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警荣耀》 第1章 假“黑皮”挨打 “去死吧你。”面对我的诘问,张**直接打开一瓶矿泉水从车窗倒了下来。 冰冷的水浇透了我的头发,从脖子上顺着背脊,一直浸到了腰带上。 “啊嚏……” 透心的凉意,让我不由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更可恨的是,坐在后排的张**的老婆,还吐了一口浓浓的痰到我脸上。 用手一抹,滑溜滑溜的。一种恶心感从胃里翻了出来,整得我只想吐。 张**是最不讲道理的,他是我们款洞街上人,开的是一台双排座的大货车,平时老是在街上横冲直撞,一点道德都没有。 今天赶集,街上本就摆满了各种小摊,行车是个大难题,但是张**从来都不管不顾的。 这不,刚刚那速度都快要有60码了,要不是我制止得早,超市王晓梅家的那头宠物狗是铁定要遭殃了。 “你个蠢货,老子开车警察都不说,还要你来管?”停下车,张**骂咧咧地走过来,把我祖上十八代都问候了,手里还拿着个大号的明晃晃的扳手。 “张哥,你刚才开车的速度太快了,王晓梅家的哈巴狗都差点要被碾死了去。”对于张**这样的人,我打心底是厌恶的,心里诅咒着你要继续这样开车,早晚会折在道上。 不过,我不能这样说,还是要和他讲道理。 “哐!”张**轮起扳手,直接朝我的头上招呼了过来,要不是我躲得快,铁定会开瓢。 不过,肩膀还是吃了重重的一记。 “特么的我开车在国家的公路上,你一个假黑皮装什么大尾巴狼?”张**又朝我的背上几扳手就打起来,是那种往死里打的劲头。 张**的老婆也从车上跳了下来,用尖尖的高跟鞋鞋根踩在我的肚皮上,以鞋跟为轴心,不停地转着圈圈。 真疼。 旁边围了好大大一圈人,可是没有一个来救我。 倒是几个好心的大娘说,张**你们两口子不要打了,会出人命的。 对于这些,张**是不听的。他张家是个大家族,起码占了款洞寨一成的人口,街上的门面差不多他们占了一半,平时就没有人敢惹。 一番狂风暴雨般的猛捶,我疼得晕过去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散了架子,头上包着厚厚的绷带,躺在卫生院的病房里。 睁开眼,我看见了哭得两眼都已经肿成了桃子的老母亲。 “作的什么孽啊,天杀的张**怎么会下这么狠的手。”见我醒过来了,母亲又哭起来。 而我已经快60的老爹刘建国,一直在窗前抽着闷烟,一句话都没有说。看得出来,他是一根接着一根抽的,整得满屋子都是烟味。 老爹是我们村的教师,全科教师,寨子里一二年级的语文数学都是他教,平时里烟瘾就很大,现在就抽得更多了。 由于感情还可以,我老是叫他“国哥”。 “你就不要再去搞那些破事了好不好?”国哥粗暴地对我说,他才不管我疼不疼,一直骂我狗咬耗子,装什么鬼黑皮。 是的,我这种无偿指挥交通的人,就是国哥他们口中的假黑皮。 在我们这里,村民对公安协警总是有些看法。他们要么把协警喊为“黑皮”,要么喊成“水草鞋”,反正就不是什么褒义的称呼。 而我,连黑皮和水草鞋都算不上,是个假“黑皮”。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今天这样的际遇。曾几何时,我刘方可是全村第一个大学生,整个款洞乡的骄傲啊。 2003年,经过十二年的苦读,我以全县文科第三名的成绩,考入了江南省一家211大学的新闻专业,当时可是轰动了全乡,国哥甚至杀了好几头猪,办了两天的席,乡亲们都来随礼,说我老刘家祖坟埋对了 地方,终于要有娃儿鲤鱼跃龙门了。 对于这些,我倒是没有其他感觉,明明就是大学扩招了嘛。不过全县文科第三、尤其是语文148分的县记录还是让我很是得意。 我考上了大学,反而成了我家的灾难。每年近万的学费和每月500的生活费,压得国哥都快直不了腰。 于是,我又成为了“读书是累赘”的反面典型。 毕业后,我直接回到了我们山南省省会云阳,在一家不大的报社当上了记者,收入本就不算丰厚,也就谈不上什么光宗耀祖,甚至还不如好几个没有上过大学的同龄人,搞得全乡“读书无用”的论调又开始抬头。 半年前,在母亲以死为威胁,命令我回到了乡里,认真复习起了**考试,想要钻进体制中去,端个铁饭碗。 回乡刚刚几天,我就不消停了。几年的记者生涯,磨练了我的胆色,也培养了我的正义感。 就是这样的正义感作怪,在闲暇之余,我观察发现款洞本就狭小的街道上,因为没有人指挥的交通,每逢赶集天不是拥堵就是出事故,往往一堵就是老半天。 然后,我从柜子里翻出了军训时期学校发的模拟军装,承担起了义务交通指挥员的责任,每逢赶集就活跃在我们乡的街道上。 经过我的疏导,款洞的街道再也没有出现大面积拥堵的现象。 刚开始,全乡的人都是尊重我的,驾驶员们都还算服从指挥,乡民们都说我不愧是读过大学的高材生,有见识、有担当。 不过,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周边的氛围也发生了变化。 乡民们对我反正是见怪不怪了,觉得维护乡镇街面的秩序就是我的本职工作,还有人议论我是假黑皮,在外面混得不如意,要回乡来刷存在感。 好几次我都听见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什么读书读傻了之类的话。 更可恶的是,过往还算客气、听指挥的驾驶员,慢慢对我转变了态度,现在是翻转了态度,有的是敷衍几句,有的更是权当没听见,爱理不理的。 像张**这样的货车驾驶员更是懒得搭理我,对我的交通指令视而不见。半年不到,我和张**已经有了几次冲突,他更是扬言说我哪天要吃不了兜着走。 对于这些货车驾驶员,不仅是我,全寨百姓都是最痛恨的。他们总是装满了一车厢的砂石,堆得顶部都成了谷堆形,一直鸣着大喇叭,飞驰在本就狭窄的街道上,把整个界面搞得东一个坑、西一滩水。 反正只要不减速,路边的百姓就会遭殃,晴天吃灰尘、雨天一身泥水。 有苦不能言。 为了改变这个情况,我带着村民们,集资在街道上搞了10几条高高的减速带,有效地遏制了过街车辆过快的现象。 殊不知,这个却捅了马蜂窝。 有人给我转述了张**他们的话,说是减速带修建以后,货车通过款洞街的时间每趟增加了十几分钟,一天下来他们要少收入百来块钱。 带话的人说,总有一天会有货车驾驶员们要拆了我的骨头。 这不,今天张**就用扳手兑现了他的誓言。 当然,明事理的人不是没有,相反还有很多。 从病床边柜子上成堆的牛奶我能判断得出来,起码有十几拨的人来看望过我。 “世间还是好人多。”想起这个,我的心有些感动,觉得不管走到哪里,公道是自在人心的。 昏迷到现在,已经两个多小时了,我才醒过来。 从我妈的嘴里我才晓得,张**把我打晕后,就直接招呼来了一帮驾驶员,现场筹了两万块钱,将我送到了卫生院,说是我想住多久随便。 张**话我是能听得懂得,其实还有另外一层味道,就是说以后我要是再敢去街面上“执勤”,他们绝对会见一次 打一次,包医那种,反正货车司机都有钱。 “报警了吗?”我问我老娘。不知道为什么,从小我都更愿意跟我母亲交流,哪怕长大了也是一样。至于国哥,一般不到重要时刻,我是不会跟他磨叽的。 “报了,甘警官说姜所长在县里开会,他在另外一个村子,让我们先住院,要明天才能来。”我老妈一边说着,一边去帮我洗苹果。 我那啃得下什么苹果啊。 我们款洞以是一个有500多户人家的大寨子,前是一个小乡,90年代行政区变更,“撤区并乡”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乡的编制,和几个小乡一起,新组成了一个乡,虽然说还是叫款洞乡,但是跟老款洞已经没有多大的关系了,乡行政机构早就搬到了20里之外,成为了一个村,只是村民们出于面子问题,还执拗地继续称为款洞乡而已。 因为行政区划的变更,我们款洞就成为了一个治安盲点,政府和派出所都没有,吃皇粮的就我老爹一个。 报个警的话,除非异常紧急情况,不然要几天之后才能见到公安干警。 对于警官的忙碌,我们也是能理解的。 一个乡只有两名民警,能不忙吗? “报警有个锤子的用!”就在我和我妈闲聊的时候,国哥突然猛抽了几口烟,然后将烟屁股扔在水泥地面上,用脚来回搓了好几回。 看样子,他是下了什么决定。 “我去打电话给你三叔。”果不其然,老头子还是受不了这样的气,他说大家都是百来斤肉,都是一担子的力气,张**这样明目张胆地打人,实在是有点欺人太甚。 “我们刘家也不全是脓包。”国哥一边说着,一边走出了门去。听得出来,他这话其实是在骂我,说我被人打了连个屁都不敢放,有伤脸面。 明明是在做好事,却还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不是脓包也是疮嘛。 见到我父亲气冲冲地出门了,我母亲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哭,说天呐,事情越闹越大,这可要我怎么活。 我知道父亲要去干什么。 我们款洞村绝对是一个民风彪悍的地方,向来都是用拳头来说理,发生事情首先想到的往往是刀棍而不是法律。 先做上一场再说! 我亲爱的老爹绝对是去召唤他的血亲们,磨刀霍霍组队找张**去了。 第2章 闹大了 我拔下针头,起身下床,想喊我老爹回来,不过身上的剧烈疼痛,让我实在无法追得上他。 看着空空的卫生院,我有点楞神了,难道就会是这样,因为的热心过度,引起了一场农村械斗? 你还真别说,我预见得到后果,集体斗殴的场面我见过不下三次。 一次是祖坟争夺,就是我们刘家和他们张家,在98年因为一块坟地,双方各出动上百人,打了个你死我活,甚至还闹出了人命;另一次是张家和陈家,因为一个坝子的灌溉水源争夺,最后也是重伤了好几人;另外一次就更离谱了,整个款洞乡和相邻的寨瓦乡因为一块林地的权属,最后是连火器都给整出来了。 我老爹他们应该不会闹到这么大,不过也绝对不会小。再怎么说对方可是有两股强大的力量张家本来就比我们刘家人多,这不还加上一帮货车驾驶员。 “必须制止,凡事要通过法律解决!”这个就是我脑子里的唯一想法。 我连忙折回病房,从床头找到了那件又是泥又是洞又是血的衣服,从兜里摸出了我的那部tcl双屏黑白翻盖手机。 这部手机是我老爹他们单位发的,后来我在云阳工作的第一天,他就把手机作为礼物送给了我,这个也是乡邻们诟病我的另一个槽点你看虽然说在省城工作,却连一个手机都买不起。 还好,手机还有电。 刚刚被张**收拾的时候,我就蜷着身子,用双臂捂着装在衣兜里的手机,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把它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其实,在2009年,很多犁地大伯的腰带上,都装得有个黑匣子了。 扯远了。 我拿起电话,找到了款洞乡派出所所长姜至武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先是响了一声,然后就被挂了,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再把一遍,也还是这个鬼样子。 姜所长的电话打不通,我只有打甘警官的。很遗憾的是,这次直接没有了信号,变成了“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看来我母亲说得没有错,甘所长还真的在下乡,那个时候的手机信号,我真是懒得吐槽。 实在没有办法,我只有打了110。在云阳当记者的时候,我学会了一点,遇事要打110。不过今天是在乡下,县公安局离得太远,这种远水一般都救不了近火。 110一个女接警员用标准敬业的声音接听了我的电话,也很详细地问了问题,然后她说马上会处理。 小姑娘还交待说,让我尽量要劝住家人,一切都要相信政府,公安机关绝对会公平办案的。 这个让我很感动,虽然她刚才啰啰嗦嗦地问了我很多问题,比如说“你说的款洞乡是大款洞乡还是现在的款洞村?”、“你确信他们要打架?”、“你还有没有其他联系电话?”等这样的问题。 报了警后,我让我妈找来一根木棍。拄着木棍,我一瘸一拐地出了病房,也不管老妈在后边的大声埋怨,说什么水还没有输完之类的话。 来不及了! 我要是不早点赶过去,就不是我一个人输水的问题了,有可能是一群人。 身上的伤还是很疼,我能感觉得到,厚厚的纱布包着的脑袋,就跟被人划了好几个口一样,又辣又疼,时不时还炸裂般难受,冒出好多小星星。 从卫生院到我们家,有差不多一公里,平时这点距离我十分钟都不要,今天却差不多拐了半个小时。 我妈后面也赶来了,说是药水还给我留在医院的,一会他们打完架后,让我再回去输液。 我亲爱的老娘,您这心得有多大啊。 在我家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的在磨刀,有的在杀鸡,还有几个坐在堂屋的方桌上,拿着一张纸在研究着对方的战斗力。 刘 三打张四、刘二对张五、老刘对小张…… 我听到,我们刘家对张家还是作了针对性的部署的,主要的依仗就是两招“突然袭击”和“田忌赛马”。 “突然袭击”就是说一会吃完壮胆酒,直接找到张**,打他个猝不及防,打完就撤退,绝不纠缠;“田忌赛马”就是说找到对方后,就用强打弱的方法,先保证大部分的人能打得赢。 听得我浑身鸡皮疙瘩。 “小方子,你还算有点志气,带伤也要上战场。”一个黑黝黝的男子对我说。他身上挂着一件小白褂,一块块的肌肉随着磨刀的动作一鼓一鼓的,看上去很有力量的样子。 这个人是我三叔,全乡有名的打架王,我懒得理他。 “爹,不要干这样的蠢事好不好?”我直接来到我父亲面前,用恳求的语气对他说。我说我被打了,肯定有国家法律来为我申张正义,刚刚我已经打了公安局的电话,你们要相信政府啊。 “我就看不惯你这个熊样。”刚才我不搭理三叔,他本来就一肚子气,现在听我这样一说就更不舒服了,直接走到我的面前,指起我鼻子就骂了起来。 “你是不是刘家的种?”三叔骂我说,你读书读傻了是不是?今天的事情你可是全部占理啊,做了半年的好事,却白白挨了一顿打,现在却熊得连个屁都不敢放,你丢得起这个脸,我们刘家丢不起啊。 “这个委屈我一定要找回来。”我斩钉截铁地对三叔说,谁说我就不在意面子了,但是我要的不是这种方式啊。我还劝他说,你想过没有,这一场架打下来,又要治病、又要赔偿医药费、又要蹲大牢,成本太高啊,我们刘家不要这样无畏的牺牲。 这个是我以前当记者的时候,见到一个派出所有关“打架成本”的宣传方式,我觉得挺好的,就试图用来说服现场这些蠢蠢欲动的人。 “有特么波伊用!”三叔朝我脸上吐了一口,说你是书读多了是不是,今天别人能在街上打你,明天就可以在上学的路上打你刘家的弟弟妹妹,后天就能在你头上拉屎拉尿,你信不信? 他还说,这些年我们刘家虽然人少,但是也不受欺负,就是我们老一辈一拳一拳打出来的,你懂不懂? 嗯,好像有点道理的样子。 一时间,我都无法反驳了。 不过,经过我这样一劝,三叔就显得更气愤了。于是他就高声喊了起来,说没心情了,大家集合,先去干了他娘的张**。 他还说,那谁刘方他娘,记得把鸡炒了,顺便炸个花生米,等我们回来喝庆功酒。 然后,一屋子的人就跟大坝放水一样,几十号人拿的拿刀、抄的抄棒、揣的揣石灰,一溜烟上了两台货车。 车斗站得满满的。 我已经没有力气爬车,他们也觉得我特别懦夫,不想带我。 于是,我又慢慢地拄着拐杖,跟了出来。 由于想加快速度,我身上的伤就更疼了,疼得我都块晕了过去。 刚刚跨出大门,姜至武的电话就打到了我的手机上。 原来,姜至武所长是在县里开全县公安会议,刚才才会摁了我的电话。 后来我报警110后,可能是觉得事态严重,接警台几经呼叫,最后通过会场的工作人员找到了他。 当时我还不知道,其实县公安局接警还是蛮讲究的,一般在接到电话后,接警台会第一时间通知相关派出所,让他们先处理,实在处理不下,才会派县里的人下去。 当天他们是找不到人、也处理不了了老姜在开会、甘警官在下村,而另一边却要组织打群架。 就是这样的折腾,中间耗费了不少的时间。 姜至武详细问了我一些情况,当听说我刘家一方已经出动了数十男子,拿刀拿棒出门了,他急得电话里怒吼起来, 呵斥我说不管想什么办法,都要制止他们,他和局里的同事立即出发赶来,一个小时就会到了。 老大,我要是能制止,还会是眼前这个样子吗?你们是不知道,在我们这里,要是真的关于家族脸面的事,一万头牛都拉不回来。 再说了,你一个小时后才来,那真的是骨头都凉凉了。 迫在眉睫啊。 不敢管身体的伤痛,我开始跑步起来,剧烈拉扯引起的疼,那还真的是钻心的。 但是,不加速不行啊。 从我家跑到街上,又从街头跑到街尾,跑了差不多40分钟,最后还是跟着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才在河岸边的沙坝上,找到了对峙的两群人。 不,是三群,吃瓜群众也有好大一群,密密麻麻的。 远远望去,张家一方的人要比我们多得多。 其实,张家早就知道我们要开展报复行动了。在这个不足五百户的小寨子里,我刘家这样大张旗鼓地聚集人,他张家能不知道吗? 搞不好,刘家自己都会有通风报信的**呢! 双方就这样在河岸对峙着,我真的很庆幸,还好是聚集了很多的人,要不然早就开干了。 我们可以假设要是只有两个人,那就是说干就干了,根本就没有可唧唧歪歪的余地;但是要是人多了,那就不好说了,本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就是很费力的一件事情。 当然,多人围观也有坏处,那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你想想,黑麻麻的围观群众,连瓜子香烟水果小凳子都摆好了,你却突然说不练了,那得产生多恶劣的影响? 搞不好他们要喊退票的。 就算没有票可以退,无关的村民们也会用语言杀死你,起码他们会说,某某家族真的太怂了,都被别人如何如何了,也不敢顶上去。 有那心思不正的,再传偏一点,说某某家族没有开打就跪了,那就会传得越来越离谱。 所以说,舆论害死人。 现在我们刘家和张家就是被逼到了这样的台面上。 我家三叔,正跟张家大哥划出来一条道单挑,五局三胜制。 而我家国哥,就是刘家打头的第一人。 第3章 河滩一跪 论打架,国哥绝对是渣渣。 天可尤见,我的老爹虽然不算是弱不禁风,但是也绝对谈不上身强力壮。常年的教师生涯,使得他与天天干农活的村民们比起来,还是显得有些野性不足。 连肌肉都没有几块。 可是,我老爹是必须出场的,因为他是苦主,是提出来要收拾对方“申冤者”。 国哥上场了,他走到了场地中间,与三叔站在一排,对着张老大。 “你选一个人吧,这些人里你随便挑。”可能是出于对国哥的蔑视,张老大说我爹可以先选对手,随便选。 “其他人与我没有关系,我只找我的正主。”国哥指了指张**,说我就选他。 “二哥,你没有搞错吧。”见到我爹选了张**,三叔都有点不理解,那张**由于常年开大货,不仅长期握方向盘,还要上货卸货,论力量是绝对不缺的。 可能我们这边,也就三叔对上张**还会有点胜算。 “把他留给我吧,我保证整得他尿都尿不出来,不打断一条腿都算我输。”三叔对父亲说。看得出来,他的的血液里流淌着好斗的基因,说起打架那就一个兴奋。 可能自我意识里,三叔早就把自己当成了款洞村的泰森。 “算了吧老三,说起来这些事情都是因为小方而起,真正欺负他的人,也只有张**。”毕竟是一名教师,父亲还是能够把握得住起码的轻重。他提议说,你们其他的比划就点到为止吧,不要真的重伤了人,对大家都不好,也难免惩罚。 “不过。”父亲来了个转折,他说我跟张**的比斗就是另外一码事了,我们死斗吧,不死不休。 死斗! “哗……” 连现场的吃瓜群众都有点惊讶了,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能让一名素有贤名的教师,提出来这样血腥的要求。 死斗是我们款洞的一种仇怨结算方式,就是两家由于结下了不可调节的仇恨,那就在仲裁的见证下,来一场恶斗,必须是不死不休。 死斗一经提出,对方是不能拒绝的;死斗只要一开始,是绝对不允许离场的;死斗一结束,也是绝对不允许找后账的。 简单、粗暴、直接。 “你是认真的吗?”见到我老爹提出这样的要求,张**脸色都吓白了。 他害怕,害怕这种没有赢家的比斗。 输掉的一方,那就不多说了,绝对是披麻戴孝办丧事;而赢得一方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跟以前死了白死不同,现在是法制社会,哪怕是经过“公证人”的公证,出了人命也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 牢底坐穿。 “我来问你,我儿到底哪里惹到了你。”国哥指着张**说。国哥质问,我一个大学毕业的儿子,平时对乡邻那是客客气气的,绝无半点冒犯;为了全寨子的人能够有一个更清洁、更平安的环境,每逢赶集都会义务维持交通,他干的事情,是一件积德的事情,哪里惹到你了? “我儿不傻。”我爹说,他说全村的人都说他傻、说他呆,只有我没有,只有我为他骄傲,我知道,我养了一个好儿子。 国哥继续说,他说张**你知道不知道,这些年来整个款洞街上,就是因为你们开车的横冲直撞,已经出了30几起交通事故,已经撞死一个重伤三个,还有无数轻伤,无数的猪牛羊马无辜死去,我儿子主动抓起这个事,难道有错吗? 我老爹显得很激动,说话一字一句的,落地有声。 “不要以为赔了几个臭钱就了不起。”我爹指着张**说,你看看,那个前年被撞死的小王林,家里上有80多岁的父母,下有两个7岁不到的孩子。现在小王林的老婆跑了,只剩下两个老人起早摸黑、筚路蓝缕地带着小娃娃,整天有一口没一口的,白米饭都吃不饱,看见这样情况,你 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听到这个,张**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说那不是我撞的。 “是你,也是你们!”父亲指着站在不远的一帮司机,愤怒地指责说,你们仗着交了很高很高的保险,然后就超载超速超员,根本就不把别人的生命看在眼里,觉得什么都有保险公司来兜底,拿别人的命来开玩笑,赚黑心钱,你们觉得合适吗? “想没想过有那么一天,你们撞了自己家的人,那会是什么样的感受?”我父亲还问他们。 父亲的话引起了围观群众的赞同,他们唧唧呱呱地议论着,一些围观的人开始将矛头对准了一大帮的货车司机。 “还有你们,不要以为自己是好人,不要觉得事不关己。”我父亲红了眼,他向四周转了一圈,用手指向周围的人说我儿免费为大家搞秩序,你们却把别人的义务当成责任,不感谢不说,还在背后指指点点,议人是非,现在又幸灾乐祸,觉得看热闹不嫌事大,好意思吗你们? 这一分钟,我的心里默默给父亲点了一百个赞,都差点要鼓掌起来。 周围的人也不说话了,说实在的,任谁被这样指着鼻梁戳心,都会不好意思。 “要打斗也是你们刘家先搞的啊。”听了这一番话,张老大也觉得自己一方有点理亏,说**他打刘方肯定是不对的,但是也赔了钱啊,反正人也没有什么大事,这不都到这里来了呢。 说完,张老大看了我一眼。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说要不就这样算了吧,也别打不打的了,反正现在的现状就是我被打了一顿,张家也亏了钱。 “呵呵。”我父亲冷笑了一声。 国哥说,张老大你说得倒是轻松啊,今天你们赔完钱,明天就继续去祸害人,对吗?哪有狗改得了吃屎的,我今天就是要用我的生命告诉全寨子的人有些事,总得要有人去做;有些血,必须要流。 这个,好像是在哪一部电视剧有这样的词,他肯定是现学现卖的。 父亲还转过头来看着我,大喊说“儿子,你不是傻子,我为你骄傲,今天谁让你受到了伤害,当爹的哪怕命都不要了,也要从他身上撕一块肉下来。” 听了这话,我眼泪都流出来了。 国哥说完,就看向了张**。他说你选吧,我们是用刀子,还是用**? “刘老师,用不着这样吧。”张**先是理亏,二是害怕。就说我们要不就算了吧,大家和和气气地过,这不都是一个寨子上的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说起来还有亲戚关系呢。 “不可以!”我老爹说,你想得简单了,有两点我必须要告诉你第一点,刘方是我的儿子,伤在他身上,痛在我心里,这仇我得报;第二点我就是要让全村的人看得到,流汗又流泪甚至流血的事情,是不会发生在这片阳光下的,作为人民教师,我有义务教育我身边的人,恶人终究是要有恶报的。 我父亲还阴阴地说,张**你那么多钱、那么大的房子、那么漂亮的老婆、那么小的孩子,你就整死我吧,等我死了你也会进监狱,然后你就等着别人住你的房子、睡你的妻子、打你的儿子、用你的票子。 额…… 咋这么阴毒呢,这个还是我那个知书达理、与人为善的父亲吗? “放你妈的屁。”受我父亲一激,张**也怒了,说你个老不死的,今天我就送你上路了,我倒是想看看,有谁特么有能力,来享受我的老婆和房子。 张**说,老子今天不把你打死了,就还真的弱了我“款洞张”的名头了。 “老三,以后就拜托你了。”我父亲说着,深深朝三叔作了个揖,然后转身拿起了把柴刀,朝场地重点走去。 中午的烈日火辣辣地照着,一滴滴的汗水从父亲已经有了老人斑的皮肤上冒了出来,慢慢地浸过苍老的 面庞,一滴接一滴地落在河岸的砂石上。 “来就来,谁怕谁?”张**操起来一跟木棒,站了出来。 在他看来,对上我父亲这样一个接近60的人,拿一根木棍就足够了,哪怕国哥手中拿着刀子。 “既然说不到一起去,那就干了,刘家绝没有不带种的男人。”我三叔也被父亲的血性激发,来到了场地中间,将中指放进嘴里,磁拉一下就咬破了,在脸上画了个大大的血“x”,说我刘家自愿死斗,生死有命,今后不得纠缠。 张大也跟着他的样子,发了同样的血誓。 一场惨绝人寰的血斗即将发生……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忍着剧烈的疼痛,我冲到他们几人站的地方,轻声地对我父亲说 “爹,我们回家吧!” 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这个平时严厉不多话的男人是有多么的爱我;也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这个看上去有些古板的教师,是多么地深明大义;也直到今天我才清楚,在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面前,我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娃子…… 想着父亲的好,我扑通一声跪在了砂石上。 “孩子,做人要硬气。”看着跪在面前、还缠着厚厚绷带我,我父亲的眼神很是坚决,依然说有些事要做,有些血要流那样的话。 见你的鬼了! 在当今天下,怎么可能还需要流血才能维护公平和正义? 对于当下的国家,我是绝对地骄傲,那是美丽富强;对于当下的政府,我是相当的信服,那是法治时代。 公平和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是怎么可能缺席? 我摇了摇头,说父亲你要相信我,当前一些事、一些人是没人管、没来得及管,但是党委政府绝对不会任其发展到祸害一方的程度,就算老天不收他们,法律也一定会收的,你相信我。 不过,任随我怎么说,我老爹就是倔着站在那里,一动都不动,搞得周围的人都很尴尬。 “你不走,我就死。”见到事情已经无可挽回,我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匕首,顶着了喉结上。 既然老爹都要赴死了,那就让我陪他在地府作个伴吧。 第4章 神圣警徽 “哇……” 见到我倒地跪了下去,周围的群众一片哗然。 有的吹口哨、有的漫骂、有的嘲笑。 款洞就是这么个地方,对于敢去死的人,大家都觉得是英雄,哪怕这个英雄是个即将要死的英雄;对于不敢去死的人,大家就会觉得他是狗熊,哪怕他还能很好地活着。 “你的心我懂,但是你不懂我。”国哥伸手过来,要我交出匕首,说孩子你终究是城市化了啊,祖宗保存在血脉里的东西,被外面的思想洗干净了。 听得出,我老爹的话语里,有不甘、有不舍,也还有一点赞赏,总之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维权不是一定要靠流血。”我对国哥说。我说老爹你要相信法律、相信政法部门,不要老用旧思维、旧观念来看问题,要与时俱进。 “不是这样的。”国哥跟我说,你说的这些那是外面的办法,在我们这里只有勇士才能享受到尊重,就算你赢了官司却输了脸面,照样是抬不起头的。 “你这样的旧观念就得破!”我很坚定地说,新的时代就要按照法律来办事,为了一点点纠纷就要献出生命,这个不是文明,是野蛮你懂不懂。 我责问国哥,说你倒是想有脸面地倒下了,但是你想过没有,比起你那虚无缥缈的尊严,比起那无畏的牺牲,我们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才是更正确更值得肯定的吧。 “可是现在是一个家族的事。”国哥有点被我说动了,但是他说,现在事情已经上升到另外一层面了啊。 好像是那种他就代表了全族荣耀的样子。 “家族个屁,这个是盲目、是蠢。”我说父亲你信不信,要是我们现在转身就走了,这帮人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你觉得自己代表了家族,那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绝对相信,这一架不打,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大家会饭照吃、酒照喝。 “老子就是看不起你这点。”听我这样说,三叔过来扇了我一个大大的耳光,说你特么说这样的话真的让人寒心,大家为了给你找回场子,连命都可以不要了,你却是这样的态度?太让人寒心了嘛。 这一耳光好重,辣辣的,本来就跟撕裂一样的大脑,现在就更疼了。 而张老大也走过来添油加醋,说刘老三你看人家当事人都这样怂,你就不要强出头了,还是回家抱老婆去吧,那样反正也没有人管你。 “你特么再说一句试试?”三叔火了,直接扯下别在裤腰带上的刀子,一刀劈了过去,说麻麦批的我就不相信,老子收拾不了你个狗杂毛。 站在三叔后边的叔叔伯伯们,一下子全部操家伙冲了出来,张家那边同样冲出来好多人,两边的人相互推攘着,一场大战起降爆发。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我真的搞不明白,就是一起我被张**殴打的案件,怎么会最后搞成了两个家族的斗殴。大家就不能好好坐下来,在法律的规矩下谈谈事? “砰……” 一声枪响,尖锐而厚重的响声制止了现场的混乱。 穿得一身笔挺的姜至武,正在高举着右手,手中黑油油的短货还在冒着青烟,他的身后,是一名穿着另外一种警服的警官。 “看热闹的人全部给我滚回家去,刘家和张家的人谁特么要是再乱动我就毙了谁,尤其是张老大和刘老三你们两个惹事王。”姜至武大声警告说。 吃瓜群众还真就乖乖听话,慢慢就散开了去,而我们刘张两家的人则全部放下了武器,站在沙坝上等待发落。 这一分钟,姜至武好帅! 当时,我真的是就是这样认为的。 笔挺的西装、铮亮的皮鞋、蓝色的衬衣和深色的领带更衬托了警服的威严,那大盖帽上的国徽,简直神圣得不能再神圣…… 人 民群众的守护神。 这个就是我对姜至武的定义。 后来我才知道,姜至武当天穿的是警服常服(礼服),是人民警察在比较正式的场合里才会着的装,若不是今天县里开公安会议,平时里姜至武也和他身后的警察一样,穿的是执勤服,执勤服就要随意得多,但是肯定没有常服帅。 换句话说,这身体面的衣服,他平时穿得并不多。 当然,就是这样一个瞬间,引发了我的崇拜。 姜至武带着身后的那名警官,冲了过来,然后就一人带着一个家族,往款洞街上带走。 一名警官身后跟着几十个人,乖乖地听从指挥,屁话不敢说,现在回想起来,我都还在感叹执法环境的变迁有如此之巨大。 现在都是二押一、三押一的,你想一人带一串,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终于挺过去了。”见到现场得到控制,我绷紧的大脑突然放松了下来,浑身上下好痛啊,我突然再次晕倒了过去。 我第二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在床前守着我的,还是母亲。 母亲告诉我,说是经过姜所长的决定,现在大家已经形成了共识,就是说这一起案件不会再由两个家族处理,而是会全部交给派出所来解决。 终归是回到了法律途径上。 “国哥呢?”我问我母亲,说我父亲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和你三叔他们喝酒去了。”母亲跟我说,由于我的表现有点怂,三叔他们很生气,后来我再次晕倒后,都没有人愿意抬我,有些人还朝我身上吐口水,骂我是刘家的变种,是父亲一个人把我背回来的。 这不,国哥现在在家里摆酒请大家消气呢。 这哪跟哪啊。 “法治社会建设任重道远啊。”我心里感慨着,现在的城市尤其是沿海地区,依法行事、依法办案、依法解决问题已经早就深入人心,而我们山南省尤其是我们南白自治州,在这方面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由于实在是太疼,简单吃过一点母亲给我熬的粥后,我就又迷迷糊糊地睡了。 一个晚上,我模模糊糊地醒来好几次,有的时候是口渴了,有的时候是疼醒的,反正每一次我都能看见母亲在我守候着我,只是到了后半夜,她才在对面的铺上眯了一会。 说真的,打架绝对是十害无一利的事情,自己受罪不说,还要连带家人遭罪。 第二天一早刚刚蒙蒙亮,我就醒了过来,是被摇醒的。 姜至武和昨天那名警官,来到了我病床前。他们提着一小袋的苹果,还有一盒我们山南省自产的牛奶,还打来了一大包油条和豆浆,招呼我母亲去卫生院借来一张小方桌,就开始吃了起来。 可能是由于疼得太厉害,我对油条并不感冒,相反还有点觉得油味太大,闻着都觉得不舒服,胃里隐隐在冒水。 可是姜所长他才不管这些,还说什么人是铁饭是钢,招呼我母亲给我灌了好大一碗豆浆,说是吃豆制品有利于伤口的恢复。 鬼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 反正是直到后来我妈给削了一个苹果,我才将胃里的那种恶心感压了下去。 吃早点的时间并不长,10几分种的光景,他们三个人就对付完了慢慢一袋油条,然后就是我妈收拾房间,两名警官开始向我问话。 姜至武介绍,跟他在一起的警官姓林名波,是县里刑侦大队的。 由于以前采访的时候经常接触的缘故,对于公安工作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林波和姜至武一起来,证明张**殴打的案件,可能是要是上升到刑事案件。 我当然觉得是刑事案件,我都伤成了这样。 在两位警官的询问下,我原原本本还原了整个事件的过程,其实也很简单 那天赶集,张**以50码以上的速度在街上跑,我上去维持秩序,就被他两口子暴打了一顿。 差不多花了半个小时的样子,在你问我答的对话中,我跟两名警官说清楚了整个事情。 后来林波又问了一些细节上的事情,我一一详细作了回答,然后才算结束,这期间小护士几次进来,给我挂水量体温什么的,也耽搁了一阵。 问完这些,姜至武他们就准备离开了。 不过离开的时候,我觉得他有点支支吾吾的,好像是还有什么话要跟我娘俩说。 “还有什么事吗姜所长?”对于警官,我当然应该是言无不尽。 “那啥,那啥,那啥……”反正姜至武脸都红了,就是憋得吐不出几个字来。 “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回避还不行吗?”见到他这个样子,林波笑了。然后先出门,并且把门都给带上了。 “那个小刘,有些话可能不当说,但是我说了你要是不同意,那就当我没有说过。好吗?”姜至武很诚恳的样子。 我说没事的所长,我会斟酌的。 “你主动为全村分忧,实在是义举,这个让我非常感动。”姜至武先做了个铺垫,然后说张**那样的人实在是可恨,因为自己的利益受损害,就对我如此残暴出手,实在是没有人性。 不过姜至武话锋一转,他说现在事情不发生也发生了,昨天我们在给张二作笔录的时候,他提出愿意再出五万块钱对你进行赔偿,换取你对他的不追究,你看怎么样? 姜至武的话让我大吃一惊,刑事案件按照道理来说,是不可以调解的,要是我收下了这五万快,那就是要被搞成治安案件了。 到底收还是不收? 第5章 为了公平和正义 五万元,在2009年来看,虽然说不多,也不少了。 “是你的意思还是张**的意思。”我问姜至武,说是这个解决办法是谁提出来的。 姜所长很直接地跟我说,这个倒真是张**家提出来的办法,不过乡里比较倾向于走这个路线,所以他就给别人带个话。 乡里? “这个跟乡里有什么关系呢?”对此我表示很不理解,就说姜所长,我们要把话说个透,不然我也很难作决定啊。 见到我这样问,姜至武倒是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今年从省到州都在搞平安创建,我们款洞乡由于已经连续五年没有刑事案件的发生,是有很大的机会能够评选得上平安乡镇的。 这个我懂了,是有些人想花钱买“平安”啊。 “你现在的情况,肯定是个轻伤,是够刑事案件的。”说完这些,好像是压在心头的石头被搬开了,姜至武也跟我分析起案件的走向来。 他说虽然还没有进行伤情鉴定,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我轻伤是跑不了的,如果真要进入程序,那么张**夫妻是脱不了牢狱之灾,不过这样的处理,乡里有点不愿意看到,一是评选可能要蒙上阴影,二是对于全乡的**创建也有影响。 “不过我觉得这特么全部是扯蛋。”姜至武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显得很激动的样子。 额…… 我都没有激动,你激动个铲铲。 “案件就是案件嘛,有什么好协调的,难道说一起案件的发生就表明我们乡不平安了,难道说一起案件就能代表一个乡镇的治安秩序?”姜至武自己激动了起来,说现在一切都要依法治国,那些试图调解刑事案件的人都是瞎指挥。 姜所长说得唾液横飞,搞得我有点手足无措。 本来应该是我要配合他表演的,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说点什么。 于是我就这样静静看着他表演。 “你们商量一下吧,我们再找几个目击者取证一下,一个小时过后过来要结果。”可能是意识到自己有点说多了,姜至武突然刹车,扔下一句话后,就出门去了。 这个好像不太好吧,哪有这样的,我总觉得自己好像一场电影看了一个开头断了电,那种感觉…… “怎么可能是轻伤?”姜至武走后,我妈走过来不停地折腾我满是伤口的身体,说你看看这里这么大一个口子、这里都淤血好大一片、这里肿了一个大包,都晕倒了两次,明明就是重伤嘛,怎么可能是轻伤? 哭笑不得之间,我还给我这个没有文化的老娘普及了一下伤情鉴定的标准,不过看她一愣一愣的样子,我绝对相信她是一点都没有搞懂。 她一定是觉得,伤得很重就是重伤,一点小伤害就叫轻伤。 我实在无法再普及轻伤重伤的法律区别,姜至武的话已经引起了我的高度重视,看得出来,有一些人,为了能够在省里多拿两块牌子,要把我牺牲掉啊。 不过,价码也挺高的。 起码,我妈是这样认为的。 “刘建国辛辛苦苦一年都挣不到五万啊。”我妈跟我念叨说,五万块钱现在在我们寨子里,是可以修一栋房子了,临街有门面那种,还可以讨个身材好屁股大的媳妇,更是可以养两个人一年的吃吃喝喝。 看得出来,说她不心动那是假的。 “我去把你死鬼老爹给叫过来。”我妈说着,要去叫我还在睡大觉的老爸叫起来,大家合计合计。 她还说什么只有一个小时了,要赶紧呢,人家姜所长等我们回话。 我妈离开了,我却陷入了深思。 说起来,当前最好的结果,那就是我收下这个钱,虽然有点窝囊,但是却真是捞到了实实在在的实惠。起码。我家的房子是可以翻修一下了,更何况我也能安心下来,认真复习我 的**考试…… 本来嘛,张**被判刑,除了出口恶气之外,对我根本没有什么好处,甚至说还多了一个仇人;而要是我收下这钱,那还真是化干戈为玉帛,予人方便予己实惠,更是给了乡里一个大大的面子。 一举多得嘛。 正当我想着这些,我爹妈就赶来过来,一起来的还有我的三叔。 “你就收了钱算了吧。”三叔一进门,就嚷着说。他说什么判不判的有锤子用啊,本来大家都是一个寨子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再说了还有亲戚关系呢,拿钱才是正道啊。 这话,我好像之前听过。 “你是个什么意见?”我看着我老爹问。 不过,他的回答还真的让我失望,说是什么要宽容别人的错误,要学会处理好邻里关系。 “你昨天那种勇气到哪里去了?”对于国哥的回答,我满是失望。 “我昨天就跟你说了,我们就算以不流血的方式,也会让大家明白,恶人终有恶报。”我说老爹你们不要劝我,我就是不同意调解,我就把话放这里了,就算是天王老子来我也不同意。 我是信仰法律的,我觉得自己应该利用眼前的这个事情,告诉我的乡邻们,当今法治社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谁也不能违法,谁都不能在法外逍遥。 法治的进程,是需要一个个案例来警醒的,要是我收下了那五万块钱,那就是一个典型的不依法办事的案例,多的不说,起码“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的思想一定会在我们款洞形成。 对于这样的现象,我不乐意。 “特么的,这个真的是读书读傻波伊了的憨货!”见我说得斩钉截铁,我三叔也没什么话好说,他摔门而出,大骂着现在的教育怎么尽教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不过,我老爹倒是没有什么,他默默地坐了下来,又摸出一包12块的香烟,一根接一根地点了起来。我娘也没有说话,就是一遍一遍地擦着桌子。 我知道,他们是有想法的,看着一沓沓的人民币就这样飘走,爹娘还是觉得有点可惜了。 在尴尬的气氛中,我们再次等来了姜至武和林波。 “怎么样啊,好点没有?”姜至武一上来,就问了我的病情,然后接过我老爹递过来到烟,深深吸了一口。 “我不同意调解。”面对着姜至武,我没有心情和他话东说西的,直接告诉了答案。 “啊……” 老半天,姜至武才反应过来,嘴巴张得大大的,衔在嘴里的烟头,直接掉在了地上。 在款洞这种穷地方,居然还有人能拒绝5万块钱? “啪……” 姜至武作了个立正的姿势,向我行了一个礼。他说,刘方同志,我代表法律谢谢你。 得了吧,还代表法律谢谢我,你懂多少法律啊,更何况法律允许你代表它吗? 对于姜至武的高帽子,我是不认账的,虽然我不俗气,但是我也没有那么高尚。 我想的,首先就是伤我者必须接受法律的惩罚,这个是天经地义的,五万块钱没有就没有了吧,哪里还不能赚,要是为了几两大洋就低头,我还真丢不起那个脸。 其次,那还真的是为了公平和正义,对于那些仗势欺人、仗钱欺人、仗力欺人的人,我绝对是要写一个大大的不字。 你们这么嚣张,大家同意了吗?法律允许了吗? 我要的就是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都有促进。 “那你们记得给老子顶住。”一直不说话的林波突然开口了,他说经过他的调查,这起案件的性质是极其恶劣的,一个行善为民的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残暴殴打,那绝对是对民风民俗和法律威严有极大挑战的。 林波说,接下来的证据搜集和固定、案件程序的办理,一切都由他来负责,不 过我们也要顶住压力,别到时候他那边如火如荼,我们这边拉稀摆带就没有意思了。 “他们正在四处活动找人。”见到我有了方向,姜至武也不隐瞒什么,他说事情发生后,可能是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现在张**甚至是张家到处都在联系人,主要是想在县里能找到说得上话的人,来给执法部门施压,以期做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个其实是很正常的现象,当时的社会风气就是这样。每当一遇到事情,总有些人想着到处找关系,到处疏通,想在法律之外找到逍遥之地。 多的不说,连个驾驶违章都要找人消除记录嘛。 “开弓没有回头箭。”姜至武说,你要是顶不住这样的压力,就乖乖收下那钱,绝对不能够虎头蛇尾,最后钱也没搞到,人也没有办成。 “不存在的。”我说姜所长请你放心,我选择相信公安机关,更相信政府,法治社会,一切以法律为准绳。再说了,被打的是我,要是还因为几两大洋就去舔别人屁股,怎么可能好意思哦。 见到我斩钉截铁的回答,姜至武和林波就离开了,没过一会,我就听到卫生院外面的街道上,传来尖锐的警笛声。 “张**两口子被抓走了。”我老爹长长叹了口气,说你这样的选择,我们刘家和张家是没有和解的可能了,怕是在将来的时间里,要相互仇恨好久呢。 对于我老爹的想法,我还真是有点搞不懂,你们昨天那样的死斗,难道就能够缓和两姓的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