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被我渣了的男宠是摄政王》 第一章 他带着白月光回府 “阿璃,可还满意?” 雕花红木床上,餍足的男人带着戏谑的语气,轻声问趴在他胸膛上的女人。 苏璃眯着眼睛,似乎是累着了,也不知听没听见他的问话。 男人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抬起。 “不说话?是不满意?那……再来一次!” 说着,他的手就顺着她光滑的脖子往下。 苏璃猛的睁开眼睛,拍开他的手,“乾之!别闹,已经够了!” “够了?”乾之挑挑眉,明显不悦。 如果是平时,苏璃是不介意花些心思哄哄他的,毕竟,他的颜值是真的长在她的审美上。 他俊美却不失阳刚,英武却绝不粗鲁,穿上长袍是翩翩公子如玉,脱掉衣服后的八块腹肌又能散发出诱人的男性荷尔蒙。 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她那名义上的相公做了两年地方巡抚后,今日要回京了。 “乾之,这是你的身契和五千两银票,你拿着这些钱去做点营生,以后就再也不用在沁竹阁以色侍人了。” 苏璃穿好衣服之后,将早就准备好的银票和身契放在了桌上。 乾之明显一怔,然后便愤怒的红了双眼。 “你什么意思?” 苏璃不敢看他,“就是你想的意思。你陪了我一年,这些都是你应得的报酬。” “呵,”乾之气得笑了,“一年五千两,你倒是真大方!” “你值这个价。我知道突然告诉你这个消息,你可能接受不了。不过人生在世,我们会遇到许许多多的人,你我……都只是彼此人生中的过客而已。” “你拿着这些钱,去娶个良家女子好好生活吧。沁竹阁,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乾之是沁竹阁的小倌,当初她遭人陷害下药,便一掷千金买下了他。 那药凶猛,这一年来,她每月初一十五和他欢好,才勉强压下药性。 她原打算等到药效完全解开再放他走的,可林墨快要回来了,而她毕竟是名义上的林夫人。 只是,话说出口之后,她才惊觉心底隐约生出了一股子舍不得。 “阿璃!你有没有对我动过真心……” 乾之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固执的要一个答案。 苏璃低着头,没有去看乾之伤心欲绝的表情。 “没有!你不过是我花钱买下的小倌而已,你身份如此卑微,我怎么会看上你,从头到尾,我不过是拿你消遣而已!” 既然要打发他,索性就断个干净。 苏璃狠心说完这些话,转身迈出房门。 “阿璃!你今日给我的羞辱,我一定会加倍还回来!” “阿璃,知道我是谁吗……” 乾之愤怒的咆哮从身后传来。 苏璃脚步一顿,却没有停留。 她当然知道他是谁,在买下他之前,她通过沁竹阁的老板了解过他的身份背景。 一个家道中落、身世清白的寒门子弟罢了,她不信他真的能拿她怎么样。 * 苏黎知道林墨和她成亲之前,有个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她只是没想到,他这次外出,居然会带着他的白月光堂而皇之的回来。 而且,眼前的女人还挺着七八个月份的孕肚。 “姐姐,我肚子里有了墨郎的孩子,求求姐姐给我和孩子一条活路吧。” 打扮得娇俏可人的女人,约莫只有十八九岁,刚见面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在她面前。 她嘴里说着求饶的话,可看向苏黎的时候,一双眼睛里却充满了挑衅。 “你我从未就见过,何谈我不给你活路?刚见面你就给我扣上这个罪名,我可担不起。”苏璃冷笑。 女人闻言,嘴角一撇就哭诉起来。 林墨见状脸色一沉,“苏璃,婉儿性子胆小,你别吓她。” 吓她? 什么时候的事? 苏璃忍不住冷笑,继续看两人的表演。 “姐姐,我不是故意要在你之前怀上墨郎的孩子的,这只是个意外。” “求求你,不要让我拿掉孩子,就算我生下长子,他也是庶出,绝不会和姐姐争抢林家任何东西,我就是喜欢墨郎而已,我看中的不是林家的权势和财富……” 婉儿情真意切的一番话,让林墨感动,让苏璃恶心。 林墨:“苏璃,婉儿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不要得寸进尺。你赶紧寻个良日,我要纳婉儿做娘妾。” “呃……”苏璃冷眼看完两人的表演,才不慌不忙的说:“夫君,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不让婉儿妹妹进门啊。” 她一反常态,引来林墨一阵狐疑。 “你不反对?” 苏璃喝了一口凉茶,笑道:“有婉儿妹妹替林家开枝散叶,这是件好事,我没理由反对。夫君,我看天色也不早了,要不我安排个院子,先让婉儿妹妹住下来,纳妾的事,回头我一定按照夫君的要求来办。” 她这么好说话,倒是让林墨有些将信将疑。 “两年不见,你这性子变化如此之大,倒是比从前懂礼知趣了许多。” 林墨还以为要费些唇舌才能说服她,他甚至还做好了和她撕破脸的准备。 要是苏璃实在不同意他纳妾,他就将婉儿当外室养着,总归婉儿有了他的骨肉,他是断不可能让她无依无靠的。 “夫君离京这两年,我一个妇道人家操持家业,是吃尽了苦头,也体会到了夫君的不易,再不醒悟,那真是愧对林家了。” 苏璃一番长吁短叹,颇像回事,说起谎话来,一点儿都不心虚。 林墨点点头,“这才像样。你是当家主母,就要有容人的气度,就算婉儿进门,你秦夫人的身份是不会变的。” 苏璃不置可否,只淡淡的笑着。 她来自现代,穿到这个陌生世界的时候,原主已经和林墨成亲。 她知道原主和林墨这桩婚事,不过是苏家想要权,而林墨想要钱而已。 三年前,林墨父亲贪墨银钱百万,东窗事发之后本来是抄家杀头的大罪。 当时南面洪灾,朝廷急需救灾银两,就给了林父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如果林家肯捐银三百万两白银,就免去林父的死罪。 这么大一笔银子,林家哪里拿的出来,不得已,就用一桩亲事和西北巨贾的苏家做了交易。 林父虽然断送了仕途,但当时的林墨是新科状元,又品貌上乘很得朝廷重用,前途不可限量,所以苏家也乐得做了这个买卖。 各取所需的婚事,反倒让苏璃省了许多麻烦。 只是在这个封建男权社会,一个女人要筹谋全身而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第二章 摄政王的宴请 “婉儿的来历查清楚了,姓周名婉,是老夫人娘家的一个远亲,她生在书香世家,父亲曾是元贡十五年的进士。周婉幼时来林家住过一段时日,想必就是那时和林大人熟识的。” “不过周家家世和林家比起来相差太大,林老爷和老夫人瞧不上周家,一直不同意这两人婚事。” “据说因为这个,林大人没少和老夫人吵闹。” 贴身丫鬟芍药,将风行殿传来的消息汇报给苏璃。 风行殿是她花光积蓄经营了两年,才建立起来的组织,专门做情报买卖的生意,平时都是芍药在出面打理。 芍药将传信的信纸烧毁,脸上还带着些许疑惑。 “这次也不知为何,居然是老夫人专门将周婉接了过来,然后又把她送往边城和大人见面。” “还能为何?”苏璃凉薄的扯了扯嘴角,“以周婉的家世,做不得林墨的正头娘子,可做个妾是足够的。她是林墨一直记挂在心里的人,老夫人想在他儿子面前讨个好,全了她儿子的念想。” 芍药闻言冷笑道:“老夫人倒是考虑着他儿子,全然不顾你这个儿媳妇儿的感受。” “我商户出身,她们也瞧不上也是常理。”苏璃坦然淡笑,完全不放在心上。 正事说完,芍药犹犹豫豫的问:“夫人,以后您真的不再去沁竹阁了吗?” 提起这个,苏黎眼中露出一抹忧色。 她摇摇头,道:“不去了。” 芍药忍不住担忧,“那下次药效发作怎么办?” “一年多了,药效已经减弱了许多,到时候吃两副药,兴许……能扛过去的。” 苏璃想起乾之那张俊俏的脸,心头还有些不舍的钝痛。 一年的水乳交融,说完全没有感情,怎么可能。 苏璃:“对了,回头让风行殿的人看顾着点儿乾之,他生性良善,又带着这么多银两,万一被人诓骗了可不好。” 芍药撇撇嘴,“夫人,在您眼中,乾之公子难道是个瓷娃娃?依奴婢看,您就是舍不得他。要不……奴婢把人给您找回来?” 苏璃白了她一眼,“就你聪明!你可别多事,否则我可饶不了你。” “奴婢知道了。” 芍药只是玩笑两句,虽然她不知道为何夫人坚持打发了乾之公子,可她对夫人忠心,绝不会违逆夫人的命令。 * 摄政王府,书房。 戴着黑铜面具的男人坐在书桌后,手里把玩着一方绣花锦帕,锦帕右下角,绣着一只银丝小狐狸。 只可惜这绣锦帕之人女红不是很好,小狐狸的毛发看起来并不顺畅。 “还没找到人?”秦渊沉声问。 卫千里跪在下方,回禀道:“阿璃小姐曾经留下的身份信息全是假的,我们的人去邻城找过,邻城根本没有做药材生意的史家,倒是有个药材铺子,店主姓周,周家也没有女儿,只有两个儿子。” “好!很好!”秦渊一双眸子里凝聚着怒火,“能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隐藏身份……本王倒是小瞧了她!” “属下无能!”暗卫请罪。 秦渊收起那方锦帕,沉声道:“继续查!” * 自林墨回京以后,这几日林府的门槛都快要被前来拜会的人挤破了。 林墨南巡立了大功,不但救了西北的蝗灾,又剿了南边的山匪,在圣上面前很是得了脸面。 他升迁的诏书已经拟定,就等着内阁签定之后下发。 苏璃面上陪着林墨接待各家来的拜会,心里却着实不耻。 他人不知,她可是清清楚楚。 西北蝗灾,朝廷的救灾银子被官员们层层剥削,最后到林墨手上的时候所剩无几,要不是她苏家出力,别说救灾了,他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 再说那剿匪,若不是干海运的表兄一家帮衬,就林墨这文弱书生,能打得过几个匪徒? 林墨把苏家的资源用尽,就这样,还不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这样的人,让她苏璃在他后宅圈养一生? 简直可笑! 幸好他带了周婉回来,他夜夜宿在周婉院子里,倒省了她不少应付。 刚过晌午,苏璃躺在窗边的红木软榻上小憩,林墨脚步匆匆拿着一封请帖走进来。 “夫人!”林墨满脸激动。 苏璃被吵醒,些许不耐烦,打了个哈欠才问:“何事让大人如此开怀?” “是摄政王!摄政王给我发请帖了!”林墨笑道。 “哦……”苏璃这会儿瞌睡全醒了,“你说那个手握兵权,却神秘非常,从不与人来往的摄政王?” 林墨连连点头。 摄政王姓秦名渊,是端朝传说一般存在的人物。 先帝早早驾鹤西去,留下五岁的太子,当时外戚掌权,太后垂帘听政,眼看这端朝就要改天换地,是刚成年的渊王站了出来。 当年,帝京死了多少人已经无法去探寻,所有人只记得那年护城河的水都被染成了红色。 渊王以雷霆之势护住了秦家的江山,自此被封为摄政王,辅佐未成年的圣上管理朝政。 不过,摄政王名气虽大,人却很神秘。 据说,他出行皆戴着面具,并不以真面目示人,且不和任何官员往来,所以至今没有官员能攀上他的关系。 林墨激动得一双手都在颤抖,“夫人,明日的宴请,你陪我去吧。” “我?”苏黎嘴角一扯,“往日,大人们之间的宴请,家眷不是都不参加吗?” 男人们欢聚,少不得找几个红颜知己陪伴,大多数都心知肚明不带家里夫人参加。 林墨解释道:“这次不一样。你看,帖子里写了,携眷参加。” “呃……摄政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宴请官员就够出乎预料的了,还让官员带家眷去?”苏璃忍不住唏嘘。 “摄政王的安排,且容你我置喙。总之穿戴好,万不可丢了我林府的脸面。对了,赴宴没有空手上门的道理,所以礼物也要准备妥当。” 林墨将帖子放在桌上,说着话的时候,眼神飘忽不定。 苏璃一眼就看穿了他,无非是囊中羞涩,这准备礼物的钱,也要苏璃来出。 “给摄政王准备礼物这种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做得了主,万一准备得不妥冲撞了王爷,反倒是给府里招祸。” 苏璃委婉拒绝,又给他出主意。 “我听说婉儿妹妹家是书香世家,肯定有不少拿得出手又不显俗气的东西,要不大人让婉儿妹妹拿个主意?什么绝版古籍、古董字画的,最适合夫君这样的文人送礼了。” 第三章 保媒 林墨思忖一番,随即点了点头,出门就往周婉处去了。 他一走,芍药就给苏璃呈上凉茶。 “大人真是厚颜无耻。这样看来,幸亏他带了周婉回来,不然您少不得又得出一笔银子。” 苏璃不置可否,倒是眸中闪过一抹担忧。 在这封建男权社会,最忌讳的就是在没有自保能力之前,和掌权者过度接触。 伴君如伴虎,谁知道掌权者打的什么主意? “芍药,把我那个有机关的镯子准备好。” 苏璃不放心,还是要做万全准备。 那镯子是她找人专门做的,指甲盖大小的缝隙里放置的药物,可以放倒一头大象。 虽然不一定用得上,但多一个自保的手段总不会错。 * 也不知林墨用什么办法哄的周婉,第二日去赴宴的时候,他还真抱着一个精致的匣子。 “这可是婉儿家的传家古董,是三百年前苏大文豪使用过的碧玉狼毫,有价无市,一般人连见都见不着。” 马车上,林墨得意的在苏璃面前炫耀。 苏璃很配合的附和他,“这么难得的东西,摄政王必定是喜欢的。” 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却忍不住想起了一桩往事。 去年的七夕节,她也在古董店花大价钱买过一支笔,原是打算做礼物哄乾之开心的。 谁知乾之那货,拿在手上看一眼就丢开了,还说什么那是死人用过的物件,他才不用。 乾之长得好看又粘人,使起性子来也磨人,非说她替他挑礼物不尽心,那晚上折腾她险些下不来床。 后来她是亲手给他绣了一方帕子,才勉强把他哄住了。 想起这事,苏璃忍不住嘴角挂起了笑。 可转念一想,此刻的他,应该已经离开帝京了吧。 也不知道将来他会娶怎样的女子。 * 茯苓园是一个能吃能玩的园子,坐落在燕京城南面,占地千亩,园子后面就是连绵的祁山。 平素,这里接待的都是城里的名流贵族,今日却闭门谢客,只为接待摄政王的客人。 园子门口已经停了不少马车,有华丽得耀眼的,也有朴素简洁的。 看来今日的晚宴,摄政王请了不少人。 林府的马车不算显眼,停下之后,林墨扶着苏璃下了脚踏。 在人前,他惯会扮演好夫君的角色。 有相熟的大人过来和林墨打招呼,两人寒暄一阵后,压低声音讨论起这个宴会来。 “林大人有所不知,这晚宴可不是空穴来风。”户部周尚书捋着胡子道。 “哦?”林墨拱手行了一礼,“我刚南巡回来,消息闭塞,还望周侍郎多多指点。” 眼看林墨要高升,周侍郎本就想借机与林墨拉近关系,所以林墨一问,他就顺势替林墨解惑。 “众所周知,摄政王辅政七年,如今已经二十有五,可王府却连个女主人都没有。” “我是听说,摄政王此次宴请我们,又让我们携眷参加,是为了让我们各家的夫人帮他做媒。” 林墨闻言,着实震惊了一下。 他疑惑,“以摄政王的身份,王妃不得圣上钦定指婚?这种事,还用得着亲自操劳?” 周尚书摇摇头,“圣上……圣上如今还小,哪里会考虑到这些。再说了,摄政王乃圣上叔父,哪有侄儿给叔父赐王妃的?” “倒也是。”林墨点头附和。 周尚书叹气,“若非如此,何以摄政王的婚事会耽搁至今。” 说到这里,林墨脸上便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其他事还好,如果是替摄政王保媒,那这事儿他兴许是轮不上。 他颇为嫌弃的扫了苏璃一眼,虽没明说,可那意思苏璃却看懂了。 要是他当初娶一个世家女子,以世家女的人脉,保媒这种事,自然就会占了先机。 而苏璃是商户女,虽然有钱,但人脉到底是差了些,这种时候就派不上用场。 林墨心里有怨气,进了王府就不再搭理苏璃,唯恐这个轻贱的商户女,拉低了他在别人眼中的地位。 苏黎亦步亦趋的跟了一阵,做出一副小女人的姿态。 林墨不耐烦,吩咐她自行去园子里游玩。 苏璃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就名正言顺的和他分道而行。 只是苏璃商户出身,那些正经的官家夫人瞧不上她。 她也不愿去违心结交,索性寻了一座假山上的无人凉亭躲个清净。 坐在围栏后可以俯瞰整个园中湖泊,水中荷花开得正艳,摇曳生姿,别有一番风情。 苏璃正在看风景,突然听见一阵刺耳尖叫声。 她寻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人在水中挣扎,起初还能看见身体,后来身体淹没在水中,就剩水面一层层涟漪。 仔细看,距离落水者不远处有一艘游船,船上站着不少人,却没有一个人有跳水救人的意思。 苏璃紧紧握着团扇,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溺水的最佳救援时间只有两分钟,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社会,明哲保身才是正理。 她连自己都护不住,何必招惹是非去管闲事…… 所有的道理她都懂。 可…… 苏璃盯着平静无波的水面,那里已经完全看不出有人溺水的痕迹。 “哎。” 她轻叹一声,丢了手中团扇,一头扎入水中。 很多年以后,有人问起她当时的举动,她的回答是: “她想活着,可总得作为一个人活着,而不是做一具行尸走肉。” * 游船上,正在对弈的两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执黑子之人脸上戴着黑铜面具,眉头紧蹙,只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执白子的青衣公子倒是起了看热闹的兴趣,丢了棋子笑得开怀。 “还以为来这园子,又要对着你这张臭脸过一天,没想到还有美人落水这种好戏!” 他又打趣:“你也是不解风情。刚才主动送上门的女人这么漂亮,你居然舍得让人把她扔下水。” 秦渊抬眸,嘲讽的扬了扬眉毛。 “那是夕城太守周宜养的瘦马,一年前被他抬为贵妾,两天前又抬了她做平妻。” 青衣公子李呈闻言,很快想通其中关节。 “夕城太守是刘相的人,他抬一个瘦马为平妻,就是为了今天名正言顺的带人来见你。” 第四章 送上门来 李呈摇头感叹,“为了能把人送进你摄政王府,他们还真是煞费苦心。这也怪你,都是被你逼的。” “呵,”秦渊轻笑,“与我何干?” 李呈:“他们以前给你送了那么多清白闺秀,你一个也不收,在他们看来,如果不是你有问题,就是你嗜好特殊……比如……喜欢有夫之妇?” 他的口无遮拦,让秦渊脸色一沉。 “滚!” 李呈也不生气,摆摆手往甲板上走。 “我滚!立刻就滚!我正好上去欣赏美人出水……” 突然,秦渊余光看见水面冒出一个熟悉的人影,顿时脸色大变。 “不准去!” 李呈愣住,“美人出水,衣服湿透之后身段尽显,这么好看的风景,我怎么能错过?” “你清心禁欲,我可是风流郎君,你不去也别拦着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秦渊已经大步迈出船舱,然后猛地关上舱门。 李呈一脸茫然,想追出去,却发现舱门已经被秦渊从外面锁死。 他不死心,将头伸出窗外去看,就见秦渊命人将那两个女人从水里捞了上来。 秦渊堂而皇之的站在两人面前,后背对着船舱的方向,完全挡住了李呈的视线。 “不准我去看,原来是你自己想看?你想吃独食?” 李呈愤愤不平的抱怨,冲着秦渊的背影嚷嚷。 “真是没想到,原来你是这样的秦渊!你有本事把我放出去!就你那张冷脸,别吓坏了我的美娇娘……” 黑铜面具后,秦渊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不过不是因为李呈话痨般的抱怨,而是眼前这个浑身湿透的女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的人找遍帝京都没找到她,她居然主动送上门来? * 苏璃上了甲板,顾不上周围的人,立刻检查那个溺水女人的情况。 幸好,这人呼吸心跳都还在,应该只是昏迷。 她松了一口气,强撑的身体也只终于到了极限,无力感和后怕感同时袭来。 她是养尊处优久了,不过游了这么一会儿就感觉体力不支,幸亏游船上的人帮忙,否则她今天救人不成,恐怕还得把自己也搭进去。 “今天真是谢……” 苏璃话说到一半,抬头迎上一张黑铜面具,顿时惊得忘记了言语。 黑铜面具? 摄政王? 秦渊犀利的目光落在苏璃身上,她的绸衣湿透之后,妖娆的身段便若隐若现,端的是让人血脉喷张。 一想到还有李呈这种企图偷看的男人,他的眉头就越拧越紧。 他沉着脸色,转身取了披风直接披在她肩上。 “呃……” 苏璃往后缩了缩,心里琢磨着,这摄政王还怪绅士的? 不过比起她,地上还躺着的女人是不是更应该得到救助? “民妇谢过王爷救命之恩……”苏璃诚恳的想道谢。 “民妇?”秦渊冷冰冰的打断她。 苏璃怯生生不敢回话,虽然隔着面具,她也感觉到了眼前人的不悦。 虽然她是不明白,到底哪里惹到了他。 秦渊烦躁的捏住了苏璃的下巴,咬牙问:“民妇?你是谁的夫人?” “我……我是……” 苏璃不傻,听得出他语气里的愤怒。 这种情况下,她有些不敢报出林墨的名字,难道今天来的大人里有摄政王的政敌? “说!倒是要听听,你是谁的夫人!”秦渊瞳孔一阵瑟缩,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收紧。 苏璃吃痛,轻呼:“王爷!请自重!” 自重? 这辈子都还没有人敢对他说过这两个字。 秦渊心头的怒火一下就涌了出来,他反手抓住苏璃的手腕,正想教训教训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远处却浩浩荡荡走来一群人。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林墨。 “咦,王爷对面是哪家的夫人,她为何披着王爷的披风?” “我刚听园子里的丫鬟嚼舌根,说是不知哪位大人的夫人去王爷跟前自荐枕席……”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来这里的可都是家里的正头娘子,正头娘子要做出这种事,那这位大人的脸还要不要了?” “我也是听几个丫鬟胡说的玩笑话。不过……那夫人身上的披风是王爷的,这个可做不得假。” 几位大人小声交流着小道消息,并没有避讳前面的林墨。 林墨目光狠狠的盯着苏璃,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 他的手上青筋暴露,因为愤怒还有些微微颤抖。 “事情还没搞清楚,你们就信口胡说,毁人清白!身为朝廷官员,你们行径也未免过于龌龊!” 林墨将一行同僚数落一顿,抬脚就往湖边走。 几位大人面面相觑,脸上尽皆疑惑。 有人小声猜测:“林大人怎么突然动了大怒?难道……那位夫人是他家里的?” 其他人闻言,顿时纷纷表示极有可能。 “我听闻他家那位正头娘子是商户出身。” “商户女而已,会做出这种事就不奇怪了。” “林大人也是,以他的家世却娶个商女,也是丢尽了我们读书人的脸面。” “你小声些,林大人可能要高升了。” “怕什么,如今的林家呐……和以前可不一样咯。” * 船上,苏璃看见林墨一行人出现之后,偷偷松了一口气。 这摄政王态度诡异,再待下去,她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奋力将手腕挣脱出来,又踉跄起身两步冲到围栏边上。 “夫君!有人落水了,岸边可有大夫?” 苏璃冲着林墨等人挥手,急切的道:“刚才有人落水,我费尽力气将人救上来,现在这位夫人还昏迷着,得赶紧找人救治,否则晚了怕是会出人命!” 这种时候,以最快的速度把事情解释清楚才能避免更多的误会。 果然,她这话说完,林墨阴冷的表情便舒缓了几分。 他沉着脸回过头,对先前议论的几人问道:“我家夫人是拼着清誉受损也要救人性命!且是你等口中不知廉耻之辈?” 被问到的几人略显尴尬,不过看摄政王并没有反驳苏璃的话,一个个便都不敢随意吱声。 船很快靠岸,苏璃脚步匆匆下船。 她虽没有回头,可来自身后的那抹视线,阴沉冰冷,却依旧让她背脊阵阵发凉。 第五章 愚弄本王? 苏璃上了岸,林墨立刻关切的迎上来嘘寒问暖。 当着众人的面,他装出伉俪情深的模样,说是担心苏璃染了风寒,立刻便安排人送苏璃先行回府。 其实他的用意,苏璃清楚。 既然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他当然不愿苏璃继续留在这里。 她的存在,只会让他被人指指点点。 如果真的是担心她受风寒,何不在这园子里找身丫鬟衣裳先给她换上? 苏璃穿着浑身湿透的衣裳走向马车,冷风吹来,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心,却比身体还冷了几分。 * 吃饱喝足的众人相继离开了茯苓园,余千里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后返回宴会场地。 主位上,秦渊已经取下黑铜面具,而他脸上阴冷的表情吓得余千里倒退半步。 “王爷……” 余千里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秦渊发这么大的怒了。 上一次秦渊如此愤怒,还是圣上登基之前外戚干政的时候。 “千里……你说本王是不是很失败?”秦渊说着,还真笑了起来。 不过这笑带着愤恨的寒意,让余千里惊出满头冷汗,他哪里敢回答这个送命题。 秦渊也不在乎他的回应,醉醺醺的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方银丝锦帕。 “本王十六岁领军平寇,以五千精兵杀灭敌寇两万!” “弱冠之年携护龙卫守宫城、诛奸佞,力挽狂澜救端朝于水火!” “圣上年幼,本王呕心沥血竖朝纲、整风纪,推行新政优抚惠民!” “所有人都说本王是端朝的救星,是端朝的传奇!” 他一步步走下阶梯来到余千里面前,发红的眼眸里充斥着波涛汹涌。 “你说!”秦渊提起余千里的衣领,“你说……她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胆敢愚弄本王到这个地步?” 话声落,他猛的举起余千里砸在地上。 余千里撑着身体跪在他面前,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 “属下无能!” 谁能想到那个女人的手段居然将他也骗了过去? 他更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是林墨的夫人! 余千里一想到唯一入了王爷眼的女人,居然是已婚妇人,他就头皮发麻! 以王爷的身份,但凡是未出阁的女子,哪有得不到的道理。 可现在…… “呵,”秦渊目光犀利,“你是无能!连一个女人的的底细都能查错!” 余千里的头垂得更低,他没有推卸责任,拱手道:“属下甘愿领罚!” 秦渊招来几名侍卫,下令:“余千里办事不力,罚军棍三十!” 侍卫们很快将余千里拖出去,空荡荡的大厅里,就剩下秦渊一个人。 他沉默的盯着手上的银丝锦帕,神色晦涩难明。 门外,余千里受罚时发出的闷哼声,让他越发觉得聒噪难忍。 他握着锦帕的手渐渐收紧,突然,他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阿璃!你敢如此愚弄本王,本王是不是也应该让你尝尝被人愚弄的滋味?” * 这天晚上,苏璃睡得很不好。 不知何时开始下起的暴雨,就连睡梦中,也全是雨水砸在屋檐上的声音。 芍药担心苏璃受风寒,早上熬了驱寒的汤药,等苏璃起身之后就守着她喝完。 “我哪有你想的那么柔弱,受了点儿凉而已,不至于就会生病。” 苏璃怕苦,要不是见芍药紧张得脸都皱成一团了,这药她定不会喝的。 芍药心满意足的收拾药碗,“小心驶得万年船,您不是说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什么都比不上保重身体来得重要。” 苏璃闻言,摇头一阵轻笑。 “你这丫头,居然学会用我说的话来堵我的嘴了?” 芍药脸不红气不喘,“是夫人教导得好。” 苏璃:“……” “对了。夫人昨日回来时为何失魂落魄的?”芍药当时见她神色不对没敢多问,忍到现在才开口。 苏璃收敛神色,表情顿时变得严肃。 “昨日,我见到了摄政王秦渊。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我说不出来那感觉,就好像……我们认识……” 芍药大惊,“夫人见过摄政王?” 苏璃摇头,“他戴着面具,我不确定以前是否见过他。不过他的声音……似曾相识,但仔细一想又觉得陌生。” 芍药沉思,“似曾相识的声音……对了,我听老周提过,南疆有种秘术能改变人的音色。如果你明明没听过那声音,但又觉得似曾相识,会不会他是用了这种秘术?” “不知道。”苏璃眉头紧锁,“你传信给老周,让他找机会查一查摄政王。” 两年时间,她收罗了不少能人进入风行殿,且各个都有绝活。 老周就是风行殿的骨干,擅长伪装和易容,有没有用变声秘术,他一听就能分辨。 苏璃:“记得提醒老周,行事定要谨慎,那是摄政王,可不是一般无名小卒。” 芍药赶紧应下了。 * 晌午,林墨派人来请苏璃去东厢吃饭。 平日里他食宿都在东厢,在府里从未过问苏璃的饮食,今天派人来请,定是有特殊原因。 果然,饭菜刚摆上桌,林墨就突然发难。 不过不是对苏璃,而是对周婉。 当着苏璃的面,林墨一巴掌打在了周婉的脸上。 “墨郎,你这是做什么?”周婉期期艾艾的看向林墨。 “做什么?”林墨神情冷漠,厉声道:“你给王爷准备的什么礼物,让我在同僚面前丢尽了脸面!” 周婉一脸迷茫,“那狼毫笔是我家祖传的,甚是难得,怎么会……” 苏璃也很好奇,到底在酒席上发生了什么,居然让林墨愤怒得对周婉动手。 林墨冷声问:“你可知,王爷看见礼物后说了什么?” 周婉摇了摇头。 “王爷说,这是死人用过的东西!我拿死人用过的东西送他,是送他晦气!” 林墨想起昨日宴席上,摄政王当着众人的面给他难堪,他就心头窝火。 要不是周侍郎出来打圆场,让他自罚一缸酒赔罪,王爷当时兴许会直接把他赶出茯苓园。 在端朝,得罪了摄政王,仕途肯定会受影响。 第六章 醉酒 苏璃总算明白了,林墨最在意的终究还是他的前途。 所以,哪怕是他心爱的女人周婉,只要触犯到了他的利益,他也能毫不手软的甩她巴掌。 在他的眼中,女人远不及权力来得重要。 林墨怒极,抬手又要对周婉动手。 苏璃眼中闪过嫌恶,伸手拦了拦,“大人,婉妹妹还怀着身孕呢,你不管她死活,也要顾忌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啊。” 周婉捧着肚子跟着哭诉,“墨郎,妾身也不是有意让你丢脸。那狼毫千金难求,一般人都会喜欢,谁知道王爷如此、如此……与众不同。” “是啊,昨日去的时候,大人不也说婉儿妹妹是出了大力,连传家宝都拿出来了?这件事,实在是怪不到婉儿妹妹头上,要怪……” 要怪就怪摄政王! 真是个会惹事的主! 苏璃也只能感慨,偏偏那人位高权重,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林墨哪里不知道这些,不过是心里的火气没处撒,冷静下来之后也收敛了怒火。 “摄政王权倾天下,这次虽开罪了他,可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摄政王昨日宴请诸位大人和夫人,是想让诸位夫人帮他保媒。” “现在最重要的是争取替王爷保媒的机会,这才是大功一件!” 林墨说着,看向苏璃和周婉,“摄政王还说,他钟意的女子,并非一定要是官家女子,只要品行得体就好。所以,我们未必就没有机会。” 周婉闻言,为了讨好林墨,立刻说道: “墨郎,我们周家适龄的女子不少,单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就有好几个,各个都才貌出众,我这就去找城里最好的画师替她们画像!” 林墨满意的点头,又道:“也不要拘泥于你妹妹。你周家在南方颇有人脉,不妨多加打听是否有合适的闺秀。” 林墨这番话,惹得苏璃胃中阵阵翻腾。 堂堂朝廷大员,为了讨好权贵居然干起了媒人的活儿。 “苏璃,”林墨见她不吭声,皱眉说:“你是林府的正头娘子,这件事你也要上心。” 苏璃摇着团扇,幽幽的道:“我们苏家可没有适龄的女子,保媒这种事,我做不来。” 苏家的确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林墨也是知道的,可她这态度,还是让林墨不满。 “保媒你做不来,那你这两日就去打听打听摄政王的喜好,昨日没有送出合适的礼物,回头找件像样的重新给王爷送去!” 林墨说完,又细心的给周婉夹菜。 他温言暖语的哄着周婉,浑然忘记刚才还打了她巴掌。 让苏璃更无语的是,林墨几句好话说完,周婉居然轻易的原谅了他。 甚至周婉还向林墨认错,承认是她做得不好给林墨添了麻烦。 苏璃被这两人恶心得够呛,哪里还吃得下去,寻个由头就离开了东厢。 * 摄政王让人保媒这事,很快就传遍了帝京的大街小巷,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尤其是各大世家,恨不能直接将自家闺女送到摄政王面前。 苏璃带着芍药巡铺子,一路走下来,耳边都是“摄政王如何如何”之类的言语,让她想忘记茯苓园的不愉快都难。 “这帝京,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苏璃在酒楼点了一桌子菜,一壶酒下肚,心里的郁气才纾解两分。 芍药站在边上替她布菜,心疼的说:“夫人,您要实在忍不下去,就和大人提和离吧。” 苏璃摇摇头,“哪有这么容易?苏家家大业大,这座金山摆在这里,他林墨舍得让我和离?他不同意,我爹也不会同意。” “那……那要不您做点儿什么出格的事,让他休妻?”芍药提议。 “呵,”苏璃烦躁的又喝了一杯酒,“就算我死了,他也不会休妻!如果我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反倒是给他理由向苏家索要钱财。这样一来,他钱也有,还能名正言顺的抬周婉做平妻。” “再说,他到底是朝廷大员,要真撕破脸,苏家不是他的对手。我总不能完全不管苏家死活。” 芍药一听,顿时苦着一张脸,“左右都不行,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忍着!”苏璃摇了摇空荡荡的酒壶,醉意上头,扯着嗓子低吼:“乾之!你这酒怎么这么不禁喝?真是越发小气了!” 芍药听她喊“乾之”这一嗓子,就知道她是真的喝醉了。 “夫人,您醉了,我们回家吧。”芍药扶着她起身。 苏璃不依,委屈巴巴的说:“不回家!我们到沁竹阁找乾之去!” 芍药叹气,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哄着,“夫人,您忘了。乾之公子……已经不在沁竹阁了。” 醉意朦胧的苏璃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话,出了酒楼就往沁竹阁的方向走。 大街上人来人往,她脚步踉跄,走几步就唤上一声“乾之”。 芍药担忧的跟着,小心翼翼的去扶,又唯恐此刻遇上熟人,紧张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等她终于扶住苏璃的胳膊,一转头却发现苏璃不脸上早已布满泪痕。 芍药一惊,哽咽道:“夫人……” 苏璃浑然未觉自己在流泪,只一双眼睛模糊得厉害,她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突然,她余光看见一抹熟悉的人影。 “乾之!” 苏璃挣脱芍药,慌张的冲进人群里。 等芍药回过神想追的时候,人群里却已经没了苏璃的踪迹。 * 苏璃跌跌撞撞的跑着,也不知道跑了几条街,终于在转角的地方追上了那人。 她扯住对方的胳膊,委屈巴巴的抱怨。 “乾之,你走慢一点,我都快跟不上了。” 被她抓住胳膊的是一个青衫男子,他回头看见疯疯癫癫的苏璃,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哪里来的疯女人!滚开!” 苏璃跌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人越走越远,她不死心,顾不上擦破的手掌又追上去。 刚跑了两步,就见一辆马车停在她面前。 掀开车帘的,是一只她熟悉的,骨节分明的手。 她迷茫的抬眸,顺着那手往上看。 “乾之!” 苏璃破涕为笑,毫无形象的往马车上爬。 她思绪有些混乱,嘴里还嘀咕着:“怎么又有一个乾之?有这么多乾之,真好!” 赶车的是个腰间别刀的侍卫,看见苏璃爬马车,伸手就要抽刀。 第七章 颠倒黑白 “百丈,让她上来。” 秦渊及时出声。 被唤做百丈的侍卫满脸诧异。 王爷以前不是最厌恶那些主动靠近的女人吗?现在为何会让这个醉女人上马车? 他去边关不过一年,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百丈满腹疑问,却不敢多问,只收起长刀让到一旁。 苏璃顺利爬上马车,放下车帘后直接扑到了秦渊的身上。 她捧着这张她魂牵梦绕的脸,撅着嘴就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乾之,几天不见,你越发俊俏了!” 甜言蜜语已经形成了习惯,哪怕她喝醉了酒,也张口就来。 秦渊沉着脸,拦住她再次凑过来的嘴,声音很冷。 “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苏璃点头如蒜,“知道啊!我在和我们家乾之……做喜欢做的事。” “没脸没皮!”秦渊嘴角一抽,气得笑了。 苏璃可不管,伸手就去扒拉他的衣服,一边扒拉一边表达不满。 “你下次少穿点儿,这系的什么结,好难解……” 秦渊抓住她的手腕,盯着苏璃的眼睛,咬牙切齿的低吼:“林夫人,自重!” 苏璃被他吓了一跳,脸色一沉。 “你凶我?” 她惯会颠倒黑白,秦渊一怔,正要说话,又被她猝不及防凑上来咬住了下唇。 “好了,别闹了。我想你了。” 她一边亲,一边低低的呢喃。 秦渊本要推开她,却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脸上露出嘲讽又残忍的笑。 “阿璃,这可是你自找的!” 情到浓时,他扼住她的手腕,在她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马车外,喧闹的街市上人山人海。 马车里却自成一方天地,充斥着暧昧和涟漪。 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透过马车的缝隙传出,落在赶车的余百丈耳中,惊得让这憨厚少年连耳朵都红了。 他恨不得马上回王府向他哥哥余千里打听。 这醉酒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让不近女色的王爷在大街上就把持不住,甘之如饴。 * 晨曦洒满天地,和煦的风从开着的窗户灌了进来,让沉睡的人终于有了清醒的时机。 苏璃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张黑铜面具。 她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本能往后一退,脑袋刚好撞在车壁上,疼得眼里涌出泪花。 “摄政王殿下?” 秦渊餍足的半躺着,身上长袍敞开,隐约可见欢爱后的痕迹。 他声音懒洋洋的,“嗯……是本王。” 那一刻,苏璃险些吓得晕过去。 她是过来人,从马车内的气味和他身上的痕迹就能看出两人之间必定是发生了什么。 可她明明记得她是和乾之缠绵来着,为什么现在面前的人会是摄政王? 喝酒误事! 她认错谁不好,为何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 这人,她半点儿都惹不起啊! 苏璃快要崩溃,烦躁的抓着头发,完全没有任何形象可言。 这命都不一定能保住,还管形象做什么? 要不,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林夫人,可是想走?”秦渊将苏璃的挣扎看在眼里,表情甚是冷漠。 苏璃动作一顿,试探着问:“王爷……让我走吗?” 秦渊一声轻笑,倒是点了点头,“林夫人自便。” 苏璃神情一松,这样也好,都是成年人了,喝醉酒后的乱来,大家都当做没发生是最好。 她掀开布帘准备下车,当看见前方“三司衙门”几个大字,又默默的将手放下。 她回头,欲哭无泪。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三司衙门的门口,一直有师爷和捕快值守,专门接手所有来申冤的人。 马车停在这里,她要是下了马车,立刻就会有人上来询问。 秦渊挑眉扫了她一眼,抬手捏住了她的脸颊,笑容魅惑。 “没什么意思,只是……如果林夫人一走了之的话,本王受了冤屈,正好可以进三司衙门里讨个公道。” 苏璃瞪大了眼睛,疑惑非常,“王爷,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走了和您受冤屈有什么联系?” 秦渊笑容越发邪魅,“林夫人,你当街爬上本王的马车,趁着酒意对本王百般欺辱,事后对此事只字不提一走了之……” 苏璃整个愣住,惊恐道:“百、百般凌辱?王、王爷,您用错成语了吧?” 秦渊摇头叹气,指了指他前胸后背上的抓痕。 “你看,我身上都是林夫人留下的指印。这些伤痕累累就是证据,只要仵作一验,林夫人便无法狡辩。” 他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想把这个过错摁在她的头上? 他堂堂一个摄政王,当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苏璃还从未见过这般无耻之人! “王爷,您如此颠倒黑白,真不怕闪了舌头吗?” 苏璃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刻反驳道:“我一个弱女子,要是王爷不愿意,我还能强了您不成?” “林夫人这是怪本王面对凌辱,没有殊死反抗了?” 秦渊沉下脸,作势要去掀帘子,“林夫人既然铁了心吃干抹净不认账,那本王也不想与你逞口舌之快,索性,我们还是上衙门分辨清楚吧。” 去衙门分辩这种事? 他不要脸,她能豁得出去? 苏璃气得牙根发痒,明知道他是故意的,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她能屈能伸,换上一张讨好的笑脸。 “王爷……不就是男欢女爱一晚上而已,没有您说的那么严重……”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渊义正言辞的打断。 “整个帝京都知道本王在议亲,正等着挑选一个贤惠的王妃开枝散叶。本王要是清誉毁了,亲事也要受影响。”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本王若是娶不到王妃,就没办法延续子嗣,对于皇室来说,这不只是不孝,更是不忠!” “林夫人,是你让本王成了愧对天地,不孝不忠之人!” 他一席话说得是洋洋洒洒,扣下来的罪名更是各个骇人。 苏璃听得一愣一愣的,等反应过来,她已经成了天大的罪人。 她哪里想到,传说中的端朝神话居然是这个路数! “林夫人!”秦渊顿了顿,朗声质问,“到了此刻,你还想推脱责任?” 第八章 悔过书 苏璃算是明白了,没有达到他的目的,这马车她是下不去的。 “王爷,您到底想怎么样?” 秦渊轻扬嘴角,从容的拿出一套文房四宝。 “本王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一切不过为求自保。本王不能给林夫人将来反口玷污本王声誉的机会。” 他将笔递过来,“所以……请林夫人写一封悔过书,言明今日之事全是你的过失。” “呃……”苏璃震惊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写?” 这种事,吃亏的分明是她!还让她写悔过书? 秦渊不悦挑眉,“不写?” 他作势又要去掀帘子下马车。 苏璃缩了缩脖子,一把抓过纸笔。 “写!我写!” 苏璃气呼呼的写完悔过书交给秦渊,他当着她的面,用一个精致的盒子装了起来。 苏璃:“悔过书也写了,我可以走了吗?” 秦渊意味深长的盯着她,笑容渐渐扩大。 苏璃心头一凉,他还没完? 果然,秦渊下面的话让苏璃瞬间如坠冰窖。 “林夫人,本王是个正常男人,但现在还没有王妃,所以夜深人静的时候,难免会有些需求……” 他抬起苏璃的下巴,凑近她耳边轻声说。 “林夫人既然挑起了本王的欲念,就得负责到底。以后随传随到,可记住了?” “毕竟……这悔过书在本王手里,要是本王委屈了,可是能去衙门要说法的。” * 苏璃失魂落魄的回到林府,不知道应该说幸,还是不幸,除了芍药没有人知道她宿夜未归。 身心疲惫的她,痴痴的坐在软榻上。 芍药见她神色不对,去小厨房就给她煮了醒酒汤。 苏璃机械的接过醒酒汤,一口气喝完,胃里变得暖烘烘的,脸色才好看些。 “夫人……”芍药欲言又止。 苏璃:“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芍药是苏璃从她后娘手里救下来的,如果不是苏璃,如今的芍药已经嫁给一个变态老头子冲喜去了。 芍药念着这份恩情,对苏璃忠心耿耿,也是这林府里,唯一真正关心苏璃的人。 苏璃也拿她当妹妹,从未将她当下人看。 “夫人……昨晚是又去了沁竹阁吗?” 昨晚芍药看见苏璃身上的痕迹了,半个背上都是青青紫紫的吻痕,看得她阵阵揪心。 芍药忧心忡忡:“夫人,如果您身上的药效还未完全解开,要不……我去把乾之找回来吧。毕竟他一开始就只伺候夫人一个人,他身上干净。” “沁竹阁人来人往,其他小倌也不知道以前伺候过谁……万一染上些什么毛病,或者是嘴巴不严将事情传扬出去……” 苏璃抬手打断她胡乱猜想,“要是去沁竹阁还好了。” “没有将沁竹阁,那您这是……”芍药一张小脸皱成一团。 苏璃叹了一口气,将昨晚的一切都告诉了芍药,芍药听完就吓得瘫软在地。 “那可是摄政王啊!他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得,何必还这样侮辱夫人!” 是啊,何必呢? * 余百丈回到王府,将秦渊送去书房后,就迫不及待的冲进了余千里的卧房。 余千里挨了三十军棍,正趴在床上养伤,突然见余百丈冲进来,着实吓了一跳。 “百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年不见,怎的还是这么冒失?” 余百丈心里惦记着事,顾不上这些细节,急切的说起了让他匪夷所思的经历。 “哥,昨天晚上,我回帝京陪王爷出第一趟差,路上遇上个疯女人,那个疯女人口中念叨着前什么之……” 余千里面色一变,“乾之?” “对,好像就是这个。”余百丈点头,继续说:“那疯女人想爬马车,胆子真大,也不看是谁的马车,我拔刀就准备将她斩杀……” “我看是你胆子大!”余千里听到这里,急得差点坐起来,“你没动手吧?” 能喊出“乾之”这两个字的,肯定是苏璃无疑。 如果百丈真杀了苏璃,他不敢想王爷会做出什么事。 余百丈见他反应这么激烈,赶紧道:“没有!当时王爷在车上呢,不让我动手。” “还好。”余百里松了一口气。 余百丈越发疑惑,“哥,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啊。我看王爷对她很不一般,不但让她上了马车,他们还……” 后面的话,他不好意思说下去。 不过余千里见多识广,也猜出了几分。 余百里又将悔过书的事也说了。 “哥,王爷到底想做什么啊?是真的看上那个女人了吗?” 余千里沉默,思忖片刻后摇头叹息。 “王爷……应该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她一个已婚妇人,王爷顶多当个玩意儿摆弄出口恶气罢了。入王府,她是断然没有资格的。” 顿了顿,余千里又叮嘱道:“总之苏璃这个女人对王爷来说是特殊的,以后关于她的事,你都不要擅作主张,一切等王爷拿主意。” 余百丈:“哦。” * 林府。 苏璃忐忑的过了几天,还没想出应对秦渊的办法,林墨又派人传了个突然的消息过来。 “大人说,老爷和老夫人今晚就到,让夫人提前准备准备。” 林府的人际关系不算复杂,只有两房。 大房是林墨的父亲林长贡,二房是林墨的二叔林长河。 林长贡膝下有一子两女,除了林墨,还有两个女儿林筱和林依,林筱和林墨一母同胞,林依是冯姨娘生的女儿。 芍药疑惑:“老爷和老夫人不是说要过年的时候才回来吗?现在才八月,怎的提前回来了。” 苏璃摇头失笑,“你啊,真是榆木脑袋。你想,周婉挺着大肚子跟林墨回来的……” “哦……你是说,是林大人请老爷回来的?”芍药问。 苏璃点头,“应该是。周婉是老夫人卖给儿子的人情,现在周婉要以贵妾的身份入府,老夫人总得回来主持大局,以免我这个正头娘子刁难她的。” 芍药明白了,却轻哼一声,“这一家子还真是小人之心。” 苏璃:“行了,让人把西院收拾出来。好歹我还是名义上的林夫人,老爷和老夫人回府,我也得做做样子。” 第九章 林筱回府 落日余晖落在帝京的城墙,金黄的颜色里染上了岁月的痕迹。 林家两老的马车进了城门,没有走城南正街,而是辗转从小巷道回了林府。 自从林长贡险些人头落地之后,他就带着妻女去乡下避风头,逢年过节才会回来团聚。 苏璃正在大厨房安排饭菜,就听管家疾步匆匆的来找她。 “夫人,老爷、老夫人到门口了。” “哦。”苏璃应了一声,抬脚就要往大门方向走,“我这就去接……” “夫人留步。” 管家一脸尴尬的戳了戳手,欲言又止的模样。 苏璃目光犀利,淡声问:“是大人有什么话要说?” 管家这才为难的开口,“大人说……说您今日安排院子和饭菜辛苦了,让您先回院子休息。明日再去拜见老爷、老夫人。” 他不敢去看苏璃的表情,怯懦的继续说:“大人还说……说饭菜送到偏院就好。” 顿时,大厨房里的丫鬟婆子们看苏璃的眼神里便多了一抹奚落。 林家二老回府,不见她这个正头娘子就罢了,还去偏院摆饭见还一个未入府的贵妾。 这是一点儿脸面都没给她留。 苏璃还以为什么大事,他们不乐意见她,她还不想应酬他们呢。 “好,既然大人体恤,我也就不客气了。” 苏璃脸色从容的领着芍药离开大厨房。 两人一走,八卦的婆子丫鬟们就憋不住了。 “夫人也是可怜,出身商户,从嫁入林府之日起,就不得老爷、老夫人待见。” “何止……大人南巡回来后,还没宿过主院呢。” “哎,夫人贤惠,对我们也好,两年来,从未打骂过下人。” “可一个女人,不被夫家喜爱,这日子可怎么过得下去哟。” 众人都在替苏璃惋惜,当事者却轻松的躺在软榻上小憩。 芍药动作麻利,不过一会儿就在小厨房做了三菜一汤。 院子里没有外人,苏璃拉着芍药坐下一起吃。 两人正吃着,林墨就带着一个娇俏少女走了进来。 这少女苏璃认识,正是林墨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林筱。 林筱姿色秀丽,梳着帝京最流行的双蝶髻,穿一身鹅黄色的绣花绸裙,看苏璃的时候,目光里满是轻蔑。 见两人进门,芍药赶紧擦了擦嘴,起身站到一旁。 林墨目光冰冷的扫了芍药一眼,又对苏璃沉声道:“你是林府当家夫人,怎能和下人同席吃饭?没规没矩!” 林筱撒娇的扯了扯林墨的袖子,“哥哥别动怒,嫂嫂商户出身,规矩学不好也情有可原。我相信嫂嫂一定知道错了,以后会改的。” 话都被她说完了,苏璃还能说什么? 她放下筷子,脸色微沉,“大人不是在陪公公婆婆吗?怎的突然过来了?” 提起这个,林墨才正色道:“我有要紧事和你说。” “哦。”苏璃看着吃了一半的饭菜,抬头道:“要不……等我先吃完饭?” 等他说完,饭菜都该凉了! 林墨犹豫,正要开口,林筱就将话头接了过去。 “嫂嫂,几口饭而已,我哥哥还能饿着你?还是正事要紧。” 林墨点点头,“对,小妹的事比较要紧。” 苏璃心头冷笑,面上却不显,只淡淡的道:“哦……那我就先听听小妹的要紧事吧。” 她倒要看看,什么事比她吃饭还要紧? 林墨拿出一封庚贴,封皮上写着“林筱”两个字。 “这次爹娘回府,一半是因为婉儿的事,一半是因为小妹的亲事。” 林墨解释:“摄政王选妃的消息出来也有些时日了,我听说已经有不少世家夫人上门去做媒。虽说婉儿已经给周家传了信,不过江南到底远了一些……” “哥哥!”林筱不满的嚷嚷起来,“你家妹子正适龄呢,你还要举荐别人家的女子去做王妃吗?” 她负气的一甩手,蛮横道:“我不管!你让嫂嫂明天就把我的庚贴送到王府去!” 林墨眉头一皱,“别闹!女儿家家,怎能如此不矜持?” 林筱:“矜持?再矜持下去,王妃这位子都被其他人抢先了!要不是今日天色太晚不方便,我都希望嫂嫂能现在就把我的庚帖送到王府去!” “呃……”苏璃嘴角一扯,她当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就这? 连让她吃两口饭都等不及? 苏璃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我琢磨着吧,这庚贴我去送肯定不合适。” 林筱一听就炸了,“为什么?嫂嫂连这点儿小忙都不肯帮我?” “不是我不帮……”苏璃叹气道:“实在是我这身份……小妹刚才也说了,我商户出身。我拿庚贴去摄政王府保媒,那不是让小妹也跟着被人看轻吗?” 她说的,也是林墨担忧的地方,“可保媒这种事,都是有由已婚夫人来做的。我身有官职,不便出面,也不能让小妹自己拿着庚贴上门去。” 苏璃早有对策,笑道:“大人怎么忘了,婆婆不是也回来了吗?要论起身份地位,婆婆出身世族,那肯定最有脸面的。” “娘……”林墨很犹豫,“娘虽然出身世族,可我爹当出了那档子事后,她已经鲜少出来走动了。” 林老爷出事那会儿,林老夫人周氏也还在贵妇圈子里走动。 可每次出席,她都被人冷嘲热讽,后来她面子挂不住,就跟林老爷躲到乡下去了。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谁还记得?” 苏璃劝道:“再说了,大人此次南巡回来,已是非比寻常,马上就要高升。这时候,看在大人的面上,婆婆再出去走动,谁不得高看一眼。” 想让她当工具人,哪有这么容易? 林筱刚刚口口声声说她是商户女? 那现在她用这个堵回去,就让他们无话可说! “也好,就让娘明日送小妹的庚贴过去。” 果然,林墨思忖片刻后便答应了这个提议。 他起身想走,看了一眼桌上已经凉透的饭菜,又道: “夫人,你赶紧吃饭吧,想吃什么就让芍药给你做,可别委屈了自己。” 苏璃:“……” 她真想骂一句,既当又立! 第十章 买消息 天色刚蒙蒙亮,林府西院的众人就忙碌起来。 老夫人要去摄政王府拜会,一早就让人来苏璃院里取库房钥匙,说是外出走动,不能空手上门。 “如果只是选礼物,就说要去库房内挑选就好,一来就要拿走钥匙,这分明是另有所图。” 钥匙平时都是芍药在管,她便来请示苏璃。 苏璃倒是不意外,“老夫人这是为了将来让周婉掌中馈做准备呢。” “还没进门,就替人打算上了。”芍药颇有些愤愤不平。 “林府不过一个空壳子,他们要,就让他们拿去。”苏璃道。 “也是,省得夫人再贴嫁妆进去。回头等到他们知道林府的真实账务,他们哭都来不及!” 芍药想这么一想,心里那点郁气便散了许多。 * 让苏璃出乎意外的是,老夫人这一趟去得快,回来得更快。 还没吃晌午,林墨就满脸愁容的来找苏璃。 “娘今早去摄政王府拜会,连王府的大门都没能进去。” 苏璃正在嗑瓜子,闻言,将瓜子放下后问: “怎么能呢?婆婆毕竟是大人的母亲,王爷不看僧面看佛面,应该也不会为难她才对。” 林墨应了一声,叹道:“话是如此,可王府的人说了,除了王爷上次在茯苓园宴请过的夫人们,王爷不见其他夫人。” 苏璃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这是个什么道理?” 这摄政王行事诡秘,思维模式果然和正常人不同! 林墨倒是有些猜测,“帝京豪门权贵遍地,如果各家夫人都上门,王府怕是忙不过来。所以王爷上次茯苓园宴请众人,果然是招妙棋。” “呃……”苏璃不置可否。 林墨一扫先前的不愉,表情变得有些兴奋。 “这样一来,那些没收到宴请的人家,如果想要向王府送庚帖,就得找我们这些去过宴会的人!” “王爷……这是看重我们,让我们以此积累人脉!” “不愧是摄政王,每一个举动都大有深意!” 苏璃听他脑补了这么多,顿时无语! 秦渊那斯会这么好心? 反正她是不信的。 “夫人,替小妹送庚帖这事,还得你去才行。”林墨说。 “我……” 想起上次马车里发生的事,苏璃是一万个不愿意。 林墨见她犹豫,脸色沉了沉。 “夫人!虽然小妹偶有任性,可你做嫂嫂的,也应大度些,在小妹人生大事上,你万不可和她置气。” 苏璃进门之后,林筱冷嘲热讽从未给她好脸色,曾经还故意在苏家人的面前给她难堪。 这些在林墨看来,都是任性的微末小事而已。 林墨:“夫人,下个月就是我娘的大寿,我专程下了帖子给岳母,岳母说必定会来的……你帮小妹促成这件好事,等岳母来的时候,小妹必定会念你这份恩情。否则……” 否则林筱嫉恨她,会做出什么事,他也就不管了? 苏璃觉得原主嫁到这样的人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大人过虑了,小妹的事我肯定是要帮忙的。这庚贴我明日就送去。” 林墨目的达到,换上和煦的笑,道: “这样也好。对了,别空着手上门,我记得你嫁妆里有一件波斯来的水晶茶器,就把那个带上吧。” 苏璃:“……哦。” * 王府,练武场。 秦渊一身青灰劲装,手握缰绳策马奔跑,距离箭靶三十丈时,他拉开长弓三箭齐发。 破空声刺透耳膜,不过转瞬的功夫,三箭皆正中红心。 “好!” 李呈站在远处拍掌叫好,“你这功夫是越发精进了。” 秦渊翻身下马,随时将长弓扔给一旁的侍卫。 他在水盆里净手,头也不抬的问:“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说起正事,李呈也严肃起来。 “还没有找到那批货的踪迹。” 李呈很是不解,“你说帝京就这么大点地方,我们几乎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到,他们到底藏哪儿了?” 秦渊接过棉布擦手,表情平静无波。 “要这么轻易被你找到,他这生意能掩人耳目做这么多年吗?” “倒也是。”李呈跟着秦渊往书房走,“要不……我们也去风行殿买消息吧。” 秦渊沉吟:“风行殿……” 李呈点头如蒜,“对。风行殿现在发展迅速,据说他们的探子遍布端朝,就连南蛮和北国也有各种消息渠道。” 秦渊没表态,似在考虑。 李呈继续说:“这风行殿的殿主还真有些本事,用两年时间就把情报买卖生意做上了路。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得结交一番。” “嗯。是得找时机会一会。”秦渊顿了顿,又道:“如果能为我们所用当然更好,如果不能……本王绝不会放任这样的势力在端朝逐渐做大。” 李呈面上一喜,“那你是答应我去风行殿买消息了?” 秦渊:“嗯。” 闻言,李呈立刻朝他伸手,掌心向上。 “既然同意了,那就给钱!他们的消息,贵得要死!” 秦渊一怔,拍开他的爪子,“账上的钱一直是你在管,你现在问我要钱?” “你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知道护龙军一个月吃多少、用多少?你知道每个月发给军士们的俸禄是多少?” 李呈装模作样抹眼泪,“自圣上登基之后,百废待兴,你又心系百姓减免杂税。现在国库紧张,给护龙军的军饷也越来越少。” “为了你这份家当,我是操碎了心!现在账上哪还有余钱。” 秦渊有些不敢信,“手头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你还别不信!咱们现在就是这么穷!” 李呈忍不住感叹,“你说我们上得了战场,斗得过奸佞,为什么偏偏就是做生意不行,挣不来银钱呢?” 秦渊:“……” 李呈戏谑道:“在这方面,你堂堂摄政王还不上林大人。你看林墨脸皮多厚,为了银子,肯放下身份娶商贾巨富的女儿,挣得那是一个盆满钵满!” 林大人,林墨? 秦渊一听就皱了眉。 李呈浑然未觉,“按我说,反正你在选王妃,要不也学人林大人,找个家境殷实的算了。” 秦渊似笑非笑,“学他?娶苏璃?也不是不行……” 第十一章 卖身钱 秦渊的话,吓得李呈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 “你说笑的吧?”李呈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端朝摄政王府的女主人,可不是一般阿猫阿狗都能做的。他林墨一个破落户就算了,你是谁?” 秦渊目光犀利,“我是谁?不也是正常……男人。” 这会儿,李呈看他表情不像在开玩笑。 沉默,充斥着整个书房。 隔了许久,李呈才哀怨的看向秦渊,“你给我句实话,真要找个家境殷实的女人做王妃?” 秦渊轻哼一声,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他的模棱两可,让李呈心里越发没底。 可李呈知道,秦渊从不是个冲动行事的人,他既然透露出这种念头,那肯定是原因。 李呈琢磨着,回头定要找人查一查秦渊的异常才行。 难不成真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秦渊问:“陈兴府上盯得怎么样?” 李呈思绪分散,秦渊喊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 “夕城太守陈兴这次回京述职为期一月,现在时间过了大半,除了上次王府宴请,他带着夫人来过以后,就没再私下出过府门。” “哦?”秦渊挑眉。 李呈:“很奇怪,对吧?我也觉得奇怪,所以陈府的周围我也让人盯了一下。几天下来,还真摸出点儿门道出来。” 秦渊赞赏的点头,“说说看。” 李呈:“陈兴的夫人……对,就是上次在游船上勾搭你,被你扔下船的那个。” 李呈怕他没印象,专门提了一下。 “李兴的夫人这几日在城里的各个书斋走动,时不时还在书斋约见一些世家后宅夫人。” “对了,今天下午她也约了人。约的还是林墨的夫人。” 秦渊动作一顿,抬眸问:“苏璃?” 李呈点点头,片刻后,又一脸狐疑的问: “林墨的夫人叫苏璃,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秦渊面不改色:“我记忆好。” 李呈干笑两声,“我信!” 秦渊才不在乎他信不信,看似漫不经心的问:“她们约在哪儿?” 李呈不疑有他,回道:“成宇书斋。” 秦渊应了一声,起身往外走。 李呈反应过来追上去,“你去哪儿?买消息的钱你还没给呢。” 秦渊脚步一顿,从怀中取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递过去。 “这可是我的卖身钱!” 李呈摇头失笑,“呵,摄政王的卖身钱,就五千两?你唬谁呢?” 说出去谁信? * 天空阴沉沉的,像是随时都会落雨。 巷子深处,有一家不算出名的书斋,原本书斋生意就一般,赶上这天气,来店里的客人就更少。 苏璃下了马车,领着芍药进门。 掌柜的正在打瞌睡,芍药敲了敲台面,他才打着哈欠招待客人。 一听她们是来找陈夫人的,掌柜的立刻来了精神。 “二楼,甲字号。客人已经等您许久了。” 苏璃略微诧异掌柜的反应,却什么也没说,带着芍药要往上走。 掌柜的却拦住了芍药,脸上堆着笑容,“楼上的客人说了,夫人您一个人上去就好。” 苏璃眉头一皱,似是有些为难。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一个人上去,万一有个什么事…… 掌柜的看出两分,安抚道:“夫人放心,我们书斋就这一条道,上去了谁我们都有数。断不会有人上楼去打扰夫人清净。” 苏璃犹豫了一下,这才让芍药守在楼梯口,一个人踏上台阶。 她来到甲字号房间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应。 她试着推了推,居然轻轻一推,房门就开了。 只是,不等她抬脚,房内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直接将她扯进房中。 “谁……” 苏璃正要惊呼,额头突然撞上一堵坚硬的胸膛,熟悉的气味充斥而来。 下一秒,她的下巴被人抬起,下唇也被人咬住。 好一会儿,她得意喘息,才气呼呼推开面前的人。 “摄政王殿下是属狗的吗?” 一见面就咬人! 秦渊餍足的擦了擦嘴,“狗改不了吃屎,如果本王是狗,那林夫人……你是什么?” 苏璃:“……” 为了伤敌一千,宁愿自损八百,这样的敌人,苏璃是真没辙。 秦渊在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给她。 “坐下说。” 苏璃虽不情愿,还是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约我来的不是陈夫人吗?摄政王殿下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早知道她会这么问,秦渊从容的指了指旁边。 “陈夫人就在隔壁。等我们叙完旧情,你就可以过去找她。” 苏璃垂眸思忖片刻,突然轻轻地笑了。 她没了刚才进门时的紧张,反倒是看秦渊的时候,眼神带了一抹探究。 “王爷……是有什么用得着民妇?” 秦渊是没想到,她居然如此聪慧,不过从他的一个举动,就猜出了他的意图。 这样的女人…… 以前只和她谈风月,似乎真的是可惜了。 “以后在本王面前,不要自称民妇。” 他突然提了一个貌似打岔的要求。 苏璃怔了怔,没说话。 秦渊起身绕到她面前,手指抚在她的面颊上,声音魅惑又霸道。 “本王,不喜欢从你的口中,听见其他男人的痕迹。” 苏璃:“呃……王爷如果这么介意,那……民妇马上走?” 她故意唱反调,秦渊自然看得出来。 他轻笑,不急不缓的回到位置上,“随你。总归林夫人的悔过书还在本王手里,我们说不清楚,我还可以上衙门讨公道的。” 又来这套! 苏璃气得不行,厉声问:“王爷到底要我做什么?直说就是了!” “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本王在找一些东西,陈夫人有可能知道藏匿的地方。” 秦渊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苏璃,她气呼呼的时候,腮帮子鼓起来,像只生气的河豚。 他在想,如果在她脸上戳一下,她会不会也如河豚一般“咻”一下窜走。 苏璃没注意到他的走神,只震惊于他提出的要求。 “王爷要找的一些东西,是什么?” “不能告诉你。”秦渊回答得理所当然。 苏璃忍住抓狂的冲动,“什么都不知道,那我怎么打听?” 秦渊一脸无辜,“这是你需要思考的问题。” 苏璃:“……” 很好,这人……依旧无耻到了极致! 第十二章 他喜欢的 既然秦渊找她办事,那她是不是也就能提要求。 苏璃转念这么一想,便笑着问:“王爷,你看,你让我做的事难度这么大,如果我做成了,那悔罪书……” 秦渊似笑非笑的打断她,“等你做成了再说。” 苏璃:“……” 既想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 “本王答应你,如果做成了这件事,本王就……” 他故意卖关子逗她,当她露出渴望表情的时候,才说:“本王就给你一个足以让你满意的奖励。” 他像是答应了,又像是没答应。 苏璃拿不准,却没有拒绝的余地。 悔过书在他手上,她不答应,谁知道他这个疯子会不会真的上衙门分辩去? 果然还是印证了那句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秦渊又提醒道:“对了,本王性子急,你最好十日之内办好,否则本王不保证能管得住脚。毕竟,王府离三司衙门也很近。” “知道了!” 苏璃咬牙切齿的回话,转身往门口走。 她刚走两步,就被扯了回来。 秦渊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她的温润的唇,缠绵道:“今天时间紧,我不碰你,但总得收点儿利息……” 苏璃是红着脸离开房间的。 她在走廊上站了好一会儿,才平复气息进走进隔壁的房间。 房内,窗边的矮几后跪坐着一个女人。 她和当时在王府落水昏迷时给人感觉完全不同,倒不是五官,而是气质。 温婉恬静,眼眸含春,应该是男人最喜欢的类型。 秋梦羽起身相迎,来到苏璃跟前行了一礼。 “承蒙苏姐姐搭救,梦羽才捡回一条性命。” “这份恩情梦羽铭记在心,本想上门致谢,可梦羽身份卑微,唯恐去了,反倒是让苏姐姐也被人看轻。” 这可怜的说辞,苏璃听得耳熟,仔细一想方才醒悟。 她因出身商户,不也是被人这样看轻,与人交往也时常避讳? 可秋梦羽又为何被人看轻?和她一样,也是商户女出身吗? “陈夫人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苏璃笑道。 秋梦羽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那是一套黄金打造的头面,上面镶嵌着翠绿的宝石,工艺精湛不似凡品。 一看就价值不菲。 苏璃推拒,“这礼物我不能收,太贵重了。” 秋梦羽自是不依,非得让苏璃收下。 两人你推我往,拉扯之间也不知道碰到秋梦羽哪里,她疼得惊呼出声。 苏璃这才注意到秋梦羽手腕上的伤痕,她眉头一皱,又不顾阻拦撩起秋梦羽的袖子…… 只是看一眼,苏璃都觉得疼。 这只纤弱的胳膊上,遍布划痕,像是被小刀一点点划出来的,伤口不深,刚好能留下痕迹。 这些伤痕新旧不一,像是有人拿这个当乐趣,时不时就划上一道。 秋梦羽尴尬的挣脱苏璃的手,悻悻的道:“让苏姐姐看笑话了。” 苏璃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这些伤……” “不碍事,死不了人。”秋梦羽牵强的笑着说:“实不相瞒,我是江南瘦马,我活着,就是为了取悦男人。” 她直截了当的说话,倒是让苏璃预料未及。 见她不说话,秋梦羽以为她也看轻自己,一双眼睛有些发红。 “苏姐姐,我家大人虽拿我取乐,但出手大方。我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些钱财。所以……还请姐姐不要推拒了,这是我手上最值钱的东西了。” 苏璃赶紧解释,“我不是嫌弃这头面……我只是受之有愧而已。我不过刚好会浮水,所以顺道救了你而已。” 秋梦羽明显不信,凄然道:“我是被摄政王殿下扔下水的,没有他的命令,没人敢救我。所以,我知道捡回这条命有多难得。” 苏璃当初就猜测她的落水不简单,倒是没想到居然是秦渊扔她下的水。 “他……我是说摄政王为何扔你下水?”苏璃问。 秋梦羽面上浮出尴尬,“其实,我家大人抬举我为平妻,本就是为了投其所好,让我以已婚妇人的身份去邀宠摄政王。” 闻言,苏璃瞪大了眼睛。 她吓得口齿不清,“你、你是说……摄政王喜欢已婚妇人?” 秋梦羽煞有介事的点头。 “苏姐姐闺中长大,这才觉得不可思议。实则在我们这样的女人看来,在那事上有特殊喜好的男人实在是很多。” 苏璃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秦渊天大的秘密! 真是没想到,原来摄政王殿下居然是喜好的这个类型? 难怪他对她来者不拒,原来根源竟是如此!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一墙之隔,秦渊面色铁青,举着茶杯的手因为用力而青筋暴露。 他是习武之人,听力比寻常人好,这两个女人说话又没避讳,他想听不见都难。 隔壁,苏璃和秋梦羽浑然未觉,很快聊到了其他的话题。 两人虽性格不同,但因为相似的经历,倒也算相谈甚欢。 最后,苏璃还是收下了秋梦羽的礼物,还说过几日得了空去陈府拜会她。 秋梦羽只当这是客套话,便欣然应下。 她临走之时,还不忘叮嘱苏璃。 “苏姐姐,摄政王殿下权倾天下,关于他的喜好,你还是不要往外说的好,万一被人知道了,惹来多余的麻烦。” 苏璃自然是承诺绝不外传! * 林府,主院。 芍药抱着那套赤金头面爱不释手,啧啧称奇。 “夫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贵重的头面!这宝石纯粹,每一颗都千金难得吧。” 苏璃把玩着一个耳坠子,“嗯,的确贵重。” 芍药好奇的问:“你说陈夫人瘦马出身,怎么比我们商贾出身的还有钱?” “不是她有钱,而是……陈兴有钱。” 苏璃似想到了什么,又吩咐道:“你得空去组织一趟,让人查一查陈兴。我如今有把柄在秦渊手里,他要找的东西,我也感兴趣。” 芍药连连点头,反应很快。 “如果我们先找到那些东西,就有了和他谈条件的本钱!” 苏璃对她竖起大拇指:“说得对。我只答应替他找藏匿地点,可没答应不提前去抢!” 还真当她苏璃是个软柿子? 想把她当个玩物摆弄,就要做好被反咬一口的准备。 第十三章 等候 今日苏璃要去摄政王府送林筱的庚帖,林墨不放心,天刚亮就来主院叮嘱一番。 他亲自看着将那套水晶茶具放进匣子里,又让管家随同苏璃一同前去。 苏璃知道,林墨这是信不过她。 他们到了摄政王府门口,时辰尚早。 让苏璃没想到的是,今日来王府送庚帖的,居然不止一家。 王府管事接了拜帖,态度敷衍的招呼。 “先等着吧,今日王爷还说不准愿不愿意见客呢。” 林府管家极会来事,掏了一包细碎银子塞到王府管事手里。 “请管事的帮忙美言几句,我们是林墨,林大人府上的。我家夫人专程替王爷保媒来了。” 那王府管事看也不看那碎银子,抬手一指。 “不是我不帮忙,您看那儿,那几位夫人已经来了好几次了,现在都没见到王爷。” 苏璃顺着管事所指方向看过去,果然有好几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那里。 从马车上的标识来看,还都是帝京城里有名望的人家。 竞争居然如此激烈! 不过她一想起秦渊特殊的嗜好,就替这些候选人惋惜。 谁能想到,秦渊那厮不爱闺秀爱少妇? 其他人想见秦渊,她苏璃却巴不得见不到。 “刘管家,就别为难这小兄弟了。我们也去那边等着吧。” 苏璃假装为难,实则健步如飞走向角落。 她心想,她姑且等两个时辰,如果秦渊不见客的话,那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回去交差。 芍药也很高兴,走在苏璃身旁低低的笑,“夫人,我希望今天王爷一整天都没空见我们。这样您那套水晶茶器就可以省下了。” 苏璃闻言,手指比了比,道:“你这小守财奴,心眼儿只有这么大。” “您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我就是心眼儿小!”芍药道。 苏璃又是一阵轻笑,“好,好,你家夫人我,还真就喜欢你这小心眼儿的丫头!” 两人说笑着已经走到了角落里。 芍药从车里拿了一包蜜饯给苏璃吃。 苏璃刚吃了两口,见不远处的侧门打开,走出一个眼熟的人来。 余百丈出门办事,刚出门就看见了一口一颗蜜饯的苏璃。 “她是来找王爷的?”余百丈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回去通传。 脚步一顿,又记起哥哥的忠告,关于苏璃的一切都不能擅自做主。 他犹豫了一下,索性什么也没做,继续出门办事。 他走了,苏璃才松了一口气。 这侍卫,就是上次替秦渊赶车的。 幸好,看起来他没有多管闲事的意思。 快到晌午,日头也开始毒辣了起来。 王府门口等候的各家夫人纷纷叹气,怕是今日又要白跑一趟。 苏璃乐见其成,只要有人开了回程的头,她就跟着顺理成章离开。 按她估计,最多再等一盏茶的时间,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余百丈办完事回来,见王府门口停留的马车比他早上看见的少了许多,也没过多在意。 倒是路过侧门的时候,看见一地的蜜饯核,疑惑的皱了皱眉。 王府书房。 秦渊看完密信脸色就不太好看,他将信递给余千里。 余千里看完以后将密信烧掉,又问:“王爷,夕城这个灭门惨案,会不会和我们正在查的事情有关?” 秦渊沉默,一双眸子深邃,似是在思考什么。 余百丈风风火火的冲进来,张口就邀功,“王爷,您交代给我的事儿,办妥了!” “都说了进来先敲门!” 余千里恨铁不成钢,一脚踹在余百丈屁股上,骂道:“王爷面前你也这么放肆!要不是王爷大度,你坟头上的草都三尺高了!” 余百丈摸了摸脑袋,喏喏的说:“我在边关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 余千里又数落了几句,才向秦渊请罪,“王爷恕罪,我回头一定好好教导他。” 秦渊淡淡的应了,道:“无碍,慢慢教。” 余百丈见他没追究自己,立刻变得欢喜,狗腿道:“我就知道王爷对咱们兄弟好!” 秦渊淡笑,扫了他一眼,“还会说几句好听话,倒是比以前长进。” “那是当然……”余百丈憨憨的笑,话说到一半,肚子突然咕噜咕噜的响起来。 场面半分尴尬。 余千里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余百丈摸着肚子,委屈巴巴。 “我一早上出门没来得及吃饭,肚子实在是饿了。我一个大男人,又不能像林夫人她们女儿家一样,身上还随时带着零嘴吃食……” “谁?”秦渊动作一顿,抬头看向他。 余百丈起初没听懂,愣愣的没回答。 秦渊沉声问:“你说的林夫人……是哪个林夫人?” 余百丈听懂了,答:“就上次爬王爷马车的那个林夫人,哦……她叫苏璃。” 秦渊眼中闪过一抹异样,“你怎么知道她随身带着零嘴吃食?” “就咱们王府门口看见的啊!”余百丈淡声说:“咱们门口最近不是每天都有很多人来等着见王爷。今天林夫人也来了,和她那丫鬟一直在吃蜜饯。蜜饯甜齁齁的,真不知道她们姑娘家怎么吃得下去。” 他还在纠结蜜饯的问题,完全没注意到秦渊渐渐冰冷的神色。 “通知下去,西园摆宴,请各位夫人入府用膳。” 余千里领命,扯着还一头雾水的余百丈离开了书房。 出了门,余千里加快脚步往王府门口走。 余百丈跟在他身后,不明所以的问:“哥,通知门房请人入府这种活儿,让管事的去不就行了,你走这么急做什么?” 余千里面色沉沉,道:“我怕耽搁了时间,还是直接去请人稳妥。” “这能耽搁多少时间?”余百丈还有些不服气。 余千里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怒道:“你就指望林夫人还未离开吧,否则……她今天要是没能进来王府,你就等着被打棍子吧!” “这么严重!” 余百丈虽然觉得这么点儿小事不至于,可他哥这么说,肯定有他哥的道理。 他信他哥的! 只可惜,两人紧赶慢赶,到了王府门口,还是没看见林府的马车。 余百丈紧张的问:“哥,这怎么办?” 余千里面色一沉,“去追!” 第十四章 食不言 正午时分,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 苏璃正考虑去哪儿吃午饭。 芍药说她上次出来的时候发现了一家酒楼,专门卖稀奇菜,每个月都有专门的特色,而这个月卖的是应季的野生菌。 苏璃想起那滑脆、幽香的口感就流口水,立刻拍板去这家酒楼吃饭。 只可惜她们刚点完菜,余百丈就追到了面前。 憨厚的少年满头大汗,传达完秦渊的意思后又装起了可怜。 “林夫人,午膳都摆好了,您要不去,我就得挨军棍了。” 苏璃为难的看向厨房方向,那里,已经有浓郁的菌香味飘过来。 林府管家站在边上,听说摄政王派人专程来请,顿时面露喜色。 若不是有外人在,他恐怕连尊卑都顾不上,立刻就要催促苏璃动身。 多好的机会啊,只要见到摄政王就能把小姐的庚贴递上去。 苏璃看了看肯定会回林府告状的管家,又看了看满面愁容的余百丈,最终无奈的点头应下。 “芍药,找个食盒,把我们点的菜都带上……正好,也给王爷尝尝鲜!” 最好里面混一朵有毒的菌子,毒死他算了! 苏璃暗戳戳的想。 * 午膳摆在百花园里,正值夏日百花盛开的好时机,园子里处处都别有一番景致。 苏璃穿越到这个时空两年,见过的豪门也不算少,可和王府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余百丈领路,到了园子门口,就拦住了管家和芍药。 “尊卑有别,林夫人的随从在偏厅用餐。” 越是大户人家,规矩越是森严,更何况是摄政王府。 所以管家和芍药丝毫没有怀疑,将食盒交给苏璃后,由王府管事带着往另一个方向走。 一栋竹屋坐落在瀑布前,溅起的水雾让世界都多了一抹仙气飘飘。 余百丈在门口停下后就不再往前,示意苏璃自己进去。 苏璃耐着性子推开门,就见偌大的厅里,除了秦渊哪还有别人? “过来坐。” 秦渊抬眸看她,目光深邃却无波。 苏璃扫了一眼饭桌周围,只有秦渊坐着的一把椅子。 让她往哪里坐? 秦渊扬起嘴角,拍了拍腿,戏谑的道:“坐这儿,” 苏璃:“……” 她站在没动,脸色冷得吓人。 “放心,这里除了我们,没别人。”秦渊漫不经心的说。 苏璃气得牙根发痒,“只有窑姐儿才坐在男人的腿上吃饭,怎么,原来这里不是王府而是青楼?王府暗地里做的居然是暗娼生意?” 秦渊闻言,倒是没有动怒。 这火辣的性子,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变。 如果这种时候,她不反驳,而是乖乖听话,倒不像是他认识的阿璃了。 敢骂他的王府是青楼,这普天之下也只有眼前这个女人了。 他叹了一口气,轻声击掌。 很快余千里就搬了一把椅子进来。 椅子本来放在秦渊身旁,苏璃脸皮厚,面不改色的亲自动手,将椅子搬到了他的对面。 秦渊见她这举动,看她的眼神也带着惊奇。 “林夫人……有没有人说过你……脸皮很厚?” “比起王爷来,还差了那么一点。” 苏璃从容坐下,见他脸色一黑,又岔开话题道:“王爷,都这个时辰了,咱们边吃边聊吧?” 再过一会儿,她的炒野生菌都要凉了! 她不慌不忙的从食盒里将带进来的菜品摆上桌面。 “呵,”秦渊气得想笑,正要发作,苏璃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他碗里。 苏璃露出讨好的笑,“王爷,这是我专程为您去酒楼点的菜,听说味道还不错,您尝尝看?” 敌强我弱,她不介意暂时委曲求全。 “替我点的?” 秦渊意味深长的盯着她。 苏璃脸不红气不喘的点头,“嗯!您看,我这一口都没吃过!” 没来得及吃! 秦渊冷哼一声,没有揭穿她的谎言。 她恐怕不知道自己那副馋虫上脸的模样有多明显。 秦渊动了筷子,苏璃也就不客气了。 “王爷,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管有什么事,这饭总还得吃的。” 苏璃习惯边吃边聊天,她觉得这样比较下饭,所以哪怕对面坐着的是秦渊,她也没忍住本能的说了两句。 秦渊眼眸低垂,目光微沉。 以前,所有人都会告诉他,行止有度,食不言寝不语,万事都要有规矩。 可这样边闲聊边吃饭,给人的感觉却是难得的松弛。 而他…… 并不讨厌这样的感觉。 苏璃吃到一口鲜美的菌子,满足得眯起眼睛,那模样,让秦渊想起了小时候在森林里看见的小松鼠。 小松鼠吃果子的时候,也是这种餍足又可爱的表情。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苏璃,心里却一遍遍告诫自己,眼前这个女人曾羞辱过他,他绝不会再被她迷惑第二次! 秦渊移开目光,冷冷威胁。 “食不言寝不语,再不讲规矩,你就别吃了!” 苏璃脸上的笑容一僵,悻悻的撇了撇嘴。 她安静的吃完饭,放下碗筷后看向秦渊,问:“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秦渊冷淡的回:“嘴巴不是长在你脸上?” 苏璃:“……” 他是不怼人,就不会说话吗? 这喜怒无常的脾气,得亏他位高权重,要是换了其他人,早被她打死一千遍了! 她突然想起了她的小乾之。 乾之脾气那么好,从来没和她发过火,是她见过脾气最好的人。 这秦渊,除了身份比乾之好,其他地方连乾之的手指头都比不上! 她在心里把秦渊骂了个狗血淋头,稍稍消气之后,才忍下怒气问出了从进门就有的疑惑。 “不是说王爷请了先前等候的所有夫人用膳吗?” 为这园子里只有她和秦渊两个人? 秦渊嘲讽的道:“其他夫人都赶着回府,哪里像你,为了几口吃食,还在街上晃荡。” “呃……”他这是在骂她贪吃吧? 苏璃觉得,再这么下去,她真的要被他怼死。 饭也吃了,她不想再耽搁,拿出林筱的庚帖放在秦渊面前。 秦渊拿起庚帖,随手翻了翻就扔到一旁。 “你来找本王,就是为了送这个?” 不知道是不是苏璃的错觉,她感觉秦渊说话的语气比先前阴冷了许多。 第十五章 消气 不过,他性格阴晴不定,苏璃也没太当回事。 她点头承认。 若不是为了送庚帖,她怎么可能上门找他?是嫌命太长了么? 秦渊不悦,直接开口赶人,“既然帖子已经送到,那你可以走了。” 苏璃本就不想多待,听他这么一说,福了福身子,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走。 这果断的动作,落在秦渊眼里,让他越发不痛快。 “等等!” 他速度极快的来到她身后,搂着她的腰将她拉回怀里。 “吃完就走?林夫人还真把本王的府邸当成酒楼了?” 苏璃就知道,以他的恶根性,哪会让她这么轻易就走? 她委屈巴巴的抬头,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秦渊凑到她耳边,低声呢喃,“夫人,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酒足饭饱思淫……” 苏璃身体一僵,颤颤巍巍的推拒着他。 “王爷,这大白天的,不太好吧……” 上次马车里她认错人就算了,现在清醒的状态下,如果秦渊敢对她用强,她发誓一定和他同归于尽! 苏璃不着痕迹的将手指按在手镯上,只要拨动机关,里面的有毒药粉就能喷出来。 她也许不是秦渊的对手,可她也绝不是连反抗勇气都没有的人。 秦渊余光注意到她的动作,眉头微微一皱。 这镯子…… 还是他当初找人替她做的。 所以,这镯子里装着什么,他很清楚。 再去看她,赫然发现她的眼中,有他从未见过的决绝。 他缓缓松开她的腰。 “夫人说的是,青天白日的,这要是传出去对本王的声誉影响不小。” 苏璃脱困,暗暗松了一口气,没有注意到他喊她的是“夫人”而不是“林夫人”。 秦渊后退一步,“听管事说,你还带了一样礼物,是林府的东西?” “呃……是。我家大人说上次不小心冲撞了王爷,这次专程让我带了礼物来赔罪。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还望王爷不要嫌弃才好。” 他不再强迫她,她也不介意说几句好话缓和气氛。 只可惜,面前这人实在是擅长把天聊死。 秦渊冷笑,“本王嫌弃!本王府什么没有,稀罕林府那点儿东西?” 苏黎:“……” 她忍了又忍,冷静下来才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把东西带回去了。其实不怕王爷笑话,我嫁妆里就那么几件拿得出手的东西,王爷瞧不上眼的,与我而言却十分贵重了。” 秦渊一怔,挑眉问:“你的嫁妆?不是说林府的东西?” 苏璃不懂,她的嫁妆,和林府的东西有什么区别? “带本王去看看。” 秦渊没有解释,率先走在前面。 这又是几个意思? 苏璃觉得这人的心思真的太难猜,她气呼呼的冲他背影做了个鬼脸。 秦渊突然回头,正好看见她的举动,苏璃一惊,吓得脸上的肌肉差点儿抽筋。 她的表情滑稽,让秦渊不自觉的扬了扬嘴角。 他就知道,她果然不是个本分的。 * 两人来书房的时候,那个装礼物的匣子已经摆在了书桌上。 秦渊打开匣子,将一件件水晶茶器取出。 “这工艺还算尚可,是从海上来的东西吧。” 他动作随意,把茶器拿在手上跟玩似的,看得苏璃心惊胆战。 她唯恐他失手摔坏茶器,一双手小心翼翼的捧在下方,随口应了一声,算是给他的回应。 秦渊见她这小家子气的模样,明显是舍不得这套水晶茶器。 他升起逗弄的心思,手指轻轻一松…… 眼看茶杯往下掉,苏璃吓得惊叫一声,伸手就去抓。 可她不是习武之人,反应慢,杯子擦着她的指尖而过,她没抓住。 破碎的声音顿时响起。 那一瞬间,她觉得天都暗了。 秦渊笑着打趣,“一套茶具而已,值得你心疼成这样?” 苏璃盯着地上的水晶碎片,眼眶渐渐发红,说话的声音是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哽咽。 “是,王爷财大气粗,这些玩意儿在王爷看来自然不算什么!不过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见识少,徒闹笑话而已!” 这两年为了风行殿,她几乎把所有积蓄都搭了进去。 如今,她手上值钱的东西真的不多,这套水晶茶具是她特别喜欢的,在她经济最困难的时候,她都没舍得卖。 林墨把这套茶具拿来送人,她当时是恨极了。 而现在,她如此珍惜的东西,在眼前这人面前,什么也不是,他可以毫不在乎的随手砸碎。 这就是上位者的权利! 苏璃全身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在绝对权利面前,她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人人鱼肉的滋味,让她指尖发颤。 秦渊见她埋着头不出声,脸色沉了下去。 “怎么,为了一套茶具,林夫人就敢给本王摆脸色?” 他表情薄凉,转身拿起剩下的茶具,当着苏璃的面一件一件往地上摔。 水晶破裂的声音,从书房传出。 守在门口的余千里和余百丈互看一眼,尽皆大气都不敢喘。 余百丈小声嘀咕,“王爷发这么大的火,林夫人这次肯定死定了。上次替人收尸的活儿是我干的,这次如果要进去收尸的话,该哥你去了。” 余千里闻言,一脚踹在他的腿弯上。 “你这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顿了顿,他又白了余百丈一眼,道:“放心,林夫人死不了。” “我不信,上次惹怒王爷的人死得可惨了。”余百丈揉着发痛的小腿反驳。 余千里:“你爱信不信。” 书房内。 苏璃看着满地碎裂的水晶静默许久,然后蹲下身,拾起一块碎片。 尖锐的碎片划伤她的指尖,一点点殷红的鲜血流出,她像是感觉不到疼,居然轻轻地笑了。 “王爷说得对,不过是一套茶具而已。能碎了给王爷听个响,就是它最大的价值了。” 她语气平静无波,连愤怒都消失不见,像…… 像一具没有生命气息的木偶。 秦渊不喜欢她的反应,声音越发冰冷。 “你反复对本王无礼,是觉得本王不会杀你吗?” 苏璃缓缓站起身,冷漠的回:“王爷位高权重,杀我一个妇道人家自然轻而易举。” 秦渊冷哼,“算你识相……” 他话说到一半,就见苏璃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她的膝盖落在水晶碎片上,鲜血汩汩流出,很快就染红了她淡色的长裙。 秦渊怒极,厉声问:“你做什么?” 苏璃神色不动,抬头一瞬不瞬的看向他。 “民妇冲撞了王爷,如此,能让王爷消气吗?” 第十六章 不同阶层 她是怎么了,居然一次次在秦渊这个上位者面前忘记伪装。 难道,就因为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似曾相识的气息? 这一跪,是让她认清现实。 她和秦渊,是两个阶层的人。 他是摄政王,是一个能轻易抹杀她全部努力,甚至轻易要她性命的人! 秦渊居高临下的看着苏璃用这种方式认错,可他的非但没有消气,怒火反倒是越发旺盛。 他自嘲的冷笑,转过身不再看她。 “滚!” 苏璃没有抬头,撑着站起身,摇摇晃晃往门外走。 她每走一步,就在地面上留下一个血脚印。 等她走远了,余百丈才竖起大拇指,他转头小声对余千里说:“哥,你说得对,苏璃果然活下来了!” 换了其他人,早就死得透透的了,而苏璃只是膝盖受了点伤而已,甚至还能走路。 在余百丈看来不算严重的伤,在芍药眼中却一点儿也不轻。 回到林府,芍药在主卧里给苏璃擦药,她一边擦,一边流眼泪。 苏璃悻悻的笑,“我受的伤,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芍药哭道:“夫人,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啊!以后我们去边城生活吧,那里天高皇帝远,没有这些权贵肆意侮辱人。” 去年苏璃带芍药去边城处理事情,她们在那里快乐平淡的生活了两个月。 芍药一直惦记着那种生活,当时就说等离开林府,她要在边城安家落户。 苏璃也喜欢那里,还说到时候就和芍药以姐妹相称,再各自找个如意郎君嫁了,从此无拘无束的生活。 她抬手摸了摸芍药的脑袋,安抚道:“别急,应该很快了。” “真的吗?”芍药泪眼婆娑的问。 苏璃轻笑,“真的。” 芍药闻言,这才止住了眼泪。 苏璃去摄政王府送庚帖,回来的时候膝盖受伤,看样子是罚跪的时候落下的。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林府。 林筱忧心忡忡的去了林家二老的院子,也不知道她在林家二老面前说了些什么,林家二老很快找上门来。 林老夫人周氏一进门就指着苏璃开骂。 “不过是让你送个庚贴而已,你就如此不尽心!你是真没把林府的事情放在眼里,也不把你妹子的终身大事放在心上!” “你商户出身,进了我们林家的门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倒好,不念这恩情就算了,还惹怒摄政王给我们林府招祸?” “可怜我墨儿,居然娶了你这样一个祸水!” 她丝毫不过问苏璃的伤势,只是一个劲的数落苏璃的不是。 林老爷等周氏骂够了,才拉着周氏坐下,劝道:“消消气,仔细气坏了身子。” 周氏连连叹气,“我也不想生气,实在是这小户人家出来的,什么规矩也不懂,连这点儿小事也办不好!” 林老爷拍着周氏的背替她顺气,“你急什么,马上婉儿就要生了。现在要紧的事是让婉儿先进门。” 铺垫了这么久,总算回到正题。 林老爷转头对苏璃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惹怒的王爷,不过你毕竟是我们林家人,只要你听话孝顺,我们做长辈的,也就不会责怪你。” 苏璃抬头,佯装听不懂他的意思,问: “公公说的听话孝顺,是张罗婉儿妹妹和大人的婚事吗?” 林老爷点头,“对。你既是正头娘子,就要有容人的气度。婉儿乖巧懂事,进门之后,也能帮你打理府中的琐事,必定是个好帮手。” 闻言,苏璃长吁短叹,露出为难的模样。 林家二老一看,很快互换了个眼神。 周氏不满,“怎么,你要当个妒妇,阻拦婉儿入府不成?” 苏璃连连摆手,“婆婆说的哪里话。有婉儿妹妹伺候大人,我也替大人高兴。婉儿妹妹能进林府,我自是愿意的,只是……” “只是什么?”周氏摆足架子,“你可不要找托词……” “婆婆!”苏璃早有准备,让芍药取来一本账册,“不是媳妇不张罗纳妾礼,实在是……账上捉襟见肘,我一时之间拿不出置办礼宴的银子。” 周氏一听就炸了,“你胡说什么?我们林府还能缺了钱财?” 林老爷也是一脸怀疑,“不说墨儿的三品俸禄,就是你们成亲的时候,你带来的嫁妆,都够林府几十年的开支了吧。” 苏璃知道他们不会轻易相信,摆出委屈的神情几欲落泪。 “公公婆婆有所不知,这两年大人为了仕途,和同僚联系密切,隔三差五就要宴请送礼。花出去的都是真金白银。” “还要筱妹的用度,都是照着世家贵女的份例来。” “还要……二老吃的那些补品,也不便宜。” “不怕公公婆婆笑话,为了填补府中缺漏,我都写信回娘家借过好几次钱了。” 苏璃假装抹眼泪,哽咽道:“公公婆婆,我说的这些开支,都是记了账的,公公婆婆要是不信,可以拿账本去查。” 周氏撇撇嘴,从芍药手中接过账本 她随手翻了翻,密密麻麻的账目看得她眼睛疼,“你说的这些我可不信!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亏空了银两!” 苏璃越发委屈,喊了一声林长贡,“公公……你也不信我吗?” 林长贡冷着一张脸,作为一家之主,他拿出虚伪的公平,冷冷的说:“空口无凭!林府的账目究竟怎么回事,只有查了才知道。” 他想了想,道:“这样,明天你把所有账目都送到婉儿那里,都是一家人,如果林府真的有困难,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苏璃自然是立刻答应下来。 林家二老这才脸色难看的离开。 * 夜色深沉,打更的铜锣响了三声。 王府书房的烛光还亮着,融化的烛油渐渐溢出,顺着烛台滴落在下方的砚台上。 秦渊提着笔,却迟迟没有落下,目光明明在宣纸上,可眸子却空洞得厉害。 “百丈。” 秦渊放下笔,轻轻唤了一声。 余百丈熬到这个时辰,一双眼睛都快要睁不开,听秦渊一喊,他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王爷,我在。” 秦渊:“去拿库房钥匙。” “哦……王爷,这三更半夜的,去库房做什么?要取什么物件,明日再去……” 秦渊锐利的目光扫过来,余百丈悻悻的闭嘴,不敢再多说什么。 第十七章 库房寻物 王府的库房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宝贝,每一件拿出去都是万金难求。 平时这些都是王府老管家在打理,秦渊鲜少亲自来库房。 余百丈一手提灯笼,一手拿钥匙开门。 秦渊推门进去,看着琳琅满目的架子拧起了眉头。 余百丈问:“王爷,您要找什么?” 秦渊眼神一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径直在各个货架之间穿梭,似是在寻找什么。 余百丈一头雾水的跟在他后面,也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 秦渊在库房里逛了一圈,脸色沉沉,“王府里还有其他放物件的库房吗?” 余百丈想了想,道: “刚才我去拿钥匙的时候也问过老管家,他说这些年王爷得的赏赐极多,所以值钱的东西都在这个库房里,那些不甚贵重的就在东厢找了间屋子安置。” 秦渊:“钥匙呢!” 余百丈扬了扬手中的钥匙串,“也在这里。王爷……现在去吗?” 秦渊淡淡应声,快步走出库房。 余百丈赶紧锁好门跟上去。 王府占地面积大,从库房到东厢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到。 余百丈开门后,秦渊还是一言不发就进去。 不多时,秦渊停在了一个货架前。 余百丈举起灯笼仔细看,这货架上居然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晶器具。 这些水晶器具做工精致,色彩斑斓,在烛光下更显晶莹透亮,品相十分出彩。 “这些瓶瓶罐罐还真好看。”余百丈顿了顿,又问:“王爷,您想拿哪一个?我帮你搬……” 回答他的是许久的沉默。 秦渊也不说话,就一直盯着那些水晶器具,像是要看出花来。 他不搭理余百丈,余百丈也就不敢再开口。 于是气氛一时之间很是尴尬。 两人在货架上站了半个时辰之久,秦渊紧缩的眉头才渐渐松开。 “走吧,回去睡觉。” 秦渊说着转身就走,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犹豫一番又折返回来。 他伸手取下一个泛着流光的杯子,这才重新离开。 秦渊一番举动,看得余百丈越发疑惑,可他知道,王爷定是不会替他解惑的。 后半夜,余百丈辗转反侧睡不着,熬到天亮,他迫不及待就闯进了余千里的房间。 余千里刚睡醒,猛的面前一颗大脑袋,吓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余、百、丈!再有下次进房不敲门,我就让王爷阉了你送进宫做太监!” 余百丈悻悻的缩了缩脖子,委屈的后退两步才开始解释。 他把昨晚上秦渊怪异的举动讲了一遍,最后问出自己的疑惑。 “哥!我去边关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总觉得王爷和我以前大不一样!你说他昨晚莫名其妙一番折腾,是不是……中邪了?” 还以为他能得出什么结论,结果就这? 中邪? 余千里一副看白痴的表情,“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水晶杯子!这个重点你注意不到吗?别忘了……苏璃顶撞王爷是为了什么?” 余百丈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余千里总觉得他所谓的明白值得怀疑,“你明白什么了?” 余百丈一脸的得意,“这还不简单!昨天苏璃送王爷的水晶茶具太劣质了,王爷瞧不上。” “王爷去库房拿了个更好的来用,等下次苏璃来的时候,王爷就能在她面前炫耀!” “苏璃连个像样的茶具都没有,肯定会嫉妒,会愤怒,会难受!这样王爷就解气了。” 分析得头头是道,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结果二百五。 余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抬手轻拍余百丈的肩膀。 “你啊,这辈子就等着打光棍吧!” 余百丈不服,“这怎么就和我打不打光棍有联系了?” 余千里懒得理他,自顾自的穿衣服准备去值守。他穿好衣裳后,见余百丈还眼巴巴等着,这才好多说了两句。 “你以为王爷跟你一样,面对姑娘,脑子里想的就是拿什么在姑娘面前炫耀?你啊,还小,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余百丈听得云里雾里,愣在门口想了很久,可他还是理解不了。 不过他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实在想不通的事,他就不想了,干脆回房补觉。 * 幸亏苏璃的膝盖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及筋骨,所以她在院子里将养了三四天,就恢复了七八成。 周婉那边清查林府的账目是个什么结果,也一直没有消息。 苏璃倒是早有预见,毕竟周婉出身书香世家,哪怕浮于表面,骨子里的清高也还剩几分。 如果让她陪林墨吟诗作画,周婉肯定很擅长,可看账、查账,她肯定不精通。 那么多账本,估摸着几天时间她肯定是理不出头绪的。 林府这头的事不急,让苏璃担忧的是摄政王安排的那事。 他给了十天时限,因为膝盖受伤已经耽搁了一半时间。 吃过晌午,苏璃就让芍药准备了一支百年老参,打算带着礼物上夕城太守府上探一探。 上次见秋梦羽,她那一身伤让苏璃膈应了许久,这支老参给她,正好让她补补。 两人到了夕城太守府,请门房递交了拜帖子了,说是要见陈夫人秋梦羽。 门房进门后,迟迟没有回音。 两人摸不准这到底是几个意思,不来人请,也不来人说陈夫人不见客。 两人正疑惑,就见侧门处匆匆跑出一个小丫鬟来。 小丫鬟怯生生的来到苏璃面面前,“请问是林夫人吗?” 苏璃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 那小丫头一听她承认,立刻扯住她的袖子哀求道:“林夫人救救我家夫人吧,夫人她……她……伤得很重。” 苏璃神色一凛,“怎么回事?” 那小丫头摇摇头,咬着唇不出声。 苏璃:“你让我救你家夫人,可我连陈府的大门都进不去,我怎么帮你家夫人?” 小丫头仰起头,认真的回:“走后门!我知道一条路可以避开家丁!” “呃……”苏璃犹豫了。 这是夕城太守府,也不是什么无名无姓的人家,她带着芍药混进去,若是被发现,风险极大。 可不进去,又找不到有用的线索。 “走吧,我随你去看看。” 没有立刻答应帮忙秋梦羽,因为她不是圣人,哪怕是救人,她也只会在保证自己安全前提下。 第十八章 仓奇密盒 小丫头在前面带路,苏璃和芍药落后几步。 芍药小声将风行殿查到的一些情况报告给苏璃。 夕城太守陈兴,原本是夕城一个落榜的秀才,为了生计进入府衙做师爷,后被前太守重用,经前太守举荐,拜在当时的通议大夫左延启门下。 后来,陈兴辞去师爷的活计成为左延启的门客,两年后重新参加科举,并一举夺魁成为状元。 “有意思的是,当时科举的主考官是左延启。” 芍药压低声音,放慢脚步,“陈兴科举那年,前夕城太守暴出贪污之事,去查抄前太守的也是左延启。” 闻言,聪慧如苏璃很快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她问:“你别告诉我,陈兴任职夕城太守,也是左延启举荐的?” “夫人猜对了。”芍药赞赏的比了个大拇指。 苏璃忍不住唏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的通议大夫左延启,如今已经是左相了吧?” 芍药点点头,“对。所以……这夕城太守,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左相的心腹。” “这样看来,摄政王查陈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苏璃禁不住想,被秦渊这条疯狗盯上,也够左相焦头烂额的。 领路的小丫头果然有些门道,她带着苏璃两人左拐右拐,居然一路顺畅的进了后院。 西城太守府的后院,虽不及王府那般奢华,可比起一般人家来,还是要富贵许多。 秋梦羽名义上是陈兴的夫人,可居住的却只是一个偏院。 “林夫人,我守在这里,您先进去见见我家夫人吧。”小丫头在房门前停下。 苏璃轻轻点头,又对芍药吩咐,“你也守在这里。” 芍药知道苏璃并没有完全信任这个小丫头,便应了一声,然后走过去和小丫头站在一块儿,偷偷警惕着。 苏璃推门进去,迎面扑来一股子难闻的气味。 她捂着口鼻往前走,看见了躺在床上虚弱不堪的秋梦羽。 那股气味,就是从秋梦羽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秋梦羽似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苏璃,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泣不成声。 “林夫人……”她哽咽着喊了一声,又不着痕迹的将被子往上扯了扯。 苏璃眼神犀利,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他……陈太守,又折磨你了吗?” 秋梦羽低垂眉眼,沉默着没吭声。 苏璃叹了一口气,坐在离床不远处的红木椅上。 “我今天本来是拿了拜贴来见你的,可门房说你不见客。我临走的时候,遇上了伺候你的小丫鬟,她求我来救你。” 苏璃几句话将事情说完,低声问:“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秋梦羽这才有了反应,她抬头看了一眼苏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苏璃又道:“陈夫人有话直说,我虽不是善人,可也不是恶人。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必当尽全力帮忙。” 有了她这句话,秋梦羽像是定了心。 “林夫人,你也看见了,我在太守府过的是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她说着又汩汩的落下泪来,她咬着下唇,红着脸掀开了被子一角。 苏璃没有想到,她掩盖的居然会是如此难堪的一幕。 同为女人,她能想象得到秋梦羽在情事上受了怎样的折磨,才会出现这个程度的溃烂。 她去过沁竹阁,也见过一些窑姐被变态的恩客折辱致死。 可秋梦羽是陈兴的平妻,却也被折磨得只剩半条命。 也是,一个曾经企图把自己的女人送去讨好摄政王的人,会是什么好东西! 秋梦羽将被子盖回去,哭诉道:“我想离开这里,再不走,下一次我可能就真的死在他手里了。” 苏璃沉声问:“你想我做什么?” 秋梦羽急切的从床内侧的暗格里拿出一个黑漆漆的铁盒。 “我想请林夫人帮我送个东西!” 苏璃目光落在那盒子上,四四方方的,连个锁眼都看不见。 她见多识广,立刻就认出了这铁盒的来头。 仓奇密盒,盒子特殊玄铁做成,各个面都看似一块完整的铁板,通身没有任何锁眼,只有按照特定的点位有秩序的进行敲击才能打开。 说通俗一点儿,就是古代的保险柜。 苏璃皱眉问:“这里面是什么?” 秋梦羽低低的道:“这里面是我和一位朋友的信物。我朋友在江湖道上有些名气,他看了这信物,就会想办法救我。” 顿了顿,她又从枕头下取出一叠银票来。 “我知道林夫人擅做生意,我感激林夫人就过我性命,也不愿让林夫人白白帮我跑这一趟。” “这些是我攒下的体己,如果东西送到了,这些……都当给林夫人的报酬。” 苏璃扫了一眼,那些全是一千两面额的银票。 这一叠的厚度,粗略估计得有几万两。 大手笔啊! 秋梦羽见她不吭声,又哀泣道:“若林夫人不愿帮忙,我便真的活不下去了……” 她伤心的痛哭,那模样看起来我见犹怜。 苏璃这才起身来到床边,抱起那个铁盒子,郑重道:“陈夫人放心,东西……我一定帮你送到。” 秋梦羽得到她的承诺,抹了抹眼泪,凑到她耳边给她说了地址。 苏璃认认真真的记下了。 她抱着铁盒子出房门,在小丫头的带领下,很顺利的从太守府的后门离开。 苏璃和芍药离开太守府后上了自家马车,走过两条街后,她将手上的盒子随意扔到一旁。 这盒子很重,她抱了一路,手腕酸疼。 芍药满脸担忧,“夫人,我怎么觉得今天这件事怪怪的?” 苏璃冷笑,“何止是怪!简直是漏洞百出!这些人,还真把我当成没什么见识的商户女了!” 芍药:“呃……夫人快教教我。” 苏璃解释道:“恐怕……我们是一早就被人算计上了。还记得上次秋梦羽约我到书斋见面吗?” 芍药点头,“记得!她还送了夫人一套贵重的黄金头面。” 苏璃笑容越发嘲讽,“现在想来,她送那套头面也是动机不纯。她在我面前展现财力,是以为我商户出身,有这财力做诱饵,我便会主动与她结交。” 芍药似乎有些懂了,震惊道:“她是等着夫人主动上门?” 第十九章 将计就计 “陈兴能在秦渊的眼皮子底下行事,肯定是谨慎的。” 苏璃徐徐道来,“行事如此谨慎的他,会让一个小丫头在太守府如入无人之地吗?那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本就等着我进去。” 芍药不解的问:“为什么要等您进去?” 苏璃:“应该……是为了避人耳目吧。他如果主动接触其他人,可能会被盯上,可是后宅妇人上门结交她的夫人,看上去却很合理,不容易被人怀疑。” “他们诱我上门,又向我许以重利,以为我一个商户女,轻易就能成为他们送货的工具。” 她说着,抬手摸了摸那仓奇密盒,笑容瞬间绽放。 “也算错打错着,虽然我不是为了她的财力来的太守府,不过……我想,我们要找的东西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芍药醒悟过来,有些不敢信,“夫人是说……这个盒子里就是摄政王要找的东西?” 这得来的也太容易了吧! “极有可能。就算不是他要找的东西,也一定和那东西有关!”苏璃道。 芍药还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毕竟,本以为要费很大功夫才能拿到线索。 现在却直接三连跳,从拿线索直接变成了得到最后奖励。 这都不是运气好而已,完全是得了上天眷顾,直接到达人生巅峰。 苏璃也觉得,就今天这事儿,都够她吹嘘十年! 芍药吞了吞口水,“这太不可思议了!” “是啊,谁能想到呢?”苏璃笑容灿烂,“要怪,就怪他们小瞧了我。” 扮猪吃老虎的滋味,简直不要太美好! 芍药又想到什么脸色垮塌下来。 “只是秋梦羽恩将仇报,小人行径,太过无耻!” 苏璃低垂眼眸,心底也有些沉闷。 当初在摄政王府,她是拼了性命才救下她的,没想到…… 苏璃:“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罢了。” 芍药问:“现在我们去哪儿?” 苏璃思忖片刻,招手让芍药凑过来,在她耳边交代一番。 * 摄政王府,书房。 余百丈疑惑的看秦渊品茶,用的是那套半夜从库房里取出来的水晶茶具。 “王爷……苍郡府今年送来的茶这么好喝吗?你都喝了十几杯了。要不,您也赏我一杯尝尝?” 余千里进门的时候,刚好听见余百丈愣头愣脑的要求,吓得他一个踉跄险些表演一个平地摔跤。 他立刻咳嗽两声,给了余百丈两个白眼。 余百丈又被嫌弃,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不过出于对余千里的信任,他还是悻悻的退到角落。 余千里在书桌前汇报,“今日上午林夫人进了西城太守府,约莫一个时辰后,她抱着一个铁盒子出来。” 秦渊抬眸,“铁盒子?什么样的?” 余千里想了想,“像是……仓奇密盒。” “哦?”秦渊眸中精光闪过。 隔了一会儿,他愉悦的笑了起来,手指摸索着水晶茶具的表面,爱不释手的模样。 “看来我们要的东西,比预计的要容易很多。” 余千里一怔,“王爷的意思是,林夫人拿到东西了?就这么简单?” 余百丈也惊呼,“林夫人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呵,”秦渊嘲讽道:“她这哪里是运气好,分明是扮猪吃老虎,将计就计罢了。小看了她的人,都得吃大亏。” 他不也是一样吗? 当初以为她是个娇软温柔的女人,谁知道一夜之间翻脸不认人。 若不是她主动送上门来,他现在兴许连她的踪迹都寻不到! 秦渊想起这些事,面色就冷了两分。 他又问:“她人现在哪儿?” 余千里正色道:“林夫人带着盒子去了一个点心铺子,买了两盒点心之后又去成玉斋里逛了逛,现在正往王府方向来。按脚程,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果然,不一会儿,门房那边就来人通报,说是林夫人求见。 苏璃提着食盒,芍药抱着铁盒,两人很快被带到书房。 今日的她,一身淡绿色绸裙,腰间系着两串透明的水晶珠子,走路的时候圆润的珠子随着裙摆荡漾,倒是有些情趣。 秦渊看似不经意的往她膝盖处看了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 “站着做什么?是要让本王仰头看你?”秦渊不悦道。 刚进门就被怼的苏璃:“……” 她将食盒放到窗边的小几上,这才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她刚坐下,就看见了桌子上摆放的这套水晶茶具。 比起她摔碎的那套,眼前这套显然品质更加上乘。 王府果然不缺好东西,难怪他瞧不上她送的水晶茶具,随手就能摔个干净。 秦渊注意到她目光锁在茶具上,语气很淡,“要喝茶就自己斟,还等本王伺候你?” 苏璃面色冷了一些,没给自己斟茶,快速进入正题。 “王爷上次说,我找到陈兴藏东西的地方,就把悔过书还我。” 她抬手指了指芍药的方向,“东西我拿到了,就在那铁盒子里。现在,王爷该兑现承诺了吧?” 秦渊见她没有拿水晶茶具喝茶的意思,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本王是这么说的?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只是答应给你一个满意的奖励。” 闻言,苏璃脸色一变,“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秦渊随手将面前的水晶茶具推到她的面前。 “上次夫人为了一套水晶茶具和本王不欢而散。想来,夫人应该是喜爱这类物件的。” 他语气漫不经心,“夫人要是喜欢,本王就把这套茶具送与你。这奖励,难道夫人不喜欢?” 她是喜欢水晶,可比起喜好,她更想拿到悔罪书来摆脱他的威胁! 她不信他看不出她真实需求,不过是在装傻! 他是笃定她拿他没办法而已! 苏璃心中愤怒,面上却丝毫不显,她缓缓站起身,示意芍药将铁盒交到余千里手上。 “既如此,那我就谢王爷赏赐了。” 她也不客气,当着他的面将杯子里的茶水倒掉,又从他书架上拿了锦盒装起来。 “王爷不介意我那个盒子吧?”她回头问。 秦渊:“……夫人随意。” 苏璃将装好茶具的盒子塞在芍药怀里,又提起来时带的那个点心盒子,笑道:“东西送到,那我就不叨扰王爷了。” 她行了一礼,带着芍药离开。 她走以后,秦渊气笑了,问余千里和余百丈。 “连盒点心都舍不得给本王吃!你们说……这女人是不是过于小气?” 谁敢回答这个会让他不高兴的问题,两人只能低头不吭声。 第二十章 黄雀在后 苏璃两人离开王府以后,余百丈就迫不及待开始摆弄仓奇密盒。 “王爷,这盒子六面都是铁板一块,要怎么打开啊?” 秦渊轻笑,“在端朝,知道怎么打开仓奇密盒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余百丈闻言,顿时很失望,“啊……我们打不开的话,我们不是白费功夫吗?” “谁说我们打不开?”余千里在他后脑勺呼了一巴掌,得意的说:“咱们王爷就会!” 余百丈立刻崇拜的看向秦渊,憨憨的笑:“王爷好厉害。” 秦渊将盒子放在面前,从容的在各个面不同的角度分别敲了几下,看似杂乱,实则规律。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 仓奇密盒像花瓣盛开一般四散开来。 不过…… “空的?”秦渊眉头微蹙。 余千里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不可能啊。他们费尽心思引诱林夫人上钩,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传递东西。” 顿了顿,他又道:“再说,这是仓奇密盒,如果真是唱的空城计,何必用这么宝贵的盒子?” 余百丈大胆猜测,“会不会有人提前换了里面的东西?哥,你确定这盒子从太守府出来之后只过了林夫人的手吗?” 余千里仔细回想,也有些不确定了。 “林夫人出了太守府,去了胭脂铺和点心铺,难道是在这两个地方被人做了手脚?” “总不可能……不可能是林夫人换了东西吧?” 余百丈连连摇头,“你都说了,端朝能打开盒子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林夫人一个后宅里的妇道人家,怎么可能会开?” 余千里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两人分析不出结果,只能看向秦渊。 秦渊眼眸深邃,神思似乎飘远,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隔了许久,秦渊似想起什么,嘲弄道:“是啊,当初就是你们口中的妇道人家,做了一个假身份,把你们都骗过去了。” 提起这个,余千里十分汗颜。 他怔了怔,“王爷是说,林夫人……” 秦渊再次沉默,他以乾之的身份跟了她一年,自以为对她相当了解,可现在才发现,他对她居然知之甚少。 何其可笑! “李呈这几日怎么没消息?”秦渊正色问。 余千里收敛神色,恭敬回道:“李军师一直在找人联络风行殿的人,昨日说已经有了眉目,今日就能上门谈生意。” 秦渊应声,交代等李呈回来,就请他上府一叙。 * 芍药谨慎的关上门窗,这才折回书桌旁。 苏璃坐在书桌后,将食盒一层一层拿开,从最底层取出几张图纸和一团巴掌大的丝线来。 “他们要秘密传递的,就是这两样东西?” 芍药一阵唏嘘,“我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金银珠宝呢。” 苏璃将几张图纸看了看,神色大变,笑道:“这两样,可比金银珠宝值钱多了。” “哦?这到底是什么啊?”芍药好奇的问。 苏璃将图纸在桌面上打开,“你仔细看看。” 知道她是要教导自己,芍药也认真审视起来。 须臾之后,芍药恍然大悟,惊道:“这是……铠甲的图纸?” 苏璃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对,这几张图纸分别是铠甲的各个部位。” 在冷兵器时期,十件厉害的兵刃都抵不上一套好的铠甲。 清朝的开国战将努尔哈赤,就是以13套铠甲起兵,最终成就霸业。在封建王朝时期,百姓可以携带刀剑上街,可若是私藏铠甲就是死罪,如此种种,足以可见铠甲在古代战争中的地位。 一套铠甲穿在身上,就有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实力。 苏璃拿起那团丝线研究一阵,脸上笑容越深。 “这丝线也不是一般的东西。你还记得去年风行殿查到的关于私矿的消息吗?” 芍药记起来了,“是沥城一个盐商在挖盐井的时候,发现了一种特殊的铁?据说那铁韧性极强,可以拉扯成丝……” 苏璃:“后来朝廷派人去查,得出的结论是那盐商为了高价出售他的盐田,故意编造的一个假消息。” 把所有线索串联,才能得出事情最真实的模样。 她也一阵后怕。 如果不是她谨慎,将计就计拿到了仓奇密盒。 如果不是她建立了风行殿,在一次消息交易的时候得到了打开仓奇密盒的方法。 那她此刻被牵连进这件事里,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 作为传递工具人,陈兴不会留下她这个活口。 看她表情沉重,芍药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们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把东西收起来。” 苏璃吩咐,芍药立刻将图纸和线团放进墙后一个暗格里。 * 天快黑的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到了后半夜却突然风消雨歇。 雨后的空气,混杂着泥泞的浊气。 三更天,芍药脚步匆匆敲响了苏璃的房门。 她起身,举着烛台拉开房门,就见芍药递过来一张银票。 “夫人……”芍药话到嘴边,突然有些胆怯。 苏璃将银票接过来,凑近烛火辨认,神色晦暗难明。 “这张五千两的银票上,有我们的暗记。是……我给乾之那张!” 芍药点了点头,这才解释银票的来源。 “有人来风行殿买消息,拿的就是这张银票。” 苏璃眸子里闪过一抹担忧,沉吟道:“乾之生性良善,脾气又软,我只担心他被人哄骗。如果是被骗了银子还好,怕就怕……” 她有一阵后悔,“我就不该给他这么大面额的银票,财不露白,万一有人因此害了他性命可怎么办?” 顿了顿,她又埋怨,“你当初也不劝一劝我,如果折成小额银票,兴许他还能免了许多麻烦,更不会因此招祸。” 被一顿数落的芍药没吭声,她家夫人一遇上乾之公子的事,就失了分寸。 她心底清楚,夫人嘴上说不看重乾之公子,可实则是把人放心上的。 “夫人……你别急。既然这人来风行殿,就是送上门的线索。”芍药赶紧道。 苏璃也渐渐冷静下来,问:“拿这张银票的是什么人?他想买什么消息?” 第二十一章 机会来了 “这人打探的消息是……夕城太守府的消息。” 芍药一脸紧张,“听他的口气,也是要找仓奇密盒里的东西。” 苏璃闻言,表情越发沉重。 能打听这个消息的人,来头肯定不简单,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属于哪一方的势力。 难道除了陈兴和秦渊,还有其他人也盯着这东西? 芍药道:“因涉及到乾之公子,余叔不敢擅自做主,所以连夜差人将情况报过来。” “有劳余叔了。” 苏璃捏着那张银票,沉思许久,最后做了个决定。 “你去告诉那人,东西的去向我们知道,不过这笔交易,我们不要钱,要……人!” * 一场大雨过后,池子里的荷花又开了许多,尖尖的花骨朵冒出水面,偶有蜻蜓好奇的来,沾上些许花香又愉悦的走。 苏璃心里装着事,这两日都有些慵懒,她时常坐在池边凉亭处赏荷。 只有芍药知道,苏璃不是在赏荷,而是在等消息。 这里离侧门最近,有消息进来,在这里能最快得到。 不过,苏璃等了两天,关于乾之的消息还没来,倒是周氏带着周婉来寻她了。 周婉查了这许多天的账,许是过于劳累,整个人看上去气色不是很好。 又或者,不是劳累,而是发觉这林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有底气? 苏璃思绪纷乱的想着,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她起身将两人迎到亭子里,把姿态摆得很低。 她做什么,周氏都看不上眼,“行了,做什低声下气的,没得让人以为我们林府苛待了你。” 苏璃悻悻的扯了扯嘴角,没接话茬儿。 周氏懒得和她绕弯子,直接说:“婉儿辛苦了这些日子,把府里的账都过了一遍。这府里……开支是大了些。” 起初周婉告诉她账目没问题的时候,她还不信。 又找了府里的管家和老人一笔一笔的对,一番折腾下来,林府的开支远远超出了林墨的俸禄。 当初林老爷出事,林家的庄子、铺子都卖的差不多了,后来是苏璃嫁过来,带着田庄铺子才又多了些收入。 可这两年开支大,苏璃的嫁妆卖的卖,亏的亏,到现在也几乎耗尽了。 “婆婆体谅就好。媳妇实在是尽了力了。”苏璃欣慰的道。 周氏不耐烦的摆摆手,“尽不尽力的再说。眼下最要紧的是婉儿进门的事。” 苏璃睁大眼睛,故作为难,“媳妇也知道婉儿妹妹的事要紧,可……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媳妇这边是真的拿不出银子了……” “拿不出来,你不会去你娘家借?” 周氏愤愤的打断她,“你娘家西北巨贾,一点儿钱财都舍不得帮衬?这些事,原该你自己就能想到的,怎的还非要我一个长辈来提点?” 她顿了顿,又给苏黎扣上一顶帽子。 “说到底,你还是心里向着娘家,完全不顾林家的死活,是不是?” 这一番话说得,让站在亭外的芍药险些气吐血,她好几次嘴唇颤动,想要说话,都被苏璃眼神制止了。 苏璃被骂一通,拿着帕子委屈的擦眼泪。 她语气哽咽的说:“婆婆,您既然看过账本,就应当知道,我已经回娘家借了三次钱来补贴家用了。不瞒您说,我上个月还写过家书回娘家,可……一点儿音讯也没有。” 周氏闻言,气得拍桌子,“怎么,你父兄是装作没看见你的家书?” 苏璃自然不敢说这话,只低低的道:“兴许、兴许是这么大笔钱财,只凭一封信,我父兄怕是不放心。” “这倒也是。”周氏似是信了这说辞,“毕竟不是小数目。” 铺垫得差不多,苏璃琢磨着时候差不多了,便主动提议。 “婆婆,媳妇是林家人,肯定要替林家着想。我看……要不我亲自回去一趟,当着面,我父兄总不好再拒绝。” 周氏低头思考一阵,觉得苏璃说得在理。 “也罢,你许久没回娘家看望父兄,也理应回去一趟尽尽孝心。” 这些权贵圈子里的人,总能把最无耻的话,说得最好听。 苏璃心头冷笑,面上却不显。 “婆婆,我琢磨着,与其我回去求父兄,父兄还不一定答应,倒不如,我们软硬皆施效果可能更好。” 周氏:“软硬皆施?” 苏璃从容道:“不如……由您老出面,让大人写一封休书与我,我拿着休书回去,就告诉我父兄,如果借不到银子,这林家的门,我就再也进不了了。” 周氏一听,明显有些心动。 在她眼中,苏璃就是一个商户女,能嫁入林府,是她几辈子修来的造化,自然是舍不得林府正头娘子这个身份的。 可这种要挟亲家的做法,要是传出去于林墨的名声肯定不好,她一时之间也不敢随意答应下来。 “婆婆……不过我们先说好,这只是演戏,回头不管能不能成,这休书都不作数的。到时候婆婆可不能以此让夫君真的休了我。” 苏璃怯生生的说,一副担忧害怕的模样。 她这模样,更印证了她害怕失去林府正头娘子身份,周氏觉得拿捏住了她的软处,脸上更得意了些。 “你能一心为林府着想,也算没让我们失望。” 周氏虚情假意赞了一句,“不过……既然是假的,这件事就不用知会墨儿了。” 苏璃佯装不懂,“婆婆的意思是?” 周氏:“端朝律法里,不只是丈夫可以休妻,做公婆的也一样能用不孝公婆为由,替儿子写休书。” 苏璃掩住眼里的行风光芒,闻言,只乖巧的道:“还是婆婆机智。夫君在朝为官,的确不应为这等子小事分心。” “算你贤惠。我去找老爷写休书给你。” 周氏又叮嘱:“你赶紧收拾收拾,明日就启程吧,回头墨儿问起来,就说你回娘家看望父兄罢了。” 事情定下来,周氏在周婉的搀扶下离开。 等她们一走,芍药激动得扑到了苏璃的怀里。 她高兴得险些落泪,“夫人!我们筹谋许久,终于等来了时机!” “嗯。” 苏璃何尝不激动,天知道,刚才她手心里的汗汩汩的往外冒,就怕周氏不按照她的计划来。 幸好,一切顺利! 激动中的两人没有发现,远处的假山后,一个修整花草的匠人余光一直盯着这个方向。 等人都散尽,花匠收拾好工具,悄默默的从林府后门离去。 第二十二章 相互试探 天色渐渐暗淡,白色的信鸽并不显眼,它扑腾着翅膀落在院墙的金色瓦片上。 王府里有专门负责收放信鸽的匠人,他取下信鸽爪子上的信筒,拿出里面的小笺,用专门的匣子装好密封后送往后院。 饭菜刚摆上桌,有刚从江南运过来的鲈鱼,清脆鲜嫩。 秦渊吃了两口,甚是满意。 余千里拿着匣子走进来,犹豫一瞬后,站到一旁。 按照惯例,如果不是十分紧急的事,他们一般不会在王爷用膳的时候打断。 秦渊抬眸问:“什么事?” 余千里刚才的犹豫,他敏锐的捕捉到了。 “呃……关于林夫人的事,您是现在听,还是……” 毕竟不是紧急军情,余千里也拿不准。 秦渊放下碗筷,“说!” 余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他立刻将消息传进来是做对了。 “我们在林府的暗桩传来消息,林墨要纳妾,但缺银两周转,林老夫人逼迫林夫人回娘家借钱。“ “据暗桩说……林老夫人还提到了休书,林夫人一直在擦眼泪,……距离远,他听了个大概,也不敢靠太近担心被发现。” 闻言,秦渊目光犀利,“休书?” 余千里:“呃……是!” 秦渊沉默一阵,突然站起身,往门口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 他指了指桌上的鲈鱼,“拿食盒把这些装起来。” 余千里没反应过来,问:“王爷……是要去哪儿?” 秦渊木着一张脸,只一双眼睛里熠熠生辉。 嘴上却冷冰冰的说:“不是说她委屈得直哭吗?我们要找的东西很有可能在她手里,趁她心慌意乱的时候,正好去试探虚实。” 只是试探虚实? 余千里满脸狐疑,却识相的什么也没多问,转身取食盒去了。 * 这几日雨水多,天黑之后凉风袭来,总算将夏日的闷热驱散了些许。 古代服装繁琐而沉重,苏璃在卧房里便只穿了改成短袖、短裤的中衣。 她躺在窗边的软榻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话本。 苏璃看得正投入,突然听见一阵树叶婆娑的沙沙声,她转头,黑漆漆的夜色里什么也没瞧见。 她没当回事,收回视线继续看话本,刚翻完页,一阵冷风袭来。 下一刻,屋子里的烛火瞬间熄灭。 她惊得要喊人,隔着敞开的窗户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别出声。” 这声音很熟,她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又憋了回去。 秦渊利落的从窗户翻进来,顺手将食盒放在小方桌上。 借着月色,苏璃震惊得瞪着他。 “王、王爷……深夜造访是……”她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因为紧张而结巴。 秦渊仔细的盯着她看,从她脸上没有看见预料中的委屈和痛苦。 他怔了一下,似乎有些诧异。 苏璃不着痕迹的往后缩了缩,扯起小毯子盖住了腿。 秦渊一心在观察她的反应上,本来没注意到她的穿着,可她突如其来的一个小动作,反倒让他看清了她此刻的衣着。 白皙的手臂即便在月色下十分显眼,像极了池塘里刚挖出来的莲藕,新鲜诱人,似乎一口咬下去就能感觉到它的鲜嫩多汁。 他吞了吞口水,略不自在的移开目光。 “本王来……是有事要问你。”秦渊语气生硬,十分不走心。 苏璃眉眼低垂,“哦,王爷请说。” 深更半夜闯到一个女人的房中问事情? 她虽然是不信的,可也不想和他纠缠,只愿他赶紧问,问完赶紧走。 秦渊轻咳两声,才道:“你从新城太守府拿到的那个盒子……中途可曾有人接触过?” 他这么一问,苏璃心跳就漏了半拍。 “王爷……为何要问这个?是那盒子有什么不对劲吗?”苏璃看似好奇的问。 秦渊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她表情一成未变。 “那个盒子叫做仓奇密盒,里面装着的东西,干系重大。可本王拿到的盒子是空的……”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所以……肯定是有人提前拿走了里面的东西。” 苏璃佯装惊讶的捂住嘴,“啊!什么人居然不声不响就拿走了里面的东西?我从西城太守府出来倒是逛过两个铺子,也遇到过不少人,不过却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人。” 顿了顿,她叹气道:“我从太守府出来,想的是尽量不引人注目,所以就假装逛铺子,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她神色间尽是自责和内疚,如此模样,落入秦渊眼中,反倒是让他瞳孔阵阵瑟缩。 “夫人……真的没有发现异常?” 苏璃连连点头,“当然没有!再者……有没有可能是他们给我的盒子本来就是空的?” 秦渊闻言,轻轻笑了笑。 “如果他们给你的是空盒子那还好,至少说明他们是用夫人混淆视听罢了,应该不会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来。可万一盒子里有东西,夫人却没有按照他们的要求送到指定地方……” 他顿了顿,凑到她耳边问:“夫人以为,他们会不会认为是你拿走了东西?” “不、不会吧。” 苏璃抿着唇,干笑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们必定会派人跟着我,应该看见我是把东西送到王府的,就算怀疑,也是怀疑那东西在您吧?” 这也是她当时大张旗鼓走进王府的目的。 好一招祸水东引! 有那么一瞬,秦渊从她眼里瞧见了一抹幸灾乐祸。 不过仔细一看,她眸子里只剩下纯净和担忧,先前那一瞬,仿佛成了他的错觉。 四目相对,许久之后,秦渊慵懒的往后退了退。 “也罢。夫人不知晓就算了。” 他随意抬起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正当苏璃不明所以的时候,他突然凑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苏璃:“……” 这人真是挺狗的,每次见面都要突袭啃她一口! “王爷!请自重!” “如此深夜闯入朝廷官员府邸调戏其夫人,这话要传出去,王爷受得住吗?” 苏璃气得牙痒痒,偏偏打也打不过,又有把柄在他手里。 秦渊冷着脸,用拇指擦了擦她的嘴唇,嘲讽的问: “夫人上次在书斋里,不是已经听说本王最喜欢的是已婚妇人?” “既然夫人传了这种流言,那本王不坐实了它,岂不是拂了夫人的好意?” 第二十三章 休书 苏璃瞪大眼睛,他听见她和秋梦羽的谈话了? 这话又不是她说的,她就是听了一耳朵,怎么还怪到她头上来了? 苏璃干笑两声,极力想要转移这个致命话题。 她目光落到他拿来的食盒上,笑着问:“王爷,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每次遇到不想说的事,就转移话题,她惯来如此。 秦渊轻哼一声,没和她计较。 他将食盒一层层打开,“江南送来的鲈鱼,也不知道有没有毒,正好拿来夫人试试。没毒的话,本王也能吃得安心。” 用他来试毒? 苏璃轻笑一声,随手拿起筷子开吃,“王爷嘴硬的本事比翻墙的本事大多了。” 她不傻,堂堂摄政王,会缺少试药的人? 用得着他提着食盒穿过大半个帝京城? 秦渊被戳穿,也不脸红,只生硬的说:“难怪你不得林墨欢心,一个女人,该蠢笨的时候,要学会装傻充愣。” 苏璃冲他咧嘴一笑,正准备反驳他两句,却突然面色一变,随即疼得眼眶发红。 秦渊注意到她的异样,“怎么了,说你两句就委屈上了?” 苏璃没注意到他突然放软的语气,心思全都集中在了喉咙上。 她勉强难受的发出声音,“鱼、鱼刺……卡住了……” 如此丢脸的时刻,她是很想原地装死的。 “鱼刺?”秦渊一手捏住她下巴,“鲈鱼没有刺。你张嘴,我看看。” 不是鱼刺那是什么? 苏璃难得顺从的张开嘴。 他走近一些,借着烛光仔细看。 最先看见的是她温润中带着些许粉红的唇瓣,然后是一颗颗像玉石般莹亮的牙齿。 他的脸此刻和她离得极近,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苏璃突然一惊,本能的往后一退,避开了他的目光。 她咳嗽两声,又拿了一旁的茶水猛地灌了几口,喉咙里的异物感便消散了。 “我、我没事了,可能是香料什么的吧。” 她心虚的不敢看他,虽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可心虚的。 秦渊也生出一股子不自在,脑海里想起了许多以乾之身份和她相处的时候。 那时的她,没有如今这般惊惧的疏离,而是一种软糯温柔的姿态。 她惯会使性子,每每在那事上受不得一点儿委屈,总要锢着他一起快活才肯罢休。 许是想得远了,他有些口干舌燥。 他起身整理衣衫,摆出冷漠的面孔,掩住身体的异样。 “总之,本王来这一趟就是提醒你。如果你知道那东西的下落,最好交给我……你一个妇道人家,别牵扯进去,否则,性命不保。” 他说完,又沿原路返回,翻窗的动作却比来时僵硬许多。 * 林老夫人第二天一早就带来了休书。 她来的时候,身边只跟了一个心腹嬷嬷。 周氏:“这件事,你切记不可让墨儿知道。” 苏璃极力控制着内心的激动,接过休书之后连连点头。 “媳妇知道的。我一会儿就去告诉大人,我是回娘家探亲。不过我这个时候走,不知道大人答不答应……” 周氏很瞧不起她这没注意的模样,嫌弃的道:“你快去快回就好,旁的事自有我来帮衬。回头我会替你帮腔,就说亲家曾向我提过思念女儿。” “如此,媳妇就放心了。”苏璃笑容满面的对周氏行礼。 周氏前脚一走,苏璃后脚就迫不及待的拆开休书来看。 微黄的纸张上,洋洋洒洒的写了苏璃不孝公婆的十几条“罪状”,又言明以此休书为凭,从此苏璃和林家再无任何关系。 芍药在边上,激动得眼泪珠子直掉。 “夫人……总算是拿到休书了!” 她搂着苏璃的胳膊哭哭哭笑笑,激动片刻又担忧的道:“可惜,只拿到休书。在端朝,被休弃的女人几乎没有再嫁的可能。如果是和离书,兴许将来还能……” “与其嫁人之后做为男人的附属物存在,我还不如这辈子都不嫁人了。” 苏璃是真开心,小心翼翼的将休书收了起来。 芍药还有些意难平,追着她道:“夫人恢复自由身,也不能一辈子都这么过吧,总得有个丈夫,将来有个孩子……” 苏璃脚步一顿,回头正色道:“我不是故作坚强,我是真的没打算再嫁人,所以休书、和离书,与我而言没甚差别!” 顿了顿,她拍了拍芍药的背,“至于孩子……我不嫁人,和我会不会有孩子,也没有必然联系。” 芍药似乎没听懂。 苏璃也懒得解释,只交代道:“我去找林墨道别,演完最后这一场戏。乾之那边生死未卜,我有些不放心,你先带着细软去找余叔,一有消息就即刻来禀我。” “嗯。我这就去,夫人放心,我们一定找回乾之公子!” 芍药信誓旦旦的表态,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无非是想在这个特殊时期,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苏璃身边。 * 自周婉住进林府偏院以后,苏璃就再没来过。 所以她踏进院子里,发现整个院子的变化时,还禁不住有些咋舌。 不过短短时日,林墨似是将林府里仅剩的体面都用在了这里。 看得出,林墨对周婉,也是有几分情谊的。 其实苏璃对林墨,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毕竟,她穿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原主虽然和林墨已经成亲,但是林墨已经开始了南巡。 她也只是逢年过节时,为数不多的见过他几次而已。 所以,林墨对她来说,不过是顶着“丈夫”这个名头的陌生人而已,最多……就是对林府这种又当又立的作风有些不耻。 长廊上,林墨正扶着周婉在喂鱼。 周婉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时不时从林墨手里取几颗鱼食扔进池子里,鱼儿争抢吃食,她捂着嘴冲林墨阵阵娇笑。 她最先看见苏璃,脸上的笑容立刻垮塌下来,然后换上害怕的表情,扯了扯林墨的袖子。 林墨顺势抬头,看向苏璃的时候,眉头拧得紧紧的。 “你怎么来了?” 苏璃实在是很想说,她真的无意占着这林夫人的头衔,更无意破坏两人的浓情蜜意。 所以实在是犯不着每次看见她,都跟见了洪水猛兽似的。 第二十四章 再卖一次 苏璃开门见山,“我过来是有事情要和大人商议。” 林墨没急着和她细说,他轻轻拍了拍周婉的手,又吩咐丫鬟婆子好好伺候,这才往苏璃走了过去。 “我们出去说。” 苏璃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这是不愿她踏足属于他和周婉的地界? 她没什么表情的跟着他走出院子。 两人一前一后,周围的下人都识相的走远了一些。 “大人,我想回娘家看望父母。” 两人停在一株海棠树下后,苏璃轻声开口。 林墨闻言,先是皱了皱眉,又道:“百善孝为先,侍奉父母原也没错,可时间上……” 苏璃赶紧解释,“我会在婉儿进门之前赶回来。” 她以为他是担心周婉进门的事,没想到林墨却摆摆手。 “婉儿的事不急这几天,倒是摄政王选妃的事你得放在心上。这趟回去,也别忘了替王爷物色合适的人选。” 苏璃:“哦……好。” 所以,林墨对周婉有情,不过这份情谊排在了他贪恋的权势之后? 得到他的同意,苏璃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对他行礼之后就告辞。 她走到远处,又听林墨喊住了她。 林墨隐有犹豫,“苏璃,我还是那句话,虽你我之间并非始于真情,可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只要你心里向着林家,林府正头娘子的身份,永远是你的。” 从他的话里,苏璃敏锐的听出了点别的意思。 他是知道她这一趟回苏家是做什么去的吧? 亏老夫人还特意叮嘱她瞒着林墨。 也是,一个可以用婚姻来换取苏家财富,又年纪轻轻坐稳朝廷三品官员位子的他,绝非没有城府之人。 一切,不过是为了名声而装作不知而已。 苏璃扬起淡薄的笑意,温声道:“大人的话,我记住了。只希望大人能看在我的面上,将来在苏家的生意上多帮衬几分。” “嗯。”林墨应了,摆摆手折返回偏院。 苏璃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原主家财万贯,却倒贴钱财嫁给这样一个男人,何其可悲。 * 摄政王府。 李呈坐在下首,苦口婆心的劝了一个时辰,说得口干舌燥,秦渊却还是不为所动。 “我的王爷啊,人家不要钱,点名了要这银票的主人!你就行行好,仔细回想一下这银票你到底是哪里来的?” 秦渊被他烦了一上午,额头上青筋暴露,太阳穴隐隐作痛。 李呈见他这模样,心知必须要趁他发火前速战速决,眼珠一转,干脆直接往地上一扑,抱住了他的小腿。 秦渊气极,“李呈!你好歹是护龙卫的军师,如此模样,成何体统?” 他的冷脸唬得住别人,李呈却是不怕,脸皮厚到让人发指。 “正是因为我是护龙卫的军师,所以为了护龙卫,我这张脸面就舍得出去!时间紧迫,再耽搁下去,找那东西会越来越难,既然风行殿说消息他们有,那我就不想错过这条线索!” 两人师出同门,感情深厚,李呈一心为了什么,秦渊自然都懂。 隔了许久,秦渊无奈叹气,咬牙切齿的道:“我都说了……那是本王的卖身钱!” 李呈起初是不信的,可一抬头看见秦渊脸上青白交替,突然之间心头一跳。 他提高音量,“你没开玩笑?” 秦渊面无表情将腿拔出来,烦躁的坐回主位。 他倒是不想承认,可苏璃那厮就是这么侮辱他的! 李呈浑浑噩噩的走了几步,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他连连回头偷偷看秦渊,“所以……给你银票的,是个女人?” 秦渊抿着薄唇没吭声。 李呈受到了惊吓,按着心脏瘫坐在圈椅上。 “既然是你的女人,那是不能交出去!咱们做男人的,辛辛苦苦一辈子,连自己女人都护不住,这传出去像话吗?” 事情发展进入死胡同,一时之间书房里的气氛沉闷得可怕。 余千里和余百丈干的是体力活儿,这种动脑筋的事,他们一般不参与,所以从头到尾他们都只在旁边看。 突然,余百丈傻憨憨的开了口,“王爷,李军师……我琢磨着,你们是不是想岔了?” 余千里狠狠瞪了他一眼,“王爷和军师还能想岔了?跟你说过多少次,就你那脑子少插嘴。” “让他说!”李呈死马当活马医,全当听个乐呵。 余百丈没心没肺,笑道:“风行殿是要李军师交出银票的主人,可银票是王爷给李军师的,所以,他们要的人,不应该是王爷才对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两个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从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被余百丈这憨憨指教的一天。 李呈一拍脑门儿,笑得前仰后合,直接冲过去抱住了余百丈。 “可以啊百丈!这以后谁要再敢说你傻,我李呈第一个不饶他!” 余百丈笑得憨厚。 李呈松开他又看向秦渊,“王爷……那啥,这回……要不您再卖一次身?” 秦渊:“……!” * 风行殿暗庄,设在帝京最繁华的街道上,表面上看是一个胭脂铺子。 铺子的管事余叔,就是这里的负责人。 苏璃和芍药离开林府,马车在城外转了一圈后,又乔装折返回城。 两人进入胭脂铺子后,余叔佯装拿样品给她们看,凑近后压低了声音说话。 “那位客人送来了银票主人的画像,说是见到东西才肯交人。” 苏璃面色沉沉,“画像呢,拿来我看。” 余叔冲两人使了个眼色,领着两人到了会客雅间。 他从青花大瓷缸里取出一幅画,仔细的在两人面前展开。 一位青衫公子跃然纸上,那俊美无双的容颜,除了乾之还能是谁? 苏璃踉跄两步,堪堪扶住桌角才没倒下,眼眶隐隐发红。 “都跟他说了多少次,人心险恶,让他与人交往多长些心思,他就是听不进去!现在好了,也不知道被什么人给骗了!” 苏璃恨铁不成钢,浑然未觉眸子里的担忧都快溢出来了。 芍药赶紧安抚,“夫人别急,只是些银子而已,没了还能赚。” “你说得对,现在重要的是先把乾之救回来。” 苏璃咬着银牙,目光坚定的道:“把那套铠甲的图纸拿来!” 芍药一惊,“夫人……您就这么把图纸交出去吗?您不是要用这两样东西和摄政王谈判,换回他手里的悔过书?” “悔过书哪里有人命重要!”苏璃不容置喙,只催促她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