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死敌的七世孽缘》 1. 开篇 《我跟死敌的七世孽缘》全本免费阅读 宝塔古刹,苍翠菩提,清风缓缓拂过,落英如雪。 此时,姻缘树下立着两人。一个眉眼明媚、娇俏灵动,一个剑眉星目、少年正气。一根姻缘红绳绑在两人的手腕上,仿佛正在缔结一段天造地设的良缘。 这本该是幅美好的画面...... 但,宋藜美好不起来。 因为跟她绑在一起的,是从小与她不对付的死敌,顾玧。 两人杀气腾腾地看着对方,若目光能杀人,宋藜已经把顾玧杀千百回了。 良久,她愤恨地低头,看向绑在两人手腕上的那根姻缘红绳。 “这下好了,打了死结,要怎么解?” 顾玧抿了抿唇,试图单手解开红绳。却不慎扯到了宋藜的皮肉,疼得宋藜一脚踹过去。 但她的动作早就被对方预判,在她踹过去时,对方轻盈一闪,宋藜踹了个空,收不住力道往后直打仰。 “别动!”顾玧不耐烦地拉她站稳:“还想不想解开了?” 他卷翘的长睫微垂,神色专注,一只手扯着红绳不得劲,便想用嘴去辅助。 哪曾想脑袋才倾下去,宋藜的胳膊肘恶狠狠地顶上来。顾玧眼疾手快急掌压下,拍得她嗷嗷喊疼。 宋藜不服,手腕一番,掌力如风,直朝他门面而去。但顾玧动作比她更快,抬臂轻微一扬,利索地攥住她手腕。 他力气大,犹如铁钳般锁住宋藜,令她动弹不得。 宋藜瞪他。 顾玧:“别白费力气了,要不是我让你,你以为能跟我过上五百招?” 忍了忍,他没忍住,奚落道:“旁人练功三五年一境界,你十几年了还跟个新入门弟子似的,不羞愧么?” 宋藜气,扯着嗓子喊:“我是大器晚成!大器晚成懂吗?!” 顾玧不欲争辩,低嗤了声。 这般交手两个来回,好不容易解松些许的红绳彻彻底底成了死结。 绑得更紧了。 察觉这一点,两人顿住。 顾玧冷着脸:“要不是你,又怎么会这样?” “什么要不是我?”宋藜大怒:“分明是你先害我,要不是你给我下毒,我会跟你打三天三夜流落在这鬼地方?” “我没给你下毒。”顾玧解释了许多遍。 “哼!”宋藜根本不信他:“你没给我下毒,怎么会鬼鬼祟祟跟着我去后山,又恰好出现在竹屋里?” “我......”顾玧动了动喉咙,没答这话。 “总之,我不是下毒的人,你爱信不信。” “我当然不信!”宋藜凶道。 她跟顾玧是同门师兄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顾玧心里想什么她岂会不知?分明是嫉妒公冶无虞的才华,想下毒暗害他,孰料正巧那天宋藜跑去竹屋私会公冶无虞,阴差阳错喝了那盏茶。 那盏茶被下了剧毒,无药可解。宋藜心不甘啊,好不容易把男神追到手,正要得偿所愿结果就快死了。 现在,她恶狠狠地盯着顾玧,目光像两把尖刀,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两个窟窿。 顾玧忙着解两人手上的姻缘绳,因为打了死结且单手不便,解了半天也不得其法,急得额头冒汗。 “不然......”他抬头:“我们去找寺院其他人吧。” 宋藜冷笑,因为毒性发作太久,她唇色已经变黑:“你觉得我还有时间吗?”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死了,我会救你的。” “我信你个鬼!” 宋藜气:“我才十六岁呢,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却要死了。” 她突然伤心起来:“我好不容易得到公冶公子的青睐,准备与他双宿双飞,却被你这个害人精毁了,我甚至连情郎的手都还没摸过......” 顾玧听得恼火,挖苦道:“你别白日做梦了,公冶无虞怎么可能看上你?” “顾玧!”宋藜怒:“你眼瞎就算了,不是所有人都眼瞎,我貌美如花温柔大方,哪点配不得公冶公子?” 顾玧上下打量她,眼底掩饰不住嫌弃:“你配不配得上你不知道?公冶无虞是何人?那是东陵大族的公子,人人称赞的奇才。你呢宋藜?一个平平无奇的宗门弟子,腿短就算了,还成天不思进取,他会看上你吗?” “可他亲口赞我可爱又怎么说?” “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东陵众宗门有一闻名遐迩的美男子,其名公冶无虞。要说这公冶无虞,当真是个光风霁月的人物。 出身公冶世家大族,相貌堂堂,矜贵温和,举手投足斯文儒雅,一颦一笑勾人心魄。毫不夸张地说,全东陵的姑娘都爱慕他。 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他天赋异禀的能力,被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习武奇才,一出生就受万众瞩目。 这么优秀的男子,宋藜偷偷爱慕不过分吧?偏顾玧对他冷嘲热讽说她白日做梦癞\\□□想吃天鹅肉。 可天上真有掉馅饼的时候。 就前些日,宗门举办一年一度的百花会,宗主邀请到公冶无虞来抚琴一曲,意在让众人瞻仰其风采。 公冶无虞一曲之后便匆匆离去,路上却邂逅正在受罚挑水的宋藜。宋藜只是宗门一个普通的弟子,自然没有资格参加百花会,为此还一度遗憾。 在这般月黑风高之际......啊呸!在这般良辰美景之际偶遇男神,宋藜怎能不兴奋? 当即把水桶一撂,激动诉说爱慕之情。 不承想,公冶无虞赞她可爱,还邀她三日后去后山竹屋抚琴听曲。 宋藜忙不迭点头应下。 只是没想到,正当她打扮整齐欢欢喜喜去赴约时,却被顾玧下毒破坏了好事。 此刻,顾玧没法解释原因,喉咙动了动,只道:“事关紧要,我不宜透露,反正......反正日后你便知晓了。” “日后,我恐怕是没日后了。”宋藜恨从心头起,大喝:“顾玧,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说着,趁顾玧不备,她猛地翻身将顾玧压下,两人在姻缘树下滚了一圈。就在顾玧懵愣之际,胸口倏地一阵钝痛,紧接着丝丝缕缕的疼痛蔓延全身。 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胸口处插着把匕首,鲜血汩汩冒出来。 而宋藜坐在他身上桀桀地笑,她唇瓣发黑,两眼发红,笑完,骨碌碌地滚到一旁。 “顾玧......”她快意地瞧着他:“我知道你从小就不喜欢我,你凭本事辛辛苦苦考进宗门却被人排挤,而我凭借祖父的关系轻轻松松博得师门上下喜爱。你嫉妒我,恨我,对吗?” 顾玧怨恨地望着她,也不知是不是宋藜的错觉,他眼底除了怨恨似乎还夹杂着一些遗憾。 遗憾?他为什么遗憾? 可惜宋藜已经没精力思考了,她中毒太深,刚才的最后一搏费尽她全部力气,她就要死了。 不甘啊,若有机会,她一定要报仇。 她想。 一道刺眼的天光闪现,宋藜眼皮一耷,彻底没了意识。 . “年纪轻轻怎么就死了?” “莫非是双双殉情?” “啊,这也太刺激了!” “稍等,我看看生死簿。” 迷糊间,宋藜听到些声音,除了刚才的还有一些嘈杂轰乱的鬼叫。 她动了动沉重的眼皮,缓慢睁开,入目是片陌生之地。 只见这里幽暗空荡,周遭如夜却并无灯火,一些不知名的像烟又像影子的东西在空中乱飞。须臾一只影子飞近,露出张空洞可怖的脸,吓她。 宋藜嫌恶地抬手一挥,啪地把那影子打在柱子上,那影子发出声尖叫跑远了。 这动静引起旁人注意,皆朝宋藜看过来。 宋藜回过神,这才发现面前几步开外还坐着个人,也不像人,通身幽光,满脸胡子似张飞。 “自我介绍下,我是阴司之主,阎罗王。”他友好地说。 宋藜懵愣,转头看向旁边,堪堪对上一双怨怒的眉眼。 正是顾玧。 “醒了?”他唇角几不可查地扯了下,胸口还插着死前宋藜留下的匕首。 宋藜蹙眉:“这是什么地方?” “地府。”顾玧言简意赅:“我们都死了。” 说完,他抬手把胸口的匕首刷地拔下来:“你的,还给你。” 宋藜傻眼,望着他胸口上还不断冒血的大窟窿:“就.....就这么给我了?不堵一堵?” 他流了好多血呢。 顾玧懒得理他,转过头去。 这时,一旁有个小鬼道:“还堵什么?反正都已经死了啊。” 他话落,前头坐在椅子上的人,哦,是鬼官阎王。他突然发出“啊”的一声,然后道:“找到了!” “生死簿上没有你们的名字,但往生录记得有。”他说:“你们命不该绝,原本要送你们回去,只不过......” 他盯着两人绑着姻缘绳的手,好奇问:“你们是殉情死的?” “不是!” “不是!” 宋藜和顾玧异口同声,说完,各自嫌弃地剜了对方一眼。 阎王听了,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什么又笑起来。 “不是殉情死的,那就有点麻烦啊。”他嘴上说着为难的话,脸上却掩饰不住兴奋:“由于你们死前绑了姻缘绳,要想回到现世,还得经过些考验。” “什么考验?”宋藜问。 “唔......”阎王眨眨眼:“你们得经历七世情劫,第八世才能自由。” 顾玧迟缓问:“七世情劫是何意?” 2. 禁欲权臣VS守寡小太后(一) 《我跟死敌的七世孽缘》全本免费阅读 瞧见顾玧,宋藜呆了呆。 眼前的男子一身绛紫官袍,衣服料子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在光下还泛着流彩。直角濮头高戴,露出梳理整齐乌黑的鬓角,越加显得他皮肤白皙,融在夜色里冷白如玉。 长眉斜飞入鬓,却并不显得犀利,配着他一双平静从容的眉眼反而显得温和。举手投足文质彬彬,不怒自威气势迫人,款步间,通身流露出君子端方气度。 这副模样全然跟前世那个嘴毒小气的顾玧联系不起来。仅仅只是换了副打扮而已,就俊得人神共愤。 宋藜心想。 随即又心里不平衡起来。 这一世,顾玧权势滔天高贵非凡,是南元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她倒好,成了寡妇不说,还带着个拖油瓶,拖油瓶成日哇哇哭得她心烦意乱,关键是,就连她的命都掌握在顾玧的手上。 好气!同样是厉情劫,凭什么她要被安排这么惨! 想到这里,宋藜看顾玧的目光就有些复杂起来。嫉妒,羡慕,还夹杂丝明晃晃的恨。 顾玧察觉她的目光,微微错愕,脚步在屏风处顿住。 默了两息,他掀袍半跪:“臣,顾玧,参见皇后。” 他声音低醇圆润,跟前世还在变声期公鸭嗓的顾玧又不同,竟像是滴水落潭,悦耳动听。 简直完美得无可挑剔。 宋藜心里的嫉妒又重了几分。 “你来做什么?”她几分怨恨地开口。 察觉顾玧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她赶忙调整脸上的表情。 现在不是前世,眼前的顾玧非前世顾玧,不是那个任她打骂讥讽的落魄师兄了。 同时也暗暗放下心来,看来顾玧的确喝了孟婆汤,早就不记得她了。 回想这一世两人以前为数不多的相处,皆是相敬如宾,他君子守礼,她温柔端庄。 不过,温柔是温柔不起来了,端庄她勉强可以装一装。 宋藜高昂脖颈,作出一派皇后的模样,敛了适才的情绪,重新开口问:“夜已深,宫门落锁,不知顾丞相此时来为的什么?” 见她如此,顾玧眼底的那抹打量和审视退去。回道:“臣路过此地,听闻二殿下啼哭,便进来看看。” 距离皇上驾崩已经过去半个月,国丧未结束,后宫这些女人们便开始蠢蠢欲动,这个节骨眼可不能起乱子。顾玧索性调令禁军亲自把守皇宫,自己也吃住在宫里。 今日听闻华清宫传出小儿久久啼哭,担心出什么事,故而来查看。 私心里,他是希望皇后之子能继承正统。可前朝董家人上蹿下跳,听闻早已书好奏章,只待大祭结束就要保举大殿下登基。 董家强势,且又是武将,手握兵权。而皇后娘家宋家势弱,宋明义本又是个不争不抢的,混了一辈子靠着皇后才混了个四品的中奉大夫。 这一局,明眼人都知道怎么押。 “无碍,”宋藜道:“许是打雷吓着了,我哄哄便好。” 但话才落下,就被便宜儿子打脸了。 小崽崽又哇哇哭起来,边哭还边挣扎。偏偏宋藜是个新手,打孩子擅长但哄孩子完全没章法。 只见她笨拙地哄了好半天,哭声也不见停歇。 “娘娘,”这时,顾玧开口:“不若让臣试试。” “你会?”宋藜一脸嫌弃和狐疑。 但做完这个动作她又后悔起来,暗啐自己道行浅没能入戏。她现在是南元国守寡皇后,守寡要有守寡的样子嘛。 当即,立马换了副怯弱无助的表情,将怀中孩童递过去:“那就......劳烦顾大人了。” 顾玧上前来,他身姿高大,一靠近,不仅能闻到他身上的冷杉香,还感受到了一股与生俱来的压迫。 这种差异完全把宋藜压得死死的,压得宋藜不得劲得很。 要知道,前世可是宋藜把顾玧压得死死的。她指东他不敢往西,她站着,他不敢坐着。就连平日被罚跳水面壁,宋藜也只是负责面壁,而顾玧负责挑水满缸。 现在,地位一调换,宋藜浑身不爽。可不爽偏还得忍着,还得装柔弱。 就,憋屈得很。 宋藜心里气,咬着唇一边装柔弱一边把便宜儿子递给顾玧。 顾玧以为她不放心自己,温声道:“皇后娘娘,臣曾在书上看过些哄儿之术,兴许管用。” 看过就会用?宋藜心想,你就吹吧。 然而,她又被打脸了。 便宜儿子被顾玧报过去后,不仅停止了啼哭,还在他怀里笑起来。 宋藜见此,仿佛他们才是一对父子,而她像个局外人似的,心情很复杂。 这一世,顾玧哪哪都比她好,连哄孩子都比她强。 你就说,气不气人! 没多久,二殿下被顾玧哄睡着,他转身交给奶娘,吩咐抱去榻上。 “娘娘,时辰不早,臣告辞。”见没其他事,顾玧打算离去。 宋藜不待见他,巴不得他赶紧走,不料他走了两步又停下。 “娘娘,皇上仙去,朝中无主。未免生乱,这些日臣会一直宿在宫中,直到......” 他看了眼榻上熟睡的孩童,继续道:“直到新帝确立,臣便离宫。这期间,皇后娘娘若有事可径直派人去寻臣。” 说完,他脚下乌皮靴一转,出了宫殿。 . 玉春宫。 董贵妃听说顾玧去了皇后宫殿,还亲自将二殿下哄睡,气得摔了只茶盏。 “他是何意?难道想扶持宋藜那个贱人的儿子上位不成?” 陆嬷嬷是董家陪嫁入宫的老人,也是董贵妃从小到大的奶嬷嬷。听得此,鼻孔里也嗤了声:“没想到那位是个有手段的,居然能哄得顾丞相偏心她。” 听得这话,董贵妃露出鄙夷之色。 当年帝后大婚时,她只是作为昭仪陪嫁,若非他父亲和兄长杀敌有功,她也不会坐稳这个贵妃之位。皇上在世时,宋藜勾得皇上对她百般宠爱,现在皇上去世了,她竟然又耍手段勾臣子,好一个不要脸的贱人! “不能让她得逞。”董贵妃眉目一沉,眼底之色阴鸷:“我听闻父亲提起,朝堂如今许多人欲拥护大殿下上位,可唯独这个顾玧,对于父亲的示好油盐不进。” 朝堂上,文以顾玧为首,武以董家势大。然而南元国重文轻武,便使得顾玧的权势硬生生压她父亲一头。偏生顾玧年纪轻轻又还未成家,且家世清白与朝堂各方皆无牵扯,此人像是独立于旖旎的一支清莲,凭借一身刚正不阿的清名赢得天下士大夫们的拥护,就连皇上在世时也事事礼让他三分。 此人名声太盛,不能除,只能拉拢,可任凭她董家使出浑身解数他也无动于衷。 却不想,轻飘飘地就让华清宫的那位捷足先登了。 “得尽快除去那对碍眼的母子才能以绝后患。”董贵妃道。 陆嬷嬷点头:“但现在不好动手,顾丞相坐守宫中,在他眼皮子下难啊。” 董贵妃轻笑:“在他眼皮子底下难,可若不在眼皮子底下呢?” “娘娘何意?” “本宫在华清宫安插这么多人,可不是养来吃白饭的。” 董贵妃凑近陆嬷嬷小声吩咐了一番,然后道:“此法子神不知鬼不觉,即便是太医也难察觉......” 她起身走到窗边,目光阴毒地盯着盆栽里的墨兰,倏地掐下:“只需七日,她便会气血尽失而死。届时,咱们只需对外说她思念皇上过度,决心追随而去就是。” “妙啊!”陆嬷嬷欢喜击掌:“娘娘 3. 禁欲权臣VS守寡小太后(二) 《我跟死敌的七世孽缘》全本免费阅读 顾玧很快就来了,身上依旧是一身降紫官袍,濮头直角长长地横于两侧,随着他走路而轻晃。 “臣参见皇后娘娘,不知娘娘请臣来所为何事。” 他模样俊朗,比起前世的少年稚气多了份沉稳,而沉稳中又含着一本正经。 宛若一副不食烟火不近女色的正人君子模样。 宋藜撇嘴,越看越心里不平衡,跃跃欲试想把他伪装的君子模样撕毁。 宋藜收敛心绪,温声道:“顾大人,今日请你过来确实有件重要的事。” 她说:“二殿下今早起来怏怏啼哭,看着像是病了。” “太医看过了?”顾玧问。 “并未。” “为何不请太医?” 宋藜没回答,而是吩咐宫人把两只香炉端过来。 “我......本宫请顾大人来,便是想拜托顾大人查一查这两只香炉出自何处。真相未明之前,本宫不敢轻信他人。” 长年在前朝混的顾玧一听,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宫中波云诡谲,敌我难测,且又是非常时期,即便是太医院的人也难轻信。若轻举妄动,倒容易打草惊蛇。 他盯着香炉,眉头微蹙,须臾,视线看向坐在上首的宋藜。 宋藜端着手,除了让他帮忙查案,她心里还揣着件事。 那就是,勾他。 可怎么勾,她完全没经验,前世连男神的手都没摸过,仅有的短暂的即将要发展为情侣的机会也被顾玧掐断了。 她心里像住着只邪恶的狼,想吃顾玧,却又怕被他发现,于是只能努力遮掩故作镇定。 但她演技笨拙,有些心思藏不住,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睛望向顾玧时,含着丝紧张。 顾玧完全没想到旁的,而是以为她害怕。转念一忖,也觉得皇后此举情有可原。 宠爱她的皇上已经去世,现在她们孤儿寡母成了人人想撕扯的肥肉。可她娘家靠不上,自身又怯懦,可谓在后宫孤立无援。发现被下毒,心中害怕也是情理之中。 思及此,再看她怀中因哭过眼眶湿漉漉的小奶娃时,顾玧心下一软。 “娘娘不必担心,”他说:“有臣在,臣必定护娘娘和殿下安全。” “为以防万一,在臣还未查出幕后主使之前,娘娘的殿内还是不燃香为好。” “另外,殿下虽中毒不深,但想必已吸入肺腑,臣立即派人去请太医院院首过来。” 说完,他等宋藜回应。 宋藜一门心思琢磨怎么勾他,完全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啊?”她眨了眨眼,回过神:“......哦,任凭顾大人做主。” 得她同意,顾玧点头,准备告辞离去。 宋藜着急,正事还没干呢。 电光石火间想起前世看过的话本子来,其中便有才子佳人邂逅的经典桥段。 “等、等一下。”她倏地站起身。 顾玧脚步停下:“娘娘还有何吩咐?” “那个.....我......”宋藜心虚地走到他身边:“本宫还有桩事。” “娘娘请说。” “本宫觉着......”宋藜扶额:“今日晨起时头昏胸闷,恐怕也是中毒了。” 说完,她心下一横,故作弱不禁风朝顾玧倒去。 反正话本子上是这么写的,娇柔小姐弱不禁风,走路不慎跌进了翩翩公子怀中,两人一见倾心,小鹿乱撞。 可现实......跟她想象的有点偏差。 顾玧的小鹿撞不撞不知道,但宋藜的小鹿已经一头撞死了。 适才顾玧神色一变,下意识地退开半步。 然后! “砰”地一声! 宋藜像条死鱼似的摔倒在地上! “........” 殿内寂静了好半天,宫人们才惊骇地涌过来搀扶。 . “什么?顾丞相去了华清宫?” 玉春宫,董贵妃坐在美人榻上,黛眉蹙起,眉间的花钿因挤压而像一团妖冶的火焰。 “可知他们说了什么?” 陆嬷嬷摇头:“顾丞相进去时,皇后娘娘把宫人打发出来了,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事。” “华清宫可请太医?” “两刻钟前,太医院首去了皇后娘娘的宫殿。” 闻言,董贵妃脸色一沉。 “这个顾玧,实在可恨!” 如今皇上驾崩,国不可一日无主,前朝这些日一直在商讨立新帝。自古以来,立储或嫡或长,她的儿子是南元国大皇子,占据有利条件,朝中许多大臣也愿拥护大皇子上位,偏偏以顾玧为首的人闭口不表态,立新帝之事便僵持下来。 “娘娘,”陆嬷嬷说:“看来咱们得想其他法子了。” “还有什么法子?”董贵妃问。 “娘娘忘了?再过两日就是皇上驾崩后的小祥日,宫中大兴祭祀,届时所有朝臣和命妇皆要入宫哭丧......” 董贵妃听了,心生一计,缓缓笑起来。 . 华清宫不再燃香后,宋藜的身子果然清爽了许多,连小崽崽也肉眼可见地活泼起来。 这日,正好是小详日,所有人皆要祭祀哭丧,作为一国皇后,当然得第一个在场。 宋藜站在镜前端详宫人给自己穿的丧服,不禁感叹古人说得对,要想俏一身孝。 南元国皇后本就身份尊贵,十指不沾阳春水无须劳作,还成天滋补保养,这一身皮肉当真养得跟玉一样。印证了书上说的“肤如凝脂,手如柔荑。” 此刻,她脸上不染半点脂粉,面容素净再加上一身丧服。柔弱、楚楚可怜、倾城动人,再加上一双翦水秋瞳勾啊勾,别说男人,就连她自己也心动。 “唉!” 她突然叹气起来,若非今日时机不对,她这副样子去勾顾玧,没准还真能成。毕竟上辈子在宗门时,顾玧就喜欢燕蓉师姐那种楚楚动人款的。 “走吧。”想到一会还得花力气哭丧,她心塞地转身出门。 小崽崽早已经等候在殿外,三岁的赵珲也穿了身孝服,加之他长得胖,被宽大的孝服一裹,像个刚出炉的白嫩嫩的包子,令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母后万安。”小包子奶呼呼地行礼。 宋藜弯腰扶起他,左右看了看,见宫人皆跪地在不远处,她飞快地在小包子脸颊上亲了一口。 轻微地,“啵”地一声。 小包子愣了愣,随即眼睛里像是点了灯,明亮地笑起来。 还夹杂了点害羞。 矮油!真是萌死了! “走吧,母后牵着你。” “嗯。” . 辰时二刻,祭台下已经等候了许多朝臣,内侍高唱“皇后娘娘驾到”,众人下跪行礼。 宋藜牵着胖崽崽,身后领着宫妃,宫妃之后再是命妇。 待到了祭台前,祭司递给她一炷香,宋藜按着规矩接过香柱抬脚上高台。 她开始宣读祭文,但不知是不是香柱的烟太浓还是怎么的,烟雾熏着眼睛,面前的祭文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以至于读得磕磕绊绊。 到最后,她竟是觉得眼睛酸涩,看字艰难。努力眨了眨眼皮后,再睁开,天地已是朦胧一片。 她看不见了。 骤然的失明令她恐慌,宋藜伸手四处摸,像是想抓住什么。担心下一刻有暗箭射过来,她连躲都没法躲。 祭台下的人都察觉了皇后的不对劲,有人见她眼角流出眼泪,惊讶道:“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思念皇上过度,眼睛哭瞎了不成?”< 4.禁欲权臣VS守寡小太后(三) 《我跟死敌的七世孽缘》全本免费阅读 宋藜眼睛看不见且心慌意乱,并未留意腰肢被他短暂地搂过,也没能瞧见顾玧在收回手后,耳朵悄悄地爬上一抹红。 到了华清宫,宫人们齐齐上来搀扶,太医早已等在殿内了。 宋藜闭着眼,眼珠一股干涩的疼,仿佛此前香柱的浓烟凝结在上头似的,颇是难受。 “太医,我.....本宫眼睛如何?”她问。 “娘娘,臣得罪了。”老太医上前,两指撑开她的眼皮检查,细细看了会后,吩咐道:“端清水来,先给娘娘洗面。” 说完,他又开始从药箱中取出个药瓶,倒些褐色的液体浸在帕子上,吩咐一旁的宫女给宋藜敷上。 做完这些,太医让宋藜稍作歇息,然后出殿。 殿外,顾玧等在那。 “皇后娘娘情况如何?”他问。 太医是顾玧的人,当即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这香是前朝禁药,史书记载熙景帝独宠嫦妃,后来嫦妃在寺院上香意外眼瞎,从此失宠被打入冷宫。” 闻言,顾玧薄唇抿成了条直线。 “我知道了,”他点头。 斟酌了会,说:“尽全力医治,切勿假以他人之手,若需要任何珍贵药材只管禀报于我。” 太医点头。 他当然清楚事关重大,这个节骨眼正是夺嫡的时候。董家一派支持大殿下,而以顾玧为首的文臣则有意拥护皇后母子,若皇后眼疾不治,那二殿下就彻底与皇位无缘了。 顾玧在殿外又等了会,听得里头忙碌的动静轻下来,这才抬脚入殿。 一入殿,余光瞥见身后飞快窜进来个白色小团子,正是穿着孝服的二殿下赵珲。 赵珲哭得眼睛通红,一把扑进宋藜怀中。 “母后,他们说母后瞎瞎了是吗?” 顾玧出声问:“殿下听谁人所说?” 赵珲抬起哭得满是泪水的脸,抽噎道:“大臣伯伯们说的。” 顾玧皱眉。 美人榻上,宋藜的眼睛被一块布条蒙住。上了药后,眼睛凉凉的倒是舒服了许多。 她抱住胖儿子,脸寻着顾玧的方向,问:“顾大人,本宫的眼睛有大碍吗?” 适才大夫出门,肯定把详情跟顾玧说了,宋藜就想知道她的眼睛还能不能恢复。 她面容担忧地对着他。 宋藜身姿娇小,身上的丧服因临时赶制略显宽大,越发显得她瘦弱不堪。此时面上脂粉未施,皮肤素净白皙,比起平日的模样来,竟添了一股子楚楚可怜。 尤其怀中还抱着个哭成泪包的小团子,母子俩紧紧拢作一处,全然一副孤儿寡母弱小无助的画面。 顾玧心软了几分。 他温声道:“娘娘且放心,臣定会尽力医治好娘娘的眼疾。” . 接下来的几日,宋藜待在华清宫养伤。太医每天来三次,只不过换了药就走,若她问多了,大夫也并未回答。 宋藜心里头发沉。 这日,她午觉醒来略觉口渴,正想着唤宫人沏茶进来,就听见殿外有人悄悄说话。 “娘娘离开后,是贵妃娘娘替咱们娘娘上祭台读的祭文,因着这事,宫里的主子们全巴结到玉春宫去了。” “平日里还能见一两个来请安,可这几日咱们华清宫冷清得连蚊子都少了许多。” “岂止后宫主子们巴结,我听说前朝也热闹得很。那些大臣和命妇们都拥护贵妃娘娘和大殿下,看来再过不久,皇位就得......” “嗨呀!你不要命了!前朝的事也是咱们能妄议的?” “怕什么,整个后宫现在谁不议论。董家有权有势,大殿下又占了长子的优势,说不准很快就是新任皇帝,到时候咱们华清宫的人何去何从都不知道呢。” “再如何咱们也只是当奴才的,天塌也压不到咱们,只苦了二殿下。二殿下才三岁呢,还有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多好的人啊,待咱们也和善,若落到玉春宫那位手中,还不知是个什么下场。” “是啊,前些日我绣的香囊好看,娘娘还夸我来着,又赏了糕点......” 几人渐渐从前朝聊到其他事上,宋藜无心再听,默默地躺回去。 完了!局势对她越来越不利。宫斗她是一点也不会,权势也比不过董家,只有等死的份。 想到此,她又把那狗阎王拉出来骂一顿。 骂完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又是下毒又是眼瞎的,这倒霉催的鬼日子她一刻也不想过了。 “来人!”她喊:“去请顾丞相来!” . 宋藜打定主意要好好勾顾玧,是以在顾玧来到华清宫之前就做了准备。 倒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准备,她本人对男女之事是毫无经验的,唯一能借鉴的只有以前在宗门里摆烂时看过的话本子。 她在心里罗列了一大堆案例,下定破釜沉舟的决心,然而当宫人说顾大人到时,她又开始怂了。 “臣参见皇后娘娘。”顾玧入殿内,瞧见宋藜端坐在榻上,许是在他进来前发生过什么,此刻的姿态端庄中夹杂一丝僵硬。 然而他不知,在他进来前宋藜还想努力勾他来着,这会儿胆子一怂,慌忙间只好摆出一副皇后派头来。 “不知娘娘寻臣来,有何事?”顾玧问。 他进殿,自带一股压迫气势,越加把宋藜藏着的贼心压得死死的不敢冒头。宋藜干咳了声,只好随意扯了个话题。 “顾大人,”她说:“我这眼睛也治了多日了,但每次问太医,太医皆回答得模棱两可。本宫请顾大人来,便是想听听实话。” 她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悄悄往后挪,欲图靠着后背的金丝软枕,然而许是没靠准,又慢吞吞地往左边挪了半屁股。 宋藜的小动作没瞒过顾玧的眼睛。 他长睫微掩,眼底涌起些笑意。心里也不禁稀奇,素闻宋皇后贤良淑德且知礼稳重,然而这几日相处下来,倒觉得传言有些偏差。 “娘娘,”他回道:“目为肝之窍,心之使,五脏六腑之精气皆上注于目。治愈并非一朝一夕,且耐心等待。”① “可是......”想到适才听到的话,宋藜担忧:“我听说大臣们都拥护董贵妃和她的儿子,若是大殿下上位,那我跟二殿下就必死无疑了。” 顾玧一愣,没想到她如此直白。 此时,她昂着脸,巴掌大的脸上蒙着布条,因不能视物,越加把情绪展现在脸上。 她在他面前熟稔地自称“我”,却并非“本宫”,其中表露的依赖毫不遮掩,像是早已把他当成了亲近之人。 对于脑海里冒出“亲近”这个词,顾玧暗生怪异,忙敛了心绪,沉下脸问:“是何人在娘娘面前多嘴?” 他语气威严,宋藜下意识缩了缩肩,小声道:“宫、宫人们都在谈论,我无意中听到的。” 闻言,顾玧无奈。 董贵妃代替皇后娘娘宣读祭文之事岂止在宫里传,就连宫外的百姓们也私下议论。天下目光集聚在华清宫和玉春宫里,只等待谁胜谁负。 皇后的担忧并不无道理,玉春宫的那位可不是善茬,若大殿下得了正主之位,皇后娘娘和二殿下必定活不长久。 想到此,再看眼前一脸依赖他的娇小女子,顾玧的心不禁又软了好几分。 “娘娘不必听那些闲话,”他说:“天子乃天意所授,岂是人能勉强?” 他回答的话天衣无缝,不说谁能上位也不说谁必输,但在他这番温声安慰中,宋藜莫名地找到了点底气。 她暗暗放下心来,这一放心又想起最初请他来的目的。 酝酿片刻,她忽然起身,因看不见而伸手往前摸。 平日里宋藜懒得扮端庄便不喜殿内有宫人,所以这会儿殿内除了顾玧和她再无旁人。 顾玧视线缓慢往下,落在她的绣花鞋上。一步之外,是一截铺着地毯的台阶。 眼看那绣花鞋离台阶越来越近,默了默,他上前两步。 “娘娘当心。”他抬臂,依旧如上次那般,手臂垫在她掌心下,隔着袖子托她。 宋藜唇角微翘,暗暗得意。 她当然清楚前头就是台阶,这般举动也是她故意的,就是想试探他上不上勾。 “本宫坐得腰疼,想走走。”她说。 同时,心下思量着接下来的动作。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得尽快结束这一世才行。况且,就算不为她自己,也要为这些日真心实意喊她母后的小崽子着想,她不能让他落在董贵妃手中,不然真的会没命。 勾住顾玧,她成功度劫,小崽子也能得救。 打定主意,宋藜心下一横。在脚尖探到台阶前时,她故作不慎跌倒,“哎呀”一声,直愣愣地往顾玧身上扑去。 顾玧那句“当心”还未说出口,就见她扑过来。他原本想往旁闪开,但电 5.禁欲权臣VS守寡小太后(四) 《我跟死敌的七世孽缘》全本免费阅读 顾玧在官署忙到掌灯结束,走出官署大门,他站在台阶上望了望,入目皆是皇宫巍峨的高墙和富丽堂皇的宫殿。 小厮问:“现在去卫所吗?” 若按以往情况,顾玧忙完都要去禁军卫所看看。若再得功夫,则亲自在皇宫各处巡逻一番。 今日也以为如此,不料顾玧默了片刻,却道:“不必,牵马来,出宫回府。” 得知宫里有个女人要勾他,莫名地,他光站在这片宫中就有些不自在。况且已经多日没好好阖眼了,今日回去索性早作歇息。 他是这么打算的,但天不遂人愿。回府后刚刚沐浴出来头发还未擦干,那厢就有人匆匆来禀报。 “大人,宫中派人来请大人入宫一趟。” 顾玧额头一跳,脑子里立马闪过宋藜楚楚可怜却大胆的画面。 当即,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论什么事,通通先禀报给禁军统领。” “这......”来人道:“是禁军统领让小的来请大人的。” 顾玧扭头。 就听来人道:“后宫两位娘娘闹起来了,皇后娘娘今儿晚膳后打了董贵妃一巴掌。” 嚯! 这倒是把顾玧惊得不小。 努力试想那等画面,却怎么也想不出向来怯懦胆小的宋皇后对董贵妃大打出手的样子是何样?毕竟董贵妃可不是个好惹的,没想到,她居然敢打她一巴掌。 “到底发生了何事?”他问。 来人将事情说了遍。原来是今日在上书房大殿下欺负二殿下,还说了皇后娘娘不好听的话,于是二殿下用石头砸了大殿下。大殿下额头被砸出老大个包,虽无大碍却哭得震天动地。 董贵妃向来强势,哪里忍得? 当即带着人浩浩荡荡去华清宫讨说法。原本以为能逮着这个机会好好把宋皇后教训一顿,却不想宋皇后这次出奇地护短,得知缘由后断不肯交出二殿下。 于是董贵妃要婆子强行去抓二殿下认错,也不知是哪个婆子指甲长了些,不慎挠着二殿下的脸,划了一道血痕。宋皇后听说了,竟是对着罪魁祸首董贵妃恶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可把众人扇傻眼了。 董贵妃也傻眼了。 禁军统领根本不敢处理这事,只得急忙派人来请顾玧入宫。 来人道:“顾大人快去吧,若去迟了,事情指不定闹得更大。皇后娘娘正在气头上,凶着呢。” 顾玧赶忙穿上官服,边穿还边寻思宋皇后“凶得很”是怎么个凶法,然而当他到了华清宫,竟也被她的架势吓得不轻。 只见她单薄娇小的身子将二殿下赵珲护在怀中,眼睛虽被布条蒙着,可脸上的气势凌厉。莫名地,令顾玧想到“小母老虎”一词。 华清宫里,董贵妃和宋藜还在对峙。 董贵妃平日蛮横惯了,今日被宋藜打一巴掌有点懵。她想打回去却又不像宋藜舍得下身份,吩咐婆子们动手,可无一人敢对皇后娘娘动手。 于是,就这么捂着脸怨毒地盯着宋藜,势必要请顾玧来主持公道。 “皇后娘娘,”她气得发抖:“你今日这般可莫要怪我日后绝情。” “你有什么手段只管使出来,光脚不怕穿鞋的,大不了你我同归于尽!” 宋藜一点也不示弱,她可从未受过这等窝囊气,以前在宗门里因着祖父的关系即便受了罚也不痛不痒,宗门上下几乎无人惹她。 这些日也不知是撞了什么邪,先是被顾玧毒死,后又被安排到这个诡谲凶险的朝代,还当了寡妇。当寡妇就算了,还战战兢兢地担忧被人搞死。 今日董贵妃气势汹汹地上门来,居然敢伤她的肥崽崽,真当她是吃素的? 大不了她提刀去玉春宫跟她同归于尽! 宋藜一副豁出去的架势,额边一缕发丝贴在唇上,她噘嘴气呼呼地吹开。 顾玧看得瞠目结舌,立即抬脚进殿。 “臣参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他进殿行礼。 听见他的声音,宋藜浑身一僵。 她在董贵妃面前可以不顾形象,可在顾玧面前不行。毕竟她还藏着勾他的心思,可不能让他瞧见自己凶巴巴的模样。 瞬间,她脸上的表情一变,换了副柔弱的样子来。 “顾大人来得正好,”她说:“董贵妃以下犯上,竟冲到本宫的殿内仗势欺人,如今皇上才仙去她便这等目无礼法,若按宫规该如何处置?” 董贵妃错愕,没想到以前那个笨嘴拙舌的宋藜今日嘴皮子这般利索,恶人先告状不说,居然还装起柔弱来。 若是可以,其实她也想装一装。但董贵妃要脸,她装不出来。 只能恨恨地盯着宋藜,又去看顾玧。 “顾大人,你可莫要听皇后片面之词,今日之事全是由二殿下引起的,二殿下在上书房用石头砸伤大殿下,我只是来跟皇后讨个理,竟不想皇后娘娘不分青红皂白就......” 被扇一巴掌的话她说不出口,毕竟这是她宫妃生涯中最丢脸的一件事。 “总之,今日之事还请顾大人做个公断。” 后宫娘娘们犯了错,自然有后宫规矩约束。可如今杠上的是董贵妃和皇后娘娘,又偏偏是在朝堂局势微妙的节骨眼,谁人都不敢插手。 此前赶来的宫廷女官们皆低着头不敢出声。 顾玧问其中一人:“按宫规,此等事该如何处置?” 那女官看了眼董贵妃,小声道:“自然是......自然是从源头处理,谁人先闹事就先罚谁。” “哦?那你说该如何罚?” “皇子们闹事,按条例,该送宗人府拘禁或训斥。” 顾玧点头:“既如此,你们按宫中规矩办就是。” 正待董贵妃满意之际,又听顾玧道:“不过大皇子年幼且额头有伤,拘禁就不必了,稍稍训斥便可。” 说完,他转头问宋藜:“皇后娘娘觉得此等处罚可还合适?” 董贵妃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宋藜也愣了愣。 “顾大人,”董贵妃怒气腾腾:“今日可是本宫受屈,缘何罚大皇子?” 顾玧招来上书房的内侍问:“你且把上书房发生的事细细说明。” 那内侍是刚刚被顾玧派人寻来的,他忐忑地看了眼凶悍的董贵妃,可更惧怕权势滔天的顾玧。 于是不敢隐瞒半分:“在上书房时,大殿下故意把二殿下绊倒,还让二殿下钻跨。二殿下不肯,大殿下就骂......” “骂什么?” “奴才不敢说。” “你只管说。”宋藜底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