身体朝椅背上仰靠着,闭上使用过度而泛酸的双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桌面上定好的时间钟叮铃铃响起,林嘉暮伸直手臂将闹钟关闭。
可刚静下来的心绪再度被铃声荡起涟漪,久久无法停息。
她干脆将试卷收好,背起包出了门,漫无目的溜达到小区外的广场,路灯才刚亮起,穿着色彩艳丽的阿姨们就列起长队,跳起了舞蹈。
广场边沿摆着一溜小朋友玩的摊位,欢声笑语挤满了人。
林嘉暮在一个没什么人的粘土摊位站定,由于粘土难度较其他玩具难度大,并不受小朋友的欢迎,只坐着两个初高中生模样的女孩,正拿着丸刀调整五官,女孩显然是熟练工,几笔下去在粘土小人上刻划出了生动的表情。
见林嘉暮好奇,店主小哥笑着问,“要不要来试一下?”语气随意,并未有强迫的意思。
林嘉暮点了点头,在塑料凳上坐下,先看了看教程,然后拿着小哥给的参考图捏起粘土。
揉捏、固型、休整,林嘉暮不知不觉间沉浸其中,一团粘土经手慢慢变幻成了新的生命。
拿着刮刀的手指突然顿住,林嘉暮看着垫板上的小人陷入怔忪。
穿T恤的修长小人手中牵了一条小狗。
一绺绺的发丝下一张光滑的脸,还未戳上五官。
但一双清傲的桃花眼仿佛已经朝她看了过来。
林嘉暮眸中一晃,伸手将粘土小人扑倒,坐对面的小哥低头看了看她的半成品,问:“不满意吗?”
说着他从林嘉暮手下将粘土小人抢救出来,放在手心仔细看了看,发丝飞扬,姿势洒脱,是个很有个性的半成品。
小哥眼睛一转,和林嘉暮商量,“你把这个留下我当半成品卖,不收你费用怎么样?”
林嘉暮怔了怔,“我还要的。”
从小哥手中拿回来,林嘉暮又仔细把小人被拍扁的后脑勺修整浑圆才继续戳五官、上颜色。
蓝色牛仔裤刷到一半,手机嗡嗡响起,林嘉暮一手拿笔刷,一手捏粘土,手忙脚乱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一颗心立刻悬在半空中,下意识就要去遮盖自己即将完工的粘土人。
手伸到一半,才意识到祁朝只是在电话中。
按下接听时,林嘉暮已经想好了爽约的措辞,“喂?”
祁朝的声音穿过电流,有些许失真,低沉而磁性地传入她的耳中,“林嘉暮,现在是七点十五分。”
“限你半个小时过来,超时就再也别想见lucky。”
说完,电话倏地挂了。
林嘉暮抱着手机呆愣地坐在塑料椅,要不是手机屏幕在微微发烫,她真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桌下放着她出门随意背起的一个包,里面却放着质地硬挺的邀请函和便利店兼职的工资。
真的只是随意背的包吗?
林嘉暮缓慢地眨了一下酸涩的眼眶,按亮了屏幕看时间。
时钟一刻不停地在转动,分秒都不会等人。
如梦初醒般,李嘉暮倏地从凳子上蹦了起来,颤抖着指尖一边扫码付钱,一边让小哥帮自己打包。
小哥被她的架势感染,立刻麻利地帮她把涂了一半的小人拿泡沫纸包装密封,再放入牛皮纸袋。
林嘉暮接过,甚至没来得及道谢,转身朝公交车站跑去,站台仍亮着灯,可末班车刚刚晃晃悠悠扬长而去,出租车司机“滴滴”按铃邀请她上车。
没有过多思考,林嘉暮人生中第一次很奢侈地打了车。
司机师傅车技纯熟,车速飞快,窗外的路灯车辆被拉成长长的光带,给林嘉暮一种置身宇宙飞船,正在穿越银河的错觉。
头晕目眩中,胳膊连着手心阵阵发麻。
可一直以来麻木的、收敛的内心却感受到一种逾常的畅快,心口处的鸟正立于悬崖巅上,在风中振翅,即将冲破桎梏。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到车后座上的小姑娘抱着书包,手却按在胸口,白着一张脸茫然地看向窗外。
猛踩刹车,五大三粗的师傅说起话来小心翼翼,“姑娘,害怕跟我说啊,我开慢点。”
林嘉暮回过神,看向师傅的目光却是坚定的,“没事,我赶时间,师傅你放心开。”
师傅得到鼓励,见前方绿灯亮起,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生死时速,一路绿灯。
十公里的路程,十五分钟到站。
下车时,林嘉暮的脚步打飘,晕头晕脑地抬眼看眼前四十几层的摩天大楼,金碧辉煌,灯火通明。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半新不旧的短袖和灰扑扑的牛仔裤,后知后觉地局促起来,就像郭淑说的,自己真的有来宴会的资格吗?
云颀酒店外的广场宽阔,正中心有一座喷泉,正潺潺流着清澈的泉水,林嘉暮磨蹭着躲在圆池的背后,泉水落在池中溅起水花,微小冰凉的水珠洒在林嘉暮的身上。
她突然就泄了气,思考要不要原路返回,就当没来过。
埋头做鹌鹑没几秒,头顶传来一道低沉清冽的嗓音,“躲这干什么?”
林嘉暮倏地抬起头,祁朝正站在银色的水流边垂眸看着她,酒店大堂明亮的灯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质地精良的神色西装穿在他身上,让他像个成熟矜贵的绅士。
更显得她是如此格格不入。
林嘉暮觉得脸上一阵发烫,却装作镇定地样子抬眸,轻声祝他生日快乐。
祁朝神色冷淡,没说什么,锋利的眉目敛了下来,看向了她手中抓着的纸袋。
26. 第 26 章
《夏夜捕风[破镜重圆]》全本免费阅读
听到中年人的话,祁朝不怒反笑,声线散漫地说:“这么多年了,还是只有这件事能炫耀。”
“你剩下那点钱,够还赌债吗?”
中年男人端着的理性面具瞬间被打破,面颊发红地喘着粗气,双臂病态地抖着。
祁朝慢条斯理把衣袖放了下来,冲男人活动了一下修长的脖颈,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催促着喊了一句,“舅舅。”
“还是说,该叫你一声时家太子爷?”
祁朝声线清冽散漫,话语间蕴含着浓浓地嘲讽。
时成立刻暴怒地瞪着猩红的双眼,咬牙切齿地控诉,“要不是你跟你妈,我还就是时家的太子爷,轮得到你一个小辈在我面前猖狂。”
祁朝睥睨地扫了眼无能狂怒的时成,不想再浪费口舌,侧头对林嘉暮说:“走吧。”
林嘉暮贴近祁朝,讷讷点头。
时成见他要离开,目光森寒地看了看他们身后的蓄满的水池,猛然向祁朝出了拳头。
可他忘了祁朝早已不是小时候任人随意处置的小男孩,祁朝漆黑的瞳孔泛着幽深的光芒,手臂蓄满了力气准备钳制住他。
身侧却突然扑来一个柔软的身躯。
一直沉默着站在他身侧的林嘉暮死死抱住了他的腰。
他能感觉到女孩柔软的手臂爆发出的强劲力量,却本能地发着抖。
稳健的心跳悄然漏了一拍,周遭万物都停顿了几瞬。
时成的拳头趁机打了过来,感受到疾风,祁朝飞快地偏了一下头,拳头擦着他的耳边打空,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抬腿将时成踹了下去。
祁朝最了解他这个舅舅,徒有其表,外强中干,只消一拳就能轻易被人打倒。
可他偏偏像阴沟里的老鼠,阴魂不散,随机出现在重要的节点,目的只为了膈应他憎恨怨怼的家人。
时成捂着肚子蜷缩在水泥地上,挣扎着撑起身,又想再扑过来,口中念念有词,“你跟你妈就是吸血的魔鬼,抢了我的股份,还妄想把我赶出时家。”
“你算什么东西,我掌权的时候,你还是个毛头小子,我当初就该直接把你弄死。”
祁朝眉目冷冽,将林嘉暮环绕着自己的手臂松开,大步走到时成的身前,又狠狠地补了一脚,然后踩在他的腰侧,躬身靠近,嗓音里又林嘉暮从来没听到过的冷血,“你倒是提醒我了,现在时家我说了算。”
“弄死个被赶出家门的丧家犬,轻而易举。”
祁朝的皮鞋在时成的身上撵了撵,时成立刻发出哀痛的叫声。
林嘉暮站在几步开外,垂在身侧的手臂不自觉的发着抖,眼前的祁朝像是阎王修罗,周身笼罩着黑暗的气息。
这让她感到一丝恐惧,可她却无法说服自己就这么离开,于是轻声叫了一句,“祁朝。”
明明是微不可察的一句话,散落在风中,又被泉水声掩盖。
但林嘉暮知道祁朝听到了。
他朝自己转过头,紧锁着的锋利眉眼瞬间松动了几分。
祁朝收回了脚,漆黑的鞋尖踢了踢时成的肩膀,冷声放下一句,“滚。”
时成也被他刚才狠戾的神色吓住,桎梏着自己的力量一离开,马上四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狼狈地朝马路对面跑去,很快就没了踪影。
祁朝转身朝回走,在站在台阶上的林嘉暮身前停下,没完全褪去凶狠的目光和她对视。
“怕我吗?”
男生清冽的嗓音染上暗哑,蕴含着林嘉暮不知道但却感同身受的情绪。
她看着祁朝幽深的目光迟缓地摇了摇头。
“不怕。”
下一刻,男生漆黑的发顶毫无预兆地点在了她的肩膀。
并没有用力,而是轻轻地停靠。
林嘉暮的呼吸都放轻了,颤抖的手臂已经恢复了正常,她伸出手像撸lucky一样揉上祁朝的脑袋。
指缝触碰到那层头发时,林嘉暮愣住了,在她印象里锋利的漆黑的头发,触感竟然是柔软的。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反复地摩擦了很多下。
那种触摸小狗细密毛发的喜悦让她在心中惊叹。
这就是传说中的狗随主人吗?
在她不知道上下揉搓第几次的时候,祁朝抬起了头,神色已经恢复成了往日的散漫,他眯着眼审判地看过来,“你这是把我当狗了吧。”
暗藏的小心思被一下揭穿,林嘉暮顿时无地自容,祁朝刚刚经历了残忍舅甥对决,自己这般狗塑算得上雪上加霜了吧。
太恶劣了。
林嘉暮在心里唾弃自己,面前挂起讨好地微笑,安抚被自己撸炸毛的祁朝,“怎么会呢,我是在安慰你呢。”
祁朝眼皮耷拉着,面无表情地揭穿她,“你一说谎就装正经。”
“……”林嘉暮羞愧地低下了头。
祁朝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他按下接听,听对面说完后才接话,“没事,等会儿就回。”
挂断电话,林嘉暮问,“阿姨催你回去吗?”
“不急。”
“那……”林嘉暮朝马路对面瞟了瞟,“刚才的事你不准备告诉阿姨吗?”
祁朝随意地坐在喷泉池边,完全不在意昂贵的西装被泉水溅上水滴,他抬眼淡声道:“不想她担心。”
说这句话的时候,林嘉暮在祁朝的神色中感受到了一丝低落,心口仿若被细细的银针扎了一下,她学着祁朝也在池边坐下,余光看到男生颈间的银色链条从衬衣内滑落出来,小巧碧绿的菩萨覆着莹润的光泽。
-他小时候走丢过一次。
脑海中突然响起体育馆内路江元说过的话。
和刚刚那个男人说的话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林嘉暮立刻理解那时路江元看到有人随意动祁朝项链时紧张的情绪。
蓦然窥见别人的秘密,这并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林嘉暮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对旁人有这么大的好奇心,她小心翼翼又目光灼灼地瞥向身旁的男生。
神色迟疑,欲言又止。
祁朝无奈的朝她侧过头,“想问什么就问。”
虽然很想知道他过去发生的事情,可纵使林嘉暮再迟钝也从刚才的冲突中察觉出祁朝对过去的排斥。
揭开伤疤供人观赏的滋味并不好受。
林嘉暮扑眨着眼睫,轻声问:“他还会再来纠缠你吗?”
祁朝看向她的眸光停顿了一瞬,他缓缓眨了下眼睛,神色掺杂了些许温柔,“不会,阴沟里的老鼠被打一次就老实了。”
他手肘撑着膝盖,转过头弯着眼睛说:“想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吗?”
林嘉暮立刻坐正,面色正经,目光炯炯,摇了摇头。
“别装。”祁朝嗤笑着再次揭穿她拙劣的谎言。
林嘉暮端着的肩膀维持了几秒后塌下来,
27. 第 27 章
《夏夜捕风[破镜重圆]》全本免费阅读
风吹乱林嘉暮鬓角的碎发,露出一点薄红的耳尖。
她往回抽了抽手掌,祁朝故技重施地随着她不大的力道站了起来。
男生西装革履,眉眼深邃地垂眸看着她。
手还牵着。
林嘉暮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掌心紧了紧,男生的指尖像是不经意间蹭着她柔软的虎口。
酥酥麻麻的电流顺着虎口传入她的四肢百骸,神经末梢一阵阵地震颤。
两道明亮的车灯突然扫过来,橙黄明亮,直直照在两人脸上,林嘉暮下意识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轿车上的人开门下车,好奇地目光朝他们打量。
她心里猛地一跳,抓着祁朝的手臂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转身朝大路走。
祁朝跟在她身后,看着女生通红的耳廓问:“去哪?”
“回家。”林嘉暮脚步不停,闷头朝前走。
祁朝轻啧一声,绕到她身前倒着走在人行道,垂下头问:“不跟我上去吗?班里很多同学都在。”
林嘉暮后知后觉想起今天自己是背着父母偷偷来的,她按亮手机屏幕看了看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要赶快回家才行。
这么想着,祁朝又说:“你爸妈应该也还在。”
林嘉暮脚步倏地顿住,扬起脸轻声问:“你见到他们了?”
祁朝环抱起手臂,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垂眸问:“怎么没跟他们一起来?”
林嘉暮咽了咽喉咙,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和父母明明都收了邀请函,自己却要偷偷过来这件事。
因为林伟中是她的继父。
因为她愚笨木讷,并不受父母的喜欢。
因为她是被排斥在幸福一家人之外的边缘人。
明明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完全可以当作笑话一样地调侃。
林嘉暮佯装轻松地笑了笑,一张口嗓音却格外干涩,只说出一个字就无法继续。
“我……”
树影婆娑下,林嘉暮脸色白的失去血色,光影在她脸上跳动着却无法激起任何情绪。
祁朝沉默着朝她走近,抬手在她头顶用力地揉了揉,“不想说就不说,我不是来跟你交换秘密的。”
-
林嘉暮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精神还有些恍惚,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一时间让她难以消化。
粘土小人,极速出租车,祁朝的秘密……
和交握的手心,落在头顶摩挲的力度。
男生散漫又温柔的神色。
原来他也会这么温柔地说话,清冽磁性的声音仿佛还响在耳畔,林嘉暮把自己闷在薄薄的夏凉被里,呼吸是那么灼热。
如果之前心动是误诊,那这次她久病成医,明确地诊断了自己的病情。
原来她喜欢祁朝。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猛地掀开被子,胸口快速地迭动着。
酸涩又甜蜜的情绪瞬间将她包围。
在林嘉暮快要睡着时,大门边传来动静,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响了片刻,没有人说话,她翻了个身将一边的耳朵压在枕头上,在黑暗中闭上了双眼。
倏忽,客厅内传来郭淑冷淡的声音,“林嘉暮,睡了没。”
“出来,爸妈跟你聊聊。”
林嘉暮睁开眼,缓缓地眨了一下睫毛,虽然不知道郭淑要找自己聊什么,但本能的感到不安。
她侧卧着僵持了几秒钟,客厅响起“啪嗒啪嗒”声,是郭淑新买的塑胶拖鞋击打大理石地板的动静。
林嘉暮翻身起来,赶在郭淑敲门前拉开了房门。
客厅的顶灯亮着,白得刺眼。
沙发上坐着的林伟中和站在她门前的郭淑一并朝她看过来,郭淑一指茶几旁的的塑料凳,“你坐,你爸问你点话。”
林嘉暮迟疑地坐下,郭淑也坐在了沙发的边缘,她先是偏头看了丈夫一眼,林伟中大剌剌靠在沙发背上,抬了下眼没说话。
郭淑就转头看向女儿,“你跟祁总的儿子是同学?”
林嘉暮怔了一瞬,点头承认。
林伟中突然冷哼了一声,从沙发上坐直,眯缝着眼打量她,而后又瞥向郭淑,“你这女儿有出息,闷不作声地什么都不跟家里人说。”
郭淑也冷冷瞪向林嘉暮,“今天晚上一去,那祁少爷就问你爸你怎么没来,宴会厅那么多人看着,我跟你爸都下不来台。”
“说得像我们故意苛待你一样。
郭淑拍了下她的膝盖,“你自己说,留你在家是不是为了让你好好复习,马上高三了哪有时间出去玩。”
林嘉暮闭了下眼睛,没说话。
林伟中看着她蔫不唧的样子就来气,杂乱的眉心竖了起来,声音却是压抑着恼怒,强装温和地问:“你跟祁少爷很熟吗?”
林嘉暮微不可察的抿了下唇,清亮的眼睛看向林伟中,想了想才回,“还行。”
林伟中立刻向郭淑睇了个微妙的眼神,郭淑顿了顿对林嘉暮说:“你还记得妈妈跟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
“少跟男生来往,跟祁少爷保持距离,别让人说闲话。”
林嘉暮张了张嘴,喉咙处蔓延着酸涩,让她说不出话来。
郭淑不满地催促,“说话啊,你爸在祁家工作,你跟少东家的儿子混在一起像什么样子?”
“我们没有混。”林嘉暮突然定定看着郭淑,她呼吸略显急促,可目光沉静锐利。
郭淑被女儿看得怔忪了一瞬,手臂竟然一阵发凉,她轻咳了一下缓过神来,狠狠推了一把李嘉暮的膝盖,声音也随即拔高了一度,“你真以为祁少爷叫你去生日宴就是把你当朋友了?也就是见你是新同学新鲜罢了。”
“你不知道吗?”林伟中突然插话,声音带有嘲讽之意,“祁家和顾家有婚约。”
林嘉暮呼吸一滞,想了几秒钟才意识到顾家是指顾明歌,学校里也早有传闻,两人家庭是世交,原来并不只是世交。
脑海中浮现出顾明歌高挑明艳的身影,和祁朝一样显赫的家境,出众的外貌。
而她不过是班级里最不起眼的那种女孩。
所以才让林伟中和郭淑这么惊讶吧,毕竟怎么看林嘉暮和祁朝都是天差地别的存在,没有站在一起的道理。
“这事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不想让你爸丢了工作,你就老实离祁少爷远点。”
林嘉暮呼吸已经恢复平缓,她平静地抬眼看着郭淑和林伟中,“我和他只是普通同学。”
“他今天生日邀请了很多同学,你们放心好了,我没什么特殊的。”
她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郭淑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句,“你自己知道就行。”
林嘉暮从凳子上站起来,说:“我可以去睡了吗?明天还要复习功课。”
郭淑很累似得揉了揉眉心,挥挥手让她离开,客厅终于再次归于平静。
凌晨三点钟。
林嘉暮叹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辗转反侧几个小时也没有成功入睡,她揉了揉红肿的眼眶,按亮了床头的夜灯。
机械性地刷起手机,企图将总要在她脑海中蹦哒的人影赶出去,举起来的手臂泛酸,眼睛干涩着发痛。
即将昏昏沉沉陷入睡眠时,一个粘土人突然出现在屏幕,惯性上滑的指尖顿住,空间中祁朝发了她送的半成品礼物,放在漆黑光滑的大理石桌面,更显得粘土人做粗糙。
占据大半个屏
28.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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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一个四字箴言。”许霆面无表情看向路江元。
“啥?”
“谨言慎行。”
路江元“嗯?”了一声,跟在两人身后上楼,琢磨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抬腿连跨两级台阶,凑到祁朝身边想问他为何新学期第一天就挂脸。
可嘴才刚一张开,看到祁朝扫过来的一记冷眼,立刻闭上了嘴。
教室内叮铃哐啷响起搬动桌椅的声音,祁朝的位置本就靠窗不用动,但他一进教室就逮到正吭哧吭哧搬着桌子离开的林嘉暮。
他冷眼抱起手臂,舌尖顶了顶牙。
林嘉暮一个暑假疏于锻炼,即使做好心理建设扎好马步,但仅仅只是搬起桌子扔用尽了全力,只能一点点挪动脚步龟速移动。
眼前突然一暗,怀里一轻,她拼尽全力搬起来的书桌,被人轻而易举地抢走了。
她愕然抬头,祁朝正居高临下耷着眼看着她,目光不善。
早上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林嘉暮揣测不出短短几分钟什么事惹得他不高兴。
只好讨好地冲他笑了一下,“我自己搬就行。”
祁朝淡淡看着她,目光好像落在自己肩膀上,林嘉暮疑惑看了眼自己的书包肩带。
是正的啊。
“搬哪?”
林嘉暮指了指前排靠近门的位置,“晓晓想让我坐在她旁边。”
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就解释起来。
祁朝勾起唇角哂笑,“搬不动还跑那么远。”
林嘉暮看着祁朝冷肃的眉眼,无端地打怯,脑袋迟缓地转了转,想到一个绝佳措辞。
“坐在后面……有点看不清黑板。”
可能是错觉,林嘉暮感觉祁朝的脸色有一瞬间地缓和,然后猝不及防地冲她伸出手臂,男生微凉的皮肤擦过她的耳尖,直接将她的书包提了起来。
肩带放量大,书包轻而易举地落到祁朝手中,他抬手把两条肩带都挂在自己肩膀,懒洋洋吩咐,“带路。”
林嘉暮跟在祁朝身后,看到自己洗旧泛白的粉色书包肩带挂在他黑色的衬衫上,压出一道道褶皱,心口堵堵地泛酸。
祁朝把桌子放在她指定的位置,挂在肩上的双肩包才放了下来,林嘉暮双手接过,抱在胸前,小声吸了吸鼻子,说谢谢。
祁朝不满意,“大点声。”
“……”
好难伺候的大少爷,林嘉暮鼓着脸,干巴巴抬高了声音,“谢谢你。”
刚收拾完桌面的夏星晓闻声看过来,夸赞道:“祁神你人真好,还帮我们家嘉暮搬桌子。”
夏星晓性格开朗,嗓门也大,一句道谢引得周围同学纷纷侧目。
祁朝露出今天的第一个微笑,漆黑眉眼间的凌厉被笑容冲淡,灼灼地冲击围观者的心脏。
夏星晓立刻鬼叫,“祁神,请别随意散发致命魅力。”
林嘉暮趁乱垂下眼,不敢再和他对视。
-
半个月的时间全在考试中度过。
一轮轮的试卷发下来,做得人头晕眼花,教室内除了唉声叹气就是叫苦连天。
正式开学前的晚自习,明天终于不再考试,可大家已经养成了紧张的氛围,学习氛围仍然浓厚。
“人间炼狱啊人间炼狱!”夏星晓一手撑额头,一手扒眼皮,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林嘉暮端坐着,手中的的中性笔一节课不停,刷刷地奋笔疾书。
夏星晓又坚持了五分钟,实在压抑不住自己摸鱼的心,课本一推,钢笔一撂,冲林嘉暮模仿小狗哼哼唧唧。
林嘉暮笔尖一停,侧头看了眼夏星晓,柔声问:“怎么了晓晓?”
手中的笔一直未停。
夏星晓张大嘴巴,看看讲台上带班老师认真埋头批改试卷,遂搬起凳子挪到林嘉暮桌前,凑近看她的写的内容。
理综的难题易错题集锦,林嘉暮的笔迹从头到尾写下来,没有丝毫的停顿,每道题的步骤都详细工整。
她悄然给林嘉暮比了一个大拇指,写完最后一道题的林嘉暮盖上笔盖,看到她的动作,满脸疑惑。
“你现在好厉害啊,嘉暮。”
林嘉暮头脑塞满了各种题目,反应慢半拍地说:“还差很远呢,这些题我都写了很多遍了。”
“谦虚。”夏星晓从自己的桌子上抽出下午发的成绩表,这半个月的考试虽没有排名,但成绩都依次列了出来。
夏星晓翻了翻,找到林嘉暮的名字,“你自己看,进步好大的。”
林嘉暮下午沉浸背古诗词,成绩单发到桌上被她随意夹在了课本里,夏星晓指出来她才直观地看到,这半个月的轮番考试,她的总成绩居然已经提升了68分。
迟来的惊喜让她的心跳加快,胸口开始幸福地发胀。
“真的嗳!”
“对啊。”夏星晓戳戳她因兴奋而发红的脸颊,“你好迟钝啊,要是我,进步十分都要拿回家显摆显摆。”
林嘉暮抿着唇笑了笑,拿出红笔在把自己的成绩圈了起来,让她自己能一眼看到。
夏星晓搂上她的手臂,圆圆的脸在她纤细的胳膊上蹭了蹭,“快让我蹭蹭你的学霸光环。”
被柔软脸颊摩擦的手臂泛起痒意,心口仿佛也被什么轻轻刮挠了一下。
学霸吗?
她下意识朝教室后排转头,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的男生此刻正倦怠地撑着下颌翻书,神情懒散,姿态随性。
是同学口中典型的不学习就能考满分的学神。
可林嘉暮知道不是这样的。
男生的眼皮半耷着,却是实实在在地在复习,他所有的专注都集中在脑海进行头脑风暴。
看似杂乱实则有序的草稿纸,试卷上简洁清晰的解题步骤都是证据。
银色的笔杆在男生的手中飞速转动,又被骨节分明的指节攥住,灵活而缓慢地晃了晃。
林嘉暮的眸心也跟着晃动,握着笔的指尖蜷了蜷,虎口处传来摩擦而带来的热意。
有种被微凉的指尖触碰时的错觉。
忽地,男生像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隐藏在浓黑睫毛下的漆黑瞳孔毫无预兆地转了过来。
教室顶上悬挂着的白炽灯在那片漆黑海面洒下星光。
明亮而灼人。
呼吸一滞,林嘉暮倏地转回头,拧开水杯,接连喝下半瓶水才压下心口的悸动。
“嘉暮你怎么了?脸好红。”夏星晓不解地问。
“……”林嘉暮垂着纤长的睫毛,边拧瓶盖边说:“成绩进步太大,太兴奋了。”
“……”
-
离放学还剩半小时,庄利雯拿着一叠文件进了教室,低声和代
29.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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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两个位置坐着的是方牧。
林嘉暮侧目,看到方牧素来温和的面孔下有一下松动。
看前排的同学已经站起来开始行动,方牧微不可察地叹了声气,无奈地站了起来。
林嘉暮顿时共情了吃力不讨好的班长,想到刚刚他还帮自己搭了把手,她也好心站起来帮方牧搬椅子。
等回了座位,祁朝已经悠哉搬着桌椅来到了她旁边。
“你挺乐于助人的。”
林嘉暮腰躬了一半,正要坐下,听到这话直觉是在点自己,于是迟疑地再次站起来,去拿祁朝叠放在桌子上的椅子。
口中低唔一句,“也帮你你搬。”
祁朝却已经先一步把椅子放了下来,闲散地坐下,淡声道:“我可没有让女生帮忙搬东西的习惯。”
“……”
“哦。”林嘉暮又坐了回去。
-
课间操结束。
李瑞原召集大家回了教室,讲解本次运动会的注意事项,除了各类项目之外,还有最重要的开幕式,各班级需要列队入场,并由各班选出的女神穿礼服带队。
理科班女生本就稀少,他们班的女生也不热衷于争奇斗艳,高一高二两届运动会都是由夏星晓担任女神。
李瑞原刚说出消息,曾月一指夏星晓,“姐妹,该你上场了。”
“不要啊。”夏星晓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我今年吃胖了。”
李瑞原想最后一年了确实需要新面孔,“有人想当女神吗?今年的经费有八百块哦。”
静默无声,甚至没人抬头。
林嘉暮没有注意到教室内陡然的静谧,她的注意力倾注在指数难题中,眉心轻蹙着,划掉错误的答案后,抬头拧开水杯喝水,视线不经意间和站在讲台上向下巡视的李瑞原对上。
李瑞原视线先是一顿,然后眯眼朝她打量一番。
眼眶再睁大时瞳孔放光。
林嘉暮:“?”
“就你了。”李瑞原兴奋地指向她。
林嘉暮缓缓张嘴发出一个音节,“啊?”
四周的同学朝林嘉暮看过来,当时人愣怔在座位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空调地叶扇吹过凉风,将她光洁额头旁的发丝吹得摇摆,她无意识地伸手将碎发撩到耳后,洁白的脸颊泛着运动后的透明血色。
黑葡萄般的瞳孔被纤长的睫毛遮住大半,仍晶莹透亮。
虽然林嘉暮平日里闷不吭声,没什么存在感,但仔细一看居然很漂亮。
“你别说,咱们班新同学其实很漂亮哎。”
“就林嘉暮吧,我看不比顾明歌差。”
“就是,咱们班今年也雄起一次。”
……
林嘉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在选女神,而她好像正被推在风口浪尖上,作为一个从小隐藏在同学中默默无闻的人,她一时间很难适应。
羞红爬上了脸颊,她无措地小声嗫嚅,“我不行。”
微小的声音淹没在喧闹的教室里,像一滴雨水落入海洋,没有人注意。
忽地,身旁的椅子脚动了一下,一直专心打游戏的祁朝伸手摘下一只耳机,指节在书桌上翘了两下。
叩叩——
不大却极具穿透力的敲击声在教室内响起。
喧闹声小了些。
林嘉暮指尖攀着桌沿,小心翼翼侧目去看身侧的男生。
祁朝瞭起眼皮,漆黑的眸子看向讲台,语气慵懒地说:“先问人家同不同意。”
明明是陈述句的语气,但却让人听出了祈使句的命令感。
李瑞原挠挠头,觉得自己确实做的不对,满脸不好意思地问林嘉暮,“新同学,你愿意当女神嘛。”
“不,不了。”林嘉暮尽量抬高自己的声音,但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嗓子不可避免地发干。
李瑞原见林嘉暮实在不情愿,只好放弃,正愁着,夏星晓没办法地救急,“没办法了,还是我上吧。”
“呜呜呜呜夏夏还得是你。”李瑞原眼含热泪隔空向夏星晓飞吻。
夏星晓作呕吐状,“你再恶心我,我也不干了。”
“别别别!”李瑞原立刻扳起脸扮正经,“公主我错了。”
离上课还有一些时间,李瑞原事情交代完之后,路江元叫祁朝去买水,两人刚出门,碰到要去办公室送表格的李瑞原。
“嗳,祁神你等一下——”李瑞原叫住祁朝。
祁朝侧目。
李瑞原把文件往他眼前递了递,“咱这次运动会除了女神,还设置了一个护旗手,和女神一起领队,老庄已经钦定你了哈。”
祁朝缓缓挑了下眉骨,似笑非笑道:“现在才说?”
“我这不是忘了嘛。”李瑞原心虚地哈哈一笑,抱着文件从拐角处上楼了。
路江元看祁朝从窗户朝教室内瞥了一眼,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
天扬无论是学习还是活动都追求效率,学生会和校刊社组织各班领队的女神和护旗手到操场排练和拍照。所以中午放学夏星晓就叫着曾月和林嘉暮陪自己去租礼服。
由于经费充足,可选的范围也广,试了一圈之后,夏星晓挑中了一条价格最贵,也最繁复闪亮的公主裙。
浅蓝色的轻纱上缀满了星星闪闪的钻石,修身的鱼骨上衣上绣满了香槟金的荆棘,配饰除了一顶保湿皇冠,甚至还有一枝蔷薇权杖。
既像公主也像女王。
夏星晓试穿出来站在炫亮的顶灯下,裙摆转动间,三个人都看迷了眼。
定下礼服,夏星晓还勒令两人看自己排练。
傍晚的操场,太阳虽西斜但仍热烈,墨绿色的篮球场上洒上金光,人却寥寥,乌泱乌泱全都挤在下沉式操场外的台阶。
吃完饭,夏星晓先去换礼服去操场等待排练,曾月拉着夏星晓去校外买了杯果茶才匆忙赶来。
前面已经站满了围观的人,曾月仗着自己和林嘉暮身板小,硬是挤到了人群前。
不远处的主席台下,零落站着身穿礼服的领队,女神都穿上了或租或借来的礼服,身为护旗手的男生也都穿上了西装,一眼看过去画面极为养眼。
树下突然走出来一个挺拔颀长的身影,四周顿时响起女生们的起哄。
祁朝并没有换上正装,黑色T恤被风吹得鼓起,又扬起了他怀中抱着的旗帜。
他的身形落
30.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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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晓拍完照又去准备室换下礼服,有气无力地挂在一直等她的曾月和林嘉暮身上。
“这活儿不是人干的,穿那么厚的礼服晒那么大太阳!”
林嘉暮探了探她被晒得绯红的脸颊,“晓晓,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喝。”夏星晓直接从林嘉暮接过她的柠檬茶,毫不避讳地猛嘬一大口。
“吱吱”两声,吸了个空,夏星晓拎起只剩冰块的柠檬茶。
“……”
曾月看了看自己还剩大半杯的果茶,“嘉暮,你是真渴了啊。”
林嘉暮赧然,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喝完的,明明那么涩。
“去小卖部买瓶饮料。”夏星晓嗓音干哑,“我快冒烟了。”
小卖部冷气开得充足,即使挤满了买水买零食的学生也不觉得闷热,林嘉暮把空了的饮料瓶扔进门外的绿色垃圾桶,掀起隔绝温度的橡胶帘子进去。
夏星晓站在冰柜前苦恼喝什么,林嘉暮走过去,一眼看到中间层一层碧绿。
七喜。
林嘉暮犹豫着,想去拿一瓶,却不知道因为什么而迟迟没有伸出手。
“让一下。”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林嘉暮回头,顾明歌正端着礼貌的微笑看着她,见她愣着,很轻地歪了歪头。
似是在催促。
林嘉暮垂眼说句不好意思,从冰柜前退开。
顾明歌拉开冰柜的玻璃门,寒气瞬间消散出来,她不过迟疑两秒就从柜子中拿出两听雪碧。
碧绿的易拉罐被她白皙的手掌握着,从林嘉暮眼前一闪而过。
顾明歌身边跟着很多同学,其中一个探头疑惑问道:“明歌,你不是不爱喝碳酸饮料吗?”
跟在顾明歌身后的田遥接话,“明歌不爱喝有人爱喝啊。”
“比如说姓祁……”
她还没说完,几个女生都促狭地笑了,顾明歌不好意思地推了下田遥,“我就是谢谢他刚刚帮我。”
“谁家好人帮人直接用抱的。”田遥嘴上继续调侃,视线却大剌剌移到了林嘉暮的脸上。
顾明歌恰巧也转过头和田遥说话,视线和林嘉暮对上,唇角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笑。
田遥意有所指,“祁朝虽然嘴上没说,但跟你的关系早就心照不宣了吧,就是怕有心人从中插一腿。”
顾明歌已经转过头去,脖颈笔直而纤长,语气不咸不淡地回田遥,“别这么说,祁朝那种没个正经的样子,引起别人的误会也是难免的。”
她语气中带着些许抱怨,是谈论起亲密之人独有的熟稔。
她们的对话明明没有特指什么人,但林嘉暮还是缓缓升起一丝难堪,这种难堪让她站在冷气下也难掩局促,于是和还在专心选饮料的夏星晓和曾月说了一声,去小卖部外面等待。
落日余晖染红头顶整片天空,燥热空气中有丝丝暖风,疲软无力地打在她的皮肤。
夏星晓终于挑完饮料和曾月掀开门帘出来,直直抱怨闷热的鬼天气,林嘉暮正看着空荡荡的操场放空,神色怔忪不知道在想什么。
“嘉暮,走了。”夏星晓扯了一下她的手臂,带着她回教室。
全程林嘉暮都是一副行尸走肉的状态,任由夏星晓和曾月护送着回了教室,空调凉风一吹才升起点精神。
临近上课,祁朝才从外面回来,他挺拔的身躯带着外面干燥的热气,坐下时,他将手中的一听饮料放在桌面。
碧绿的瓶身,上面还凝结着水汽,看起来刚从冰柜里拿出来。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易拉开拉环。
“嘭——”
清新的柠檬气息在空气中爆开,四散开来后,浮现出若有若无的花香气。
林嘉暮鼻息微紧,轻轻嗅了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顾明歌身上的气味。
一点点酸涩浮上心头。
她小声地,自以为隐蔽地吸了吸鼻子。
冰凉的易拉罐突然贴上她的侧脸,林嘉暮心里一惊,侧目,祁朝唇角挂着一丝调侃的笑,拖着懒散的嗓音说:“一直盯着,想喝啊?”
林嘉暮看着他的笑脸愣怔了几秒。
“没个正经的样子……”
“确实会引起别人的误会。”
顾明歌的话浮现在耳中。
林嘉暮偏头躲过男生的手,低头看自己手中的课本:“没有。”
“是吗?”祁朝明显不信,桃花眼里盈着光,手中的易拉罐刚放下,就朝她的脸颊袭来。
林嘉暮心里一跳,预判了他的动作。
身体猛地朝走廊一侧,由于太用力,椅子腿在光滑的地砖上猛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躲避的姿势明显,好像全身心都在抗拒。
祁朝的手在半空顿了一下,又收回支起了自己的下颌。
目光探究地朝她看过来。
林嘉暮还维持着僵硬的姿势,只和祁朝的黑沉的目光对了一瞬就移开,转头看向了黑板。
左前方的方牧听到动静回过头来,询问道:“没事吧?”
林嘉暮咽了咽嗓子,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抽出要写的习题,垂下头认真地看了起来。
如果认真看得话,很快就会发现这是她并不成熟的伪装,一页习题看了十分钟,一道题也没有解出。
祁朝已经挂上了耳机,倚在椅背上随意翻起了书。
两张课桌还严丝合缝的拼在一起,但两人各自占据楚河汉界,中间形成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
周六一早,运动会的音乐响彻偌大的校园。
已经进入秋天,但江城的气温还未彻底降下来,七点钟初升的太阳已经高悬碧空,灼灼散散发灼眼的日光,和热烈的温度。
李嘉暮到教室的时候,手中的牛奶还未喝完就被曾月火急火燎地往外跑。
“咳咳——”猛烈地跑动让林嘉暮被牛奶呛住,她一边咳嗽一边问,“去哪里?”
“夏星晓晕倒了。”曾月着急地冲她解释一句,仍拖着她的手往楼梯下跑。
林嘉暮心里一惊,想到夏星晓这几天排练都红着脸说热,脚步不由的加快,担心地问:“严,严不严重?”
楼梯转角,脚步缓和,曾月拍拍她的手臂,“安啦,只是有点中暑,已经去校医室躺着了。”
“那我们去校医室吗?”
“去操场。”
“?”
“老庄让你顶替夏星晓领队。”
“啊?”林嘉暮一脸懵然。
“只有你体型和她差不多。”
时间紧迫,曾月并没有给林嘉暮过多的消化时间,一路奔跑,将她带进了操场外的准备室里,庄利雯正在里面等着
31. 第 31 章
《夏夜捕风[破镜重圆]》全本免费阅读
秋日清晨凉爽的风从金黄茂密的梧桐叶间吹来,簌簌作响的同时,翻动起林嘉暮礼服袖口上的立体绢花。
薄纱花瓣在风里颤动。
少女的眼睫轻眨,澄澈明亮的的眼眸中是没有防备的懵然。
祁朝错开目光,喉结滚动着轻咳了一声,安静之际,曾月着急忙慌地赶了回来,“咦,祁神你怎么在这?”
“老庄让我带她去走位。”
他话说得冷淡,仿佛和林嘉暮并不熟悉,眼神也未曾分给她一点。
林嘉暮轻轻扯了一下翻飞的裙摆,缓慢地想,他们本来也只是不熟悉的同学而已。
暑假里发生的那些看似亲密的事情,不过是他的一时兴起,毕竟他这人是没什么正形的。
她讷讷地确定这件事,面色平静地坐回了梳妆台。
曾月手中拿着借来的别针,站在她身后帮她扣后领的拉索。
门外传来嘻嘻哈哈的喧闹声,几个低年级的学弟学妹结伴而行,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从这边路过,他们走到准备室窗边的时候脚步明显放慢,探究的目光频频从开了一条缝的窗户朝里张望。
林嘉暮伸手遮了一下因为拉链而松垮的胸口,局促地望向窗户。
啪——
透出一点日光的窗户被严严实实关上,半透明的窗户边出现一道身影,颀长、挺拔、又透着一点懒散。
是祁朝。
原来他还没走。
曾月帮她把别针扣好后,又仔细调整了一下林嘉暮的妆发才满意地点头带她出去。
祁朝侧目瞥了她一眼,带她进操场,他身高腿长,步子迈得又大,林嘉暮穿着长尾礼服,穿着不习惯的高跟鞋,慢慢跟着。
曾月挽着林嘉暮的胳膊,见状抱怨道:“祁神,你走慢一点啦,嘉暮穿着高跟鞋走不快。”
闻言,祁朝慢下脚步,转头朝身后看,漆黑的眉眼耷着,视线落在她穿高跟鞋的脚上。
布满钻石的银色秀气的鞋身,包裹着常年不见阳光,白如纸张的脚背,隐隐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察觉到男生的目光,林嘉暮心里一跳,脚往裙摆下一藏,只露出一个银色的鞋尖。
祁朝没什么表情地转回头去,并不想理会她的样子,但步伐却明显乱了下来。
到了理科三班的方队,班里的同学零零散散来了不少,见到林嘉暮皆是眼前一亮,纷纷凑过来。
“我靠,我都认不出来了,林嘉暮你是天仙吧。”
“女神,以后都穿裙子好吗?我的眼睛受到了洗礼!”
“咱们班稳了,等会跳远我能跳两米。”
“我们这走一圈,士气一定大涨!”
……
林嘉暮被同学围着,原本不熟的同学纷纷投来欣赏的目光,这是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的新奇体验,她的脸颊染上赧然的绯红,脚尖急促地轻点地面。
有女生“扑哧”一声笑出来,亲密地捏了捏她的手臂,“嘉暮,你也太可爱了。”
李瑞原从统筹老师那里领来班级的牌子和红旗,风风火火地赶来,又震惊地瞪大眼睛在林嘉暮面前刹住车。
认出是林嘉暮之后,这厮嘴里啧啧啧不断,抱着红旗围着林嘉暮不停地转圈。
林嘉暮被红旗扑了个满面,脾气很好地拂开。
祁朝一把擒住李瑞原的脖子,让他在原地站定不再围着林嘉暮扮演陀螺,又伸手把他手中的红旗和牌子抽出来,“忙你得去。”
“好嘞。”李瑞原听话地溜走忙去了。
等班里同学都到齐,整齐列好队伍,统筹老师吹响清晨的第一声口哨,祁朝才将手中的木牌递给林嘉暮。
木牌有些重量,金属杆上还留有微热的体温,林嘉暮依照祁朝跟他说的走位,站到了班级的最前方,迎着初升的太阳和凉爽的秋风。
她的心脏砰砰跳。
握着木牌的手在空气中微微颤抖。
紧张的情绪在前面二班走远,统筹老师倒数时到达顶峰。
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
“五。”
“四。”
“三。”
一阵风吹来,红旗在身后的上空猎猎作响。
清浅的青柠气息倏尔靠近,林嘉暮身体僵住没有回头,只察觉到肩膀处落下一处淡淡阴影。
熟悉的清冽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别紧张,我就在你身后。”
男生的话音和倒数的最后一个数字落下。
她深吸一口气,心口莫名安定下来,在一片晴朗的明亮的日光中迈出坦然的一步。
操场的周围的彩色阶梯,密密匝匝坐满了全校的学生,在林嘉暮路过的时候爆发出了激烈的欢呼声,间或夹杂着口哨和赞美声。
林嘉暮余光瞥到乌泱泱的人群,脚步一顿,脊背连着脖颈都僵硬了,机械地朝前移动。
祁朝目光下视,少女原本白皙的耳尖已经通红,他眸子弯了弯,左手中的旗帜掉转了一个方向,懒洋洋瞥向观众台,右手抬起在唇中比了一个“嘘”地动作。
停顿一秒,尖叫声更盛,但重点落在了祁朝身上。
在浪潮般的应援声中,林嘉暮也偷偷朝后看了一眼,祁朝完全没有被围观的窘迫,他唇边挂着淡笑,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旗帜,白皙有力的手臂上浮现青色的血管,他挥动着旗帜洒脱地回应。
青春、张扬、意气风发。
林嘉暮觉得他像是夏天里的一场疾风,热烈又难以捕捉。
可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啊。
难以言喻的怅然若失浮现心头。
校刊的同学举着相机拍过来,林嘉暮抬头,下意识露出了一抹微笑,她鼓起勇气尝试着朝镜头挥了挥手。
经过一圈的欢呼和视线洗礼开幕式终于结束,校刊的同学正在采访校领导,统筹老师有序地指导领队的同学合照。
人群中心林嘉暮看到校长正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谈笑,两人的旁边站着顾明歌,她仍穿着排练时的紫色礼服,在围绕着她的镜头下亭亭玉立。
“这是顾明歌的爸爸吗?好有气势啊。”
“应该是,据说是咱们学校校董来着。”
“怪不得校长笑得这么开心……”
……
周遭窃窃私语传入林嘉暮的耳中,她看到气势威严的中年人目光瞥过来,落到她身旁的男生身上后立刻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
他伸出手掌招了招手,“小朝。”
祁朝走过去,说了一声“顾叔叔”,中年人立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和校长寒暄,顾明歌又走近了些,堪堪站在祁朝身边。
连珠合璧,分外养眼。
林嘉暮错开视线,配合着拍完照,见没什么事之后,准备先行离开。
“林嘉暮。”跑道处传来一道温和声音。
她扬起脸,方牧正拿着一瓶水递过来,林嘉暮伸手接过,方牧不远不近地走在她身侧,操场外的小路上铺的是带纹理的花砖,林嘉暮谨慎下脚,走得小心翼翼,鞋跟却还是不甚滑进了凹陷的砖缝。
上身依照惯性后扬,林嘉暮连忙用力稳住重心。
方牧见状脚步加快,伸手扶住了她的后背,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林嘉暮呼一口气,身体离开方牧的手掌一寸,抱歉地朝他笑笑:“没事,我刚刚就是没看清路。”
方牧还是担心,手臂伸着,大有不让他扶他就不放下的架势。
“还是我扶着你吧。”
林嘉暮提起裙子站直,平静地看着方牧的眼睛,“真的不用,谢谢班长。”
方牧讪讪放下手臂,但还是走近了些,跟在她身侧,一直护送到准备室。
“小朝?”顾礼章迟疑地叫身旁出神的晚辈。
刚刚还热络着聊竞赛和大学的祁朝此刻双手插兜,修长的脖颈微扬,明明是一个洒脱的姿势,可他眉头紧锁,漆黑的眉眼不见一丝笑意。
黑沉沉。
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低气压。
顾明歌轻轻拽了拽他的衬衫下摆,提醒他的失态。
祁朝黑沉的目光扫下来,没有一点温度,让顾明歌心里一凉,随即就看到祁朝唇边又挂上了极淡的笑,从容回答起刚才的问题。
可顾明歌本能地感觉到他此刻在烦躁。
林嘉暮到准备室没多久,曾月就找了过来,换下礼服之后,两人去小卖部买了零食饮料去校医室看夏星晓。
校医给夏星晓看完病就去了操场的医疗室,两人甫一上楼就听到激烈的游戏声,校医室的门开着,夏星晓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中操作。
余光看到她俩进来,她一招手,“姐妹们,你们还记得探望生病的我呜呜呜呜呜,我好感动。”
“给我拆一包薯片。”
“……”林嘉暮从塑料袋里拿出薯片拆开,递给夏星晓。
曾月毫不客气地坐上床沿,一巴掌拍在夏星晓的胳膊上,“你老是说,是不是装病?”
“冤枉啊。”夏星晓结束游戏,从窄床上蹦起来,指着床下的垃圾桶,“你自己看。”
黑色垃圾袋里除了拆开的卫生用具,还有两只开了封的藿香正气水。
看着那褐色的瓶身,曾月本能地呕了一下,心疼地给夏星晓
32.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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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别造谣了,正主来了。
-还得是官配好磕,校花校草就是最香的好吗?
-笑死,自封的官配吧,没见祁神承认过……
-人谈恋爱还专门告诉你啊,没见到今天顾明歌爸爸也在吗?家族联姻不是官配是什么?!
-就是,而且睁大眼睛看看祁神态度好吗?明显对校花更亲密吧。
-少造谣,这张照片压根看不到祁神表情好吗?
-开局一张图,剩下全靠脑补,顾明歌这是准备进娱乐圈吧,现在就开始养蛊了。
……
帖子以每秒三四条评论的速度刷新,正吵得热火朝天,楼主又放出了新的照片。
像是连续剧,紧跟着上一张照片,祁朝已经直起身体,脸上挂上了淡笑,神情专注地回答身旁长辈的问题,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眼中的欣赏和慈爱在镜头中显露无疑。
顾明歌微仰着头,脉脉看向祁朝。
评论暂停两秒后,再次炸开。
-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
-天呢,咱们不会毕业就收到请柬吧?!
-我磕的cp果然是真的!!
……
夏星晓翻评论翻到手酸,全是磕祁朝和顾明歌的,顿时有些气闷,忿忿捶床,“什么眼光,明明我们嘉暮和祁神更配好吗?!”
“就是说呢,底下那套照片能说明啥啊,祁神笑明明是对长辈的尊敬好吧。”曾月咔咔咬薯片吐槽。
林嘉暮抱着一块夹心饼干啃,被苏打饼干中间的柠檬夹心酸得眼睛发胀。
她拿起饼干盒看配料表。
显然是酸味剂放多了。
“嘉暮你说句话啊!”夏星晓夺走她手中的饼干盒,找她要说法。
想到祁朝和顾明歌琴瑟和谐的身影,林嘉暮酸酸地承认,“是挺般配的。”
“算了,晓晓。”曾月双目无神地叹气,“你看嘉暮像是对情爱开窍的样子吗?”
夏星晓立刻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起林嘉暮,林嘉暮立刻紧张起来,心虚地咽了咽喉咙,但她脸上还端着素日里的木讷。
夏星晓瞧了半天没找到破绽,恨铁不成钢给了她一锤子,“长点心吧,林嘉暮,班级里的荣耀都要被别的班抢走了!”
“什么荣耀?”林嘉暮不解。
“祁神啊。”夏星晓义愤填膺的理所当然,“咱们班的帅哥,怎么能让别的班拿下?!”
“不能!”曾月咬牙切齿。
夏星晓眼珠子咕噜一转,“上午祁神有个跳高的项目。”
“肯定有不少人围观。”曾月哼笑着补充。
两人视线一对,脑电波达成一致,齐齐看向林嘉暮,“走,你去给祁神送水,杀杀这帮人的士气!”
“我不……”林嘉暮嘴里塞满饼干,急切的话没说完,已经被夏星晓和曾月一边一个架起胳膊冲向了操场。
偌大的操场此刻只有跳高比赛四周围满了人,林嘉暮被架到人头攒动的场外,只能隐隐看到比赛同学的一点身影,分辨不出来具体是谁,只能凭声音听出下一场比赛即将开始。
一声嘹亮的哨声响起。
横杠被再次调高,体育老师宣布高度已经提升到1.8米。
人群哗然。
李嘉暮看着高高架起的横杆,虽然不明白这个高度的意义,但直觉这对高中生来说是个震撼的高度。
围观学生中有体特班的同学在进行科普,1.8米离国家二级运动员的标准只差5厘米。
夏星晓已经急得满头大汗,眼看就要拉着她俩硬挤进去,人群突然疏散开来。
大家在体育老师的指导下有序地分成左右两排,这下即使是站在最外面的林嘉暮他们也能清楚地看清战况。
前面几句已经刷掉了大部分参赛的同学,最后只剩下三个男生在跳高台前准备,其中最耀眼的当然是祁朝。
他换上了一套纯黑运动服,露出了修长的四肢,皮肤白得发光,但却没有一丝羸弱的意思,他紧致的皮肤下隆起流畅纤薄的肌肉。
不过分夸张,但却充满爆发力。
他站在最后,懒散地活动着手腕。
排序第一位的男生是跳高的特长生,个子不高,但他沉着冷静,动作也迅速威猛,一鼓作气跑至台下,小腿肌肉用力,身体顺势弹跳而起,以一个利落地姿势险险擦杆,身体落到软垫上时,杆子晃动了一下,又落回了凹槽。
场上瞬间爆发了激烈的掌声。
第二位的男生在掌声中准备,明显有了紧张之势,他也是弧线助跑,只是在冲向跳杆时脚步有些虚浮,果然刚跳起来就碰到横杆,以失败告终。
排最后一位的祁朝上场,他没有第二位同学的紧张,却也没有沉着冷静的态度,仍是一副懒懒地样子,半耷着眼皮,站在跳台五米处的横线处。
体育老师的手势放下,祁朝轻薄的眼皮突然掀起,露出浓黑的眸子,定定望向跳杆。
像是猎豹在丈量和猎物的距离。
风将他的黑发吹得涌动起来,他在跳台直线五米的地方猛然弹跳起身,姿态闲适地跃至台下,修长结实的小腿一蹬,颀长的身影顺势弹跳而起,脊背在空中绷起一个优美的桥,完美地避开横杆落在了软垫。
全程就连衣角也不曾蹭到横杆。
他在周遭的尖叫喝彩声中,潇洒地跳下软垫,去拿许霆手里帮他拿着的毛巾,粗粝的毛巾拨过他汗湿的发尾,几滴汗水散在空中,闪了一瞬又落入草丛。
“祁神,好特么性感啊!”
人群突然爆发出一声高亢的惊呼,随即陆续有女生大着胆子说了几句骚话,祁朝擦头发的动作一顿,要笑不笑地扫视了一下围观的女生,见得到回应女生们尖叫声更盛。
祁朝无奈地看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体育老师,“老师管不管了?”
年轻的体育老师“啧”了一声,非但不帮还添油加醋道:“你们校草还渴着呢啊,谁来送瓶水。”
哀怨扭捏的抱怨顿时从四面八方响起。
谁都知道祁神从不收女生递的水。
夏星晓眼睛腾的一下睁大,嘴里念叨着“机会来了”,然后从塑料袋里掏出一听饮料塞到林嘉暮手里,不由分说将她推出去了。
两排人中间突然直挺挺蹦出来一个人。
刚有人疑惑,“谁这么大胆,真去送啊?”
马上就有人指认,“这不是早上跟祁神一起领队的林嘉暮吗?”
“他俩不会真的有什么吧?”
“话说近距离一看,更漂亮了
33.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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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台下,梧桐只遮住以树干为圆心的一方天地。
林嘉暮站在阴影和日光交界处,化了妆的清晰明亮的脸庞看不出情绪。
却比平日里看起来更加忧郁。
“嘉暮,刚刚祁神是不是凶你了?”夏星晓担心地问。
自她沉默着离开就夏星晓就察觉到她情绪不对。
响起那道蹙起的眉峰,林嘉暮心里一阵难过,讷讷地摇了摇头。
“刚才那么多人围观,嘉暮肯定不习惯。”曾月仔细想了一下猜测。
林嘉暮在树下的长凳上坐下,长叹了一口气,“我觉得祁朝可能讨厌我。”
“怎么可能?!”夏星晓瞪眼,“所以他刚刚还是凶你了吧。”
“没有。”林嘉暮忧愁地挠了挠耳朵,“就是看起来不是很友善。”
曾月在她旁边坐下,拉住了她的手臂解释,“祁神应该不是针对你,他一直反对别人给他送水来着。”
夏星晓紧接着说:“高一刚开学那会他在操场打球赛,散场的时候衣服旁边堆了二三十瓶饮料,扔了浪费,队友怕辜负女孩子的心意没人敢要。”
“最后他黑着脸全都提着回了教室,强硬分给大家喝,从那之后他就再也不收女生送的水了。”
想到祁朝黑着脸两只手拎满饮料的样子,林嘉暮没忍住弯了弯唇角,随后又反应过来,“那你们还让我去送?”
夏星晓曾月立刻抬头望天,支支吾吾解释,“那不是觉得你跟祁神同桌,熟嘛。”
熟吗?
林嘉暮想到暑假在他生日宴外发生的事,男生靠在她肩头的沉沉触感,十指交握时暧昧的对视。
现在想来可能只是祁朝没有分寸感的表现。
她于祁朝来说,不过是平常又普通的一个同学罢了。
林嘉暮不觉得过分伤心,反正从小到大这样的事情一直发生,她也平安健康的长大了,只是心底隐秘的地方却还是难以控制的酸了一下,她轻声吸了吸鼻子,说:“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
“好嘛好嘛。”夏星晓一把搂住她的肩膀晃了晃,“下次再有这种好事我第一个上嘿嘿。”
曾月淡淡吐槽,“那祁神脸肯定要更臭了。”
-
中午吃完饭,班里同学零零散散在教室里吹着空调吃零食午休。
兴许是一上午情绪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林嘉暮一直睡到两点还意犹未尽,曾月来叫她的时候,林嘉暮睡眼惺忪从手臂间扬起脸,眼睑耷着,迷迷糊糊地发出一个“嗯?”的音节。
看她困得睁不开眼的样子,曾月没忍心叫她起来,只嘱咐她醒了去C3的看台找她们。
林嘉暮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又重新趴了下去。
再睁眼已经接近三点,林嘉暮呆坐在座位上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室,愣了几秒钟才发现自己居然睡了那么久,急忙从座位上弹起来。
响起中午时朦胧的记忆,曾月好像叫她去——A3看台?
应该没错。
林嘉暮跨上包,贴心地带上上午买的零食,从操场的后门找站台,等从通道上来后,林嘉暮看到的是一排排不认识的同学,林嘉暮仔细找了找也发现夏星晓和曾月的身影,心想两人可能是去洗手间或者买水,李嘉暮给两人发了信息后,就找了一个空位置坐下等待。
A3靠近检录台,陆续有参赛的学生从下面的走道通过,林嘉暮朝穿着各色运动服的学生看了两眼,一个黑色运动服的身影从阴影中出来,林嘉暮心里一跳,立刻目不斜视地坐正。
黑色运动服的男生来到跑道旁,小麦色的皮肤,极短的棕色头发。
眼睫扑眨一下,林嘉暮移开了视线,看向了远处空落落的篮球场。
正随意望着操场热火朝天的接力赛放空,她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林嘉暮以为是夏星晓和曾月,不曾想一回头却没发现人影。
正疑惑着,后排传来低声的议论。
“是她吧,刚刚那一回头简直了。”
“错不了,长这么漂亮我肯定不会认错。”
“离近了看搞得我好心动啊!”
“去要个联系方式?学姐看起来很好说话嗳。”
林嘉暮抬眸,看到后排七八个男生正凑在一起,眼神纷纷朝她看来,林嘉暮闻言立刻转回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但议论声却越来越大,慢慢演变成互相推搡着来找她要联系方式。
笑闹的声音很大。
前排的人纷纷回头,目光都落在了林嘉暮身上。
正坐立难安之际,检录台响起让参加三千米长跑同学到操场集合的提醒。
林嘉暮无暇顾及,因为她的肩膀又被人恶作剧地拍了一下,还没回头,嬉笑声就已经从身后响了起来。
她闭了闭眼睛,决心站起来去到操场外去等朋友,再睁开眼,刺眼阳光被清冽的身影挡住。
祁朝换了一身深蓝色的运动服,外面还罩了一件同色系的薄外套充当防晒。
眼神和他身上的色调一样清凉。
林嘉暮抬眸看着他,不知道他贸然停在自己面前有什么事。
赌气一般,她绷着脸没说话。
祁朝却突然背着光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在身后女生瞬间发出的惊呼声中,他直接将自己的外套扔到了她的怀里。
林嘉暮下意识摸了一下怀里的外套,干燥,微热,细腻又带点纹路的触感。
像是她曾经接触过的手掌心。
她不明白祁朝什么意思,明明外套放在检录台就行,为什么要交给她?
林嘉暮不解地看向祁朝。
祁朝幽幽地看着她,倏尔躬下身躯,“3班的看台在C3.”
林嘉暮瞬间睁圆了双眼,脸颊淡淡泛起了羞赧的红,不知道是为男生过近的距离,还是为自己的愚笨。
看着她有些惊慌失色的模样,祁朝弯了一下眉眼,瞬间冲淡了凌厉的气质,多了一点很容易让人误会的温柔。
林嘉暮心脏像是才被准许行动,砰砰乱跳着。
下意识攥紧了祁朝的衣服。
操场有人喊祁朝的名字,他才慢条斯理直起身,却没急着下阶梯,而是神色不明地朝看台后排扫了一眼才离开。
林嘉暮看着祁朝奔向检录台的高挑背影,一直闷闷地情绪不可抑制地雀跃起来。
她拿起祁朝的外套,却触碰到一点冰凉,她伸进口袋拿出来一看。
碧绿清透,是祁朝的护身符玉菩萨。
林嘉暮摸了摸水头很好的菩萨,质地温润,触感微凉。
是他非常珍惜的贴身之物。
所以才不能随便放在检录台,而是放在她这个同班同学这里,毕竟在这个看台,只有她算得上祁朝认识的人。
她很小心地将玉菩萨放回了口袋,然后认真叠好放进了随身的包里。
从A3看台离开的时候,先前那些暧昧的笑闹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但林嘉暮并没有在意。
-
林嘉暮上到C3看台的时候,夏星晓正翘着二郎腿对正在短跑的运动健儿进行逐个点评。
只是点评的角度略有些刁钻罢了。
“那个黑短裤肌肉挺大啊!不过个子差点,还是红球衣那位综合素质更高,那身材啧啧啧……”
“……”林嘉暮悄声坐在了她旁边。
夏星晓侧目见是她立刻做侍女状态,“噢,我滴公主殿下,您睡醒啦!”
林嘉暮默默捂上了她的嘴巴。
曾月也受不了地朝她翻了
34.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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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三千米长跑马上开始,各班同学可以选择在跑道的两边加油助威或者去看台远远观战。
夏星晓和曾月自然是想近距离观赏,林嘉暮惦记着自己的包还放在看台,包虽然不值钱,但里面还放着祁朝的玉菩萨。
既然交给她保管,还是要负责任的。
于是她不顾夏星晓和曾月的挽留,执意要回看台。
“近距离看祁神和周游搏斗嗳。”夏星晓凑到她耳边语气暧昧地诱惑。
林嘉暮被她的语气闹得脸热,摇头坚持,“我还是去看台吧。”
“嘉暮对上午的事还有阴影呢。”曾月无奈摇头,“看见祁神就想跑。”
夏星晓想到上午林嘉暮低落的情绪,只好同意。
路江元咬着饮料吸管,闲闲散散地四处找人搭话,看到林嘉暮离开的身影多嘴问:“她咋走了?不留下加油吗?”
夏星晓伸出一根食指讳莫如深地摇了摇,“我们嘉暮公主对你们男人的竞争不感兴趣。”
路江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夏星晓却突然感到有道目光打在自己身上,她抬眸看到祁朝正好冷淡地偏过头,看起来是一副偷听他们说话的坦然模样。
自顾自摇了摇头,夏星晓断定自己感觉错了,同学两年多,没见祁朝对别人的事情有兴趣。
-
C3看台后连着学校的榉树林,苍翠的枝桠晃动间能看到身后红砖墙的实验楼,不仅是乘凉的好去处,还是校刊社做采访选得绝佳机位。
顾明歌作为本次运动会的讲解员,正在看台上的平台上对着摄像机进行解说。
她已经换上了校服,但仍难掩她明艳的外表,一颦一笑皆有风情。
平台下的座位已经被人群占满,仅仅只是一个采访甚至比运动场上的一些项目更有吸引力。
林嘉暮找到自己的位置,还未坐下,先检查包内外套里的东西,摸到玉石温润的触感才放下心来。她坐下没多久,操场的响起嘹亮的哨声,赤红的跑道上迸发出一道道闪电般的身影。
起跑线离她的位置远,一群人到看台下的时候,林嘉暮才看清队伍中的人都是谁。
意外的是,祁朝并没有跑在第一位,而是混在中间的队伍中不紧不慢地跑着,脸上甚至没有一丝痛苦,寻常散步一般。
可即便他混迹人群,仍是最显眼的那一个,冷白的皮肤被暗红跑道和深蓝的运动衣衬得发光,像是深海中一尾银鱼,自由,散漫。
三班的看台爆发出骚动,班里的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扯起了长长的横幅,红条幅白色大字,全是夸赞祁朝的彩虹屁。
热情的音浪响彻天际,祁朝并没有转头,一抹笑浮现在他的唇角,转瞬间随着他加速的身影消失。
那尾银鱼突然冲破沉闷的鱼群,势如破竹冲向前方。
少年挺拔矫健地奔跑在热烈的橡胶跑道,深蓝色的衣摆被风吹成海浪的形状。
一切都是那么肆意张狂。
主席台适时响起广播,主持人的声线清澈响彻操场——
银鞍绣障,
谁家年少,意气自飞扬。
简单却响亮的诗词完美表达了正挥洒汗水的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比赛的热度被烘托至高点。
在喧嚣的喝彩声中,林嘉暮胸口难以自控地迭动,热烫的情绪将她充斥,在那道深蓝色的身影再次划过眼前,她终于伸出了手臂和周围的同学一起为祁朝加油。
纵使声音低缓,却坚定清明。
采访已经告一段落,顾明歌却没急着离开,她和田遥一起坐在了C3的后排,看着下方女孩伸出的手臂,顾明歌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紧了紧。
林嘉暮毫无知觉,她全部的注意力□□场的身影吸引。
最后一圈。
相继跑来的是祁朝和周游。
两人将其他选手甩开小半圈的距离,难分伯仲的胶着着。
加油助威声的火力集体朝两人倾倒。
最后五百米,眼见蓝色身影马上冲来,三班的同学纷纷站起来大声呼喊着加油,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学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林嘉暮旁边,不由分说拉着她站了起来,并扯着她的手臂振臂欢呼。
林嘉暮愣了一秒,跟着学委一起大声地喊了一声,“祁神——加油——”
忽地。
跑道上的男生脚步顿了一瞬,上扬地眼尾朝看台扫了过来。
周游趁机从他身侧超了过去。
转瞬之间。
祁朝落后了半步。
呼喊周游的喝彩声铺天盖地压了过来。
林嘉暮手心沁出汗,抓紧了学委同样紧张的手心。
祁朝不见丝毫慌张,收回目光的瞬间如一柄长剑飞了出去,最后一秒抢在周游之前穿过了终点线。
红飘带悄然落地。
四面八方传来的欢呼声在空气中沸腾,榉树丛惊飞一片鸟雀。
耳鸣声将她淹没,林嘉暮觉得自己手心都在发麻。
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了集体荣耀。
而将喝了一半矿泉水全都自漆黑的发顶浇下,而后肆意挥洒的祁朝就是领路人。
三班同学欢呼着从看台朝下涌,大有将祁朝团团包围的架势,林嘉暮被人群裹挟着下台阶,还不忘跨上自己的背包。
朝下涌的人越来越多,林嘉暮明显感到前胸后背都贴上了陌生的身躯,却动弹不得,只能随人潮挪动。
“别挤了,没看到都是女生吗?”
一道之前仿佛听过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林嘉暮下意识回头,看到身后被挤得一脸戾气的田遥和斜后方的顾明歌,脸色也明显不好看。
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挤到了她的身后。
前方的男生奋力地朝外一冲,密集攒动的人群顿时出现了一个豁口。
刚好站在男生身后的林嘉暮突然感受到背后一股大力扑向她,头脑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然朝前扑倒。
极速下坠让她头脑有片刻怔忪,但余光瞥到了楼梯两侧的金属栏杆。
有救了。
就在她将要伸手的刹那间,一道银光裹着一团碧绿从她身侧摔了出去。
瞳孔骤然缩紧。
身体先意识一步做出反应,伸出去的手从栏杆前擦过奋力地朝飞在空中的玉菩萨去够。
在抓住那团冰凉的一霎,她重重地摔在了水泥地面。
膝盖隔着运动裤轻薄的布料擦过粗粝的水泥地面,手肘也未幸免于难,因为没有布料的遮挡,立刻就见了血。
感官被屏蔽了几秒钟之后,才猛烈地向她的四肢百骸袭来。
她疼得下意识蜷缩起来,冷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布满光洁的额头。
林嘉暮用力地咬住下唇,却还是难以自控的闷哼出声。
周围人都愣住了,还未反应过来眼前的状况,只有站在台阶上的顾明歌瞬间白了脸,她睁大了双眼看向身旁的田遥,刚刚她亲眼看到田遥的手肘冲向了林嘉暮的后背。
田遥显然淡定多了,凑到她耳边小声说:“给她点教训,看她还敢不敢跟你争。”
顾明歌听到她的话眉心紧蹙,想下台阶去看林嘉暮的情况,却被田遥拉住了手臂,“你现在过去会被认为是你推的她。”
人言可畏。
顾明歌明白这个道理,脚步到底是黏在了原地,但她却甩开了田遥抓着她的手臂。
林嘉暮意识回笼,感觉到人群中突然袭来一阵热风,祁朝拨开愣在原地的人群,单膝跪地将她从
35. 第 35 章
《夏夜捕风[破镜重圆]》全本免费阅读
“嗯?”林嘉暮抬起湿润的眼眶,迟疑地看着祁朝,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没有责怪她没有保管好东西的意思。
反而是在关心她?
林嘉暮缓慢地眨了眨微酸的眼睛,看着祁朝去桌子上拿了碘伏和棉签,然后又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男生漆黑的发顶还泛着潮湿的光,他垂下纤长浓密的睫毛,仔细地帮她清理伤口,貌似不经意般说:“做任何事之前要确保自己的安全,下次不用别人教了吧?”
林嘉暮点了点头,意识到他看不到,于是小声应,“知道了。”
棉签突然触碰到了膝盖破皮的组织,林嘉暮下意识嘶了一声,身体本能地向后退缩。
祁朝握住她的脚腕,“别乱动。”
那是不可能的。
颤栗从他握住的脚腕逐渐蔓延到全身,却不再是因为伤口。
比疼痛更加强烈的感官让她胸口悸动,呼吸不畅。
祁朝却没再责怪她,专心将伤口清理干净,将用过的棉签扔到垃圾桶,却没有急着去清理她的手肘,而是从口袋中拿出一颗薄荷糖,扭开包装之后,递到她嘴边,“吃薄荷糖能缓解痛感。”
林嘉暮看着男生指尖浅蓝色的硬糖,喉咙处发紧,她垂着双眼,小心地将糖吃进了嘴里。
可唇瓣还是不可避免地触到了他的指尖,微凉,细腻。
他的指尖放下时,林嘉暮看到一层浅淡的水光。
在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她的瞳孔倏地地震,耳尖腾得一下红了。
薄荷浓烈清凉的气味充斥口腔,堪堪冲淡了她脸上的热度。
哗啦——
校医室的门突然被拉开,陆续进来一群人,校医身后跟着夏星晓和曾月,紧接着庄利雯和贺主任一道进了门。
林嘉暮睁圆了眼睛,被这架势吓一跳,主动说:“庄老师,我就是摔了一跤,没什么大问题。”
庄利雯不放心还是过来仔细看了她的伤口,脸上担心的神色未淡,夏星晓和曾月两人没有急着过来,而是脸色低沉地互相瞥着,欲言又止的样子。
祁朝立刻发现不对,走过去询问,夏星晓按亮手机屏幕,让他看学校论坛最新的热帖。
起因是有人发帖称看到林嘉暮时被人推下台阶的,但具体是谁却不肯说。
经过大家的一番猜测和评论,最终锁定了事发时站在林嘉暮身后的田遥。
但田遥直接回贴,表示自己确实站在林嘉暮背后,但并没有推人。
一时间,众说纷纭,论坛里吵得不可开交。
祁朝看完帖子的前因后果把手机还给夏星晓,眉心锁了起来。
夏星晓见祁朝并没有发表意见,生气地小声嘀咕起来,“肯定是那个田遥干的,上次在体育馆她就陷害嘉暮来着。”
祁朝闻声神色愣怔一瞬,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心锁得更紧了些。
校医帮林嘉暮处理手肘的伤口,庄利雯坐到林嘉暮对面的沙发上,担心地问:“嘉暮,你刚刚摔下来的时候,是不是感觉有人推你?”
林嘉暮迟疑地看向庄利雯。
贺主任走到床边,神色严肃地看向她,“同学,你如实说,有这个情况学校一定严肃处理。”
摔倒前她确实感觉到了一股猛烈的冲击击中她的后背,但此前楼梯处一直处于拥挤的状态,她很难判断出身后的人到底是不是故意,只好如实道:“当时人群很拥挤,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有人故意推我。”
庄利雯和贺主任交换了一个眼神,贺主任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庄利雯的唇角立刻拉了下来,但碍于贺主任是领导,嗫嚅着没说话。
贺主任清了清嗓子,看着林嘉暮说:“既然这样,应该就是个误会。”
听他说的话,房间内其他人的脸色都暗了下来,就连校医拿棉签的手都顿了一下。
虽然知道贺主任是为了尽快平息风波,而自己确实没有证据,但林嘉暮却莫名感到胸口发闷。
宽敞的校医室静默了两秒。
贺主任感到身侧有道凌厉的目光,余光能看到男生挺拔的身躯,他眼神闪躲着说结论,“行,那就这样,等处理完伤口就回……”
“主任。”祁朝突然打断贺主任的话,目光在林嘉暮刺目的伤口上扫了一眼又看向贺主任,“林嘉暮背对着不确定,总有能确定的人吧。”
本就清冽的嗓音带着寒冰,祁朝的脸色更是冷到极点。
祁朝伸手朝夏星晓示意,夏星晓立刻领悟把还亮着屏幕的手机交到他手中,祁朝举起手机,“学校论坛是是实名制,叫看见的同学来问就知道了。”
林嘉暮转头看向祁朝,他黑沉的眉眼仍看不出情绪,但他却在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获得了某种勇气。
她目光看向贺主任,“可以吗?主任。”
-
贺主任最终妥协,由于林嘉暮的伤势不便来回移动,贺主任就通知论坛中知情的同学直接到校医室问话,其中当然也包括田遥。
运动会已经进行到了尾声,顾明歌和同学一道回了教室,自操场回来后,她和田遥之间就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她笑着跟身边的女生闲聊,田遥拿着饮料坐到她旁边,顺便帮她把易拉罐的拉环拉开。
顾明歌只扫了一眼易拉罐正冒着气泡的瓶口就收回了视线,没有去拿。
田遥明显有些尴尬,但还是挂着笑加入她们的话题。
“田遥,贺主任找。”
教室门口传来班长的声音,田遥迟疑地抬头,听到班长又补充道:“让你去校医室。”
田遥的脸色立刻变了,有些慌张地避开四周同学探究的目光,强装镇定假装若无其事地出了教室。
顾明歌神色不明地看了看田遥离开的身影。
叩叩。
田遥是最后一名被传唤的同学,门一拉开,她看到校医室内的站满的人,眸光晃了一下又阴暗下去,面无表情地走到贺主任跟前。
贺主任说:“说说吧,田遥同学,刚刚发生的事你在论坛也看到了。”
“我没推她。”田遥还是论坛里的那套说辞,甚至在确定贺主任暧昧的态度之后,她缓缓勾起唇角看向林嘉暮,“你自己也知道,当时楼梯已经发生了拥堵,我自己都站不稳,怎么有功夫去推你。”
林嘉暮还没说话,站在一旁的学委气愤的回怼,“楼梯后排明明都稳定了,我亲眼看到你伸手推的林嘉暮。”
学委当时正好和林嘉暮一起被挤到楼梯,她被挤到边缘,正想回头去拉林嘉暮时正好看到了田遥推人的一幕。
田遥冷哼一声,“你有证据吗?”
学委闻声脸涨得通红,她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指着她厉声说:“
36. 第 36 章
《夏夜捕风[破镜重圆]》全本免费阅读
从进门开始,顾明歌就没有将目光放在田遥身上,直接对贺主任挑明,“我当时就在林嘉暮身后,我看到田遥推她了。”
田遥阴阴恻恻地盯着顾明歌,却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没想到顾明歌会出面指认她。
明明自己是在帮她。
贺主任听到顾明歌的话紧蹙的眉松动了些,这场闹剧总算是能告一段落了,他叹了口气问田遥:“你还要否认吗?”
田遥没说话,这是默认了。
贺主任沉声对一直沉默的庄利雯说:“带你们班孩子好好看病,这件事学校一定严肃处理。”
庄利雯面上的凝重消散了几分,唇角勉强勾了勾算是回应。
贺主任带着田遥出去后,顾明歌也没久留,也跟着出去了。
“没想到人还算不错。”夏星晓轻声嘀咕。
曾月也点赞同。
林嘉暮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大门,睫毛垂下,眸子弯了弯。
-
周一开学,贺主任亲自上台公布了关于田遥蓄意伤人的处分,红旗猎猎下,一片哗然。
林嘉暮的伤不重,除了不能跑步外,走路已经无大碍,所以也参加了升旗仪式,她站在三班的队伍里,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四周向她投来的探寻目光。
站在她前面的夏星晓怕林嘉暮畏惧讨论,回过头本想安慰她几句,却发现林嘉暮坦然而沉静地站着,并无半点局促。
在明亮的晨曦中,像一朵正盛放着的洁白的栀子花。
夏星晓放心地弯了下唇角,转回头时看到站在最后一排高出一个头的祁朝也朝林嘉暮的方向看。
目光温和,神情柔软。
夏星晓惊讶地睁圆了眼睛,毕竟祁朝一直是那副倨傲散漫的样子,猛然地变化让她难以消化。
不确定,再看看。
夏星晓拳头揉眼,却率先吸引了林嘉暮的注意,她关切地问:“你眼睛痛吗?”
“不痛。”夏星晓扯着林嘉暮一同回头,“你看祁神。”
林嘉暮懵然侧过身,看到站在人群后的祁朝正低垂着眉眼补觉,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她又看向夏星晓,“?”
夏星晓又用力挤了挤眼睛,喃喃道:“幻觉吧。”
-
江城的秋季短,梧桐叶变得金黄随秋风刮了几阵,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时就入了冬。
高考紧张的氛围也随冬日呼啸的风充斥着每一个高三的班级,理科三班也不例外,下课时的走廊不再熙熙攘攘,反观教室黑压压一片垂着的后脑勺,翻动书页和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成为了恒久的白噪音。
联考结束,无人看管的晚自习压抑沉闷,此次全程联考的题目偏难,虽然老师提前给他们打了预防针,但成绩下来一个个还是垮了脸,心浮气躁都表现在了行动中。
安静的教室内不时就会传来清脆地摔笔声,和暴躁狂乱翻书的响动。
林嘉暮此次成绩也不理想,但再不理想也还是要硬着头皮学,错题一道道誊写到笔记本,分析易错的原因,看起来淡定,但眉心却轻轻蹙着。
在大家的耐心耗尽,被压抑的烦躁马上爆发时,教室后排传出响亮的播音声。
“江城今年跨年将在江边举行烟花秀,时间长达45分钟,此次……”
不小心外放视频的同学手忙脚乱地将音量调低,“不好意思啊家人们,忘关声音了。”
一张张麻木的脸愣愣反应了好一会儿,而后像是才理解了视频里广播的意思,集体眼睛放光。
“烟花秀?”
“跨年夜?”
啪——
接二连三地摔书声响起,教室内沉闷的气氛瞬间被这宣泄的声音炒热。
“不学了,我要看烟花去。”说话的同学,站起来就要往教室门口走。
他同桌连忙拉住他,“你清醒一点,跨年夜在后天。”
“我已经准备逃课了,谁去?!”
“我去,我去,再学下去我要疯了。”
“生无可恋了家人们。”
四周渐次响起烟花秀的宣传视频,大家都拿起手机摆烂般刷起了手机,林嘉暮手中的笔罕见地停了下来,烟花的诱惑太大,但她善于延迟满足,下定决心要先整理完本次联考的错题。
笔尖在笔记本上轻点,错题抄得歪歪扭扭,就像她的乱了的心弦。
一张草稿纸突然放到她面前,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林嘉暮意识到是祁朝。
-跨年夜一起去看烟花?
林嘉暮侧目,祁朝正看着她,指尖点点桌面是为催促,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别的班的班主任从他们班的窗口经过,虽然没有朝教室内看,但还是起了一定的威慑作用。
教室内的噪音顿时低了分贝,林嘉暮也做贼心虚地把那张草稿纸塞进了抽屉,然后自顾自点了点头。
没管祁朝看没看见。
“嗡嗡”手机震动,夏星晓发来消息。
-去操场转转?这个数学题搞得我脑子要炸了。
林嘉暮看看已经没人的窗外,回了一句好。
夏星晓和曾月的位置本就靠近后门,两人以迅雷不不及掩耳之势闪出了教室,而后露出两个头,灼灼看向她。
林嘉暮扫了扫左前方的方牧,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挪开了点凳子,然后猫起腰站了起来。
还未挪动一步,外套的衣袖却被一只瘦突的手抓住,她心里一惊,侧头看到祁朝正扬着眉看着她,水红的薄唇轻启,马上要说出话。
情急之下,林嘉暮猛地捂上了他的嘴,并眨了眨眼睛让他别说话,然后又一瞥方牧的背影。
示意他别惊扰了方牧,方牧虽然好说话,但毕竟是班长,能不惊扰还是不要惊扰。
祁朝被捂着嘴巴,却看不出生气,桃花眼弯着一扫方牧弯了起来,转了一下指尖的中性笔,在新的草稿纸上刷刷写下一行小字。
-去哪?
林嘉暮收回捂着他的手掌,在他的草稿纸上飞快地写,操场。
-去吧。
“……”
林嘉暮悄无声息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夏星晓和曾月猫在楼梯间等她,见她出来,一边一个拉着她的手腕飞速溜下楼,夏星晓秉持着遛弯不能干溜的原则,先去了小卖部买零食。
小卖部除了老板只剩下一排排空荡荡的货架,暖气开着,比室外的温度高出不少,林嘉暮穿得厚走动两步额头就出了细密的汗,不知不觉间走到冰柜,七喜仍放在中间的隔层,她这次没再犹豫,拉开柜门,拿出一听。
出了小卖部,刚到操场,夏星晓突然
37. 第 37 章
《夏夜捕风[破镜重圆]》全本免费阅读
由于跨年夜正值周日,江城电视台的直播从傍晚就开始直播江边的活动盛况,8点半烟花秀开始之前,市政还请来了打铁花的老师傅进行表演,师傅将铁勺内的燃料猛地敲向天际时,万千火花在将暗未暗的天际迸发,瞬间点燃了跨年的炽热氛围。
天扬高三部仍灯火通明,三班的教室里学生们坐得整整齐齐,打眼一看人人都低头苦读,但稍微仔细一点观察就会发现不少同学的脸上映着手机屏幕的光。
没有老师在内的班级群里正讨论得热火朝天。
-一下课咱们就溜,操场边的矮墙集合,来的同学接龙报数。
-1
-2
-3
……
接龙的数字很快刷新屏幕,接到第18个人的时候,接龙开始变得迟缓,是正在犹豫的同学,虽说法不责众,但难保庄利雯会不会大发雷霆。
林嘉暮看着漫不经心地看着屏幕,夏星晓突然私发来消息。
-别愣着了,快接龙。
林嘉暮朝教室右前方侧目,夏星晓正隔着大半个教室朝她挤眉弄眼,林嘉暮立刻在群里报上了名,然后回应好友,“发过啦。”
夏星晓隔空传来一个飞吻,在看到她身旁空空的座位时又埋头发来一条消息,“祁神这么快就溜了?”
林嘉暮侧头看了眼祁朝的座位,这人第一节晚自习下课接到一通电话后,就淡淡地朝电话里说‘知道了,马上来’,然后就颇为不耐烦地套上外套走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他的桌面上还放着写了一半的卷子,黑色中性笔的笔盖还未合上,一副很快回来的样子,结果第二节课马上要下课还不见踪影。
而今天就是顾明歌的生日,她表白的日子。
不出意外的话,祁朝应该是去赴宴了吧。
此时此刻顾明歌找到机会表白了吗?祁朝会答应吗?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幻想,充盈着暖气的奢华明亮的宴会厅,衣着光鲜的众人包围着天作之合的两个人……林嘉暮小幅度地晃了晃脑袋,将幻象赶出去。
她伸手拿过祁朝桌面上的笔帽给裸奔的中性笔盖好,然后做贼一般在他的课桌四周搜寻,试图找到自己写下‘好的’的那张草稿纸。
一番搜寻并未发现草稿纸的踪迹,林嘉暮只能放弃。
正愣神,方牧突然回过头来,“林嘉暮,你等会也要去江边吗?”
林嘉暮一惊,忘了方牧也在班级群里,她是最后一个发接龙的人,和前面的同学下个了一分钟,看起来最显眼。
她支支吾吾地点了点头,眼睛并不敢看向方牧。
方牧却笑了,用很小的音量对她说:“我能跟你,”他话音一顿,“跟你们一起去吗?”
林嘉暮惊讶了一瞬,又很快理解,即便是一直按部就班的班长也是需要松懈的时候的,她用同样小的音量回:“可以啊。”
下课铃一响,准备一起去江边的同学装模作样陆续站起身,带班老师出了教室后,倾巢出动,到了操场外的矮墙处,李瑞原已经凭借着自己和体育老师铁磁的关系搬来了一层层软垫。
两米的墙立刻只剩下一米的攀爬距离。
“好样的!”夏星晓拍拍李瑞原的肩膀,自告奋勇第一个爬了上去,墙对面巷子的路灯最近在检修,坐上墙头一眼看过去黑魆魆一片,夏星晓凭借着超高的胆量,毫不犹豫纵身跳了下去。
只听“啪”地一声后是夏星晓“哎呦哎呦”的哭喊声。
李嘉暮顿时急了,她连忙爬上垫子扶着墙向外小声喊,“晓晓,你怎么样?”
“这该死的水泥路,给我尾巴骨摔麻了。”
林嘉暮看到墙下一个黑乎乎的人影爬了起来,冲她招手道:“你先别跳,我把垃圾桶搬来。”
一番折腾,众人终于都安全落地,待最后一个同学跳下来之后,一群人浩浩荡荡打车前往江边,夏星晓拦上住一辆出租,率先进了副驾驶。
曾月和林嘉暮依次进到后车厢,方牧却突然跟进来,见曾月一愣,他笑着问:“其他车都满了,不介意我挤一下吧?”
曾月摆手说不介意。
林嘉暮也跟着摇了摇头,她坐在中间的位置,等方牧坐下关上车门后特意往曾月的方向挪了挪,给他让出更多的位置。
方牧察觉到她的动作,侧头问:“坐中间是不是不舒服,不然咱们换一下?”
林嘉暮看了看坐在左侧的曾月,“没关系,不用换。”
方牧只好点头。
临近烟花秀的开幕时间,离江边越近马路上的车越多,出租车越开越慢,终于在离江心公园三个路口的地方停驻。
前方红绿灯路口堵车了,等了十分钟之久,车子只挪动了一寸,夏星晓和曾月齐齐抱怨。
方牧打开手机地图查看拥堵情况,发现并不是很严重,只有这个路口拥堵而已,隔着窗玻璃能远远看到交警正在疏散车辆。
得知这个消息后夏星晓和曾月也耐下心来,倚在座位上随意地刷手机,不知道刷到什么曾月猛地坐直,手机屏幕直直伸到林嘉暮和方牧身前。
“快看路江元发的动态,这个背影是祁朝吧。”
听到祁朝的名字,林嘉暮睫毛很轻地眨了一下才看向屏幕,金色的宴会大厅的落地窗映着窗外深蓝色的夜幕,窗边站着一个削薄挺拔的身影,玻璃窗映出冷白的皮肤,神色淡漠而矜贵。
是祁朝。
即便穿着随性的黑色冲锋衣,却能完美融入奢华的背影。
夏星晓也从前座回过头来,仔细欣赏了那张照片后,疑惑道:“祁神这是干嘛去了?难不成是他家公司的年会?”
“有点常识吧,谁家公司跨年举行年会啊。”曾月无语道。
“那他这是去哪了?”夏星晓又问。
曾月手肘碰了碰一直没说话的林嘉暮,“祁朝走的时候又跟你说什么吗?”
林嘉暮摇了摇头。
但她想她应该知道祁朝去了哪。
她垂下眼眸,掩去了瞬间浮上眼眶的酸涩。
-
“小朝,过来跟你陈伯伯说句话。”
祁坤对刚坐到沙发上的祁朝轻喊,祁朝唇角挂上一丝笑,从沙发上站起来去道父亲口中的陈伯伯身边,接过了长辈递来的高脚杯,浅金色的香槟还在冒着气泡。
看着游刃有余和几个素来严肃的长辈交流的祁朝,路江元撞撞许霆的肩膀,八卦道:“祁朝今天怎么这么听话,这都应酬一圈人了都没见他挂脸。”
“今天来的有很多游戏公司的总裁。”许霆把路江元的肩膀推开,“祁叔叔这是提前给他拓展人脉呢。”
“祁叔叔同意他以后搞游戏了?”路江元惊讶,毕竟祁坤从小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就是传统严肃的长辈形象。
“你看祁朝像是会妥协的人吗?”
路江元凝眉看了祁朝的背影两眼,“不想,从小他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
说完他长叹一声,“我爸怎么不这么惯着我呢。”
“祁朝想要什么都先把自己能做的做到完美了,你是恨不得什么事都有人帮你做。”
路江元气愤地瞪了许霆半天,发现自己没有一点反驳的余地,气闷地一口塞了个小蛋糕。
宴会厅位于酒店高层,落地窗能看到完整的江景,霓虹将江面照耀地波光粼粼,从很远的地方遥遥传来一阵喧闹声,然后又是几秒钟的停顿,连空气仿佛都静止。
倏地——
一束闪光穿越静谧的钢铁森林直达天际,爆开了闪亮的大朵烟花。
觥筹交错的宴会大厅也静默下来,纷纷朝窗外看起,祁朝话说到一半顿住,略有些失神地侧目看向窗外的夜空,烟花散尽仅剩一点粉蓝烟雾在风中弥散。
手中的酒杯一转,祁朝抬起漆黑的眼睛向陈伯伯道了句歉,然后凑近父亲耳边说:“我有事要先走,千万帮我和陈伯伯联络好感情,拜托你了爸。”
祁朝将酒杯放在长桌上迈起长腿就要走,却被祁坤拉住手臂,“去和明歌说一声。”
“我知道。”
这毕竟是顾明歌的生日宴,他作为客人提前离场不管怎样都是要说一声的,这种礼节他定然会遵守。
顾明歌正和几个姐妹在精心布置的鲜花墙下拍照,祁朝站在一侧并没有出声催促,倒是其中一个小姐妹戳戳顾明歌让她朝窗边看。
看到少年挺
38.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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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啊?叫谁呢?”
林嘉暮不过走神两秒,电话那头就凶神恶煞地追问起来。
“班长。”
她老实回话。
祁朝已经完全平复了呼吸,轻啧了一声,幽幽问道:“你叫他干什么?”
“……他来接我去江边看烟花。”
林嘉暮老实惯了,喜欢别人问什么她答什么,但此刻她突然又些气闷,想问问他,那你又在和顾明歌做什么呢,也在高空之中观赏烟花吗,她是不是跟你表白了。
正心口发酸地胡思乱想,电话里突然传来祁朝一声冷哼。
然后他紧接着很不客气地说:“那他可要失望了。”
“嗯?”
林嘉暮没明白他的意思。
“回头。”
祁朝嗓音突然温柔。
紧贴着扩音孔的耳廓因这两个字符而发烫,林嘉暮迟疑的转过头,马路上川流不息的灯带前出现一个穿黑色冲锋衣的男生,正迈着大步朝她走来。
天空中倏地炸开一朵浅蓝烟花。
祁朝在明亮的、梦幻的光影中逐渐靠近,在距离她一米的位置停下,密密匝匝地睫毛在他的眼睑处投下小片阴翳。
他抬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吓着了?”
林嘉暮在他的注视下晃动的眸光微定,呆愣愣地问:“你怎么来了?”
“方牧能来,我不能来?”祁朝不高兴了,双手揣兜眯着眼看她,“这烟花收费不成?”
林嘉暮刚升起来的那一点旖旎情绪被他连番炮轰消失殆尽,她垂下眼睫不跟他一般见识,“您随意看。”
手机又震动起来,林嘉暮这次不再犯马虎,看到来电显示是一串江城的位置号码,基本确定了是方牧才准备按下接听。
指尖还未触碰到屏幕,突然被凭空伸出的一根手指挂断。
林嘉暮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屏幕和贸然挂她电话的祁朝。
祁朝的手还伸在半空,脸上难得的浮现一丝懊恼,但很快被掩饰,他先发制人道:“谁的电话?”
“好像是方牧。”
“……”
沉默两秒,祁朝微凝着眉心,抬手拨动了一下前额的黑发,问:“接你去江边?”
林嘉暮讷讷点头。
手机再次响起来,还是那串号码,在她手中发出嗡鸣。
这次谁都没有去触碰屏幕。
祁朝突然躬身靠近她,密匝匝的眼睫掀了起来,专注、明亮地看着她。
“别答应他。”
“我带你去顶楼看烟花,好不好?”
他的嗓音还带着跑完步之后的粗砺感,一寸寸摩挲着她的神经,脊椎过电般颤栗。
林嘉暮想她无法对自己说谎,答案就在眼前,是个不停引诱着她的潘多拉魔盒,明明知道不该打开,但她被魔鬼迷惑了心智,只能依照魔鬼的意愿一步步踏入深渊。
在电话自动挂断后,林嘉暮听见自己微弱的声音说,好。
祁朝黑沉的眸子立刻弯了起来,鼻腔喉咙都溢出了笑音,真真切切是个得逞的恶魔的样子。
林嘉暮不管不顾地跟上祁朝的步伐,他带着她穿过种满百年古树的老街道来到江边的一栋废弃的楼前,上楼前那串号码又发来了一条短信,果然是方牧,再问她现在在什么位置。
心里升起强烈的愧疚,连忙给方牧回去信息,“班长不好意思,我突然有急事就先走了。”
方牧很快又发来短信,“不严重吧?需要帮忙吗?”
林嘉暮的愧疚心加重,沉甸甸缀在心口,却只能编造理由回,“没事的,我妈让我回家看弟弟写作业。”
熟悉她的人一定一眼就能看出是谎言,林卓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也对她用功学习的态度嗤之以鼻,而郭淑也不放心她教林卓功课,因为怕她教的办法太笨,把林卓灵活的脑子带迟钝。
不过没关系,方牧并不知情。
消息刚回完,林嘉暮就撞上了祁朝的背,祁朝稳如泰山地回头,“上楼梯不要看手机。”
林嘉暮忙,“哦。”
加快一步跟上祁朝的步伐。
废弃老楼的天台很有旧时代的氛围,马赛克瓷砖铺满整个天台,瓷砖经岁月磨得光滑,即使天台没灯也隐隐泛着温润的光。
顶楼的四周围绕着茂盛的树丛,更显得天台过暗,有风呼啸着在她们面前周身盘旋,发出呜呜地咽声。
“害怕吗?”
林嘉暮摇头,不但不害怕,她反而喜欢这样静谧的环境,没有人打扰,四周晦暗却充满生机,烟花一刻不停地在头顶绽放,光束下坠时仿佛触手可得。
她在绚烂的烟花下轻轻侧头偷看,祁朝侧脸的轮廓凌厉,微扬的桃花眼却冲淡了这份凌厉,让他看起来比平日里正经很多。
他们来得晚,烟花又接连放了十分钟之后落下帷幕,待空中最后一丝烟雾飘散后,四下一片悄然。
夜深后,风吹得更盛,祁朝伸手虚虚揽了一下林嘉暮的身体,“回家吧。”
林嘉暮说好,心跳因男生的靠近而变速波动。
楼梯比上来时更黑,不小心还能踩到废旧的板材,即使有手机的手电筒照着,林嘉暮还是不小心踩上了一块泡沫板。
泡沫板年久风化,踩下去暄软,并未发出什么声音,正待她放下心的时刻,泡沫板下突然窜出一个微笑的身影,窜出来之后慌不择路一头撞上林嘉暮的鞋。
“吱吱”声骤然响彻空旷的楼梯。
是只眼冒红光的老鼠。
这只老鼠显然不怕人,猩红地眼睛盯住林嘉暮,再次朝她撞上来。
林嘉暮悚得头皮发麻,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抱住了前方的祁朝,不管不顾地闭上了眼。
本来还嚣张的老鼠在听到她凄厉的叫声后飞快窜下楼梯,转瞬间不见了踪影。
祁朝戏谑地调侃,“一个老鼠吓成这样?”
“它看起来跟我有仇。”林嘉暮闷声说,在意识到老鼠已经消失后,就慌忙地放开了祁朝,还特意后退半步以示清白。
祁朝却不放过她,转过身来戏谑地看着她,“你不会是装的吧,故意占我便宜。”
林嘉暮满脸通红,举手发誓,“我不是,我没有。”
“便宜都占完了,解释有什么用?”
“……”
祁朝转身朝她迈了一节台阶,咄咄逼人地挑眉。
林嘉暮心一横,眼一闭,张开双手,“我让你占回来。”
祁朝嗤笑,“算盘珠子都打我脸上了,想再占一次便宜就直说。”
林嘉暮微瞪起眼睛,一时间没想到合适的话反驳。
祁朝却又懒洋洋地勾起了唇角,拖着尾音说:“我也不是不同意。”
眼睛缓缓睁大,林嘉暮胸口小鼓开始叮铃哐啷乱敲。
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传说中的勾引吗?
祁朝果然是是个不正经的浪子。
可机会就摆在眼前,反正自己喜欢他,怎么也不算吃亏吧。
和烟花一样能短暂拥有也很幸运了。
从小到达和幸运无缘的林嘉暮,心潮剧烈地翻涌着,她屏住呼吸,牙关紧了紧,直接伸手抱住了近在眼前的祁朝。
心脏仿佛停跳,呼吸也跟着止息。
一秒钟之后,林嘉暮回过神来猛地推开祁朝,侧身向楼梯下跑去,一直到进了地铁站,林嘉暮一瞬间也没再和祁朝对视。
只在分别时,飞快地撂下一句再见。
简直是落荒而逃,林嘉暮觉得自己像一个绝望的小偷,偶然窥见梦寐以求的宝石,胆怯拿起又颓然放下。
短暂地感受过宝石的璀璨的光芒,也让她产生了巨大又虚幻的满足感。
-
祁朝回家的时候,祁坤还没回来,宴会结束后又拐到老城区给时岚买老字号新出炉的凤梨酥,点心花样繁多,祁坤拿不定主意,打来视频听太太的指导点单。
时岚脸上敷着面膜,悠然喝着牛奶指导,余光瞥到儿子满脸凝重地上了楼,待削薄的黑色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时岚声音放轻,对着屏幕八卦道:“你儿子最近不对劲。”
“他什么时候正
39. 第 39 章
《夏夜捕风[破镜重圆]》全本免费阅读
周一的清晨突然降雪,到学校时,地面已经铺了一层白,天空也蒙着一层灰,天气预报显示今明两日有暴雪预警。
“假的吧,天气预报什么时候准过。”
“就这么点雪花,暴雪的可能性不大。”
“江城这几年都没下过大雪,暴雪预警就是个笑话。”
……
高三年级的走廊罕见地人头攒动,大家虽然嘴上说着不行,但还是频频从栏杆处探头望天,神情里的期待兴奋挡也挡不住,颇有种口嫌体正直的意思。
林嘉暮捧着保温杯趴在窗户前朝外望,她怕冷,但又实在喜欢雪,只好隔着窗户望梅止血。
雪势逐渐变大,临近大课间时积雪已经能没过脚背,广播通知课间操取消,下课铃一响,整栋教学楼瞬间沸腾,学生们鱼贯而出奔向白茫茫的操场。
夏星晓和曾月缠着林嘉暮一起去楼下打雪仗,林嘉暮再三犹豫,架不住对玩雪的渴望和朋友的劝说,依次带上围巾、毛线帽、口罩、手套,全副武装下了楼。
到楼下,放眼望去,校园里各个地方都站满了玩雪的人,林嘉暮刚怀着激动的心情握起一团雪,鹅黄色的羽绒服就被砸上一个暄软的雪球。
夏星晓奸笑着将另一个雪球砸上曾月的脖子,得逞后她掉头就跑,脚下却一滑,直直摔进了棉花般的雪地,她哎呦一声挣扎着爬起来,曾月趁机将团好的雪球囫囵塞进了她的衣领。
惨叫声响起,夏星晓忙不迭地爬起来抖动衣服,抓了两把雪就不由分手拍在了林嘉暮的脸上。
即使戴着口罩也被冻得一个激灵的林嘉暮,“……”
曾月叉腰站在两人身后狂妄大笑,夏星晓意识到自己攻击错了人,也来不及表达歉意,飞快地团了一个雪球之后塞林嘉暮手上,“搞她!”
她的话音才刚落下,曾月的雪球攻击已经来袭,林嘉暮后衣领又挨了一击。
夏星晓张牙舞爪地抓起雪就朝曾月扬过去,“你完了,居然敢对我们公主动手。”
“呵呵菜鸡,我一只手都能虐你们俩。”
曾月的狠话无疑将激烈的氛围推至高点,林嘉暮回过神眯眼瞅准方位,手中的雪球正中曾月的脑门。
趁着曾月震惊的瞬间,林嘉暮又快速团好雪球砸了过去。
激烈的战斗一触即发——
林嘉暮在打闹间脱掉了手套,毛线帽子被频繁的攻击浸湿大半,湿漉漉贴在额头,露出来的皮肤因为冷空气和运动泛着健康的红晕。
祁朝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林嘉暮被倒戈的夏星晓追着攻击,没注意身后的的行人,直接撞到一个人的怀里,双双摔进了雪地里。
有人肉靠背垫底,林嘉暮并未感受到一点疼痛,但听到身后被她撞倒的人发出一声闷哼。
她连忙回头,祁朝正拧眉看着她,“林嘉暮你谋杀啊?”
“对不起,对不起。”
林嘉暮连忙手忙脚乱地支起身体,脚下一个打滑又重新摔了下去,祁朝手肘支起上身,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二次谋杀。”
林嘉暮立刻否认,“我不是故意的。”
祁朝冷哼一声,对她的话表示怀疑,伸出手臂揽着她的后背站了起来,林嘉暮这才看到祁朝身后还站着两个人。
因震惊而把眼睛瞪成两个鸡蛋的路江元,和似笑非笑看着她的许霆。
祁朝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身上的雪,朝发小们睇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俩人都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
林嘉暮免费看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变脸表演,她抬眸问臭脸祁朝,“你没事吧?”
祁朝垂眸淡淡看向林嘉暮冻红的鼻尖和脸颊,目光下移,她白皙的指尖因频繁接触雪而冻得通红。
可怜兮兮的样子。
祁朝缓缓皱起眉心,黑色羽绒服领口修长的脖颈活动了一下,眉心皱得更紧,“有事,你得扶我上楼。”
他看起来确实摔惨了,林嘉暮不疑有他,立刻尽职尽责捞起他的手臂,瘦弱的身躯将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生架了起来。
玩疯了的夏星晓和曾月终于看到林嘉暮这边出了状况,跑过来看到人高马大的祁朝挂在林嘉暮身上,双双震惊了两秒后问,“祁神受伤了?”
“我刚刚摔倒压到他了。”林嘉暮解释。
曾月狐疑地看着祁朝挺拔的身板,夏星晓微皱着眉打量祁朝平静的脸色。
祁朝突然又低声呻吟了一声。
饱含忍耐和痛苦的声音清晰传入林嘉暮耳中,她立刻急了,对夏星晓和曾月说:“你们继续,我先带他去上楼。”
“……”
“……行吧。”
林嘉暮搀扶祁朝的身影刚走,夏星晓就拦住跟上的路江元和许霆,“你们俩大男人不知道帮忙啊?”
路江元愣愣地说噢一句,就要追上前去,许霆一把将他拽回来,幽幽道:“我们俩身体虚,实在是帮不了一点啊。”
许霆说完扯着路江元跟上走远的祁朝,俩人的背影一个比一个显得高大。
夏星晓:“……”
曾月摇头:“咱们这一届的男生竟是如此外强中干。”
路江元表面是一副神游外太空的痴傻样,实际上已经在久违地动起了脑子,刚刚从操场回教学楼,祁朝原本闲庭信步,见到几步外正后退的林嘉暮,他突然就加快脚步,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人家身后。
人李嘉暮那小身板轻轻一撞,他就弱柳扶风般抱着人摔了下去。
一起打篮球的兄弟,祁朝底盘有多稳他能不知道?
路江元用他十八年来的经验来看,这叫碰瓷。
但这碰瓷的原因——路江元定定看着祁朝挂在林嘉暮身上的手臂,慢了个世纪大拍,震惊地扯住许霆,小声急道:“祁朝喜欢林嘉暮?”
许霆侧目瞥他,轻哼一声,“可以啊路江元,脑子都会转圈了。”
“滚你大爷。”路江元给许霆一锤子,“你早知道不告诉我。”
“这不是替路叔训练你的情商。”
“……”路江元沉吟片刻,又幽幽问:“顾明歌生日那天,祁朝突然消失也是去找她了吧。”
许霆耸肩。
路江元又忿忿看向前面的身影,“祁朝真狗,追人都不知道说一声,不会结婚都不给我们发结婚证吧。”
“……想早了吧。”
“也是,”路江元又聪明了,仔细复盘了一下祁朝的行为,“人林嘉暮都不知道他的心思吧。”
“你去问问?”
路江元想到祁朝的冷脸,连连摆手,“不了不了。”
林嘉暮专心扶着祁朝上楼,但身后的嘀咕不断飘到她的耳中,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隐约能听到祁朝的名字,她扬起脸小声提醒头顶的男生,“……你的发小们好像在蛐蛐你。”
祁朝冷哼一声,眉毛却心情很好似地扬着,“随他们说。”
林嘉暮噢了一声,心想你还真豁达。
-
这场大雪过后又陆续下了两场小雪,然后在临近过年的时候高三年级才放假,放假那天太阳久违地高高挂在空中,假期虽短,但毕竟马上要过年,城市内到处张灯结彩,热闹的氛围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红光。
林嘉暮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到家的时候,隔着厚重的门也能听到客厅传来的欢声笑语,林伟中正外放手机拨打电话,郭淑和林卓也开心地插话。
她推开门后,明显感觉到客厅的欢快氛围停滞了一秒,郭淑脸上还挂着未消退的笑容,扭过头来看到她,唇角迅速向下耷拉,以一个怪异的神情对她说:“去收拾收拾东西,下午回老家。”
时间提前了。林嘉暮想。
她点了点头,在林卓轻蔑的注视下穿过客厅回了房间。
书包放在凳子上,林嘉暮缓慢的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沉默着收拾要回平壤老家的东西。
其实不能算是她的老家,那是林伟中的父母家,林卓的爷爷奶奶,郭淑的公公婆婆,而她是他们整个家族表面不可说、私下嚼舌根的外人。
林嘉暮能理解郭淑不愿意带她回去,牌桌上意有所指的闲话她从嫁到林伟中家就一直被动承受,又不能不带,大过年把亲生女儿自己一个人丢在家又要多一项罪名。
她受不了这个罪,只能把林嘉暮带上。
尽管最不好受的是林嘉暮。
-
位于平壤北部的林县,位于平壤的最北端,每年冬天除了能勇创平壤市的最低气温之外,再无任何存在感,是个被时代抛诸脑后的落败县城。
林家老宅是九十年代修建的三层自建楼,林伟中开车停在院门前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院子里亮着橙黄色的灯,能听到大人的聊天和小孩的打闹声。
其他人应该都来齐了,拎上买的年货林伟中推开院门,坐在摇椅上的老人立刻喜笑颜开,林卓先一步跑进去抱住了老人的脖颈,亲昵地喊奶奶。
老人明显吃力,但还是纵容地环住他的背直呼大孙子,然后就自以为隐蔽地将一沓用透明皮筋捆起来的钱塞进了孙子的口袋。
坐在凳子上的大姑子和其丈夫脸色立刻微妙起来,但仍维持着客套的笑和郭淑寒暄,林伟中已经做到了门前的小桌上看二姐和父亲下棋,一家人打眼一看其乐融融,除去站在枣树阴影下的林嘉暮。
她微垂着头放空,等郭淑和林伟中寒暄完毕,带他们去已经收拾完毕的三楼。
林嘉暮背着包走在最后,听到院内小声的嘀咕。
“……都不知道叫人。”
“看起来阴沉沉的,打眼就让人喜欢不起来。”
同样的节目每年过年都会演一遍,连台词都没太大的变化,林嘉暮有时候觉得林伟中这一家人就像是NPC,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就会触发设定好的程序。
面对着NPC的恶意,林嘉暮不觉得伤心难过,只隐隐感到荒诞。
她的房间在最北面的侧卧,只摆了一张小床和桌子,上一年为了写作业要来的凳子今年又消失了,这让林嘉暮更加坚信这是一个游戏场景。
县城没有统一供暖,想要暖气只能自家烧锅炉,温度取决于家里的经济状态,林家显然过得还行,林嘉暮穿着外套不时就热出一身汗,林嘉暮将窗户拉开一条缝隙,冬夜里的凉风裹着硝烟味涌入室内。
因为大气污染,近几年平壤一到过年期间就下达严禁燃放烟花爆竹的命令,但总有偷着买的小贩,街上不时会传来小型烟花炮竹的声音,只要没引起太大的动静,管理者一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嘉暮看着隔着一条街的河边有一群人在玩仙女棒,距离远只能看到星星点点的光,正好弥补了冬夜暗淡的天空,她看得入迷指尖轻轻捻了捻。
叩叩。
房间的木门被敲响。
郭淑没等她回应,推门进来,看着她说:“坐了一下午的车是不是累了?”
林嘉暮不明白郭淑的意思,但她听出郭淑话里的暗示,于是点了点头。
郭淑眸光晃了晃缓步坐在床上,拉住了林嘉暮的手腕,她的手心因常年劳作而布满薄茧,轻柔地摩挲着林嘉木的皮肤。
林
40. 第 40 章
《夏夜捕风[破镜重圆]》全本免费阅读
成人!
的礼物!
R18。
漫画中需要打圣光的地方!
不需要照镜子林嘉暮就知道,此刻她的脸一定通红如一颗熟透的番茄。
不给她足够的心理建设时间,祁朝已经挂掉电话,打来了视频。
手机不是手机,是颗滚烫地亟待爆炸的地雷。
叮铃叮铃地催命音炸得她额角直跳,慌不择路地把手机扔进了眼前的草地,但只扔了两秒她就巴巴站起来去捡。
手机好贵的,她闷头闷脑地想。
手指抓住手机金属边框,抓起来时拇指一滑——
视频接通了。
屏幕那边是灯光明亮的室内一角,镜头晃动一秒露出祁朝懒散地身影,他肩膀上搭着毛巾,黑发软趴趴搭在眉间,有种居家温良的好看。
但这一切都是迷惑人的假象,祁朝在屏幕前看了两眼后,就痞里痞气地勾起了唇角,桃花眼还带着水蒸气,潋滟地透过屏幕看过来。
“你在想什么不健康的东西?”
“我没有。”林嘉暮矢口否认,音量大到惊起河边的飞鸟。
祁朝顿时轻笑出声,“你最好是。”
林嘉暮心虚望天,不打算回应,祁朝指节敲了一下桌面,林嘉暮视线再次回到屏幕的时候,就看到祁朝怀中抱着一把吉他。
瞳孔微微睁大,“吉他?”
祁朝点头,椅子向后滑动露出怀中抱着的完整的乐器,他垂眸,指尖轻轻拨动了琴弦,轻柔悦耳的琴音从扩音口传出。
他掀起眼皮看过来,用一种接近于温柔的嗓音对她说:“给你唱一首成人的歌。”
冷白的指尖再次拨动琴弦,他的歌声也随之而来,经过电流有隐隐的失真感,林嘉暮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
我一直都想对你说
你给我想不到的快乐
像绿洲给了沙漠
说你会永远陪着我
……
冬夜的荒原太寂寥,万物俱寂的时刻,只有屏幕中的弹唱声灿灿响起,林嘉暮脚步放缓在静默的河边徘徊,脚步很轻,就连呼吸都不自觉慢下来。
弹唱间祁朝会不时地抬眼看向屏幕,这首歌实在温柔,就连他的目光都像是饱含柔情,看得林嘉暮心生胆怯,不敢对视。
最后的和弦音在冬夜消散,祁朝放下吉他拿起桌上的马克杯喝了口水,白瓷杯底咔哒放回桌面。
林嘉暮回神看向屏幕。
祁朝骨骼清晰的大手微微合拢朝林嘉暮伸过来,在她迷茫之际,冷白的手指变魔术般地张开,指尖坠下细细的银链,一颗十字星在缀在银链下闪闪发光。
“生日快乐,林嘉暮。”祁朝笑着冲她晃了晃手指,那颗星星也随之璀璨,“生日礼物我先替你保管。”
林嘉暮脚步顿住,喉咙发干,过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不是很贵啊?”
祁朝手指捏了捏自己的后颈,漫不经心道:“不贵,路边摊一百块钱买的。”
“……”
林嘉暮唇角扯了扯,“我看起来很傻吗?”
“你以为呢。”祁朝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然后他手掌从脖颈处放下来,伸手捞了一下桌子,距离一下拉近。
林嘉暮呼吸一滞,看着屏幕中近在咫尺的祁朝,他水红的薄唇上下开阖,闲散地表示,“你不要的话连一百块都不值了。”
“总不能浪费吧。”
沿着河岸往回走的时候,天色又暗了几分,路灯也不甚明亮,无星无月的夜晚,林嘉暮的心里却悄悄亮起了一颗星星。
寒假短,从平壤回来没几天就开了学,林嘉暮也拿到了她的生日礼物。
晚自习下课,祁朝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学委带着两个同学来找他问题,他左手撑着桌面,微躬着脊背垂眸扫了一眼题目,右手拿起桌面上的中性笔,边讲边画辅助线。
林嘉暮已经背起书包准备离开了,书包肩带突然被拽了一下,画辅助线的手停了一下,祁朝从桌斗里掏-
出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抬手塞进了她的口袋。
很轻的说了一句,“差点忘了。”
然后就继续和专注看着他的同学讲解,他全程没有抬头,动作也迅速,不止林嘉暮,学委和其两位同学也一脸懵然。
在有人提出疑问之前,林嘉暮加快脚步出了教室,穿过楼梯拥挤的人潮,来到教学楼下,林嘉暮才做贼一样从口袋掏出盒子,盒子触感柔软细腻,做工也精良,但通体没有印下logo,她打开盖子,十字星的吊坠被固定在盒子中心,被雪白的绒布托着,比手机里看起来更加闪亮。
回到家后,林嘉暮没有急着去洗漱,而是将首饰盒小心地塞进了衣柜的顶层,和她攒起来的毕业旅行的储存罐放在一起。
是她另一个秘密。
-
时间匆匆,再经过一轮又一轮的考试之后,庄利雯在某个早读后在黑板的公告栏上方挂上了一个硕大的日历。
倒计时一百天。
人生只此一次的百日誓师大会也就此开启。
百日誓师大会那天在周中,学校在家长群里发了通知,让有条件有时间的家长最好能陪同孩子一同参加。
前一天的晚上,林嘉暮回家后郭淑突然叫她吃夜宵,餐桌上摆着温热的三明治和牛奶,她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但还是在餐桌坐下,拿着三明治小口地咬。
郭淑坐在餐桌对面,见她咽下一口后,开门见山道:“明天白日誓师,我跟你爸跟你一起去。”
林嘉暮拿着三明治的手顿住,抬眸问:“明天不是要上班吗?”
“请假了。”郭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你们庄老师不是说了嘛,让家长尽量都去。”
林嘉暮嗯了一声,咽下怪异的感觉,又低头去咬三明治,郭淑仍坐在对面没走,余光看到原本坐在沙发上的林伟中走了过来,拉开旁边的凳子在她旁边坐下。
额角一跳,林嘉暮听到林伟中问:“明天祁总夫妻也去,你到时候跟着我一起去说说话。”
林嘉暮咬着三明治的动作顿住,囫囵将口中咬了一半的食物吞下去,煎蛋微糊的边缘划过嗓子,隐隐地刺痛。
她咽了咽干咳的喉咙,侧目看向林伟中,“我没有接近祁朝。”
这话没说错,尽管喜欢祁朝,她也从没想过去打扰,很有自知之明地将这份心情藏匿在内心。
“我知道。”林伟中的脸色不太好看,声音也沉了下来,“上次祁少爷生日,没带你去,祁总夫妻好像误会了什么。”
林伟中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善,咳了一声,缓和了脸色抬手拍上了她的肩膀,“爸妈也是想去给你鼓鼓劲儿,你正好跟祁少爷一个学校,走动一下总没错,你说对吧。”
对于他变幻莫测的态度,林嘉暮只感到茫然,祁朝生日宴那次明明让自己离祁朝一家远点,现在为什么又要让她去接近。
但她知道林伟中和郭淑不会跟她解释什么,她垂下眼睛轻声嗯了一声。
林伟中满意地点了点头,收回了手,站起身准备回房的间隙又冲她说了一句,“学习累了吧,宵夜趁热吃了,你妈特意给你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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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第 41 章
《夏夜捕风[破镜重圆]》全本免费阅读
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句话迸出脑海,林嘉暮立刻觉得自己体内有束被点燃的火苗,正灼灼烧着,令她四肢发软,头脑昏沉,行动和思考都丧失了动能。
电话里传来祁朝清浅的呼吸声,规律、放松,一下一下似是催促。
林嘉暮唇瓣小弧度地开合,发紧的嗓子即将出声之际,余光瞥到了桌面上的习题集。
深紫色的封面上,硕大的八个大字——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燥热旖旎的氛围瞬间消散,林嘉暮头脑顷刻间摒除了一切杂念,晚自习做过的难题化成小人排着队在她脑海跳舞,义正言辞地告诉她马上要高考了。
周身的热流潮水般退去,林嘉暮清了清嗓子,“……能不能等高考完再猜。”
声如蚊蚋。
但林嘉暮确定祁朝听到了,男生的呼吸停顿了一秒,随后无奈地轻笑道,“听你的。”
第二天一早林嘉暮坐上了林伟中轿车的后座,郭淑坐在副驾驶,夫妻俩都向公司请了假,一同陪她到学校。
他们一家来得早,学校旷阔的操场人还不多,老师带着学生会的同学还在布置横幅和彩带,庄利雯和方牧正忙着将打完气的长气球扭成各种花样,林嘉暮和郭淑和林伟中说了一声也过去帮忙。
林伟中正踱步张望,郭淑也显得心不在焉,听到她说话只点了点头。
陆陆续续各班级的学生都到齐,统筹老师组织者到场的家长到一旁的看台就坐,各班级列好整齐的队伍,音响中的国歌也随即响起,校乐队的同学鸣起了鼓,浩然荡起的声乐将虫鸟惊飞同时也唤醒了同学们赤子之心。
奏乐声一结束高三年级的学生会成员站在队伍最前方,带领全部高三生宣誓,随后就是校领导和学生代表依次上台致辞,最后轮到学生家长代表上台祝福,一身正装身姿挺拔的中年人缓步走上台。
台下霎时间引起低沉的骚动,声音来自坐在看台的众家长,待中年人一开嗓,骚动声立刻平息。
祁坤声音偏年轻,但一开口自然而然的不怒自威,路江元正猫着腰猥琐地偷吃饭团,听到祁坤的声音后立刻噎住,咳得满脸通红扭头扯祁朝的衣袖,“我怎么听到祁叔叔的声音了?”
祁朝双手揣兜,一只耳朵挂着耳机,眼也不朝台上瞅得说:“我妈昨天说好久没见过他上台发言了,今天说什么也要跟来。”
“……”路江元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连祁叔叔都塞他狗粮,郁闷地把顿时不香的饭团塞兜里了。
这是林嘉暮第一次见祁坤,遥遥看着只觉得台上的中年人虽然威严但又很稳重,是书中描写的父亲该有的形象。
祁坤没有拿发言稿,完全是临场发挥,所以发言并不长,等校长宣布各位家长可以带孩子去签名板上签名合照后,林嘉暮踮起脚尖隔着人海朝看台望去,郭淑今天穿了一件显眼的砖红色的毛呢大衣,林嘉暮很快就找到两人的身影。
林伟中已经带着郭淑站了起来,正在往三班的方向找来,林嘉暮踮起的脚尖立刻放下了,家长来了的同学此刻都纷纷去找自己的父母,家长没来的同学也互相组队去签名拍照。
夏星晓和曾月的父母都到场,两人刚刚就已经撒欢跑去了看台。
方牧从三班队列前向后走来,手中抱着一叠资料,再他从身侧路过时,林嘉暮突然出声叫住了他,“班长,这些资料你要送去哪?”
方牧愣了一秒,立刻道:“高三年级的办公室。”
“我跟你一起吧。”
资料并不多,但方牧还是分出了一半给林嘉暮。
路江元的父母今天忙生意没来,他就跟着祁朝一起去找时岚,祁朝的脚步却顿了一下,路江元顺着他看的方向望过去,林嘉暮和方牧并排朝教学楼的方向离开。
再一抬眼,祁朝的脸色果然不太好看。
路江元一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人林嘉暮本就爱乐于助人嘛。”
日光晒得操场地面发亮,越来越远的身影也逐渐消失在强光中,他蹙着眉心收回视线,却见朝他走来的父母身边围着一群家长,人潮最外围跟着一对中年夫妻。
是在生日宴见过的林嘉暮的父母,两人期期艾艾跟着却始终没有上前,不时还朝周围观望一下,脸色焦急中透露着烦躁。
祁朝的眉心缓缓舒缓开,很轻地冷哼了一声。
签完名,拍完照,祁朝和父母打声招呼就要走,把路江元推过去给他们当临时儿子,他的目光在签名版周围找了一圈,看到方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拿着一张A4纸和庄利雯说着什么,旁边并没有林嘉暮的身影。
出了办公室,走到楼梯前,林嘉暮顿住了脚步,“班长你先去吧,我想去趟卫生间。”
方牧回头,看到林嘉暮伸手捂着小腹的样子,没有多疑点头后下楼。
看着方牧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后,林嘉暮才慢吞吞下了楼,下到一楼时郭淑的电话打了进来,林嘉暮走到无人的大厅角落,停顿了几秒才接起来,主动说道:“妈,老师让我在办公室打印资料。”她话音一顿,“可能还得一会儿。”
电话里沉默了两秒,几秒钟后传来郭淑压抑着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声音,“你怎么不早说,这么多人就你有事,就你闲是吧?”
林嘉暮吸了吸鼻子,小声的说:“老师临时叫我过来的。”
郭淑长长呼出一口气,低声说了一句,“那行吧。”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林嘉暮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忙音,难以抑制的阴暗的快感慢慢浮上来,鼻腔轻哼了一声,垂下的眼睫遮挡住发亮的瞳孔。
祁朝来到教学楼下的花坛时,远远看到林嘉暮朝坐落在学校西头偏僻的实验楼走,正想抬声叫住她,却看到背对着他的少女抬起手朝着眼睛的方向揉了揉。
他将声音咽下去,脚步也放轻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实验楼后的榉树林已经郁郁葱葱,因为背阳整个树丛下皆是灰蓝的阴影,树下摆着长凳,但由于几乎无人造访,上面布满了灰尘。
祁朝看到林嘉暮蹲了下来,拿出纸巾擦了擦然后就坐了上去,风吹动榉树茂盛的枝叶,簌簌的响声中,听到了很细微的抽泣声。
那哭声呜呜咽咽像小动物的啼叫,被掩盖在风中听不真切,但祁朝却感觉有细密的针他胸口扎,心口泛软地同时也感觉到了疼痛。
一小截树枝被风吹断,掉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响动,祁朝看到林嘉暮的脑袋立刻抬了起来,四下看了看,见没人后才又埋下头专心哭起来。
白色的签名板逐渐被大小不一的各色签名覆盖,各个家长带着孩子基本都拍了合照儿后陆续离开,祁坤和时岚仍被几个家长拦着,东拉西扯,丰盈寒暄,见活动
42. 第 42 章
《夏夜捕风[破镜重圆]》全本免费阅读
江大,最好的。
林嘉暮罕见地在做题的时候分了心,虽然她没有自恋到认为自己就是最好的,但努努力或许还是能够上江大的分数线的。
于是在接下来紧迫的复习中,她每天都给自己增加两张试卷,在她埋头钻研在一道道习题中时,祁朝还是惯常懒散的坐姿,只是视线多是停留在课本中。
林嘉暮知道这是他努力的方式。
日历一页一页地飞速翻过,窗外的榉树林逐渐茂盛,枝叶被再次燥热的日光照得油亮,夏天来了,教学楼的长廊向下拉起条条红幅,金榜题名的字样在风海中沉浮。
高考正式拉开帷幕。
考试前一天放假,前一晚的晚自习庄利雯给大家开了一个简短的小会,没有慷慨激昂没有奋勇激流,只有真诚缓和的祝愿。
有不少心思细腻的同学都忍不住哭出了声,林嘉暮也悄悄红了眼眶,一直到放学她的心情都在紧张和低落中摇摆。
她淹没在放学的人海中,没什么存在感的挨着墙根走,思绪正不知道飘到哪去,背上沉甸甸的书包突然一轻,下意识回头,祁朝眉梢微挑,单手轻松地拎着她的书包肩带往右一扯。
“看路。”
林嘉暮回头,看到一米外就是一棵梧桐古树,要不是祁朝干扰,她一定要一头扎上去。
“谢谢。”
她抬眸由衷感谢,眸中还带着哀伤的情绪,隔着层水雾似的,雾蒙蒙。
祁朝抬头用力揉了揉她的发顶,“打起精神来。”
林嘉暮头点了一半,听到祁朝继续说:“考完试等我。”
说完,他不等她回应,就朝校门外一直等他的轿车走去,林嘉暮的脚步不自觉加快,只看到低调的黑色轿车在光亮地街道上呼啸而过。
公交车正好到站,林嘉暮坐上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车灯和路灯的光交织在一起汇成闪亮的光带。
愁绪被飞逝的光带带动,向后飞速划过。
只留下前方闪亮光明的大道。
考完试等我。
林嘉暮悄然握紧了掌心,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说好。
6月7日。
连日的燥热气温降了下来,是个清爽的阴天。
郭淑专门请了假,陪她坐公交去考场,由于大部分的考生都坐的私家车,公交车上不但不拥挤还很空旷,临近考场的大路上都实行交通管制,所以来回的路上都很快速便捷。
从第一门下笔时的忐忑紧张到最后一门的的从容不迫,写完最后一笔,林嘉暮看了看窗外突然露出的一点晚霞,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放晴了。
铃声响起,林嘉暮地心跳蓦然加速,她脚步轻盈似燕穿过晦暗的楼梯飞速地朝大门外奔去。
手机握在手中,甚至还没来得及给祁朝发去信息。
可在快要接近大门的时候,她的脚步却倏然顿住,郭淑和林伟中正站在人行道的台阶上说话,身后的车里伸出一只脚,透过车窗能隐隐看出是林卓。
她明明告诉郭淑自己考完试要和同学出去,可他们三个人却一起来了。
正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手却突然被拉住,手臂突然腾空,攒动的人群突然传来一阵惊呼,然后是此起彼伏的哄闹声。
林嘉暮在阵阵“卧槽”声中抬眸,眸光倏地一晃,祁朝浅蓝色的衬衫浸满了晚霞,眼角眉梢张狂地仰着,完全不顾周围人的目光,躬身凑到她耳边问,“跟我走吗?”
那个瞬间,世间万物都静止,林嘉暮确信自己只能看到祁朝一个人。
仿佛他就是主宰万物的神。
她只能点头。
下一秒,握着她的手又用力了一分,静止的风开始流动,呼啸着在她耳边飞过,祁朝带着她穿过拥挤的人群径直朝校外跑去。
飞奔的少年人挺拔英俊,吸引到校门外大多数人的目光,蹲守的记者看着两人的背影,想去采访,可仅仅只是愣了一秒,就再也追不上了。
郭淑和林伟中也也跟随人群的惊呼声回头,可只来得及看到少年人跑过街角的残影。
林伟中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望着黑压压的人群说:“你女儿总这么墨叽。”
郭淑没说话,车里的林卓却坐直了身体,他拧着身体扒着车窗朝街角望,眼睛眯了起来,刚刚从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他总觉得眼熟。
-
“饿不饿?”
祁朝将她这边的车门关上,从另一边上车后问。
还处在紧张兴奋阶段的林嘉暮摇摇头。
祁朝轻笑着说好,转头对出租车司机说,“师傅,去海洋馆。”
林嘉暮眼睛睁大了,“海洋馆已经下班了吧。”
“买了夜行票。”
林嘉暮“噢”了一声,在心里惊讶海洋馆居然还有夜票,却没想到到了海洋馆还让她惊讶的表演,偌大的展厅只有她和祁朝两个人,玻璃内的突然游出一群美人鱼,他们各个拖着硕大绮丽的鱼尾在水中自由地徜徉,交织成一幅令人神驰神往的异域美景。
见她睁大了眼睛惊奇地看着,祁朝去买了两杯气泡饮料,碎冰在玻璃杯内轻响,林嘉暮咬着吸管轻声问:“怎么带我来海洋馆啊。”
“不是想去看海?”祁朝笑了一下,“先带你熟悉一下。”
“……海边哪有美人鱼。”
“我给你扮。”男生张口就来,神情看不出真假。
林嘉暮却当了真,“那我真的要看。”
祁朝侧目看她,桃花眼眯了起来,漆黑的眸子在昏暗的展厅也很亮。
林嘉暮心里咯噔一下,就听祁朝懒懒地拖着尾音说:“这么想看我的裸体?”
“你胡说。”林嘉暮瞬间瞪圆了眼睛。
祁朝不说话,下颌甬道内一抬,示意她自己看。
表演完的人鱼们摆着绚丽的长尾离开,游在最后的男人鱼赤裸着精壮的上身,肌肉一直延伸到身下的鱼尾深处,她像是才注意到表演者们没穿衣服一般,倏地红了脸。
林嘉暮看着人鱼消失的地方放空,被祁朝捏着脸转过头,“再看都知道你色了。”
“……”
林嘉暮百口莫辩,脸上冒着烟将祁朝甩在身后去了下一个展厅。
出了海洋馆,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八点,天色刚刚暗下来,初夏的风凉爽着吹着,祁朝的电话响了起来。
甫一接通,电话里就响起了嘈杂的声音,隐隐有歌声传出来,应该是在KTV聚会。
不等祁朝说话,电话里就传来七嘴八舌的呼喊。
“朝儿,你人呢,来蔚蓝唱歌啊。”
“队长,都等你了。”
“专门给你定了个蛋糕庆祝你毕业。”
“呜呜呜呜呜队长,我好舍不得你毕业啊啊啊。”
……
他们的声音很大,即使祁朝没有开免提,林嘉暮也听的清楚,她猜出这是祁朝学校篮球队的队员。
“好好玩,走的
43. 第 43 章
《夏夜捕风[破镜重圆]》全本免费阅读
祁朝明显也听到了声音,他感觉的林嘉暮因为惊吓而猝而加快地呼吸,很轻地捏了捏她的后颈。
餐厅旁边的观景台不知道什么时候零星占了几个游客,年轻时髦的女性穿着短裙,正在互相拍照,林嘉暮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呼吸也变轻了,但脸还是红的。
祁朝好笑地两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说:“别害羞了,公主。”
林嘉暮羞愤地抬手捂着他的嘴,祁朝却笑得更厉害,肩膀轻颤着把她轻按进了暄软的坐垫。
侍者将餐前的沙拉放在他们的桌前,祁朝扬手叫住要走的侍者,下巴朝她一抬,“给她来一杯果汁。”
“加冰降温。”
侍者服务态度很好,依言微笑着点头,却奇怪地发现坐在对面的年轻女孩脸貌似比他来的时候更红了。
-
林卓在明亮的电梯里拿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他刚刚偷拍的照片,年轻的少年少女凭栏而立,正在四处围绕着的鲜花中亲吻。
看起来多美好的场景。
但却足以让林嘉暮万劫不复。
从考场出来后,林卓提议来明荣顶楼新开的观景餐厅吃饭,上个月班里有同学生日宴就在这举办,并没有请他,林卓心里不屑又愤怒,想着自己也来吃一次扳回一局。
反正没有林嘉暮在,他本以为父母会如愿答应他的要求,可在林伟中看到那个仿佛天价一般的菜单时沉着脸对服务生说再看看,林卓也在心里咋舌,他没想到一家餐厅而已居然会这么贵。
想到同学轻蔑的眼神,林卓心里忿忿,连着餐厅一起怨恨起来。
晚餐最终是在商场四楼的一家烤鱼店吃得,鱼新鲜味道也不错,价格适中,很符合工薪阶级的消费水平。
一顿饭林卓吃得是心浮气躁,在饭后父母提议去超市逛逛时,他借口去卫生间,却鬼使神差再次坐上了通往顶楼的电梯。
餐厅门口的服务生还是刚才那一个,林卓心虚不敢从餐厅正门过,从一旁的消防通道绕去了观景台,零星几个人在拍照,江城的夜景极尽繁华,林卓却无心欣赏,目光频频往没几乎没人的餐厅卡座瞟,嘲讽地想,傲气什么,都没人来吃。
他幸灾乐祸地准备收回视线,却在扫过一个卡座的时候顿住,校门外一闪而过的身影此刻清晰起来。
他们家那个上不了台面姐姐正在和人接吻,而对面明明就是父母再三警告她不准接近的祁家太子爷。
那一瞬间,林卓想到了很多画面。
林嘉暮被父母审判的狼狈模样。
林嘉暮从小攒起来的压岁钱。
他得到那些钱之后请同学去网吧去高级餐厅挥霍,同学们眼中的欣赏和羡慕。
林卓兴奋地咽了咽口水,拿出手机找出相机,按下了拍照键。
-
六月的风已经足够热烈,公交车的窗户开着一条缝隙,江城繁华夜晚下的万种喜悦都被风裹挟着送入车厢,林嘉暮临着窗,觉得世间万物的一切美好可能都不抵今晚她所经历的一分。
老旧小区的路灯昏暗,树影有将路面遮个大半,她踩着斑驳光影又觉得自己置身于海洋之中,只不过这次是漂浮在被阳光晒得发烫的海面。
脚步飘飘然,停在黑魆魆的楼栋前。
啪——
还未等她出声,有人跺脚将声控灯点亮。
白的刺眼的吊灯下,林卓阴恻恻看着她。
林嘉暮脚步停驻,看到林卓缓缓的朝她露出一个笑,然后按亮手机屏幕举到了她眼前。
在看清屏幕中的内容时,周身热烫的海水退散,她坠入了平地。
林嘉暮没说话,平静地看着林卓,既然在楼下守株待兔,林卓一定有话要说,果然,他把手机放回口袋后,扬起脸突然叫了她一句,“姐,你的压岁钱是不是都留着呢?”
这是林卓第一次主动叫她姐,林嘉暮看着他那张看似天真的脸只觉得恶心。
眉头轻轻拧了一下,她错身从林卓身边走过,“我没有钱。”
看着她上楼的背影和漠然的态度,林卓的脸色阴沉下来,声音放大威胁道:“你这是想让爸妈看到这张照片吗?”
林嘉暮上楼的脚步停顿,她回过头定定看着林卓:“你尽管去说好了,我没做错什么事。”
“你忘了爸妈叫你离祁少爷远点了是吧,你就不怕妈妈打死你。”
放在以前林嘉暮是怕的,怕郭淑阴冷的眼神,怕林伟中嘲讽的冷哼,害怕在空气中带起风声又抽在脊背的树枝,那些回忆像阴暗无光的暗室,本能地令人畏惧,但她今天晒到了阳光,漂浮在了热带的海洋,像株向阳生长的植物,一旦挣脱桎梏就不会再畏惧试图将自己掩盖的泥土。
“随便。”林嘉暮撂下话就继续上楼,到了那扇铁灰色的铝合金门前时她本能觉得压抑,门内阒静无声,连空气中的浮沉都静止,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平静。
钥匙已经插入锁孔,身后传来咚咚咚地上楼声,林卓一路小跑跟了上来,林嘉暮回头看到他脸上得逞的笑,一瞬间都明白了。
在威胁她之前,林卓已经提前告诉了父母。
心里意外得坦然,“咔哒”林嘉暮拧开了房门,厚重的大门开出一人宽的缝隙,一个拖鞋擦着她的耳边飞出去,咚地敲在了隔壁家的房门。
林卓哼笑着从地上捡起了那只拖鞋,跟着林嘉暮进了门。
房间里没有开窗户,空气仿佛是固体,林嘉暮没有理会坐在沙发上横眉冷眼的两个人,径直朝自己的卧室走去,却被猛然站起身的郭淑拽着头发扔进了沙发里。
“你跑哪去?下午我跟你爸像个傻子一样等了你多久?!”
郭淑气急,一手按着林嘉暮的脊背,一手拿着另一只拖鞋狠狠地抽在了她的背上。
一下,又一下,泄愤一般,郭淑想着这些年受的冷嘲热讽,她都过得这么难了,怎么这个拖油瓶就不能体谅她一下了,拖鞋又倏地举起,却抽在了沙发上。
林嘉暮挣脱开按着自己的那只手,试图从沙发上站起,一直在一旁冷隔岸观火的林伟中却添了一只手将林嘉暮的肩膀掼了下去。
郭淑扔掉手中的拖鞋,从沙发背上拿起床刷,竹质的柄狠狠敲在挣扎的女儿的手臂,口中嚷嚷着叫骂,“你还要不要脸,跟人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一点羞耻心都不要。”
“我看你这个女儿享受得很。”林伟中接话。
林嘉暮被两人牵制着,抬起眼看着居高临下的林伟中,她不说话,直瞪着一双雪亮的眸子,在昏暗的客厅剑光一样盯紧他。
林伟中无端觉得发怵,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继女闷不吭声受气的形象,此刻见她凶狠的眼神以为见了鬼,但转念一想就想明白了。
他按着林嘉暮的手臂加重了力道,对着郭淑讳莫如深地说:“我说她今天怎么这么横,是觉得傍上祁家了,看不上咱们了。”
林伟中眼中闪着怪异的光,看着郭淑说:“你跟她说!豪门是这么好进的吗?你真以祁朝那种家庭能接受你这种人啊?!”
“那种人?”
林嘉暮突然出声,面容冷静一瞬不瞬地盯着林伟中。
林伟中气笑,恨她还有力气反抗,又被她的目光看着发寒,空着的那只手颤抖着拿起靠枕摔在了林嘉暮的脸上。
彻底看不到那双眼睛之后,林伟中才说:“跟你妈年轻时候一样不检点的人。”
郭淑听到后咬紧牙关等瞪着林伟中,后者无动于衷,她终于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边哭边用手中的床扫泄愤般抽在林嘉暮消瘦的脊背,只是力气小了很多,最终床扫从发抖的手中脱落,郭淑哭着扑在女儿的身上。
“你以为他真想跟你在一起啊,有钱人家的少爷,对你也就是玩玩,你怎么能当真呢?”
“你妈我这样的日子好过吗?你想过吗?!”
林嘉暮眼眶干涩,闷在陈旧的沙发里,连呼吸都不顺畅,她头脑发昏身体却突然有了力气,她用力挣脱郭淑和林伟中的桎梏,将乱糟糟的头发别在脑后,跌跌撞撞地跑回了房间,然后上了锁。
林嘉暮被关在房间。
除了吃饭洗澡,郭淑都把着房门,放言让她把祁朝一切联系方式删除,发誓以后不再联系才能出门。
班级群里每
44. 第 44 章
《夏夜捕风[破镜重圆]》全本免费阅读
林伟中先是狐疑地从手机中抽出视线。
短视频麻痹了他的神经,让他短时间内没能反应过来林嘉暮说的话。
郭淑讷讷重复:“他说儿子偷了你的银行卡。”
林伟中的脸色立刻变了,眉心沉下来铁青着脸冲进了卧室。
翻墙倒柜的声音响了半分钟,林伟中站在卧室门前沉声道:“那张建行的卡不见了,小卓应该不知道密码吧。”
“……知道。”郭淑脸彻底白了,趁着眼睛里的血丝更重,她鬼魂一般喃喃道:“上次取钱他就在旁边看着。”
林伟中额上的青筋暴起,焦躁地原地踱步,抬脚把立在墙根的饮水机踹倒,砰地一声巨响,郭淑吓得猛缩脖子,看丈夫脸和脖子都涨得通红,他焦虑拿起手机拨电话,一连几通都没有被接听,到最后直接显示关机。
他粗喘着瞪向林嘉暮,目光阴沉像阴沟里的鼠,他嘴里喃喃着,“你就是故意的,看我今天不打死你。”说着他抄起茶几上的紫砂壶就要朝林嘉暮扔过来。
林嘉暮看着他无能狂怒的样子,心里突然感到阴暗的快慰,她双手背在身后紧紧绞着,看着林伟中说:“我知道他现在在哪。”
铝合金的大门被砰地关上,室内的地板甚至都震了震,在听到林嘉暮说的地址后,林伟中甚至来不及换鞋,穿着室内的拖鞋朝起车钥匙就往楼下冲。
郭淑回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林嘉暮,但想到暴怒的丈夫和正在五星级餐厅挥霍的儿子,她终究是选择了她认为最重要的一方,跟着林伟中的脚步跑下了楼。
待大门再一次关闭,林嘉暮的如满弓一样绷紧背才放松下来,她返回卧室,踮起脚把衣柜上层藏着的马口铁盒和装着项链的首饰盒拿下来,把钱一股脑儿地塞进了书包夹层,又打开首饰盒,将她一次也没戴过的项链带上,然后飞奔着出了门。
嘟嘟嘟——
手机放在耳边一直没人接通。
只有风声不断地在耳边啸鸣。
她在奔跑,直至小区的大门,第五通电话仍有待接听。
胸腔的心脏砰砰狂跳,突然的快速的运动让大脑缺氧,只能狼狈的大口呼吸。
“嘀!”
电话突然被接听,林嘉暮眼睛终于亮了亮。
却在听到电话里的声音后,蓦然暗了下去。
“你好,哪位?”
扩音孔中传来女生甜软的声线,正漠然地询问她的名字。
林嘉暮咽了咽干哑的喉咙,轻声问:“这不是祁朝的电话吗?”
“是呀。”对面的女声理所当然道:“你是他朋友吗?他现在不在,你要不要过来玩。”
林嘉暮看了看川流不息的街道,说好。
电话里似乎传来一声轻蔑的笑,对方报了个地址,不等她说话就兀自挂断。
出租车正好停在路旁,司机朝她招呼,林嘉暮开门上了车,向司机报了KTV的地址,然后就出神地看向窗外。
人类的自愈能力真是可怕,刚刚奔跑时连呼吸都困难,到这时已经呼吸入畅,连胸腔滚动着的热意也在车内的冷气中逐渐消散。
房间在三楼,林嘉暮到的时候一楼大厅的电梯下等着很多人,见她背着书包有人狐疑地看过来,她有些不自在从转角处的的楼梯上了三楼,推开消防门就是一道逼仄的走廊,隔着薄薄的一面墙,林嘉暮听到男生们哄乱的闲聊。
她没在意,继续朝前走,一只脚迈出阴影时,她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是不是叫林嘉暮。”
“好像是这个名字,之前运动会祁队不是还抱她去医务室了吗?”
“不是吧,队长做戏做这么足?”
“多好的机会啊,这么一搞肯定没女生骚扰咱队长了。”
“嗳,你们说那个林嘉暮知道队长拿她挡桃花吗?”
“那能明说嘛,不过想也知道吧,咱队长那家世那长相怎么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
话锋一转,男生们又聊起了别的话题。
林嘉暮将帆布鞋收进墙的阴影内,贴墙沉默地听着。
“咱们就这样把队长扔包间里合适吗?”
“有啥不合适的,人附中的校花上次都没见到祁队,这次好不容易来了咱们当什么电灯泡啊。”
“路江元也在里面啊……”
“谁能跟他比,他那脑子估计还不知道祁队正和校花暧昧呢。”
……
林嘉暮眼睛闭了闭,听到他们的对话逐渐聊向游戏,她将手伸到颈后去解项链的搭扣,却怎么也解不开,白金的链子勒紧皮肉,触碰到她仍未愈合的伤口,疼得她眼泪大颗地砸向地面,在深色地面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印记。
终于她用了蛮力,将项链拽了下来,链条在脖颈间留下了血色痕迹,但她并没有知觉,看着被自己破坏的项链搭扣被自己的眼泪浸湿,十字星缀在她的掌心,闪亮依旧,但终究不是属于她的。
项链放回了丝绒盒子,她轻声吸了吸鼻子,仔细将眼泪擦干净,然后走了出去。
一群男生正百无聊赖地聚在洗手池下旁打游戏抽烟,烟雾蒙住了他们的视线,过了几秒才发现站在卫生间外的女孩。
一个男生抬手挥了眼前的烟,却将自己呛得咳嗽,他清着嗓子迟疑地朝林嘉暮问:“小姐姐,有事吗?”
林嘉暮认出了几个人是校篮球队的成员,是祁朝朝夕相处的队员。
她抬手将手中的盒子递过去,“能不能帮我把这个转交给祁朝。”
男生狐疑地接过,“你认识我们队长吗?”
林嘉暮没回答,只说了声谢谢就转身从旁边的通道离开,留下几个男生面面相觑。
几个人都喝多了,加上烟雾弥漫,只以为是哪个爱慕祁朝的女生,可当他们回包间把首饰盒交给祁朝之后,他打开看到破损的链条脸色立刻变了,沉声问人在哪?
一男生支支吾吾道,“已经走了。”
祁朝一言不发拿起沙发上的衬衫就出了门,他今天心情本就欠佳,被一群人叫着来了KTV,发现
45. 第 45 章
《夏夜捕风[破镜重圆]》全本免费阅读
“嘀——”
燥热凝滞的空气被汽车长鸣划破。
林嘉暮混沌的大脑偷得片刻平静,立刻将揽着自己的祁朝推开,祁朝仿佛毫无防备,甚至被她推得一个趔趄,只是目光比夜色更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巷内灯光昏暗,他背光而立,林嘉暮看不清他的神色,更遑论看清他漆黑眼底的情绪。
胸口处的心跳还未停歇,一下一下沉而闷地敲在胸腔,鼻尖似乎还萦绕着祁朝身上浅淡的酒精味,手机嗡地在手中响起,巷口的黑色网约车打起了双闪。
她这才意识到是自己约的车到了。
在男人沉默的注视下,林嘉暮垂着眼睫落荒而逃,直到坐上网约车的后座她还心有余悸,胸口还是闷的,仿佛空气一经祁朝的掠夺就彻底稀薄下来。
手机持续地震动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夏星晓把她拉进了同学群,有同学不停往群里po刚刚聚会的合照,林嘉暮打开就看到结束时拍的那张合照。
她当时在回消息,垂着头,只露出一点下颌,而隔她两个人的祁朝却正好看向镜头,默契一般,他身侧的女孩也笑着扬起脸。
漂亮的人就连相机都会优待,只是坐在光线不甚明亮的KTV包厢,两人像是电影明星般耀眼般配,让人看了自惭形秽。
心口处一酸,林嘉暮感到脸上浮上了热意,却是因为羞耻,指尖粗暴地蹭了蹭还隐隐发麻的唇角,她退出群聊,熄灭了屏幕,看着窗外夜幕发起了呆。
-
翌日下午。
赵琛提前订好了酒店的包厢,不到五点就催促林嘉暮赴约,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冷风吹得足,林嘉暮半夜又发起烧,折腾到凌晨才睡着,就连现在起床脑袋还是有些沉。
她换上一身休闲的T恤和牛仔裤洗了把脸就打车去了餐厅,到包厢的时候,她发现竟然只有赵琛一人在内。
林嘉暮左右张望了一下,“就我到了吗?”
“不是还有我吗?”看出林嘉暮的疑惑,赵琛笑了一下,“特意提前叫你过来。”
他伸手朝自己对面的空位让了让,等林嘉暮坐下后才继续说:“我想跟你说一下音阁招募配音演员的事。”
林嘉暮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几分。
音阁是目前国内最炙手可热的配音公司,资源资金都是顶级,是业内人人挤破头都想进去的团队,可惜音阁早在前几年就不对外扩招,人员非常固定。
这段时间投简历,林嘉暮也抱着侥幸的心思看过音阁的官网,并未看到招聘信息。
顿了顿,她问道:“我没搜到音阁在招人啊?”
“其实不算招聘,算是让业内人推荐。”赵琛把泡好的乌龙推给她,“我跟音阁的老板是同学,准备推荐你。”
林嘉暮抿了口茶水,认真看向赵琛,“我能问下为什么吗?”
她不是刚毕业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赵琛提前叫她来,显然是为了避开了其他成员,音阁这么好的机会直接给她怕引起其他人的异议,况且——
他们现在算不上熟悉。
赵琛兀自喝了一口茶,随意地笑了下,“你就当是我的私心吧,我那工作室刚成立不久,不想流失成员,干脆就卖你一个人情。”
林嘉暮哑然失笑,佩服他的坦诚,“那就谢谢了。”
“其实也不完全是私心,你的条件我也了解,不去音阁这种大公司可惜了。”赵琛弯着眼睛看她,目光有调侃之意,“要不是我资源有限,肯定要挖你来我们工作室。”
林嘉暮耸耸肩,“那是我的遗憾了。”
赵琛哈哈笑了两声,又正色道:“不过我也只是推荐,合不合适得看音阁和荣光那边决定。”
“荣光?”
“对,音阁一直合作的游戏公司。”赵琛解释道:“荣光最近在筹备一款冒险类的手游,想换点新声音……”
林嘉暮入行比较久,游戏类的配音确实接触的少,就捧着杯子认真听。
赵琛说着说着突然笑了一下,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一瞬又转回来,“被你这么看着,我心跳都快了。”
林嘉暮握着茶杯的指尖紧了紧,笑着把目光瞥向窗外,“那我不看你了。”
“好了,不开玩笑。”赵琛轻咳一声,“我发你邮箱和人设台本,你把试音发过去。”
点了点头,林嘉暮认真道谢,“成功的话请你吃饭。”
“不成功就不请了啊?”
“也请。”林嘉暮一口答应,心里想的却是要是试音没过,还是得打铺盖回南州,那请吃饭这个承诺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兑现了。
又闲聊片刻,工作室成员和这次广播剧的演员都陆陆续续到了,一顿饭吃完已经到深夜,林嘉暮坐末班地铁回到青旅,她洗完澡干脆开始看赵琛给她的游戏企划,其中有两个游戏角色都和她的声线比较匹配。
左右不困,她干脆拿出自己带的设备,开始录试音,她配音吃状态,今晚心情本就放松,试音也意外地没有一处卡壳,再返回听也听不出差错,索性直接给音阁的邮箱发了过去。
摘下耳机,才发现时间竟已经到了凌晨两点,她顿时想到自己这么晚发邮件是不是不妥,但转念一想,工作日的凌晨人家早就睡了,邮件肯定也是第二天上午统一查收。
思及此,林嘉暮拉伸了一下肩颈,打着哈欠钻去了被窝,没有看到电脑发出微弱的一声“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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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阁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李维森摘下眼镜,揉了揉酸痛的眼眶,“大少爷,还是没有满意的?”
祁朝从深棕色沙发上站起身,到吧台倒了两杯气泡水,其中一杯放到李维森面前的茶几上,“你不是也没满意的。”
自两人商量决定以圈内推荐来招募配音演员后,李维森发动了全部人脉,也收到了数量可观的试音,主要角色的演员都基本圈定了,剩下一个对游戏推动有着至关重要的神女角色,迟迟定不下来。
按照设定,神女的配音既要出尘懵懂又要有神仙的悲悯。
“哎——”李维森长叹一口气,往椅背上一躺,疲惫的双眼发直看向天花板,“就让上天掉下来一个神女吧。”
正说着,邮箱收到一封新的邮件,李维森没动,能半夜发来邮件的除了垃圾广告不会有别的,余光却看到撑着沙发椅背的祁朝像雕像一样定在了原地。
李维森疑惑挑眉,直起身就看到邮件一闪而过,想来不是什么重要信息,就算是什么重要信息,现在天大地大,他的睡眠最大,他打着哈欠准备站起来,稍稍直起身的祁朝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试音信息,打开
46.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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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音阁面试通知时,林嘉暮正在拒绝程亦的邀约,自上次相亲之后,两人一直保持着不咸不淡的聊天频率,在他听说林嘉暮得到很好的面试机会,并且面试通过会留在江城后,就一直缠着林嘉暮见面。
“下午不知道面试到几点。”林嘉暮婉拒道:“实在没有时间。”
“没关系,那我接你去嘛,这个天气坐地铁多受罪。”
“你工作应该很忙吧,还是不麻烦了。”
“今天不是我值班,出来一趟不碍事。”
“还是不……”
“哎来了来了!”程亦突然扬声回应同事,打断了林嘉暮拒绝的话,“那就这么定了,你把地址发我,我去接你。”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下一秒程亦就在微信催促道,“地址发我,保证准时到。”
一句话发完,底下还紧接着发了一颗爱心。
林嘉暮下意识抿了抿唇,在程亦再次发来催促信息的时候,把所在的位置发了过去。
程亦下午来的很早,两点半的面试,他一点半就停在了青旅的门口,林嘉暮匆忙吃完午饭换了正式的衬衫下楼,程亦见到她的身影,眼睛瞬间亮了亮。
等林嘉暮上车,程亦才发现她没化妆,穿着简约,全身上下只有纤长的脖颈间一条银色项链做点缀,显得她干净又朴素。
程亦瞥了眼林嘉暮隐入衬衫的精巧锁骨,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面上挂着和善的微笑,“今天很漂亮。”
林嘉暮侧头道谢,眼睛弯了弯,动作有些拘谨。
路上车多,程亦没怎么和林嘉暮搭话,一路安安静静开到音阁的办公楼下,音阁的办公室在江城新开发的工业园区,地理位置优越,租金昂贵,一下车,林嘉暮仰头看了眼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和即使白天也灯光明亮的一楼大厅,心想音阁不愧是业内翘楚。
程亦也跟着从车里出来,手中还提着一个纸袋,“路上给你买了些点心,你要是饿了就吃一点。”
像音阁这种公司,面试流程繁琐,时间也长,但即使真饿了也不好在等待时吃点心吧,未免有些松弛过度了。
眉心微蹙,林嘉暮一脸为难地说:“还是不了吧。”她稍稍凑近程亦一点,小声补充:“万一被老板看到多尴尬。”
突如其来的吐槽,拉进了两人的距离,程亦笑着再靠近了一点,“你看情况嘛,万一人家根本不在意呢。”他不由分手将手中的纸袋塞到了林嘉暮的手中。
指尖有意无意地握了一下她的手背。
虽然知道对方不一定是故意,但她还是不适地将手往后缩了缩,沉甸甸的纸袋也就不好再还回去。
“让一下。”
一道冷淡的声音打断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声音有些许耳熟,林嘉暮侧目,看到程亦的车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迈巴赫,刚从车上下来的男人,漆黑的眸子正看向她。
林嘉暮下意识咽了咽喉咙,眼睫低垂着遮盖住失神的瞳孔,往程亦身侧移了移,余光看到祁朝挺拔的身影从身侧路过,带过一阵裹挟着烟草气的凉风。
等祁朝消失在透亮的门厅后,程亦还在朝内张望,不确定地问:“这不是你同学吗?”
虽说程亦只在聚会上见过祁朝一面,但他相貌出众,气质也卓尔不群,很难让人忘却。可他神情和语气都淡漠,看到他们两人仿佛是看到陌生人一般。
联想到聚会上祁朝对林嘉暮似有若无地针对,程亦看着失神的林嘉暮问:“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得罪过他?”
林嘉暮摇摇头没说话,拎着纸袋的手提了提,对程亦笑了一下说:“这个谢谢啦,今天麻烦了。”
“小事。”
指了指身后的玻璃门,林嘉暮说:“那我就先上去了。”
程亦说了声好,但没有马上上车的意思,而是看着林嘉暮进了门才依依不舍回到车内,轿车内有种很淡的清洁气息,不是香水,更像是头发或者衣服残留的洗涤剂的香气,程亦凑近副驾驶贪婪地闻了闻才将车开走。
大厅内冷气充足,林嘉暮到前台处出示面试通知后领了临时的工牌,该栋写字楼不仅有音阁一家公司,电梯也因此做了楼层分流,她根据工牌上的指示仰头去找通往音阁的7号电梯,还未到,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男人听到动静侧头看过来,凌厉的眉眼看起来有种疏离的意味,他手中拿着手机,看起来正在回消息,林嘉暮微微侧目,发现电梯的上行键并未按亮。
专注回信息到连电梯都忘记按,这看起来并不像祁朝的作风。
林嘉暮想上前去按上行键,但祁朝站的位置就在按键的正前方,此刻他沉着而立,没有丝毫要让开的意思。
没有去看对方的眼睛,林嘉暮朝按键指了指,“麻烦让一让。”
话一说出口,林嘉暮心里咯噔一下,这和刚刚祁朝说的话一模一样,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她故意阴阳,祁朝黑沉的目光垂下来,锋利的眉梢微微挑了一下,然后才后退了一步。
但仍离得很近,林嘉暮上前去按亮上行键,转身不可避免地贴近了祁朝的肩膀,千万昏暗的小巷交错呼吸的记忆瞬间向她袭来,脖颈瞬间僵硬,她不动声色地大步走到电梯的左侧,和祁朝隔开礼貌的距离。
祁朝没再看过来,锋利的眉眼垂着看向手中的手机,周身笼罩在冷淡的氛围中,让人难以接近,后续来等电梯的女孩也感受到低气压,抱团一般站在了林嘉暮的身后。
少顷,电梯门打开,零散几个人出来后,他们陆续走进去,两个女孩同行,暗亮了26层按钮,林嘉暮倾身按亮27楼。
祁朝淡淡朝按键扫了一眼后,没动作。
电梯上行很快,片刻间停在26楼,两个女孩相继出了电梯。
电梯门再次关闭,祁朝仍没有去按电梯按键,那答案只剩下一个,他也要去音阁,林嘉暮攥着纸袋的手下意识用力,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即使在封闭的电梯轿厢,也很微弱的响动。
但祁朝却还是被吸引了注意力,自上而下的目光充满压迫感地落在她的身上,林嘉暮呼吸都变轻了,微微侧目看过去,却发现祁朝的目光并没有落在自己手中的纸袋,而是她的脖颈间。
她的目光朝锁骨垂下,微凉的纤细的银色链条正垂在锁骨间,原本隐藏在衬衫下吊坠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出来。
十字星在白色衬衣上也熠熠生辉。
羞耻心瞬间将她包围,正僵硬着想将项链吊坠藏进衣服里,电梯门却适时打开,祁朝先她一步迈了出去,擦身而过的瞬间,他躬下身来在她耳边评价,“很漂亮。”
男人沉稳的嗓音中带着满满的戏谑。
字字敲击着她的耳膜。
林嘉暮在电梯门再次关闭的时候才醒过神,踏出电梯门,没来得及去触碰锁骨间的项链,就进入了繁琐的面试流程,前台处登记,填写面试表格
47. 第 47 章
《夏夜捕风[破镜重圆]》全本免费阅读
偌大的办公室静到针落可闻。
林嘉暮甚至不好意思去看李维森的脸。
李维森深吸了两口气,试图平复心情,但额角跳动的青筋显然在宣告他情绪压制失败,他强行扯出一个笑脸一把拉开办公室的门,对林嘉暮说:“小林,你在门口等我一下。”
林嘉暮讷讷点头,连忙出了办公室,还贴心将门带上,但厚重木门的搭扣松了,即使关上仍漏出一点缝隙。
脚步朝走廊移了移,办公室内李维森的声音还是隐隐传了出来。
“你今天怎么回事,故意跑我这找茬是吧?”
键盘的敲击声未停,祁朝的声音并没有因为李维森的质问发生任何起伏。
“昨天不是说了看看招聘情况,顺便办个公。”
“荣光顶楼一百平的办公室不够你办公是吧?”李维森匪夷所思。
清脆的敲击声停顿一瞬,祁朝很是欠揍地回:“那我监工?”
李维森明显被噎住,讲道理祁朝当然有这个权利,但他刚刚的态度明晃晃地就是在挑刺,他压低声线,逼问道:“你说实话,是不是对小林不满意?”
林嘉暮在门外呆住,心想经过那晚上的越界,祁朝果然和她一样想要避免再见面,但是——她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台本,指尖用力攥紧,音阁的机会难得,她不会因为别人而放弃自己追求工作的机会。
正盘算着等下要超常发挥让李维森再多认可自己一分才行。人事从办公室路过,看到林嘉暮罚站一样站在门前,便招呼她到一旁的茶水间沙发喝水。
林嘉暮也不想再听下去了,点点头跟上了人事。
办公室内,祁朝眉心蹙着盯着李维森看了几秒钟才缓缓开口,“想多了,我是对你不满意。”
李维森嘁了一声,“我还对你不满意呢,邮件发完赶紧回你的荣光去。”
祁朝不以为意地挑了下眉,只是眉心还微微凝着,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
录音很顺利,林嘉暮提前了解了游戏的世界观,神女的声音设定本就和她的音色相符,她从李维森舒展的眉心和勾起的唇角猜测他对自己还算满意,于是她更卖力地试了一个小时的音。
出录音室的时候时间已经逼近七点钟,办公室白织灯很亮,对比窗外的天色更暗,不是普通的天黑,林嘉暮看了看钢铁森林中露出的一方天空,乌云滚滚,外面正酝酿着一场暴风急雨。
李维森是个工作狂,根本没注意窗外的天气,拉着林嘉暮签了合同确定了上班时间后才放人。等他美滋滋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祁朝还大爷一样地霸占着自己的老板椅,脸顿时拉到肚脐眼。
合同啪地一下拍在办公桌,李维森问:“大少爷,你还要在我这赖到什么时候?”
“合同签完了?”
祁朝把笔电一合,伸手翻开面前薄薄的几页合同。
“是啊。”李维森强调:“我可是很看好小林的,业务能力没得说,脾气又好。”
指尖在基本信息的陌生电话号码一栏停顿一瞬,祁朝朝窗外抬了抬下颌,“这么看好别人,不知道送一送。”
李维森这才注意到落地窗外的天气,狂风四起,乌云卷天,他刚刚甚至都没有问小林是怎么来的,李维森懊恼地喃喃,“我这是没眼色了,该体贴一下下属的,人刚来第一天没留下个好印象。”
祁朝冷哼一声,兀自站了起来,拎着公文包准备出门。
“马上下雨了,你这会儿走什么?”李维森不解。
“饿了,回家吃饭。”
“出去吃啊,我请你。”李维森说着就要预订餐厅。
“不劳烦了。”祁朝迈着大步拉开办公室的大门,撂下一句,“你继续反省。”
“……”
被劳烦了一下午的李维森看着他潇洒的背影额角跳了跳。
电梯下行。
林嘉暮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现在最紧要的两件事就是租房和搬家。她一向不爱拖延,纵使心潮还在为拿到音阁的offer而感到欢欣澎湃,手上已经迅速翻开许久没用的租房软件看起了房子。
江城寸土寸金,即便是老城区的公寓价格相较南州也翻了一倍,好的房源也十分紧缺,林嘉暮看得认真,出大厅的旋转门时不小心撞到形色匆匆的行人身上,抬眸轻声说了抱歉,脚步刚迈出去,劲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朝她迎面扑来。
她下意识闭上了被风吹得睁不开的眼睛,脚步却还是向后一个趔趄,挽在脑后的发髻被吹散,胡乱地在肩头摇摆,一手拽紧托特包的包袋,另一只手伸出去摸大厅的玻璃门。
手还未碰到金属的门把手,手臂突然被抓住。
力气不大,但林嘉暮还是吓得睁开了眼睛。
看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台阶边缘,在错半步就有踩空的风险,被刚推门出来的祁朝抓住手臂才堪堪停住脚。
脚下暂时安全,心却蓦然悬空。
视线下移,祁朝的手很大,整个将她的小臂握住,触感微凉细腻,她却像是被火灼到猛地将他的手甩开。
一阵疾风袭来,把他的衬衫被吹得落拓,祁朝的神色隐在沉沉的阴雨中看不真切,只能隐约感受到一种压迫感,于是视线转移到蒙蒙雨幕,竟连一句谢谢都忘了说。
祁朝没说话,也没在看她,仿佛就是随手帮助了一个陌生人,他淡漠地拿出车钥匙将几步外的迈巴赫唤醒,沉默上了车。
林嘉暮稳了稳呼吸,转身准备回大厅避雨,黑色的迈巴赫却直直开到她身前,深色的车窗降了下来,祁朝侧目看她,声音没有起伏,“上车。”
“不……”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祁朝打断,“音阁也有我的股份,这种天气碰到员工没道理不送。”
见林嘉暮没动,祁朝忽地勾了一下薄唇,却并无半分笑意,“刚来公司,劝你不要让老板没面子。”
“……”
看了看逐渐密集的雨幕,林嘉暮心一横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里冷气开得很足,祁朝沉着脸开车,车内气氛沉重若寒冬。
街上车流密集,车开一下停一下,终于堵在十字路口,几分钟内只有雨刷器频繁滑动的动静,衬得车内更阒静。
车内冷气中萦绕着淡淡的香气,林嘉暮觉得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到在哪闻到过,视线扫到车窗处的玻璃香薰盒,淡蓝色的锤纹,里面摆着透明的扩香石,是时下在女性中很受欢迎的一款香薰,价格昂贵,适合当作礼物。
48. 第 48 章
林嘉暮噎了一下,没有回答。
这话题旖旎又越界,林嘉暮本就打定主意当成是祁朝耍酒疯,是她准备一股脑儿抛诸脑后的事情。
至于祁朝为什么吻她,又为什么提起。
从他的玩世不恭的态度也能窥见端倪。
他只是不满意从前迷恋他的自己有了新人,尽管自己只是他拿来挡桃花的工具。
这是大少爷的占有欲作祟,无关情谊,林嘉暮分辨得清楚,打定主意不再谈论。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拒绝、排斥都隐隐展现在了凝固的空气中。
祁朝静默地看了前窗外被雨水洗刷的碧绿的梧桐叶,几秒钟后他可能也觉得没劲,也不再分给她一个眼神。他重新发动了引擎,一路无言地将她送到了她住的青旅。
阵雨已经停了,林嘉暮沉默着推开车门下车,小心跨过地面的水洼,关门的时候再次向祁朝道谢,祁朝侧了侧下巴,微微点头。
态度彻底疏离下来。
车门关上,清淡的香薰味道被雨后的土腥气掩盖,她深深呼吸了几下后推开了青旅的大门。
祁朝侧头看着林嘉暮的单薄的背影,眉心难以克制地紧蹙着,余光却看到座椅上一点闪光,一条银色的项链躺在黑色的真皮座椅上。
他伸出食指勾起来,镶满钻石的十字星坠下来簌簌闪动。
是在音阁的电梯内挂在林嘉暮脖颈间的那一条。
和高中时他送出的那一条一模一样。
却不是同一条。
祁朝看着林嘉暮在青旅的前台处驻足,正拿着手机说事,车停的位置离青旅的大门很近,他只消降下车窗,抬高声音叫她,她一定能听到。
项链沾上人的温度,柔软地落在他手心,祁朝又朝玻璃门内的身影看了看,手指一紧把项链攥在手心又放在了口袋,车子再次发动,溅起水洼里的积水,水落下又荡起圈圈涟漪。
-
林嘉暮直到坐上回南州的车才发现自己的项链不见了,思来想去不是掉在了音阁的录音室就是落在了祁朝的车上。
她又人事和前台的微信,摆脱她们两人帮忙找一下,两个女孩都好心,但找遍办公室皆没有发现那条项链。
另一个可能被她直接否决,先说项链也不一定就在祁朝的车内,就算真的掉在了他的车里,林嘉暮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也不好就这个理由去打听电话,看起来像是她在欲擒故纵。
可她是真的想和祁朝划清界限的。
林嘉暮指尖戳了戳空荡荡的锁骨,心里升起淡淡的悲哀,觉得就连那条项链都在提醒她,不属于自己东西始终是强求不来的。
程亦还在持续和她发信息,先是分享他不是那么有趣但还算温馨的日常,然后再问她,什么时候回江城,房子找好了吗。
林嘉暮也随手回,“后天回,有约好去看的房子,还没定下来。”
程亦立刻给她分享了一个租房的链接。
-我帮你问了一下同事,他正好要退租这间房,你看看合适吗?
林嘉暮点开来看,是一间位于老城区的一居室,房子外观虽然旧,但室内干净整洁,她跳转到地图,离上班的地方距离也算近,最重要的是价格始终,比她预定要看的房子都要便宜几百块。
她立刻回复道:【很合适,我能现在定下来吗?”】
程亦回得很快,【能定,我帮你要一下房东的微信,等下发你。】
-太谢谢你了,等回来我请你吃饭。
-小事一桩,哪能专门让你请吃饭啊。
不等林嘉暮回复,程亦又补充了一句:【这样吧,你回来那天我正好给你送钥匙,顺便帮你搬搬家,你再请我吃个饭。】
林嘉暮看着程亦发来的一长串消息,心里隐隐有了点负担,但房子是别人帮忙找的,送钥匙也是情理之中,自己也正好顺便请客还个人情。
她爽快地回了一个好的,等和程亦的聊天结束后,她将手机屏幕熄灭,看向车外缓慢后退的田野,和逐渐熟悉起来的高楼大厦。
林嘉暮回到南州租的房子后,先把行李都收拾了一番,然后去找廖玉吃了个晚饭,廖玉虽然不舍她离开南州,但话里话间都期盼着她在江城能有一番作为,话题不可避免地提到了程亦。
“嘉暮,你觉得小程人怎么样?”廖玉试探道。
点了点头,“挺好的。”她没说谎,程亦确实体贴又有分寸确实挑不出错。
廖玉笑了,嘴里喃喃着“挺好就好”,她抓着林嘉暮的手背轻轻拍了拍,“到江城多和小程见见面,你自己一人去……”
话说到这,廖玉眼眶红了,她是个感情的老太太,对她也是真情实意地心疼,程亦的事,说是相亲,也是想她能有个人相互照应。
林嘉暮倾身抱了抱廖玉,额头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闷声道:“我会的,您放心吧。”
翌日,廖玉说什么也要来高铁站送她,行李已经交给了搬家公司,她只背一个挎包,廖玉手中拎着一个保温盒,里面放着亲手做的点心。
林嘉暮在廖玉期盼的眼神下,当场拿出一块来吃,连连夸赞,廖玉脸上的愁绪消散了一些,手机突然震动,程亦打来电话,跟她要了搬家公司的电话,他已经提前去了租的房子等待。
电话最后,林嘉暮温声朝程亦道谢,挂断电话,廖玉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眼中带了促狭之意。
林嘉暮干脆也卖个乖,亲昵地搂上廖玉的肩膀,“我听老师的话吧。”
廖玉笑着拍了下她的肩膀,“你最听话。”
-
下了高铁,再打车到租房的地方,天上已经落满的晚霞,搬家公司的车比她提前半小时到,程亦正和工人一起帮她搬运行李。
到楼下时,程亦自己一人搬着一个五斗柜上楼,他不是强壮的体型,又常年坐办公室,此刻动作明显吃力,上楼梯的脚步明显虚浮,林嘉暮连忙上前搬着另外两个桌角和他一起上楼。
程亦有些讪讪地说:“刚刚搬太多东西劲儿快使完了。”
搬着桌角的动作朝上提了一下,将桌子的重量往自己身上压了压,林嘉暮理解道:“确实辛苦,太谢谢你了程医生。”
程亦笑着摇了摇头,租的房子在五楼,楼梯间本就窄,两人搬着一个柜子属实拥挤,程亦打头上楼,倒退着迈上楼梯时,手上滑了一下,他手用力一抬直接按在了林嘉暮的手背。
林嘉暮手心一缩,抬眼看程亦似是没注意到,仍笑着看着她,边上楼变柔声提醒她,“小心脚下楼梯。”
她点点头,没说话。
林嘉暮的行李不多,除了几个小型的家具和家电,其他都是零零碎碎的衣物,他们和工人一起跑了七八趟就搬完了,林嘉暮给工人分完卖定的饮料,然后给人结了尾款,室内就只剩下她和程亦两个人。
给程亦递上一杯饮料后,林嘉暮再次道谢,“今天真的麻烦你了程医生,您看想吃什么?”
程亦接过饮料没喝,笑了一下说:“都行,我们出去看看?”
“行。”
来回搬行李让她的T恤沾了汗有些朝,她指了指卧室对程亦说:“稍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
程亦点头,看着她拎着地上的行李箱关山了门。
卧室窗户不大,白色的纱窗拉着,窗外的光线透进来,即便没开灯也能看清楚室内的物品,林嘉暮懒得开灯直接背对门拉开行李箱随便抽出一件短袖换上。
将衣服下摆拉平整之后,林嘉暮转身,脚步却倏地顿住——
卧室的门开了一道缝隙,客厅内的光洒进来一个晃眼的三角。
拉着衣服下摆的手指紧了紧,她进卧室的时候明明关上了门。
她轻声来到房门前,将门整个拉开,程亦不在客厅,卫生间内传出水声,林嘉暮手摸上卧室木门的锁扣,发现锁舌因为年份太久,被磨损地只剩一个金属头,不足以卡住门锁。
正想再关门试一下门锁的情况,卫生间的水声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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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亦拿纸巾擦着脸出来,看到她出来问道:“不介意我用洗手间吧。”
“不介意。”林嘉暮看着程亦清爽真诚的笑容,稍稍放下心来,木门本来就陈旧,门关不紧也是正常的事。
晚饭是程亦找的餐厅,菜品丰富,景色也很美,但可能是整日的舟车劳顿让她感到疲惫,聊起天来有些心不在焉,但在程亦说着医院内的趣事时,林嘉暮还是真诚地看向程亦的眼睛跟着小小。
餐盘里的菜点吃的差不多后,林嘉暮抬手去拿茶壶倒水,指尖刚触碰到金属把手,手腕就被程亦探手摸了一下,林嘉暮倏地收回了手,眉心微微蹙起看向程亦。
程亦有些尴尬地伸手比划了一下,“你的手腕好像磕到了。”
林嘉暮迟疑的抬起手腕,腕骨处一处乌青,应该是搬东西上楼的时候不小心磕到的。
“没事。”林嘉暮弯唇笑了笑,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她平静地看着程亦站了起来说,“走吧。”
林嘉暮结完账,两人走到到餐厅的停车场,林嘉暮看着程亦按开车门坐进去后,才对他说:“程医生,今天麻烦你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程亦拧钥匙的动作顿住,探头朝窗外看过来,“我送你回去啊。”
“不用了。”林嘉暮还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太晚了程医生快回家吧。”她对程亦晃了一下手机屏幕,“我已经打过车了。”
程亦脸上的笑讪讪的,重新发动了引擎,然后转头看向她,“那你自己小心,到家给我发个信息?”
点点头,林嘉暮冲他挥了挥手,然后就朝着停车场的大门走了。
已经发动过的轿车还停在原地,程亦看着林嘉暮离开的背影,下意识咬了咬指节。
林嘉暮到家后先把床铺整理了出来,然后把晚上要用的日用品放到浴室,其他的就先不整理了,明天一早还要去音阁报道,剩下的东西只能每晚回家满满收拾了。
将房间内所有的床帘都拉满,林嘉暮才去浴室洗澡,喜欢后指节裹着浴巾出来,左右家里没旁人,进卧室的时候,视线又不可避免地扫到了门上生锈的锁扣,林嘉暮退了一步站在门外,将门拉上之后,轻轻尝试着推了一下。
房门纹丝未动,锁扣虽然已经送了,但仍能挂住,不至于自己弹开。
抓着铜质门把的手紧了紧,林嘉暮压下心里的不安,进卧室擦头发,安慰自己就是想多了。
下午进卧室换衣服时,或许关门的时候自己没注意,并没有关紧也说不定。
脑袋里胡思乱想着,大门外突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擦头发的手一顿,毛巾掉在了地板上,林嘉暮悚然回头,看到程亦正推开大门近来,手中拎着一个塑料袋。
见她回头,程亦啪地一下把大门拍上,手中的塑料袋朝她递了递,“给你买了药。”
客厅的顶灯很亮,照得程亦的脸白惨惨,他忽略林嘉暮惊悚的神情,径直朝卧室走来,林嘉暮倏地惊醒,用力将卧室的木门关上,然后落了锁。
程亦很快来到房门前,用力地拍动房门,手中的塑料袋簌簌作响,他声音里压抑着愤怒,强壮平和地问:“关门做什么?都相处这么长时间了,说挂脸就挂脸。”
“你是不是在吊着我!”程亦最终还是没能压抑住怒火,木质的房门被拍地一阵闷响,也因为他的蛮力而颠出一条缝。
老旧的锁抵挡不住这种蛮力,林嘉暮用尽全身力气朝房门压去,一只手伸直去够扔在床头的手机。
抓住手机的那一刻,铃声蓦然在手中炸起。
林嘉暮看着屏幕上那一串陌生的号码,想也没想就按下了接听。
“淮阳小区27号楼3单元西户。”
她快速向电话内报了地址,然后在震耳欲聋的拍门声中清晰地喊了一声,“救命——”
胸腔快速地迭动,握着手机的掌心不停地颤抖。
下一刻电话里传来熟悉却急切的嗓音,“等我。”
“电话别挂。”
49. 第 49 章
林嘉暮听出了祁朝的声音,剧烈跳动的心脏平复了几秒,她哑着嗓子说好。
“砰——”
她抵着房门的身体突然感受到猛烈的撞击,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门上,程亦听到了她的电话声,恼羞成怒地骂道:“你什么意思,我就是来给你送个药,你喊什么救命。”
程亦说完没再继续砸门,而是撑在门边不断地粗喘,间或夹杂两句逼问,让她开门聊聊。
林嘉暮知道他此刻不清醒,并不回应他的话,僵直的身体仍抵着房门,不敢有丝毫松懈。
“砰——砰——砰——”
撞击又接连不断地传来,林嘉暮此刻却不再像刚刚那么慌乱,只一心一意守着门。
程亦见来硬的没效果,沉默了几秒后开始软下来劝,“嘉暮,我也不想闹得这么难看,你去外面问问,谁家相亲像你一样忽冷忽热,我下午才帮你搬了家,还帮你找了这么好的一套房子。”
“吃完饭你态度就冷下来了,是觉得我没利用价值了吗?”
“嗯?”程亦几乎是用温柔的态度说一些难以入耳的话,“你把门打开,跟我睡一次,看看我还有没有价值。”
额角直跳,要不是两只手都在用力抵着门,林嘉暮一定要双手堵住耳朵,防止污言秽语的精神污染。
正在她在脑海中默念佛经摒除杂念之时,我在手中的手机扩音口传来一声暗骂。
字正腔圆,震耳欲聋。
林嘉暮本来挺淡定,被电话里的祁朝一骂,突然生出些不好意思之感,因为她这个实在上不了台面的相亲对象。
怔了怔,林嘉暮小声对着手机说:“别生气。”
祁朝发出了一声匪夷所思的冷笑,然后就彻底沉默下来,林嘉暮只能听到电话里鸣笛声不断响起。
时间仅仅过去一刻钟,程亦不断地喃喃自语和窗外嘶吼的蝉鸣声中,倏地传来一声巨响,动静大得甚至激起了楼下轿车的低鸣,隔着一道门的林嘉暮被吓得一个激灵,就连按着门的手都抖了抖。
几乎是下一秒,程亦惊呼的声音和重物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在程亦发出求饶声后,林嘉暮才意识到祁朝在打人。
林嘉暮仓促地拉开卧室的门,映入眼帘的是程亦被踩在地上的脸,他被揍出乌青的嘴一张一合,“救救我。”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够林嘉暮,踩着他的脚又用了些力气,程亦立刻惨叫了起来,漆黑的皮鞋毫不留情地将他踢了个面,背对着卧室房门。
林嘉暮抬头就看到祁朝充满戾气的神情,他眉心狠戾地竖着,林嘉暮心里咯噔一下,深刻意识到祁朝还是生气了,正忐忑着准备上前解释。
祁朝低声啧了一下,林嘉暮立刻不敢动了,站在原地惴惴望他。
他垂下漆黑的眸子,紧绷的下颌线朝她一抬,“把门关上,去穿衣服。”
林嘉暮低头,看到自己只被浴巾裹住关键部位的身体,立刻像个快速蒸熟的螃蟹一样红了,她鼻孔出着热气,飞快地闪回了卧室,并关上了门甚至落了锁。
门外的祁朝看着熟螃蟹自救现场,缓缓地挑了一下眉。
等林嘉暮穿好衣服,收拾妥当之后,再打开门,祁朝已经将程亦扔进了沙发脚,程亦蜷缩着把头埋进手肘,祁朝冷着脸抱着胸俯视着他。
猛地一看,还以为程亦是那个受害者,程亦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听到卧室门的动静,程亦小心翼翼从手臂间抬起眼,语气幽怨地控诉:“这人谁啊?凭什么打我,我做错什么了……”
他一边低声嘟囔着,一边掏出被祁朝隔着衣服踩碎屏幕的手机,播出了一通电话,林嘉暮以为他要报警,心想还好刚刚自己录了音,下一秒,却听到程亦对着手机喊了一声,“廖阿姨。”
祁朝立刻竖着眉头朝林嘉暮看过来,林嘉暮也是一脸懵然,不明白程亦想干什么。
程亦抬头瞥着林嘉暮,对廖玉告起了状,“到了,现在就在她家,她朋友突然打我……”
林嘉暮睁圆了眼睛,几步上前欲和程亦理论,程亦却身体一歪把手机搂在怀里继续对着手机控诉:“我被打得头晕,可能是嘉暮误会了,我来给她送药,她直接找人打我。”
头顶传来一声冷哼,祁朝毫不犹豫抬脚又踹上了程亦的肚子,这一脚应该是用了力气,程亦痛得高嚎叫,捂着肚子痛呼,手机从手中滑出掉在了地板上。
祁朝躬身站起来,直接接起了电话,“您好,我是林嘉暮同学。”
程亦见状,强忍着疼痛挣扎着爬起来欲抢手机,祁朝直接踩上他的胳膊往地板上一踩,像是踩到了程亦的开关,嚎叫声立刻响彻不大的客厅。
林嘉暮有点慌,怕邻居以为他们在室内杀猪扰民,于是跑到窗台把窗户紧紧关上,还顺手拉上窗帘,再一转头,就见到祁朝抄起茶几上的玻璃杯朝程亦的头上砸去。
“不行——”林嘉暮惊叫。
祁朝手中的玻璃杯却堪堪停在程亦的眼前,然后祁朝捂住了手机的扩音口,将手机从耳边拿远了一些,居高临下地看着程亦一字一句道:“再让我听到你叫一声,我保证你再也叫不出来。”
程亦瞳孔快要瞪出来,看着近在咫尺的玻璃杯,全身难以控制地发抖,一秒钟之后他将头埋在胳膊里,任由祁朝将他踩在脚下,闷声不吭。
手中的玻璃杯轻巧地搁回桌面,祁朝对林嘉暮勾了一下手,问:“他怎么进来的?”
“他自己藏了钥匙。”林嘉暮顿了顿,补充道:“我洗完澡,他非要进我的卧室。”
祁朝面色冷峻地点了点头,然后将事情的全貌都讲给了电话里的廖玉,甚至连他在电话里听到的程亦的污言秽语都一一传达。
他的声音沉著冷淡,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没有一丝猥琐越界之意,因此听得人更加愤怒,林嘉暮刚刚就已经来到祁朝的身侧,祁朝将电话的音量开到最大,此刻林嘉暮听到电话中传来廖玉粗重的呼吸声。
待祁朝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给廖玉之后,廖玉停顿了须臾,让祁朝把电话交给林嘉暮。
林嘉暮自然是听到了廖玉的话,伸出手去给祁朝要手机。
祁朝看了眼巴巴站在他身旁的女孩,脸上还带着刚洗完澡的水汽,干净又圣洁。
手放下来,林嘉暮下意识去接,却见祁朝并未将手机递到她手里,而是将沾满指纹和玻璃碎片的手机屏幕在自己的西装裤上擦拭干净,才交给她。
林嘉暮目光垂下去,看到祁朝做工精良的裤子上被碎玻璃划出了丝,她错开视线抬手从祁朝的手拿手机,指尖触碰到祁朝的手心,意外地触碰到一点灼热。
她蓦然抬眼朝他的掌心看去,祁朝已经收回了手,林嘉暮只来得及看到他冷白的掌心里一道血红的痕迹。
“你……”
她看着祁朝的眼眸刚说出一个字,就被他打断,“接电话,别让你老师等。”
林嘉暮只好接起电话,“喂?”可视线还是瞧着祁朝的手腕。
祁朝干脆把那手上的手揣进了裤兜,不给她参观的机会。
廖玉最关心的还是林嘉暮的人身安全问题,连着问她有没有受伤,程亦有没有碰到她,林嘉暮听出廖玉的急切,柔声安慰道:“老师我没事,我一直在卧室,把门锁上了。”
廖玉确定了紧要的问题后长吁一口气,然后低声问:“嘉暮,你能不能到没人的地方跟老师说几句话?”
听到这话,林嘉暮下意识就抬眼去看祁朝,却蓦然发现祁朝也正垂目看着她,林嘉暮脑袋发蒙,突然用口型征求起他的意见,“我去卫生间接电话,可以吗?”
离得近,祁朝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上扬的眼梢突然挑了起来,神色间多了一分调侃,他同样用口型答,“这是你家。”
林嘉暮一愣,耳尖立刻泛起了红,臊的,她反应过来,祁朝这话明明是在嘲讽她没主见,在自己家里哪有征求别人意见的道理。
她垂下长长的眼睫,企图将越来越红的脸颊遮住,快步去了卫生间。
关上卫生间的门,林嘉暮对着电话轻声说:“老师,您说。”
“嘉暮,我问你。”廖玉特意把声音放轻,像是怕被电话这头的其他人听到一般,“你那个同学没有说谎,没有威胁你吧。”
林嘉暮愣了愣,想到刚刚祁朝对程亦的一顿胖揍,多少漏了不少声音被廖玉听了去,此刻她对谁都不信任,追问道:“刚刚接电话的真的是你同学吧?”
“真的是我同学,”林嘉暮哭笑不得,耐心解释道:“程亦砸我门的时候,他刚好打来电话,我就对他求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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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顿了一下,她又轻声补充道:“今天多亏了他即使赶到,不然我也不知道程亦会做出什么事。”
廖玉在电话里停顿了两秒后,说:“怎么也没料到这个程亦这孩子是这种人,我跟他妈妈是表亲来着,这么近的关系他也敢这么造次。”
“我等下就给他妈打个电话,问问她这儿子究竟是怎么教育的。”
听着电话里廖玉越来越高的声音和急促的呼吸,林嘉暮赶忙宽慰,“老师你别生气,不是什么大事,以后也不会跟他再联系了。”
“可不敢再联系了。”廖玉附和道,然后又幽幽叹气,“本来觉得你孤身一人在江城能有个人照应,没想到居然让你遭遇这么可怕的事情,是老师的错。”
“您别这么说。”林嘉暮眼睛酸了酸,轻声道:“我知道您都是为我着想。”
廖玉突然一拍大腿,又小心翼翼问起,“嘉暮,我记得你说过家人都是江城的对不对?”
林嘉暮握着手机的指尖蜷了蜷,怔忪了两秒后才低低嗯了一声。
听出她情绪不佳,廖玉叹了一口气,想到跟这孩子相熟也是因为大一寒假,别的学生都回家过年了,只有林嘉暮自己孤零零拎着一盒在外面打包的馄饨回空无一人的宿舍。
廖玉看了不落忍,叫着她一起回了教师公寓吃年夜饭,当时问起林嘉暮家人父母,她只低声说了句,“不联系了。”
这么多年过去,显然她仍没和家人有联系,廖玉又心疼起来,喃喃道:“你自己在江城可要照顾好自己。”
林嘉暮笑了笑,“我都这么大人了,还能照顾不好自己呀。”
听着她豁达的语气,廖玉也定了定心,仔细想想林嘉暮外表虽然看起来是个柔弱的姑娘,可上学、毕业、工作,她样样都处理得很优秀。
可饶是这样,廖玉因为早已把林嘉暮当成了自己的女儿,所以怜爱的心思怎么都挡不住,转念一想,林嘉暮旁边不就有个现成的同学,于是廖玉就像交代小朋友一样对林嘉暮说:“你这个同学我看就不错,挺讲义气的,你要多和人家相处相处……”
“……”
林嘉暮听着廖玉软声劝,仿佛刚刚怀疑祁朝是恐怖分子的人不是她一样。她不管廖玉说了什么,都只管点头说嗯,答应得比谁都认真,但心里自有主意。
廖玉知道她的性格,说了两句就有绕到程亦身上。
现在人就在她家中,要怎么处理。
林嘉暮知道廖玉为人和善,对待亲密朋友都像个活菩萨,不想让老师为难,林嘉暮想了想说:“等会就让他走吧,以后不再联系就行了。”
廖玉知道这对林嘉暮来说不公平,任谁大半夜被人闯入开门都是极恐怖的事情,但她一时慌乱也不知道怎么解决才好,想来想去,只能尽自己所能保护好林嘉暮的安全,“我等会给程亦她妈妈打个电话,绝对不会让他再去骚扰你了。”
挂断电话,打开卫生间的门,祁朝已经坐在了沙发上,正垂眸看手机回信息,一只脚仍牢牢踩在程亦身上。
而程亦像个死尸一样,一动不动,蜷缩在祁朝的脚下毫无反抗的欲望。
林嘉暮把程亦的手机放在茶几,然后去冰箱把下午刚放进去的矿泉水拧开递给祁朝,祁朝活动了一下修长的颈子,然后站起身接过,黑色的皮鞋也随即从程亦身上挪开。
矿泉水瓶还未递到嘴边,一直装死的程亦突然从地上拱了起来,抓起茶几上的手机朝大门外窜了出去。速度之快,像是一道闪电,林嘉暮合理怀疑他刚刚一直按兵不动,就是为了等这一刻的逃窜。
祁朝愣了一秒,矿泉水瓶往茶几上一放,抬腿就要追,林嘉暮眼疾手快拖住了他的身体,“别追了。”
她只是用双手虚虚抓着祁朝的衬衫,祁朝立刻就停下了脚步,他垂眸沉沉看向林嘉暮的眼睛,“报警?”
“……还是算了。”林嘉暮抬头,看进祁朝漆黑的眼底,莫名感到一阵压迫感,又垂下了眼睫,轻声补充道:“廖老师会给他妈打电话,他以后不会再来骚扰我了。”
“那这次就算了?”
冷淡的一句,砸在林嘉暮的心口,没等她斟酌语句,祁朝就抬手将她的下颌抬了起来,男人看起来情绪不佳,眉眼冷厉地看着她,“这么心疼你男朋友?”
50. 第 50 章
在祁朝带着侵略性的审视下,林嘉暮张了张口,嗓子却哑着说不出话。
祁朝看了她两秒后,自觉无趣地坐回了沙发,拿起刚刚没能喝完的矿泉水抿了一口,然后嘲弄般地轻笑了一声,自下而上地看着还呆站在原地的林嘉暮。
“你找男人的眼光真够差的。”他漫不经心地睨着她,冰凉的矿泉水在他的唇中留下一点水痕,连带着说出口的话也冷淡下来,“就不怕他仗着你们的关系继续纠缠?”
林嘉暮站在刺眼的白织灯下,指尖攢了攢,轻声否认,“不是。”
祁朝手肘撑在膝盖,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他不是我男朋友。”
林嘉暮深吸一口气,低声辩解道。
祁朝喝水的动作顿了顿,一口水咽下,喉结又快速地滑动了两下,然后一瞬不瞬地看着林嘉暮,微微上挑的眉梢像是在等她继续解释。
“相亲对象。”林嘉暮有种上学时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局促感,被他一盯就老老实实全盘托出。
祁朝拿起桌上的蓝色瓶盖,躬身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将瓶盖拧了回去,似是讥讽一般勾唇笑了笑,“那也很差。”
“……”
林嘉暮无力辩驳,毕竟第一次见面,她确实觉得程亦是个不错的老实人来着,她羞愧地垂下头,像只被训后可怜巴巴的小动物。
就连毛茸茸的发顶都透露着一股可怜的气息。
祁朝垂在身侧的指尖搓了搓,从林嘉暮身上移开了视线,吩咐道:“去收拾收拾东西,带你去酒店。”
发生了这样的事,这套房子是没办法再租了,林嘉暮将一些必要的日用品收进包里,剩下的东西她和房东商量等她找到新房子后再搬走。
房东是个年轻的姑娘,得知她发生了这样的事,怪自己盲目相信了在中间交涉的程亦,很爽快的答应了她的方案,但听房东并没有打算放过程亦的意思,林嘉暮考虑了一下,把程亦闯入后的录音发给了房东。
走之前,林嘉暮看到沙发上程亦拿来的塑料袋,袋子上印着连锁药房的字迹,能看到,里面有消毒的工具和纱布,眼前闪过祁朝手心那道红,林嘉暮把那袋药品也装进了包内。
林嘉暮提前在手机上定了一家距离最近的连锁酒店,祁朝默不作声地按照她的导航走,到达位于藏匿于街角的酒店门头导航结束,看着狭小的酒店大堂,祁朝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眉,但并没有评价,沉默着拉上了手刹。
将安全带解开之后,林嘉暮没有下车,而是从包里拿出那一袋药品,然后侧身对祁朝说:“你把手伸出来。”
祁朝的目光朝她手中的袋子扫了一眼,眯了一下眼睛,听话地将手伸到了她的眼前,面对这么乖顺的祁朝,林嘉暮感到很不适应,避开他的眼神,将他的手抬了起来,这下看清楚了,手心处一道长长的伤口,不深,但能看到一点鲜红的皮肉。
林嘉暮眉心拧起,脸色也变得凝重,先拿消毒湿巾细致地将伤口擦了一遍,而后又拿棉签小心地蘸着碘伏涂在伤口,两只手都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了祁朝的皮肤。
微凉,细腻,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的手。
被这双手握着后颈的记忆倏地映入脑海,林嘉暮身体微微一颤,扶着祁朝手腕的左手放了下来,之余右手拿着棉签轻擦伤口,没再碰到祁朝的肌肤。
正专注擦拭伤口,蓦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哼,手中的棉签立刻顿住。
她抬眸看向祁朝问:“疼吗?”
祁朝散漫地斜倚在黑色的座椅,看向她的眸光沉沉,薄唇上下一开合,“疼啊。”
他的音调压得很低,尾音却故意拖长,在密闭的车厢中有种旖旎的意味。
林嘉暮睫毛轻颤,放下来的左手指尖蜷了蜷,复又抬起握住了祁朝的手腕。
继续涂药水,包扎伤口,祁朝没再说疼。
将纱布的边缘贴紧医用胶带,林嘉暮暗自松了一口气,小心地将祁朝的手放下,如释重负道:“好了。”
她像完成了一件艰难的工作,也像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僵硬的脊背都放松了下来,她拉开车门,一脚跨了出去,在关门前体贴道:“很晚了,你快回家吧。”
说完,她毫不留情地将车门关闭,正待转身,祁朝却将她那边的车窗降了下来,但并不说话,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林嘉暮被看得生出了羞愧心,讷讷地又返回车窗一步,微微躬下身对着车内说:“今天谢谢你帮我。”
祁朝抬手捏了一下脖颈,不知道是因为开车太累还是触及到了伤口,他轻啧了一声,冷不丁来了一句,“不问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一晚上发生了太多刺激的事情,经祁朝提醒,林嘉暮自己并不知道祁朝打来电话的目的,稍稍一想,林嘉暮不确定地问道:“我的项链掉在你车上了吗?”
祁朝扯了一下唇角,“还不算太笨。”他从储物格里拿出一个丝绒布袋,隔着车窗递了出来,林嘉暮伸手就要去接,在即将触碰到瞬间,祁朝又将手收了回去,他躬身靠近右侧的车窗,漆黑的眼睛再次盯上她。
“我是真的奇怪,你到底是长情还是绝情?”
和男人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对视,林嘉暮觉得自己像被大型捕猎动物踞守,在他冷静的目光下,自己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会被审判。
但这问题她无法回答,其心不正,空有妄念。
她只能安静地站在原地,徒劳地守着自己的那一点微不足道尊严。
夜间的风吹过路旁高大树木,林海簌簌奏歌,而酒店光芒找不到的街道下的一方天地,两人之间只剩令人窒息的沉默。
车内的人最先败下阵来,祁朝嘲讽地轻笑一声,将黑色的丝绒袋朝窗外抛去,袋子软趴趴摔在林嘉暮的身上而后朝地面下坠,她伸手接过,看到祁朝已经转过头去,包裹着纱布的手发动引擎,侧脸被高楼大厦的光线勾勒地冷峻,冷淡地让人不敢接近,却又隐隐透着点孤独。
大脑还在自我封闭,话却脱口而出,“真的很谢谢你,请你吃饭可以吗?”
闻声,祁朝拧动钥匙的动作停下,侧过身双手环臂看向她,一副谈判的模样,一开口更是不客气,“大老远给你送掉在我车内的项链,顺便帮你收拾猥琐男。”他话音一顿抬起腕间的表,示意林嘉暮看时间,时针停在十一点,“前后四个小时,请顿饭就算道谢了?”
“那,那怎么谢?”
林嘉暮挺局促地绞紧了手指。
祁朝看着她不知所措的小脸,冷哼了一声,“自己想。”
行,林嘉暮真的开始站在祁朝的车前认真思考起来,吃饭道谢太轻,送礼物又不知道送什么合适,给钱更是无稽之谈,祁朝未必看得上她那点仨瓜俩枣。
祁朝指尖不耐烦地点着方向盘,只给了她半分钟的时间,时间一到他的耐心彻底告罄,重新发动引擎,淡声道:“想不到就欠着。”
林嘉暮如释重负,连忙说好。
然后在祁朝冷硬的目光中,尴尬地摆了摆手,轻声说:“那我上去啦。”然而祁朝并不想理她,林嘉暮之好迈着僵硬的步伐踏上了酒店门前的台阶。
在她推开门进入酒店大厅时,路边停着的黑色轿车才低鸣着启动离开。
-
接下来的一周,林嘉暮忙到脚不沾地,下了班就要马不停蹄地跑去看租房,来回看了三套房源后,最终锁定了一间位于音阁不远的公寓楼,价格不算便宜,但胜在安全。
公寓大厅有保安二十四小时值班,电梯也是凭房卡才能打开,经历程亦那件事之后,林嘉暮对居住环境的安全系数格外在意,去旧房子搬东西时,她心里还在忐忑,但好在程亦再也没有出现。
周五录完音之后,林嘉暮和另外一个新招来的女孩左薇在茶水间喝奶茶,她俩是音阁这次招聘唯二的两个女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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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签了正式合同的男生由于还在上学并不常来,而参与《星轨》配音的其他配音演员,音阁签的是项目外聘合同。
左薇比林嘉暮小一些,加上两人都是音阁新人,因此喜欢黏在她身边。
公司的茶水间临近露台,有大片的落地窗,能看到江城繁华的街景,临窗沙发大而暄软,是大家录音后的绝佳的去处,此刻偌大的茶水间就她们两人,声音稍微大一些,甚至能听到回响。
窗外的露台也摆放着藤编的长椅,长椅旁的一人高的绿植旁能隐约看到两个人影,不时有青色的烟雾随风飘散,应该是公司同事在抽烟闲聊。
林嘉暮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拎着奶茶和左薇在沙发上落座。两人都录了一下午的音,多少有些疲惫,隔着小圆茶几各自仰在沙发上葛优躺。
安静地刷了一会信息之后,左薇坐直把手机屏幕拿给林嘉暮看,嚼着珍珠含含糊糊地说:“这周六江边有烟花秀嗳,你看预告好美。”
林嘉暮刷手机的指尖顿了顿,视线在左薇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扫了一眼,宣传图上各种花型颜色的烟花在夜空绽放,确实很美。
她有些失神地喃喃,“比以前丰富多了。”
左薇来了兴趣,兴冲冲地问:“你见过啊,我小时候特别羡慕家在江城的人,每年夏天都会放烟花,多浪漫啊。”
林嘉暮垂眸笑了一下,“我也就在高中的时候看过一次。”
“高中生啊——”左薇感叹了一声,眼睛亮晶晶地问:“你跟谁去的呀?”
脑海条件反射般映入少年清瘦挺拔的身影,以及靠近她时灼热的呼吸和闪着光的黑色瞳孔。
那是她封存在心底,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拿出来回忆的珍贵片段。
她咬了一下塑料吸管,咽下清爽却酸涩的柠檬茶,然后假装回忆了片刻才答:“和同学一起去的,当时班里一半的同学都逃课了。”
上天作证,她可没有撒谎。
左薇明显对这个回答不满意,倾身靠近,拉着她的胳膊摇晃,“那么浪漫的事你怎么能和普通同学去看呢?!”
“你男朋友呢?”
林嘉暮摇头,“没有。”
“那总该又喜欢的人吧?”左薇笑嘻嘻地追问,“你那么漂亮,肯定有很多人追你。”
林嘉暮哑然失笑,回忆起高中都是默默无闻的时刻,唯一闪光的片段都和祁朝有关,但却和喜欢无关。
柠檬的酸涩顺着喉咙奇异地流淌至心尖,胸口一阵阵紧缩,
林嘉暮看着左薇单纯憧憬的眼神,突然想要对她倾诉,她偷藏起来的心意快要把心脏裹满,像是到了临界点的堤坝,汹涌的江水总要有个泄口。
哪怕只是一点点就好。
握着塑料杯的指尖下意识地在磨砂的背面蹭了蹭,微麻的触感又麻痹了她的感官,自暴自弃一样,林嘉暮兀自红着耳尖说:“有喜欢的人。”
“啊——”左薇兴奋地小声惊呼,大力摇晃着她的手臂,问出了闺蜜间聊到恋爱话题最重要的问题,“长什么样?帅不帅帅不帅?有没有照片?”
林嘉暮被左薇兴奋地大力摇晃,正像一棵被狂风连根拔起的树苗一般歪倒在沙发,茶水间连接露台的玻璃门突然被人打开。
潮热空气灌了进来,林嘉暮蓦然抬眼,撞进了祁朝看过来的漆黑的眸子。
左薇仍兴奋地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并没有发现身后的动静,重复地朝她嚷道:“快让我看看你喜欢的人长什么样?”
男人眉眼锋利沉着,上挑的桃花眼微不可察地眯了一下,刚刚在还在脑海中清晰显现的黑色瞳孔和眼前景象重叠。
下午五点钟的光景,阴天,没有太阳,因此那双瞳孔没有像记忆中闪光,而是黑沉如夜色中的海面,让人琢磨不清其中蕴含的情绪。
漆黑的海面一错不错地将她包围。
林嘉暮本能的暂停了一下呼吸。
51. 第 51 章
空气中骤然安静。
左薇看到林嘉暮僵住的表情,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心惊胆战地回头,正好看到李维森推门进来,左薇脸上还挂着荡漾的笑,看到老板立刻转换成正经表情,清了清嗓子叫了一声,“hi,李总。”
林嘉暮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跟着叫了声李总好。
李维森没什么规矩,大手一摆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见两人还规规矩矩站着,视线一扫看到祁朝正双手揣兜,讳莫如深地看着他的新员工。
大少爷脾气上来了,开始摆谱了,李维森在心里吐槽,面上陪着笑脸对祁朝摆了一下手势,对她们两人介绍道:“荣光的祁总,《星轨》就是祁总公司出品的。”
“祁总好。”左薇看着身姿挺拔俊美无铸的祁朝,声音里都不自觉带了兴奋。
祁朝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冷峻的气质立刻消散,整个人懒散又从容地朝左薇点了点头。
左薇捂着胸口频频对林嘉暮使眼色,花痴的神情挡也挡不住,林嘉暮抬眸,却只看了看祁朝浓密的睫毛投在眼睑下的一小方阴影。
她被浪潮推回岸边,好不容易呼吸到空气,断然不敢再靠近那片深海。
“祁总。”
话说出口,林嘉暮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怯懦,低而轻,没有任何礼貌可言。
一声冷嗤敲打在她的鼓膜,余光看到祁朝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茶水间,林嘉暮才讷讷伸手揉了把耳朵。
还是热的。
-
“所以你明天要不要来嘛?”
左薇临下班还在邀请林嘉暮明天和她一起去江边看烟花,林嘉暮苦恼地摇摇头,她明晚约了导演加班,由于她配音的角色在游戏PV中不仅有台词还有大量的旁白,为了跟上PV上线进度,只能利用周末时间加班。
回到出租屋洗完澡躺在床上之后,夏星晓给林嘉暮打来了电话,同样来约她去看明晚的烟花,自上次聚会后两人还没见过面,夏星晓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平常也是忙得脚不沾地,这周六好不容易才空出时间,听到林嘉暮说要加班,她在电话那头连连哀叹。
“既然这样,我就只能凑合和男朋友去了。”
林嘉暮“嗯?”了一声,问:“我是记错了吗?上次聚会我记得你说过刚和男朋友分手。”
夏星晓嘿嘿一笑,“没记错,现在这个刚谈两天。”
林嘉暮吃惊了两秒,又很快理解了,夏星晓长得漂亮,性格爽朗,从前就受男生欢迎,她笑着说:“晓晓真厉害,谈恋爱圣体。”
要是别人说这话很容易被认定为是阴阳,但林嘉暮向来真诚,夸赞也是真心实意。
夏星晓清了清嗓子,例行反问:“你男朋友呢?你这么忙他没意见啊?”
林嘉暮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夏星晓说的是程亦,聚会那天环境嘈杂,两人也没正经聊天,误会也没来得及解释,她顿了顿,把前几天发生的事和夏星晓说了一遍。
夏星晓从程亦擅自开门进她的房间一直骂到程亦逃跑,等林嘉暮讲完整个过程,她的怒气值已经随着怒骂消散,话锋一转,转到了祁朝身上。
“祁神好讲义气啊,”夏星晓倏地奸笑两声,贼兮兮道:“你不觉得祁神对你很特别吗?高中那会我和曾月就觉得不对劲。”
“……没有吧。”林嘉暮无知无觉地将夏凉被的被角团成一团,在手心捏紧又放开,“也就是碰巧遇到了。”
“不得不说,你们真的很有缘份,高中坐同桌,毕业了还能在一起工作。”
“也不打算在一起工作啦。”林嘉暮仔细想了想,说:“他算是我们的甲方。”
“那你还不趁机会和祁神拉近关系。”夏星晓转念一想,又自顾自否定,“算了,这种事你也做不来。”
林嘉暮轻嗯了一声,谈论到祁朝,她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但隔着手机,夏星晓并未发现她的异样,开始围绕着祁朝发散起了话题。
“上次和祁神一起来的女孩你还记得吗?”
林嘉暮眼前浮现穿明黄套裙的女孩,说:“记得。”
“我上次才知道她是元戎食品的千金。”
全国连锁的奢侈点心品牌,在国内属于无人不知的企业,林嘉暮也惊讶了两秒,脑海突然浮现八年前的那个傍晚,穿着清爽衬衫的男生和同学站在栏杆处吹风。
聊起恋爱话题,打闹声不绝于耳,男生极具穿透力的清冽声音说着,他要谈就谈最好的。
充满少年意气的一番言论,可放在耀眼肆意的他身上,一切都显得那么合理。
天之骄子,富家千金。
确实是最好的。
也是最相配的。
由于她明天还要加班,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就挂断了电话,第二天林嘉暮睡了个懒觉,下午和导演确定傍晚五点到公司,她提前吃了晚饭就坐地铁去公司。
音阁所在的写字楼入驻的公司有很多家,即便是周日,整栋大厦也灯火通明,但到了公司,宽阔的办公室空无一人,只有最里面的录音室亮着一盏灯,导演家离得近,已经进了操作室调试设备。
趁着导演调整的时候,林嘉暮又顺了一遍台本,等导演朝录音室比了OK的姿势后,开始工作。
旁白的部分录得很顺利,战斗时的台词她缺少一些狠劲,导演带着过了过情绪,录了六七遍才完成。
等将PV的内容全部录完后,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八点,出了录音室林嘉暮去饮水机旁倒水喝,水刚接到杯沿,端起来还未喝上一口,大厅最靠里的方位突然传出动静,李维森肩膀夹着手机打电话,双手拿着资料从办公室出来。
“……别生气老婆……马上就来。”李维森就着廊灯查看手中的资料,还要分心对着电话里的家属求饶认错,“我真的只是来拿个文件,真的忙完了,我分分钟赶到江边……”
李维森急得满头大汗,把资料一收夹在腋下,“五分钟!就给我五分……”
他话还没说完,对面已经挂断了电话,李维森哭丧着脸准备继续拨打老婆的电话,一抬眼却看到站在饮水机旁一脸尴尬的林嘉暮。
大厅没开灯,李维森愣了两秒才看清是她,脸上立刻挂上激动的笑脸,飞奔过来把手中的一叠资料交到她手中。
“小林,好小林,帮我把这叠资料送到对面27楼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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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维森拍了拍林嘉暮的肩膀,“祁总在等着你。”
厚厚一叠资料重重压在林嘉暮的手中,她张了张口还未说出一个字,李维森已经着急忙慌地朝门外飞奔而去,手中攥着的手机还在持续拨号中。
导演已经收拾好东西背上了包,从林嘉暮身边路过时,幽幽来了一句,“辛苦了,小林。”
不过片刻,公司内只剩下她一个人,和老板交代的一叠沉甸甸的任务。
送个资料而已,林嘉暮自我安慰道,认命抱着资料赶往对面大楼,对面的写字楼同样灯火通明,几个电梯前都零星站着戴工牌的人,和林嘉暮一起上电梯的还有两个女孩,穿着职业装,手中还提着电脑,看起来也是来加班。
进电梯后,她们按下26层的按键,林嘉暮紧接着按亮27层后就站在了电梯靠内的位置。
电梯匀速上行,由于没有睡午觉,林嘉暮此刻有些犯困,眼皮不断地耷下来,精神也开始混沌。
中途没有暂停,电梯一直升到26层后缓缓打开门,站在林嘉暮前面的两个女孩相继出了电梯,林嘉暮出于惯性也跟着走了出去,抱着资料绕了半圈后没有找到荣光的门牌才意识到自己下错了电梯,正要返回电梯口,通亮宽敞的走廊倏地暗了下去。
林嘉暮的脚步停在原地,听到旁边公司里传来的喧嚣声才意识到停电了。
江城是个不夜城,这栋楼灯灭了,周遭万千座霓虹大厦的光仍能透过落地窗照进来,但仍有一些光照不到的地方漆黑一片。
心口倏然收紧,祁朝还在楼上。
脚步本能地加快,林嘉暮顺着安全出口的标牌找到楼梯间,朝27楼跑去,哒哒哒的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响起,和她的心跳一样急促。
推开27层楼梯间的大门,远远就看到荣光的门牌亮着灯,玻璃门内的偌大办公室却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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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倏地一黑,只余眼前的屏幕亮着盈盈的光。
祁朝敲击键盘的指尖并未停歇,而是继续将邮件写完,连上热点发送出去,结束工作后,将电脑合上,把束缚脖颈的领带扯松了一些,然后起身去茶台给自己倒了杯水。
价值不菲的纯手工锤纹玻璃杯拿在手中,他从容地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江景,杯中的水仅喝了两口,办公室的门被轻声推开,握着杯子的手顿住,侧身去看,门边探进来一个显瘦的身影,显然不是李维森。
祁朝不说话,看着那小小身影上的一颗圆脑袋朝向了自己,惶惑中带着一点担忧的声音悄然响起,“……祁朝?是你吗?”
冰凉的山泉水最是润喉,可祁朝却还是觉得喉咙干的发紧,他凝视了那道影子两秒,应了一声“嗯。”
那道身影胆子大了一些,朝室内迈了两步,朦胧的光也旋即将其笼罩,露出漂亮地干净的一张脸,林嘉暮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又问:“你没事吗?可以自己走吗?”
指尖在玻璃杯上的纹路上摩挲两下,悄然松懈。
玻璃杯反射着幽蓝的光极速下坠,宛如一道闪电,砸在大理石地砖,发出崩裂的声响。
祁朝看着明显吓了一跳的林嘉暮,缓缓道:“不能。”
52. 第 52 章
宽敞到有些空旷的办公室环绕着玻璃碎裂的声音,听到这动静,林嘉暮顾不上什么大步上前,抓着祁朝的手拿到眼前查看。
手心处的伤疤早已痊愈,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她松了一口气,扯着祁朝的手臂将他带离深色地板上泛着冷光的锋利玻璃渣。
远离了危险地方后,林嘉暮放开祁朝的手腕,仰头去看祁朝的状态,祁朝正垂眸看着她,由于背着落地窗,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有锋利的眉心皱着,脸色看起来很差。
他一直沉默,林嘉暮忐忑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祁朝沉沉看着她,似是懊恼地“嗯”一声,顿了一下,又说:“看不太清。”
林嘉暮怕他觉得不好意思,表示理解地点点头,说:“没事,心理阴影就是很难克服的。”
她把手中的资料放在几步外的办公桌上,然后打开手机的照明灯,转头继续道:“你跟在我后面。”顿了顿,补充道:“我走慢点。”
祁朝没说好不好,仍站在原地,像个沉默又无助的俊美雕像。
他这心理阴影怎么比高中时还要厉害?林嘉暮担忧地皱了皱眉,听到祁朝清了清嗓子,手臂伸出像个盲人一样去触碰最近的桌子。
林嘉暮看他这个样子,无奈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很轻地扯了一下,祁朝立刻乖顺地朝她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极淡的烟草味混杂着青柠气息,盈盈绕在她的鼻尖,她极小心地抽了抽鼻尖,别过头扯着祁朝往门外走。
27楼,即使是下楼也着实费心累神,更别提还要扯着一个身高一米八的祁朝,楼梯间即便开着窗户,在燥热的夏夜也是闷热异常,握着祁朝手腕的掌心已经汗津津,可祁朝却没有半句抱怨,林嘉暮额也不好直接放开。
下到8楼,楼梯间的窗外沉沉夜色中突然炸起一片烟花,璀璨光华,绚丽夺目,遥远明亮的光将楼梯间的昏暗赶走,照出一片朦胧的光影。
烟花持续绽放,朦胧的光团也一直笼罩在楼梯间,林嘉暮迟疑了一下,悄悄放开了祁朝的手腕。
祁朝立刻侧目看向她,被烟花照亮的眼底里是明明白白的不满。
林嘉暮理所当然道:“这会能看清了吧。”
祁朝眼睛掠过窗外盛放的烟花的夜幕,没有任何欣赏的意思,垂眸说:“凑合。”
凑合就是勉强能看清,应该就不至于会摔倒,林嘉暮放下心,走在前面专心带路。
一楼的楼梯间大门正对停车场,停车场有接到外的路灯照明,不至于太黑,林嘉暮任务圆满完成,侧头对祁朝说:“那……我先走了?”
说这话的时候,林嘉暮的腿已经朝后门迈了两步,架势看起来挺急切,祁朝直接伸手揪住她的包带,林嘉暮被他扯得一个趔趄,转头充满不解地回头。
“你急什么。”祁朝轻啧了一声,凑近她问:“后面有人追你啊?”
是时间在追她,公交车快要停运,她想赶上末班车。
想什么来什么,经过她租住的小区的24号公交车正悠悠从远处驶向门外的站牌,林嘉暮一指明亮的公交站牌,“我要赶车。”
脚踏出去,身体却还在原地,祁朝仍扯着她的包带,见她朝前跑甚至又把她连人带包往自己身边一扯,“站这儿,我开车送你。”
林嘉暮想拒绝,祁朝已经垂眸看了过来,神色是不容拒绝的冷淡,她咽了咽喉咙,正欲张口,祁朝却揉了揉她的头顶,蓦然柔声道:“听话。”
触碰到头顶的掌心沾染了夏夜的潮热的温度。
明明很轻的一句话却像厚重深沉的鼓声敲击她的耳膜。
触觉和听觉都被入侵,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觉得心跳失序,心尖处被撞击地酥麻。
祁朝从口袋掏出车钥匙一按,远处的黑色轿车低鸣着亮起灯,林嘉暮看着他颀长的背影走到车前,正待开门之时,黑色轿车旁边停着的一辆银色跑车上下来一个人。
月色的长裙,头发挽至脑后,恬静的脸颊微微扬起,柔声叫了一句,“祁朝哥。”
林嘉暮愣了一下,认出了站在祁朝身边的人是谁,和祁朝一起参加同学聚会,夏星晓口中的元戎集团的千金。
深蓝色的夜空萦绕着飘渺的烟雾,一束巨大的绚丽的烟花在其中绽放,花火照亮了眼前的景色,林嘉暮看到女孩抓住了祁朝的手臂,手中拿着手帕给祁朝擦汗。
林嘉暮收回了视线,明明离得很远但潮热的触感却萦绕在她的指尖。
她手指蜷了蜷,轻轻触到了手心。
湿的。
是握着祁朝手腕时出的汗水。
脸颊连着耳尖轰地变得通红,隐秘的羞耻烧得她喉咙干哑。
24路公交车正穿过苍翠茂盛的树丛,慢慢悠悠地朝公交车站停靠,夜风从自摩天大楼向下挥散,轻柔地拖着她向前去。
林嘉暮快步朝后门走,步子越迈越大,仿佛真的有人在身后追赶,最后干脆跑了起来,蝉鸣和风在耳边嘶吼,心脏也因奔跑而重新加速跳动了起来,在公交车的玻璃车门即将关闭之时,林嘉暮踏上了车,车门在她背后关闭,车内冷气瞬间将她包围,潮热难耐的空气被抛诸脑后。
今晚大部分的市民和游客都去江边观赏烟花,车内人并不多,林嘉暮在靠窗的单人座坐下,呼吸还未平复,祁朝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林嘉暮看着震动的屏幕,牙关紧了紧,将电话挂断,按熄了屏幕,一秒钟后她再次打开点开手机,开启了免打扰。
乔安念站在祁朝身旁看他打电话,接连几通没被接听,祁朝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她手中还拿着刚刚给祁朝擦汗的手帕,只不过还没碰到他的额头就被挡了回来,她心里不免失落,但脸上还是维持着完美的笑容,等祁朝不再继续将时间浪费在打不通的电话之后,又将手帕朝他递了递。
祁朝没接,拿着手机的手背在额头不讲究地蹭了一下,问:“你怎么来了?”
“时阿姨说你最近忙得不着家,让我来给你送点心。”
祁朝眼风扫过她手中拎着的食盒,确实是他家的东西没错,他的眉心仍蹙着,下颌朝她抬了抬,“你留着吃吧,不谢。”
“……”乔安念苦心维持的笑脸垮了一下,又很快调整好表情,好声好气道:“那我们一起吃?”
“然后再拍照发你爸妈交差?”祁朝毫不留情戳破她的小心思。
乔安念勾了勾僵直的唇角,干脆不装了,无奈地看向祁朝,“跟元戎联姻你就这么不愿意?结完婚我们可以互相不干涉。”
“不好意思,我这边有人管哈。”祁朝面无表情拒绝。
乔安念朝公交车站扫了一眼,缓缓扬起了眉毛,像是在说“谁?”。
祁朝面上挂不住,双手抱着手臂拉下了脸。
手机叮地响了一下,屏幕亮起,祁朝扫了一眼,紧簇的眉瞬间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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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慢条斯理解锁屏幕,点开林嘉暮发来的一则短信,乔安念瞧他的表情也凑近来看。
-我坐上公交了,你玩得开心哈。
乔安念轻声“哈”了一声,抬眼嘲讽地看向祁朝,“你这看起来离有人还有段距离啊。”
祁朝随意把手机塞兜里,皮笑肉不笑地说:“不劳烦乔小姐关心,下次再来不招待哈。”
乔安念脸立刻垮了,家里父母天天催促自己和祁朝增进感情,和祁家的联姻不成,她大概率就要嫁给那个楚家花天酒地的二少爷。所以她才处心积虑地接近祁家,祁家父母都耐心和善,唯独祁朝油盐不进,几个月来一点进展都没。
她不甘心,想再和祁朝商议商议,联姻后自己再让点权利也不是不可以,但祁朝长腿已经迈进了车里,干脆地关上了车门,没再看她一眼就扬长而去。
-
周一一早,林嘉暮卡点上班,下了地铁一路飞奔至写字楼下,刚拿出手机打上卡,人事邹娆就打来了电话,林嘉暮边刷闸机边接起电话,邹娆第一句就是,“你到哪里啦?”
林嘉暮心里一惊,以为自己晚到引起了老板的注意,忐忑答:“马上上电梯了。”
“太好了。”邹娆飞速地说:“你先别上楼,楼下咖啡店的店员抽不开人手送咖啡,你帮忙拿一下嘛。”
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了肚子里,林嘉暮闻声道:“没问题。”
“太谢谢你啦嘉暮。”邹娆又接连发出几个飞吻后才挂断电话。
邹娆将取件码发到她的手机时,林嘉暮还并未发现危险,直到她去到店里出示取件码,店员朝她指了指两排码得整整齐齐的二十多杯咖啡时,林嘉暮傻了眼。
店内店员的确都在忙碌,她只好小心翼翼端起小山一样的咖啡,慢慢挪出咖啡店,不过片刻的功夫,太阳已经高悬头顶,刺眼的光让她下意识闭了一下眼睛,然后她就被急匆匆赶往咖啡店的行人撞了一下肩膀。
脚步一个趔趄,林嘉暮连忙挨着玻璃站好,惊魂未定地检查怀里的咖啡,确定都安然无恙后松了一口气,正思忖着要不要分两趟搬运,一辆黑色的轿车倏地停在了她的身前,车窗缓缓降下来,祁朝看着她倒霉的动作,问:“音阁什么时候雇了个跑腿?”
“……”林嘉暮假装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嘲讽,好声好气地解释,“店员太忙了走不开,我就帮忙拿一下。”
祁朝没说话,轿车转了个弯从她身侧开走。
林嘉暮还是决定将这二十多杯咖啡一次性运到办公室,毕竟分两次一次十杯任务仍是艰巨,正一寸寸朝大厅挪,眼前突然被一个高大的人影笼罩,林嘉暮抬头看见去而复返的祁朝,在她愣神之际,祁朝已经伸手从她怀里接过了所有的咖啡杯。
她连忙跟上祁朝的脚步,抬头说:“分我一半吧。”
祁朝身材高大,抱着二十多杯咖啡也不见吃力,步伐仍沉稳迅速,只散漫地吩咐落在身后的林嘉暮,“去开门。”
林嘉暮“噢”了一声,小跑着到祁朝的身前担任起了护花使者,一路开门、刷卡、按电梯。
电梯停在声阁的楼层,林嘉暮率先去拉办公室的玻璃门,却被跟在身后的祁朝抬起膝盖顶了回去。
林嘉暮诧异转头,祁朝就着把人困在怀中姿势,朝她躬了躬身体。
目光平视,林嘉暮发现祁朝的额头沁上了一层薄汗,削薄的唇勾了勾,用吩咐的语气诱哄道:“给我擦一下。”
53. 第 53 章
玻璃门内是通往办公室的长廊,此刻并没有人,但隐隐能听到里面传来同事们的谈话声,头顶的摄像头还在莹莹亮着光。
林嘉暮咽了咽喉咙,“……不好吧。”
祁朝鼻腔轻哼,“我一大老板,帮你端咖啡热得一头汗,你自己琢磨琢磨合适吗?嗯?”
看着他额上晶莹薄汗,林嘉暮感到羞愧,自己一个矜矜业业的社畜,居然对甲方老板如此冷淡,实属不该,于是她飞快从包内掏出纸巾,胡乱在他的额头一阵猛擦。
祁朝“嘶”地一声瞪住她,“谋杀?”
林嘉暮肩膀一缩,擦拭的动作轻了一些,走廊突然出现一个身影,瘦瘦高高,是邹娆,她倏地把纸巾丢进了垃圾桶,然后以闪电般的速度双手将祁朝抵着玻璃门的腿拽了下来。
猛地拉开门,林嘉暮对着祁朝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真是麻烦您了祁总!”
“……”
祁朝幽幽地斜了她一眼,很给面子地端着咖啡走了进去,邹娆一出来就和他打了个照面,对上他锋利的眉眼,邹娆大惊失色,“……祁总……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们这新来的小姑娘可拿不了这么多咖啡。”
祁朝说完轻飘飘从邹娆身侧走过。
“……”
邹娆脸僵了僵,欲哭无泪地看向林嘉暮。
林嘉暮尴尬地挠了挠耳朵,喃喃道:“……其实能拿完。”
话音刚落,祁朝平静地转头看了她一眼,林嘉暮立刻跟上前去接咖啡,“但还是多亏了祁总帮忙,我来吧祁总。”
邹娆见状也开始从祁朝手中拿过咖啡,叫大家来拿,李维森正咬着三明治看报表,看到祁朝意外地挑了下眉,“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林嘉暮抢答,“我在楼下拿咖啡碰到祁总,祁总好心帮我送上来了。”
李维森咽下三明治,“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肠了?”
祁朝没理他,把最后一杯咖啡放林嘉暮手里,转身准备回荣光,李维森突然眯了一下眼睛,“你额头怎么那么红,被打了?”
手一抖,手中的咖啡险些没端住,林嘉暮连忙握紧纸杯惴惴偷看祁朝,祁朝轻哼一声,从她脸上掠过,“猫抓的。”
李维森:“啊?”
林嘉暮:“……”
-
《星轨》的pv录音完成后,李维森组织工作室团建,顺便庆祝新加入的三个同事,时间定在周五晚上,周末双休,一群人吃完饭又浩浩汤汤赶往酒吧喝酒。
酒吧位于市中心的一栋商场的顶楼,李维森提前订好了位置,临着落地窗能看到窗外的江景。点完酒后没多久,突然有人来到他们桌前,笑嘻嘻和李维森打招呼。
“森哥,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儿?”
声音有些熟悉,林嘉暮抬眼看到桌前站着的赫然是路江元。
“公司新招了几个同事,来团建。”李维森热情地邀请路江元坐。
路江元大剌剌往沙发上一靠,目光在众人中一扫,在看到坐在靠窗位置的林嘉暮时蓦然愣了一下,他抬手指了指,问李维森:“新员工?”
李维森点头,“对啊,小林。”
林嘉暮朝路江元笑了笑,路江元却神色古怪地撞了撞李维森的肩膀,轻声凑到他耳边问:“怎么不早说。”
“?”李维森奇怪,“你也没问啊,再说了你什么时候关注过我们公司的员工了?”
“嗐……这不是……”路江元支支吾吾不说明白,掏出手机戳了一下李维森手臂,“我去接个电话。”
李维森看着他熄灭的的屏幕,“……”
林嘉暮喝酒喝得不自在,游戏也玩不进去,她坐在沙发最里面,旁边还摆着半人高的盆栽,但还是隐隐能看到路江元的身影,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下,一边打电话,一边假装不经意地朝她的方向瞥。
很明显。
很难不在意。
如果路江元是个侦探,林嘉暮甚至怀疑自己犯了罪。
好再路江元很快挂断电话上了楼,少了背后灵林嘉暮放松多了,开始和同事一起玩卡牌游戏,平常这种游戏环节都是邹娆组织煽动气氛,今天她却一直垂头刷手机,一男同事频频输游戏,扯着邹娆让她顶替自己。
“等会的,忙呢?”邹娆轻拧着眉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不停地点。
“忙啥呢?”男同事随口问。
“找代购抢元戎的点心礼盒。”邹娆忽地放下手机,烦躁地绕绕头抱怨,“供不应求啊,问了好几家店都买不到。”
“你自己吃啊?”有人问。
“周日见男朋友家长,他姥姥爱吃。”邹娆说完,苦恼地干下一杯啤酒。
“元戎?”专心看牌的李维森突然说:“小事,让祁总给你拿一盒。”
拿着扑克牌的手顿了顿,林嘉暮的耳尖不自觉动了一下。
像是触发了藏在身体里的机关。
她悄悄竖起了耳朵。
邹娆愣了一下,如梦初醒地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忘了祁总正跟元戎千金相亲呢。”
两人的对话引起了桌上人的注意,大家的眼神中充满对八卦的渴望,连游戏都中止,林嘉暮要出的牌还拿在手中,又无奈地放了回去。
“祁总这是跟乔小姐定下来了啊?”
“应该快了吧,商业联姻进度应该很快吧。”
“不说商业联姻,两人也配一脸啊。”
“就是说呢。”邹娆好奇地戳戳李维森,“森哥,祁总没跟你说过吗?啥时候订婚?”
有人接话,“都没见过两人怎么约会。”
“那谁知道。”李维森磕着瓜子,仔细回忆了回忆,没见祁朝和乔安念有过什么亲密举动,最多就是乔安念跟着他一起出席聚会,他想了想,“人家搞纯爱呢。”
邹娆“嚯”一声,眼睛放光,“祁总这么纯情呢?”
话音刚落地,卡座后方传来一道冷淡的声线,“少污蔑我。”
众人一愣,纷纷回头,林嘉暮心口猛地一跳,慢了大家一秒转头,看到一米外的走廊上站着的男人,祁朝穿着休闲衬衫,双手揣兜,姿态闲散地来到他们的卡座,在路江元坐过的地方坐下,目光似有若无地看向林嘉暮因喝了冰啤酒而泛红的嘴唇,“我可不纯情。”
林嘉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捕捉到了祁朝的一瞬时间,或许是错觉,因为他说完这句话就和垂眸去喝矿泉水,没再分给任何人一点视线。
李维森狐疑地瞥他,“你怎么来了?”
难道是错觉,李维森心想最近怎么总看见这小子。
“来喝一杯。”他这么说。
手却并未去碰桌边的啤酒,而是开了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喉咙滚动两下,补充道:“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们怎么造谣我呢。”
“我哪造谣了,你不是跟乔小姐相亲呢吗?”李维森委屈,这明明是圈内共识。
“相亲算不上,最多算个跟班。”
“……”
李维森心想你之前怎么不说,现在跑我们这一群外人面前澄什么清。
谁在乎?
还没在心里蛐蛐完,就见祁大少爷转着手中的塑料瓶盖,视线散散地看着一众吃瓜人群,“订婚更是无稽之谈。”
“啪!”
落地窗前传来一声脆响,大家吓一跳纷纷看过去,坐在沙发末尾的林嘉暮一脸懵然,从地上捡起茶几上被左薇撞掉的啤酒瓶。
祁朝蓦地笑了,“林小姐,听我的八卦这么激动啊?”
只是弯腰捡个瓶子的林嘉暮,“……”
李维森瞪了没正形的祁朝一眼,为挽回公司正经形象,连忙对林嘉暮说:“别理他,他这人就爱开玩笑,轻浮又放荡。”
林嘉暮握着啤酒瓶,微微垂着睫毛点头。
祁朝低促地笑了一声,淡声道:“你点什么头,你体验过?”
林嘉暮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个带着清淡酒味的吻,耳尖浮上了一抹薄红,看起来羞愤欲绝。
李维森瞪大了眼睛,没想到祁朝今晚竟敢如此调戏自己的新员工,正想站起来把人带走,祁朝却耸了下肩膀,指尖一点大理石桌面笑了,“开个玩笑。”
祁总惯会开玩笑,他身居高位,却又平易近人,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被簇拥着加入了牌局。
林嘉暮已经下了牌桌,兀自研究起了瓶身漂亮、颜色各不相同的啤酒,水果味居多,喝起来清甜。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牌桌,林嘉暮一个人躲在沙发角落偷偷撬啤酒喝,耳朵还竖着,能听到祁朝散漫的声音,傲慢又自负地赢下一局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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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局比赛,一杯酒也未喝。
路过的侍应生被他抬手叫住,他扬起手在侍应生凑过来的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就再次投入了牌局,动作快到甚至没有人注意。
新的一瓶啤酒盖子扣得很紧,开瓶器左右转动了两圈都未曾开启,她正使出吃奶的力气和瓶盖博弈之时,刚离开没多久的侍应生再次返回,这次手中多了一个托盘,他径直从落地窗边来到了林嘉暮的身边。
一杯装满浅色液体的玻璃杯放在了她面前,侍应生在她身边轻声说了一句“请慢用。”而后就离开。
林嘉暮环顾四周,同事基本都沉浸在游戏中,极个别没参与的同事也都在专注玩手机,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
她端起玻璃杯,抿了一小口,是蜂蜜水,还是温的。
下意识就朝人群中最突出的那个人看,只能看到祁朝漆黑的发顶,他并没有朝她看一眼。
又喝了一口,温热甜润的蜂蜜水入喉,很快连胃里都变得暖融融。
这家酒吧服务还真是周到,居然还会给喝多的人送蜂蜜水,林嘉暮晕晕乎乎地想。
酒这种东西,喝的时候只感到畅快,等喝完之后的晕眩感才缓慢侵占身体,散场时,林嘉暮站起来时脚步都是漂浮的,左薇担心地搀扶着她下楼,左薇已经订过了车,出酒吧后司机就在道路旁打着双闪等待。
“要不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左薇不放心地问。
吹到清新的晚风,林嘉暮觉得自己酒醒得差不多了,只是身体稍微有些疲软,但头脑仍清醒,便摇摇头让左薇先走,自己这就在手机上打车。
司机已经按下喇叭催促上车,左薇看林嘉暮脸上醉酒的红晕已经褪去,操作手机的动作流畅,便让她到家发微信报平安,就着急忙慌上了车。
林嘉暮看着打车的价格陷入思忖,酒吧街离她租住的房子实在远,打车费竟直逼五十块。
好贵。
还是坐地铁吧,酒醒得也差不多了,林嘉暮轻轻拍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混沌的大脑更加清醒,手腕却突然被握住。
蓦然回头,祁朝站在她背后虚虚握着她的手腕,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梢不客气地仰着,“自虐?”
睫毛眨了眨,林嘉暮没听出祁朝语气里的嘲讽,缓慢地摇了摇头,“……醒酒。”
“不能喝还喝?”祁朝轻哼一声,手没放开,带着她去找自己停在路边的车。
林嘉暮亦步亦趋地跟着,还不忘说:“我准备坐地铁呢”
祁朝冷冷吐出一个“呵”,垂目瞥了瞥她失焦的双眼,“晕车厢里,给工作人员添麻烦。”
林嘉暮大脑迟钝地运转,得出确实有这种可能的结论,挺不好意思地抓了一下脸,“……你不嫌麻烦吗?”
“知道自己是麻烦就听话点。”
林嘉暮应了一句“噢”,就老老实实被带着走,也不再继续闲扯。
祁朝今天开了一辆SUV,很高,林嘉暮使劲拉开车门,爬了两下没爬上去,被祁朝从身后抱着坐在了副驾驶,规规矩矩坐好系上安全带之后,林嘉暮掀起半耷拉着的眼睛望着门外的祁朝,因酒精而变成一汪水的瞳孔短暂地聚焦在他脸上,红润的唇瓣上下开合,“谢谢你,你真好。”
喉咙快速滚动了两下,祁朝伸手轻轻把她的脸推正,冷着声音说:“少献殷勤。”
林嘉暮看起来挺伤心,也不敢再转头看他,圆圆的脑袋朝着前车窗垂着,很慢地点了点头。
祁朝收回视线,干脆地把车门关闭,从车头绕到驾驶座,车门关闭,发动引擎,副驾驶一直传来林嘉暮灼灼的眼神。
拧动钥匙的手一顿,祁朝侧身,看到林嘉暮欲言又止地望着她,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迫于他的威慑而不敢说话。
“怎么了?”祁朝好脾气地问。
“喝酒不能开车。”林嘉暮立刻出声提醒。
“我没喝酒。”
林嘉暮眨了眨眼睛,“啊?”了一声,她记得祁朝来酒吧的时候明明说是来喝一杯的呀,“……你怎么没喝啊?”
“我哪敢喝。”祁朝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摩挲了几下,转头意有所指地看着她,“毕竟我这个人轻浮又放荡——”
目光下视,盯住她的唇瓣,“再喝点酒指不定干出什么乱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