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生记》 1. 倒霉催的,穿成了罪臣之女 《逢生记》全本免费阅读 “把她泼醒。” 狱卒得令,将一盆水泼向捆在十字木架上的女子。 女子身着白色囚服,囚服上遍布鞭子抽打过的血痕,一盆水泼上后,血色晕染了整件衣服,衣角处,血水一滴接一滴的渗出,捆着的人慢慢地抬起了头。 谢青安睁开双眼,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看到满身伤痕后,紧皱眉头满腹疑问,还未等问出口。 一道清脆且难掩得意的声音传来:“谢大小姐,没想到,有生之年我们还能在这相见呢。” 谢青安眯着眼辨认暗处说话的人,那人却自己面带微笑走到她面前。 谢青安看了她一眼,高发髻,长衣衫,一副古人扮相。 “你是谁?”谢青安疼得精神恍惚,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谁知这句话像是戳中此人的痛处一般,她敛起刚才的笑意,用力捏住谢青安的下巴,“你少装神弄鬼,谢家如今满门抄斩,你也活不了几日了,不过,”这人忽转话锋,“你若是说出谢家的宝藏藏在何处,我可以向陛下请旨,饶过你。” 说完才松了手,谢青安吃痛,微微地张开嘴,左右活动了一下下巴。 居然能感到疼,不是做梦。 什么情况?不是出了车祸么,怎么醒来遇到就遇到个疯女人,问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自己还被捆着,受了重伤。 谢青安正陷入沉思,左手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转头一看,狱卒用钳子夹住她的食指指甲,正摆出一副要拔她指甲的架势。 谢青安面露惊恐,挣扎起来,但手腕被绳子牢牢绑在架子上,无法抽出。 不自觉地提高声音,看着面前这个疯女人:“你要干什么?” 看到谢青安害怕无助的样子,她嘴角微微上扬,感到非常痛快。 “我再问一遍,谢家的宝藏究竟是什么,藏在何处?若还是说不知,牢中的手段你并非不了解。”疯女人说完对行刑的狱卒使了个眼色,狱卒会意,手放在钳子上只等她一声令下。 谢青安此时已猜到自己大概是穿越了,只是比较悲惨,与自己看的电视剧不同,别人穿越都身份显贵,再不就是富甲一方。 自己却从刚才这个疯子的话中得知自己是满门抄斩,虽未处死,但留着她不过是想知道什么宝藏罢了。 “我要是知道在哪,我早说了,何必要让身体遭此大罪。”谢青安看着她吼道,一瞬间忘了鞭刑之痛,喘着粗气。 疯女人看不出信还是不信,一言不发,嘴角微微抽搐,眼神扫过狱卒,狱卒会意猛地一拔。 “呃——”谢青安全身绷紧,额头处青筋暴起,鞭痕处血色加深,视线模糊,左臂抖动不停,震得架子上铁链发出撞击的声音,一阵剧痛从指尖蔓延到大脑。 还未缓和,狱卒又拔了一枚指甲,谢青安这次没撑住,直接晕了。 “用参汤吊着,别让她死了。一日拔一枚指甲,三日后我来送她上路。” 等谢青安再次醒来,身旁无人,只传来狱卒喝酒说话的声音。自己依旧被捆着。长呼一口气,心中庆幸,若是有人见她醒来,还不知要怎么折磨她呢,不如无人。 虽遍体鳞伤,但总算有功夫捋捋了,谢青安如是想。 记得货车从副驾方向撞过来,自己既然都被撞的穿越了,应该是死了,妈妈坐在副驾位置应该也不在了。 想到此处,又遭逢折磨,谢青安再怎么要强也泪水潺潺,不受控制。 正泪水纵横,视线模糊的时候,一个葫芦形小瓷瓶,突兀的出现在她面前。 谢青安用力眨了下眼睛,挤出影响视线的泪水,顺着系在瓶上的细绳往上看,屋顶处一块瓦片被掀开,露出一张温柔俊朗的人脸,此人正拿着绳子的另一头。 谢青安只愣一瞬,便反应过来,想要向那人求救,但她也不是傻子,怕发出声音引来旁人,只作出“救我”的口型。 那人会意,点点头,作出“吃药”的口型。 谢青安这才知道面前的这个瓶子里是药,丝毫没有犹豫,咬掉瓶塞,含住瓶口,一仰头便将药吞了下去,动作一气呵成。 那人拉着绳子将瓶子拽出,对着谢青安又作出“很快”的嘴形,便盖上瓦片离开了。 谢青安仰着头看着那处久久没有动作,吊着药瓶的那根绳子,像是救命稻草,只要抓住便能活命。 忽然,瓦片又被打开,不过只开了道小缝,可以透过那道缝看到一点点月光。 谢青安眸中阴霾消散,嘴角上扬,这是她穿到这里第一次露出笑容。 药很快便起了效果,伤口的滚烫灼烧之感渐渐散去,痛感也减了十之八九,也不知是不是药的缘故,谢青安困意来袭,头一歪,捆着也沉沉睡去。 第二日。 “大人,您不是说三日后再来,怎么今日就来了?”狱卒跟在陈鹭身后询问。陈鹭正是昨日下令拔谢青安指甲的人。 陈鹭面色不悦,疾步向谢青安所在牢房走去,并未理睬狱卒,神色中难掩慌乱和不甘。 进了牢房,走到谢青安面前,凌厉的眼神中带着丝疑问和不服。 “没想到啊,谢青安。救你的人可真不少。” 听陈鹭如此说,谢青安心中一惊,难道昨晚那人被发现了。 “昨日你不是说,我谢家满门抄斩。怎么?有人活过来了。”谢青安此时盯着陈鹭,声音发抖,却还是在试探地问道。 昨夜那人是她所知道的逃出大牢的唯一希望,若是被抓,那恐怕自己真的是要再死一遍。 “呵。”谁知陈鹭冷笑一声,“你们谢家我亲自监的刑,无一活口,这你放心。” 说着便走向谢青安,用匕首割断捆着她的绳索。 “来日方长,这次你能躲过去,下次可没这么好的运气。” 谢青安从她割绳索的动作中可以看出陈鹭的无可奈何,有几刀用力过度割破了手也无动于衷。 两只胳膊的绳子割开,谢青安没了支撑便扑倒在地,只剩脚腕处的绳子还捆着没有解开。 “噔”陈鹭将匕首扔给了趴在地上的谢青安。 这一摔可谓是结结实实,谢青安本能地拿手撑了一下,忘记指甲被拔了两个,钻心的疼痛让她半天没缓过来。 循着匕首撞击地面的声音,谢青安艰难翻了个身,伸出右臂够到匕首再慢慢坐起身,双手撑地,挪动屁股,像只虫子一样蠕动,一点一点接近捆住的脚。 可能是觉得自己离活命只有一线距离,谢青安撑着一口气,左手指甲被拔的疼痛似乎都消失不见了,左手小指勾着一道绳索,右手持着匕首来来回回的割着,脑子里只有老娘要活命的想法,牢门外进来人也没有发现。 进来的人着 2. 婚约不解了吧 《逢生记》全本免费阅读 顺着他的手指,谢青安又看了郑平屿一眼,深呼吸一口气,上身前倾,胳膊肘搭在膝盖上,托着腮又陷入沉思。 行吧。罪臣之女,身负重伤,又被赐婚,这穿越的配置,真是令人“心向往之”。 “哎,你发什么呆!真——不记得了?”那人在她眼前挥了挥手,不可置信道。 谢青安看这人对她甚是熟稔,估摸着这两人和原身关系不错。于是点点头,说道:“对,不记得了。不仅是你们,所有的人和事我都忘了。我想,大约是——失忆了吧!” “他是和我有婚约的人,你是谁?”谢青安觉得此人话多,于是追问一句。 “小爷姓林,名景川,字——”话未说完,猝然间,用他那镶满宝石的剑鞘,迅速抵住她的喉咙。剑未出鞘,但谢青安已被吓得下意识的往郑平屿身边躲,面露惊恐。 见她害怕,这人便收了佩剑。“还真失忆了,要在平时,我这样对你,马车顶早就被你掀了。” 原来此人是在玩笑,谢青安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松了口气,攥紧的双手也瞬间无力。 “噔”一声,一个匕首从谢青安右手处划落掉在地上,刀刃上沾着鲜血。 郑平屿撩开斗篷拿起谢青安的右手,手掌处只见深深刀痕,鲜血淋漓。下一瞬就抬头挖了林景川一眼。 林景川被惊着,并未看到郑平屿的眼神,见谢青安因自己的玩闹受了这样重的伤,连忙从腰间掏出药粉撒上,边撒边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以为你说失忆是在说笑,不想竟是真的。” 药粉撒上,肉眼可见的迅速止血。郑平屿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裹住伤口,避免沾上污物。 林景川一番手忙脚乱后,长舒一口气。 抬头看了眼谢青安。又紧张起来,只见谢青安双眼通红,涕泗横流。 “怎的,是……是还疼吗?”林景川又慌了起来,让他在战场上拼搏不在话下,见着女人哭却是无措。 谢青安见他是真的担心,便摇摇头,“无事。”说完一串眼泪珠子又掉了下来。 因右手被包扎着,谢青安便用左手擦眼泪。 “嘶——”谢青安忘了左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被拔,泪水腌的甲肉生疼。 这下谢青安终于撑不住大哭出来。 她觉得自己真的无用,弄伤自己的匕首是在牢中割绳子时,秉持着防人之心不可无的理念,自己偷偷藏的,到最后身处危险时,只知藏于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身旁,不知举起武器防身,还将自己割伤。 幸好这二人目前看来是个好人,不然刚才就已经死了。 林景川看崩溃大哭的谢青安傻眼了,眼神向郑平屿求救,郑平屿摇摇头,示意他不用管。 果然,没一会,谢青安就由大哭逐渐转成抽噎。 林景川极有眼力见的递出手帕,谢青安也没拒绝,直接拿起来擦了擦脸,顺便擤了擤鼻涕,又将帕子递回他手里,林景川嘴角抽搐,手中的帕子不知往哪里塞。 收拾好心情,谢青安开口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林景川惊讶于她情绪转换如此之快,但还是老实回答:“去我娘和亲前的公主府暂住几日。” “暂住?我们还要去哪?”谢青安准确抓到话中重点。 “我在京中没有府邸,所以成婚后要住你谢家。”郑平屿上了马车就没有说过话,此时,倒是出声了。 哦?谢青安颇感意外。 “在牢里时,那个女的说谢家除了我都死了,怎么?被抄家了,府邸竟然没被没收?” 谢青安问这问题的样子像是在说其他人的事,面上丝毫没有被抄家灭族的悲痛。 郑平屿与林景川对视一眼,二人眼中皆是复杂之色,对她失忆之事信了几分。 “皇帝特旨,许你回荟州老家,安度余生。”郑平屿敛起神色,看着她微笑回答。 谢青安迎上他的目光,点了点头,表示知晓,又追问:“你喜欢我?” 这一问,林景川睁大双眼,抿起嘴唇像是忍笑,眼珠子在二人身上来回来去。 郑平屿微微一怔,又恢复如常。 “为何如此问?”郑平屿将问题抛回给了她。 “即便失忆我也不是傻子,赐婚的圣旨不就是为了救我么。若非喜欢我,那……是我救过你?”谢青安看着郑平屿十分认真的说道。 她的这番猜测,倒是让郑平屿动容。从前只知骑马打猎,爬树捉鸟的人,如今也会揣测人心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幼时我们曾进宫做太子伴读,你爹便担任太师之职,教导我们这些孩子。今日谢家遭遇不测,我自然是要报恩。”郑平屿虽对着谢青安说这些,但眼神似乎透过她再看另一个人。 原来是师恩啊!幸好不是喜欢我。谢青安松了口气。 “殿下,到了。”马车外的人提醒道。 林景川掀帘而出,郑平屿紧随其后,二人搀扶谢青安下了马车。 面前稍显陈旧的宅子就是公主府了。 府门大开,门口灯笼贴着喜字,向里望去,冷清得很,看不到一丝办喜事热闹的样子。 “两位殿下,快进府吧!都安排好了。”一位上了年岁但身子看起来十分硬朗的长者早已在府门外等候多时。 向他二人行过礼后,看向谢青安,“这位想必就是谢太师之女了,快进府里,老头子来为姑娘诊个脉。” 一行人进了府,由他引着,谢青安和郑平屿进了一间屋子,这间屋子打扫的一尘不染,屋内摆设看起来也被换过。 “时间紧迫,只能这样了。若是有什么要换的,姑娘吩咐老头子。”见谢青安环顾四周,以为是哪里不满意,于是出言相问。 “不,很好。我很满意,多谢了。”谢青安这人最怕麻烦别人,赶忙拒绝。何况这毕竟曾是公主府,东西只是破旧,细看还是能看出往日的精雕细琢。 “既然如此,请姑娘坐下,老头子为你诊脉。” 谢青安听话的坐下,伸出左手。 “姑娘并无大碍,回元丹吃的十分及时,身上多是皮肉之伤,喝些温补的药,等血痂脱落后涂上祛疤的药,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回元丹。想必就是那晚郑平屿用绳子放下的药瓶了。 “多谢,不知如何称呼您。”谢青安眼角弯弯看着为她诊脉的人。 “不必言谢,你爹与我也是熟识,未随公主和亲前,他唤我老顾,明明他还比我大几岁呢。”说到故人,顾伯神情动容,眼眶微红。 顾伯用衣袖抹了抹眼角 3. 路遇“杀人” 《逢生记》全本免费阅读 二人进屋后关了门,郑平屿和林景川在院内等候。 “刚才你二人在院内看什么呢?”林景川朝着夕阳的方向张望,可惜太阳已经下沉。 “落日而已。”郑平屿回想到刚才谢青安的话,本来自己打算到了荟州,再费番口舌劝她不要急着解除婚约,没想到谢青安自己想明白这些盘根错节。 “顾伯诊脉时,你怎么不问失忆的事?”林景川接着问道。 “非要记起那些抄家灭族的事作什么,我看她现在这样就很好,日后想起来便罢,想不起来更好。太师的冤案,你我二人去查就行。”郑平屿顿了一瞬,轻叹口气,“她现在随心所欲的活着就好。” 林景川自是听懂了他的意思,赞同道,“你说的对,你我这辈子想来是无法随心所欲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舒十三端着水盆走出房间,点头示意院中二人,便离开了。 郑平屿和林景川进了屋子,只见谢青安已经换好衣物,坐在梳妆台前,右手拿着抹药的木片,正往左手两个缺指甲的手指涂着,见他二人进来,笑意浮上眉眼,看了一眼林景川,“你这护卫真是有趣。” 二人面面相觑,等着谢青安说下去。 “我问她能不能帮我包扎一下手指,顺便把我头发盘起来,她说殿下只吩咐了她替我身上的伤口上药,再换身衣服,其他的并未吩咐。” 林景川听完哑然失笑,郑平屿倒是没有出声,但谢青安还是看到了他微微一勾唇。 “十三就是这般不知变通,你也别见怪,但她武艺高强,世所罕见,让她来保护你,我俩都放心。”林景川向她解释。 “不就是上药梳头么,十三不做,我俩来。”说完林景川就拿起梳子,谢青安本以为他是嘴上说说假把式,没想到却是真的会,他将头发梳顺后朝一个方向拧几圈,挑了个白玉簪子将头发绕在簪子上,再往脑后一别,头发就服帖了。 镜中人眼角弯弯,看得出来十分满意。 “好了。”这边郑平屿也将她的手指包扎好。 “咕”谢青安伸手看着手指时,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呵呵。”谢青安尴尬一笑,“好像很久都未吃东西了,有点饿。”这话倒是不假,从她醒来到现在已有一日,滴水未进。 “来京未带厨子,已经差人去买了。”林景川对着镜子这里扯扯那里拽拽,调整谢青安的头发。 “买回来哪有现做现吃好,不如我们出门去吃吧!”谢青安忽然提起兴致,望着他俩。 林景川看着郑平屿,等他的决断。 “好,喝了药便去。” 林景川以为他不会答应,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看郑平屿淡定自若的样子,最终还是未言。 说着顾伯就将药端了进来,待到药稍凉后,谢青安心中记挂着出门吃饭,闭着眼一口将药闷下。 “走吧。”谢青安放下药碗催促道。 三人走出府,马车已在门口候着,舒十三站在车旁。 见谢青安出来,舒十三迎了上来,扶着她上了马车。 “你为何同意青安出来,京中危机四伏,你又不是不知?”郑平屿欲上马车却被林景川拉住。 郑平屿环顾四周,看着那些伪装成商贩的暗哨,低声解释道,“公主府现在被人监视,若是你我二人一起出府,谁不知道定是有事,带着她掩人耳目,岂不合理?” “我已经让扶光卫和望舒卫暗中跟着,不会有事的。”此言一出,林景川松了口气。 对啊,兄长做事总是胸有成算,不会如此草率冲动,我在担心什么。想明白这一点,林景川也上了马车。 谢青安上了马车,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沿路一直好奇地往外看,不时的发出惊叹声,引得马车中另外两人在她身后也探头瞧了瞧外面,不过寻常摆摊做生意的,二人又正襟危坐起来,仿佛刚才探头探脑的人不是他俩。 “二位殿下,姑娘,到了。”舒十三停了马车。 谢青安率先下了马车,站在一座三层酒楼的门口。楼外挂满了红灯笼,烛光映照在门口迎客的小二脸上,更显得光彩照人,让人忍不住想进去看看。 门匾上望江楼三个大字雄浑有力,为这间酒楼又添了几分底蕴。 “这字颇有庙堂之气,按理来说更适合宗庙宫殿等地方,谁提的字?”谢青安觉得奇怪。 郑平屿目光也投向这块匾,看着匾下的小小落款,谢正源题,百感交集。 “你爹从来没有这些偏见,只要有人求字,一般都会答允。” 原来是我爹啊,不因自己位高权重而眼高于顶,真是值得敬仰啊! 小二看着三人衣着贵气、相貌不凡,于是堆满笑意,“贵客楼上雅间请。” 进了望江楼,一楼全是散客,热闹非凡,小二引着三人往三楼去,“三楼人少,清静的很。给三位安排一个靠江的雅间,可以饮酒赏景。” “有眼色。”林景川扔给小二一袋银子,赞赏道,“上些上等的酒菜,剩下的都归你。” 小二连连道谢,却不谄媚,“是,这就去安排。” 三人进了房间,房间不大,入目所见皆是精致。错金香炉轻烟袅袅。 谢青安径直走向窗边,夜色渐深,江面微风簇浪,来往船只大小不一,不约而同的是,都点起了灯,灯光落向江面,散作满河星。 “这风吹得真舒服啊!”果然是个好地方,谢青安感叹。 “噔噔”传来两声敲门声,紧接着刚才引他们上楼的小二推开了门,“贵客久等了,菜已备好。” 利落的上完菜后,小二说了声慢用,就关门离去了。 “都是这家店的招牌,不是饿了吗,快吃。”林景川扫了一眼菜色,催促谢青安赶紧尝尝。 说是一起吃饭,不如说是二人看着谢青安吃,每道菜她都很喜欢,“这道鱼不错你们尝尝,这牛肉也嫩你们快吃,这虾也鲜得很……” 谢青安吃的不多,每道菜都尝了一遍,但看郑平屿和林景川鲜少动筷子,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吃,只吃了五分饱。 谢青安放下筷子:“我吃饱了,你们继续。” “刚传来消息,荟州那边都安排好了,你俩放心的住吧,其他的事,到了再说。”林景川举起酒杯对着郑平屿说道。 “其他的事?什么事?圣旨上没说我们去荟州要做什么啊。”谢青安一脸茫然。 “你爹卷入的贪污案,银两最后是消失在荟州,将我们撵到那,是赌我们一定会去查。”郑平屿仰头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神色凝重。 “皇帝既知我爹的案子有蹊跷,为何不等查清再定罪,着急将我谢家灭门作什么。”谢青安细想觉得说不通。 “谢氏一门从先帝时就根深势大,只不过门风严谨,从未有过仗势欺人,不敬君主之举,奈何这个皇帝,惧怕谢氏在内的各大世家之势 4. 捡了只狗,叫小谢 《逢生记》全本免费阅读 郑平屿和林景川在她第一次入巷子时,就已经看见了她,二人眸中虽闪过意外之色,但手上动作并未卸下半分,依旧寒气逼人,让对方步步退让,直至抵住墙根,无处可退。 谢青安倒吸一口凉气,迅速转过身去,生怕再看下去就是匕首入脖,鲜血喷溅的情景。作为现代人,法制社会,哪见过当街杀人的骇人之事。 身体不自觉的微微发抖,怀中的小狗像是感受到谢青安的情绪,用自己的舌头轻舔她的手心,安抚着她。察觉到手心痒酥酥的,谢青安的才稍稍回神,低下头轻抚小狗的背。 街道上人来人往,十三还在包子铺排队,没有一人发现巷子中发生何事。 不过几息的功夫,身后便传来林景川的戏谑声,“去而又返,是为我们放风吗?” 林景川猜中谢青安的心思,但她并未转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可以走了吗?” “哟,知道我们晚饭没吃饱,特意买了包子在这等我们呢!”林景川擦过谢青安的肩膀走出巷子,迎向买好包子正往巷内来的十三。 谢青安一踉跄,身后的郑平屿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吓着了?”郑平屿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波澜,似乎刚才巷内发生的事他不知道一样。 谢青安只觉得身旁这人可怖得很,自己现在即便腿脚发软,也不似白天时,他要搀扶便由着他。 “无事。”谢青安挣脱了他的手,抱着狗,缓慢的往巷外走去,没有回头。 三五步路便出了暗巷,置身于闹市之中,谢青安依旧觉得冰冷彻骨,林景川和郑平屿此时一前一后犹如豺狼虎豹包围着她,让她喘不过气。 她像只牵线木偶般,往公主府的方向走去。 林景川在前面边吃包子边逛铺子,又恢复往日的纨绔轻浮模样,并未发现谢青安的不对劲。 郑平屿怕她再次摔倒,只紧紧地跟在她身后,并未对巷中之事解释什么。 走了一段路,微风拂过,谢青安被一阵醇厚的奶香唤醒神智。 对了,我还要买些羊奶给小狗呢!低头一看,怀中小狗已经闭目睡着,这十足的信任让谢青安暂时缓解了不安的心绪。 “十三,”谢青安叫住了走在前面的舒十三,“钱还剩吧,给我一些。” 奶铺子已经快到整条街市的尽头处了,买过羊奶后,谢青安看见来时的马车早已等候在前方,她直接上了马车,未管旁人。 刚坐定,谢青安将小狗放在腿上顺着毛,郑平屿掀帘而入,她也当没看见。 静默半晌,马车摇摇晃晃地前行,“这狗起名了吗?”郑平屿率先打破僵局。 “小谢。”谢青安胡诌了一个名字,没想到声音刚落地,小狗就睁开了眼睛,嘴巴里发出“嗷嗷”的叫声。 谢青安立刻将刚买的羊奶喂给它,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慢一些,没人跟你抢。”说话时神情温柔,心情舒畅,一扫刚才的阴霾。 “我是被吓到了。”谢青安低着头一直安抚着小狗,但眼角扫向身旁的郑平屿,回答了刚才在巷中他问的问题。 “那人——”谢青安顿了一瞬,咽了咽口水,“死了吗?” 原来,她是以为我们杀了他。郑平屿这才知晓为何她如此不对劲。 “没有,只是问些事。”郑平屿神情坦然,实话实说。 “那人我见过,是白日牢中传旨之人,那个姓陈的大人,唤他为太子。”谢青安得到答案后,直接挑破那人身份,想看看郑平屿有什么反应。 说完缓慢抬起头,望向郑平屿。 郑平屿也看过来,还是那般云淡风轻的姿态,嘴角处依旧挂着那不变的一丝笑意。内心却惊讶于她的敏锐,那样的暗巷,三人皆着夜行衣,太子还蒙着面罩,竟被认了出来。 “你若没有失忆,应该无这诸多戒心和试探吧!”郑平屿假装随意理了理衣服,点破了她的心思,看看她又有什么反应。 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谢青安眉头一皱,微眯双眼,嘴巴微张,紧盯着郑平屿,手上摸狗的动作一滞,很是意外。 思索一瞬,谢青安突然明白了他的用意,“噗嗤”一声笑出声,“我们还是将话摊开了说,不要再试探彼此了。” “那是你不摊开,只试探,我和小景都是真心为你,不过,”郑平屿话锋一转,为她解围,“看在你失忆的份上,不怪你。” “是我的过错,昨夜你既冒着生命危险潜入牢中给我送药,我就应该信你对我没有坏心,等到了荟州,我请你喝酒赔罪可好?”谢青安态度真诚,但还是没有全然放下戒备之心,只不过觉得郑平屿有几分可信罢了。 “你在牢中受刑重伤,昨夜的一颗丹药,你今日便恢复到如此地步,你不觉得太快了么。”郑平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丢给她一个疑问。 谢青安撩开袖子看看鞭痕,又伸出手看了看自己被拔除指甲的手指,是哎,只是伤痕看着吓人,但已经不痛了,而且整个人精神饱满,丝毫不像重伤未愈之人。 “药是小景千里迢迢从东肃带来的,千金难求,圣旨也是他找皇帝求的。我如今什么境地,哪有筹码去救你。不过是几年戍边,身体康健,当个跑腿,给你送去罢了。” 郑平屿说这话是想让谢青安真正放下戒心,大家都豁出去救她了,就不要费心神去防着不该设防之人了。 谢青安心中震荡,什么?那个看着挺不着调的人,居然在这次救她的过程之中起这么重要的作用,果然人不可貌相。 还欲张口问些什么,马车外传来了十三的声音,“王爷,到了。” “回府再说吧,先下车。”还是和白天一样,郑平屿在车下欲扶她,但谢青安却先把狗递给了他,自己从车上跳了下来。 天早已漆黑如墨,公主府门口的灯笼堪堪照亮几块砖石,好在顾伯早已等候在门口,看见他们下车了,又提了一盏灯笼迎过来。 “回来的晚了些,顾伯,还劳烦你等我们。”谢青安眉眼弯弯,对着顾伯表示歉意。 5. 你要造反? 《逢生记》全本免费阅读 回到房间,谢青安左右看看,最终决定将盆放在床边的地上,方便夜里及时知晓小狗的动静。 自己却不就寝,坐到书桌旁,娴熟地拿起毛笔,铺开宣纸,写道:药、白底翠竹衣裙、望江楼晚饭、糖葫芦两串、包子一笼、羊奶一瓶、药浴所用药草…… 随后又在每项物品后,将价值几许标注出来。 除去自己和舒十三在街市中所买的糖葫芦、包子和羊奶之外,其他的东西谢青安不知值多少银钱,正欲起身去询问郑平屿,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睡了吗?”郑平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进。” 听到谢青安的应答,郑平屿推门而入,见到她在书桌前坐着,脚步一顿,遂又恢复正常。 “你在写什么?”郑平屿难得好奇,要知道以前的谢青安可是痴迷武道,虽在太师的威压之下,于文采上也算中等,但一有闲暇,绝不会主动拿起笔,写上三五个字。 “你来了正好,帮我将这几笔填一下。”谢青安目光跟随着走近的郑平屿,微笑着将笔递给了他。 郑平屿接过笔后,微微俯身,看向桌上谢青安的“墨宝”。 眼看着郑平屿的眉头紧蹙,脸上常有的那丝笑意收了起来,谢青安也不知为何心虚起来。 看了眼自己记的账,谢青安以为自己记错了,试探地问道,“是有什么不对的吗?你可以改。” “我以为今夜在马车中,你我已达成共识。”郑平屿拿着“账本”的手指微微用力,表达自己的不快,语气倒是一如既往地平淡。 谢青安没有说话,脑中回忆今夜说了什么,什么共识? 见她身体微微前倾,右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镇纸,陷入思考,郑平屿轻叹口气,看出来谢青安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太见外了,太师给我的,比我如今给你的,不知要多多少,我若像你一样,将这每笔花销都记清楚,如今不知有几箱子账本。” 谢青安睁大双眼,盯着郑平屿,满脸的惊讶。 这人居然猜到她记这些是想日后再还给他。 果然现代人穿到古代,心思城府比不上任何一个在权力漩涡中活下来的人。仅仅一张纸,几个字,便能猜准自己的打算。 谢青安想到此处,偏头扫了一眼身旁的郑平屿,隐隐觉得他父母双亡的事,恐怕另有隐情,又想到今夜巷内挟持太子的凌厉模样,不由得心生佩服、赞叹,还夹杂着一些同情。 究竟是怎样的经历,能让一个人有如此大的反差,他能一个人平安度过这么多年,想来就是以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的形象欺骗了众人,来掩盖他暗处的不堪。 想到这些,谢青安摇摇头轻笑一声,笑自己的自作聪明和自以为是。 想要过自己心中的那般平淡日子,如今恐怕实现不了了,眼前的郑平屿,既然与林景川这个别国皇子交往甚密,恐怕不止是因为幼年情谊这一个原因,定是有其他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呢?谢青安也学着郑平屿,猜测一下人心。 回忆自己来到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脑中金光乍现,想到了牢中的那道圣旨,忽然“恭王之子”四个字浮现在她眼前。 原来如此,打得——竟是这样的主意。 谢青安脑中愈发清明,郑平屿在她身旁,并未打扰她的思绪,欲将手中的毛笔搁于笔架。 “你是想造反?”谢青安一把抓住郑平屿的手腕,震得他手中将搁未搁,吸满墨汁的狼毫笔溅出几滴墨水。 郑平屿听到这句话眼皮一跳,看着止住他动作的那只尚有鞭痕的手,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回道:“又被吓到了?” 这是今晚第二次问了。 但这次不一样,这般反问便是承认了自己是要造反。 得到答案后,谢青安倒是比在巷口时冷静,“造反”二字听着倒是没有亲眼所见“杀人”害怕。 怪不得每次郑平屿和林景川提到皇帝时,语气动作都不显尊重,原来是打算掀了这王朝啊!所以他俩交好,肯定是林景川与他达成了某种共识,不然凭郑平屿一人之力,如何能坐上至尊之位。 谢青安见微知著,将他二人将要做的事猜出个七七八八,居然莫名生出了要大干一场的想法。 调整好情绪,谢青安松开了手,郑平屿顺势将笔放好,直起身。 就这样,二人一坐一站,对视良久。 谢青安率先打破僵局,说出心中的猜测。 “我是——你这盘棋中的棋子吗?” 郑平屿望着她笑意渐深,“为何不是观棋之人?” 谢青安扭过头不再看他,手臂环抱在胸前,身体渐渐放松靠在椅背上,缓缓地说道:“那我更想当执棋之人,于重重死局中,破棋而出,获得生机,岂不痛快!” “观棋者没有危险,也有后路。你如今最适合了。”郑平屿拒绝了她话里的合作之意。 “若你在荟州只是想求个平安度日,那我断断不会掺和你的任何事,但你要走的这条路危险重重,以你的身份,若是失败,我名分上与你是夫妻,能有什么好下场!”谢青安语气激烈,像是生气。 谢青安没想到这个婚约,竟会把她赶入穷巷。 见她满脸染上怒意,郑平屿像是哄“小谢”一样,语气温柔,“后路早已安排好了,小景在东肃为你买了田地,也弄了个新身份,若有变故,你直接离开荟州,去往东肃。” “所以我就是个毫无用处的人,对你的宏图大业没有任何助益,你若成,我跟在后面享受荣华富贵,你若死,我就找个地方躲着,是吗?”谢青安言辞激烈。拍桌而起,怒目而视,双眼通红。 两人距离太近,谢青安比郑平屿矮大半个头,但怒意布满全身,气势上没有半分逊色。 二人僵持不下,郑平屿只好妥协,“那你想做什么。” 见自己目的达成,谢青安也收了气焰。 “到了荟州,我自会想办法为你坐稳这江山出一分力,你若有事需要我出马,也请吩咐,有什么计划,我若问,也请如实相告,既然合作,那就得坦诚相待。” 这话一出倒是引起郑平屿的兴趣,他也期待这个失忆后性情大变的谢青安要做什么。只不过为她安排的后路不可改变,不容商量。 “好,就依你的。” 郑平屿说完往后退一步,谢青安疑惑他的动作,却又很快意识到二人离得太近,此情此景有些暧昧,自己尴尬地又坐回椅子。 “我来找你是要把这个给你。”郑平屿掏出了一个玉哨递到她眼前,这枚玉哨青玉质地,触手生温,看起来价值不菲。 谢青安此时反应过来,从他一进门,二人便有争执,竟没意识到他来定是有事找她。 于 6.出发去荟州 《逢生记》全本免费阅读 听到林景川的声音,谢青安知晓这就要启程了,于是脆生生地应了声,“还未睡。” 得到她的回应,林景川推开门,一进门,见她坐在执笔坐在桌前,便笑意盈盈地问道,“怎么还未收拾行囊?” 从巷内出来后,谢青安就没见到他,如今出现了,猜到他应该是去打点行程了。 于是起身去床边端起装着小谢的盆,举了举,朝着林景川示意道,“除了它,没有东西要收拾,直接走吧!” “不急不急,”林景川顺势坐到了书桌前,“人还未齐。” 谢青安知道他说的是郑平屿,正欲问他作什么去了,林景川却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谢青安刚画的那幅图,“这——这是你画的?” 又拿起刚才她和郑平屿有所争执的“账本”惊叹道,“还有这字——也是你写的?” “额——是,怎么了?”谢青安此时站在门口将出未出,手中还端着小谢,被林景川的一连番问题弄得疑惑不已。 得到答案后,只见他轻轻摇头,深吸一口气,“没想到失忆竟会让你于书画一门上有这般进益。这竹子笔法苍劲有力,像是有着十余年功力的画师所作。” “这几个字结字劲挺,气韵贯通,啧啧啧,比画功还要再胜一筹。”林景川满脸讶异,评价谢青安的字画滔滔不绝起来。 谢青安从小练习书法,国画是中学艺考时期学了几年,自然没有字笔力深厚,不过从小到大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夸赞她的人不胜枚举,所以看林景川这幅样子没有什么太大的感受,甚至觉得有些大惊小怪。 “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谢青安没有为自己的字画与之前不同有所辩解或者扯谎。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说话间郑平屿踏进屋子,自觉地将小谢接过,稳稳端着,看了眼谢青安,又催促林景川,“走吧!” 林景川闻声而起,却不往门口走,只径直去向床边,掀开被褥,用食指和中指探了探床板,几次摸索后用力一按,随着机关咔咔作响,床板向两边收起,中间露出一个暗道。 “我先下去。”说着林景川从袖中掏出火折子,纵身一跃,跳进暗道。 谢青安被这一番操作惊掉下巴,探头在暗道口瞧了瞧,通过火折子跳动的微光,依稀能看到林景川走动的身影,再往远处望,便只剩漆黑了。 看来这暗道还挺深,谢青安腹诽。 林景川点亮暗道两边墙壁上的第一根蜡烛后,火焰沿着壁上的沟槽一直往前,将剩余的蜡烛悉数点燃,刚才还漆黑如墨的暗道瞬间明亮。 “哇!”谢青安惊呼,“从这暗道传出的霉味来看,想来多年未打开了,没想到这火油和蜡烛还能使用。” 郑平屿站她身旁,见她眼中烛火点点,表情夸张,同时又带着些想要一探究竟的意味,只觉得有趣,不自觉的嘴角微微上扬。 “你们下来吧。”林景川在暗道下呼喊。 “你先把狗接着。”谢青安回身从郑平屿手上把盆端给了林景川,自己才缓慢进入地下通道。 待三人一狗全部进入地道后,林景川带路走在最前方,嘱咐道,“一会上小船的就你二人,我得回去善后,明日我再与你们会合。” “小心为上。” “一切小心。” 谢青安和郑平屿同时出声叮嘱林景川,说完三人沉默一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同笑出声。 “我可是大肃的皇子,在顺国出了事,我娘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发兵攻打。”林景川玩笑道,打消了二人的担心。 暗道并不曲折,很快就到了尽头。 出口处紧挨着翡江,夜已深,星星点点的渔火摇曳在江面,距离三人不远的地方有一叶乌篷船似是等了很久。 船家身形笔直站在船头,谢青安觉得眼熟,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清是谁,那人也转过身来,“十三!”谢青安认了出来,兴高采烈的跑了过去。 舒十三一把拉住谢青安递过去的手,顺势将她带上船,等到摇晃的船渐稳下来才松开手。 “姑娘还是坐着吧!”舒十三示意她进入篷内。 谢青安听出来舒十三语气中的关心,笑意更深,顺从的坐在小小的篷中。 随着船身又微微一晃,郑平屿端着小谢,稳稳地上了船,径直进入船内,留下舒十三一人在外面划着船。 乌篷船不大,一人坐着不觉得拥挤,两个人就显得逼仄了。 两人相对而坐,静默无言。 谢青安将小谢抱到膝盖上,用一根手指抚摸逗弄着。 “我们现在是去哪儿?”谢青安眼神虽看向船头撑船的舒十三,但却是在问郑平屿。 深夜静谧,船桨拨开水面的声音清晰可辨,微风挟着晚春的一丝凉意拂过谢青安的脸,叫人觉得舒坦。 “京郊江畔有艘乐船,途经荟州,我们现在便去那里。”郑平屿此时虽回答谢青安的问题,但眼神却片刻不离地看着她。 今夜跟着他二人走暗道,坐小船,途中从未开口问过要去何处,完全做到信任他们,一日之间,变化颇大,令他觉得不真实。 “我们偷偷摸摸地走,是掩谁的耳目?是皇帝,还是太子?”谢青安猜测道。 郑平屿伸手摸了摸睡醒的小谢,眼中饱含温柔,“都有。” “三日后,宫里那位定会彰显她的仁慈宽容,拨艘皇船以示恩德,让你我二人体面离京。”郑平屿语气轻浮,似是对皇帝的行事了如指掌。 谢青安仔细回味这句话,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若坐御赐的船,我们途中会被她的人盯梢,行事会有束缚。” 郑平屿面露赞赏之色,“若只是盯梢倒还好办,坐她的船纵有万般不便,但有望舒卫护着,倒翻不起什么大浪,我一人便罢了,但有你,我——我们不放心。”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平安离京是假,杀我们是真?”谢青安猜中了皇帝的阴谋,浑身陡生凉意。 真是好计谋,先用圣旨免了她的死罪,让朝堂大臣们觉得她这个皇帝感念老臣的助益,不忍赶尽杀绝,再赐皇船让她体面离京,最后在制造些意外让她死在去荟州老家的途中。 至于身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