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仓库》 第1章 夺命悍匪 嘉禾十二年,腊月初三。 天地间,阴沉沉,雾蒙蒙。 光秃秃的树木呆立着,纹风不动。 京城外三十里的官道上,遥遥传来一阵金铁交鸣之声。 几声痛呼过后,一个压抑决绝的声音响起:“主子们速速离开!十号、九号、二十号留下!” 萧振洲的心头一紧,眼神中充满了忧虑和恐惧,以及一丝奇异的兴奋与躁动。 他紧紧地握住剑柄,剑尖有鲜血滴落。 这一路,他灭了得有二十几个匪徒,剑刃微卷。 “快走!”萧振洲低声催促着,单手环着胸前的小女儿,将绑带再次拉紧。 大儿子二儿子紧拧着眉毛,面色沉毅,每人手里各拿着一把刀,刀身上残有血痕。 小一些的孩子们则被侍卫们轮流背着。 一行二十几个人迅速脱离战场。 他们的身后,传来一阵阵激烈的打斗声和沉闷的痛呼声。 每一次声音都让萧振洲的心跳加速,他不敢回头,只能埋头向前狂奔。 中途又有几个侍卫离队,摆出防御阵势,尽力拖延时间。 奔逃的每一步都是煎熬! 萧振洲觉得自己的脏腑都要燃烧起来。 大风突然出现,卷起漫天冰雪,在天地间肆虐。 雾霾被吹散,露出苍白的太阳,以及覆满白雪的大地。 巍峨高耸的城门楼终于进入视线,甚至可以看见巡逻兵的红缨枪头。 惨白的阳光落在枪尖上,反射出刺目的寒光。 萧振洲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 所幸,身后的声音终于停止,那些悍匪再没有追过来。 他停下脚步,喘着粗气,感觉到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在疼痛,一滴滴的鲜血不停滴落。 他的额头滚烫,两腮酡红,嘴唇苍白,高烧让他头晕目眩。 “我们必须找地方休息一下。” 萧振洲艰难地说道,他的声音微弱而嘶哑。 两个大一点儿的孩子过来搀扶着他,残余的几个侍卫驮、抱、背着几个小一些孩子,踉踉跄跄前行。 他们找到了一处破旧的城隍庙。 看见他们进来,里面乌泱泱的乞丐“轰”的离开原位置,给他们腾出地方。 萧振洲躺在冰冷的地上,感觉到身体的温度在不断升高,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不知过去多久。 一天?两天?还是多久? 期间他听到几次孩子的哭泣,但是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要死了吗?不可以……” 萧振洲心中强烈的执念升起,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紧紧握住长子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低声快速说道“悍匪来历不明恐朝中有变你们且要……” 一口气没上来,头一歪,就此撒手人寰! 孩子们都扑过来,使劲儿喊他、摇他,但哪里还有用? 孩子们哭累了,默默收起眼泪,守灵。 冰天雪地之中熬了几天。 食物已经几乎耗尽,没有了大人在身边,周围乞丐们开始阴阳怪气。 孩子们只好设法将父亲和侍卫们的尸体拖去了乱丧岗。 大雪一直下,好似要埋葬一切的罪恶与哀伤! 第2章 突现印记 “小瑾,醒醒!” 京城外,破庙里, 突然爆发出一阵凄惨的哭声。 世间诸人,悲喜大体不相通。 一个老乞丐,烦躁的摸出一块石头子儿,猛地砸过去,大声呵斥“死就死了!丢去乱葬岗!嚎什么?!” 孩子里面最大的那个,大约十四五岁,猛地回过头来,只见他皮肤灰黄,眉头深锁。 他鼻翼两侧深深的法令纹,括弧一般垂落嘴角,延伸入口,一脸几欲饿死、早夭之相。 老乞丐被他气势吓了一跳,嘟囔几句,转个身背对着他们。 少年转回头去,呆呆的看着怀抱里四肢低垂,软哒哒宛若没有了骨头的小妹,嘴抿得更紧,法令纹更深了一些。 五个弟弟扯着妹妹的手脚衣物,哭的不能自已。 萧云不禁想到,自家曾经贵为江南豪富,家里锦衣玉食,父母和睦恩爱,对外乐善好施,出入皆受人尊敬、爱戴。 只为了谋得个好前程,父亲变卖家产,一身意气风发,携全家长途跋涉,欲移居京都。 谁知半路遇到千人悍匪,随队护卫一百多人,尽被屠戮,娘死爹伤。 五六个护卫和爹爹堪堪护着自己兄妹七人,踉跄逃窜。 悍匪竟然一路跟随。 到得京城左近,悍匪退却。 但护卫伤病加剧,陆续身死。 爹爹也昏迷不醒,高烧不断,前儿个突然咽气,未曾留下只言片语。 “难不成,自此后,我萧云兄弟几人就要流离失所,浪迹天涯了吗?” 萧云心里苦闷,但面上不显,只是眉头蹙的更紧了。 他低声劝阻哭泣的弟弟们“不要哭了,节约点儿体力。” 他的声音还有一丝变声期的嘶哑。 “趁着现在还有力气,咱们先去把妹妹葬到爹爹身边。” 他环顾庙内情形,抱着小妹站起身来。其他六人也站起来。 高高矮矮六个兄弟,相携着离开破庙。 一出庙门,一阵大风裹挟着雪粒儿席卷而来,六个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阿山,你抱着小六。老三老四,你们拉紧老五的手。” 少年将妹妹往怀里按了按,生怕寒风吹坏了她。 老二萧山俯身抱起老六,用自己的衣袍使劲裹了裹。 老三老四夹着老五,互相抱扶着。 六个孩子顶着风雪,沉着脸,抿着唇,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行近官道,只要穿过去,再前行二里地,就是乱葬岗。 他们的爹爹就在那边的一个废冢里。 “长公主出行,闲杂人等退避!” 突然两个侍卫挥着马鞭、大声呼喊着从城门冲出,沿着官道,疾驰而去。 官道上呼啦啦空了出来,不管沟渠泥泞,路人都跪倒在路两侧,低着头,不敢稍抬。 长公主,三十岁,皇帝的亲妹妹,也是现在唯一存活的、没有成亲的公主。 京城谁人不知,她性格飞扬跋扈,说起话来,能呛人的绝对不顺着;能砍头的,绝对不讲理。 据说她年少之时也是一枚阳光明媚的柔婉女子,深深的爱慕前朝状元郎,当今的同门下平章事。 可惜的是,状元郎早已成家,不肯舍弃糟糠之妻,自此长公主再未谈婚论嫁,性格也变得喜怒无常。 随着呼喝之声远传,破庙里的乞丐呼啦啦涌出来,满脸期待喜悦的跪倒在路两侧。 少年被冲撞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一脸迷茫诧异的看着这群乞丐,只见他们枯瘦肮脏的脸上因为兴奋,激起一层薄薄的红晕来。 “小伙子,快跪下!等下看到你,你就死定了!”旁边一个老妪扯扯他的裤角,低声提醒他。 少年急忙敛了情绪,带着弟弟们一起跪下。 刺骨的寒冷浸透衣裤,渗进膝盖里。 被抱在怀里的老六一直盯着妹妹,他还不太懂什么是死亡,在他看来,妹妹只是睡着了。 突然,妹妹软哒哒的胳膊轻轻颤动一下,手指头动了动,她的睫毛也轻轻翕动了一下。 “大哥,二哥,妹妹动了!”老六惊喜的拍拍二哥的胳膊。 两人闻言,低头看去。 妹妹的眼皮颤动的越来越快,似是用了千斤之力。 不管什么长公主了,孩子们围过来,大气不敢喘一下。 妹妹的眼睛终于猛地睁开,慌乱的四处扫视寻找,稚嫩的童音一叠声喊着“爹爹!” 旁边的老妪一哆嗦,快速与他们拉开距离,生怕被他们连累。 “瑾儿 !”少年惊喜交加的喊起来。 萧瑾终于安静下来,小手紧紧的揪着大哥的前襟,哽咽说道“大哥,爹爹不见了……” 少年自是以为她说的是爹爹去世的事情,眼泪涌上来,抱紧了她,喃喃说道“不怕不怕!爹爹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长公主出行,闲杂人等退避!” 又有两个侍卫从城门冲出,挥动着马鞭,大声呼喝着沿着官道飞驰而去。 “小伙子,不是我说你们。赶紧跪好!再来呼喝一遍,车马可就来了。”老妪再次提醒。 萧家七兄妹都敛了表情,跟众人一起低下头去,静心等待。 “哎呀!哎呀!”萧瑾突然扭着身子,小声的呻吟起来。 “怎么了?”少年低头问她。 小瑾委委屈屈的指指胸口,大眼睛蓄满了泪水。 “胸口好疼!特别特别疼!”她可怜巴巴的说道。 少年用气音安慰她“不怕!大哥看看!” 说完,他用衣襟遮住妹妹,快速解开她衣领部位的系带,扒开一看。 哎呀,好大一个水泡! 在小妹膻中穴的位置上,起了好大一个燎泡! 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长大。 少年手足无措起来,这该怎么办啊? 捅破?不行不行! 旁边的老妪按耐不住好奇,探头看了一眼。 “哎呀,这孩子,烤个火也不小心些!多好个闺女,留下疤怎么办?” 老妪摆摆手,低声说“你们别再说话了!真会掉脑袋!” 萧云用衣襟再裹了裹妹妹。 地上积雪融化,她的小布鞋早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和绣花样式。 萧云把鞋子给她脱了,随手踹进袍带里;再把她的小脚丫蜷起来,也塞进衣襟里。 萧云整个的把妹妹揣进了怀里。 萧林羡慕的看看大哥,再看看臭着一张脸的二哥,将自己的小手塞进二哥的胳肢窝下面。 萧山打了一个哆嗦,皱眉看看他,学着大哥的样子揣了揣他。 但终归萧林大了些,揣不下。 萧林看着二哥笑起来,将脑袋埋进二哥怀里。 萧瑾用小手虚捂着胸口,小脸皱到了一起。 虽然水泡不长大了,但是开始痒了起来。 就像有许多的小虫子钻进了她的皮肤里,细细碎碎的啃噬着。 实在忍受不住,她又拉开自己的衣服,咦?这是什么? 只见先前水泡的位置已经没了水泡,只有一个鲜红的,微微突起的印记。 印记有两个铜钱那么大,印记的花纹很是复杂,她只认得中间是个小房子的样式。 她仔细的看着,忍不住用小手触摸了一下。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吓得闭紧双眼。 再睁开眼,她发现周周空空荡荡,四处灰蒙蒙的。 “喂,有人吗?”萧瑾大声喊,她攥紧了拳头。 “喂,有人吗?” “有人吗?” “人吗?” …… 回音不断震荡。 在她手足无措,眼泪几欲喷薄而出之时,一阵嘶嘶啦啦的声音响起,一抹极淡的影子忽隐忽现的出现在她面前。 影子淡到只有一个轮廓,它着急的比划着,试图说什么。 萧瑾茫然的看着它。 影子在她身边四处飞舞,上蹿下跳,尝试了许久,最终塌下腰、垂下头,慢慢消失。 萧瑾似乎听到了它沮丧的叹气声。 萧云感觉萧瑾不动了,低头一看,小家伙闭上了眼睛,均匀的呼吸着,似乎睡的正酣。 她的小手盖在膻中穴上,萧云把她手拿下来,整理整理衣襟,忽然他的目光凝住了。 膻中穴上,本来那个鸽子蛋一样大小的燎泡不见了,皮肤光滑细腻,没有一点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 他迟疑的伸出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 确实没有一点痕迹。 萧瑾就在这时睁开了眼睛,疑惑的看着大哥,张口欲问“大哥……” 她有太多问题了! 萧云抿嘴笑了笑,轻声“吁!”,制止了她的问话,把衣服裹得更紧一些。 “长公主出行,闲人退避!” 第三队侍卫骑马扬鞭,呼喝着沿官道飞驰而去。 不一会儿,马蹄踏踏,笙旗飘摇,长公主仪仗从城门缓缓行出。 路两侧跪着的行人将身子俯的更低,额头抵在手背上。 只有那些乞丐,很是兴奋起来。 身穿暗红侍卫衣裙、套着簇新黑甲的皇家侍卫,抱着挂了鲜红璎珞的长枪,排成两排当先开路。 侍卫后是仪仗队。 吾杖四,立瓜四,卧瓜四,骨朵四。 红罗绣五龙曲柄盖一。 红罗绣四季花伞二,红罗绣金瑞草伞二,红罗绣四季花扇二,青罗绣孔雀扇二。 旗枪十,大纛二,条纛二。 豹尾枪四,仪刀四。 这完全是亲王仪仗,可见长公主圣眷之隆。 再之后是十六个坦胸露腹、胸毛蔚蔚、肌肉虬结鼓胀的魁伟巨汉,抬着长公主宽大的轿辇,步履稳健的慢慢前行。 再之后就是捧着长公主日常用品的队伍。 浩浩荡荡。 长公主的轿辇之上,四周竖起高杆,用大红色间黑的织锦做了包裹,高杆连接,垂下轻纱稍稍遮蔽寒风。 高杆顶端织锦包裹之后伸出翘檐,翘檐之上雕龙画凤,皆贴了金箔。 圆润饱满的南珠串成珠帘,环绕轿辇一周。随着行进,摇摆不定。 长公主一身盛装,半眯着眼,斜靠在虎皮铺垫的坐榻上,盖着厚厚的熊皮盖毯,手边一个大大的金色巨碗,内里不知有什么。 “长公主万福金安!” “长公主福禄寿喜财俱全!” “长公主九千岁千千岁!” …… 伏倒在地的乞丐们最先大声祝颂。 长公主脸色淡淡的抬起手来,随手撒下一片金色银色的光芒。 没人抢夺。 祝颂声不断,长公主撒个不停。 待到仪仗队过去,官道两侧的路上金灿灿银亮亮,闪瞎了众人的眼。 诸乞丐一哄而上,争夺着、撕打着,狂笑声、惨嚎声,响彻云霄。 普通百姓只是捡起眼前的,趁人不注意,塞进口袋里,赶紧离开这块地方。 长公主嚣张狂放的大笑声远远传过来。 乞丐们抢的更厉害了。 萧海紧张极了。 长公主撒金银瓜子的时候,有几粒落进了他的怀里。 他探手将瓜子往裤袋里塞了塞。 他轻轻的碰了碰大哥,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哥,我得了……” “收好!咱们离开这儿。先回庙!” 萧云木着脸制止他。 庙里只有十几个老弱病残躺在地上呻吟。 大部分强壮的乞丐都得了至少一枚瓜子。他们去买吃的去了。 一枚银瓜子能兑二十八文铜钱,那就是十四个大馒头,换成包子就是五个大肉包子! 别提还有金瓜子了! 此时城门口的馒头包子摊生意好的很。 还有乞丐摸进了城墙跟下,那一溜的草棚子。不一会儿,里面就响起了靡靡之音。 将弟弟妹妹安顿好,六个人凑了凑瓜子三枚金瓜子,五枚银瓜子。 这就是四两多银子!长公主威武! 萧云将金瓜子揣好,把银瓜子留出来,跟老三老四说道“你俩看好弟弟妹妹,我跟你二哥去买吃的。别跟人说话。” 老三老四胡乱点点头。 萧云就带着二弟快速出了庙门,直奔包子摊。 花了两个银瓜子买了二十个馒头,又讲讲价,多要了一个;另带一碗馄饨和一壶开水,壶和碗就不用还了。 两个人匆匆回来。 进了庙门,第一眼就看见弟弟妹妹安安稳稳的待在角落里,两个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萧云给弟弟们一人两个馒头,他和老二老三老四再多得一个,还剩下三个。 将六个馒头装好,放进包袱里,萧云才开始喂萧瑾吃馄饨。 热腾腾的香味儿飘散开,一会儿弥漫在整个殿里。 在另外一个角落,一对母子正在啃着干硬的干粮,小男孩大约四岁左右,跟萧瑾差不多大。 闻着扑鼻的香味儿,小男孩坐不住了,扭着身子要馄饨。 他妈妈叹口气,说道“我们哪里还有钱!莫要哭闹!” 待到萧云他们吃饱喝足,陆陆续续有乞丐回来。 那对母子站起来,挑个离着萧家七兄妹近的地方坐了。 第3章 天降纹银 萧云不耐的看一眼这对母子。 这个小妇人也就二十一二岁,有几分姿色。乞丐里面几个小头目对其颇为意动。 如今挨过来,怕不是什么好事。 那个小男孩一直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在这寒冷的冬天,这个城隍庙里可没几个能喝的上热水。 萧家兄妹几个,却是有一大壶。 萧家众人都不说话,坐在墙根儿垂目休息。 “小咋,给爷倒碗水!” 一个矮小敦实的粗壮男子大步走过来,一脚踢向老四。 萧山快速起身,捏住对方脚腕,抖手扔了出去。 肉体撞击石板地面,发出“啪!”的一声钝响。 男子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庙内众乞丐目睹这一幕,目光闪烁,心内庆幸自己不是那个出头的。 萧山震一下脏污的衣袍下摆,再盘腿坐下。 “叮!惩强除恶,功德点+1!存1。” 一阵奇怪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兄妹七人脑海里。 七个人面面相觑,继而惊恐。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异样,七兄妹这才放下心来。 萧云想了想,拿起水壶,走到那对母子面前,递给那个男孩一个馒头,再给那个小妇人面前的破碗里倒了半碗热水。 做完这些他又面无表情的走回原处坐下。 “叮!扶助幼小,功德点+1!存2。” 奇怪的声音再次在七人脑海里出现。 “大哥,我有这个!” 萧瑾突然从怀里摸出一个银灿灿的东西。她小心的递给萧云。 萧云接过来,凝目一看银锭子! 他翻过来覆过去看,这银锭子做的着实精致,通体光滑,只底部刻两个小字一钱。 他低头问坐在他怀里的萧瑾“哪儿来的?” 萧瑾抬起头,神秘的说“爹给的!” 萧云只当是他爹以前给小妹的小玩意儿,也就没再问。 老三说道“要是再有个十几两,咱们就可以买了车马费,回老家去了!” 老四斜他一眼“回去干什么?老家什么都没有了!咱爹拼命把咱们带出来,可不是想咱们再回去的。” 萧山低着头,怔怔的答道“老家是回不去了。但咱们可以去租个院子。我跟大哥可以找活干,你们在家带着六弟和小妹。” 萧云拍拍他肩膀“先休息一下。咱们明天一起去找牙行,看看能不能找到住的地方。在这里肯定不行,小妹不能再折腾了。” “这是我的!这是我的!” 旁边突然响起吵嚷声。 他们侧头看去,只见三个十一二岁的小乞丐围着那母子俩,一个小乞丐正在抢夺小男孩手里的馒头。 小男孩拼命护着,就是不撒手。 小妇人跟另外两个小乞丐抢夺包袱。 萧山想站起来,被萧云按下。 在他们来之前,这个小妇人就带着这个男孩子住在这里了,要是没有两分手段,万万不能存活这么久的。 果然,从外面进来四个精壮的大汉,横眉立目的冲过去,把三个小乞丐抓起来,提到门口,一脚一个踹了出去。 他们骂骂咧咧的发狠“妈的,老子的女人你们也敢碰!摔死算逑!” 萧云萧山互相看了一眼,万幸没有轻举妄动。 四个大汉里面穿着最为体面的那个,过去半蹲着跟小妇人说了几句话,拿过半拉馒头看了看,又递给小男孩。 大汉站起来,笑容满面的走过来,笑呵呵的说道“各位小哥儿,谢谢你们给了在下的妻儿吃喝。我们在远威镖局跑镖,日后若有能帮得上的,尽管来找我们!” 说完,不待萧云萧山回话,直接转身离开。四个大汉帮着小妇人收拾了包裹行李,匆匆离开了。 萧云在心里讪讪一笑看来这份感激,也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连姓名都不曾留下! 随着小妇人的离开,城隍庙再次安静下来。 萧瑾靠着大哥的胸膛,整个人被大哥的衣袍包裹的严严实实。 她蹭一蹭脸蛋儿,闭上眼睛打了一个哈欠,觉得胸口又痒起来,就探手进去挠了挠。 只感觉身体一轻,她懵懂的睁开眼睛,发现又到了那片迷雾。 这次她倒是不再怕,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儿等着。 “嘶嘶啦啦”一阵响过,那个影子再次出现。 他凝实了很多,模模糊糊有了五官。 “你是谁?你是爹爹吗?”萧瑾仰着头,看着这个影子,心头感觉有万般熟悉。 影子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小揪揪。 他又试图抱一抱她,结果双臂直接穿过了萧瑾的身体。 他抬手划了一下,空中出现几样东西元宝、农具、种子、衣服、书本。 然后示意萧瑾选择。 萧瑾想起哥哥们刚刚说要是有银子就好了,就指了指元宝。 “嗖!”她离开了迷雾。 萧云正定定的看着萧瑾的睡颜发呆,“嗞嗞~”,一阵细微的响声,妹妹的小手里凭空出现了两锭银子! 萧云震惊的一把用手捂住,生怕被周围的乞丐看见。 “功德点兑换,-1!存1。” 萧瑾睁开眼睛,甜兮兮的说“大哥,爹给的!” 萧云瞳孔地震!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爹死了!他们亲手埋的! 这银锭子突然出现,完全不是她藏在哪儿的好吧! 他舔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的说道“爹在哪儿?” 萧瑾扯起他的手,按到了自己的胸口,奶声奶气故作神秘的说“这~里~” “嗡~~”细微的噪音闪过,萧云感觉整个人失去了重量一般凭空反转。 待眩晕感消失,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迷雾,萧瑾还被他抱在怀里,而周围什么都没有。 “嗞嗞~”,奇怪的声音响起,一道身影快速出现,在他面前用手比划着。 萧云定神去看,“行善!” 那个影子写完两个字,呼的拆解消散了。 他待要四处探看一下,一股排斥之力猛的挤压过来,“嗞嗞~” ,身体一重,再睁开眼,他还是坐在破庙里,抱着小妹。 萧瑾笑嘻嘻看着他,兴奋的踢着小脚,嘴里念着“爹!爹!爹爹!” 萧山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哥。 就在刚才,大哥的五官明显紧缩了一下,接着闭上眼睛,看上去很是痛苦。 他看大哥又睁开眼,凑上去问“大哥,你哪儿不舒服?别忍着,该看大夫得看!” 萧云勉强笑了一下,安慰他道“没事儿。” 萧山将信将疑的又坐回去,老六依到他怀里,兄弟六个紧紧靠着,簇着水壶沉沉睡去。 萧云是被一阵寒风吹醒的。 他睁开眼,殿内还是昏暗一片。乞丐们大多簇拥在一起,睡的黑沉。 破烂的殿门上,用来堵缝的茅草不知是被谁扯走了,还是被风吹掉了。一股一股的寒风涌进来,在殿里打个旋,不知散去了哪里。 “唉……哼……哼哼……” 紧挨着他们,挡在风口的一个乞丐蜷缩着,低声哼哼着。 萧云犹豫了一下,把妹妹裹裹紧,掏出袍袋里的鞋子,搓了搓,拍拍土,给她套上。 这才轻轻挪过去,他借着微弱的光看去,这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肮脏破烂的单薄衣服被他紧紧的裹在身上,双眼紧闭,半张着嘴喘着粗气。 萧云拍了拍他,老者半张开眼睛,哼哼着“水,水……” 萧云回去,拿出碗,倒了一碗底水,凑到老者嘴边,喂他喝了。 老者又躺下了。 萧云犹豫了一会儿,实在不知这老者是病了还是就是冻得。 萧山凑过来,低声问他“大哥,干啥呢?” 萧云指指老者,再指指殿内唯一的柱子,示意萧山跟他一起把老者挪到柱子后面去,那里至少风小一些。 两个人一人一手,拖着老者把他拖到柱子后面。 老者眯着眼睛,哼哼着谢谢他们。 两人又回到兄弟们身边。 “叮!救助病弱,功德点+2!存3。” 奇怪的声音再次响起。 萧云萧山对视一眼,默默靠的更近一些。 “别怕!这是好东西!等天亮了,咱们进城。现在人多,不好说。”萧云用气音儿跟萧山解释。 萧山点点头。 第4章 何以为生 萧山很快又睡了。 萧云闭着眼睛,他思绪万千,怎么也睡不着。他试着摸了摸妹妹膻中穴,发现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那个地方,如果不是妹妹主动,谁都进不去。 萧云放心了一点儿。 天蒙蒙亮的时候,最是寒冷。 陆陆续续有乞丐起来,咳痰声、呻吟声、便溺声、呵斥声……,空气污浊起来。 萧云把弟弟妹妹们喊醒,一人给他们半碗水喝了。这水壶被抱在怀里,水带着体温,给他们空空的肠胃带来一丝热乎气。 喝了水,老三展开包袱,将两个馒头掰成几块,一人一块儿吃了,再将空水壶包进包袱里。 萧瑾小猴一般挂在大哥的衣袍里,小手紧紧的抓着大哥的里衣襟。 萧云将外袍衣襟打开,使劲儿裹了裹,在萧山的帮助下,捆紧了腰带。 如此这般,空出双手,宛若顶了一个大肚子一般。 老五老六笑起来,黢黑的小脸上露出一口小豁牙巴大哥看起来真好笑! 兄弟几个拉着手,踩着曲溜滑的崎岖路面,小心翼翼的离开城隍庙。 他们万般艰难的到达官道,三个小的已经气喘吁吁,双脚麻木。 萧云萧山提留着他们,半拖半抱的挪到城门口。 入城的边门前已经排着长长的队伍,卫兵还没开始放行。 所幸城门边上的几个小早餐摊子已经支起来,包子、馒头、馄饨、面条、烙饼、热粥,应有尽有。 萧云带着弟弟妹妹们先去了早餐摊子,摸出一个银瓜子,买了三个肉包,其它换成了馒头,又跟老板要了一壶热水,几碗煮面条的汤。 再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几个人坐了,呼噜噜吃完喝饱。 身上热乎起来,兄弟几个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大哥,肉包真好吃!”小六舔了舔手指上的汤汁,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萧云一个没绷住,差点哭起来。 早前,小六可是最挑食的孩子,那煮的稀烂、喷香的肉粥,不看一眼。 收拾了情绪,兄弟几个去排队。 “大爷大娘,大哥大姐,给点儿吃的吧!” 一群小乞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鼻涕瀣涴,破衣烂衫,黢黑的小手小脸上布满冻疮。 大部分人都假装看不见,背过身去。 萧云记起那个人影的写的“行善”二字,迟疑了一下,去买了十几个馒头,半个半个的分给了他们。 小乞丐一拿到馒头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有成年乞丐看见了,满脸凶恶的跑过来。小乞丐们一哄而散。 “叮!救助弱小,功德+21!存24。” 奇怪的声音再次响起,听起来竟有了一丝愉悦的感觉。 “小子,身上还有多少银钱,最好拿出来!”六个乞丐将兄弟几个围了,为首的一个满面凶色。 萧山一晃身子站到了他面前,一拳打到他面上,紧接着一个膝顶,乞丐头子惨嚎着蹲下去。 其他乞丐一拥而上,萧云护着弟弟们往后退,将场地给萧山让出来。 萧山拉开架势,当先一个直拳打在正面乞丐的鼻梁上,鼻血“cua”的飙了出来。 趁他头后仰之际, 一个黑熊掏心,击打到他的腹部,再来了一个膝顶,顶在他的小腹上。 这个乞丐满脸鲜血的倒下去,捂着裆部“嗬嗬”怪叫。 右侧的乞丐欺了上来,萧山一个后弹,身高腿长,大摆腿“啪!” 一下,脚背击在乞丐耳上半寸。 乞丐翻着白眼踉跄几步,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萧山接着一个后蹬腿,蹬在另一个乞丐的胸口,对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其他还站着的乞丐满面惊惶的停下动作,攥着拳头,摆出架势,但已不敢上前 萧山摆了个起手式, 全身蓄满了力量,一看就是学有所成练家子。 他沉声问“还要打吗?” 乞丐头子站起来,捂着腹部,一挥手,喝道“撤!” 乞丐们搀起伤者,呼啦啦跑没了影。 “叮!惩强除恶,功德点+6!存30。” 兄弟二人已是习以为常,面色如常的排进队伍里。 队伍慢慢往前挪动,过了得有小半个时辰才轮到他们。 “七个人,七十个钱儿!” 守卫点了数,大声吆喝! “大哥,我这弟弟妹妹还小,通融一下!” 萧山面上堆起笑容,一脸谄媚。 “没钱就别进了!闪一边儿去!” 守卫粗暴的推开他。 萧云和萧山互相对视一眼,俩人带着弟弟们到了路边。 “不能给他瓜子!咱们去买点东西!” 萧云对萧山说道。 萧山点点头,深以为然。 萧瑾看看他俩,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小元宝,塞进大哥的手里,甜甜的小声说“爹给的!” 萧云张开手一看,马上攥紧,四处看了一眼,小声跟萧瑾说道“瑾儿,这个不可以让人知道!快藏起来!” 萧瑾将脸埋到大哥衣襟里,不吭声了。 兄弟几个去买了十五个馒头,找回来七十个钱儿。 他们又去排队,这次顺利拿到牌牌,进了城。 他们先去了西城的宅店务,找到管事的,挑了一套一进的宅子,月租五百文,先交了一个月租金,两个月押金。 按照管事的给的地址,兄妹七人找到了宅院,推开院门,进去查看一番。 院落房间干净整洁,看来这京城的宅店务,服务就是好。 安顿好弟弟妹妹,萧云和萧山将门反锁了,又去了典当行,买了一些二手的衣服被褥、锅碗瓢盆,回去的路上顺便买了两捆柴、米面油调料。 回去后,烧了热水,萧云先把几个小的按在盆里洗了澡,换上干净衣服。 这期间萧山烟熏火燎的把馒头热了,一点盐巴混着清水煮了点菜叶子。 几个人这些时日苦惯了,竟是不觉得难吃,就连小妹都自己啃了一个馒头。 吃完饭,他们锁紧门窗,躺在热炕上,拥紧了被子,狠狠的睡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起床后,萧云先去生了火,剁了一点儿菜叶子,加上水,煮开了撒进去些面糊,给点盐巴,再煮开。 然后熄了火,进了卧房,把弟弟妹妹叫起来,给他们穿好衣服。 一人一大碗面汤入了肚,身上暖和起来。萧山带着弟弟们去院子里打了一趟拳,这才进屋窝到炕上。 萧云从怀里掏出布包,层层打开,露出里面的钱来两个大银锭子,两个小银锭子,三个金瓜子,一个银瓜子,并二十个铜钱儿。 大银锭子十两一个,小银锭子一钱一个。 算起来,他们也算是有钱人了。普通京城人家,一年到头也存不了十两银子呢。 萧云木着脸道“我等下去看看书肆有没有抄书的活儿!” 萧山挠挠头皮,说道“文我不在行,那我去看看抗包的要不要人。” 四个弟弟巴巴的看着他们。 萧云挨个儿摸摸他们脑袋,说道“你们好好在家,不出去。看好六弟和妹妹。” 老三、老四是双胞胎,刚刚十二岁,点点头,这活儿他们能干。 第5章 亲挖爹坟 “大哥!大哥!” 萧瑾拽拽萧云的衣角,奶声奶气的喊。 萧云低头看她,语气温柔的问她“怎么了?” 萧瑾甜甜的笑着,点着头说道“爹找你!” 除了萧云,其他五兄弟当场石化。 萧云也不解释,摸摸小妹头上的小揪揪,含着笑意说道“那你带我去!” 萧瑾拉住了大哥二哥的手,甜甜一笑。 萧山只觉得眩晕了一下,再睁开眼,他和大哥拉着小妹的手到了一片雾蒙蒙的空间。 他紧张的摆开架势,直呼“什么情况?” 大哥安抚他没有关系,镇定下来。 那个人影呼的出现,没了嘶嘶啦啦的声音。 飘到眼前,只见他面含微笑,神态儒雅,身材颀长,不是他们爹是谁! 萧山的眼泪一下飙了出来。 萧振洲伸出手,虚虚的拍拍他的头顶,说道“莫哭!莫哭!这不是挺好的嘛!” 萧山抽噎着“好啥好,您都死了!我们都没爹了!” 萧振洲洒然一笑,说道“你要另外想一下,爹这算是永生了!只要你们持续为善,爹就永远陪着你们!” 萧云这才逮着机会问“爹,这是怎么回事?” 萧振洲默了一下,脸上浮出一抹追忆。 “那天,咱们进了城隍庙,我感觉自己忽忽悠悠,越飘越高。突然头顶上方出现一抹金光,直直的罩下来。” “一股大力撕扯着我,将我吸进了这个地方。我被困住了。”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你小妹也突然出现在这里。这时出现了一个满身铠甲的人。” “他说尔可选择,一,你留下,你女儿生。二,你死,你女儿留下!” “我就问他,你是谁?我留下作甚?” “他说他是红星仓库的器灵,服役期满,该去投胎了。我的血液恰好滴到了红星仓库的载体上,就被吸进来。算是接班人。” “我又问他,我留下来需要做什么?” “他就不耐的说你答应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没得选择,就答应了。在我答应的一瞬间,就被吸进了一个器灵的蕴养处。你小妹被择为了寄生者,从而复活。” “我成了器灵才知道这个仓库的一些特性。” “你们只需要记住一点儿行善!” “你们行善攒的功德点,既可以蕴养我,又可以换东西。世间万物,只要你们说的出名字,我这里都可以兑换!” “作为仓库对瑾儿的回报,她每日可得一钱银子。以后随着积攒的功德点增多,回馈给她的银子越多。” “我最近也在熟悉器灵职责,以后知道了重要功能,我再告诉你们。” “这个空间每次进人都要耗费精神力。待会儿你们出去,你小妹可能需要睡一大觉,不要慌。” “哦,时间紧迫,你们去找到我的尸身。我穿的里衣边边缝缝里藏了财物。你们取起来……” 话刚说到这里,萧振洲的影像一下崩溃,四散不见。他们三个也被踢出了空间。 萧云睁开眼睛,萧瑾果然睡着了。 他和萧山对视一眼,心情莫名。 他们想想以后不算是孤儿了,竟然生出一种还有靠山可靠的踏实感。 老三老四不好忽悠,巴巴的问他俩刚才怎么了? 萧云干巴巴说道“没事儿,就是跟小妹耍了个小把戏,你看,她都睡着了。” 双胞胎将信将疑,但看大哥二哥不像是撒谎,也就不追问了。 折腾了这么一会儿,又饿了。 萧云萧山皱紧眉头,二人实在是厨艺堪忧,这该如何是好?! 老五萧枫看出大哥二哥的为难,咯咯一乐“大哥二哥,你们是不是忘了我?” 两人这才想起来,老五好厨! 他打小儿就喜欢窝在娘的小厨房里,跟厨娘学着鼓捣吃食。 为了这个小爱好,经常被族人嘲笑。 “交给我吧!”萧枫蹦下炕来,穿上大棉鞋,撸着袖子就去了厨房。 萧山乐呵呵的跟在后面也去了。 萧枫指挥着二哥生了火,往壶里添足水,烧着。 接下来,他找出一个大盆,和了一大块面,一番揉擀叠切,细细的劲道儿面条切好了。 这个时候水已烧开,他把水壶提下来,铁锅放到灶上,切了葱花,青菜,备好油盐。 锅热后,他倒一点儿油进锅里,放一半葱花,“滋啦!”一声,整个院子里都香了。 放进去切成丝儿的青菜,炒软。 他又提起水壶,把水倒进锅里,看着水量合适了,盖上锅盖。 一小会儿水烧开,他掀开锅盖儿,把面条抖搂着放进锅内,用筷子轻轻拨开,免得粘连。 过了一会儿,他挑起一根看看,火候正正好,撒盐,撒葱花,起锅,随手又灌了一壶水,放到灶上。 萧山站起来,将厨房里的案板桌子收拾出来,这就是餐桌。 厨房里热烘烘的,在这里吃东西最是合适不过。 萧枫站到院子里喊一声“吃饭了!” 早被香味勾的不行的老六当先奔出来。 大家进了厨房,看着面前撒了几粒儿葱花、热气腾腾的喷香面条,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用热水都洗了手,坐下来,一人一双筷子,唏哩呼噜吃完了,小六还打了一个饱嗝! 太香了! 吃完了,双胞胎萧山萧雨一起收了碗筷,顺手洗刷出来,几个小的围在桌一边儿相视而笑。 一直木着脸的萧云都有了一点儿松快的感觉。 萧云抱着萧瑾到了柴房,对萧瑾说“瑾儿,你跟爹要铁锨和镢头!” 萧瑾在心里默想了一下,“哐啷!” 两把铁锨,一把镢头出现在柴房角落里。 “功德点兑换,-3!存27。” 萧云抿抿唇,摸摸妹妹头发,抱着她出了柴房。 进了屋,他又在萧山的帮助下,把妹妹包好,捆背在背上,嘱咐四个弟弟看好家门,他们去去就来。 萧云萧山拿着铁锨、镢头相继出了家门,将门锁好,直奔城门而去。 现在已经是过了午时,太阳再次藏起来,天空灰蒙蒙的。 出了城门,只见城外情景依然如故。 讨过一波儿午饭的乞丐,蹲在城墙根儿,瑟缩着,晒着不存在的太阳。 来来往往的行人没空关注别人。 三兄妹直奔乱丧岗,萧瑾趴在哥哥背上一动不动。 本来有几个人从出城门就盯着他们的,结果发现他们是去乱丧岗,以为背上那个是死的。 这是去埋人啊! 晦气! 他们放弃跟踪,转身离去。 兄弟俩趟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三刻多钟,这才到了埋着爹爹的荒冢。 两个人确认好位置,没几下就撅开了,露出裹了尸身的破席子。 幸亏天冷,尸身还是完好的,只是冻的硬邦邦的。 萧云捂了妹妹眼睛,萧山忍着悲伤与害怕,搜尸。 捏遍了角角落落,搜出十几张银票,几张地契,还有几张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文书,两串钥匙,两枚印章。再没有别的了。 两个人一起去了趟乱丧岗旁边的义庄,买了一副薄皮棺材,一身寿衣,并纸钱元宝。 再回到荒冢边上,在义庄人的帮助下把他们的爹收敛了,重新选个好的墓穴下葬,再立了一块碑。 三个人祭拜一番,头也不回的回了城。 第6章 何谓豪富 一进家门,一股葱油饼夹杂着红薯粥的味道扑面而来。 萧山回身反锁了门,跟在大哥后面钻进了厨房。 厨房案板桌上,大大小小的碗碟里放满了食物,什么酥饼、糖油酪、糖三角、包子、馒头之类的。 这小五,下午没了管束,彻底放飞自我,用昨天采购的米面油做了好多的吃食。 萧云看了看,反正是冬天,也不会那么快坏,就没苛责他。 本来萧枫看见大哥回来,还在心里敲了一面小鼓,结果大哥只是皱了一下眉,木讷的脸上竟然让他看出一抹喜意。 小家伙开心了。 招呼大家洗手后坐下,挨个给他们盛了粥和饼,一脸“慈祥”的看着兄弟们享受他做的美食,心里很是满足。 吃罢晚饭,兄弟几个洗漱后躺到了炕上,天南海北的聊了会儿天,萧云萧山看弟弟们睡了,把妹妹晃起来。 萧瑾迷迷糊糊的点着头,坐都坐不稳。 “小瑾,小瑾,你快带我们去找爹。”萧山语气温柔的哄着她。 萧瑾摇摇晃晃,使劲儿抬抬眼皮,挣扎出几个微笑。 萧云萧山看的又好笑又心疼。 她终于抬起手来,集中精神,“嗖”,把哥哥们甩进仓库。 他们刚一进来,萧振洲就出现了。 他急匆匆的问“东西找到了吗?” 萧云答道“找到了,还给你买了副棺材,重新祭奠了一番。” “不要整那虚的,我收不着。”萧振洲摆摆手。 他欣慰的说道“那些银票,让你妹妹收起来,最是安全不过!” “你们尽早去把户口落上。外城的宅子自住,内城的宅子,或卖或租,随你们心意。” “赶紧想办法做善事,再多一点儿,我就可以显化。你们兄弟就可以看见我了。” 话刚说到这儿,“嘣”,萧振洲再次崩溃,散去了。 萧云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小妹,果然已经睡着了。 他和萧山一起点数了银票五十万两!! 但银票面额巨大,凭他们年少力弱,无论如何是取不出来的!说不定还会带来祸患。 果然,只能存到小妹这儿,以后有能力了,再取出来。 萧云又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萧瑾醒后就被大哥催着展示了一把“凭空消失”幻术。 堆在桌子上的银票、地契、文书、印章,被萧瑾一抹,全都不见了。 再一抹,又都出现了。 萧云说道“留下地契,其他收起来。” 萧瑾立即照办,收完了,神气的拍拍小胸脯。 除了萧云萧山,其他兄弟全程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感觉脑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那个,小妹啊,你这是啥时候练的?”小五羡慕了。 萧瑾拍拍小胸脯,奶声奶气的说“爹给的!” “什么爹给的?”老三老四迷茫的看看大哥二哥。 “带你们看!”萧瑾说着,一手拉了一个,“唰”,老三老四被扔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这俩回过神来,抱在一起兴奋的“啊啊啊”叫起来。 萧瑾把他们依次丢一遍,累的呼呼大睡。 四个小哥哥托着腮,趴在炕沿儿像看稀世珍宝一样,看着熟睡的萧瑾。 吃罢午饭,萧瑾也睡足了。 萧云和萧山去租了一辆牛车,拉着他们直奔地契上的第一套宅院。 这套宅院在南门大街上,靠近主路。 宅院的大门倒是低调,就是一个普通的如意门。 推门进去,迎面一扇普通的一字影壁,嵌着一枚福字雕砖。 影壁后面是一间明厅。 转过影壁,就进了外院,外院南侧是一溜儿倒座。 倒座正对着一个雕梁画栋、色彩缤纷鲜艳的垂花门。 进了垂花门,只见门两侧连着抄手游廊,包抄过去连着正房。 顺着抄手游廊进去,东西两侧各连着东西厢房,下雨降雪不影响出来看院内风景。 正房宽敞明亮,左右各挂了一个耳房。 从东侧耳房边儿上进去,就到了第三进。 跟别人家狭窄的第三进院子不一样,这个院子几乎跟正院的一般大,修了一个小花园,还挂了一架秋千。 萧云和萧山带着弟弟妹妹到处转了转。 转完了,几个孩子也选定了心仪的房子。 宅院里的家具非常齐全,几乎是全新的。 离开这个宅院,他们又去了下一座。 下一座,在内城。 他们交了一百个钱的进城费,换了牌牌,这才进了内城。 内城住的都是达官显贵与富商。 他们这一套宅院,在内城靠近皇宫的位置,这儿叫做柳荫街。 据传,此街上可都是大姓望族在京城的分家。 要说这大姓,他们萧家还算不上,根底儿浅。 王朝版图自北向南,有天间府王家,天中府崔家,天南府林家、江陵府杨家、扬州府张家、有穗林家。 每家要么是权势熏天,要么是富可敌国。 那是连皇族都看不在眼里的存在。 所以,萧云对于自家在柳荫街有套宅子这事儿,深感不可置信。 这是一座五进五出带着两个大跨院的豪宅。 在门口一站,只见门楼、院墙、大门,无不是崭新的,很明显粉刷过不久。 他们开了侧门,一进去就被震撼了一下。 一个磨砖对缝的八字影壁,上面雕刻着福禄寿喜的繁复吉祥图案,雕工精致。 影壁后面是三间敞亮的明厅,很明显被布置为塾学之处。 进了第一道垂花门,只见一个假山垒石,亭台楼榭、水渠弯弯的花园。 花园的抄手游廊东西两侧,各连着一个规整的三进的大跨院。 沿着抄手游廊往里走,到了中线终点,又是一道垂花门,这才是二门。 进了二门,十字交叉的青石院路,直通正房,两侧通东西厢房。 从东侧耳房边的小门进去,是第四进院落。 这一进只是比第三进的主园稍窄了一点儿,但长,依然套个花园,曲榭游廊,东西厢房,一样不少。 第五进是罩房,一间一间的小房间,采光不错,是给仆妇住的,有个角门通向外面。 参观了一番,萧家兄弟这才找到在老家居住时候的敞亮感。 但在京城这个地方,几个稚子,是万万不可住着的。 萧云满心惆怅,刚刚舒展点儿的眉头再次蹙上。 他们悄悄儿的出去,锁了门,又坐上牛车,在内城稍微逛了逛,买了一些外城没有的吃食。 回到租的院子,锁紧院门,七兄妹简单烧点热水,洗漱一下,早早上炕躺下。 孩子们明显很兴奋,翻来覆去,叽叽喳喳很多话说。 萧山还能跟弟弟们聊几句。萧云搂着妹妹,一言不发。 看妹妹睡了,他把胳膊抽出来,给她整好被窝,头发捋顺。这才躺平了,两眼盯着房顶发呆。 自己四岁启蒙,八岁中童生,十三岁中秀才,身为举人的爹爹决定带全家来京,参加秋闱,看能不能再进一步,然后在京城谋个职位。 谁知道…… 唉! 他翻个身,背对着弟弟妹妹,泪水无声的滑落下来。 第7章 常礼举要 翌日,这是一个大晴天。 房顶墙垛上的积雪开始融化,滴下来的水凝成了冰溜子,亮晶晶的倒挂着。 积雪化水再成冰,又被车履碾压、马蹄踩踏破碎,外城到处泥泞不堪。 家里有孩子的,几乎都不让出门。 因着这几天他们院子里香味儿不断发散,左右邻居家的小孩都馋哭了。 所以一大早,来了两个邻居家的孩子。 他们穿着簇新的衣袍,提着几个红薯,萧山一开门,他俩就“嗖”的一下蹿进院子,吓了萧山一大跳。 孩子由来是自来熟,叽叽喳喳聊两句,老五老六就跟这俩邻居家的孩子玩到一起去了。 老五在厨房里边一边忙乎,一边语言不断的跟俩孩子聊天。 他让这俩孩子把红薯拿过来,扔到灶火里。 今天早上是小馄饨,虽然没有很多肉,但是味道够了。 馄饨煮好,老五让把红薯扒拉出来,再一人给盛了一碗馄饨。 四个孩子一起呼噜噜吃了,邻居家孩子把碗一举,意犹未尽的说“真香!枫哥你手艺真好!” 萧枫就为了难。 本来这馄饨就是大哥二哥一人两碗,其他人一人一碗,妹妹半碗。 这给了他俩两碗后,自家大哥二哥可就不够了。 他这还要,那怎么行?! 于是,他和气的说“咱们吃烤红薯吧!这烤的多香!” 没成想,个子小一点儿那个孩子,一下站起来,不高兴的说“吃几碗馄饨怎么了?你这么小气!红薯是我家的,我走了!” 说完,用衣襟一兜,气呼呼的跑了。 另外一个孩子不好意思的站起来,说了声谢谢,紧跟着追了出去。 萧山在院子里打拳,看的一愣一愣的。 萧枫在厨房里坐在那儿也觉得憋屈。 萧云抱着小妹过来,不吭气的盛了馄饨,招呼老二老三老四坐下吃早饭。 老五老六坐在边上生闷气。 萧云没打算去安慰他们,主要是自己也不太清楚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他得慢慢想想。 吃罢早饭,老三老四正在洗碗。 门又被敲响了。 萧山去开门,看见早上那个兜红薯跑了的小子站在门外,旁边站了一个三十岁的男子,俩人长的有点儿像。 看见萧山出来,那个男子不好意思的说“我家林子早上不懂礼,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推一把林子,呵斥他“还不快点儿道歉!” 萧山一笑,回头就喊“老五,你出来一下!” 萧枫还系着围裙,匆匆从厨房出来,一眼看见那个小子,就抿了抿嘴巴,有点儿不高兴。 到了门边,站好,萧枫跟林子的爹先打了个招呼“叔,早安!” 说完,就拿眼瞅着林子,不吭气了。 林子磨叽了一会儿,终是在他爹的催促下认了错。 林子他爹递过来一条熏鱼,萧山记起他娘从不让他们吃这些东西,就婉拒了。 双方推让了几次,林子他爹乐呵呵提着鱼带着孩子走了。 萧山又关上门,进了屋。 兄弟几个在炕上坐了,围着被子闲聊天。 萧云在炕桌上抄书。 他写字儿好看,书店老板一试就看上了,还出了大价钱。 春节后《三百千》卖的好,所以书店老板就让他抄《三百千》,一套给五钱银子。 就是冻手,萧云写一会儿,就搓搓手。 萧枫一边跟兄弟们聊天,一边注意着大哥。 他轻声问萧瑾“爹那儿有没有个暖手的东西?咱们现在能用的?” 萧瑾沉默一会儿,小手一翻,托着给五哥看,奶声奶气的说“手套,热水袋!” 萧枫瞅了瞅,哎,一双手套他认识,另外一个东西是什么?不像是汤婆子,也不像是羊皮囊,这个材质没见过。 软软的,很柔韧,有个塞子,萧枫拔了一下,没拔出来。 萧瑾示范了一下,旋转了几下就打开了。 萧枫去灌了一大半热水,轻轻按着排空了气,再把盖子拧上,递给了萧云。 萧云戴上手套,怀里揣着热水袋,立即不冷了。 那个手套其他人也想要,萧瑾又去找爹兑换了。 “功德点兑换,-2!存25。” 不错,挺便宜的! “这个手套可以给别人看,这个热水袋,得藏着。”萧云嘱咐弟弟们。 他们都点点头,记在心里。 总是聊天也没那么多话题,孩子们很快无聊到缠着萧瑾带他们去找爹。 萧瑾不太愿意的,每次找完爹,她都要睡好久,特别累。 但是三哥四哥嘴巴太甜了,哄着哄着她就同意了。 到了下午,炕上堆了围棋,卡牌、跳棋、双陆棋,还有一些教程。 “叮!功德点兑换,-16!存11。” 他爹说“你们该去做好善事了,再有十几个点儿可就花完,我就被关小黑屋了哈!” 萧云抄完一本《三字经》,刚好天近黄昏。 他把铺在一边儿晾干的书页按顺序收集起来,夹到书店老板给的书夹里,放到一边儿压好,省得翘边。 弟弟们去了厨房,炕上整齐的码着棋具和书本。萧云看了看,最上面一本是《常礼举要》。 他拿起,翻开,先是一段简介 “该书是清朝李炳南从中国古代的三礼——《周礼》《仪礼》《礼记》中摘录的一些日常生活中人们都需要知道的礼节,全文共分十二章,分别为居家、在校、处世、聚餐、出门、访人、会客、旅行、对众、馈赠、庆吊、称呼。” 萧云点点头,心里忖道“《周礼》《仪礼》《礼记》这三本圣典,我自是知晓。” “就是不知这‘中国’为何国?‘清朝’为何朝?现在是嘉禾王朝,历数各代,未曾听闻。” 书不厚,他草草翻完,不过盏茶功夫。 “语言浅显易懂,倒不是常见的之乎者也。于我兄弟正是合用!不错!” “明天就带弟弟们诵读一番!” 有了定计,他把书放回去,掀帘去了院子,活动活动筋骨。 厨房里,老六趴在门缝往外看,喊道“大哥大哥,快来吃饭!” 萧云进了厨房,老三端过热水,他净了手,坐到桌边,举起筷子。 “开动!” 弟弟们这才一起举筷。 时间过得飞快。 兄妹七人日日晨起先锻炼你,再诵读《常礼举要》,吃罢早饭,其他人按书学棋,萧云就抄书。 眨眼到了二月二。 萧云跟萧山一起反锁了家门,安步当车去交书。 这些日子他抄了四套书,掌柜的翻看后觉得很满意,就是说太慢了,能否加快速度。 萧云不好意思的解释“家贫,夜间无灯。只得白日日光好时抄写。” 掌柜的大气的给了他一葫芦灯油,一盏灯,并几根灯芯子,然后结给他二两银子。 同来交书的书生,看了羡慕不已。 但是翻看一下萧云抄的书,自个儿确实比不上,也就歇了攀比的心思。 第8章 何处为家 再过几天,租的这个院子就要到期了。 他们还没想好是继续租,还是搬到自个儿的宅子里。 兄弟俩从书店出来,到处走走看看。 不知不觉逛到了南衙门口,两人记起还没落户口,急匆匆回家找小妹取了户贴,拿了银子,又返回南衙。 交了户贴和三两银子,等了两个时辰,就取得了新的户贴。萧云展开一看,上书 “城郭上等户户主萧振洲(举人)(殁);妻萧李氏(殁);长子萧云(秀才),生于……;次子萧山,生于……;三子……” “另附内城宅一座,址柳荫街第三号,五进五出两跨院,记三百万贯钱;外城宅一座,址……,记五十万贯钱。” 两人咽了一口唾沫,快速合上。看周边无人,极速左拐右拐,回了住处。 一回家,第一件事儿就是存到小妹那里,千叮咛万嘱咐,不得泄露。 第二天,两人去了牙行。 牙行都是私人的,做的是私家住宅的租赁出售买卖。 牙人的态度特别好,并不因为他们年纪小就轻慢了。 将他俩热情的迎进去,宣茶倒水。看他俩安定了,这才端坐下来详询。 一攀谈,萧云萧山才知道自家这俩月少赚了多少银子。 外城那宅子,租赁的话一月就是300两白银。 兄弟俩面面相觑,终是没敢问内城的房子怎么租。 两人凑首商量了一番,决定把宅院租出去,自家继续租住店宅务的公家房。 牙人高兴的跟他们介绍,有两种租赁方式。 一种是直接租给牙行,每月280两白银,无中人费,无论找不找得到租客,牙行按年付款。 或者每月290两,牙行按月付款。 第二种是牙行帮忙介绍,每月300两白银,啥时候租出去,啥时候开始记租,中人费五十两。 两人选择第一种。 牙行验了地契,签了各种委托文书,留了钥匙。 萧云萧山只要一百两和五十两的银票,另外有二十两换成散碎银子。 两人揣着巨款回到家,马上把银票存到小妹那儿。 看看天色还早,又去了宅店务,续交了一月租金。接下来一个月算是有了着落。 萧云不允许萧山去扛包。 小妹一天一钱银子,自己一月五两银子起。 犯不着去做这出苦力、无前途的事情,他应该在家好好读书写字是正经。 萧山其实已经是童生,只不过是没有萧云进度快罢了。 既然兄长有了决断,他也就接受,在家好好读书习字,闲暇时看着弟弟们练拳脚。 接下来每一天,他们的小日子过的安逸。 除了宅家日常,他们每十天一次,购买百十个馒头包子,亲自送到慈幼局。 慈幼局有一百五十个孩子,他们去一次可以得一百五十个功德点。 嘉禾十三年二月二日,皇帝的弟弟,硕合亲王满十三岁,太后懿旨,离宫开府。 这个硕合亲王,是在当今圣上登基后三个月,由太后所生。 自小养在太后宫里,合宫上下,待他如珠似宝,有求必应,养的是极其骄纵。 才干上来讲,除了读书和武艺不行,其它样样精通。 皇子开府,一般是由内务府指派地方,但是那些公府,太后都不满意。 她命内侍陪着硕合亲王每日出宫溜达玩耍,让自己的老儿子自选,力求一生顺遂满意。 一时间,内城风声鹤唳,那些商人之户悄悄卸了匾牌、做旧门户。 万幸的是,硕合亲王不走寻常路。他日常听话本子听多了,向往自由。 所以得了这个机会,立即命令内侍带着他直奔外城。 不管季节对不对,硕合亲王天天摇着个扇子四处溜达。 茶楼酒肆、戏院楼阁,这第一个月除了青楼赌坊,其他能逛能玩的,都被他逛了个遍。 看上的东西随手就拿,随身的内侍刚开始还付账,到了后来,直接不管了,赚的盆满钵满。 有告到南衙的,府尹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堵的商户们有苦难言。 外面闹的沸沸扬扬的时候,萧家兄妹安心宅在家里,抄书、读书、习字儿。 三月五日,萧云萧山惯例反锁了门,背着抄的书去书店交书。 他们交书的书肆名字是“及第居”。 相传,嘉禾王朝有三届的状元郎,式微之时在这儿读书买书抄书。 尤其是现在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当朝的宰相大人,亲口承认过。 所以全京城的书局数它生意最好。 他们给抄书匠的薪金也最高。 两个人一进书肆大门,店内诸人只觉光线一亮,抬头看二人,却是旧衣陈履,无甚长物。 诸人也就继续低头做事。 盖因萧云萧山穿着从典当行淘来的二手袍褂,没有玉佩等任何装饰。 不过袍褂虽然旧了,但浆洗的干净,熨的平整。 他俩都是身高八尺米),浓眉大眼,行走坐卧,风度翩翩。 要说不同,就是萧云总是抿着唇,蹙着眉,鼻翼两侧的法令纹又深又长。 而萧山却是眼若灿星,阳光满面,身姿挺拔如松。 兄弟二人进了验书局,将包袱打开,把所抄书籍摆上案头。 验书员仔细验过了,结给他们薪金,五两纹银。 两个人验了银子,对验书员抱拳做个揖,转身出了书局。 “哎!两位兄台!”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招呼。 萧云萧山停下脚步,缓缓回过头来。 只见一个丰神俊朗的十二三岁少年奔出书肆,其身后跟着一个面白无须、三十岁上下的小厮。 “不知小兄弟有何事?”萧云抱手作揖,开口询问。 少年哈哈一笑,扯着公鸭嗓说道“本人何硕!看两位兄台样貌不同凡常,特意看过你等所抄书籍,果然是人中吕布。你们写话本子也一定很在行吧?” 萧云萧山互视一眼,直觉这小子怕不是有啥……奇葩! “我等从未写过话本。”萧山歉意一笑,说罢就待离去。 不曾想这少年不依不饶,又跟了上来。 他口中说道“没写过没关系。你们写一下吧?!只要让爷满意,一本、百两纹银!” 萧山胸口气息一滞! 这是谁家纨绔子?!好大的手笔! 他看一眼大哥,只见他木讷的脸上不见意动,但眉头挑高,眼有精光。 孩子多了不好养,这银子,不妨赚来试试! 第9章 突来祸水 于是,萧云萧山被拉进路边茶摊,忍着春寒料峭,跟这位小公子探讨了一番话本主题。 萧云记了满满一张纸,再三确认之后,收了十两定银,三个人才分别。 那个小厮面色一言难尽。 回到家,萧山央着萧瑾把他扔进仓库。 萧瑾舔了一口手里的糖球,随手就把他扔进去了。经过无数次演练,终于不用每次都跟着了。 “爹!爹!” 萧山大喊。 萧振洲倒背着手,衣袂纷飞的飘过来,颇有一点儿仙风道骨的味道。 “何事?” “我们今天遇到一个小公子……” 萧山把今天的事情跟他爹说了一遍,然后乐呵呵的说“这银子,不赚白不赚,您那儿有话本子吗?” 萧振洲老脸一红,不自在的咳嗽一声,话本子还真不少,几亿本都有啊!最近自己就有点儿沉迷。 萧振洲肃了面容,摸摸幻化出来的胡须,一本正经的问道“那他想要什么样儿的?” 萧山一喜,腆着脸说道“修仙的。主角要帅。老婆要美。最重要的,我大哥的笔迹。” “过俩时辰给你小妹。”萧振洲说完,一转身,“唰”,没了踪迹,颇有神出鬼没之效。 萧山躺在炕上,睁开眼,嘿嘿一乐。 一转头,看见大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含期盼,遂笑道“成了!” 萧云站起来,震震衣袍,挥挥手说道“走,吃饭。今天小五做的红烧排骨。” 吃过午饭,再歇一个午觉,萧山挨着萧云坐在炕桌边上看书。 萧云打算让萧山参加明年的童生试,考秀才。 而萧瑾,最近频繁进入仓库,有的时候会拿着不知名的糖丸之类的吃。 反正都是他们爹给的,应该吃不坏,所以也没人管。 她抱着脚丫子,躺在两个哥哥身后滚来滚去,嘴里唱着歌“太阳天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我在,小小的花园里,挖呀挖呀挖……” 这奇怪的唱调,估计也就是那些仓库里面的宝贝教的她了。 “大锅,嗲给的!” 她突然不唱了,嘴巴里又含上了东西。 萧云回头一看,“嚯!”一大摞书放在炕上! 他把书拖过来,数了数,十本! “爹说,这是一个话本子!那个叫番茄的地方的人,写话本子,特别能灌水!少了没人看!” 萧云嘴角抽了抽,把书用包袱包起来。 第五天,萧山在约定的时间,把书带去了及第居,对面的茶肆。 何硕早就到了,坐在正对大门的位置上,面朝大门口,扇子摇的都快飞起。 一看见他进来,几乎是弹跳起来,扯着公鸭嗓哈哈大笑“哎呀,萧兄,可真急死我也!” 萧山把包袱放到他面前,先拿出一本,递给他,含笑说道“你看看!” 何硕飞快的翻了一遍,很是惊叹“萧兄,令兄这速度可以啊!” 萧山笑笑不说话,将包袱推给他。 何硕一把揽过来,当下就看起来。一连续了三壶茶,他看完了一本。 意犹未尽的放下,探手将包袱里的书点了点数,何硕喜悦的叹息一下,从怀里摸出一摞银票,“刷刷”点了十张,递给萧山。 萧山接过来,定睛一看,一百一张!一千两! “小兄弟,使不得,这是一个故事!一百两就够!” 何硕洒然一笑,用扇子敲了敲书本,说道“即使是一个故事,那也是十本书!” “我很满意!我买了!以后你们但凡要找我,就去及第居,报我的名字。” 萧山看他坚决,也就不推辞了,揣进怀里,拱拱手告辞。 何硕急着看书,也不留他。 萧山揣着银票,高兴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还顺便买了一些包子,馒头,面粉,糖油盐之类的东西。 他没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跟在他后面,一直跟到了他家胡同口。 看着萧山进了家门,这个跟踪者记下地址,扭头就跑。 他径直进了内城,直奔最有名的鸿福大酒楼。 鸿福大酒楼的二楼雅间,一个油头粉面、二十五六岁的青年,正翘腿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跑腿的小厮一进来,跪到地上禀道“爷,查到那个姓萧的住哪儿了。接下来怎么办?” 青年将酒一饮而进,阴恻恻一笑,道“哼,自然是先给他来杯敬酒!要是不从,嘿嘿……” 小厮神情阴狠的一笑,擦擦汗水说道“遵命!” 当即一马当先,领着青年和几个近卫,匆匆往萧家走。 再说萧山。 他进了家门,先去洗了洗手,然后高高兴兴的进了正房。 此时天气转暖,他们不需要时时在炕上取暖。 大哥正在窗边练字;弟弟们在八仙桌上各占一半,捉对儿下棋;小妹在学着自己下跳棋。 “开门!开门!” 一阵急促、粗鲁的拍门声响起。 萧云萧山披上外衣,一起到了门口。 萧山抬手拿起挂在门后的甩棍,微微侧身藏到门边。 萧云看他站好,抬手抽出门栓,打开门。 门外站着那个青年、小厮并几个侍卫。 萧云木着脸,上下打量一下,抱拳问“不知阁下前来,所为何事?” 青年倒背着手,晃晃身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看见本世子,还不下跪?” 那个小厮驱前一步,嘶声大喊“这可是城阳侯世子!” 萧云平静说道“某有秀才执照,可以见官不跪!” 城阳侯世子正了脸色,打量萧云许久。 萧云不耐,抬手欲关门。 城阳侯世子呵道“慢着!” 萧云把着门,垂眸看着他。 城阳侯世子一本正经的说“柳荫街萧氏大宅,是不是你家的?” 萧云沉着脸说道“不知道世子爷说的是什么!” 那个小厮又跳出来,点指着萧云呵斥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城阳侯看上你家宅子了,限你明天午时之前将地契送到侯府!” “哼!你乖乖照办,京城之大,世子爷以后自会照佛你!” “若要不从!人有旦夕,你可别不知好歹!” 萧云垂眸看着城阳侯世子,缓缓将门扣上。 城阳侯世子在门外气的脸色铁青,一甩袍袖离开了。 待听得脚步声走远,萧山对大哥说“大哥,这可如何是好?” 第10章 顺手东引 “不用着急!等下我们去及第居找何硕。”萧云不紧不慢的往里走,嘴上淡淡的安慰他。 “那个何硕,应该就是硕合亲王。” “我们把宅子给他!” “咱们人小,没什么跟脚,又是孤儿。内城之内,要有人看上了,这宅子自是留不住的。” “也不用沮丧。咱们好好读书。以后终归会好起来。” 萧山跟在后面一步一随,觉得大哥说的很有道理。 两人进屋后,跟小妹要了地契,又嘱咐他们在家安安静静,谁叫门都不要应。 兄弟俩安抚好弟弟妹妹,一起离开家。 他们到了及第居,找到掌柜的,告诉他自己要找何硕公子。 掌柜的愣了一下,随后邀请他们进了厢房,又吩咐小二上了一壶茶,让他们稍等片刻 过了得有两炷香的时光,何硕一手撩着衣摆,一手挑开帘子,推门走进来。 他先灌了一杯茶水,这才神情严肃的看着他俩,问道“不知两位萧兄找我什么事?” 萧云萧山站起来,一起抱拳,一揖到底,恳切的说道“拜见硕合亲王!” 何硕一愣面色腼腆的把他们扶起来,说道“原来你们猜到了。” 萧山一笑。 萧云说道“我们这次来找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老家本是在江南,家里薄有资产。前两年,我中了秀才,而我爹早是举人,所以决定举家搬到京城,好谋个好前程。” “谁曾想,路有劫难,如今合家只剩我们兄妹几个。” “内城柳荫街上萧氏大宅,就是家父为我等留下的遗产。” “我兄妹七人,人小力微,自是居不得如此豪宅。” “前段时间听闻硕合亲王,即将离宫开府。寻思着不若献给亲王,以做王府。” 硕合亲王眼神一闪,问道“是谁,在打你家宅子的主意?” 被他看穿,萧云并不难堪。皇室里面,长到十三岁还看不清这点子事儿,那早就成了一抔黄土了。 他拱手道“亲王慧眼如炬!” “一个时辰前,城阳侯世子找上我们租的公房,说是看上了柳荫街萧氏大宅,意欲让我等明日午前,将地契送至侯府。” 硕合一笑,说道“既然你们打算送给我,那我就笑纳了。” 说罢,看了他们一瞬,笑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萧云再拱手一揖,恳切的说道“所图不过是纹银几两,生活安稳!” 硕合一拍桌子,哈哈一笑,说道“痛快!把地契和钥匙,你们现住址都给我。” 萧云利索的把准备好的东西给了他。 “你们还是称呼我何硕吧。”硕合亲王接过东西,随手交给身后跟着的内侍,摆手说道。 萧云萧山抱手称是。 硕合亲王直接带着哥俩乘坐他的马车,去了南衙。 不过是盏茶功夫,过户手续就办好了。 在南衙门口,双方作揖告别。 硕合亲王拿着地契,直奔皇宫。 皇帝正在御书房批折子,硕合亲王也不等通传,急呼呼进来了。 他大呼小叫“皇兄!皇兄!” 皇帝慢慢放下朱笔,面上不怒自威,呵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边说边走下主位,到了硕合亲王面前。 语气极其慈祥的问道“何事啊?” 硕合亲王谄媚一笑,大大咧咧的掏出地契,说道“臣弟找到王府了!” 皇帝接过地契,仔细看了看,说道“这规模,做你的亲王府倒是合适。” 顿了顿,眸色一闪,问道:“但这个萧氏又是哪个?” 硕合亲王就这般这般,这样这样跟皇帝叙述了一番,末了说道“也是可怜!七个孤儿,无所依仗。” 皇帝将地契递给随侍太监,说道、“查!” 太监领命出去,唤来御前侍卫,将皇帝旨意下达。 书房内,皇帝和蔼的跟硕合亲王聊家常。硕合亲王手舞足蹈的描述萧云给他的话本子。 过了一个时辰,随侍太监走进来,低声禀报“萧家……就是那个萧家,城阳侯索要宅子的事情为城阳侯世子所为,属实。” 皇帝站起来,走回御案前,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萧氏兄弟献宅有功,赏纹银五万两,另玉如意一柄,绫罗绸缎棉布细纱若干。” 却不说申饬城阳侯的事情。 硕合亲王知道,这是打算假装不知了。 他替萧氏兄妹谢了恩,领了赏赐,又脚步匆匆带人大张旗鼓送到萧云住处。 他们到达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萧家七兄妹正打算吃晚饭。整个院子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儿。 宣完旨意,交付了赏赐,何硕却不想走。 这吃什么呀,闻起来太香了! 几乎是何硕到达萧云住处的同时,城阳侯世子就得知了这事儿。 他气的将手中茶杯摔到地上,连声道“这厮!这厮!” 他本来就是想着讨要过来,献给硕合亲王的,如今这般,怎不令他气恼。 萧家饭桌上,何硕将碗里最后一粒米夹起放进嘴里,满足的拍拍肚子 没有任何形象可言。 他跟老三老四同岁,倒是有话说,三个公鸭嗓聚在一起,吱吱嘎嘎,聊的起劲儿。 萧瑾端着一小匣子瓜子儿,一边嗑一边听他们聊天。 大眼睛咕噜咕噜的,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忙得很。 他们从最近看的话本子聊起,一直聊到对乡村生活的无限向往。 虽然都没在农村住过,但是不耽误他们yy。 泥地里打滚这种事儿,在他们看来如何不可思议与充满了乐趣。 聊到后半夜,何硕还不想走,干脆把内侍赶回宫给太后报信,他就住下了。 萧云把东厢房收拾出来,给了三套被褥,就安排他们三个一起去就寝了。 两个人也不知聊到什么时辰,感觉刚闭眼就被叫了起来。 却是太后命令内侍并几个宫女给何硕送早餐了。 朱红的九层食盒被两个宫女抬进来。另两个宫女收拾好桌面。 口蘑肥鸡、 三鲜鸭子、五绺鸡丝、 炖肉、炖肚肺 、肉片炖白菜 、肉片焖玉兰片、黄韭菜炒肉 、熏肘花小肚、烹白肉。 黄焖羊肉 、羊肉炖菠菜豆腐 、樱桃肉山药 、炉肉炖白菜 、羊肉片川小萝卜、羊肉丝焖泡达丝 。 鸭余溜海参 、鸭丁溜葛仙米 。 烧茨菇 、炸春卷 、小笼包、黄米小花卷、 卤煮豆腐、 熏千丝 、烹稻菜 、花椒油炒白菜丝、 五香干、 祭神片汤 、白煮塞勒 。 三十个小碗小碟子在桌子上塞的满满的。 七兄妹在一边儿看直了眼。 何硕讪讪一笑,说道“来来,一起吃。” 七兄妹不动。 何硕挥挥手,让宫女内侍赶紧走 ,别耽误他吃早饭。 无关人等离开了,老五去厨房端了一大盆面片汤,喷香的味道,上面漂着绿莹莹的小葱花,金灿灿的鸡蛋丝。 何硕一看,食指大动。 八个人围在桌子边,一人端了一碗面片汤,就着宫内早膳,吃的酣畅淋漓。 萧云安排了内侍和宫女到厨房,一人一大碗同样的面片汤。 毕竟有了那些宫内送来的,面片汤肯定就吃不完了,凉了再热,味道就差点儿。 起先,宫女们是不屑吃的,但何硕发话了“我吃得,你们吃不得?” 第11章 买田置地 宫女拿起调羹,慢慢舀起,面片裹着油润的汤汁,显得晶莹圆润,竟有一种乖萌可爱之感。 宫女噙着笑意,轻轻啜了一口汤汁,咦?鲜香醇厚,甚是熨帖! 宫女吃饭,看着优雅不慌,实际极快。不一会儿一大碗下了肚,竟是忘记七分饱的规矩。 掏出丝巾沾沾嘴角,心里暗暗记下刚才尝到的味道,待会儿太后问起来,也好回答。 何硕吃过早餐,并不打算走。 他长这么大,像昨天晚上那样酣畅淋漓的谈话,还真是第一次。 他把宫女都打发回去了,只留内侍在身边跑腿用。 他围着萧山团团转,嘻嘻笑着问“萧二兄,咱们家可有田地、庄子?” 萧山答道“没有。” 何硕击掌,兴奋的建议“莫若萧兄去京郊购置田亩,农耕之家出重臣,以后也是美谈!” 萧云在一边儿听着,颇为意动。 在这儿,弟弟妹妹日日被拘在小院子里,也是苦闷。 再就是住到乡下,远离京城的勾勾绕绕,岂不是一举多得! 思虑定了,就跟何硕说道“亲王好建议!” 全家收拾一下,去了南衙。 何硕跟着,省了很多口舌,府尹更是将鱼鳞册拿出来,将在售的田亩一一指出。 何硕让他们自己选。 萧云看上了一片近山旁水,大约200亩的上田,每亩三两银子,是断骨卖。 只要买卖完成,这一片土地无论所有权还是使用权,就都是他们的。 另外,这片田的旁边有一个两百多户的村庄,他们可以去那里买宅基地,起屋居住。 很重要的一点是,他爹也同意,觉得他选择的好。 手续虽然繁琐,但是优先的情况下,也很快办理完,当天下午就取得了地契。他们的户贴上也有了附录登记。 拿着所有的文书回到家,邻居告诉他们,宫里已经来人催了好几次。 何硕一再约定明天一定要等着他一起去买宅基地。 萧云答应了,何硕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回宫。 是夜,兄妹七人怀揣着梦想沉入梦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萧山一趟拳还没打完,就听见何硕的公鸭嗓在门外吱吱嘎嘎。 他好笑的拉开门,何硕一步迈进来,笑的眉眼弯弯。 “何硕早安!” “萧二兄,早安!” 老五揉着脸蛋出来,惊讶的问他“你怎么这么早?是来赶早饭吗?” 何硕笑嘻嘻的说道“是啊,我生怕来晚了,你不做我那一份。” “行吧,今天简单,菘菜肉粥。我去准备了。” 老五说完进了厨房。 剩下的几个孩子,除了萧瑾躺在炕上抱着奶瓶“吨吨吨”喝奶,其他人都要早练。 何硕也被要求加入。 先热身,再跑二十圈,然后跳绳,再然后打拳。一通运动下来,一个时辰,六个人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简单的洗漱了,溜达溜达消消汗,再一起上桌吃早饭。 吃罢早饭,八个人挤进何硕的超大马车,在路上又买些糕点之类的带着,慢悠悠出城而去。 初春时节,虽有寒风,但终究万物复苏,处处泛着勃勃绿意。 “一年之计在于春”,路上行人挑筐担萝,形色匆匆,都在为了抓住春计而努力。 往南行六十里,就到了地头。 此时已近午时,不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习惯吃午食的人家已经开始准备午饭了。 男劳力都在田里劳作。 看见他们那三马拉动的大车,全都停下来,拄着农具看热闹。 萧云他们按照鱼鳞图册所示的位置找到自己的田地,极目看去,一片稀稀拉拉的冬麦苗,夹杂了很多杂草。 看来,虽然是上等田,但并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 “大哥,我肚肚好饿呀!” 萧瑾扯扯萧云的衣角,萧云俯身抱起她,将她送到马车上,然后再喊着老六,让他陪着萧瑾。 萧瑾看见六哥过来,关上车帘子,熟练的翻出两盒纯牛奶、两片面包,一人一份吃起来。 里正终于深一脚浅一脚的过来。 他刚听说村边唯一的一片官田被买走了,这贵人就来了。 “哎呀,贵人大驾光临,小老儿有失远迎。” 里正俯身下去给何硕磕了一个头。 “老人家快快请起!”何硕急忙扶起他。 萧云走过来,冲里正抱手一揖,朗声问道“请问阿伯,这个村什么名字?多少户人家?” 里正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看他一身寸旧衣衫,但浆洗的干干净净,与硕合亲王为伴,但神态自然,看来来历不简单。 他未生半丝轻视之心,抱拳回道“此村名为石家疃,二百零八户,一千六百六十七人,田亩四万八千亩。” “良田只有一万三千多亩,村民耕种着。其余皆为荒地。” “村民为何不开荒?”萧云疑问 “种不过来!”里正无奈道。 “荒地作价几何?”萧云有个想法闪过脑海,随口问道。 “不要钱!开出来,前三年不上税!”里正苦着脸说道。 这些荒地一直没人开垦,但凡有人开垦,他的政绩也会好一点儿。 “村里可还有宅基地?”何硕问道。 里正眼神一亮,用手比划着,答道“有!就靠近这边,这片田这里,就有十亩地的宅基地。” “可以买卖吗?”萧云问。 “卖卖卖!五两银子。今天买定,明后天可以拿到地契。”里正哈哈一笑。 “有点贵啊!”何硕说道。 “哎呦,王爷,这已经优惠了,本来要五两五钱的。”里正叫屈。 “可以,这是五两银子,明天午时之前到南衙,咱们办手续。”何硕掏出银子。 萧云拦住他,说道“不可不可!” 说着自己拿出五两银子递给里正。 里正接过来,从怀里掏出空白地契,拿出印章,刷刷填好,盖上自己的私印,再盖上里正官印。 他笑呵呵递给萧云,说道“哎呀,哪里就需要特意跑到南衙,这就成了!当然,您方便的话,去南衙盖个红印,备个案。更稳妥。” 他最最知道这些贵人,到了一个地方,特别喜欢开荒、买宅基地,所以过来之前他就准备好了东西。 萧云木着脸,眉毛微动,对这里正欣赏起来,谈笑风生,不畏强权,是个人物。 他又拱拱手,问道“过几天,我这儿要打理田地 、建屋宅,村里乡亲可愿帮忙?打理田地一日五文钱,要十人;建屋宅一日十文,需要几人暂时不知。” 里正大喜过望,连连应承。这可是一笔大收入。 第12章 老爹化形 里正离开后,萧云和萧山又围着自家田地转了一圈。 发现确实是不行,麦苗稀疏不说,还细,发黄,跟别人家的不能比。 两人遂决定回去后找爹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补救办法。 再转回来,他们发现六个孩子把车内油布铺在了地头,或卧或坐,叽叽喳喳聊的起劲儿,带来的点心也吃的七七八八。 两人莞尔一笑,让他们收拾起来,打道回城。 何硕把他们送到家门口就回宫了,太后对于他夜不归宿颇有微词,可不敢再惹她生气。 兄妹七个随便吃了点东西,烧水洗漱完,萧瑾去炕上窝着了。 萧云将萧瑾拉过来,圈在怀里,说道“小瑾,送我去找爹。” 萧瑾点点头,一下把他送进去。 一进去,萧云就看见他爹坐在一个奇模怪样的桌子后面,捧着本书在读。 看见他进来,萧振洲将手中的书递给他,说道“这两本书你回去学学,要是不感兴趣,就让老三看看。” 说完,一脚把他踹了出来。 萧云睁开眼睛,看看手里的书,哦 ,是《小麦种植关键实用技术》和《耕牛养护》。 他俯首问萧瑾“小瑾,咱爹最近有啥事儿?” 萧瑾努力的想想,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大哥,爹咋了?” 萧云手指颤了一下,木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他也不知。 他找到在堂屋正在就着台灯研读食谱的五弟,说道“有空吗?明天烙些饼子之类的干粮,后天咱们去石家疃。” 老五高兴起来,脆生生的说“大哥,那我烙点儿馅儿饼!哎呀,好多可以准备的……” 养了三个月,他的“婴儿肥”又回来了,十岁的年纪,一百斤的体重,一高兴起来,脸蛋子都颤悠。 萧山捏了捏他的脸蛋儿,说道“小枫,你这要是再不跟我们一起锻炼,以后你可就成了圆球了。” 萧枫不理他,专心琢磨准备些啥。 萧云心里搁着爹不高兴这事儿,又找到萧瑾。 萧瑾满四岁了,这些日子学着在一块儿板子上画画。 等她画完一朵花儿,萧云央她送他去找爹。 萧瑾眨着大大的杏眼,奶声奶气神秘的低声说“大哥,爹不高兴!他说,大哥知道!” 萧云的手指又颤了一下,他强行控制一下奔腾的情绪,木着脸说“我不知道!” 他真不知道! 他爹性子跳脱,他爷爷在的时候说过“此子之作,令人愤懑于胸!” 果不其然。 但那是爹,他忍。 他一进仓库,就看见他爹侧卧在一张贵妃榻上,举着一本书在看。 “爹!”萧云喊道。 萧振洲“嗯~”了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爹!” 萧振洲还是不为所动。 萧云想到一种可能性,于是,蹙着眉头说道“可惜爹不能出去看看,那石家疃的风光还是蛮好的!” 萧振洲一下坐起来,收了贵妃塌和书本,飘到他面前。 他乐呵呵的说道“爹是器灵嘛,自己不能主动提起出去的。我很早之前跟你说过的!” “权限之内,合理之处,有求必应啊!” 萧云木着脸问他“你什么时候说过?” 萧振洲收了笑容,肃容说道“我说过,积分够了就可以化形的。你都没注意的。真是好大儿。” 萧云无力吐槽。 “爹,我们要去建宅,你这里有什么好的宅院图纸吗?” 萧振洲点点头,随手一划拉,三摞两人高的文件凭空出现。 萧云擦擦不存在的汗,说道“十亩地的宅基地,我打算留五亩作为菜园牲圈禽窝,另外五亩作为宅院。” 萧振洲想了一下, 唰,文件减少了大半。 “最好是三进的院落,我们七兄妹每人都有住处。要有佣人房,有客房。” 唰,文件又少了一大半。 “冬天不冷,夏天不热。洗漱更衣方便。院内景致要好。” 萧振洲拿眼看着他,一动不动。 萧云福至心灵,说道“还有什么好的建议,您给提供一下。” 萧振洲高兴起来,大手一划拉,所有文件消失。 突然唰唰之音响起,从远处飘来一摞纸,蝴蝶一般落到萧云面前。 “嗖!”萧云被推了出去。 萧云第一时间跟萧瑾说“你跟爹说,让他出来。” 萧瑾困惑的看着他,但还是乖乖先照做。 她闭上眼睛,默想“爹,出来啊。” 没反应。 “大哥,不行。” 萧云脸更黑了,他捏了捏眉头,对小妹说“你试试,喊红星!” 萧瑾定定神儿,学着二哥,一并剑指,往地上一指,奶声奶气的喊“红星!” “唰!” 他老爹一身黑色劲装,单手捂额,仪态潇洒的闪现在屋里。 “爹!” 萧瑾兴奋的扑上去,“pia!” 摔在了地上! 萧振洲一瞪萧云“还不快点儿扶起来!哎呀,我的小棉袄!磕疼了吧!快让大哥呼呼!” 萧云无语的捞起小妹,抱在怀里检查一番。萧振洲围着他们转来转去,心疼的不得了。 这可是他跟媳妇儿拼了六个儿子才得的闺女儿! “我现在只能化形,还没有实体!要到一亿点儿,我才能凝聚实体,具有力量。” 萧云木着脸,说道“那你急着出来干嘛?” “嗨?!”萧振洲瞪起眼,说道“只有你们七个看得见我,你说,这是不是一大助力?” 萧云嘟囔“你想偷窥啥?” “你……”他算是发现了,这个木头大儿子就是克他的。 “第一,我不用睡觉,你们睡觉的时候,我可以守夜。” “第二,可以教你们读书。” “第三,随时满足你们的要求,并且更精准。” 萧振洲得意的一背手,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突然穿墙去了堂屋。 “哇!哇哇!哇哇哇!” 堂屋里爆发出老三到老六的惊呼声。 萧云再捏捏眉心,抱着萧瑾去了堂屋。 只见他爹换了一身月白锦袍,儒雅随和,挨个儿摸弟弟们头顶,一副父慈子孝之感。 “爹,你一次能出来多久?”老四精准拿捏关键。 萧振洲一僵,无奈一笑,说道“一刻钟。” “那多久可以出来一次?”老四又问。 萧振洲从容了一些,答道“两个时辰。监督你读书,正正好!” “爹!”老四惨叫,心道非人哉! 嬉笑打闹之间,一刻钟很快过去。 “可以定时。可以说,红星,两个时辰化形一次。”萧振洲说完,背着手慢慢变淡消散。 萧云萧山陪着弟弟妹妹玩了一个多时辰,看他们都睡了,起身去了堂屋等着时辰。 时间一到,萧振洲果然出来了。 爷儿仨把台灯拧的亮一些,就着桌子上摊开的图纸,仔仔细细商量了起来。 第13章 搭建库房 第二天,萧云萧山两个人去了及第居,将最近抄的书交上,然后辞了任务。 掌柜的颇为遗憾,像萧云这样质量的抄书,那简直是凤毛麟角。他以后不抄书了,及第居要损失很多。 出了及第居,两个人去了坊市。 找到买卖木材等建筑材料的地方,跟人谈好价格,租了塌房,将材料堆进去。 然后又去牛马市,买了两头四岁的公牛,花了八两银子。 又选了一架宽大的牛拉厢车,一架宽板车,牛饲料若干,花银六两。 要不说普通村民养不起耕牛,只因有的人家一辈子存不了二两银子。 卖牛的掌柜安排两个小厮帮着驾车,萧云萧山坐在边儿上学着,到家的时候,已经学的七七八八。 打赏给小厮一人五十文钱,两人把车驾进了院子,堪堪并排放下。 萧云萧山净了手脸,脸上抹好爹给的面脂,这才进了正屋。 看见他进来,老三萧雨放下书,笑着说道“大哥二哥,我找到怎么办了!” “咱们把那麦苗铲了,种上春麦,并不影响收割。” “找爹问过了,他那儿有上好的麦种,抗虫抗倒伏还抗旱,关键是亩产高!” 萧云语气温柔,点点头说“好。那下午跟爹要足量的麦种。” 萧雨答应了,继续坐下看书。 一整个下午,萧枫都在准备干粮和点心,院子里飘满了香味儿。 萧雨跟他爹兑换了足够的麦种和超浓缩底肥。 晚上睡前,他们把这些全都装到板车上,用油布盖好,捆绑结实。 翌日,何硕早早过来,带了很多宫廷小吃。 大家一边吃早餐,一边闲聊。 何硕说道“待会儿,我去将作监,吩咐他们安排一些好的匠人过去,帮你们起宅子。你们要预留我的房间。” 何硕又问道“你们打算盖个什么样子的?” 萧云说道“已经有图纸。等下去堂屋拿给你看。不过不需要将做监的帮忙了。我们已经找好匠人,材料也都备好。” 何硕震惊“你们这么快的吗?” 萧云淡淡的道“民间住宅,没那么多讲究。谢谢你的好意。放心,肯定会给你留房间。” 何硕说道“还好我没有擅作主张。” 萧云眼里含了笑意,说道“辛苦你记得。” 吃罢早饭,老三老四把被褥垫子全部搬出来,将牛车厢铺的厚厚的,软软的。 又将小炕桌放进去,把老五准备的各类吃食用泡沫箱装了,包装好,放进去。 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三架大车一前一后出发。 他们先去了坊市,找到车马行,租了五辆大板车,五匹骡马和五个驾车的小厮。 然后到租的塌房,萧振洲跟着萧云先进去,挥手将东西堆进塌房,这才出来,招呼帮工装车。 五架车装的满满当当,刚刚好装下。 午时到达地方,萧云萧山先去拜访里正。 里正夫人接过萧山手上的两斤猪肉,无比欣喜,热情的招呼他们进屋。 里正抖搂着旱烟袋,笑眯眯的问“今天就招人?” 萧云说道“是,先招一百人,今天下午把我那块地上的麦苗收割了。这一百人里,踏实肯干的,会留十人长期雇佣。” “再招二十人,今天下午清理一下宅基地南侧部分,搭建一溜儿板房,做为存放东西的库房。” 里正一愣“萧哥儿,这个麦苗可不能随便割啊!会犯律法!” 萧云萧山笑眯眯的说“里正伯,您别怕。我们这是得到硕合亲王同意的。割了后,种春麦。收成保证提高。” 里正听他搬出来硕合亲王,那没话说。 萧云继续说道“工钱按照之前说好的来算。” 里正点点头,招呼他大儿子进来,敲锣打鼓的喊每家的当家人来开会。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人来的很快。 等人都到齐了,里正磕磕烟袋锅子,背着手站到高台上,咳嗽了两声,村民们鸦雀无声的看着他。 里正很满意,要不都说他们石家疃团结,就这有眼力届的程度,就必须发家! “这就是萧哥儿!”里正平摊手掌朝向萧云萧山,继续说道“昨儿个就跟大家说过了,萧哥儿要招人起屋翻田,工钱昨天也说了。” “今天要招一百二十人,每户只能有一人参与,必须年富力强,好好干!” “想必你们晚上商量的差不多了,要参与的,过来报名画押。” 里正的大儿子搬张桌子放在台子边,上面有纸有笔有墨有朱泥。 很快有人过来报名,里正的大儿子负责记录,他写好名字,村民就用手指在名字上按个指印儿。 萧云在边儿上看着,登记的大多是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偶有三十岁以上的中老年人。 很快登记完,里正让他们回家拿家伙事儿,去萧云他们家的宅基地集合。 几乎是萧云萧山刚回到宅基地那儿,回去拿工具的村民们也到了。 萧山把他们分为两拨。 一拨二十人留下清理搭板房的地面,另外一拨一百人被老三老四带着去了麦田。 人多力量大,不过是半个时辰,宅基地里的碎石,杂草就被清理出来。 萧山指挥村民将材料卸下来,堆在东南角入户门位置。 萧振洲化形出来,看着他们搬,随时往里添材料。 有干活有数的村民就嘀咕“这不对啊!明明刚才二十几块,一眨眼咋就五十几了?” 萧振洲就记下他的样貌,接下来有的地方就不能用他了,很容易窥破他们的秘密。 萧云要打发车马行小厮们回去。 小厮们都是十五六岁的孩子,觉得挺有意思,非得等干完了跟萧家兄妹一起回城。 接下来,照着图纸,顺着南侧搭板房。 村里有年纪大的,即使没报名,也来现场帮忙。他们提出了很多实用的建议。 比如滴水的倾斜角度,地上沟渠的深度、延伸的方向等。 萧山都采纳。 再过了一个半时辰,五间大板房搭好。 通体木板嵌缝勾连,密不透风。 其中两间地面架起了地板,离地五寸,防潮所用。 屋顶上刷了防水漆,又铺了瓦当,材料都是仓库里兑换的高级货。 老五早就支了简易灶,拿出几个大锅,加糖煮了几大锅开水。 搭板房的村民都围过来,一人喝了一大碗糖水。 村民朴实,喝了糖水,看见收拾麦田的人还没干完,自发回家拿了工具去帮忙。 麦田那边,因为麦棵稀疏,割的倒是很快。割完了,又都抱到一边堆成剁。 老三给了送货的小厮几文钱,他们用骡车帮忙拉出来,晒到旁边荒地上。 两头牛被赶过来,被架上两架全新的曲辕犁。有会驾犁的把式自告奋勇出来驾犁。 耕牛年富力强,又歇息了一个多时辰,拉起犁来有力。 犁头是先进的材料锻造的,锋利无比。暮色四合的时候,犁了有四亩地。 手工刨地的村民一人刨了有一亩地。 照这个进度,明天就可以把麦种下进去了。 老三老四招呼大家歇息。 萧云把工钱算好,交给里正。里正当时就在田头把工钱分了。 村民们喝着糖水,口袋里装着钱,心里美滋滋的。 萧云把没用到的麦种等物放进一间有地板的板房,用原子锁锁了。 两头耕牛被牵到没有地板的板房,放上草料。牛车厢也收进去。 萧山要住在这里,所以在另外一间有地板的库房里加了铺盖。 把吃的喝的给萧山留下,萧振洲偷偷进去给他放了睡袋,手电,甩棍等物。 其他人这才跟萧山和村民们告别,支起马灯,坐在车马行的板车上连夜回城。 第14章 播种起屋 第二天天不亮,萧家六兄妹就起了床。 收拾妥当,吃罢早饭,何硕的随侍过来,说是今天太后有事,何硕就不过来了。 不等他,那就快了很多。 萧云他们走路到车马行,刚好早市开门。 萧云和萧振洲一起,买了一匹马,三头骡马,都配了鞍辔。 萧云揽着萧瑾骑马,老三揽着老六,和老四老五各乘了一匹骡马,快速往石家疃行进。 脚程快,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到的时候,村民们已经自发上工。 所有的地都已被翻完,宽大的钉耙套在牛身上,上面站了一个人,正在耙地,将草根麦根搂出去,同时碎掉土块、平整土地。 萧振洲进了库房,又放了几架改良版的耧车,这耧车两个耧斗,前面撒肥后面播种。 老三去组织了五十几个村民,将浓缩底肥按照十比一的比例混了土,搅和均匀。 耙完地,三头骡马,两头牛都被架上耧车,放好肥料和种子,五个好把式站在后面掌扶,呼啦啦开动起来。 刚好一个来回一放料,速度飞快,两个多时辰全部播种完。 村民们围在周围看,羡慕的很,有那灵活的,过来询问以后农忙了可不可以租借。 现在墒情好,不需要浇水。播种完,这就算结束了,只要等着出了苗再打理。 结算完上午种地的工钱,萧云又找里正选了二十几个懂建房子的村民,按照图纸,用石灰把地基画出来。 吃完午饭,就可以开挖地基了。 接下来每一天,萧家兄妹早来晚走,大宅院眼看着一天一天建起来。 期间萧云带着萧瑾多次造访京都的施药局、安济坊、居养院、漏泽园等。 他们通过施药、赠衣、捐粮,募集了大量的功德点,算是慢慢把兑换材料花去的功德点补齐。 萧瑾的精神力越来越强,萧振洲每次化形的时间已经达到了一个时辰,单独活动的范围也达到了二十丈。 并且很重要的一点变化是,现在他们做善事与功德点之间的兑换比已经是110。 何硕终于搬进了柳荫街的大宅,但是太后看他越发紧,要求他每日入宫请安。 他竟是再没有得着时间到石家疃看萧家起宅。 五月中,村里人家的冬小麦收割了,平均每亩收粮140斤左右,算是丰年。 萧家田里的春麦异常繁茂,抽出来的麦穗长长的,挂着花儿,招展在暮春的暖风里。 六月底,萧家大宅落成。 青砖砌成的高大围墙,浑朴厚重,将里面的雕梁画栋、层层院落遮蔽于外界探寻的目光之外。 结算完工钱,萧云萧山另准备了五百斤猪肉,拉到里正家,让他主持分给了石家疃全村村民,算是酬谢村民们的相助。 七月初一,清晨,萧云去宅店务结算了房租。 一架牛车拉了锅碗瓢盆、衣裳被褥,带着弟弟妹妹搬到了石家疃。 午时到达,来不及休息,兄妹七人一人选了一间卧房。 萧振洲跟着他们挨个房间布置,每个人的房间各有特色,家具等物全部都是仓库出品,仿古样式,结实耐用。 布置完房间,七兄妹一起去厨房开火做饭,吃罢午饭沉沉睡去。 这三个月朝雨暮风,来回奔波,又要专注各项事务,属实累的不轻。 一觉醒来,暮色四合,周围黑漆漆的,没有人声。 萧家七兄妹来到中庭,萧振洲拿出一块儿超大的垫子铺到地上,八个人并排躺下。 墨蓝色的天空洗过一样干净剔透,闪闪烁烁的繁星仿似一粒一粒的细珠,彼此孤立,又彼此牵连。 “爹,你后不后悔?”萧山轻轻问。 萧振洲似水一般循环的气机一滞,半天才淡然一笑“不悔。” 一直到了子时,他们才爬起来,各自回了房间睡去。 第二日,七兄妹吃了早饭正在外院一起读书,门外响起车马之声。 还不待出去看,何硕的公鸭嗓吱吱嘎嘎的喊着进来“你们搬家都不跟我说的!” 他奔进来,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擦擦汗,抱怨道“我大清早去了你们原先的住处,吃了一个闭门羹。” “幸亏我骑的是马,这一个时辰可是把我好一顿跑!” “我的房间在哪儿?这次我要住满半个月!哈哈哈……” 萧振洲站在萧云旁边,给了他一个眼色。 萧云问何硕“客房不少,你想要个什么布置的?” 何硕大大咧咧的说“跟萧海他们俩的一样就行。” 萧振洲听了,倏忽消失,去布置了一间客房。 一刻钟后,何硕的随侍终于喘着粗气跑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大包袱。 何硕过去接过来,甩到背上,说道“萧海,带我去我的房间呗?” 老四笑着接过他的包袱,轻松提着,带他进了一进院儿。 所有的客房都建在这儿,他们兄弟几个房间也在这儿。 二进院只住了萧瑾一人,因为有爹在,他们都很放心。 何硕满怀期待的进入自己的房间,一看之下,急忙退出来,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他说道“大哥,你们不是很有钱吗?这也太简单了!是不是针对我啊?!” 确实简单 “一张架子床,看上去是木的,雕着并不复杂的花纹,床上只有一个垫子,被褥啥的还没有; 窗台下是一个书案,上面笔墨纸砚、笔架等等一应俱全; 床的对面是一个五斗柜,五斗柜也是雕着花纹,看着简单好看; 门对侧是个衣架子,上面挂着几个衣撑; 门边儿是个脸盆架,上面放着一个盆,架子搁板上放着一些方方块块的东西,估计洗漱用的。” 没了。 这跟他自小的住处简直是一点儿可比性都没有。 “你们几个房间是一样的布局,可能陈设会有不同。”萧云过来,难得解释一下。 他带他先进了萧雨的房间,大体都一样,不同的是连着书桌边是一个大书架,上面都是书,一看主人就是一个书痴。 又到了萧海的房间,布局和基本家具都一样,不同的是书桌边一个博物架,上面暂时陈列着算筹、算盘等物,一看主人就是爱数术。 进了萧山的房间,没有五斗柜,直接是个兵器架子,书桌边是个小书架。 再是进了萧枫的房间,一进去就是一股好闻的调料味儿,他整了一个小博物架,放在书桌一端,上面陈列着一些小的瓶罐。 最后是萧林的房间,书桌边是个书架,但放的是各种棋盘,还有几个稚子玩具。 何硕心服口服,但他还有话说“我加个屏风吧!明天让府里送来。” 萧云问他“那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屏风?” 何硕懵懵的说“随便,是个屏风就行。不是啊,这儿也有?” 萧云木着脸,眼神闪了一下,含着笑意说道“你想要,那肯定有!咱们去库房看看。” 说完,当先就往前院走,边走边问“你还想要啥?” 何硕还是有点儿不信的,随口说“一个床前脚踏,一个案上书架。别的我不需要了。” 萧云说道“那可巧了,刚好都有。” 说着就到了库房前,拿钥匙开了门。 第15章 草市买仆 何硕一进去,迷惑了在最显眼的位置有一架原木色、五扇的雕刻花果山群猴、一人高的屏风,立脚的位置竟然有轮子! 这都是他最想要的,无论是屏风雕花内容还是立脚上的轮子! “天爷啊!”他转身一把抱住萧云,激动的有点儿走音儿“大哥,你们对我太好了!你们怎么知道的?我母后都不知道啊!” 萧云无奈的挣开他的环抱,按着他的头顶,说道“成何体统!” 何硕转身抱了萧海,又嗷嗷抱了萧雨。三个人嗷做一团,一时间嘈杂无比。 哥几个把屏风和脚踏、小书架都搬进何硕的房间,给他放好。 何硕满意极了。 一行人又去了外院。 今天是要去,往南五里地的大店草市,那里有个人市,可以雇佣劳力或者买卖奴仆。 再有半月小麦就要收割,萧云萧山和萧振洲商量过,觉得雇佣村民干活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有自己的仆役。 自家秘密以后会越来越多,还是完全掌控在手里的仆役比较好管理。 何硕的内侍坐上板车车辕赶着牛,其他人骑马骑骡,不到两刻钟就到了草市。 他们来的有些晚了,草市已经接近尾声,人群没有那么密集。所以他们就没去寄车,只把马和骡寄存,直接赶着牛车进了集市。 萧林和萧瑾挑了十只小鸡、又捉了两只猪仔,看见有卖小兔子的也心动,被萧山拦下来。 他笑嘻嘻的对他俩说道“割完麦,我带你们上山捉兔子。” 两个小的才作罢。 萧雨让萧云陪着买了一些蔬菜种子,果树苗。 萧枫自己个儿跑去挑香料,买了一堆的瓶瓶罐罐。 何硕看见什么都新奇,挑了一块糖填到嘴里含着,萧云给他付了钱。 何硕再不敢白拿了。 一直走到草市的底部,就到了人市。 人市里或站或坐或跪,高高低低的台子上、平地上都是等待买家的人。 其中一个大台子上人最多,但没几个去看的。萧振洲飞快飘了一圈,回来说“就他们吧!” 萧云过去看了看贴在台边告示栏的介绍,原来是天间府绸缎商段毅在京都附近的庄子卖做他用,整庄佃仆悉数出卖。 因这些佃仆皆是姻婚关联,只支持整买整卖。 七十六个人,四十岁以上的老人二十人,十五岁以下的稚子十八人,壮年的只有三十八人 ,其中一半是女子。 要价两百两白银。 这确实不好卖。 萧云去找了牙人,讨价还价一番,最终一百八十五两买下。 去过了身契的一瞬间,红星仓库入账七百六十功德点。 他们让六十岁以上八岁以内的孩子上了板车,其他人跟着。 再去取了马和骡,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石家疃。 里正早就得了消息,等在了宅院前。 众人过来,他草草点了点数,记录了几笔,交给萧云签字。 萧云签完字,里正笑眯眯的走了,八字步迈的格外轻快。 这都是人口! 是他的政绩! 进了院子,佃仆们看着整洁的大院子惊呆了。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庄户,建的还是这么好! 萧云把所有的人都聚集起来,挨个问了他们的姓名、年龄、擅长的活计,并且做了记录。 然后让他们以家庭为单位分别站好,数了数总共有十四户。 萧云委派原先的庄头继续做庄头,然后指给他们以后居住的地方,让他们自己去分。 佃仆的居住区在前院进门左手边,倒座之后有三排屋子,每排七大间,每间270平方尺(30㎡)。 过了半个时辰,庄头过来回禀,说是已经分好了,一户一间,占了两排房屋。 萧云给他倒座的钥匙,告诉他“倒座第一间是佃仆的库房,现在里面有床,有被褥等日用物品,自己去按需领取,做好记录。” “等都安顿好,给每个人量衣服尺寸,按从大到小的顺序登记好,报过来。” 庄头恭恭敬敬地接过钥匙退下,很快带人去开了库房。 众人一看,喝呀哦,竟然有两层三层的床铺! 被褥竟然是崭新的!叠的整整齐齐叠放在架子上,被子竟然还有夹棉。 庄头点过数,仔细在心里合计了,这才让佃仆来搬。 有那人口多的,搬了多层床,270尺的房子竟然不拥挤,佃仆一个个喜笑颜开。 规整完住的地方,萧枫过来前院,喊了四个壮汉,去外院大厨房抬出两个大桶,一大桶菜,一大桶饭,让他们自己分了。 吃过饭,萧云指挥他们把前院的大厨房和净房、旱厕都收拾出来,这就算安定好了。 今天没有额外的安排,让他们自主休息,明天再安排活计。 这一夜,除了萧云和萧山,大家伙儿睡的又早又安定。 萧云萧山等着大家都没声音了,悄悄去了书房。 还有半个月左右收麦,萧云想看看红星仓库有没有适合现时用的工具。 萧振洲发了好久的呆,还真找到了。 一是脚踏式脱粒机,一是手摇式鼓风机。 萧云和萧山一起研究了说明书,觉得这个脱粒机和鼓风机非常实用,于是换了5套,悄悄放进农具仓库里。 收割的机器没有合适的,但有改良过的铁钐,兑换一百套。 他们又预估了小麦产量,兑换了三万多个麻袋,堆满了一间库房。 做完这些,爷仨又漫无目的聊天,说了很多的庄园规划,农业发展之类的话题。 萧振洲突然说道“这个何硕可能会给我们带来天大的麻烦!” 萧云萧山疑惑的看着他。 萧振洲说道“他是先帝遗腹子,皇帝现存唯一的兄弟。要知道,先帝爷可是有十几个皇子,到现在就留了这么一个。其他的呢?” 萧云萧山感觉后背发凉。 萧振洲继续说道“皇帝至少不是明面上这么和善,对硕合亲王的关爱是真是假,值得考究!” “我们得避免被贴上硕合亲王的印记。” 萧云皱着眉头,木脸更木了,肃着声音说“那得把水搅浑!拉更多人过来!” 萧山崇拜的看着大哥,他就只会“啊,怎么办?” 萧振洲欣慰的虚拍萧云肩膀,说道“对!” “硕合亲王不学无术、混不吝的名声很是卓着,由他以贪玩的名义,把皇子们邀请来最好不过。” 萧云皱着眉头说道“就是不知硕合亲王对自己的真实处境,是否察觉?” 萧振洲拿出一个小册子,说道“你找机会试他一试。要是他不是真的无所察觉,你把这个异域野史话本递给他。” 萧云接过来,正容道“点醒了他之后,我们再怎么办?” 萧振洲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先借着皇子们的势,把精良的种子、农具散播开。赚取功德点,快速升级仓库权限是重中之重。” 萧云萧山点点头。 兄弟两打着手电筒回各自的卧室去睡了。 第16章 野史点金 翌日。 孩子们习惯了早起,依然是天不亮就起床,稍微洗漱就在萧山的带领下晨练。 院子里响起响亮的口号声 “一二一,一二一!”还有尖锐清脆的哨音。 充满活力的嘈杂声将佃仆们喊醒。 庄头将他们全部召齐,在空地上站好队,先分派了六个小伙子去山上砍柴。 又吩咐几个会捞鱼的,去村西的河里看看。 余下的年纪大的,去取扫帚等物,打扫一下庭院卫生。 婆子媳妇子去准备早食。 孩子们被安排去地头看着,如果麻雀多,要赶麻雀。 晨练完,老五萧枫去厨房准备早饭。除了何硕,其他人由萧云实际上是萧振洲带着早读。 何硕躺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拿着一本话本子翻看。 内侍跟在一边,仔细伺候着。 “高公公,你回一趟王府,我这话本子带少了,你再给我拿两本过来。” 内侍抬头一看,是,这书快翻完了。 他放下茶壶等物,应个是,出了外院,去前院马厩牵了马出来,一跃而上,飞奔而去。 外院书房里,萧云看着开始练字儿的弟弟妹妹,满脸欣慰的离开,他要去看看何硕。 虽然是个孩子,但毕竟是个亲王,该有的关注不能少。 他走过游廊,看进中庭里,何硕将书覆在面部,仰躺在摇椅上,轻轻晃动。 惯常随侍在旁边的内侍不见了。 他稍稍加重脚步声,何硕听见动静,直起身来坐好。 他笑眯眯的打招呼“萧大哥!” 萧云示意他随意,走到他的侧面圆凳坐好,展了展衣服下摆,说道“你的内侍呢?” “我让他回王府给我取话本子了。”何硕随意的说道。 他脸上浮现一抹自嘲,稍纵即逝。 这个内侍名义上是母后给的,实际上是皇兄的人。每过几天就要去汇报一次自己的行踪。 这,真是皇兄的拳拳爱弟之心啊! 萧云没忽略掉他脸色的细微变化,沉吟了一下说道“不知亲王在宫掖之内,与哪位皇子走的比较近?” 何硕迟疑了一下,说道“庆王!” 当今圣上共有五子。 大皇子靖王裕祥,十五岁,皇后所生;二皇子庆王裕兴,十三岁,宁妃所生;三皇子裕礼四皇子裕仁是双胎,十一岁,娴妃所生;五皇子裕祉,八岁,兰贵妃所生。 宁妃出自太后母族。算起来,庆王是他的外甥又是侄子。两人自小玩在一起,算是至交好友。 皇帝只有三十六岁,春秋鼎盛,未曾立太子。 萧云扯扯嘴角,说道“我这儿客房颇多,过个十天左右就要收麦,不如请几个皇子前来,体会丰收景致啊。” 说完,他就看见何硕微微蹙了蹙眉头。 于是又说道“我这里有外域野史话本一本,你现在等内侍也是无趣,不若先看看,内侍来了,你再还我。” 说罢,递给他薄薄一本小册子。 何硕接过来,低头一看《和硕亲王传》。 他心里一跳,未做别的言语,低头看起来。 萧云又坐了一会儿,就听见萧枫喊他三哥四哥摆桌子的声音。 他也站起来,喊着何硕,一起去明厅吃早餐。 今天的早餐简略,大家吃得也快。 半刻钟不到,老三老四把餐具收了,老五老六摆上各类棋盘,几个人又杀在了一起。 何硕继续去看书。 书里说的是一个叫和硕亲王的一生。 这位和硕和亲王是异域清朝,某一位皇帝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皇帝对其格外慈爱娇惯。 这导致和亲王自小骄矜狂妄,倚着兄长的威势,傲慢任性,肆意妄为。 有一次上朝,和亲王因事与军机大臣、获封一等公的讷亲有了小争执,竟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殴打讷亲。 皇帝目睹了整个事情的经过,既不怪罪,也不出声阻止。 文武百官见状,从此无人敢惹弘昼。 和亲王有一个爱好,即喜欢置办丧礼。 他曾经说过“人没有一百年还不死的,还有什么好避讳的?” 他还曾经多次亲自指挥过丧仪,坐在庭院的中间,让府里的家人祭奠哀泣。 广发讣闻,令百官吊唁,收取大额财物。 自己在一旁笑饮以为乐趣。而且制作冥器、象鼎、彝盘盂等物品,放在自己的榻前。 或许这位王爷大智若愚,疯疯癫癫为自己赢得了一时安稳,但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所不愿意的结局之上。 因为管了点不该管的小闲事,三尺白绫便结束了这位另类王爷荒唐的人生。 何硕不过是半个时辰就看完了话本,双手紧紧握住书脊,嘴里喃喃念叨“《金樽吟》 世事无常耽金樽, 杯杯台郎醉红尘。 人生难得一知己, 推杯换盏话古今。” 念着念着,泪流满面。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不同的呢? 是六岁时,皇兄考教裕祥裕兴功课之时,自己流畅背诵,皇兄面色的不喜? 还是八岁时,皇兄教授裕祥裕兴弓箭,自己连中靶心,皇兄面色的不虞? 还是十岁时,自己和裕祥裕兴披了宫女的服饰,意图出宫,被捉到金銮殿,皇兄哈哈大笑,转眼各打了裕祥裕兴十大板,而给自己赏赐了纹银百两以压惊? 十三年的人生里,他懂了一个道理,只要自己够烂,就可以在皇宫里活得很好。 可,那是,自己想要的吗? 何硕将书放到石桌上,起身去净房洗了一把脸。 出来一看,书已经被收走了。 他笑了笑,又躺到摇椅上,轻轻地摇起来。 在他半睡之际,内侍阴柔的声音响起“爷,您要的书拿来了。” 何硕眯着眼,把书接过来,放到肚腹上。 内侍又说道“太后赏了一提盒点心。” 何硕闭着眼吩咐“拿去明厅,给大家分了。别再来打扰我,让我睡会儿。” 内侍轻悄悄去了明厅。 明厅里玩耍的萧家兄妹嘈杂起来。 萧云看看时辰,去了前院。 佃仆们已经吃过早饭,一个个脸上挂着喜色。 庄头过来,说道“大郎君,大家伙儿昨夜睡得安稳,又刚吃了一顿饱饭,感恩您们的收留!” 说完不待萧云反应,佃仆们齐齐跪下磕了三个头。 “叮!受到爱戴,功德点+7600!” 萧云心里大喜。 他肃着脸,伸手将庄头扶起来,说道“还有十日左右就是麦收,农活劳累,这几天一定要让大家吃好喝好,养好身体。” “库房里有各种食材,尽管去取,莫要只吃粗粮黑面。油水要够。” “麦田周围的荒地,可以慢慢开垦起来。够了五十亩,就去找里正立地契。” 庄头含着热泪一一应了,直起身带着得用的佃仆各自找活计忙碌去了。 庄头的妻子四十多岁,她带着一个小媳妇子,找到萧云,说道“大郎君,这是大家伙儿的尺寸。” 说完, 递给萧云一张纸,上面罗列清晰。 萧云接了,点点头,转身欲进外院。 庄头的妻子又喊道“大郎君,是要做衣服吗?咱们都有手艺,只要有布,就可以自己做。” 第17章 捉泥鳅吆 萧云停下来,转身低头跟她说道“你们的日常衣物就按照自己惯常的方式去做。需要什么,统计给庄头,让他交给我就好。” 想了想,又慢慢说道“要你们的尺寸,是为了准备耐磨的衣物,应对农忙时节穿着。” 庄头的妻子脸红起来,不好意思的低头说道“请郎君宽恕,奴家不是要僭越。是想着尽一份薄力。” 萧云点点头,没说话,转身进去了。 那个小媳妇子上来,扶住庄头的妻子,轻声说道“娘,主家这几位郎君,都有大本事,看上去跟以前的富商不一样。” “咱们以后少说话。听我爹的就行了。” 庄头的妻子叹口气,点点头,两个人相携离开。 到了午时,何硕终于休息够了。 他起身,招呼内侍一起离开,他说道“突然很想念母后!” 午饭没吃,东西也没收拾,就上马挥鞭跑走了。 内侍急匆匆帮他告个别,也骑上马,急赤白脸的追寻而去。 萧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莫名感觉他稚嫩的背影,异常苍凉。 去捕鱼的几个佃仆带回来十几条鱼,挑了最大的几条送进外院。 萧枫欣喜万分,留下两条,其它让他们自己带去吃。 一条清蒸、一条红烧,再配上其它菜蔬,几个小的吃的肚子滚圆。 萧瑾眨着大大的杏眼,糯叽叽的问萧山“二哥,河里有鱼,是不是就有泥鳅?” 萧山斜着眼笑问她“你怎么知道泥鳅?” 萧瑾不高兴的嘟嘴“我昨天还唱了呀,你都不听!” 说完就唱起来“池塘里水满了/ 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萧山笑起来,一把举起她,一连声的说“好好好!我们去捉泥鳅!” 除了萧云,其他六兄妹换上短打,带着一个大盆和一个小桶,还有一把锄头,来到了河边。 捉鱼的几个佃仆在旁边看着。 河里的水很清澈,可以看到一群群的小鱼在水中游来游去。 萧山拉着萧瑾的手,脱下鞋子,卷起裤腿,走进了河里。 河底的淤泥很软,岸边水草丛里藏着许多泥鳅,在水中游得非常快。 萧瑾不停地用手去抓它们,可是它们总是从她的手指间逃脱。 萧瑾深吸一口气,屏住,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用右手慢慢从后面向泥鳅靠近,再用左手在泥鳅前面,右手慢慢向前移动,把泥鳅往左手推,一抓! 这泥鳅竟然左一摆尾,右一摆尾跑了! 萧瑾气的鼓起了腮帮子。 另外一边,三四五六四兄弟组队,他们用桶和盆做陷阱,把泥鳅赶进去,马上提起来,竟真抓得住。 萧瑾正揪着眉头找泥鳅,突然一个深深的竹笼递过来。 她侧头看去,是一个十六七岁的佃仆,他紧张的结结巴巴说“赶到……笼……笼子里,再……再……再提起来……” 萧山接过笼子,说声谢谢,找了个水草丰茂的地方,将笼子压下去。 他冲萧瑾笑着喊“快快快!都赶过来!” 萧瑾高兴起来,呼啦啦趟着水,拍打着水面,嘴巴里嗷嗷喊着。 水草里的泥鳅紧张起来,顺着驱赶的方向快速游动,全都进了笼子。 萧山把笼子一下提起来,“哗!”水流干,二十几条肥大的泥鳅在笼子里蹦蹦跳跳。 萧林惊奇的张大了嘴巴。 小哥四个趟着水哗啦啦过来,围观了一下,把泥鳅倒进桶里,他们接过笼子继续去捉泥鳅了。 萧瑾被萧山抱上了岸,有等在岸边的女佃仆,拿着萧云准备好的大毯子把她包了。 又用清水洗干净她的手脚,给她遮掩着换上干净衣服。 萧云不再准许她下水了。 待了一会儿,萧林也被捉上来,擦干净换好衣服。 两个人蹲在岸边,喝着姜糖水,大声给哥哥们加油。 那哥五个玩的开心,后来干脆在佃仆的指导下学起了凫水。 本着技多不压身的原则,萧云只是乐呵呵看着,没阻止他们。 玩到了暮色降临,慢慢笼罩四野,孩子们才筋疲力尽的爬上岸来,一个个笑的合不拢嘴。 佃仆们提桶端盆,萧云抱着萧瑾,萧山抱着萧林,三四五互相拉着手,高声唱着 “池塘里水满了/ 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 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清越的歌笑声,惊起一群群落宿的飞鸟。 回到家,萧枫实在动不了了! 今天预支了他未来一年的运动量! 前院的仆妇送来了简单的晚饭煎鱼,水焯青菜,白面馒头。 兄妹几个吃了,仆妇们又给烧了热水,照顾着萧林萧瑾分别洗过澡。 其他几兄弟也洗漱了,这才赏了仆妇,让她们退下后,锁了门,沉沉睡去。 第二天,萧枫起床后,先去查看了一下昨天抓的泥鳅,都是活的! 他找到正在库房里飘来飘去做检查的萧振洲,神秘兮兮地说“爹,能帮我找点儿烧泥鳅的食谱呗?” 萧振洲将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食谱递给他,嫌弃地轰他快走。 萧枫满腹欢喜的捧着食谱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又被萧山捉出来。 他必须跟大家一起晨练完、读完书、写过字,才可以去研究吃的。 萧枫感觉生无可恋,但是迫于大哥二哥的淫威,不得不从。 早课全部结束,萧枫就迫不及待地钻进厨房,研究他的泥鳅大法。 于是,一整个上午,外院都飘荡着各种类型的香味儿。 六兄妹好不容易熬到午饭时刻,萧枫笑眯眯的喊他们来端盘。 今天是泥鳅宴 红烧泥鳅、酱焖泥鳅、清蒸泥鳅、香煎泥鳅、油炸泥鳅、水煮泥鳅、酸辣泥鳅、麻辣泥鳅、炭烤泥鳅、豆腐炖泥鳅! 除了端上桌的,其它的全都拿去前院让佃仆们分食。 萧枫出手,必属精品,鲜香麻辣,每一种味道都很到位。 萧瑾兴致勃勃的预约下次还要捉泥鳅。 五兄弟都答应,萧云挑眉,眼睛亮晶晶的。 吃了早饭,孩子们继续做功课。 自今天开始,萧云给兄弟们规划了新的学习内容,下午增加凫水课。 教授兄弟们凫水的佃仆,可以得到每日五文钱的报酬。 在离开后的第八天,何硕回来了,同来的还有三位皇子。 第18章 摸鱼抓虾 何硕大大咧咧的打马跑进前院,在晒谷场跳下马来,公鸭嗓嘎嘎叫着“我几天不在,你们又玩什么好玩的啦?” 随后又进来三个锦袍的少年,每人后面跟了一个面白无须的侍卫。 打扫马厩的佃仆过来,将马牵了。 何硕当先进了外院。 萧云得到消息,和萧山一起迎出来。 双方在中庭见了礼。 何硕挡住要下跪的萧云萧山,说道“这是靖王、庆王和五皇子裕祉。我一个皇叔都不需要你们给我下跪请安,他们这些皇侄更不需要了!” “你们三个也别端着。就是你、我,相称。孤寡孤寡的又不是青蛙!别让别人不自在,自己也玩不尽兴。” “来来来,先去看你们的房间。”说完回头催促内侍“你们快点儿,跟着,去把东西放好!” 萧振洲嗖的一下窜到客房,唰唰几下给布置好房间。 几乎是刚刚好,萧云萧山就带着王爷们过来了。 看着“简陋”的装饰,靖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但也没说啥。 内侍们很快把带来的东西摆放好,尤其是宫廷内制、繁复的床幔床帐床纱,挂好后一下提高了房间的档次,看的萧云萧山大开眼界。 萧振洲直接闪到萧瑾的房间,给她全套安排上了。窗户一开,清风徐来,深深浅浅的嫩粉在风中飘舞,顿时有了闺阁的柔婉之意。 参观完三个房间,萧云萧山又把几个王爷让到明厅坐了,摆上仓库出品的各类点心饮料。 大家全都松了一口气。 何硕举起手,抖抖袖子,露出手腕,捻了一块曲奇饼,一下扔到嘴巴里,嚼了嚼,眼睛一下睁大。 “这个点心我第一次吃!你们尝尝!哎呀,萧枫的手艺又提高了!” 三个皇子都捻了一块儿,慢慢品尝了一下,确实很好吃! 何硕再喝了一口果茶,抬眼看着萧山“萧二哥,这几天你们又玩啥了?” 萧山笑着说道“最近在学习凫水。那个河里泥鳅、鱼、虾,都不少。甚是好玩。” 何硕瞪大了眼睛“哇,这么热的天,下水玩一下那可真的是太应时了!” “待会儿带我们去玩一下好不好?”他撒娇的看着萧云,请求道。 萧云看着用力过度的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肃着脸说道“不知诸位会不会游泳?” 皇子们讪讪一笑,都摇摇头。 何硕急了,说道“我们可以学嘛!就在岸边玩一下!” 萧云安抚他“不是不让你去,是要多带几个水性好的跟着。” 何硕这才安下心来。 萧山带着内侍们去给他们挑选适合下水的短打,顺便准备干爽的换洗衣物,又去前院吩咐仆妇们准备热水等物。 萧云陪着几位皇子和何硕闲聊。 东西都准备好,萧家四个小弟上完写字课,也都过来,跟皇子们见礼。 听说现在就可以去河里玩水,一个个很兴奋,呼啦啦回房,换衣服,并准备东西去了。 萧瑾是女孩子,虽说只有四岁,但还是被萧振洲留在内院,不准她参与。 最近萧瑾正跟着仓库里的电脑学习小学数学,正得兴味的时候,根本不在意去不去。 将近半个时辰他们才准备好东西,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前往河边。 有爱凑热闹的石家疃少年也都换好衣服参与进来。 除了萧云、萧振洲以及内侍们紧张的不得了,其他人看起来都很兴奋。 到了岸边,萧山带着弟弟们迅速支起了几个帐篷,方便皇子们换衣服、中间休息等。 换好衣物,何硕咋咋呼呼的带着三个皇侄,跟会水的佃仆先充分热身。 开始的时候,皇子们放不开,扭扭捏捏热身完,又在何硕的一再催促下,才拿着网子篓子下了河。 随着抓住第一条泥鳅,捞起第一网小虾,皇子们的少年天性被引诱出来,大呼小叫的开始了围猎。 河边围猎进行了将近一个时辰,带来的容器都满了。 皇子们也累了,爬上岸,钻进帐篷里,在各自内侍的帮助下换好干爽的短打,一人喝了一碗糖水。 水性好的继续在河里游泳,萧家兄弟甚至还开始比赛。 何硕羡慕的不得了! 他吵嚷着要学。 萧云指派了凫水最好的一个佃仆带他。 何硕悟性和胆量都有,才半个多时辰就可以扑腾着游几下了。 三个皇子也眼热,但是很明智的采取观望态度,没再下水。 战利品早早被送回了宅院,仆妇们按照萧枫传授的方式,熟练的处理着。 待到一群人高高兴兴的涌回家,美味喷香的河鲜宴已经摆上桌。 萧云指点内侍净房位置,里面已经备好了热水。皇子们在内侍的伺候下沐浴更衣后,满脸激荡兴奋的坐进明厅。 现在他们穿的衣服就是普通的细棉夏衣,发饰等等都被取下,简单的挽着,坐在餐桌边就是三个普通的少年郎。 十个人围坐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白天的嬉戏,说着下次要怎样怎样才能有更多收获,感叹自己在水里的奇妙感觉。 何硕听萧海说他们每天下午还有凫水课,大为心动,表示也要加入,学会了再回宫。 三个皇子也表示这次跟父皇请了五天假,也要加入凫水课。 萧云点头同意。 吃罢饭,何硕跟萧云要了两盒子曲奇饼,指派自己的内侍送回皇宫,让太后和皇帝尝尝新。 内侍走后,萧海取来各种棋盘、卡牌,九个人玩做一团。 待到掌灯时分,他们还不想结束游戏,可惜油灯数量有限。 萧枫给他们一人一碗热羊奶,这才打散了皇子们的意犹未尽。 等洗漱完躺在床上,五皇子裕祉呆呆的看着床幔顶,他从来没想到还可以这么快乐。 怪不得皇叔每次出来,都不想回去,以后可要好好跟着皇叔混。 靖王就想的比较多观察这一天,皇叔的种种行径,真的是如母后所讲,毫无进取之心。 可是皇叔的快乐是真的快乐呀! 那就让他一直快乐着吧! 庆王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想着第二天一定要去其他地方看看。 总归是累极了,每一个人都睡得很好。 第19章 庆王心机 翌日,三位皇子是被清脆嘹亮的口哨声吵醒的。 他们睡眼惺忪的起来,撑开窗户,就看见萧云吹着哨子,其他人喊着“一二一!” 萧家七兄妹正在沿着抄手游廊排队跑步,“咔!咔!咔!”的脚步声整齐划一。 小皇叔闭着眼睛仰躺在中庭摇椅上,一边摇晃,一边“咔咔咔”的吃着爽脆的点心。 五皇子裕祉哀嚎一声,把无一处不痛的身子摔到床上,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但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萧家兄妹跑完步,又“嘿嘿哈哈”打起了拳。 打完拳,又“之乎者也”读起了书。 三位皇子躺在床上内心羞愧又崩溃,心有余而力不足,全身每一处都痛啊!动不了!真的动不了! 直到饭菜的香味透过窗户、飘进卧室,他们才有了点力气起床,在内侍的帮助下穿衣洗漱,勉强有点精神的踏进明厅。 今天是虾仁粥,配的小笼包,白灼青菜。 待所有人到齐,一起举筷开动。 热乎乎、软糯糯、香喷喷的虾粥入了肚腹,三位皇子才觉得活了过来。 吃完早饭,餐具被收走,桌面收拾干净后,大家都坐在位子上,等着萧云安排一天的活动。 鉴于现在皇子们都反应身体不适,萧云决定安排个和缓的项目上午沿着麦田散步、观摩佃仆开荒;下午下河学凫水。 大家都赞同。 萧云一人发了一双复古款的劳保鞋,让他们换上,然后每人背一个满满的羊皮水袋,精神奕奕的出发了。 七月中旬的清晨,阳光稍露一点头就热了起来。幸亏偶有微风拂过,稍稍解一点烦热。 路两边的农田里,有正在给豆子除草的村民,看见萧家七兄妹路过,扬声问早。 萧山都大声回了,笑得爽朗。 他们用了半刻钟才走到萧家的地头,主要是三个皇子太慢了。 阳光里,麦田里的麦秸杆麦叶都已经微微泛着黄,饱满的麦穗沉甸甸、炸蓬蓬的指向天空,微风徐来,掀起滚滚麦浪。 嗅着泥土的芬芳和麦的清香,孩子们一时间呆了。 庆王走到萧云面前,低声说道“萧大哥,我可以采点麦穗吗?” 萧云眸色闪了闪,点点头。 其他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都没问,互相拉开一点距离,沿着麦田的外围慢慢踱步。 靖王极目远眺,只觉景色壮观。 裕祉拉着小皇叔的手,喃喃说道“小皇叔,这麦子现在能吃吗?” 何硕笑道“那叫糟蹋粮食,萧大哥不会同意的。” 不会同意的萧大哥,此时跟庆王一起落后了好几步,悄咪咪的帮着庆王采了十几个麦穗,用帕子小心的包了,交给内侍。 庆王跟内侍耳语几句,内侍捧着手帕包如飞而去。 庆王看看前面的大哥和五弟,他们压根儿没注意他,他长舒了一口气。 沿着麦田绕了大半圈,就走到了与荒地接壤的地方。 此时经过十几天的开垦,已经有五十几亩地被清理出来,用深犁翻过,一垅垅的泥土晾晒在阳光里。 二十几个佃仆正奋力挖掘一个大坑。 一行人走过去,靖王好奇的问“这是做什么?” 庄头擦擦汗,说道“沤肥用的土坑。开荒挖出很多杂草烂叶等等,混合着牲畜秽物,用泥巴糊包裹起来密封,二十天左右就腐化成肥,到时用来给开出来的荒地增肥。” 靖王点点头。 孩子们过去拿起旁边暂时闲置地农具,尝试着刨荒地。 土地板结的厉害,杂草的根长长的纠缠在一起,还夹杂了很多小石头。 孩子们开垦的异常困难,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不得不放弃了。 五皇子手上竟然磨起了一个水泡。 孩子们悻悻的离开荒地,排着队返回宅院。 午饭的时候,一个个都把碗里的米吃的干干净净。 萧云欣慰的展开了眉头。 饭后刚小憩三刻钟,老六萧林大呼小叫的把所有人叫起来。 他兴奋的喊“快点儿!快点儿!凫水去了!凫水去了!” 他的兴奋成功调动了所有人的热情。 大家一阵人仰马翻的准备,穿着短打直奔河岸。 今天三位皇子已经完全放下身为皇子的矜持,尤其是五皇子。 只见他学着村童,几下撤掉衣物,光着屁股就下了水。 萧振洲后悔不迭,立即找出一条泳裤,递给萧山。萧山追上去给五皇子嘉祉穿上。 裕祉扭了扭身子,只觉得从未见过这种材质,甚是贴合,舒展自如。 兴奋之下,也未多想,在水里蹲下起来蹲下起来的打着水玩。 教授凫水的佃仆很快到齐,萧云指派了三个最年长、行事稳妥的教导三位皇子。 何硕现在已经可以歪歪扭扭的游个三四丈了,他特意绕着靖王游了一圈,得意的炫耀。 靖王在心里鄙视他个憨憨,嘴里却一直夸赞他厉害。 萧家五兄弟已经游的很好了,尤其是萧山,颇有浪里白条之感。 他潜了几下水,竟然捉到一条一斤左右的河鱼。 他潇洒自如的身姿,引得庆王和裕祉羡慕不已,憋着一股劲儿好好练。 佃仆们很有经验,每过半个时辰就让他们上岸歇息一刻钟,吃点心喝糖水。 玩耍的时间,过得最快。 眨眼间两个多时辰过去了,太阳已经西斜,风吹过来,扫到身上,有点凉津津的感觉。 萧云催着大家赶紧上来,擦干身子,换上干燥的衣裤。 一群大大小小的少年郎,钻进三角帐篷里,嘻嘻哈哈的擦身更衣,好不热闹。 回到宅院,萧枫今天不累,打算亲自动手准备饭菜。 裕祉兴奋的举手也要参与,萧枫点头同意。 于是裕祉随着萧家三四五郎,一起进了厨房。洗涮切配,煎炸烹炒,叮叮咣啷一顿操作,一顿丰盛的河鲜宴再次上桌。 三位皇子上桌一品尝,真不赖!比昨天仆妇们做的还要好吃。 五皇子更是开心,自己捉的鱼、摸的虾、捞的泥鳅,自己点火烧的柴,这味道就是好! 吃完晚饭,收拾了桌子,因天色还早,十个人围在一起下棋。 庆王的内侍匆匆进来,庆王跟他一起去了庭院。 内侍跟他耳语一番,庆王连连点头。 俄倾,庆王进来,拉了萧云出来。 第20章 小麦高产 “萧兄,”庆王低声跟他说道“我观你家麦田的麦穗与我往日随同户部巡视,所看到的麦穗大为不同,所以今日采摘了送与宫中。” “过几天麦收的时候,户部会派粮官前来探查,不知萧兄这边,需要小王做些什么?” 萧云肃着脸说道“承蒙庆王爷抬举!在下这里有两种器械的图纸和几架实物,是往年家祖父行商之时,自外域带来。” “因制作不易,不知可否请户部研判,多制几架,甚或全国推行,以利民生?” 庆王大喜,如是真,那与他也是大功一件! 他迫不及待的说道“器械在哪?趁天色未晚,可以让内侍连夜带回宫城!” 萧云请他稍安勿躁,且去前院稍等,然后他假装入书房寻找,实际找到萧振洲,取得了脚踏式脱粒机,手摇式鼓风机以及改良版铁钐的图纸。 他匆匆去了前院,喊了两个佃仆,帮着内侍将三样器械各取一套放到板车上,固定好,架好骡马。 庆王的内侍收好图纸,匆匆赶着骡车回宫。 看着内侍的身影走远,庆王深吸了一口气提住,再缓缓吐出。 萧云约着他一起回了外院明厅。 靖王看着他俩同进同出两次,遂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何硕拍拍靖王肩膀,说道“皇侄啊,你看看我这盘棋,下的行不行?给点儿建议!” 靖王被打了岔,就不再思索他那一闪而过的疑问。 萧海的棋力远远领先在座的所有人,所以现在是一对九的局面。 这一盘棋下了一个多时辰,不得不掌上灯。 靖王吩咐自己的内侍过来,将棋局抄了,以后就是他收集的棋谱之一,要好好研究一番。 七月十一日,皇子们在萧家已经住了七天。 他们现在凫水都已经很厉害,每个人黑了好几度,但明显健壮了。 可喜可贺的是,何硕的变声期结束了,现在是清朗有一点点磁性的男声。 这天一大早,庆王的内侍带着几个户部的官员骑马而来,后面跟着两辆骡车。 将他们迎进前院,解开包裹物,露出两台崭新的器械一是脚踏式脱粒机,一是手摇式鼓风机。 户部的官员笑容满面,说道“幸不负所托,顺利将器械打造出来。” “推算时日,萧家的春小麦该收割了吧?” 萧云冲京城抱手,回道“谢皇恩浩荡!” 又对粮官说道“本来计划明天收割,那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看一下。”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到了麦田那边。 粮官折了一个麦穗,搓了一下,吹去麦壳,用牙齿咬了咬麦粒,满怀喜悦地说“今天就可以收割了!再等两天就晚了。” 萧山带人回去取工具,麻袋等物。 萧云安排佃仆在边上空地撑起油布,搭了两个大棚子,按上桌椅,以做皇子官员们的休息之地。 两刻钟后,铁钐、脚踏式脱粒机、麻袋等都被牛车拉来。 三十几个有劳力的佃仆持着铁钐下地割麦,二十几个实力稍弱的佃仆捆麦。 速度进展的很快,两个时辰割了有五十亩地。 萧云喊停,让大家都回去吃饭休息,半个时辰后再来继续收割。 皇子与官员们回来萧家宅院。 萧枫早就在三四哥的帮助下准备好午饭等着。 吃了午饭,大家找地方休息。 萧云去到里正家,请他帮忙通知五十家踏实肯干的村民来帮忙收麦,就今天下午,三个时辰,二十个铜钱,不管饭。 里正大喜,拿着名单挨家去通知。 未时初(一点钟),大家又齐聚田头。 这次粮官和内侍也都下了手。 尤其是粮官,着重试用了脱粒机。 随着脚踏,滚筒飞快转动,搭在其上的麦穗很快光秃秃的,麦粒落进粮筒。 粮筒满了后,有撬杆翘起一端,低头接上麻袋,将麦粒直接倒入袋子。 袋子封口后,被扛上牛车。 光秃秃的秸秆被垛起来,以后拉回去,这是上好的燃料。 麦田里热火朝天,佃仆的孩子们也不闲着,拿着小篓子小筐子,在空出来的麦田里捡拾掉落的麦穗麦粒。 幸亏粮官看的早,掉落的并不多。 到了酉时末(七点钟左右),天色变暗,麦田里的劳作也进了尾声。 人们皆是喜笑颜开。 一个下午,一车车的麦粒被拉回萧家宅院。这绝对是个大丰收! 萧家两亩地的晾晒场太小了,只能先将粮袋堆放在那里一夜,第二天再拉到石家疃的公共晾晒场上。 粮官激动的抚摸着粮袋,决定不回城了,就在这儿住两三天。 萧振洲和萧山去前院开了一间闲置的居所,布置好床铺,安排五位粮官住下。 翌日。 今天萧山不带着弟妹晨练,而是和萧云一起,喊了十几个佃仆,将麦粒全部运到石家疃的晾晒场上。 摊开后,大约占了八亩地晾晒场。 粮官让萧云支了帐篷,他们五个就吃喝在晒场边,定时喊佃仆翻晒。 第三天下午,麦粒干的差不多了,被分成六大堆。六台手摇式鼓风机被推过来,一字儿摆开。 六个壮汉手摇把杆,“呼呼呼!”的大风吹出来。 另外每两个大汉一台机子,用宽大的木锨铲起麦粒,倒入进谷口。 麦壳被吹了出来,光滑干净的麦粒落进麦斗。 斗满了就暂停,把麦粒装袋。再换人重来。 人们热情洋溢。 所有的麦粒都被装袋后,就进入了庄严的称重时刻! 粮官们亲自秤重并记录,还有一个负责看着没有重复秤。 天色全黑了才秤好并记录完。 抹黑将所有粮食入了库,萧云萧山相视一笑。 粮官们不吃饭,五个人在萧山的书房里,点着两盏油灯,算盘子拨拉的“啪啪”响。 一直到了亥时一刻(915)才在核算完两遍确认无误后,激动的一笔一划录入上奏折子。 十五万三千二百一十斤,合计亩产七百六十六斤! 绝对的高产! 史无前例! 嘉禾王朝历代所记,小麦最高亩产只有一百四十斤! 粮官磕磕绊绊的找到萧云,要他连夜写种植回忆录,并且准备好明天一起入京。 说完,他又磕磕绊绊的回了书房。 萧云皱紧了眉头,这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可是到了这一步,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住了。 他找到萧雨,两个人一起把需要的资料整理出来。萧云回到自己房间,关上窗子,拉上帘子,打开台灯,连夜抄写,顺便熟悉一下内容。 第21章 但行好事 第二天,庆王坚持跟粮官们一起回京。 靖王也发现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悄然发生过。心里慌急,又问不出口,只想快点回去。 只有五皇子恋恋不舍。 萧云骑上马,要与众粮官一起出发。 庆王喊住他,让他跟自己同走。 本以为是要走得慢,谁知庆王一扬马鞭,发出清脆的“啪!”,他的骏马离弦之箭一般射了出去! 萧云赶忙跟上。 二人先众粮官半个时辰进入皇宫。 庆王让萧云在勤政殿外等着,自己先进去汇报给皇帝,并呈上自己记录的数据。 皇帝大喜,急忙召唤萧云入殿。 见过礼,萧云站在龙案前对答如流,包括麦种来历、种植过程等等。 等他们交谈完,户部尚书带着粮官们求见。 庆王和萧云站到一边,静听他们汇报。 粮官汇报完这次麦收过程,呈上奏折,然后重点介绍了脚踏式脱粒机和手摇式鼓风机,详细描述它们的出色功用。 皇帝又向萧云问了器械的来路,沉吟良久,就让庆王和萧云先行退下。 庆王与萧云挥别,自己去了宁妃那里。 萧云被太监领着进了偏殿,以待传唤。 石家疃萧宅。 萧云他们走后,萧振洲按照爷仨商量好的,将新收的麦子全部换成了红星仓库麦种,以确保产量有保证。 一直到了末时末,萧云才一个人打马回来。 晚上,爷仨又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个多时辰。 今天白天一直到户部的官员离开皇宫,皇帝也没再召唤他。 “由此可见,皇帝多疑。他肯定派人查我们。” 萧振洲捏着胡须说道。 萧云肃着脸想了很久,慢慢说道“现在坊市里已经有买卖小麦种的商贩。我们应该去看看。” 然后他又看着萧振洲,问道“爹,您那儿有测试种子质量的东西或方法吗?” 萧振洲凝目沉思,说道“还真有。但是兑换完,可就没什么功德点了!我就出不来了!” 萧云顿了顿,说道“那算了!把老三带上。去挑种子!” 翌日,萧云抱着萧瑾,与萧雨一起去京城坊市。 可惜转了东西两市,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小麦种子。 他们又疾驰而回。 第三日再次出发,去了大店草市。 很惊喜地遇到一队蓝眼商贩,售卖多种异域种子。 萧云让萧振洲搜索这些种子的价值。 不一会儿,萧振洲说道“都要!都要!咱这儿都没有!” “就那个圆鼓鼓的球一样的东西,叫马铃薯,异域叫土豆的,可以充饥,高产,亩产两千到三千斤!” “这个金黄色,扁扁的种子,叫玉米!亩产高达两千斤!” “这个,这是落花生,其籽可榨油,亩产四百斤。” “这个,胡萝卜,亩产四千到八千斤。” “这个,辣椒,其味辛辣,比茱萸味道更好。” 这个商队的头领叫安德烈,他们到达嘉禾王朝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其它商品早已售卖完毕,只有这些种子一直无人问津。 今日路过草市,拐进来权且试试,没想到就遇到了萧氏兄妹。 听他们说要买这些种子,他大喜过望,不光是六折卖给他们,还奉送了两百斤西域过来的小麦种子,并一个各类种子种植介绍的小册子。 双方交易完皆大欢喜,并约定好以后有了新的种子,还可以送过来。 留下萧雨看顾购买的种子。 萧云快马加鞭带着萧瑾回到石家疃,放下萧瑾后,与萧山一起赶着骡车去草市把种子运回来。 这两天佃仆们与雇佣的十几个村民,已经把麦田浅耕一遍。 整理出来的麦茬麦根麦秆都已粉碎,拌和了牛马猪人粪,浇上水,用塘泥糊包裹起来,沤肥。 现在无论种什么都不合适了,只能深耕、起垄、晒地,以待秋播。 皇宫那边一直到了第五日才有消息传来。 皇帝大肆奖励了庆王,并以庆王的名义广为传播脚踏式脱粒机和手摇式鼓风机。 另萧氏兄妹献粮有功,奖白银五千两,布帛若干。 萧云只留了六千斤小麦作为自家用。其它的都被户部拉走。这些小麦将作为种子,分发给京郊各地。 七月二十二日。庆王陪同何硕,携带一整车的礼物,十几个御前侍卫,意气风发的来到石家疃。 众人一番寒暄,互相让着进了外院,坐在明厅里,庆王再次表达了感谢。 何硕撇撇嘴“皇兄让你负责传播那两个器械,你是不是该给萧兄他们分点利?” 庆王哈哈一笑,说道“皇叔你不说,我也是来说明这件事情的。” 说完,他冲着萧云一抱拳,说道“好叫萧兄知晓,这器械的推广,利于民生,是不收银子的。” “父皇有令,初始每县免费提供十套,待两月后收稻,应用方便,再将图纸推广出去,有需者自行制造。” 萧云急忙站起,冲京城方向抱拳,朗声道“皇上圣明!” 该说的说了,庆王就打算回宫。 最近得父皇重用,自己必须好好表现,可不能耽误了正事。 何硕又拿走了十几本话本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爬上马车连告辞都没说。 庆王替他道了谢,告了打扰,又率领队伍回京去了。 接下来十几天,萧氏兄妹有空就去周围不太远的草市逛逛,以求找到新鲜的种子,可惜一无所获。 八月初一,七兄妹正吃着早饭,突然响起了熟悉的提示音 “叮!提升社会生产力,功德点+!图纸关联已失效!” 萧振洲头也不抬的说道“意思就是两架器械的图纸已经交付匠人了,以后不再产生功德点。” 萧山问道“爹,咱们现在多少功德点?” 萧振洲随口报道“点!” “不知道麦种会产生多少功德点?”萧山叹口气,离着一亿点太遥远了! “我查过,仓库出品的原麦种,前三代扩散,一斤产生1功德点。”萧振洲挑挑眉,无所谓的说道。 “那一亿点以后的功德点如何累计?”萧云问。 萧振洲挠挠头皮,苦恼的说“我也看不到。得到了那个级别,我才有权限查看。” 既然无法查看,那就放到一边,他们不再纠结这件事情。 萧云为了提高佃仆的开荒积极性,耕牛骡马随便用,只要给照顾好就行。 许诺他们每开垦十一亩荒地,就有一亩属于他们自己。 虽然没有单独的地契,但萧家会给予记录,算是佃仆们的私产,产出归他们自己所有。 所以这俩月佃仆们开荒的速度明显提高,竟是开了两百多亩地出来。 沤肥堆也堆积了十几个。 第22章 进山打猎 八月十二日,天气晴好。 马上就是中秋,兄妹几个决定进山打猎。 当然,会打猎的没有,但这挡不住孩子们的热情。 萧云去村里找到唯一的猎户,看能不能给带个队。 猎户有些为难,一堆孩子,看上去不够灵活的样子,估计也就猎个兔子。 萧云给了猎户五百文钱,猎户欣然同意。并且给准备好了适合孩子用的弓箭、捕网等工具。 石家疃这边的这座山,其实是京城附近澜沧山脉最边缘的一个“土丘”。 澜沧山脉绵延数千里,其最高峰一千三百多丈,其顶常年覆盖冰雪。 山上树木葳蕤,山石偶缀其间,无不苍劲峥嵘。 自山脚下到山腰,荒草萋萋。幸有村民日常进山打柴,所踩出的羊肠小道匍匐其间,前行并不是多么困难。 猎户一边走,一边仔细辨别野兔的踪迹,他打定主意,只带他们打兔子。 萧山跟在猎户后面一步一随,不时问个问题。 猎户跟他交谈几句,甚是喜欢他观察力强,身手矫健,是个做猎户的好料子。 萧振洲开始的时候还飘在萧瑾身边,后来就飘忽着不知去哪里了。 萧云拉着萧瑾,萧瑾提着个水壶,时不时嘬上一口。 一会儿,萧振洲回来了,跟萧云说道“左前方五十步,那棵树上有个鸟窝,里面有六颗鸟蛋。” “再往前二十步,山石下有个洞,里面藏着两只兔子。” 萧云脚步一滞,看着一脸兴奋雀跃的爹,无语了。 萧瑾已经挣开他的手,大步往左前方跑去。萧云急忙跟上。 果然,一棵碗口粗的树,其第二个枝桠上坐着一个鸟窝。 一会儿萧海萧雨他们也来了,可是都不会爬树。 猎户听见动静,跟萧山一起转过来。问明意图,猎户搓一搓手,唰唰,爬了上去,抬手连窝一起端了下来。 孩子们大喜,纷纷表示要学爬树。 猎户也来了兴致。仔细介绍,反复演示,两刻钟的时间,除了萧枫,其他人都学会了。 萧枫闷闷不乐,他有点儿不能接受,自己连小妹都比不过! 萧振洲兴奋的跟萧山说“那俩兔子还在!我看过了,没有别的出口!” 萧山猫着腰跟在他后面,潜行到那个山石下,拨开草,果然有个洞。 他学着猎户的样子,把捕网撑开在洞口,点燃蒲棒,使劲儿插进洞,一瞬间浓烟冒起。 两道影子“呼”蹿出来,一头扎进捕网。 “哈哈哈哈!捉到了!” 萧山提起捕网,兜着兔子,展示给大家看。 猎户笑呵呵过来,抓住兔耳根,提起放进背篓里,盖上盖子。 萧振洲又飘忽来飘忽去,找到了十几个兔子窝,不一会儿三个背篓都满了。 猎户满腹问号,虽然山上野兔很多,可自己平时也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啊?! 孩子们情绪高涨,继续往山里走。 突然,在小道右侧的灌木丛里,传出“咯咯咯!”的声音。 猎户很激动,山鸡!山鸡! 一只山鸡顶十只兔子! 萧云手里边一下出现一挂渔网,递给萧山。 萧山悄悄爬上树,盘住树身,居高临下,看着灌木那边草丛。 有十几只山鸡,正在土里边刨边啄。 猎户还没想好以哪种方式捕捉,只听“唰!”一声,头顶上飞过一个东西。 他抬头,刚好看见大渔网张开,笼罩住下面的山鸡。 山鸡是极其警惕的一种动物,一有风吹草动连飞带跳的逃跑,平时很难猎到活的。 结果现在十几只,活的,被一把困在了渔网下。有一只公鸡都已经飞到渔网边缘了,还是被卡着头拢住了。 萧山从树上跳下来,跑过去捡山鸡。 猎户教他用草编成绳子,然后将山鸡穿成一串。 萧云找了一根长棍子,将捆好的山鸡挂到长棍上,让萧海萧雨抬着。 至此,这趟狩猎算是圆满结束,八个人转身打道回府。 一路上,萧枫提供了十几种吃法。 众人点头表示可以都试试。 猎户满腹惆怅,如果拿去卖钱,怕不是会得十几两银子。 到了山下,萧云拆下一只公鸡一只母鸡,三只兔子,给了猎户,算是答谢。 猎户特别感谢,他平时是猎不到活鸡的,赚了! 萧山对打猎特别感兴趣,跟猎户约好,以后每五天跟他一起进山打猎。 猎户自然同意,平时他一个人,也孤单。 兄妹几人回到家,将兔子和野鸡放养到早就有的养鸡笼子,又都去洗漱了,好好休息了一番。 萧云破天荒在白天睡了一个半时辰。 待他在浓郁的香味中睁开眼,发现外面已经完全黑了。 弟弟妹妹们在明厅里大呼小叫,热闹非凡。 他起来,洗漱一番,来到明厅。 只见大圆桌上摆了十几个盘子,这萧枫怕不是把所有猎物都烹了。 “大哥,快来品尝全兔宴!” 萧枫大声招呼他。萧云走过去坐下。 萧枫取了一个大盘,放到萧云面前,然后拿了一双公筷,给他挨个添菜,添一道报一下菜名 “爆炒兔肉,红烧兔肉,小炒兔肉,陈皮兔肉,烤孜然兔肉,红焖兔肉,清炖兔肉,焖兔肉,干煸兔肉,鲜锅兔,土豆炖兔肉,红枣炖兔肉,麻辣兔肉,干锅兔肉,手撕兔肉。” 最后,又拿了小碗,给他盛上一碗兔肉补虚汤! 萧云对那个土豆炖兔肉大感兴趣。他夹了一块土豆,入口一嚼,嗯~,绵软香糯,是不曾吃过的美味! 爆炒兔肉和麻辣兔肉里面放的红红的干皮一样的东西,这是前段时间买的那个辣椒种子的外皮吗? 萧云看他大哥夹起一块儿辣椒圈,急忙阻止,说道“大哥,这个辣椒比茱萸辣了太多,还是,别一下就吃这么大一块吧!” 萧云很听劝,转而夹起一块兔肉,入口后,舌稍微一裹,一股烧灼感伴随着浓郁的香在口腔里炸开,但是并没有像茱萸胡椒之类的呛上眼鼻,就是辗转在口腔里。 萧枫又递给他一碗大米饭。大米饭裹上汤汁,越嚼越上瘾,好吃,几筷下去,身上微微出汗,鼻子都湿了。 明年一定要种辣椒! 喜欢茱萸的,一定更喜欢辣椒! 第23章 锦鸡贺礼 第二天,临近午时,何硕车马辚辚的赶来,带了一板车的各类点心、绫罗绸缎、各年龄段的玩具把件等。 一进前院,就看见一排用竹篾撑开的兔皮,晾在晒场上。他还没等发问,鸡圈那边儿传来扑棱声。 他撩袍急忙跑过去。 好家伙,色彩缤斓的锦鸡! “二哥、二哥,”他急忙喊住捉鸡的萧山。 萧山扭头,笑着说道“来啦?” 何硕腆着脸,说道“二哥,这俩锦鸡卖给我呗?” 萧山捉住两只半大鸡钻出来,问道“你要了干嘛?这可是萧瑾要了尾羽做毽子的。” 何硕说道“我想用来作为给我母后的节礼。” 萧山抬眉,叹道“你来得及是,再晚一刻,就是辣子鸡丁了!” 何硕眼睛一亮“什么辣子鸡丁?” “午饭的时候你就知道了!”萧山把笼门关上,笑道“住一宿?那我去弄个合适的笼子,给你把锦鸡装上。” “好!”何硕乐滋滋的跟在萧山后面。 萧山拿着鸡,到外院厨房杀了,褪毛去脏,斩成小件;满满一大碗鸡血滑到开水里烫煮定型。 萧枫端着一个大托盘,里面是择洗干净的各类食材。 何硕熟门熟路去烧火,但是被萧海赶出去了。 待到从未闻过的辛香刺鼻的味道飘散出来,何硕连打了几个大喷嚏,才知道为何萧海说“一会儿你会受不了!” 待所有菜肴上桌,何硕品尝了几口辣子鸡丁、宫保鸡丁,彻底停不下筷子。 吃饱喝足,往后一靠,何硕满足的在心里喟叹“真好!” 待桌子收拾干净,何硕让内侍将带来的礼物全部拿过来。 各类布帛被萧云直接送到了内院,锁进库房。 玩具点心被摆上大桌,孩子们自己去挑选。 “萧兄,现在府上应该有很多布匹,为何还不换新衣?”何硕看到萧家兄妹穿的还是侟旧衣衫,很是不解。 萧云答道“当时置办的有点多,弟弟妹妹们长的又快,就不值得做新衣了。” “是不是不会做新衣?”何硕皱眉说道。 萧云赧然。 “最近掖庭局有一批出宫的官婢,里面有些擅长女红的婢子,不若中秋后我给你送两个过来。”何硕笑道。 萧振洲示意萧云答应。 萧云抬手抱拳,说道“谢王爷!” 何硕大大咧咧的摆摆手“嗨,跟我客气啥。” 翌日,吃罢早饭,萧山将一只公鸡一只母鸡,用精美的一人高竹笼装好,然后绑到何硕的板车上,又给他装了很多“萧枫”制作的曲奇饼、点心。 何硕又意气风发的回了宫城。 他驱车进了皇宫,直奔太后的慈宁宫。 太后听说和硕带着一大车礼物过来,激动的连鞋子都没穿好,就在宫女的搀扶下奔了出来。 “母后!你看,儿臣给您带来什么?”何硕高兴的跳下马车,一把扯下遮盖的黑布,锦鸡展开羽翼在笼子里飞了起来。 “哎!哎!哎!祥瑞啊!”太后喜得眼都睁不开了。 “儿臣这是特意去寻来送给母后的中秋礼!” 何硕又吩咐慈宁宫的内侍们将车上的东西都卸下来,搬到殿内去。 自己踏上台阶,挽了太后的手,喜笑晏晏边说边进殿“母后,您上次尝了说很好的点心,儿臣又去给你寻了些。” “哦,还是那个呈献高产麦种的萧家?”太后不动声色的问道。 何硕腼腆一笑,说道“是。” “你跟他们家走的这么近,小心一些总是好的。”太后拍拍他的手。 “他们七兄妹都是孤儿,再说了,儿臣就是觉得他们写的话本子不错,后来发现做的点心也不错。一来二去,慢慢就熟了。”何硕没心没肺的回答。 “他们没拜托你做点儿什么?”太后不太相信。 “能拜托啥?儿臣又没有实权,也不喜欢那些东西。”何硕停了停,迟疑的看着太后,说道“母后,儿臣倒是想要帮助他们一下,就是不知合不合适?” 太后慢慢坐下,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怎么帮?” “他们家没有人会做衣裳,至今穿的还是典当行买来的侟旧衣衫。” “儿臣想从这次放出宫的掖庭女里,选一两个手艺好,心性好的,送给他们!” 何硕说到这里,示意宫女端了铜盆来,自己净了手,然后打开点心盒子,捡了一块曲奇饼放到太后嘴边。 太后笑意难抑的张口咬了,细嚼几下咽下,笑道“你倒是想的周到。” “行,待会儿你拿了我的牌子,自己去挑。也不用是名单上的人,看上哪个,是哪个吧!” 何硕高兴的应了,又跟太后说了一个时辰的话,太后乏力,差宫女拿了牌子给他。 何硕告辞出了慈宁宫,直接去了掖庭局。 这掖庭局就是一个教化宫女太监的地方,也是犯错妃嫔公主思过的地方。 一般的罪臣家眷,被罚没良籍之后,由司农寺发配到掖庭局,然后经过教化,充做宫人,或者作为赏赐赏给有功的大臣。 内侍省中设有蚕室,有技能宫人的则可以养蚕、抽丝、织布、缝制衣服等,缝制好的衣服供后宫使用。 掖庭局有大量宫人,养着他们也是一笔绝大的开支,所以每有节庆、大事,皇帝都会放一部分宫人,发配银两,送出宫去,自由嫁人生子。 何硕亮出太后腰牌,掖庭令亲自作陪,去到蚕室。 这里有两百多个专事女红的宫人,各司其职,忙忙碌碌。 他们每经过一位宫人的身边,宫人就立即屈膝行礼,马上又回到工位。 转了一圈,何硕终于发现一位三十几岁的宫人,由一个四五岁的小女童陪着,倚在一个廊柱上,静静发呆。 掖庭令介绍道“这位宫人原是一名民间选拔上来的秀女,入宫十五年了,绣的一手好花,裁衣制作也是一把好手。” “年初不知何故伤了眼睛,如今就在出宫的名单上,可惜,她家里并没有人前来接她。估计没人了。” 何硕探头问道“这眼疾,影不影响裁衣、制衣?” 掖庭令笑道“一般的制衣是可以的,就是不可再制宫衣。” 何硕用扇子敲敲手心,说道“就她了!” 掖庭令迟疑了一下,说道“王爷,您看那个小宫女。那是她收在身边的……” 何硕无所谓的说道“两个就两个吧,走走走,办手续去。” 说完,扭头就走。 掖庭令差了两个女官去通知那个宫女,赶紧跟上何硕,一起去了司农寺。 等到手续都办完,何硕一出宫门,就看见那个宫女抱着一个包袱,牵着那个小女童,身姿柔婉的低头等在路边。 他笑了笑,挽了一个鞭花,让随身内侍将人和马车一起送回亲王府。 第24章 麻姑桐秋 看着板车徐徐而去,何硕打马跑去及第居。 书肆掌柜迎出来,笑呵呵的问“爷,上次拿回来的话本子,实在是精彩!” “很多老书饕感觉只在这儿借阅不过瘾,能否多印点儿,对外售卖?” 何硕站定,思考一下,说道“不急,节后我去萧家,跟萧兄他们商量过再说。” 掌柜急忙应是。 及第居的幕后老板,如今就是硕合亲王,是他八岁那年,由他外祖父送给他的。 进了账房,何硕跟掌柜讲“给我准备十刀抄书用纸,我有用。” “唉唉,好好!”掌柜站在一边儿候着。 何硕把背后背着的包袱放到桌上,小心翼翼的打开,说道“这是最新的一套,《西游记》,放到最显眼的地方,老规矩,不准抄书。” “好好好!”掌柜两眼放光,王爷出手,必属精品! 何硕站起来,摆摆手,说道“我回去了。” 说完打开扇子,背着一只手离开了。 掌柜小心锁上门,去净了手,这才回来,小心翼翼的翻开《西游记》,仔细研读起来。 何硕出了书肆,在大街上随便乱逛。内侍垂手跟在后面,随时结账。 自从何硕跟萧家兄妹走动之后,这白拿白喝的事情,再也没有了。 “皇叔!”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突然从一辆路过的马车上探头出来。 何硕抬头,把扇子一收,笑道“你俩这是又回外家了?” 原来是三皇子和四皇子。 他们的外家就是现在的同门下平章事王家,他们的母妃就是同门下平章事王源的亲妹子。 “是呀。”三皇子笑嘻嘻的回答。 四皇子眨巴着眼睛,问道“皇叔,你什时候再去那个萧家,可要带着我俩呀!” 自从庆王去趟萧家得了好处,其它皇子也都虎视眈眈。 靖王还因为不善抓住机会,被他母妃,也就是当今皇后责罚了。 何硕目光闪了闪,笑道“行。只要你们有空,我就带着你们。” “谢谢皇叔!”两个皇子放下门帘,马车匆匆走了。 何硕眯着眼目送马车走远。 心里呵呵一笑不知是皇子不懂规矩,还是谁不懂规矩,连车都不下的吗? 等看不见马车了,他用扇子拍着掌心,再次吊儿郎当、随意逛起街来。 萧家兄妹今天还是很忙。 天气炎热,沤的肥已经成熟了。需要刨开,捣碎,在阳光下曝晒。 所以早课做完后,萧云萧山两个人带着佃仆专干这件事情。 看见他们开始倒肥,石家疃跟着他们一起沤肥的人家也跟着倒肥。 一时间,整个石家疃的田野,都被熟肥的特殊味道拢盖。 午间休息的时候,萧振洲兑换了足量的超浓缩底肥,撒到捣开的肥堆上。 饭后,佃仆们再过来,丝毫没察觉异样,将肥料捣碎、拌匀,摊开。 萧家有十几个大肥堆,全部倒开,用了一天半的时间。 八月十五下午未时末,大家收工回家。 进了前院,就看见晒谷场上摆上了几排大桌子,大桌子上放了十四个大大的红色编筐,每个编筐里放满了东西。 佃仆们洗漱好,换了干净衣服,被庄头聚集过来,一家领了一个编筐,里面有一匹麻布,一匹细棉布,一盒什锦点心,半包糖。 发完东西,萧山又组织两个胆子大的佃仆在门口放了几挂鞭炮。 前院大厨房的仆妇们,流水一样端上来各种菜肴,里面主要是用的新抓的兔子。 佃仆们热泪盈眶,幸福满满,一起跪下,给萧家兄妹祈福。 “叮!收获属民祈福,功德点加点!” 意外之喜! 萧家兄妹笑的更加实心实意。 中秋节,普天同庆,一夜欢笑。 翌日。 刚吃过早饭,何硕就带着一大车礼物过来。 萧云迎出来,说道“何硕,前天刚带那么多东西过来,这又带这么多,我等不敢当呀!” 何硕笑嘻嘻说道“那俩锦鸡很得太后喜欢,这是太后赏的。” “来,给你介绍一下。”何硕一指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女子和女童,笑道“这就是我给你找来的官婢,麻姑,那个小丫头是她的义女,还没有名字,你给赐一个。” “她俩的身契我给过到了你的名下。你拿着!” 说着,递给萧云两张纸。 萧云接过来,看了一眼麻姑,三十五岁;官婢,四岁。 何硕说道“她俩都无父无母无家人。” 萧云眼里带了笑意,接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麻姑过来,拱手矮身行礼,恭声道“麻姑见过郎君!” 萧云道“麻姑,以后你就跟在七妹萧瑾身边,府里衣物被褥等纺织事宜,尽数归你所管。每月给你例银五钱。” 麻姑又行礼,应是。 萧云看着站在麻姑身边,眨巴着大眼的小婢女,说道“你的名字待会儿由瑾儿赐下。来,都进来吧。” 何硕熟门熟路的当先进门,直奔明厅。 何硕的内侍将礼物一一搬进来。 萧山过来,领着麻姑和小女婢进了内院。 萧瑾正在内庭凉亭里学习,察觉到有人进来,一下收起了身边物事,婷婷站起。 四岁的小女娃,竟有了睥睨的气势。 看清是二哥,一下软下来,糯糯萌萌,大大的杏眼弯起来“二哥!” 萧山笑道“瑾儿,这是麻姑,善女红。这位小婢女还没有名字,你给赐一个。” 萧瑾盈盈的看着小女婢,笑道“你几岁了?几月生?” 小女婢怯生生的回答“奴婢四岁,七月生。” 萧瑾笑起来,说道“那你以后就叫桐秋。” 桐秋学着麻姑,插手矮身,答道“谢娘子赐名。” 萧瑾脆生生的说道“你俩就住在后罩房,自己去选了房间,然后去前院找庄头领被褥等杂物。” “平时不用伺候在跟前,自己找事情做。我的房间没有我的吩咐不准随便进,尤其是早晚。” 萧山笑眯眯的看着萧瑾像个小大人一样处事,心里不停赞叹。 萧瑾吩咐完,自顾坐下。萧山带了麻姑和桐秋去了后罩房,萧振洲飘悠悠跟着。 麻姑选了靠近门边的第一屋子,这间屋子去内院方便。 她一选定,萧振洲就进去给放好了床桌柜椅塌等。 麻姑把两个人的小包袱放到桌上,又跟着萧山去了前院。 庄头跟她见过礼,开了库房,安排两个仆妇帮着取了被褥等杂物,送进了后罩房,这就算住下了。 第25章 活字印刷 且说何硕抱着一盆子葡萄,躺到摇椅上,晃晃悠悠吃起来。 萧山端了茶壶茶杯等物,坐到何硕旁边,冲泡了一杯清茶,放到他手边。 何硕摇了几下,似是突然记起,说道“萧兄,你给我那些话本子,可否拿到及第居售卖啊?” 萧云扯了扯嘴角,说道“你付了高价,自然都是你的了,爱咋卖咋卖吧!” 何硕说道“印刷雕版,所费时日太久。唉,如果能有比雕版更方便的印刷技术就好了。” “我回去就准备起来。到时候,售书所得,当分一成给萧兄。” 萧云连忙拒绝“不成!那书是你买断的,自然都归你。” 何硕不高兴了“咋滴?我送钱都送不出去了?” 萧云斜眼瞅了他一眼,说道“谁也不嫌钱少,你要这么坚持,那我就真拿了。” 何硕笑起来。 萧振洲站在旁边跟萧云招招手。 萧云说道“在下先离开会儿。” 何硕无所谓地摆摆手。 进了书房,萧振洲反手掏出几个大大小小的带嘴儿钵盂,一堆整整齐齐码放在箱子里的小四方模具。 又递给他一张纸,说道“这是一套活字模具以及炼制方法,还有就是如何应用活字印刷。” “这个技术,给何硕,比我们自己用要安全。” 萧云拿过来,仔细看了看。 萧振洲在一侧介绍“因为这个合金,就是嘉禾王朝制作铜钱的合金,易熔,不锈。” 萧云恍然。 他把萧山叫来,两个人抬了箱子出来,放到何硕旁边,说道“可巧,我们兄妹前段时日逛草市,偶遇西域而来的商人,淘换了一套坩埚。” “后来,弟弟淘气,又定做了些字模,这是应用说明,你看看,或许用得上。” 何硕接过来,漫不经心的看着,看完,发了一会儿呆,突然站起来,喊道“神迹啊!” “来来来!给我装车上!帮我去前院喊一下内侍。我现在就走!” “何硕,能否隐瞒这个的来历?”萧山看着他说道。 何硕一愣,心思电转之间想明白了关窍,说道:“那我明天再走,咱们等会儿先去草市转转。” 说完又坐了回去。但是已经是坐立难安。 萧云一看,马上出发。 他们把内侍安排到田地里去帮工,一行人赶着马车去草市逛了一圈。 回来后,趁内侍还没回来,将模具等放进车厢,用东西盖了。 然后喊着内侍,午饭都没吃匆匆回城了。 他一进城就直奔文思院。 文思院提辖都要下值了,与何硕走了个对头。他赶紧拱手行礼:“某,参见王爷!” 何硕着急的递给他一张纸,说:“你看看,我这个炼器的方子,你这儿行不行?” 提辖接过一看,嘿呀,这不是跟铸币的金属很像吗?就是多了一味铅。 他欲问话,何硕挥手打断他,说道:“就是这些模具,我需要你这两天给我铸出二十套来!我有急用!” 提辖不敢擅专,他只好低声下气地说道:“事关铸币,某必须请示圣上!” 何硕拧紧了眉头,说道:“那就是可以铸了?你尽管开始,连夜做。我去找皇兄!” 说罢,何硕一挥手,让内侍将东西拉进来,自己转身出去了。 他上马一路疾驰,进了皇宫才下马,大步狂奔。 皇上正在御书房由一个婕姝陪着写字。 何硕推开阻拦的太监,大声喊道:“皇兄!十万火急!” 皇帝正拿着婕姝的小手写字,很是不悦的撒开,肃着脸,死盯着他。 何硕不带怕的。他笑嘻嘻一拱手,说道:“皇兄,臣弟有大功一件,来找您讨赏来了!” 皇帝不说话,只是盯着他。 “今日臣弟在乡下草市,偶遇域外奇人,得了一套宝贝。要应用得好,可以节省宫内大笔开支,造福天下!” 皇帝终于不咸不淡地问道:“何事?” 何硕从怀里掏出一个文字模具,递给皇帝。 皇帝接过来一看,哦,一个阳刻反字的模具。 何硕又将说明书递给皇帝,说道:“皇兄您看看!” 皇帝接过来,一目十行的看了,神色淡淡的放到桌上,说道:“你自去做就是,何必惊扰与朕!” 何硕急眼了:“皇兄,您仔细看看,这要是铸造成功,以后书籍印刷速度增快几十倍,对百姓教化有大益!” 黄帝不耐地说道:“你尽管去做,不用问朕。” 何硕拧眉看着他,说道:“皇兄,我这个可是要文思院帮助做的。用的材料可是很特殊,跟铸造铜钱的一样材质。” 皇帝笑道:“用不了多少材料。你去吧。” 何硕一听,没心没肺的抱手谢恩,转身大踏步出去了。 皇帝唤过太监,让他去文思院传个话儿,配合一下硕合亲王。 太监脚程快,在何硕到达前,已经传完话,文思院提辖召了宫人开工了。 何硕到达后,心里喜不自禁,通宵熬着,看着这批宫人给他把二十套字模都铸好,打磨光滑。 天亮的时候,文思院提辖宣布文思院放假半日,大家好好休息一下。 何硕赶着拉了二十一个大箱子的马车,回了及第居。 及第居后面套了一大片宅院, 里面雕版室,印刷厂,储藏室,等等一应俱全。 他进了雕版室,唤来管事,让他挑了七八个灵巧的伙计。 何硕拿着说明书,给伙计介绍了,让他们试着排一本《三字经》出来。 不过是半刻钟,版就排好,再三校验后,送到印刷室,一套印刷流程下来,一本又一本字迹清晰、字体统一的《三字经》印刷出来。 所有纸张阴干,装订成册,何硕和掌柜拿着《三字经》似乎看到银子排山倒海而来。 何硕让掌柜把《西游记》第一册拿来,让雕版室拿去排版。 他这才和掌柜去了账房。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互相盯着发了一会儿呆,噗嗤笑出声来。 掌柜看着他黑黢黢的眼袋,心疼的说:“王爷,您快回府歇着去吧!” 何硕也不推辞,出了及第居,坐上马车回了柳荫街的亲王府,稍事洗漱,睡了个天昏地暗。 第二天,何硕精神抖擞的进了及第居。 掌柜乐呵呵的迎上来,递给他一本书。 何硕低头一看,嘿,《西游记》,崭新的纸张,还有油墨的香味儿,封面是连夜刻好的彩版。这书拿在手里,高端大气上档次! “王爷,您看,咱们这书,定价多少?”掌柜的问。 “你在架上分分类,手抄的和印刷的分开放。”说到这儿,他又想了一下,说道:“继续召书生抄书。但是以后抄书,必须用带色磨汁做好注释。” “还有,印刷的,除了我拿回来的话本子十两银子一本,其他的都按原价的一半收取。带注释的抄写本,上浮一成定价。” 掌柜做了个揖,叹道:“王爷,您大善!” 何硕笑了笑,摆摆手,去了雕版室看着。 石家疃萧宅这边,从昨天晚上半夜,就开始一直有功德点到账提示,一百点到一千点,现在都快有一百万点入账了。 萧瑾不得不关了语音提示。 萧山叹道:“硕合亲王这是印了多少书!” 第26章 姻缘算计 八月十八,今天是约定好进山打猎的日子。 猎户一早就到了萧宅门前。 猎户姓袁名满山,今年二十一岁,是逃荒过来的外姓人,父母前两年因病去世,如今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萧山贴身穿了软甲,在绑腿插上匕首,又在背篓里藏了一把中号的弩,背好弓箭弩箭共一百支。 猎户看了看他肩上的弓,叹道:“萧家兄弟,你这把弓可真是好,这是什么材质的?一看就力度很足。” 萧山笑了笑,没回答。 两人辞别满脸不放心的萧家兄妹,进山去了。 他俩不打算猎兔子,而是越过上次一起捉兔子的最高点,继续往里。 沿着羊肠小道往里又走了有二里地,袁满山突然制止住萧山。 他小心地蹲下,指着前面小声说:“你看,比起边上的野草,这一堆草有轻微的往两边倒伏,还有一些踩踏的痕迹。” 说完,往草丛走了几步,继续说道:“这里也有被踩踏的痕迹,从草被压实的程度来看,这是一个超过两百斤的猎物。” “唉,你看这蹄子印儿,新鲜的泥土,这里有摊粪便。” “这应该是一只尚未成年的,刚刚开始在周围活动的野猪。” 萧山跟着他慢慢往前走,两眼警惕的看着周围。 袁满山继续说道:“但愿不是公猪。” “如果是公猪,那它嘴里有一对儿长獠牙,犹如两把刀,锋利无比。” “而且皮厚,是因为夏天的时候,公猪到河泥里打滚,全身粘上厚厚一层河泥,然后又跑回山上的松林,在松树蹭啊蹭的,在泥巴外面又贴上一层松树油子,全弄完以后,身上是青色的,就跟穿上了一层盔甲一样。” “野猪的软肋有两处:肋下和尾下。尽量攻击这两处。” 接下来他不再说话,而是专心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探查。 “哼!哼!” 突然一阵细微的野猪哼哼的声音传过来。 两个人小心地俯下身子,果不其然,没过几息,一头野猪慢慢悠悠走出了灌木。 野猪通体黑色,长着两根不是很长的獠牙,但看上去十分健壮。 这头猪走到草丛,再不往前走,耸动着鼻子,四处张望,突然拉开四蹄,低头直尾。 “不好,快闪开!”袁满山拉了萧山一把,那头野猪已经箭一般冲过来,蹬的地嘚嘚响。 两个人一下滚到一边儿。 野猪扑了个空,急刹之后猛地转过身来,再次冲锋。 袁满山往左一步,萧山往右一个腾跃,两人再次躲开。 距离太近,弓箭起不了作用,两个人都摸出了匕首。 野猪似乎思考了一瞬,选择了萧山的方向猛地冲过来,萧山高高跃起,一下跳过猪身,堪堪落在野猪身后,匕首一挥,在野猪尾下肛门处划了一刀。 野猪吃痛,更是暴躁,前冲了两丈多才停下,又一个急刹,再次转身,猛的冲过来。 袁满山迎着它踏前一步,待到野猪近身,侧转体,一刀扎进野猪肋下。 此时萧山也一个回转身,胳膊抡圆,大力扎进野猪尾下,并使劲儿旋转了一下。 野猪大声嚎叫,横冲直撞,逃了出去。 萧山和袁满山两个人缀在后面,一直跑出去一里多地,野猪才倒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 袁满山上前补了两刀,确定野猪没力气挣扎,从背篓里拿出麻绳,将野猪四肢捆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决定先回村。 萧山去伐了一些树杈树枝 ,叠铺在一起,然后把野猪抬上去,两个人拉着往山下走。 沿小道两侧都是荒草,拉着野猪倒是很顺滑。 一路走走停停,快午时才到了山下。 有在田里劳作的佃仆和村民看见了,呼啦啦过来,帮着抬起,送到了河边。 有脚程快的,回了萧宅,取了两口大铁锅,抗到河边,就地取了石块将铁锅架起来,生火烧水。 不过是半个多时辰,野猪就被宰杀、清理的干干净净。 全村的当家人几乎都来了,袁满山就地售卖。 他拿了杆秤,笑着跟大家伙说:“草市猪肉一斤二十文,咱们邻里之间,只要十五文。咱们村户数多,先最多一户一斤,有多余的,再切。” 村民们笑着说:“赶紧秤吧,信得过你!” 袁满山很有经验,无论是要一斤还是要半斤,都给切上尽量多点的肥肉。 又一个多时辰所有村民都散了,家家提了一斤肉。 现在案子上还有一条后腿,半个臀尖肉。 袁满山把钱袋子给萧山,说道:“这是所有的钱,等下分你一半。” 萧枫上前来,说道:“我们把这些肉全都包圆了。银钱就从那里面扣。” 袁满山自然同意。 秤好斤数,又把所有的工具收拾齐整,袁满山给了萧山一千零十个铜钱。 萧家兄弟拿着工具之类的先走了。 萧山和袁满山两个人蹲在河边聊天,计划下次进山的时间,和要准备的东西。 突然,“哎呀!”一声尖叫。 两个人站起来,就看见上游日常洗衣服的地方,一个女子正在水里扑腾。 虽说靠近岸边水不深,但是冷不丁入了水,却是很难站起来。 两个人呼呼跑过去,一人一只胳膊把女子提起来。现在衣衫还是单薄,全湿了以后贴在身上,玲珑浮凸,女子身形立即显现。 萧山马上想起来他爹交给他和大哥看的话本子,这女子莫不是要算计我? 大惊之下,他一转手,女子眼睛还没睁开就扒在了袁满山身上。 她喊着:“郎君救我!” 萧山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下上了岸,只留袁满山身上挂个女子,不知所措的站在水里。 从远处呼啦啦跑来十几个人,当先一个老妪,边跑边喊:“谢谢萧郎君搭救之恩!” 近前来一看,萧山一脸吃惊地空手站在岸边,而她的孙女儿却是站在水里与袁满山抱个满怀。 老妪急得大叫:“哎吆,错了!错了!” 女子一听,羞答答睁开眼睛,对上一双错愕的星眸,却不是萧郎君,而是村里的猎户袁满山。 她立即就要挣脱,袁满山一个没抱住,女子又掉进了水里。 看她胡乱扑腾站不起来,袁满山只好又拉起她来。出于本能,女子一把抱住了袁满山的脖子,被水呛得连连咳嗽。 待止了咳嗽,抬头瞅一眼袁满山,红了脸,也不挣扎了。 女子家人过来这一路,动静可是不小,很多村民跟过来了。 到了一看,大家伙儿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戏谑的看着老妪和她的几个儿孙。 第27章 天作之合 女子的几个兄弟过来,拿了衣衫把她包起来,直接抱走了。 徒留老妪在河边,她指指萧山,再指指袁满山,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言语。 最后她把拐棍儿重重的杵杵地,踉踉跄跄的也走了。 袁满山现在也想明白了,站在那儿脸色变幻不停。 萧山拉着他上岸来,歉意的说道:“袁兄,我……” 袁满山止住他,说道:“没事。这样也挺好。” 说完,自顾笑起来,看看手,在身上擦了擦,乐呵呵的去收拾东西去了。 两个人在村口告了别。 袁满山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灶塘子,从角落里扣出一个布包,打开露出一堆银角子。 他秤了秤,有个八十几两了,心满意足的又把银子藏回去。 他随便吃了点儿东西,躺在炕上,枕着手臂,感觉怀里软软的还有一股说不清的馨香味儿。 那女子他知道。 石翠梅,十六岁,人靓条顺,为人勤快大方。就是她奶奶,很强势,会算计。 不过没关系,她嫁过来,自己好好待她,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就是不知,她愿不愿意。 他翻来覆去,也不知多久才睡去。 石翠梅家可就不行了。 一晚上她奶奶指天骂地的呵斥她,父兄们敢怒不敢言。 这么好的妹子,怎么就被奶奶给用来算计别人。 石翠梅却并不伤心难过,本来她就不愿意她奶奶的安排,可是,她奶奶说如果自己不去,就把自己的小妹妹卖了当奴婢去! 如今可好,没算计成不说,还被袁满山得了便宜。 想到袁满山,她红了脸。 其实村里很多姑娘喜欢袁满山。他个儿高,脸盘靓,脾气好,时不时就有野味儿可以吃。 可惜是个孤儿,要不然,多少姑娘愿意嫁! 这个呆子,也不知,他愿不愿意来提亲? 一晚上,石家疃不知多少人睡不好! 再说萧山,回了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大哥,惊魂不定的把事情说了说。 萧振洲笑的贼兮兮,说道:“你俩一个十七,一个十五,确实该说亲了!” 萧云假装听不见他说话,只是安慰萧山:“没事儿,以后尽量不要一个人去河边沟坎,如果真又遇到了这类事情,该救还是得救。” 想了想又说道:“改天我们去草市,挑两个会武艺的小厮。” 萧山点点头,对,有了小厮,以后这种事情,小厮出手救人就行了。 要说消息的灵通,非乡村的媒婆不可。 第二天吃罢早饭没多会儿,石家疃里爆发了争吵声。 原来是隔壁村儿的一个媒人,听说了昨天的事情,一大早就扭啊扭的到了石翠梅家来说媒。 要说石翠梅他们家门槛儿向来高,她奶又厉害,一般媒人不敢随便上门介绍。 可今时不同往日啊,这姑娘可是失了清白! 石老太太本来一看是媒人来了,以为是给介绍孙媳妇的,热情招待她。 谁知,媒人一开口就夸起了他们村的一个鳏夫。 这个鳏夫谁都知道,年纪不大,二十五,秀才,前头娘子留下两个孩子。 家境挺好,就是这个秀才好吃懒做,如今还染上了赌瘾,眼看是没得前程。 石老太太抄起扫帚就扑打在媒人身上,边打边骂。 媒人也不甘示弱,跳着脚的骂,骂的可难听。 石翠梅躲在屋里哭,她几个哥也是心疼妹子,一块儿上了手,把陪着媒人来的几个男说客也给打了。 到了晚上,袁满山带了礼物,先找到石翠梅的大哥,托他帮忙问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 石翠梅的哥哥本来想揍他,但看他客客气气,问的也妥帖,就帮忙递了话。 石翠梅破涕为笑,说是愿意的。 袁满山激动的一宿没睡着。他取了十两银子,揣在怀里。 天还蒙蒙亮,袁满山就去草市买了一条猪肉一斤糖,匆匆回村,又去了里正家。 里正夫人一听是请她做媒人,去石翠梅家提亲,她心里是拒绝的,那个老太婆太难缠。 但袁满山苦苦哀求,又拿出了六两银子做聘礼,她这才应下。 她跟袁满山说道:“你是个实诚的。现在咱们乡下的的彩礼,也就是三两银子。” “你听我的,第一次先许给她三两银子,她要加,那就加到四两,还不满意,你就假装不干了!” “她一软,咱们就给她六两,并且要尽快将石翠梅娶回家,越快越好!” “跟他们说明白,以后石翠梅嫁过来,那就是袁家的人,与石家没关系了。要是来痴缠,要他们退银子!” 袁满山答应了。 果然姜是老的辣。都被里正夫人猜着了。 一来二去,天黑前终于谈妥了。 六两银子立即给了石老太太,当下去里正家写了婚书等等。 天黑透了,石翠梅收拾了小包裹,被袁满山背回了家。 第二天,村里人听见袁满山家放起了鞭炮,才知道人家小两口连洞房都圆了。 萧宅这边儿听说了消息,众人一阵唏嘘。 麻姑准备了一匹细棉布,代主人送过去作为贺礼。 石翠梅高兴的红了眼眶,这一匹棉布,以后可以给孩子做襁褓,还能当银子使,最是实用不过。 到了下午,袁满山带了一小篮子红皮鸡蛋来了萧家。 萧家兄妹热情接待了他。 袁满山说道:“我听里正叔说,你们边儿上还有几块儿宅基地,我想着自己也有银子,就想在你们边上安个新家,不知合不合适?” 萧云眼里含了笑意,说道:“尽管来,咱们住的近了,以后也好多走动。” 袁满山心里暖暖的。 他又坐了一会儿,就告辞出来,直接去了里正家。 他选了挨着萧家的一个一亩地的宅基地,打算起个大四合院,以后添几个孩子,也住的开。 袁满山在村里的口碑很好,听说他要建宅子,村里很多人都来帮忙。 萧云以极低的价格,给袁满山提供了他们“多余”的青砖,刚好够把房屋盖起来。 袁满山非常感激。 萧云天天收到袁满山和石翠梅祈福产生的功德点。 第28章 修水利网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到了九月初一。 庄头把佃仆们喊起来,天几乎还是黑的。 一人喝了一大碗热腾腾的米酒,带齐家伙事,赶着耕牛骡马就下了田。 早餐是在地头上吃的,一直到暮色四合,两百亩地被平整完。 今年萧振洲兑换了更多的耧车出来,还有了洒水车,结构跟耧车差不多,不过出的是水。 第二天,佃仆们将提前醒好的麦种带到地头,底肥也都用干土搅和的稀碎均匀,提前挖好的沟渠引来河水。 庄头在牛头骡头系了红绸,一碗烈酒下肚,大家伙儿热情满满地开始播麦。 萧枫带着仆妇们准备了很多的白面饼子、卤兔肉,炖的软烂的菘菜一大盆一大盆的端来,咸香咸香的送到地头,就地埋了锅灶,煮起糖水。 佃仆们劳作的心甘情愿。 酉时中,整片麦田播种完了。 趁着热情,又把开出来的荒地平整好,干到暮色低垂,这才收了工。 一连劳作了六天,所有的田地都种上了冬小麦。 村民们来借耕牛骡马,甚至是耧车、水车等等,萧家都同意,如果愿意,一天出二十文,还可以雇佣佃仆去帮忙。 萧云萧山和里正巡视地头。 里正几次欲言又止。 萧云说道:“里正叔,你有啥事儿,尽管说,如果能帮上忙,我们兄弟义不容辞。” 里正讪讪的笑着答:“我看你们挖的沟渠很有章程,比南衙里的水部徭役设计的都好。” “我琢磨着,这法子,能不能给咱村里也设计一套?” 萧云肃容说道:“有利民生,自是义不容辞。待秋播后,咱们就一起组织了乡亲们开工。” 里正点点头,开怀大笑。 这轮秋播,全村持续了半个月,较往年提前了十天完成。又因为都是按照萧家提供的法子播种,出苗竟是又快又好。 萧振洲这半个月没闲着,他在萧云提出要求后,天天飘飞在外面,将石家疃的沟沟坎坎,角角落落都扫描到了。 饶是红星仓库科技无比先进,依然是用了好几天,才设计出非常适合当时代的水利工程图。 萧云拿着工程图,跟里正讨论了一上午,算出来要想在落雪前完成,竟然要全村男劳力都投入,劳作一个月才成。 免费劳作不可能,得去南衙水部申请经费。但是,这没有先例。 里正想了一晚上,决定去试试。 九月二十日,里正一早穿戴整齐,带齐了文书和设计图纸,又默背了一番说辞。 坐着萧家提供的骡车去了京城南衙。 他递了身份牌子,等了一刻钟就被召唤进去。 水司提举是个面白黄须五十岁左右的汉子,他一脸激动地拿着图纸,问他:“这出自何人之手?” 里正按照跟萧云商量好的答道:“我们全疃的人,在萧家大郎的协助下,一起想的。图纸萧家大郎君画的。” 提举不信,当面上还是赞叹道:“群策群力,实乃幸事!” “这个想法儿很好!款我拨给你,还会帮你征徭役。但是,事成之后……” 里正立即心领神会,大声背台词:“提举为民殚精竭虑,出此详策,实乃我等幸事!” 提举满意的一捋胡须,点点头,说道:“你回去吧。三日后,会有衙役带着征集的五百役夫前去石家疃。” “你们村民也可以参加。一人一天十五文钱,不管饭。就给二十天工钱。干完为止。” 里正答应了,兴冲冲回去跟萧云商量。 萧云问里正:“这征集的役夫,夜间住在哪里?” 里正答道:“席地合衣而眠!” 萧云皱了眉头。 如今更深露重,睡在地头可是会生病的。 里正叹气道:“郎君家有豪财,不需出徭役,实在是不知,每次征徭役,都会折耗好些人。” “有那体弱的,当场就没了;也有攒了病根,回去久治不愈,没掉的。 ” 萧云皱眉沉思。 翌日。 萧云征集了农闲的村民,去山上割茅草,劈细木,摊晒了一日。 争取役夫到来之前,在荒地上搭起五十一间茅草屋子,屋子地上细树枝打底、软茅草做垫,搭了草铺。 即使不能常住,但给役夫遮一个月的风霜,足够。 第三天,一大早,萧山就打马进了京城,一直到下午才跟何硕一起回了萧宅,一同来的还有三四皇子。 第四天,五名衙役驱赶着五百名衣衫破旧的役夫前来。 衙役一到村头,就看见了萧家气派的宅子,心里就起了念头。 里正客气的引着人到了荒地棚子前,让他们十人一间,分了住处。 衙役们住了最好的一间,黄泥糊了墙壁和屋顶,不会漏风。 衙役们心存念头,大喇喇地说道:“也没听说你们这石家疃有啥大人物,咋还起了这么好的宅院。专门给爷们准备的?那爷就住进去了!” 一边说着一边哈哈笑着往萧宅走。 不成想,还不到前院,就被几个玄甲长枪的侍卫截住。 侍卫大声呵斥:“何人大声喧哗!不知皇子们居住在此吗?” 几个衙役一愣,灰溜溜的回了荒地。 到了午间,萧家大宅一车车的大木桶装满了热汤热菜,送到了荒地。 里正慷慨陈词:“石家疃修建水渠,硕合亲王和三四皇子体恤民生,闻讯赶来,如今住在萧家。” “萧家郎君娘子,思及更深露重,提前组织石家疃村民搭了草屋,以免诸位露宿之苦。” “劳役期间,萧家每日无偿提供一餐热水、热菜汤。若有不适,可提供药草。” 役夫中有出徭役经验的,感激涕零。 那第一次参加的就跟他们讨教,听说了以往徭役惨状,心下唏嘘,对萧家也心生感激。 萧家诸兄妹陆续收到功德点。 刚好袁家宅院已经建好,只等晾一个月就搬进去。 那些帮工的村民都去报名修水渠,一日十五文,算是高价。 里正就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安排自家村民挖各个节点的池塘,并且整个水渠的加固和固边的关键部分,都是用的自己人。 工程进展的很快,第十八天上,各个渠道都挖通,只留通河道的最后一段,等着第二天,大吉之日,由提举亲自下铲。 三四皇子在工程期间来回看了几次。他们也盯上了这最后一铲。 何硕天天不是躺在摇椅上,就是跟着萧山进山猎兔子,对工程一点不关心。 第29章 发现煤炭 皇帝听到这里,咧嘴一笑,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他慢慢踱步回了御书房,挥退内侍。 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皇帝从书桌下面的小抽屉里拿出一张纸,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一首诗: “金樽吟 世事无常耽金樽 杯杯台郎醉红尘 人生难得一知己 推杯换盏话古今” 这是暗卫从硕合亲王的书房里得来的,抛开他乱七八糟的字迹,这首诗很有一份洒脱不羁在里面。 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看来自己真是想多了。 皇帝又把诗放回抽屉,拿起折子开始批阅。 何硕从慈宁宫出来,长出了一口气,揉揉脸,快步出了皇宫,回自己的亲王府。 晚上躺在床上,想起在慈宁宫,那特殊的龙涎香随风送入殿内,母后那一瞬间的僵硬。 他恨不得自己马上二十岁,然后搬到自己的封地去。 十月二十日,针对石家疃修水渠一事,朝廷的封赏随着一道道圣旨和提职文书,下达给了水司各阶官员。 就连里正,都得了一个职位世袭两代的犒赏。 而作为真正的提供者,除了五百万的功德点,萧家啥实惠也没捞着。 萧家兄妹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每日里就是读书习字,锻炼身体,偶尔去田间地头查探冬小麦的长势。 经过冬小麦种植时的功德点奖赏,现在红星仓库总共有了六百多万点的功德点。 十月三十日,袁满山和石翠梅搬到新居,萧家七兄妹过去给他们暖了灶。 十一月一日,袁满山做主,请了全村的当家人来家吃乔迁宴。 规整干净的四合院,宽敞明亮的青砖大瓦房,闪瞎了村里人的眼。 石老太太喜极而泣,给他们夫妻俩送上了真心实意的祝福。 她也自始至终,只是想要孙子孙女过得更好。 石翠梅和袁满山也释然了,虽说不是毫无芥蒂,但已经不是一想起来就内心焦灼。 十一月初五,天气竟然有点回温。 中午,萧山和袁满山从山里打猎回来,在萧家前院分了猎物,两人各回各家。 萧山把野鸡和兔子养到笼子里,然后从背篓里取出一块儿黑黢黢、油亮亮的石头。 他兴高采烈的找到萧云,说道:“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萧云放下笔,站起来掂了掂石头,惊喜说道:“咦?石炭!” 萧振洲飘过来,虚虚的摸了一下,仔细思索。 不一会儿,他眼睛迸出一缕精光,欣喜地说道:“这是煤!” “哎呀,这在异世那可是非常重要的资源。” “刚好天冷了,咱们去采挖一些,做了蜂窝煤,可以取暖!比劈柴好用!省心!” 萧云面露疑惑,说道:“远古的时候,就将石炭用作冶金炼铁,但是烟灰很大,还有刺鼻的味道。生火做饭也是不能食用。” “就是现在,也只有王公贵族、富豪之家才能焦炼去烟,粉碎后 ,拌和了香料或者其他贵重物什,搓成饼、球、吉祥兽型点燃了取暖。” “咱们费那事儿干什么!” 萧振洲睨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换一个说法儿! 萧云滞了滞,干巴巴说道:“爹,请找些关于煤的资料,我们学习一下。” 萧振洲抿嘴一乐,一抬手,书桌上出现一摞书。 萧云萧山过去翻了翻:《煤的前世今生》、《原煤的开采与利用》、《煤的焦化技术》、《火力发电的起始》、《煤加工行业的发展历程与展望》、《选煤基本知识》、《煤化工科普》、…… 五十几本吧! 萧云嘴角抽了抽。 萧山出去喊了萧雨萧海进来。 这种学习的事情,必须要这俩记忆超群、酷爱计算的天才来。 萧云简短的给他俩介绍了一下萧山的发现,以及他们的爹给找的关于煤的资料。 随后问他们感兴趣研究一下吗? 萧雨萧海刚好最近学习、并整理完了家里现有各类种子的种植理论,闲得发慌。 俩人儿兴奋的抱起书,回了萧雨的房间。 萧振洲飘飘的跟过去。 看他们都走了,萧云问萧山:“你取煤,袁满山看见了吗?” 萧山摇摇头:“没有。当时我自己过去捡兔子,在兔子洞里发现的。” 萧云点点头,说道:“先不要声张,等萧雨萧海学习完,有结论了再行动。” 萧山同意。 “这几个月你带着弟弟们好好读书。有不懂的就问爹。明年让他们全部参加童生试。” 萧云说完,看了一眼萧山,发现听的他很认真, 继续说道:“我参加春闱。你要参加秋闱。” 第30章 制蜂窝煤 十一月初六,大雪节气。 昨儿晚上刮了一宿的风,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的雪。 卯时初,萧云睁开眼,就发现窗外白蒙蒙的。寝被的表皮摸上去冷冰冰的。 萧云急忙穿好衣服,推开门,一股冷风扑面打过来,他滴溜溜打了个哆嗦。 雪花还在窸窸窣窣的飘落。 他急匆匆出去,院子里一片雪白,踩一脚上去没过了脚踝! 他先打开厨房与暖阁之间的烟阀,用皮子裹紧了烟道接口。 又去库房里拿了两大捆木柴,进了厨房,在锅里添了一大锅水,生火开始烧水。 水开后,堵了灶口,再去把暖阁大炕的出烟口堵上大半。 再进去暖阁,里面热烘烘的。 他又去拿了几套被褥,把大炕铺好。 弟弟们陆续起床。 麻姑已经完全适应了他们的作息规律,此时来喊了萧山萧雨和萧海,去到后罩房。 这三个月,她给每个人缝制了新的棉衣裤、棉袍、棉帽子、棉袜子、棉鞋,每人一件兔皮内里的大氅。 她的手艺极好。 东西被兄弟几个抱进暖阁,一个个换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激动的眼里都有了泪花儿。 萧云把弟弟妹妹和桐秋都赶上大炕,给他们布置了功课。 又让麻姑坐在炕边做活。 萧枫和萧山去厨房准备早餐。 萧云自己穿着厚厚的兔皮棉靴,出了外院。 入冬前,他让会烧制木炭的佃仆烧制了一万多斤的木炭。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拿来烧。 一推开门,就看见前院里有二十几个男仆在扫雪。 庄头呼呼喘着白气过来。 萧云问道:“有给每户发木炭吗?炭盆子够不够?” 庄头笑呵呵说:“发了发了,管够!管够!” 萧云又问:“那棉衣之类的有吗?” 庄头急忙回答:“有!有!有!” 萧云跟他一起,深一脚浅一脚的挨家巡视,遇到小孩子就摸摸他们的小手,捏捏衣服。 孩子们跑来跑去,圆滚滚的,小脸蛋儿上挂着真切的笑意。 最后他又去大厨房,让他们保证热饭热菜,千万别受凉生病。 巡视完,他跟庄头说:“安排几个人进来,把外院和内院打扫一下。” 庄头愉快的应了,喊了十个男仆打扫外院,十五个仆妇打扫内院和后罩房。 辰时中(八点),大家吃了早饭,都窝在暖阁里,读书习字。 巳时末(十点五十左右),何硕大呼小叫的进了前院。 萧云迎出去,看他的马车后面还有一个牛拉板车,堆得高高的。 萧云着人将油布打开,看见是十几筐石炭。 何硕大大咧咧地说道:”大蕃国的使臣送了十万斤无烟石炭,皇兄分给我一千斤。” “我自己一个人,用不了那么多。刚好母后说大雪不方便,不让我进宫问安。我就全都带过来了。” “这个月,我就住在这儿了!” 看着佃仆帮忙将石炭放进库房,何硕迁了内侍去跟佃仆们一块儿待着。 萧云招呼何硕自己进暖阁。 这个暖阁内部很大,有540平方尺(60㎡)。 整个空间隔成了三部分:最里间是个大炕,热烘烘的,孩子们穿着轻便的内袄,窝在炕上; 中间是个书房,暖融融的,此刻萧山、萧雨和萧海脱了大氅,正在这儿读书习字; 最外面是个餐厅兼会客厅,微暖,正常穿衣不会觉得热。 何硕看见萧雨和萧海在认真读书,趴上去看了两眼,一抹黑,啥都不是!看不懂! 他缩回去摸了一本《说文解字》看起来。 说来也是悲哀,硕合亲王府那么大,没有一片瓦可以让他放心学习。 萧雨突然一脸喜色的站起来,穿上了大氅,拿着书出了暖阁。 他找了一圈,看见大哥正跟爹爹在库房里,对着一堆筐子嘀嘀咕咕。 他过去,欣喜的展开书页,指着内容说道:“大哥,这里有说怎么加工石炭,也就是煤,以家用!” 萧振洲笑眯眯地问道:“是不是蜂窝煤?” 萧雨点点头。 萧振洲挥手拿出一个黑黑的物件,圆柱形、内里有十几个规整的洞。 他说道:“仓库里有这个蜂窝煤,并且不限量,但是,一个功德点一块儿,太贵了。” “不过,它可以免费提供十个制作这个蜂窝煤的模具。” 说完,地上出现了几个怪模怪样的东西:一个倒扣的金属圆筒子,底部有洞;一根带把手的长杆插在洞里。 萧雨拿起模具,颠倒过来,原来长杆插在圆筒内的部分是个活动的、焊接了几个金属圆棍的圆盘。 “刚好何硕送来一千斤石炭,我们可以试着做一下。按照这个配方,我们可以获得一千两百斤蜂窝煤。” 萧振洲说道。 萧云去叫来庄头,问他哪里有未曾上冻的黄黏土。 庄头啥也不问,立即带上几个壮汉,拿了铁锨等物,推上独轮车,去了河边水塘。 一个时辰后,他们推了大约三百多斤的半干黄黏土回来。 家里有现成的消石灰。 当下萧雨就指挥着佃仆们,先在碾子上把八十斤左右无烟煤碾成粉。 再按照8:1:1的比例,把煤粉、消石灰、黄黏土拌和均匀,然后边加水边搅拌,和成捉握可成型的煤泥。 萧雨按照书上的介绍,自己试着拿模具反复按进煤泥里,直至模具推杆升到最高、再也按不进去泥。 这才到空地上,按下推杆,提起模具,一个跟红星仓库出品的蜂窝煤模样一样的煤块留在了地上。 佃仆们学着他的样子,很快把煤泥都按压完,数数,刚好一百个。 那就是一斤一个。 按照书上所说要晾晒五六天,等蜂窝煤干透了,就可以捡起来烧了。 庄头一再嘱咐佃仆们不准跟别人说,要保密,看上去这玩意儿能赚大钱。 汉子们憨实,连连点头。 萧家对他们好,那萧家好,就是他们好,必须保密。 回到暖阁书房,萧雨拿出一张纸,细细描摹了两份蜂窝煤炉的图纸,然后交给萧山。 翌日,萧云和萧山一大早就骑马去了草市,找到铁匠。他们拿出图纸,跟铁匠仔细看了。 铁匠并不问用途,只是说道:“可以做,就是要十天左右才能能完工。这个具体价钱,要做完之后才能知道。约摸三十两左右。” 两人算了一下,从红星仓库兑换,这个炉子要六十个功德点,兑成银子那就是一千两百两! 还是自己做划算。 两人交了二两银子的定金,约好取炉子的时间,就离开了铁匠铺。 虽然下过大雪,但是草市里面并不见积雪,路上也不泥泞。 两个人慢悠悠逛草市,转来转去就到了底部,发现家里什么都有,似乎也没啥要买的。 正要打道回府,突然人市嘈杂起来。 第31章 草市救人 两人不欲多看,调转马头,打马就要走。 突然从人市里窜出一个人来,一下绊倒在了他们旁边,马匹不安的踢踏地面。 身后骂骂咧咧过来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你去请什么大夫?你可有银子?死了就死了!那是命!” 萧云费力安抚好马匹,低头一看,趴在地上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布绺。 那个汉子过来抓鸡崽儿一样抓起他来,继续说道:“快跟我来,领个破草席把人裹了,该埋埋,该扔扔。” 男孩子哭起来:“大爷!我哥还没死,他就是病了!他会好的!” 汉子很是生气的给了他一巴掌,呵斥道:“这病我见多了!活不过今晚!” 男孩子抬头刚好对上萧山满目怜悯,嚎啕大哭起来,伸手抓挠空气:“郎君!郎君呐!买了我和我大哥吧!救命啊!” 萧山看看萧云,抿紧了嘴巴。 萧云揪紧了眉头,这大半年舒缓了很多的脸色冷峻起来。 他低头看着那个大汉,问道:“这位郎君,请问这个小仆怎么卖!” 大汉扭头一看,好俊俏两个郎君! 两个人面相差不多,剑眉星目,高鼻阔口,举手间儒雅大气。 面色沉肃的这个郎君,着的是烟青色绣四合如意暗纹、缺胯加棉锦袍。 另一个眼神灿烂热烈的郎君,着的是绯色绣落花流水暗纹、窄袖棉骑服。 两个人披了同款鸦青色团绣狮虎纹织锦表、兔皮内里、滚了毛边的大氅。 大汉一拱手,说道:“这个年纪的小仆,市价五两银子。郎君要是现在要,再加一两银子,附赠一个壮年男仆。” 萧云目光一闪,肃着脸问道:“得的何病?” 大汉答的干脆:“刀剑伤。高热不退。” 萧云说道:“带我去看看!” 打马慢慢跟在大汉身后,进了人市,往里走了十几步,就是这个大汉的人市棚子。 在棚子外面左侧空地上,一蓬杂乱稻草上,直挺挺躺着一个肤色赤红、胸膛剧烈起伏的青年。看年纪十七八岁,七尺五六寸身长(一米八左右)。 萧云萧山下了马。 那个孩子一下扑过来,拉开地上青年的衣襟,包着泪说道:“我哥在路上遭了马匪,被挑了一枪,伤在这里!可以治好的!” 萧山过去仔细看看,那青年的右胸上一个向上斜划的大伤口,血肉翻卷,糊着一层黄色脓液。 寒冷的天气里还散发一股臭味。 萧云给了人牙子六两银子,说道:“过身契吧。” 人牙子进了棚子一趟,拿出两张新写的加盖红章的身契,萧云收了。 他让男孩子去租了一辆牛车并一个小厮,将那重伤的青年抬上车,前往最近的医堂。 可巧,在草市的入口处,有一间专治跌打损伤的医堂。 萧山上前喊了门。 出来一个老大夫,将人引进内堂,取了高度烈酒,淋在伤口上,又把火烧了刀子,将腐肉剔除;再次用高度酒冲洗,拿了药膏子填充进伤口,层层纱布缠裹了,扶起青年,给他灌了一大碗浓稠的药汁。 老大夫收拾了家伙事,也不回的去了外堂,让他们付钱、赶紧走。 萧云也不多问,付了二两银子,带着人直奔石家疃。 回了萧宅,将新买的哥俩安排进前院的住宿区。 庄头过来看了看,不胜唏嘘的安排了个细心的仆妇过去照顾,又给燃了两个炭盆子。 萧云萧山进了外院,找到萧振洲,说明情况。萧振洲喊着萧瑾,让她去看看。 萧瑾学的东西在萧云看来杂而乱,但是又说不出来的和谐。 萧瑾提了一个小木箱子,由萧山抱着,去了前院。 她把仆妇、男孩全都赶出去,只留了萧山帮忙。 忙了两个多时辰,萧瑾满脸疲惫的由萧山抱回去。 到了第三天,男孩子搀扶着虚弱的青年求见。 萧云在门廊处接见了他们。 经过询问,才知道他们是天间府的。 大哥是刘祥,十八岁;小弟是刘云,十二岁。 那里今年九月底就遭了雪灾加大风灾,大批农人被压塌了房屋,田间刚冒头的麦苗尽数被冻死。 他们的父母也得病先后去世,他们哥俩无依无靠,一路往南流浪。 途径真定府的时候,遇到一伙马匪自大蕃国霸占的幽云十六州,劫掠而出。 哥俩仅有的一点儿钱财粮食被劫掠一空,大哥还被挑伤了。 没了财物,他俩只好自卖自身,以求医药。 谁知道,第一个人牙子心黑,收了卖身契,就转手把他们卖掉。 几经周转,被卖到了京城。 前两天刘祥病危,又被京城的人牙子卖到了这个草市。 算是福大命大,遇到了心善的郎君,不仅是把半条命的刘祥也买了,还给银钱救治。 刘祥这条命,是郎君给的! 两个人不顾劝阻,跪下实实在在磕了三个头。 萧云让他们起来,问道:“你俩有何本事?” 刘翔说道:“小的会点儿拳脚!” 刘云腼腆说道:“小的一无所长……” 萧云含了笑意,说道:“刘祥,你以后跟着二郎君萧山。” “至于你,以后改名儿,就叫刘福,跟着五郎君萧枫吧。” “你们夜间就宿在前院现在的屋子里。白天在郎君们身边听取差遣。” “无事的时候,跟着郎君们读书习字。” “现在身体虚弱,好生养着。半个月后再上工。” 哥俩应了,再次叩头,相携回了住处。 “叮!收获忠仆!功德点+!计点。” 萧云叹口气,这功德点越发难攒,花费起来却是越来越快。 又过了三天,晾在地上的蜂窝煤都干了。 庄头亲自动手,小心翼翼的一块一块捡起来,摞成十摞放进库房。 萧云叫了两个泥瓦活做的好的佃仆,在前院一间空闲的屋子前墙上,按照图纸的尺寸,开了一个洞。 过几天那个炉子带回来,就在这间屋子里试用。 第32章 气化煤炉 到了约定的日子,萧云萧山赶着骡车去了草市铁匠铺。 将炉子拿到外面,堵了出气口,盖上盖子,点了一团草扔进去,看看漏不漏烟。 又把管子互相套了套,严丝合缝! 检查过没问题 将炉子连同管子都搬上车,与铁匠结了账,二十八两银子,很划算了。 将炉子拉回家,搬到准备好的屋子,按照说明组装好。 庄头去大厨房灶里取了还有余火的灶炭,放进炉膛,用长夹子把蜂窝煤放到灶炭上面。 进风口打开,“熥!”灶炭腾起火焰,不一会儿煤球被引燃,蹿起两三寸长的蓝色火焰。 萧云调节好进风口,火苗缩回去。 装了凉水的大烧水壶被放到炉子上,不一会儿水就响起来。 屋内温度也在升高。 不到半刻钟,水就开了。 萧枫特别兴奋。一般烧水都要一刻钟的。他拿了几颗红薯,洗吧干净,放到炉子标注是烤箱的一个柜子里。 萧云又取了一颗煤球放进炉膛,将炉子调到静息状态;用笼子装着放了两只兔子进去。这才招呼大家都离开,把门锁好。 明天这个时候再来看看,如果煤球没烧尽,也没熄灭,那就跟红星仓库出品的炉子一样了。 何硕看的意犹未尽。 他看上这个东西了! 如果在桌面雕刻上吉祥图案,都可以放到太后宫里! 他欣喜的跟在萧云后面,进了暖阁,跃跃欲试的跟萧云说:“萧兄,这个东西给我,我送给太后可不可以?” 萧云沉默了一会儿,徐徐说道:“恐怕不行。” 何硕一听不行,站起来就要急眼。 萧云按下他,和声说道:“我们不知道它的安全性怎么样。” “所以,我们想着大批量打造,推广出去,有很多人来验证它,等确定它安全了,该有的注意事项都找出来,再进献比较好。” 何硕问道:“那要多久?” 萧云答道:“明年冬天。” 何硕想想,有道理,万一出了意外,那不是把萧兄一家坑害了?! 第二天,到了时辰,萧云去开了屋子,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这才率先走了进去。 屋子里暖暖的,体感跟暖阁待客厅差不多。 两个兔子看见有人进来,活蹦乱跳的要吃的。 萧云将进风口打开到一档,提起水壶,看向煤块,一股热浪吐上来,三息间煤球变红,燃起来。 萧枫打开烤箱,浓郁的红薯香气一下充满了屋子。 他用簸箕盛了,乐呵呵端去暖阁。 萧云让庄头派个人看着烧开水,将里面的煤球烧完,这个屋子暂时没想好做什么用,就不用烧煤了。 一推开暖阁的门,一股浓烈霸道的香味扑鼻而来,闻着味道,就知道又是萧枫跟红星仓库换的烟薯。 他进去,果然看见几个弟弟和何硕在吃烤红薯,一个个吃的满手糖汁。 萧枫举起一颗大红薯递给他,含糊不清的说:“大哥,给你留的!” 萧山接过来,放到自己这一边,去洗了洗手,这才坐下仔细品尝。 他一边吃一边合计。 这种气化炉好用是好用,但太贵了,一般富户都要考虑一下才舍得用,更别说普通百姓。 想要功德点,就必须利于民生! 所以还是要普及性。 前天萧雨展示给他的简易炉就挺好。 是自己陷入了误区! 他现阶段应该是推广蜂窝煤,顺带卖炉子。 他想定主意,红薯也吃完了,起来又去洗洗手。 他拿三块红薯,自己去了内院。 因为何硕在这儿,所以萧瑾、麻姑和桐秋都窝在内院东耳房的大炕上,一般不去外院。 他将红薯递给她们三个,问了问萧瑾的功课、生活等,冲歪在一边儿充当信息搜集器的萧振洲使个眼色,随后爷俩一起离开。 他俩进了萧云的书房。 “爹,能否帮我再找几个款式简单安全的炉子?”萧云问道。 “我是想着,先去开采二弟发现的煤矿。然后生产蜂窝煤。卖煤的同时卖炉子。” 萧振洲点点头,手一挥 ,桌子上出现了几十张图片。 萧云选了两种,一种不带通室外的烟囱,一种带通室外的烟囱。 他亲手描了分解图纸,将说明书也揣好。 翌日,萧云萧山带着萧瑾,一起又去了那个铁匠铺。 今日铁匠铺依然清闲,几个大汉坐在火塘子边上烤火。 老板看见萧云进来,笑呵呵问道:“萧郎君,可是又要照顾小老儿生意?” 萧云扯了扯嘴角,说道:“确实有个生意要跟你谈一下。” 老板赶紧把他仨让到火塘子边,递把椅子请他仨坐下。 “你先看看,这个图纸可能看明白?”萧云把简易炉的外壳图纸递给他看。 老板仔细看了,思索了一下,说道:“倒是简单!我们铺子一天应该能做五六个。四钱银子一个。” 萧云含着笑意说道:“那我就订做二十个,五天后来取。” 说完,他拿出一两银子付了定金。 离开铁匠铺,他仨又去了砖瓦铺。 跟老板一文铜钱一个价格定做了二十个红陶炉胆。 时辰还早,三个人打马直奔打猎的山口。 行至不可行之处,下了马,将马拴好,萧山抱着萧瑾,三人徒步前行。 往前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到了一个灰突突的高丘,其上植被非常稀疏。 萧振洲飘忽而去。 现在他可以独自巡视十里地。 过了半个时辰,萧振洲转回来,满脸喜色。 “这一整个山丘,绵延出去不止十里地。山石盖也就是两丈左右,薄的地方只有四尺左右。炸开石盖,无需挖洞,极易开采!” “啊,对,叫露天开采!” 萧云和萧山互视一眼,脸上都有了喜色。 “不过我们的人力何来?”萧云皱眉。 “听刘祥所说,天间府雪灾,春节前后应该会有不少流民。”萧山说道。 萧云皱紧眉头,说道:“皇帝酷吏,从未在灾荒年景减轻赋税徭役,民间隐匿人口不知凡几。所以我们搜集流民,会是比较快捷的方式。” “可如何保证他们的忠诚,这是一个大问题。” “这个事情急不得。我们需要先把他们转换为开荒佃仆,以利以情,感动他们。” “一旦转换为忠仆,才可以考虑拉进山来。” 萧山闻言,说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先把现在的佃仆拉过来开采一部分?” 第33章 红星来历 萧振洲转了一圈又回来,说道:“西北方,有大片平地,地面坚实,并且附近有谷间小河一条,适合建筑房屋。” 萧云问道:“我记得红星仓库里面有行军帐篷?还有没有其他样式的?” 萧振洲很是欣赏的看他一眼,说道:“有,有一种星际移民屋。” “可以耐下至零下三百度,上至一千度气温。” 萧云很是惊讶:“那很贵吧?” 萧振洲得意洋洋的回答:“不贵!十个贡献点就可以兑换一套!一套可以居住一百人!” 萧云满头黑线,说道:“那你怎么不早说!兑换价格为何这么低?” 萧振洲理所当然的说道:“你们不问,我自然没法儿说。” “主要是怕宿主流浪到奇异星球,酷寒或酷热而死。” 好吧,萧云无话可说。 萧瑾杏眼一眨,说道:“爹爹,星际移民屋的说明给我们看看。” 萧振洲冲小女儿举个大拇指,给了萧谨一个小册子。 萧瑾闭上眼睛,沉入红星仓库内部她的学习室。 现在红星仓库二十二级,在二十级的时候她被拉进了一个学习室。 在学习室里她可以自主学习,里面有一个ai机器人辅助她,级别权限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最主要的是,这个机器人比她爹这个器灵要靠谱。 既然爹爹说星际移民帐篷兑换价格那么低,那么所涉及的知识肯定也是基础的。 她先查询“星际”,然后再查询“星球”,再查询“移民”“宇宙”……,这是在完全小白阶段,最有效的学习方式。 “我们先回去。等看完这些资料,商量好计划再来。”萧云说道。 萧山稳稳地抱着萧瑾,跟在萧云后面,三个人原路返回。 取了马,萧山揽着萧瑾,打马一路疾驰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麻姑迎出来,牵着萧瑾去内院洗漱更衣。 萧云萧山也去洗漱了,换好干爽保暖的衣物。 何硕拿着一本书看的认真,到了饭桌上也不放下。 萧云看了看,《天工开物·上卷》。 他看了萧雨一眼,萧雨坐直了身体,说道:“今日何硕到我屋里,看见了这本书。” 萧林一笑,说道:“何硕哥哥那么优秀,就是要学习各类知识,做一个有为王爷,以利万民!” 又说道:“何硕哥哥,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书上介绍的东西?” 何硕点点头,终于将书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说道:“大开眼界!” 萧林睁大跟萧瑾一样的杏眼,目露仰慕之光,说道:“何硕哥哥,你以后肯定是一个心忧万民的王爷!” 何硕脸色红了红,五年来,第一次升起了一种身份认同后的自豪感。 萧云眯了眯眼,看着萧林,心道:“六弟好像掌握了了不得的技能。” 他拿起筷子,说道:“开动!” 晚饭后,萧林坐到萧云对面,小声地说:“大哥,小妹让我看一套书,我觉得很好!” 萧云问:“什么书?” “大哥跟我来!”萧林当先出去,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揭开床后暗格,露出一排书籍。 萧云笑问:“怎么把书放在这里?什么时候做的暗格?” 萧林回答:“小妹说,这书不能让家人之外的看见。爹爹就给我换了一个有暗格的床。” 萧云一皱眉,哦,爹还能把不满意的东西调换。 他定睛去看,这些书有个十几本:《共产党宣言》、《毛选》、《资本论》、《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 看不懂! “小妹说,前面两本是重中之重,要反复看。不懂了就问她。”萧林说道。 萧云一阵牙疼,小妹才四岁! 所以,这一年里,小妹精神力如何提高的?红星仓库单独给了她什么特训?会不会有害健康? 越想越坐不住,他干脆起身,摸摸萧林的脑袋,说道:“妹妹不会害你,说是好,那就好好读。我去看看她。” 进了内院,看见耳房里灯火通明。 萧云敲了门进去,麻姑和桐秋避到外屋,萧瑾依偎在炕头,闭着眼睛。 萧云一展袍袖,坐到炕边椅子上,神情专注的看着小妹。 萧瑾慢慢睁开眼睛,与萧云对上视线,莞尔一笑,软软的喊了声:“大哥?” 萧云慢慢扯嘴一笑,说道:“瑾儿,大哥问你,你的精神力,是怎么在一年内增长到,可以支撑爹爹随时外出,且长时间不回的?” 萧瑾笑道:“之前爹爹总是给我一种糖豆吃,他说是红星仓库强迫他给我的。” “我发现,吃了后神清气爽,头脑清明,并无害处,我就一直吃了。” “麻姑来那天,我在凉亭里学习,因为怕被发现学不存在的东西,我快速收起书本。” “后来,一连几天不能学习,我很是憋闷,吃了几个新样式糖豆后,一下被拉进了一个房间。” “然后出现一个人影,跟我说,那是宿主的专门学习室,她是ai老师。我可以随时进去学习,不受外界环境限制。” “我第一件事,就是问:糖豆是何物?” “你猜,我知道了什么?” “这苍茫世间,真有修仙国度。我今天再问过老师,原来那不叫国度。” “而是世界!” “在那里,有人可以修仙炼丹,我吃那糖豆就是一种丹药。” “大哥你进来之前,我问了,咱们这里可不可以修仙。老师说,不可以。咱们这儿的环境跟那儿不一样。” “红星仓库缘起于一个叫做太阳系的地方,那儿发展的是科技。我看那地球的图象,与我们这儿极其相似。” “但是那里的科技发展到一定阶段后,利益驱使下,爆发了旷世之战,地球完全被破坏。” “有科技大能,搜集全球资源,开发了红星仓库。” “它无视空间壁垒,倏忽闪烁,可至不可描述之处。每千年换一个世界。” “每到一个世界,必须寻找宿主。汲取功德力量。” “它上一个宿主在修仙界,可惜,没有发展起来,就夭折了。它也被一个仙君发现,差点毁灭。” “它耗尽积攒了无数载的功德之力才逃脱。然后坠落在咱们这儿,恰好滴上了爹爹的血。” “它以前没遇到过这种滴血认主的情况,不知是不是上一个世界的规则之力改变了它。” “所以,他也不知道,百年之后,我去世了,它能不能得自由。” 第34章 发展战略 萧云忽然有些惶恐。 沉默了许久,他抬手摸了摸妹妹的发髻,问道:“那爹爹呢?” “他以后可以凝聚身体,这是真的吗?那么会不会因为功德花完突然消失?” 萧瑾爬过来,握住他的手,说道:“大哥,你别怕!” “以后爹爹如果真的能凝聚身体,那他就是有了自己的生命,除了不再能繁育下一代,其他就是真人的样子,也会有百年之时。” “上一个器灵存在了一千两百年,宿主一直都没有攒够一亿点功德,所以没有化形,只能最后轮回。” 萧云愕然,说道:“那岂不是比获得肉体更好?” 萧瑾笑道:“孤独千年,不如热闹百年。这是老师告诉我的,我觉得很有道理。” “到了那个时候,爹爹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凝体的。我们不要干涉,那是他的道。” 萧云点点头,抱了抱她。 从耳房出来,他在垂花门那儿站了一会儿,无声的叹了口气,进了外院。 翌日,晨练完,刘祥带着刘福求见。 萧山出来接了他俩进了外院。 萧枫已经知道刘福以后就是他的小厮,笑眯眯过来接着他去了厨房,以后再不用其他兄弟烧火了。 萧山拉着刘祥比试了一番武艺,发现刘祥的身手还是很好的,跟他不相上下。 交完手,两个人进了暖阁,颇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你老家村子里,还有多少人家?”萧云问道。 刘祥恭恭敬敬的站了,答道:“我俩离开之前,还有一百多户在那儿没动。不知现在了。” 萧山过来说道:“等下吃过早饭,你跟刘福两个跟着萧林认字儿。半个时辰后,就回自己屋。今天没啥事儿。” 然后冲刚窝上炕的萧林喊道:“六弟,你听到没有。” 萧林头也不抬的答道:“好的!” 萧枫很快鼓捣好了早餐,一屋子的男孩子唏哩呼噜吃完,刘祥刘福去洗碗收拾桌子。 萧林跑到自己屋,抱了三块儿黑板,拿了几块儿粉笔,又噔噔噔跑回来。 暖阁会客厅收拾出来了,萧林安排刘祥刘福在餐桌边坐好。 他笑眯眯给俩一人分了一块儿黑板和粉笔,说道:“咱们萧家都要识文断字儿。以后不管是哪个郎君,出去都是一表人才、满腹诗书。” 刘祥刘福腼腆一笑,不置可否。 萧林不紧不慢说道:“你们也是郎君。以后必然与他人不同。” 刘祥感觉心里一震。 其实他家以前在村里是富户,去哪儿都被尊一声郎君,说亲的都踏破了门槛,母亲一直挑挑拣拣,始终没定下。 谁想到,一场大雪,一切都成了泡影。在卖身契上签字儿那一瞬,他就觉得自己一生就要那样了,没了任何光亮的可能。 可是现在,萧家小郎君说他们还是郎君,以后必然与众不同! 不敢想,但又有点儿悸动! 萧林继续说道:“咱们先从最基本的学起,等你们学完《三字经》,再配备笔墨纸砚练习。” 说完,萧林抬手在黑板上写上『三字经』,又错一行,写上『人之初,性本善』。 “我们今天先学习这九个字儿!” 刘祥刘福学得极其认真。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刘祥刘福郑重的抱着黑板告退回了自己屋。 萧林起来,伸伸懒腰,心满意足的进了内室,趴到大炕上。 可别说,为人师这件事情,很值得“好”一下! 萧云在读机器人说明书,已经看了大半了。 他发现以目前的功德点,只能兑换一个扫地机器人,很不划算。 他叹口气,把说明书收到怀里,等有空交给萧瑾保存。 萧海和萧雨一起过来,说道:”大哥,我们这里有个新的发现。” 萧云下意识的往内室看了一眼,何硕正捧着《天工开物·第一卷》看的津津有味,甚至还在拿着炭笔做笔记。 萧云回过头来,轻声说道:“说吧。” 萧海把书展开,指着一段文字说道:“这里讲『关于便携式煤矿开采设备的设想』,大哥你看看。” 萧云拿过来仔细看:『 便携式煤矿开采设备,这项技术的关键点是次空间的开发。……虽然有次数限制,但渡过最开始的启动阶段,建造整套产业体系后必可实现自给自足……』 『作为基础支撑,其兑换价值以十五级可承受力为限……』 『煤矿开采全套系:高能空气爆破系统、单斗铲车、多斗卡车、破碎筛选一体机、洗煤脱水一体机……可拆分为基础套系、中级套系、高级套系。』 『煤炭初级加工套系:煤粉成型手工模具』 『煤炭初级加工升级套系:电力煤粉成型机』 『煤矿附属发电厂机组: ……』 『炼焦厂机组:……』 『煤化工厂机组:……』 萧云一项项看下来,眉头越来越舒展。 萧海说道:“咱们现在的功德点可以兑换煤矿开采基础套系:高能空气爆破系统和破碎筛选一体机、洗煤脱水一体机。然后由小妹用仓库运出来。” 萧雨补充道:“咱们有十把免费的手工成型模具,二十个佃仆轮流制作,一天可以制作至少一千块煤球。并且1功德点可以兑换模具四十件。” “可以直接去草市卖煤球。现在就有人家用高火炎石炭代替木柴和木炭用在厨房,煤球更便宜,而且没有异味,应该好卖。” 萧海又说道:“现在市面上卖的石炭块是8文钱一斤,我们制作蜂窝煤有掺黄土和消石灰,黄土不要钱,消石灰低贱,我们的煤球五文钱就可以稳赚不赔。” 萧云想了想,那就要用现在的佃仆去制作煤球?以现在佃仆的忠诚度来讲,好像是不成问题。 可是农田怎么办? 萧山在边儿上听了一会儿,说道:“现在佃仆可以尽数转化为矿工。农田的事情不急。” “我们留意一下到京的逃荒人群,如果有遇到合适的,比如刘祥老家的逃难村民,可以直接引过来作为佃仆。” “里正那里好操作。” 萧林两眼放光的趴过来,说道:“新的佃仆,由我来接手,嘿嘿……” 事情一下就说定了。 兄弟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起来。 何硕趿拉着鞋出来,一脸莫名其妙得看着他们。 萧海甚至还抱了抱他。 第35章 遇刘家人 到了约定的日子,萧山带着刘祥,两个人架着骡车去了草市,分别取了炉皮和炉胆。 又去人市转了转。卖身的奴仆明显多起来,但买家少了很多。 刘祥仔细辨别各个卖身台上的人,并没有他熟识的面孔。 两个人赶车回家,卸下炉皮炉胆,匆匆骑马进了京城。 两个人把东西坊市都转了转,还是没发现要找的人。 无奈,两人只好打马回家。 看来要持续寻找很久了。 家里边儿,萧云带着萧雨萧海,一起把简易煤球炉组装好。 又将炉子提到前院,生火点着了煤球放进去。 实验完,直接拿去内院,放在了内院小厨房,刚好给萧瑾、麻姑、桐秋用来烧水做饭。 接下来的日子,萧山和刘祥每日往返草市和京城坊市,但是一无所获。 这期间下了好几次雪,京城内外,白雪皑皑,四个城门口挤满了乞丐和逃荒者。 时间很快到了腊月初八。 一早起来,萧云开了前院门,想去田边看看,结果差点被大风吹个跟头。 他伸手按住棉璞头,把门又缓缓关上。搓手跺脚的回了外院暖阁。 昨天晚上萧枫就把八宝粥煨在了灶上,早上起来喝,软糯香甜,刚刚好。 刚吃完早饭没多会儿,前院大门被砸响,庄头带个青年去开了门,两个人形一下倒了进来。 庄头一看,嗨呀,这不是个宫人嘛!这肯定是来找王爷的。 他急忙出去把马匹牵进来,地上散落的食盒也收拾起来。 两个宫人已经被搀扶进何硕内侍的屋子。 何硕的内侍跑去外院找何硕汇报。 何硕一听,心里升起一股无名怒火。但最终还是压下去,面露担忧的撩袍往外跑。 他一边跑,一边嘟囔:“这是皇宫着火了吧!” 到了前院,进了屋,就见两个宫人披着被子在火盆前抖作一团。 何硕也没说话,过去把桌子上的食盒打开,里面是一个八宝碗,八宝碗里一团冻成了冰的黑乎乎物事,从露出来的半粒枣子看,这是一碗八宝粥。 也就是说,他母后,为了让他喝上一口八宝粥,差点儿冻死了两个宫人。 何硕气笑了 。 两个宫人跪在了地上,使劲儿磕着头。 何硕说道:“行了,起来吧!这里,你知我知……” 看了自己的内侍一眼,继续说道:“他知!八宝粥很好喝。谢母后恩赐!” “咱们即刻启程,本王是该回去看看了!” 他的内侍吓得啪一下生生跪在了地上,啥话也不敢说。 何硕癫狂一笑,一甩袍袖出了屋子。 进了外院暖阁,他将自己带来的书籍收拾了一下,那本儿《天工开物》,他拿在手里犹豫了一下,终归是连笔记一起交给了萧雨。 他站在萧云面前,仰头看着高大的萧云,湿了眼眶。 他哽咽道:“萧兄,这些时日,打扰了。本王实在不该贪恋这一汪温暖。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了!” 萧云心里一滞,酸涩得很,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何硕,知不可为,偏要为,在很多时候,不是有骨气,那是傻子!” 何硕强笑一下,什么也没说,当先走了出去。 庄头已经把何硕的马车整理好,板车给换上了一个厢车。 两个车厢里都放了燃了煤球的炭盆子,另加两块儿煤球半路添换。 何硕站在车辕上,再次跟大家拱手告别。 大雪披了他一身。 大家回礼,再抬头,车马已去。 回了暖阁,一时间六兄弟都沉默不语。 这真是,世间诸人,各有悲喜。 第二天,大风大雪终于停了。 萧云拉着庄头和几个壮年的佃仆,在齐膝深得雪里跋涉了半个多时辰才挪到地头。 萧云喘匀了气息,扒拉开积雪,露出冻得墨绿的麦苗,仔细辨别,发现并没有冻坏。 他直起腰,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七八个人绕着所有的麦田转了转,眨眼到了午时。 他们正想离开,突然挖水渠的时候建的草屋里,传来一阵清脆的婴啼。 几个人互相望了一眼,决定前去探看一下。 “咯吱!咯吱!” 脚踩在积雪上,陷下去再拔出来,发出清脆的声音。 在这寂寥的旷野传出去好远。 草屋的厚草帘子一阵晃动,出来几个面黄肌瘦的大汉。 他们拿着粗粗的棍子,瞪着眼睛看着萧云他们。 萧云抬手止住大家的脚步。 他上前一步,拱手见了一个礼,朗声说道:“某家姓萧!此是某家秋上修建水利兴起的草屋,不知阁下来自何处?” 大汉们互相看了几眼,出来一个年纪稍大的,拱手还个礼,答道:“某家姓刘,老家天间府,躲避雪灾而来,暂住郎君家草屋。实在感激不尽。” “伯父!伯父!”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青年激动的大呼声。 萧云转身,却是萧山和刘祥趟雪而来。 此时,刘祥满脸激动,大步跳跃着往前迈动。 再回看刘姓逃荒者,他们具是满脸错愕与激动。 “祥哥儿,你在这里?你弟弟呢?哎吆,我们找你找得可好苦!” 双方互相奔赴,不一会儿相拥在一起。 从草屋里又出来几个年长的妇人,扎进人群里,抱着刘祥嚎啕大哭。 萧云听来听去,他们真是刘祥的村人,关系也都不远。 抱着他哭那几个妇人,都是他外家的姨母和妗妗。 先前领头的大汉是他堂伯父。 众人哭哭笑笑一阵,刘祥才平静下来,给大家做介绍。 “大伯,这是我们萧家的大郎君!当初就是大郎君和二郎君从人市,把重伤几欲死去的我救回的!” “大郎君,这是奴的大堂伯,刘伯恩;这是二堂伯,刘仲恩。其余均是奴的村里亲邻!” 听见他自称“奴”,刘伯恩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神色痛苦。 萧云在心里过了一下,强扯一下嘴角,眼里含着笑意,说道:“见过诸位乡亲。” 他看了刘祥一眼,刘祥心领神会。 他上前一步,问道:“伯父,咱们一起来的有多少人?来多久了?” 刘伯恩答道:“来了三日,恰好被初七夜间的大雪留下。咱们现在只有一百一十二人,老弱妇孺占了大半。” 刘祥急道:“其他人呢?” 刘仲恩接口:“余有两百多青壮,一路南下,在京城附近走散。我们猜测,他们应该是躲避朝廷强抓壮丁,躲进了澜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