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和山先生》 1. 云朵 《云朵和山先生》全本免费阅读 『十里秦淮,一枕云舒。』 - 好消息:时云舒面上了国内top3互联网公司的项目经理。 坏消息:是空降。 —— 盛夏九月,国内企业秋招早已结束,时云舒就是在这个微妙的关头入职的。 蓝色格调的办公室一角,窗台上摆着一盆刚栽好的绿萝,嫩绿新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让人宁心静气。 时云舒正端坐在办公桌前,做项目方案的ppt。 “舒姐,不好了。” 团队成员小谭拿着一沓资料急匆匆跑来,欲言又止,“顾经理又带头议论你……潜规则了。” 时云舒眼都不眨一下,凝神调整屏幕上的方案框架:“正常,不用管。” 时云舒是半个月前才回国的,Harmias公司offer是她在国外远程视频面试时拿到的。 她本来面的是算法工程师岗位,谁知最后拿到的offer是跨级空降,直接让她担任项目经理一职。 正因此事,自她入职以来,公司关于她的传言就没消停过。 第一天是有人趁她低头看手机时,拍下她的正脸照传遍公司大小工作群,说: “活久见,咱们和尚庙终于来了个大美女,有图有真相!” 直接将她架在火上烤,被拉踩的女员工警告那些秃头码农“不要对女性评头论足”。 第二天是得知她直接担任项目经理时,所有人心照不宣,轻蔑一笑,话里话外别有深意: “呵,怪不得长得好看呢。” 第三天传出来新的说辞:“空降兵是国外回来的,听说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千金小姐。” …… 不知是人为还是无意,总之诸如此类流言四起,一直持续到今天,整整两个星期。 时云舒知道空降兵处境艰难,并不去刻意澄清,一心埋头做自己的工作,反正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的,还不如用能力和成果证明。 大家看她入职以来始终安守本分,没有抓到任何和公司男领导越界的行为,渐渐开始否定心中的猜想。 谁知道潜规则的流言才消停一阵,关于她“卷王”“每天加班到半夜”“等她卷上高层,大家都别有好日子过了”的传言又起来了,众人被风向牵引着,让她在公司的话题度节节高升。 连身为下属的谭茵都不免替时云舒担忧,怕她这柔弱的小身板被这些腌臜的唾沫星子砸倒。 当事人却看起来毫不在意,心无旁骛地将手上的图做完,然后将她手上关于测试的资料拿过去,一页一页细致浏览着。 谭茵站在一旁等她批示时,目光忍不住被她吸引。 虽说她叫时云舒为“舒姐”,但实际上人家今年海归硕士回国才24岁,也就比她大了几个月。 时云舒的工位是在窗边,阳光自上而下穿过锃亮的玻璃,斜斜打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她头微微垂着,鸦羽般的睫毛长而浓密,扑闪间尾处有浮光跃动。长发被盘起,露出雪肤如玉的脖颈,额间两边的碎发松松垂下,整个人透着一股淡雅的气质。 这是谭茵第一次近距离观察时云舒的样貌,从前只以为她打了粉底,如今细看才发现,那竟是她原本的肤色。 谭茵暗暗心惊,她还是头一次见到皮肤这样白皙透亮的女孩,只是这透亮似乎带着些许病态。 但时云舒略施粉黛,哑光豆沙口红浅浅抹了一层,遮盖了原本的唇色,而且她平时看起来精神极好,谭茵无法确定她的猜想,总不能直接问:“姐,你是不是有点什么病。” 这话太过冒昧,谭茵不傻。 出神之际,时云舒已经把数十页资料浏览完了,按原来的顺序整理好递给她:“没什么问题,后续就按照这些测试流程推进就可以。” “......好的。” 谭茵忙回过神来,接过资料离开。 谭茵走后,时云舒重新看回屏幕,她入职后接手的第一个“AI医疗”项目的甲方催得比较急,容不得半刻松懈。 然而刚敲没几个字,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垂眸看了一眼来电提示,顺便看了眼时间,洛杉矶那边是下午五点。 按下了接听键,轻声唤道:“外公,怎么了。” 一道浑厚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回国适不适应,工作找好了吗?” “嗯,找好了,工作挺好的,大家都对我很好,公司氛围很不错。” 时云舒语调平稳,谎话如行云流水。 倒不是为了报喜不报忧,而是她好不容易磨到老爷子同意她回国,若是被他得知自己处境不妙,怕是又要逼着她回洛杉矶接管家族企业。 “那就好。”祁思源没有起疑,“对了,你现在在淮景的婚礼现场了吧,礼物送到了吗?” 再次听到“江淮景”这个名字,时云舒敲键盘的指尖蓦地一顿。 这才想起她此次回国的托词。 六月份她刚从斯坦福毕业,便想回国发展,结果外公死活不同意,非说祁家产业足够她挥霍几十辈子了,哪里还需要她去给别人打工。更何况她身体不好,不在他身边待着他不放心,任时云舒磨破了嘴皮子也没有说服。 眼看事情已无转机,就在时云舒打算放弃时,八月中旬忽然收到一封从国内寄来的婚礼请柬,寄件人是她的前男友江淮景。 她在心里骂了一句下头男,想都没想就把请柬团起来扔到了垃圾桶里。 当初分手是江淮景主动提的,没想到分开这么多年,这人还不忘骗她的份子钱。 哪有人分手了还去参加前任婚礼的?就算新娘不介意,她自己还嫌膈应呢。 但下一秒她就把请柬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 当初她在江家寄住三年,与他的亲戚长辈都很熟络,更何况两人在一起的事,没有告知他人。 因此在外人看来,两人还是交情颇深的。 既然江淮景主动邀请她,于情于理她还是要去一场。 最重要的是,这是个回国的好理由。 江祁两家是世交,挚友的孙子要结婚了,祁思源这个做长辈的理应到场祝贺。只是祁老爷子近年身体不如从前硬朗,经不起来回奔波,这个担子自然而然便落在了外孙女时云舒的身上。 多亏了江淮景这一封请柬,老爷子最终松了口,还让她带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笔墨贺词回去。 所以时云舒这次参加婚礼,不仅是代表自己,更是代表祁老爷子。 然而时云舒表面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把请柬扔到了不知名的角落,就连贺礼都一直放在后备箱里,没有拿出来。 倘若不是外公提醒,她今天就没打算去。 她脑子转了八百个弯,说谎难得不自然:“......噢,婚礼还没开始呢,我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送过去。” 挂断电话后,时云舒向来沉静无波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她表情颇为棘手地思索着请柬的位置,将工位上的东西翻来覆去找了个遍,总算在一沓文件夹里找到那张被揉皱了的请柬。 时云舒向主管请了半天假,匆忙拿着车钥匙和请柬走出写字楼。 幸好,请柬上写的时间是上午十点,现在刚过九点钟,赶过去还来得及。 -- 烈日炎夏,旋转门将翻滚的热浪隔绝在酒店外,镶嵌鎏金粉的大红“囍”字映入眼帘。 时云舒卡着点到达酒店,捏着一张被揉皱的请柬环顾四周,并未找到迎宾指示牌。 她拦住工作人员,询问道:“请问江淮景的婚礼是在这里举办吗?” 酒侍小哥端着托盘,急着送给催单的客人,囫囵听了个名字,就点头说“是的”,然后匆忙离开了。 时云舒没有多想,对着小哥忙碌的背影道了声谢,向宾客流量最大的宴会厅走去。 一路畅通无阻。 新郎新娘还未出场,客人已至大半。 她在角落里找到座位坐下,缓了口气,这才有闲暇仔细打量面前安静躺在桌席上的大红请柬。 烫金折页精致而厚重,显然是主人用心定制而成的。 请柬正文是两行排版漂亮的印刷体:诚邀您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邀请人:江淮景。 签名的字迹遒劲狷狂,再熟悉不过。 时云舒收回视线,将请柬轻轻合上,环视会场四周,却没有找到随份子和收礼金的地方,便打算等婚礼结束再说。 这场婚礼的规模并不大,只能容纳二三十桌,装饰也中规中矩的,甚至略显朴素。 没想到江淮景这样的豪门纨绔,办婚礼时竟这般低调,倒不像他往日的作风。 “待会儿里面有人开门了,你再进去。” 思绪被一阵嘈杂声拉回,她转头望去。 新娘不知何时提前来到了门口,大约是在为入场做准备。 时云舒选的位置靠近后门,虽然她的角度只能看到背影,但依然能看出新娘身材高挑,挺直的薄背姿态清雅,想必是北城的哪位千金。 唯一不足的就是,这位温婉新娘的父母为自己女儿起名字时有些许草率。 时云舒侧目望了眼请柬,一时不知作何评价。 只见上面新娘的名字写作—— 王桂花。 不过名字并非自己能决定的,新娘的仪态配江淮景这个下头男定是绰绰有余的。 还未见到正脸,时云舒就已经把新娘脑补成一位遗世独立的江南美人。 正这般想着,新娘蓦然回首,冲她这边的宾客嫣然一笑。 时云舒:凝固.jpg。 来之前怎么没人告诉她,新娘是一 2. 云朵 《云朵和山先生》全本免费阅读 闻言,时云舒皱了皱眉,但念在他刚被甩了的份上,并未与他计较,幸灾乐祸地问了句: “新娘逃婚了?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谁料眼前的男人蓦地笑出了声,音调很低,似是嘲讽。 “时云舒。”男人缓缓向她走来,挡住了灯光,落下一大片阴影。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声音一如面容般冷倦:“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别人说什么都信。” 熟悉的木质气息倏然压下,时云舒蓦地呼吸一滞。 但仅仅一瞬神色便恢复如常。 她后退一步,反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淮景冷眼瞥向两人之间的距离,缓缓站直了身子,语气漫不经心地,让人听不出真假: “前阵子竞标时得罪了不少人,请柬就是他们发的。” 对此解释,时云舒持怀疑态度,她不理解怎么会有和江淮景一样幼稚的商业对手。 “你不信可以问向奕远,他们几个也都收到了。” 他手上捻起一朵镶嵌在弧度帷幔上的香槟色玫瑰,随意把玩着。腔调慵懒闲散,似乎并不在意听之人是否会相信这套说辞。 向奕远是江淮景最好的兄弟,时云舒再傻也不会去问他。 她又问:“那你为什么还过来?” 江淮景笑了笑,没急着回答,而是不紧不慢地向她走近,直到她面前才停下,低头垂眸,幽幽道: “我就想看看哪个傻子会真过来。” 时云舒:“……” 她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默了几秒,时云舒扯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意味深长地说: “好巧,我也一样。” -- 人往往是吵架结束复盘的时候才能在脑子里发挥得最好,回去的路上,时云舒越想越懊恼,她刚才怎么没有打他一巴掌再走,显得在他面前落了下风似的。 但走都走了,总不能再回去重新吵一架。 窗外马路上的空气粘稠得像是过期糖浆,冷风充斥着车厢,时云舒开着车窗,将自己陷于冰与火的交界处。 她给自己做了一路心理疏导,才接受了自己和前男友重逢吵架没发挥好的事实。 回到公司已经是午间,同事们都已经倚着办公椅休息了。 时云舒被他气得没什么胃口,但为了身体着想,还是垫了几口面包。 拿起手机看了眼消息,这才发现外公还给自己发了微信:云舒,记得拍几张照片发给我啊,让我看看新娘子长什么样子。 本就味道一般的面包更是味同嚼蜡。 时云舒皱着眉头想:婚礼都是假的,她从哪儿变出来新娘的照片啊。 她将面包放下,如实打字发过去:“外公,我去了才发现婚礼是假的,江淮景根本没有结婚。” 祁思源很快就回了条语音:“怎么可能是假的?谁会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时云舒咬牙腹诽道:还真有这样神经的人。 大约是这个说法太过荒谬,对面直接打了一通电话过来。 时云舒眼疾手快地按了静音,蹑手蹑脚跑到茶水间,刚一接通电话就听见外公质疑的声音。 “什么婚礼假的,我看是你为了让我同意你回国,故意编的理由吧?!” 时云舒头疼地按着太阳穴:“不是,那请柬的邮寄地址您当时也看见了,真是江淮景发过来的。” “你的意思是他故意给你发一封假请柬,逗你玩?” “他说是商业对手为了整他发的......” 时云舒复述起来都觉得底气不足,真不知道江淮景刚才是怎么神色坦然地说出这番话的。 外公显然不相信,反问道:“你觉得这理由站得住脚吗?” “我......”时云舒一时语塞。 “唉,云舒啊......”祁思源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这次执意回国是为了你母亲,外公不让你回去也是不希望你再失望,我以为你能理解外公的苦心。即便不理解也没关系,但你也没必要把外公当个傻子,随便编个理由就来哄骗外公。” “外公只是老了,不是脑子坏了。” 时云舒垂眸,语气软下去:“我知道,外公,但我真的没有骗你。” 似乎是有些失望,祁思源最后没有再多言,只让她注意自己的身体,交代了两句就挂断电话了。 时云舒知道,这次外公是真的生气了。 可她的确没有说谎。 时云舒回到办公室,在抱枕上趴了一会儿,却迟迟难以入眠。 一是婚礼的事还没消气,二是外公的态度让她无法安心。 怎么才能让外公相信,她没有骗他呢? 时云舒发愁地想着。 她这里只有一封请柬,和江淮景对峙时也没有见证人。 那就只能让江淮景亲自出面解释了。 可是他会配合吗? 时云舒不确定,以他的了解,江淮景不报复她就不错了。 但此时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时云舒打开微信,正想搜通讯录的时候才想起来,她早就把江淮景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删干净了,如今只能通过他的朋友要江淮景的微信了。 时云舒找了和江淮景关系最近的向奕远。 向奕远恰巧正在拉着江淮景陪他吃饭,眼见他慢条斯理地,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回客户消息去了。 含糊不清地吐槽道:“大忙人还怪日理万机的。” 他也装模作样看手机,没想到还真有一条新消息提醒。 他眼睛一亮,开锁点进去,看见发消息的人是“时云舒”时,瞬间变得表情复杂。 尤其这人找他还是问江淮景联系方式的。 时云舒的头像是一只正在跳舞的云朵娃娃,看起来活泼可爱,只是与本人性格并不相符。 【Floudy】:奕远哥,你能给我发一下江淮景的微信吗? 向奕远疑惑问对面的江淮景:“你没加你妹微信?” 向奕远和江淮景同岁,比时云舒大一岁,但时云舒从不喊江淮景哥,除非在长辈面前。 是以江淮景没意识到口中的“妹妹”是谁,抬眸问:“什么?” “就你那个异父异母的妹妹时云舒啊。” < 3. 云朵 《云朵和山先生》全本免费阅读 与时云舒的相反,江淮景的头像是黑色系、冷淡风,是一座从昏暗的窗户视角处拍摄的孤寂的山,只有一轮残缺的月亮陪伴。 时云舒一直觉得他用这个头像是在故作深沉,给别人一种自己很沉稳成熟的假象,却没想到他竟从上学时期一直用到了现在。 相比之下,时云舒换头像的频率就显得频繁了些,遇到好看的云朵图就会忍不住换新的。但江淮景的这个头像,似乎用了很久,久到她已经记不清是认识她之前还是之后换的了。 如今江淮景顶着同样的头像给她发消息,却已是经年。 时云舒揉了一把月桂狗抱枕的耳朵,内心骂道:要不是因为你骗我,谁稀罕加你。 【Floudy】:我外公以为你这场婚礼是我为了回国找的理由骗他的,现在很生气,不相信我说的话,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的,就算是为了他老人家的身体着想,你也有责任去亲自出面解释吧。 时云舒把目的告知他,还特意强调是为了外公的身体,而不是为了帮她洗清嫌疑,以防他因为个人恩怨拒绝她的要求。 以她对江淮景的了解,他这个人虽任性叛逆、肆意妄为,但骨子里还是尊师爱长的。 让他答应出面解释并不难,最多是费点口舌。 但过了这么多年,她不确定如今的江淮景是否还是从前的性格。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做好了要与他谈判的心理准备。 然而,江淮景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J.M】:时小姐的意思是,专门为了参加我的婚礼回国的? 【Floudy】:? 【Floudy】:这个问题重要吗? 【J.M】:当然重要,不知道原委我怎么解释。 哦,好像有点道理。 时云舒心想。 【Floudy】:算是吧。 【J.M】:把外公电话给我。 时云舒有些愕然,江淮景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这不像他的性格啊。 怕他反悔,时云舒来不及多想,快速从通讯录里把外公的电话复制发过去。 没有再收到对方的回复,大概是去打电话了。 事情似乎比她预想中顺利许多,时云舒松了口气。 同时又有些困惑,难道江淮景果真还是像从前那样敬护长辈吗? 时云舒不确定,但她也不想问。 问了之后指不定江淮景又要说出什么混账话来呛她。 她打开上午没做完的ppt,耐着性子边工作边等。 大约过了半小时,外公率先给她打了电话。 “云舒啊,淮景那孩子跟我解释过了,刚才是外公错怪你了,外公跟你道歉。” 时云舒忙道:“没关系外公,您不用跟我道歉,只要您别因为生我的气影响了身体就好。” 祁思源朗声笑笑,听上去心情比平时还好:“不用担心外公,你就在国内安心住着,有什么事找你舅舅或者淮景,我已经和他们交代过了,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听见了没?” 外公的语气听上去是愿意让她留在国内了,时云舒有些疑惑:“外公,江淮景刚刚和您说了什么啊?” 居然让外公的态度有这样大的转变。 “没什么,就是闲聊了几句。” 时云舒听出来外公明显是在敷衍她,秀眉轻轻拧起,没有继续追问。 挂断电话后,时云舒给江淮景发了消息。 直觉告诉她,他们两个有事情瞒着她。 【Floudy】:你跟我外公说了什么? 【J.M】:你外公都没告诉你,你觉得我会说吗。 依旧是那副贱兮兮的语气,让人恨不得穿过屏幕给他一拳。 时云舒无语,原本还想不计前嫌跟他道个谢的想法瞬间消影无踪。 向奕远坐在对面,看见自己的好兄弟聊微信时嘴角不自觉牵起的笑容,好奇他们到底聊了什么让他这么开心。 凑过去看了眼,只看见屏幕上绿色聊天框里,简明扼要的一个字: 【Floudy】:滚。 “???”向奕远瞪大了眼睛,控诉道,“我笑你两声你就恨不得掐死我,你妹让你滚你还乐成这样??” 察觉到被窥屏,江淮景蹙了下眉头,立时翻过手机盖上屏幕。 将同样的话送给了向奕远:“滚。” -- 了结了一桩心事,时云舒总算能安心工作,后天是交项目方案的截止时间,她像往常一样加班到九点才回去。 新入职管理岗位,工作内容繁多,她已经连续加班两周了,每次都是最后离开关灯的那个人,今天还是比往常早了一小时。 回到公司给她安排的公寓,打开玄关处的灯,换了鞋子,第一件事是回房间卸妆。 她坐在梳妆台前,抽出一张卸妆湿巾,从眉毛到嘴巴,依次擦拭。 卸掉腮红和口红,终于显现出原本的颜色。 镜中的美人五官精致,即便卸了妆,容颜依然清丽淡雅,是天生的美人胚子。 只可惜天妒红颜,这样精致的面容却是没有半点血色,唇色亦比寻常人要浅,是淡粉色,透着明显的白,看上去像是刚刚大病一场。 只是时云舒这场病,持续了二十四年之久。 自小体弱多病,还有先天性心脏病,访遍无数名医,也仅仅是捡回一条命而已。 她不喜欢化妆,但为了掩盖病色,又不得不化。 卸好妆后,她觉得脸上都清爽了许多。 然后洗了把脸,换上瑜伽服,到客厅铺开垫子,跟着投屏的瑜伽视频练习。 伸展、悬息、沉肩。 昏暗的客厅里,女孩穿着贴身瑜伽服,伴着缓慢悠扬的音乐起伏,伸展出一个个优雅漂亮的瑜伽体式。 每日雷打不动的四十五分钟瑜伽训练,别人是为管理体态,而她是为了续命。 当习惯了机械的生活,时间便显得转眼即逝。 时云舒抬手摸了下额头,依然干燥如初。 四十五分钟的运动做完,还是一点汗没出。 即便练了这么多年,瑜伽的效果终究不如在江家学会的八段锦。 为了增强体质,她自小练习瑜伽。直到高一寒假快结束时被接到江家,身为第九代中医世家传人的江爷爷为了给她调理身子,亲自教她学习八段锦。 那时她性格内向,不善与人交际,还不适应江家的生活,跟练八段锦时也放不开动作,四肢虚浮,做起来软趴趴的,看起来就像一只没有脊椎的软体动物。 江淮景刚从外面野回来,恰好看到这一幕,笑容张扬放肆,嘲讽她: “小病秧子,八段锦都让你练成蚯蚓伸懒腰了。” 被他这么一笑,时云舒手脚更加抬不起来了,站在那里孤立无援,看起来楚楚可怜的。 江家小少爷向来以逗她为乐,笑得更加恣意。 江老爷子发现后,二话不说将人逮过来,陪她一起学。 江淮景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从此每天早上六点被江爷爷抓起来,打着哈欠陪她一起练八段锦。 不知是不是有同龄人陪的缘故,时云舒渐渐放开了动作,很快就学会了所有式。 八段锦的效果很好,她练上半个月就能出点汗,排出体内的湿气。 只是后来与江淮景分手出国,她独自练时常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他,索性便弃了这一方法,重新拾起了瑜伽。 她想,她离开之后,江淮景再也不用每天被迫早起陪她练习八段锦了,想必一定很开心吧。 最后一曲舒缓的音乐行至尾声,客厅骤然安静下来。 思绪被牵回,时云舒苦恼地蹙起眉头。 ......怎么又想起他来了。 摇了摇脑袋,将过去的影像消除,她收起瑜伽垫,去浴室洗澡、吹头。 躺在床上时已经将近十二点,时云舒已经有些困意,便合上眼睛准备入睡。 不想刚要睡着时,微信语音通话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她吓得一激灵,睡意顿时全无。 她睁着惺忪的睡眼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项目甲方打来的,此前还发了消息,要临时更改需求,让她尽快修改方案。 时云舒抬眸看了眼时间,凌晨12:15。 这个点打电话,是想招魂吗? 时云舒面无表情地挂掉,然后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两下,开启免打扰,将手机扔到床头柜上,继续睡觉。 年轻人的职场准则,可以主动加班,但绝不能是被迫。 二者的区别在于,前者是卷,后者是牛马。 -- 翌日一早,时云舒到了办公室准备办公时才慢悠悠地翻开聊天记录,回复过去: 【Floudy】:好的赵总,我尽量,但您临时更改的需求有一定难度,我无法保证明天上午交接之前完成,我这边建议推迟一天。 【赵经理】:我不想听到尽量,我要求你必须在明天上午之前完成,不然我可不保证项目能正常推进。 时云舒挑了下眉,这是还威胁上她了。 她没再回复,喊来小谭商讨修改方案的事。针对甲方新提出的需求,目前还差不少技术资料,单凭她和小谭两个人,一天显然完不成。 “主管不是说给我们调来两个人吗?怎么还没来,办手续需要这么久吗?”时云舒问。 说到此事,谭茵又急又气:“还不是顾经理故意阻挠,一直不签字放人,摆明了就是想为难咱们,不让我们按时交接。” “又是顾成林。”时云舒眉头微蹙,脸上染了一分薄愠。 她这个团队就是从顾成林手里分出来的,要调人必须经过他的同意。 顾成林是时云舒所在部门的另一个项目经理,虽职位不算高,但在公司的话语权很大,几乎所有大项目都会交给他负责。但奇怪的是,他在这个位置上兢兢业业干了十年都没有晋升。 如今还杀出来个黄毛丫头时云舒,仗着自己学历高,才入职就和他平起平坐,分走了原本要划分给他的大项目不说,主管还要从他这里调人分给时云舒的团队,这明摆着在分他的权,顾成林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他无法给领导使绊子,便将这口气尽数撒在了时云舒身上,他觉得就是时云舒的出现让他成为了公司的笑话。 因此,时云舒入职之后的阻挠,一大半都是拜他所赐。 “舒姐,咱们去找主管告状吧,让主管替我们撑腰。”小谭提议。 “不行。”时云舒否定道,分出轻重缓急,“下午就要交方案了,现在没有时间分给这些人,我们先把最重要的部分修改了,其他地方后面再说。” 即便去找主管,顾成林也会找理由搪塞过去,暂且不论能否事成,单是双方纠缠就要浪费许多时间,现在还不是反击的时机。 谭茵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忙点头去忙自己的事了。 第二日上午,时云舒带着修改后的项目方案去往甲方公司——易辰集团交接。 刚走到门口,忽然瞥见几个西装革履的人从里面走出。 为首的男人眉目清朗,身量修长挺拔,臂弯搭着一件黑色外套,身后跟着的几个人对他毕恭毕敬,仿佛是下属。 时云舒心里咯噔一下,江淮景怎么也在这里? 难道他在易辰上班? 来不及细想,她动作敏捷地小步往边上挪了挪,走到正门的侧边,到大楼下的阴影处躲起来,避开他的视线和迎面撞上的可能。 高耸的写字楼大厦外,男人一双西装笔挺的双腿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薄唇紧抿,正在专注地听身后的人给他汇报工作,眸光淡漠而锋利,并没有注意到时云舒的存在。 出了大楼后就上了一辆商务车,车尾拉出一道长长的线,缓缓驶离。 时云舒这才从阴影处走出来,松了口气。 幸好没看见她,不然她这项目现在就可以当场结束了。 -- 与此同时,刚刚驶离的黑色迈巴赫商务车中,江淮景长腿交叠坐在后座,袖口宽松挽起,银白色袖扣隐约透着亮光。 他倚靠在座椅上,轻阖上双目听前方的助理汇报,余光忽然从后视镜中瞥见身后,有一道娇小的身影悄无声息钻入大楼。 清亮的眸子再次睁开,他目光紧紧锁住那道熟悉到刻入骨髓的身影,略一抬手,打住了助理关于工作上的汇报。 ...... 时云舒来到提前约好的会议室,等了许久,赵文勇却迟迟未到。 不知是不是在报时云舒昨晚挂他电话的仇,给他发了两条消息也没有回。 时云舒等了二十分钟还没有见人,便不打算等了 4.云朵 《云朵和山先生》全本免费阅读 时云舒还处于错愕中,赵文勇就先一步跑到门口,低头哈腰:“江总,您怎么过来了?” 江淮景只扫了他一眼,目光寒冷如冰。 赵文勇当即噤声,迅速退至一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玻璃墙外,工作区的职员表面都坐得端正,仿佛在专心工作,只有个别人按捺不住好奇心,时不时就探头往会议室这边看。 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每个人的屏幕中央都显示着微信聊天框。 A:【你不会听错了吧,老板真没生气?】 工位离会议室比较近的B:【绝对没有!老板还说手把手教这妹子呢!】 C:【卧槽,没想到老板也有春心荡漾的一天。】 A:【再探再报!】 赵文勇屏息凝气后,狭小的会议室仿若只剩她和江淮景两人。 静谧得过分。 良久,时云舒缓过神,蓦地低笑一声:“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江总不会当真了吧?” 然后转过身去,坦然自若地抿了口茶水,每个举动都在印证她的毫不在意。 江淮景的目光始终锁在她身上,将她的一言一行皆收入眼底,本就淡漠的神色又沉了几分。 反问的口吻意味深长:“是吗?” 不知道是真的不确定还是不相信她的回答。 背对着他的时云舒不自在地抿了抿唇,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她的确是一时口嗨,只是没想到这么巧被正主抓到了而已。 他刚才明明离开了,怎么这么快就折返了? 时云舒故作镇定地站起身,假装没听到他说的话,打算直接离开。 反正她说什么江淮景都不会信的,随他怎么想。 但走到门口时被江淮景堵住了路。 她只好垂眸轻声道:“借过。” 江淮景一动不动,并没有让路的打算。 时云舒只好拔高音量,再次强调:“江总,麻烦让一下。” 她的声音不算特别响,但刚好能被门外的员工听清,齐刷刷往这边看来。 挡道的男人终于舍得作出反应,慢悠悠地挪动步子,微微斜过身,给她让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语气冷冷淡淡:“好的,时小姐。” 疏离且客气的称呼,不带有一丝温度。 时云舒眉眼微动,从仅有的空隙经过。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 从他身前走过时,鬓边的碎发随着动作飘起,微凉的指尖不经意蹭到他垂落在身侧的手背。温热的触感像是带了电流一般传至大脑神经,时云舒不禁指节微颤,心跳的速度也明显快了些。 十八岁之后她就没有再长个子了,但几年不见,江淮景好像又长高了些,如今她只堪堪够到他的肩膀。 男人身形颀长挺拔,肩膀宽阔有力,呼出的气息近距离落在她颈间,挠得她有些痒。 时云舒双颊绯红,忍不住加快步子逃离。 她不知道自己最后怎么走出办公楼的,但她清晰地感受到有道炽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许久许久,仿佛是一团烈火,要将她灼烧殆尽。 她想,江淮景的确很讨厌她。 冰凉的双手许久才暖过来,回公司后时云舒坐在工位上认真思索补救措施。 谭茵见她回来,过来问情况:“怎么样舒姐,方案通过了吗?赵文勇没有为难你吧?” 时云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为难我的不止赵文勇。” 还有顾成林和江淮景。 如果她没猜错,今天的事少不了顾成林的手笔。 “啊?”谭茵没听明白,“还有其他人吗?” 怕吓到她,时云舒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小谭,你知不知道易辰集团的总裁是谁?” 她刚回国,只知道易辰集团是近年才兴起的新公司,短短几年就发展成为国内最大的AI医疗公司,旗下研发的智能医疗设备和系统占据全国各地乃至海外的80%市场,势头可以用凶猛二字形容,所以公司很重视这个项目。 但她近来一心扑在工作上,并没有留意过公司的老板是谁。 谭茵想了想:“我只记得姓江,其他的记不太清了。” 时云舒抚了抚额头,太阳穴突突的疼。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不是总监,也不是副总裁,而是易辰最大的总裁boss。 这个项目绝对要不了了,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影响两家公司的其他合作。倘若损失的利益很大的话,那她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但即便是要死,她也要拉个人做垫背的。 时云舒拿上手机,向顾成林的办公室走去。 “砰”地一声,正在摸鱼聊天的顾成林被吓了一跳,抬头见时云舒门也不敲直接推门而入。 顾成林觉得颜面有损,端起架子,厉声道:“时经理!你这是做什么?!你不能因为自己搞砸了项目,就冲我发脾气吧。” 时云舒冷笑了一声。 她才刚回到公司,他就收到消息了。 这事果然跟他脱不了干系。 不待他开口,就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粲然一笑:“顾前辈消息也挺灵通啊。” 时云舒不跟他废话,单刀直入打开手机录音,将她和赵文勇的对话放出来。 “早就听说你们Harmirs来了个空降兵,仗着好看跟领导潜规则才当上的项目经理,我一开始还不信,今天看你这能力,也没什么特别突出的。” “我刚入职场,很多事的确不懂。赵经理倒是与传闻中所说一样长袖善舞,消息灵通呢。” “这还用你说?我跟你们顾经理可是拜把子的兄弟,昨天他还约我出去唱k呢,整个科技园就没有我没接触过的公司。” “哦——,原来赵经理和顾前辈很熟啊。” 随着录音中二人的对话逐渐深入,顾成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眼疾手快地把门关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变幻莫测的精彩极了。 录音结束的那一刻,顾成林恨不得掐死赵文勇那个猪头。 时云舒倚在沙发里,支着胳膊,气定神闲地睨着顾成林:“造谣公司员工与领导的关系,对外传播公司内部流言、抹黑公司形象,干涉公司项目的合作。顾前辈还有什么其他需要补充的吗?” 顾成林嘴硬道:“这只是你的推测,又没有实质性证据。” 时云舒笑笑:“那顾前辈可以试试,我们到主管那里分辨分辨,看她会不会保你。” 顾成林被她一噎,走过去压低了声音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时云舒一副无辜脸,摊摊手:“我项目丢了,什么也干不了啊。” “那你......”顾成林欲骂又止,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时云舒弯了弯唇角,温柔地笑着:“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手上有你的把柄,以后再给我使绊子,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她明明是坐着,却仿佛在睥睨对方,脸上因为争执 5.云朵 《云朵和山先生》全本免费阅读 “......抱歉,走错了。” 基于上次走错婚礼的ptsd,或者说是对见到江淮景的应激反应综合征,时云舒以为自己又走错了办公室,想也没想就退出去,还贴心地带上门。 然后微扬起下巴,看了眼上方挂的牌子,重新和周姐发给她的消息核对了一遍。 的确是3001没错啊。 她秀眉微曲,环视四周,这才发现门的侧边墙上还挂了一个银色烤漆为底的磨砂黑色牌子,上面有几个瓷白立体雕刻的字——总裁办公室。 ......行吧。 鼻息间发出一道极轻的叹息,时云舒认命地闭了闭眼,重新推门走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甘鲜馥郁的普洱茶香,她站在门口处,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唇边微笑的弧度清浅,公事公办的语气礼貌又疏离: “江总好,周主管让我给您送份资料。” 男人默然未应,倚靠在落地窗前,身后是盘根错杂的道路和来往的车流,一眼望去能够俯瞰整座城市最高的楼群和远方的地平线。 氤氲的热气弥漫过他凌厉的下颌,一双深邃锋利的眸子掠过来,极有压迫感,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拆吞入腹。 时云舒向来不惧他的犀利目光,眉眼弯出一个恰当的弧度,出声提醒:“江总?” 江淮景下颌线紧绷,半晌,朝她牵唇,眸底沉黑晦暗:“过来。” 音色低沉清冷,让人听不出半分情绪。 时云舒沉默了两秒,才抬起步子,镇定自若地走过去,到离他面前几寸时停住,留出适当的距离。 男人端着茶盖浮了浮杯中的茶叶,敛眸:“你来拆。” 时云舒照做。 她时刻记得两人工作上的身份,动作利落地将文件袋拆开,取出里面的资料递给他。 无意间瞥到标题——“项目经理变更协议书”。 时云舒波澜不惊的神色里泛起一丝涟漪,心下稍稍宽慰。 还好,不是律师函。 只是把她换掉而已,只要项目还是公司的,她造成的损失就不算太大,那便不至于沦落到被辞退的地步。 江淮景单手接过去协议书,亲自审查了一遍,然后递给她,淡声道:“桌上有笔,自己签字。” 没有被趁机报复,时云舒对他的戒备少了些,顺从地走到办公桌前,大致浏览了一遍文件,拿起笔找签字的地方。 一般规模的公司换人都是直接内部协调通知即可,倒是很少有像易辰这样事事严谨,还要走一套复杂的正规流程的,甚至还专门制定一份变更协议书。 她第一次签这种文件,一时找不到签名的位置。 这上面只有甲乙方项目负责人签字的位置,那她这种被换掉的项目经理应该签在哪里? 正苦恼着,面前忽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黑色衬衫的袖口被叠上一层,露出泛着冷光的银色腕表,再往下手背青筋凸显,瞧着极其有力。 白皙修长的指骨在协议书右下角的位置轻轻一敲,语气漫不经心的:“签这儿。” 时云舒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那块腕表处停顿了两秒,眼睛似乎被什么东西刺痛,睫毛颤了颤。 那只手轻点了一下就抬离了,她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看着上面的“乙方项目负责人”标识,谨慎道:“这并不是原负责人签字的位置。” 闻言,江淮景懒散地掀起眼帘,觑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讥嘲的弧度:“原来在时小姐眼里,我就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形象。” 时云舒愣怔了一下,后知后觉自己会错了意。 原来要换掉的是赵文勇,而不是她。 她的脸上浮现一丝窘迫,垂眸轻声道:“抱歉。” 江淮景没应她的道歉,只稍抬了抬下巴,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泛着从落地窗处打过来的白光。 他看了眼腕间的手表,神情不耐地催促道:“我时间有限,如果时小姐没有其他疑问,就快点签字吧。” 时云舒想了想,又问了一个要紧问题:“那你们这边的负责人是......?” 如果还是赵文勇,她宁可换别人来做这个项目。 江淮景知道她的意思,淡声道:“赵文勇已经被辞退了,为表诚意,后续的工作易辰会派更专业的人员负责。” 时云舒神色有些诧异,好奇江淮景竟然不仅没有趁机报复,甚至还挺通情达理? 她动了动唇,很想问一句:你有这么好心? 但最终理智地没有问出口,怕又不小心把这位臭脾气大少爷惹毛了。 江淮景似乎看穿了她内心的思想活动,慵懒地倚靠在办公桌旁,淡声道:“我只是为了公司着想,怕你被辞退后公报私仇,在外抹黑易辰的形象。” 时云舒:“......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幼稚。” 她低声吐槽,然后拿起笔,在“乙方负责人”处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放下笔:“好了。” 见她签完,江淮景拿起协议书,自己签在了“甲方项目负责人”的一栏。 “?” 时云舒眸色倏紧:“这是什么意思?” 江淮景不紧不慢地将黑金色派克签字笔合上,不咸不淡地反问: “怎么,对于这个安排你不满意?” 不满意。 当然不满意! 时云舒眉头紧蹙,一抬眼对上了他似笑非笑、仿佛胜券在握的眼眸。 她回视过去,语气清冷,暗含薄愠,直言:“我不想跟你合作。” “但你已经签过字了。” 江淮景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睨着她,看上去心情似乎格外好。 时云舒闭了闭眼,默默做了几次深呼吸,她就不该对他抱有善意的幻想。 怪不得江淮景愿意给她换人呢,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 找别人间接报复哪有自己亲自来过瘾,堂堂总裁以身作则,亲自下场当她的甲方,不仅能借机报复,对外还能谋一个“公正允直,尊重合作伙伴”的名声。 一箭双雕,不愧是几年就爬上金字塔顶端的奸商,是她之前小看他了。 这一招死刑变死缓,他可真是用得太巧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