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转嫁病弱权臣,侯门主母大杀四方》 第1章 错了 鸩毒入喉,穿肠破肚。 “一拜天地!”礼生的声音,声声入耳,宛若惊雷一样在苏蒹葭脑海中炸开,她骤然睁开了眼,入目一片刺目惊心的红,像是临死前从她嘴里呕出来的血,更像是夺去母亲和弟弟性命的那场大火。 一时间,她有些茫然,她不是已经被毒死了吗? “该拜堂了,新娘子这是怎么回事?”满堂宾客,见她站在那里不动,有人窃窃私语。 沈追眼底暗藏厉色,皱眉催促道“夫人可是累了?吉时不可误,等拜完堂就能回房休息了。” 熟悉的声音,一下子将苏蒹葭拉回现实。 是他,沈追! 她就是化成灰,也永远忘不了他,滔天恨意让她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暖风拂过,刺激着她的感官,她不可置信,双目剧烈的震颤起来。 她竟然活过来。 且回到嫁入侯府冲喜的这一日。 “错了!”她眼中带泪,又哭又笑,一把扯掉头上的盖头,大红的盖头飘然落地,她那张灼若芙蕖的脸,毫无预警出现在众人眼中。 这两个字,让沈追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他有些惊慌,捡起地上的盖头,就要重新给苏蒹葭盖上,“夫人不可任性,若是误了吉时,便是大凶之兆。” 众人一头雾水,“新娘子这是怎么了?她怎么可以自己掀开头上的盖头。” 苏蒹葭眼底含霜,望着沈追那张虚伪至极的面孔,死死压抑着现在就撕碎他的冲动。 “我乃苏氏之女蒹葭,今日要嫁的人是长宁侯,听闻侯爷重伤昏迷,命悬一线,料想定然无法拜堂,这才心中起了疑惑,不知你是哪位?” 她一语落下,满堂哗然! “什么?她怎么会是苏蒹葭?今日与大公子成婚的,该是沐家的姑娘,这是弄错新娘子了!” “侯府怎么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要知道这可是为了给侯爷冲喜,一个月前侯爷在战场上大败戎狄,生擒戎狄太子,却也遭人暗算,重伤不治,幸得高人指点,才有了今日这双喜临门,侯爷与大公子在同一日娶妻。” “两位姑娘的生辰八字,可是经高人掐算过的,绝不能出错。” 管家一拍大腿,吓得魂都丢了,“快,快去禀告老夫人。” 沈追的脸骤失血色,他眼底掠过一抹阴鸷,怎么会这样?明明他都算计好的。 苏蒹葭唇畔勾着冷笑,前世,她与沐云舒一同嫁入侯府冲喜,两位新娘进门的时候,却出了岔子,沐云舒被送到长宁侯的房中,而她阴差阳错与沈追拜了堂。 所有人都以为是她不愿意嫁给长宁侯,故意与沐云舒调换了,明明她是无辜的,却背负骂名,被世人唾弃,被老夫人不喜,被侯府上下刁难,她百口莫辩。 新婚当晚,长宁侯便清醒过来,沐云舒成了侯府众人眼中的福星,她还成功诞下侯府的嫡长子,成为侯府当之无愧的主母,日日给她立规矩,磋磨她。 直到有一日,她无意间撞破沈追与沐云舒的奸情。 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们的算计。 侯爷今年才二十有五,他怎会有一个只比自己小七岁的养子? 那一年,他初上战场,不慎被敌军包围,沈追的父亲是一员副将,是他拼死救了侯爷,临终托孤,沈鹤亭这才将沈追养在自己名下。 奈何富贵迷人眼,却养出他一副狼子野心,他自知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成为侯府世子。 沐云舒腹中怀的是他的孽种,也是他将沐云舒与她掉了包。 从始至终她都是他们用来掩人耳目的幌子,被她撞破奸情后,沈追亲手灌了她鸠毒,为了斩草除根,他还将母亲与弟弟活活烧死。 她好恨! 这一世,她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寿安堂。 “什么?竟然弄错新娘子了?这可是为了给鹤亭冲喜,底下那些人都是吃干饭的吗?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老夫人惊得手里的佛珠都落在地上。 管家头也不敢抬。 片刻,老夫人喘着粗气,心有余悸道“幸好苏蒹葭与沈追还没有拜堂,一切都还来得及,快叫人将她们换回来,快去呀!” 管家将沐云舒带过来的时候,苏蒹葭已经重新盖好盖头。 沈追与沐云舒想颠倒乾坤,她偏要拨乱反正。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听着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苏蒹葭面染青霜,她满意的笑了起来。 沈追,沐云舒,且等着,好戏才刚刚开始! 她踩着如火如荼的余晖,像是踏着一条血路,在婢女搀扶下,踏进上一世就该属于她的喜房,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她的两个陪嫁丫鬟浅月与青玉,已经被管家叫走问话。 她遣退了所有人,自己扯下头上的盖头,看着榻上的沈鹤亭,哪怕他形容枯槁,眉宇间蒙的一层淡淡的死气,依旧难掩其风华,可谓清如霜,皎如月。 可惜,前世,清醒后,他只活了两个月,便遭了沈追与沐云舒的毒手。 高燃的红烛贴着烫金的喜字,苏蒹葭定睛看着,勾唇露出一抹笑意,这一世,这个福星该换她来做了。 谁能想到沈鹤亭醒来的玄机,就藏在这对蜡烛中,想了想她从底下剪了一截,藏在袖兜里,又将蜡烛放回原位。 “表哥,事情怎么会败露,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沐云舒与沈追也回到房中,她伸手抚着小腹,一脸不甘,只差一步他们就成功了。 沈追双目阴鸷,脸沉的快要滴出水来,“都怪苏蒹葭那个贱人,坏了我们的大事。” “表哥,难道我们就这么放弃吗?” 沈追这会心烦意乱,“别吵,让我好好想想。” 突然沐云舒想到什么,“对了表哥,快叫人去毁了那对红烛,绝不能便宜了苏蒹葭那个贱人。” 沈追面色冷凝,他转身就走。 片刻,他出现在寿安堂。 “祖母,孙儿怀疑今日弄错新娘一事,是有人故意为之,他们这是想要父亲的命,还请祖母彻查此事,免得心有不轨之人混入侯府,加害父亲。”他一脸担忧跪在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本就心有疑惑,她眸色一沉,“去把侯爷夫人还有少夫人都请过来。” 第2章 自请下堂如何 苏蒹葭就知道,沈追和沐云舒绝不会放过她的,他们肯定会在弄错新娘这件事上,大做文章。 “老夫人有令,让苏姑娘立刻去寿安堂见她。”当老夫人的心腹徐妈妈,带着两个婆子,盛气凌人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意外。 前世,她被侯府所有人厌弃,早就见惯他们这副嘴脸。 “苏姑娘?”她坐在沈鹤亭榻边,慢条斯理抚平衣袖上的皱褶,潋滟的眸子浸出几分寒意,“莫非我这明媒正娶的侯爷夫人,在妈妈眼里屁都不是。” 徐妈妈没想到,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竟然如此刁钻,她脸色一沉,就要发作。 怎料,苏蒹葭已经抢先一步,“好个欺主的刁奴,从我踏进侯府的这一刻,就是侯爷夫人,你敢对我不敬,跪下。” 徐妈妈冷笑,“你算哪门子侯爷夫人,充其量……” “啪!”重活一世,苏蒹葭若还是被这些刁奴给欺负,那她就白活了,她抬手一巴掌甩在徐妈妈脸上,“这是给你的教训,下次你若再敢对我不敬,可就不止这样了,劳烦妈妈回去告诉老夫人,出嫁前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侯爷今晚就会醒,我想这侯府不管什么事,都大不过侯爷的安危,等侯爷醒来,我自会去给老夫人请罪。” 前世,沐云舒往这喜房内一坐,沈鹤亭很快就清醒过来,老夫人视她如福星,一个月后传出她有孕的消息,老夫人立刻把掌家的大权交给了她,在沈鹤亭离世后,老夫人更是把她充上了天,她腹中的孩子一出生,就被立为世子。 这一世,她绝不会让他们如愿。 事关侯爷,徐妈妈在生气也不敢耽搁,她冷冷剜了苏蒹葭一眼,若是侯爷今晚醒不过来,老夫人自会收拾她。 苏蒹葭看了沈鹤亭一眼,她移到外室去等老夫人他们。 “你说的是真的?鹤亭今晚真能醒来?”老夫人一来,便厉声质问她。 沈追与沐云舒跟在老夫人身后。 苏蒹葭起身对着老夫人躬身一礼,“是,前提是你们得听我的话,任何人不许进去打扰侯爷。” 老夫人都还没有发话,沈追便迫不及待对着她发难,“你凭什么不许我们进去看望父亲,莫不是你对父亲做了什么?还是说父亲已经遭了你的毒手?” 沐云舒更是急着跳出来,往她身上扣罪名,“苏蒹葭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嫌弃父亲病重,不想嫁给他,先是处心积虑调换了我们两个人,现在还不许我们见父亲,难道你是戎狄细作,真正的苏蒹葭早就遭了你的毒手。” 她越说越惊恐,张开双臂挡在老夫人面前,“谁知道她还会做什么,祖母,为了侯爷与整个侯府的安危,快叫人把她拿下,送到刑部去。” 两个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会演戏。 看着两个前世害死她的罪魁祸首,苏蒹葭不怒反笑,只眼底淬了毒一样,她慢悠悠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大公子,少夫人,你们可知自己在对谁说话,不敬嫡母,便是不孝,不知按照侯府规矩,该如何处置?” 两个人一噎。 老夫人真被他们两个人给唬住了,她面色一白,显然受到了惊吓,“来人,快来人呀!” 徐妈妈扶着她,她急匆匆往卧室去,沈追和沐云舒跟着她也要进去。 “老夫人且慢。”苏蒹葭一个箭步,挡在他们面前,“难道你们想要侯爷的命吗?既是冲喜,理应防着冲撞,这么多人谁知道你们的属相与生辰,会不会冲撞到侯爷?” 老夫人脚下一顿。 苏蒹葭眼神一亮,乘胜追击,“老夫人,你真要绝了侯爷最后的生机吗?” 果然,老夫人犹豫起来。 沈追急着进去毁了那对红烛,他眼神幽暗,“你不让我们进去,我们怎么知道,父亲是不是已经遭了你的毒手。” “祖母,你难道没看出来吗?她这是在拖延时间,多等一刻,父亲就多一分危险。”沐云舒在一旁煽风点火。 “老夫人若是实在放心不下,可让徐妈妈进去看一眼。”苏蒹葭要防的只有沈追与沐云舒罢了,她深知这一局若想赢,必需先把老夫人安抚住。 老夫人面色一松,徐妈妈快步走了进去。 “鹤亭他怎么样了?”老夫人只有沈鹤亭这一个儿子,徐妈妈一出来,她便迫不及待问道。 徐妈妈如实说道“回老夫人的话,侯爷还和以前一样。” 老夫人总算放下心来,心里对苏蒹葭多了两分信任,“你说鹤亭今晚能醒过来,那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苏蒹葭回想了一下前世的事,“老夫人安心,一个时辰后,侯爷定能醒来。” 老夫人听闻不禁喜极而泣。 沈追算了一下时间,父亲若要醒来,最少还得两个时辰,在此之前他必须把苏蒹葭个给解决了,“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若是一个时辰后,父亲没有醒来呢?” 苏蒹葭勾唇一笑,“若是一个时辰后,侯爷没有醒来,我便自请下堂如何?” 第3章 三喜临门 “好,就依你所言!”沈追自然巴不得把苏蒹葭赶出侯府,到时候她是生是死,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苏蒹葭自然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可惜她已经不是前世那个,任由他们摆布的那个苏蒹葭了。 “若一个时辰后,侯爷醒来,我可就要治你们两人不敬嫡母的罪了。” 沈追毫无畏惧,“好,只要父亲能醒来。” 徐妈妈叫人搬来椅子,所有人都坐下等,只有沙漏发出细微的声音。 苏蒹葭端起茶饮了一口,一个时辰能做很多事,她可不想浪费,于是笑盈盈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有所不知,昨晚我还梦到一件有趣的事。”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她打了徐妈妈,已经惹怒老夫人,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些小事的时候,老夫人才没有发作,却也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哦,是什么?” 不知为何沈追心里咯噔一声,“还请夫人慎言,少拿鬼神说事。” 沐云舒不以为意,一个时辰后这个贱人就会被赶出侯府,到时候她还是侯府的福星,至于孩子的事,表哥自有打算。 苏蒹葭抬眼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忍不住轻嘲,“听闻给侯爷冲喜的主意,就是大少爷出的,大少爷若不信鬼神,又何必给侯爷冲喜?” 然后言归正传,“梦中有人告诉我,其实今日侯府并非双喜临门,而是三喜临门!” 老夫人一脸诧异,“你说什么?哪来的三喜?” 蓦地,沈追与沐云舒脸色骤变,两人心头同时掀起惊涛骇浪,难道她知道了?这怎么可能?什么入梦,他们才不信这种无稽之谈,定是这个贱人在诈他们。 苏蒹葭视线下移,落在沐云舒的小腹上,她语出惊人,“他说,我这儿媳,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也不知是真是假,我也好奇的很,不如唤来府医,一看便知,这样也能判断我这梦境究竟准不准,老夫人以为如何?” “不,我没有,我清清白白的,你为何污蔑我?难道就因为我说了几句实话,你便心虚想要害我?”沐云舒脸色泛白,她一口反驳,顺便倒打了苏蒹葭一耙。 她知道!! 沈追心头一震,他一撩衣袍跪在老夫人面前,“祖母,成婚前,我与云舒从未见过面,是她污蔑云舒。” 他整颗心直坠坠沉了下去,老夫人最重规矩,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暴露出来。 老夫人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们。 苏蒹葭锦帕掩面,轻笑出声“是不是污蔑,叫府医过来一看便知,今日所做一切本就是为了给侯爷冲喜,若真是三喜临门可就热闹了,老夫人你说呢?” 老夫人最烦那些没有规矩的人,她当机立断,“去请府医来。” 沐云舒泪眼模糊,她苦苦哀求,“祖母,孙媳没有,若是让府医过来,以后让孙媳还如何在侯府立足,又有什么脸面,面对世人?” “求祖母三思,疼孙儿这一回,孙儿相信云舒不是这样的人。”沈追字字恳切,亦带着哀求之意。 眼见老夫人有所松动,苏蒹葭眼底掠过一抹寒意,“若是问心无愧,又何惧之有?你们这样是心虚,还是害怕了?” 她说着幽幽一叹,“哎,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我不想嫁给侯爷,才处心积虑与沐云舒换了,可此事若真是我做的,我又何需当着满堂宾客叫停,不该顺势与沈追拜堂成亲吗?” “我在想,若沐云舒真有孕在身,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她若是顺利嫁给侯爷,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岂不是成了侯爷的嫡子,如今的嫡子,便是将来的世子,到时候整个侯府岂不是成了她的。” 沐云舒顿时愣在原地。 沈追面色巨变,他急忙想要辩解,不等他开口,老夫人便沉声打断了他,“行简不必说了,府医一来自见分晓。” 其实她私心并不相信沈追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这个孩子刚来侯府的时候,她不过念在他父亲对鹤亭有恩的份上,对他以礼相待,并不亲近,直到那一次,这个孩子陪着她一起去积云寺上香,哪曾想路上竟然遇上山匪,下人伤的伤,死的死,眼看她就要命丧山匪之手,是这个孩子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挡在她面前,替她挨了一刀,他伤得很重,差一点就没有熬过来,从那时起她便把行简当成她的亲孙子一样疼爱。 沈追与沐云舒当下不敢再开口。 很快,府医就提着药箱来了。 苏蒹葭垂眸一笑,眸若寒霜,这个锅她已经替他们背了一辈子,这次也该轮到他们了。 沐云舒眼神慌乱朝沈追看去,她下意识想往后面躲,老夫人皱眉,“你若是躲,便也无需诊脉了,可见蒹葭的梦境是真的。” 沐云舒只能老老实实伸出手来。 沈追眼神如鹰隼般犀利,冷冰冰从苏蒹葭身上剐过,都怪这个贱人,他一定要把这个贱人碎尸万段。 府医拿出脉枕,抬手搭在沐云舒的手腕上。 沐云舒的后背都被冷汗给打湿了,事到如今她只盼着这个府医,老眼昏花诊不出来。 府医才离手。 老夫人便沉声问道“她脉象如何?” 第4章 大喜呀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府医身上。 沈追的视线尤其凌厉,他眸色沉沉,那一眼意味深长的很。 府医心神一凛,“回老夫人的话,少夫人的身体并无大碍,不过略有些血虚症,开几副药补一补,十天半个月就能养回来。” 他话音一落。 沐云舒蓦地松了一口气,她眼底闪过一抹得意的笑,泪盈于睫,“求祖母给孙媳做主啊!孙媳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却被人污蔑婚前与人媾和,即便此事已经清澄,可若传出去让孙媳还怎么做人?” 沈追给了苏蒹葭一个蔑视的眼神,他亦满脸委屈,“求祖母还云舒一个公道。” 苏蒹葭一点都不意外,她神色从容,似笑非笑看着府医,“你确定吗?我给你一个机会,再诊一遍,若连个喜脉都诊不出来,你可知你断送是什么?” “你断送的是,你后半生的行医生涯。” 府医面不改色,“夫人,小人句句属实,断不会捏造那些子虚乌有的事。” 老夫人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既盼着苏蒹葭说的是真的,若她的梦境当真属实,鹤亭便有醒来的希望,可又不想闹出这样的笑话来。 她不容置疑道“苏氏,够了,我要你给行简和云舒道歉。” 沈追,字行简。 苏蒹葭眉目冷艳,她气定神闲,“老夫人,若有人瞒天过海呢?不如从外面请个大夫,府医日日都要替侯爷诊治,万一他医术不精,岂不是害了侯爷?若外面的大夫诊治过后,与府医所说一致,我便跪下给他们两人道歉可好!” 她早知道府医是沈追的人,也知道老夫人最在乎的是什么。 老夫人断然不敢拿沈鹤亭的性命去冒险,她看着徐妈妈说道“你亲自去。” 根本不给其他人开口的机会。 沈追心里戾气横生,原以为逃过一劫,怎料苏蒹葭这个贱人,竟咬着他们不肯松口,他能收买了府医,难道还能将外面的大夫全都收买了吗? 沐云舒也惴惴不安起来,她低眉敛目,不给旁人窥见她眼底惊慌的机会。 府医这会终于知道怕了,他避人耳目,频频给沈追使眼色,问他现在该怎么办? 沈追哪里知道。 徐妈妈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她身后跟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夫。 苏蒹葭眼底锋芒毕露,好整以暇欣赏着沈追与沐云舒那掩不住的慌乱,她可没有做寡妇的打算,若想让沈鹤亭好,必须先除了这个府医。 “少夫人请吧!” 沐云舒只能伸出手来。 沈追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压下去想叫苏蒹葭血溅三尺的冲动,还是想想一会该怎么搪塞祖母吧! 上了年纪的大夫还是很靠谱的。 片刻,他拱手对着老夫人道“老夫人大喜呀!少夫人已经有孕月余。” 沐云舒身形一晃,“不,不可能,我怎会有孕在身。” 苏蒹葭勾唇笑了起来,她气势凌人看着沐云舒,“呀!原来沐姑娘真是揣着肚子,嫁进侯府来的,就是不知你这肚子里的野种是谁的?婚前失贞可是要浸猪笼的。” 老夫人怒火中烧,“来人,把这个贱妇给我拿下。” 两个婆子上前摁住沐云舒。 沐云舒眼神慌乱朝沈追看去。 沈追正在冥思苦想对策。 老夫人强忍着心头的怒火,“说,你肚子里的孽种究竟是谁的?” 苏蒹葭也好,沐云舒也罢,都是她按照高人给出的生辰八字选的,成婚前她与行简绝不可能见过面。 苏蒹葭自然知道老夫人在想什么,可若这一切都是沈追的计划呢! 谁能想到沐云舒是沈追嫡亲的表妹,两个人早就厮混在一起。 府医腿一软,耷拉着脑袋默默后退了几步,只盼着众人忘了他才好。 沐云舒抽抽噎噎不肯开口,她身上那袭大红的嫁衣,刺得老夫人的眼睛生疼,娶她回来是为了个鹤亭冲喜,她竟敢这么做,这是要鹤亭的命呀! 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好好好,你不说是吧!你既已嫁过来便是我们沈家妇了,如此不知廉耻,我这就命人将你沉湖。” 沐云舒吓得脸色一白。 苏蒹葭慢悠悠道“老夫人,只沉湖怎么够?还得叫世人知晓,他们沐家养出一个什么样的女儿来。” 沐云舒的父亲只是个六品武将,比他们苏家的门楣高不了多少。 “不,不要啊!”两个婆子拖起沐云舒就走,她下意识护着自己的小腹,惊慌失措朝沈追看去,表哥救我呀! “就按蒹葭说的办,务必让沐家给我们一个说法。”再看苏蒹葭,老夫人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欢,看来高人说得对,蒹葭是他们沈家的福星,她的梦境既然是真的,那么鹤亭今晚一定能醒来。 眼见沐云舒就要被拖出去,沈追一撩衣袍跪在老夫人面前,“请祖母恕罪,云舒腹中的孩子,是孙儿的。” 第5章 我这就替父亲休了你 苏蒹葭眼中冷光流转,他终于承认了。 她故作震惊,“大公子,这话可不兴乱说呀!你刚才还说,成婚前与沐云舒素未蒙面,怎么一转眼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成了你的?” “老夫人若真是如此,大公子在喜堂上,又怎会认不出我来?定是他将我和沐云舒调换了,如此一来,沐云舒肚子里的孩子,就变成了侯爷的,他一个养子,无论如何都没有资格继承侯府,可若他的孩子,变成了侯府嫡子,整个侯府岂不是他的囊中之物!” 她一字一句敲击在老夫人心头,可老夫人依旧不信,一个愿意拿性命就她的孩子,该是怎样的善良,他断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来,“行简你自己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祖母,孙儿冤枉啊!一个月前,孙儿在云中馆遭人算计,被下了催情药,神志不清欺负一个姑娘,待孙儿清醒后她便就不见了,这些日子孙儿一直在找她,谁能想到造化弄人,孙儿也是拜堂后,才知道自己今日娶的便是那日的姑娘,这大概就是缘分,孙儿与云舒不是故意隐瞒祖母的,还请祖母恕罪。”片刻,沈追便想好说辞,他心思缜密,逻辑清楚,简直无懈可击。 “祖母,夫君说的都是真的,我也是回到喜房才认出夫君来,这全是天意使然,可见那个高人真是方外大能,双喜之中竟暗藏第三喜,今晚父亲一定会醒来的。”沐云舒巧言善辩,她也精准的拿捏了老夫人,知道她最在乎的是什么。 老夫人面上有了些松动,若真是如此,倒也算一桩好事。 苏蒹葭都想给沈追鼓掌,瞧瞧他这张嘴有多厉害,三言两语便颠倒黑白,把死的说成活的,她就知道老夫人绝不会轻易相信她,沈追演了这么多年大孝子,已经深入每个人心里。 蓦地,她目光落在府医身上,“那府医又怎么说?能被选入侯府,难道他真是个连喜脉都诊不出来的废物吗?还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的?” 老夫人这才想起这个庸才来。 府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老夫人明鉴,断无人指使小人,小人只是一时失了手而已,求老夫人再给小人一个机会,小人以后定会尽心竭力,再不会出任何差池。” 苏蒹葭冷笑出声“真是好一个一时失手,难怪侯爷昏迷不醒,一个连喜脉都诊治不出来的废物,又如何医治得了侯爷,老夫人,他这是谋财害命,这样的人绝不能留在侯府,还是把他送到刑部比较稳妥,让人查查他可有害侯爷之心。” 她这番话简直说到老夫人的心坎,她冷着脸,挥手道“就按蒹葭说的做,把他送到刑部去。” “不,不要啊!老夫人,小人冤枉呀!就是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谋害侯爷……”府医彻底慌了神,他用求救的眼神看向沈追。 沈追不着痕迹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安心。 很快,府医就被两个侍卫带了下去。 老夫人看看沐云舒,又看了沈追一眼,既是自家骨血,断无不认的道理,她到底还是松了口,“罢了,你们两个起来吧!” 然后环顾众人,”这件事就不必与外人说了,只我们几个人知道便罢了。“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反正才一个月,也瞒得住。 沈追与沐云舒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 苏蒹葭一点都不意外,没有证据,仅凭一个猜测,是扳不倒沈追的,她有的是时间,揪出他们两个人的狐狸尾巴来。 今晚除了那个庸医,便等于断了他一臂,他再想安插一个大夫可就难了。 沈追看了一眼桌案上的沙漏,眼底幽光大盛,“祖母,一个时辰到了,走,咱们快去看看父亲,说不定父亲已经清醒过来。” 他与沐云舒一左一右扶着老夫人。 老夫人面带喜色,一行人匆匆进了卧室。 苏蒹葭看了一眼沙漏,脸上暗带嘲讽,只能跟着他们一起进了卧室,算算时间沈鹤亭也该醒了。 众人全都朝沈鹤亭看去。 只见他双眼紧闭,一动不动躺在榻上,还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沈追一脸沉痛,唤了沈鹤亭好几声,“父亲,父亲你醒醒啊!我和祖母来看你了。” “鹤亭,我儿,你醒醒啊……”老夫人顿时失了所有精气神,伤心欲绝哭了起来。 沐云舒也假惺惺的唤了几声,“父亲,父亲……” 苏蒹葭不着痕迹将手搭在沈鹤亭的手腕上,她微微侧目。 “苏蒹葭,一个时辰已到,父亲还没有醒来,可见之前种种都是你信口胡言,意图用鬼神之说,迷惑祖母,你这样的毒妇怎配为侯府主母,来人啊!拿笔墨纸砚来,我这就替父亲休了你。”不等她开口,沈追便冷眼看着她厉声说道。 第6章 我想沐浴 苏蒹葭只当一条疯狗在狂吠,她默默收回手,目不转睛看着沈鹤亭,只见他睫毛轻颤了几下,然后缓缓睁开了眼。 那瞬间,她微有些愣神,原本只见他病容憔悴,可他睁开眼的那一刻,仿佛寒月清辉倾泻而下,一下子照进人的心坎,不怪他有玉面战神之称,只从一双眼睛中,苏蒹葭便窥得几分他往日的风华。 她不禁有些好奇,待他完全恢复,又会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四目相对,沈鹤亭微微蹙眉,面上多了一抹疑惑。 苏蒹葭冲着他弯了弯唇,回眸看向沈追,温婉的语气尽是嘲讽,“不必了,这休书怕是用不上了,因为侯爷已经清醒过来。” “母亲!”老夫人正哭的死去回来,突然一道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惊得她双目滚圆,一眼不眨看着沈鹤亭,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母亲,是孩儿不孝!”直到沈鹤亭的声音响起,他这句话一下子拉回老夫人的思绪。 老夫人哇的一声,放声哭痛起来,紧紧握着他的手,语不成句,“鹤亭,你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沈追与沐云舒愣在原地,两个人面上只见惊,不见喜。 苏蒹葭就喜欢看,他们两人这副备受打击的模样,“怎么侯爷醒来,你们不高兴吗?” “断无此事,我只是一时高兴坏了。”沈追脸上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他看了沐云舒一眼,一撩衣袍双膝跪地,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孩儿拜见父亲,父亲你终于醒了,这些日子孩儿与祖母寝食难安,恨不得替父亲承受了这些病痛,曾在佛祖前发愿,只要父亲能醒来,孩儿愿终身茹素,感谢佛祖显灵。” 他说着对着西方,郑重磕了三个头。 若是不明就里,这番孝心真是感人至深。 果然,老夫人被他感动了,“你这孩子快起来吧!” “行简,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沈鹤亭亦有些动容。 “儿媳拜见父亲,愿父亲身体康健,以后再无病痛。”沐云舒跪在沈追身旁,她说的情真意切,“以后儿媳愿与夫君一起茹素,为父亲祈福。” 两个人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看着沐云舒,沈鹤亭越发疑惑,老夫人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赶紧把冲喜的事说给他听。 都不等沈鹤亭消化完,老夫人抓过苏蒹葭的手,覆在沈鹤亭手上,“鹤亭,这便是你的妻,蒹葭,以后你可要好好待她,她可是我们侯府的福星,你能醒来可全靠她和云舒。” 两个人的手交叠在一起,那温软的触感,令沈鹤亭心尖一颤,他不自觉看向苏蒹葭,红烛轻摇,面前的女子身着一袭大红的喜服,站在一片朦胧的光晕中,她肌肤胜雪,莹白如玉的脸灼若桃花,一双盈盈眉目顾盼生辉,即有桃花的艳丽,又揉了几分玉兰的清冷,整个人艳而不俗,好一个明艳端方的女子! “侯爷!”视线落在两个人交缠的手上,苏蒹葭低低唤了一声,她耳尖控制不住微有些泛红。 前世今生,她还是第一次与一个男子如此亲近。 轻柔妩媚的嗓音,唤的沈鹤亭的心蓦地一软,手背似被什么灼了一下,他快速收回自己的手,低低应了一声,“嗯!” 老夫人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流转,她突然就笑了,看鹤亭的反应,这两个人有戏,她嫡亲的孙儿指日可待…… 福星二字,浑似淬了毒的利箭,一下子射在沈追与沐云舒的心窝。 沈追眼底风卷残云,浓黑的戾气浓的怎么也化不开。 沐云舒更是险些咬碎满口银牙,这福星之名本该是她的,现在却被苏蒹葭这个贱人给抢走了,她有孕之事还被爆出来。 两个人虽同时嫁入侯府,为侯爷冲喜,但地位却是天差地别。 老夫人爱子心切,亲自喂沈鹤亭喝了一碗清粥,见他虽然憔悴,但精神头极好,她眉眼舒展,轻轻拍了拍苏蒹葭的手背,“蒹葭,鹤亭就交给你了。” 然后带着沈追和沐云舒离开了。 他们一走。 屋里只剩下苏蒹葭与沈鹤亭两个人,红烛已燃了过半,随处可见大红的喜字,一股无法言说的暧昧气息,在两个人之间流转。 苏蒹葭有些手足无措,她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与沈追成婚洞房花烛夜时,他喝得烂醉如泥,此后他便宿在书房,从不曾碰过她。 “小姐。”幸好浅月和青玉及时解救了她,两个人已经被放了回来,全都欲言又止看着她,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冲着她们缓缓摇了摇头。 春末夏至,连风都暖了起来。 她叫人备了水,与沈鹤亭说了一声,转身去沐浴。 待卧室只剩下他一个人,沈鹤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额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侧目看了一眼苏蒹葭离开的方向,在心里默默念着她的名字,苏蒹葭…… 等苏蒹葭回来的时候,如锦缎一般的墨发随意散落在肩头,她已经换上寝衣,绯红色的薄纱长裙,衬托的她格外温婉动人。 沈鹤亭抬眼望去,只见她玲珑的身段在红纱包裹下,若隐若现,春色一览无余,他忍不住轻咳一声。 苏蒹葭坐在妆台前,正在整理长发,听着他发出的声音,她有些紧张,骤然回眸,“侯爷可是身体不适?” 沈鹤亭眼神微闪,他嗓音低沉且沙哑,“不是,我想沐浴。” 第7章 大型社死 苏蒹葭微怔,今晚是他们的新婚夜,此事自然不好假手于人。 她几经犹豫,“可是,侯爷你身上有伤。” 沈鹤亭微微垂眸,“不碍事的,我伤在胸口,只要伤口不沾水就好。” 苏蒹葭沉默片刻,转身出去吩咐人备水。 等她进来的时候,沈鹤亭已经撑着身子坐起来,他身上穿着红色的寝衣,与她身上的衣裙遥相辉映,苏蒹葭脚下一顿。 见沈鹤亭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她匆匆走上前去。 沈鹤亭昏迷多日,双脚踩在地上的那瞬间,他眼前一黑,身体控制不住朝前倾去。 “侯爷,小心!”苏蒹葭惊呼一声,想都不想朝他伸出手。 等沈鹤亭驱散那股眩晕感,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依靠在她肩头,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而她一手抓着他的手臂,一手揽在他的腰身上。 他眸色微动,下意识想要后退。 “侯爷别乱动,再摔了如何是好,我扶侯爷去沐浴。”沈鹤亭足足比苏蒹葭高了一个头,在他的衬托下,显得她格外娇小。 沈鹤亭最不喜欢别人的碰触,尤其是女子,可不知为何,这一刻,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的味道,他并不讨厌,也不觉得厌烦,他蠕动了几下唇瓣,拒绝的话到底没有说出口。 沈鹤亭刚醒,身体还虚弱的很,苏蒹葭叫人将浴桶摆放在外室,四周围了屏风做挡,很是贴心。 他一步一步走的很慢,扶着他来到浴桶旁的时候,苏蒹葭鼻尖布满晶莹细小的汗珠,她仰着头问道“侯爷自己可能站稳?” 得到肯定答复后,她才缓缓放开沈鹤亭。 她站在沈鹤亭面前,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给他宽衣,只听沈鹤亭说道“我自己来,你去歇息吧!” 苏蒹葭微微一怔,有些不放心,“侯爷一个人可以吗?” 沈鹤亭点头。 苏蒹葭顿时如蒙大赦,步履间带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沈鹤亭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只觉得有些好笑,他又不吃人! 苏蒹葭一个人坐在卧室,有些心不在焉,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生怕沈鹤亭出什么意外,细微的流水声,轻轻敲击在她心头。 前世,她只在请安的时候,见过沈鹤亭一面,再见面是在他的丧仪上。 这一世,她不想让他死,他是将军,是战神,便是死,也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死在后宅阴私中。 每每外面没了动静,她便会低低唤沈鹤亭一声。 沈鹤亭也会不厌其烦,浅浅回应她一声。 “侯爷若是洗好就唤我一声。”约摸他快要洗好了,苏蒹葭轻声嘱咐道。 要她开口,沈鹤亭必有回应,这种感觉虽然陌生,但出乎意料他并不讨厌。 干净的衣服就在一旁的架子上,沈鹤亭很是乖觉,等他沐浴后,换上干净的衣服,果真唤了苏蒹葭一声,“我洗好了。” 听着他的声音,苏蒹葭勾了勾嘴角,玉面战神在家里这么听话吗?倒是好笑。 她出去的时候,沈鹤亭已经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见他及腰的长发,不断往下滴水,苏蒹葭从架子上,取了一条干净的面巾,扶着他坐在她的妆台前,柔声道“请侯爷稍后,待我帮侯爷把头发绞干,在上榻歇息,省得着了风寒。” 沈鹤亭定睛看着她,看了一会后,低低应了一声,“有劳了。” 他双手放在膝上,目不斜视看着面前光可鉴人的铜镜,铜镜中倒映出一张如花容颜,她神色专注,正在替他擦拭头发,一下又一下,莹白如玉的面庞上尽是如水的温柔。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拢,旋即掩下眼帘。 待帮沈鹤亭把头发擦干,又扶着他上了榻,苏蒹葭环顾四周,突然发起愁来,屋里除了沈鹤亭身下那张床榻,再没有别的地方供人休息,今晚她要睡在那里? 难不成…… 忽而,她目光落在外面的贵妃椅,要不她去外面将就一夜? 可她又觉得不妥。 今晚是他们的新婚夜。 这样若是传出去,岂不是难堪…… 沈鹤亭躺在榻上,看着她时而皱眉,时而紧抿唇瓣,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知道她在想什么,忍不住轻咳一声,“今日来不及了,待明日我让他们在屋里放一张软榻,只能委屈你将就一晚上了。” 说着他往床榻里面移了移,那意思很明显。 苏蒹葭轻咬唇瓣,既然沈鹤亭都这么说,她若是拒绝,岂不是显得太过矫情,再说了以沈鹤亭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做不了什么。 她转身熄灭屋里其他烛火,只留了那对红烛,抬手放下重重帷幔,狭小的空间里顿时变得幽暗起来。 等来到榻前时,她又犯了愁,她原本准备从沈鹤亭脚下上榻,可他腿实在太长,竟是一点缝隙都没有,她要想上榻只能从他身上越过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先小心翼翼上了床榻,然后一手撑在沈鹤亭身体内侧,弓着身子准备越过他去。 “啊……”就在那时,也不知怎得她竟崴到了手腕,整个人一下子扑到沈鹤亭身上去。 第8章 你摸够了吗 苏蒹葭上半个身子,全都压在沈鹤亭的双腿上。 “嗯!”身下的男人一僵,嘴里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两个人本就只穿着单薄的寝衣,隔着一层柔软的衣料,彼此的肌肤紧紧贴在一起。 炙热如火,是他。 温软如玉,是她。 “对,对不起侯爷,我不是故意的。”苏蒹葭从未与一个男子如此亲近,她心跳如雷,浑身血液一股脑涌上那张桃花粉面,她的脸是烫的,就连耳尖也跟烧起来一样,湿漉漉的眸子满是羞恼。 完了,完了…… 侯爷该不会以为,她想要勾引他吧! 沈鹤亭耳边传来砰砰砰的声音,一时分不清楚,是他心跳的声音,还是她的心的乱了节奏。 隔着重重帷帐,漏进来一丝昏暗的光,气氛暧昧至极,他墨眸深邃,望向趴在他膝上那人,只见她鼻子撞得通红,黑白分明的杏眼中洇着水汽,似万千星辰跌坠其中,他喉结滚动,吐出两个极沙哑的字,“无碍。” 语罢,他朝她伸出手来,想要扶她一把。 苏蒹葭慌忙想要从沈鹤亭身上起来,怎料越慌越容易出错,她一手撑在榻上,一手竟放在一个不可描述的地方。 等她发觉的时候,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开,她整个人僵硬如石,傻呆呆看着沈鹤亭,如果,她说,她真不是故意的,他信吗? 纵然有伤在身,可沈鹤亭到底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既好笑又好气,嗓音暗哑,“你摸够了吗?还有你准备在我身上趴到什么时候?” “啊!”一时间苏蒹葭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手脚并用从沈鹤亭身上逃离,像是一只惊慌失措的鸟儿,缩在床榻最里面,背对着沈鹤亭,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可惜没有地缝给她钻,她只能拉过一旁的锦被,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里面。 锦被里传出一道闷闷的声音,“请侯爷恕罪,我,真是无心之过……” 屋里气氛仿佛凝固了一样。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苏蒹葭鹌鹑一样躲在锦被里,她惴惴不安,莫非侯爷真生气了不成? 沈鹤亭“……” 他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 苏蒹葭越想越慌,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她若想在沈家站稳脚,第一,必须保住沈鹤亭的性命,第二,得借他的势,若是真惹恼了他,反倒不妙! 时间流逝的极为缓慢,也不知过了多久。 在苏蒹葭以为沈鹤亭不会理她的时候,沈鹤亭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是准备把自己给闷死吗?” 她这才把头伸出来,只背对着他,一眼都不敢看。 尴尬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流转。 苏蒹葭浑身都有些紧绷,直到背后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稳下来,确定沈鹤亭睡着后,她慢慢把身子放平,悄悄看了他一眼,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一天,她经历了含恨惨死,又诡异重生,还与沈追斗了一场,疲惫一下子涌了上来。 她全然不知,待她睡着后。 身旁的男人悄无声息睁开了眼,目光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苏蒹葭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沈鹤亭盯着她看了许久,苏蒹葭整个人缩在床榻里面,两个人之间空出来的地方,还能在容下一个人。 待他收回视线,刚合上眼准备休息的时候,一只温软的小手突然横了过来,压在他的胸口。 他蓦地睁开眼,就见苏蒹葭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那条楚河汉界消失殆尽不说,还紧紧挨着他,看着她睡得红扑扑的脸,他小心翼翼准备移开她的手,怎料突然又是一条腿压在他身上。 他一下子不敢动弹了。 就这个姿势保持了一整晚。 翌日,天还未亮。 “啊……阿娘,阿衍,不,不要,我不要你们离开我……”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突然响起。 沈鹤亭本就没有睡,他倏的睁开眼,只见躺在他身旁的女子,似乎陷入某种可怕的梦魇中,她巴掌大的脸皱成一团,惨白到近乎透明,整个人跟刚从水来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汗给打湿了。 他想了想,抬手轻拍着她的背。 不料他的手才落在苏蒹葭背上,她就睁开了眼,她双眼空洞,黑的没有一丝亮光。 沈鹤亭看着她,只觉得心惊,这一刻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好像活死人一般。 慢慢的她双眼聚焦,眼神才有了一丝亮光。 “你没事吧?”他面带关切。 听着他的声音,苏蒹葭这才彻底清醒过来,见自己整个人快要贴在沈鹤亭身上,她抿了抿唇,只觉得有点臊得慌,立刻从榻上坐了起来,同时远离沈鹤亭。 “对不起侯爷,我刚刚梦魇了,时间还早,你在多睡一会。”她起身下了床榻,灌了自己一杯凉茶,才平静下来。 见她起身朝外走去,沈鹤亭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她刚才的模样萦绕在他脑海中,久久不散,她嘴里喊着阿娘,可是想家了? 苏蒹葭朝外面看了一眼,天马上就要亮了,她唇畔冷意泛滥。 今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新妇过门第二日,可是要给家中长辈敬茶的。 前世,她所有的噩梦都是从今天开始的。 她既已脱胎换骨,今日理应给他们一个惊喜。 第9章 反将一军 出了卧室,苏蒹葭唤了一声,浅月和青玉进来服侍她洗漱更衣。 她这边才收拾好,那边老夫人就叫人过来传话,说侯爷昨晚刚醒,今日就不必过去请安了,只让她过去认认人就好。 苏蒹葭一点也不意外,前世,沐云舒也是独自去的。 她不紧不慢叫人摆了饭,用过早饭之后,才慢条斯理起身。 她是不慌,可把浅月和青玉急坏了,今日是拜见沈家诸位长辈的日子,去得早便是诚心,若是去得晚失了礼数不说,更是怠慢诸位长辈。 两个人都快急哭了,不停的催促她。 临走的时候,苏蒹葭进去看了沈鹤亭一眼,见他闭着眼,她走上前去替他掖了掖被角,才让浅月和青玉带上她一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去给诸位长辈请安。 寿安堂已是人满为患,长房和二房的人都到了。 “这弟妹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耽搁了,大伯母要不我过去请一趟?这侯府不大也不小,万一弟妹迷了路可就不好了。”苏蒹葭主仆三人才进了寿安堂的院子,一道声音便从正厅传了出来。 苏蒹葭脚下一顿,她一下便是认出这道声音来,这是秦氏,前世在这个家里除了沐云舒,磋磨她最厉害了就是二房这位大夫人。 紧接着又响起一道声音,“祖母,母亲一定不是故意的,不如让孙媳去迎一迎母亲。” 这是沐云舒。 她与秦氏一唱一和,真真是把苏蒹葭架到火上烤,今日是什么日子?有什么事能比给长辈敬茶还重要? “小姐,奴婢就说让你早点来,现在该怎么办才好?”浅月和青玉急得额头直冒汗。 苏蒹葭给了她们一个安抚的眼神,不紧不慢抬脚进了寿安堂,她们成心想要挑她的错处,不管她怎么做,她们总能挑出理来。 今日,她穿了一袭绯红色的广袖留仙裙,长裙曳地,腰间环佩作响,发髻上的金步摇微颤,哪怕她脸上未施粉黛,在她踏进寿安堂的那一瞬,立刻夺去所有人的目光。 就连沈追眼底都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今日请安来迟,全都是儿媳的错,昨晚守着侯爷竟一时忘了时间,一抬头已是天光大亮,还请母亲责罚。”苏蒹葭不动声色扫过众人,她眼底掠过一抹寒光,这些可都是她的老熟人,众目睽睽之下,她匆忙上前给老夫人请罪。 她这是请罪吗? 不! 她这是以退为进。 被秦氏与沐云舒这么一挑拨,老夫人原本也是有些生气的,可听她这么一说,再看她面色苍白,眼下还弥漫着淡淡的青色,可见真如她所说守了鹤亭一晚上,想到她对儿子的用心,她哪里还有半分火气,有的只是熨帖。 老夫人笑着朝她招了招手,“蒹葭过来,你何错之有?母亲该感谢你才是,有你照料鹤亭,母亲很是放心。” 她此举便是维护了。 “多谢母亲!”苏蒹葭哪能不知道好歹,她乖觉的走上前去,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沐云舒看着比她的脸色还差。 秦氏一脸精明,她笑着打圆场,“照顾侯爷最要紧,真是辛苦弟妹了。” 直到此刻,浅月和青玉方知,为何小姐今日不让她们上妆,小姐可真是太聪明了。 满屋子人全都暗暗打量着苏蒹葭。 接下来就该新妇给诸位长辈敬茶了,这可是今日的重头戏。 虽说苏蒹葭与沐云舒是一道进门的,可她们两个人的身份却差了十万八千里,虽都是正妻,可一个养子的正妻,如何能与侯爷夫人相提并论。 前世,除了沈追,苏蒹葭是这府里最卑微的人。 而如今,这满屋子人,除了老夫人,身份最尊贵的便数苏蒹葭了。 理应由她先给长辈敬茶。 一旁的婆子已经准备好茶。 苏蒹葭接过她递来的茶,恭恭敬敬跪在老夫人面前,“请母亲喝茶。”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 见她抢了原本属于自己的尊荣,沐云舒气得暗暗咬牙,就是因为这个贱人破坏了他们的计划,急得她与表哥一夜未眠。 “好好好!鹤亭能娶到你,是我们沈家的福气。”老夫人接过茶饮了一口,取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亲自给苏蒹葭戴在手上,以示对她的喜爱,还叫婆子给了她一个红封。 苏蒹葭给老夫人准备的见面礼,是亲手绣的抹额,紫红色的抹额中间缀着一块洁白无暇的玉,两边绣着仙鹤与云纹,精巧又端庄,她亲手递给老夫人,“儿媳手艺不精,还望母亲不要嫌弃。” “哪里就绣工不精了,这抹额做的比宫里的绣娘也不差。”老夫人很喜欢,当即叫人给她戴上。 苏蒹葭微微垂眸,这抹额与前世的一样,可前世老夫人未曾多看一眼,她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抹额,而是能叫她儿子醒来的人。 长房这边需要她敬茶的只有老夫人。 接下来给二房了。 这府里,一门心思盼着沈鹤亭死的,除了沈追,还有二房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 “请二婶喝茶。”苏蒹葭举止有度,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来,她端着茶盏,跪在二房老夫人贺氏面前。 贺氏看着慈眉善目,实则佛口蛇心,手段不知道比老夫人厉害了多少,苏蒹葭早就见识过她的厉害。 “鹤亭的媳妇真是怎么看怎么好,是个有福气的,难怪你一进门,鹤亭就醒了。”听听她这话说的,谁听了能不欢喜呢!她伸手去接苏蒹葭手里的茶盏。 苏蒹葭眼底拂过一抹暗色,她可没忘记,前世沐云舒给这位老夫人敬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人一个接茶,一个递茶,气氛很是和睦。 “咣当!”怎料就在那时变故突发,也不知发生何事,天青色的茶盏,一下子落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霎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蒹葭眼底寒光浮现,她面色煞白,不可置信道“二婶这是何意?你为何故意摔了茶盏,难道二婶不盼着鹤亭好吗?” 第10章 措手不及 今日这样的日子,摔碎了茶盏,可不是不吉利吗? 二房的老夫人,原本想借此对苏蒹葭发难,哪曾想竟被她抢了先,一下子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她老脸一僵,“鹤亭媳妇,你可不能这么冤枉人,明明是你打碎了茶盏,却赖在我头上,往小了说,你这是德行有亏,往大了说,你这是不敬长辈,新妇过门第一天,你就敢如此,往后还得了?” 她说着一顿,看向老夫人,“大嫂,以小见大,你可千万不能姑息,若不加以管教,以后指不定她会闯出什么祸事来。” 秦氏用责怪的眼神看着苏蒹葭,替二房的老夫人叫屈,“大伯母,我就在母亲身边,看的最是真切,分明是弟妹没有拿稳茶盏,许是怕大伯母责怪,却赖在母亲头上,我们沈家虽不看重门第,却是极看重人品的。” 说到这里她语气一软,顿时变得亲和起来,“蒹葭,嫂嫂知你不是有意打翻茶盏的,这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只要你认个错,这事也就揭过去了,不会有人怪你的。” 婆媳两人一唱一和,三言两语就给苏蒹葭挖了一个坑。 沐云舒在一旁幸灾乐祸看着这一幕,瞧,不想让苏蒹葭好过的,可不止她一个人。 苏蒹葭在心里冷笑不止,她若是认了这个错,不就说明是她冤枉二房的老夫人,坐实她人品有问题,前世,沐云舒就踩了这个坑,她可没有这么傻。 老夫人素来耳根子软,她脸上带了怒容,“蒹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想听你一句实话。” “母亲,你看。”苏蒹葭还跪在地上,她一脸委屈,缓缓伸出自己的手来,只见她手背一片通红,“若是我自己没有拿稳,只会烫到掌心,或者手指,断不会烫到手背,我明明递的很稳,二婶却打翻了茶盏……” 话点到为止即可! 老夫人眼神犀利,扭头朝二房的老夫人看去,“这府里若有人胆敢盼着鹤亭不好,我就让她也不好过。” 二房的老夫人心中一凛,她讪讪一笑,“大嫂说笑了,怎会有人不盼着鹤亭好,正是因为鹤亭醒来,我太高兴了,才一时失了手,刚才手忙脚乱的也没看清楚,冤枉了蒹葭倒是我的不是了。” 她含笑看向苏蒹葭,“蒹葭,二婶也是无心之过,你不会跟二婶计较的吧!” 苏蒹葭眼底掩着寒芒,她面上也带着笑,“我自是不怪罪二婶,只这茶盏终究是碎了,万一冲撞了侯爷的气运呢?” 当下老夫人的脸色越发难看。 秦氏笑着打圆场,“一个茶盏而已,怎会冲撞了侯爷,没听过碎碎平安吗?以后侯爷定平安顺遂,再无半点病痛。” 可真是巧舌如簧,二房老夫人连连附和。 就连二房的大爷沈观山都开口了,“伯母,二弟定会百岁无忧,一点小事就算了吧!” 他们都挺会的,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苏蒹葭偏不让他们如意,若她不能自证清白,定会落得和沐云舒一样的下场,祠堂罚跪,整整一天一夜。 “听闻二婶醉心佛法,每日虔诚礼佛,不如请二婶抄九九八十一卷金刚经,为侯爷祈福,二婶不会不愿吧!” 二房的老夫人一听,险些咬碎了牙,金刚经篇幅可不短,足有五千多字,九九八十一遍抄下来,还不得累断她的手。 好个小贱人,本想让长房那个蠢婆娘厌弃了她,没想到竟被她倒打一耙,偏偏她还有苦说不出,“怎,怎会,为鹤亭祈福,我自是甘之如饴。” 苏蒹葭笑容明媚,“那就有劳二婶了,一日一卷,想来用不了多久,二婶就能抄好。” 二房老夫人“……” 一日一卷! 这个小贱人也真敢说,她是诚心想把她给累死了。 老夫人一个眼神扫去,一旁的婆子,很快重新端了一杯茶过来。 这一回,二房的老夫人,可不敢再闹什么幺蛾子。 沐云舒暗暗咬了咬牙,怎么就让她逃过一劫呢? 苏蒹葭给二房老夫人准备是见面礼,是一副亲手做的护膝,她递给二房老夫人的时候,笑语盈盈,“听闻跪着抄写经文,最为虔诚,也最为灵验,这护膝送给二婶可真是刚刚好。” 二房老夫人脸色一暗,让她抄写经书也就算了,她都一把老骨头了,还让她跪着抄写,她怎么敢? 哪怕她都快要气炸了,她还不得不笑脸接过,“鹤亭媳妇有心了。” 长房那边的给了她手镯,她忍痛从头上取下一根玉簪,递给给苏蒹葭,又给了她一个红封。 苏蒹葭满意的站了起来,前世,她给沐云舒来了一手有苦说不出,她是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给长辈敬茶之后,接下来该与平辈见礼了,好戏还在后面! 第11章 一两银子 长房这边子嗣单薄,老侯爷不曾纳妾,老夫人只生了沈鹤亭一个儿子,他上面有个长姐,下面还有个嫡亲的妹妹,长姐嫁到金陵,离京都数百里之遥,冲喜一事太过仓促,她怕是还没有收到消息,小女儿嫁给了安国公世子,就在京都,她们很快就会见面。 到了二房这边,子嗣那叫个兴旺,只二房老夫人一人就生了两子一女,加上庶子庶女的,足有七八个,今日这种场合,庶子和庶女是没资格露面的。 沈观山与秦氏并排坐着。 苏蒹葭上前微微俯身,“大哥,嫂嫂请用茶。” 她可是侯爷夫人,他们也要回礼的,且可能像她这般随意,比得恭恭敬敬。 经过刚才那一出,二房的人收敛很多。 “弟妹好。”沈观山意味深长看了苏蒹葭一眼,与秦氏两个人郑重给她回了一礼。 苏蒹葭也给他们准备了见面礼,给秦氏的是一方帕子,给沈观山的是一双鞋,这些自不必她亲手做,全是浅月和青玉做的。 “瞧瞧这花绣的有多好,还有这喜鹊活灵活现跟真的一样。”秦氏笑得虚伪,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封递给苏蒹葭。 “多谢嫂嫂。”苏蒹葭看着手里的红封,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前世,因为这个红封,沐云舒暗地里不知道骂了秦氏多少回。 也该叫老夫人瞧瞧,二房这些人都是什么货色。 她故意捏着红封下面,手一抖。 秦氏放在里面的银票,飘然落在地上。 “呀!”苏蒹葭故作惊讶。 好巧不巧,那张银票正好面朝上,安安静静躺在地上。 众人也好奇,秦氏到底给了苏蒹葭多少银票,一时间全都看向那张银票。 瞧得一清二楚。 一两银子。 秦氏竟然只给苏蒹葭包了一两银子,真也是难为她了,煞费苦心找了一张一两银子的银票。 霎时间,众人脸色各异。 苏蒹葭什么都没说,她俯身捡起地上的银票,眼底暗藏一抹冷笑,秦氏这人不仅精明,而且抠门的厉害,她早就算好了,她把银票包在红封里,反正旁人也看不见,她意思意思也就算了,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往外说。 她偏要众人都知道。 老夫人的脸顿时阴沉的厉害,蒹葭可是她的儿媳妇,代表的是她的脸面,二房这是打发叫花子吗? 沐云舒差点笑出声来,可见二房有多不待见苏蒹葭! 二房老夫人也没想到,就连她脸上都有点挂不住,她不着痕迹剜了秦氏一眼。 秦氏面皮发烫,她反手打了身边的婢女一个巴掌,“混账,竟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不说了这是给弟妹的见面礼,让你拿面值最大的那张银票,你是眼瞎了不成。” “全是奴婢的错,求大夫人饶命啊!”那个婢女立刻反应过来,把错全揽在自己身上,跪地求饶。 主仆两人这戏演的跟真的一样。 苏蒹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就说呢!嫂嫂可是名门贵妇,怎能如此小气,这说出去可是要叫人笑掉大牙的,原来嫂嫂给我准备了一万两银票做见面礼啊!嫂嫂对我可真好,真是多谢嫂嫂了。” 秦氏“……” 什么一万两? 她什么时候说给她一万两银票了,她只说面额最大,就不能是一百两吗? 苏蒹葭心里好笑,面上微怔,“嫂嫂,莫不是我说错了?” 迎上老夫人的目光,秦氏哪敢否认,她的心都在滴血,“没有的事,嫂嫂原就是准备给你一张一万两的银票。” 苏蒹葭笑容甜美,“嫂嫂待我可真是亲厚。” 秦氏“……” 不,我不想的,是你逼我的! 可她的话都放出去了,还能怎么办?她只能叫人拿了一张一万两的银票,亲手递给苏蒹葭。 二房嫡出的小姐也已经嫁出去。 接下来该二房的二爷沈留白了,他比沈鹤亭小两岁,尚未成婚,身着一袭儒雅青衫,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苏蒹葭不着痕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他微微颔首,“小叔好。” “二嫂有礼了。”沈留白笑容温和对着她拱手一礼,只眼底藏着几分轻佻,叫人很不喜。 苏蒹葭想起前世他对自己做的那些事,她浑身一阵恶寒,恨不得现在就剥了他这张人皮,让他露出那副畜生不如的面孔来。 苏蒹葭压下胸中翻涌的气血,面不改色把见面礼给他。 她给沈留白的见面礼,和沈观山的一样。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该沈追和沐云舒给她敬茶了。 老夫人看了一眼身旁的位置,笑道“蒹葭你也坐。” “多谢母亲。”苏蒹葭等的就是这一刻,她上前坐在老夫人身边。 沈追与沐云舒给老夫人敬完茶之后,两个人几步上前,跪在她面前,接过婆子们递来的茶盏,恭恭敬敬看着苏蒹葭道“请母亲喝茶!” 苏蒹葭仿佛没听到他们的话一样,只眼神淡漠看着他们。 沈追眼底掠过一丝幽光,这个贱人到底想要怎样。 沐云舒本就满腹不甘,如今更是憋了一肚子火气,她是聋了吗? 两个人极力隐忍,再次开口说道“请母亲喝茶!” 苏蒹葭还是不接。 老夫人皱眉看着她。 其他人也用疑惑不解的目光看着她,不明白她这是想要做什么。 苏蒹葭这才淡淡道“你们敬的茶,我是万万不敢喝的。” 第12章 不是他自己要求杖责的吗? 沈追就知道昨晚的事没完,苏蒹葭定会借着敬茶的事,对他们发难,幸好他早就想好对策。 他一脸惶恐,“昨晚冲撞了母亲,都是孩儿的不是,按照家规,应杖责三十,还请母亲责罚。” 心里却是另有算计,老夫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心肠歹毒的女子,他不信苏蒹葭真敢责罚他们,他这叫以退为进。 沐云舒也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儿媳也知错了,求母亲责罚!” 苏蒹葭坐着,垂眼看着他们跪在她面前,给她挖坑,好一句冲撞了她,倒像是她蛮横无理一样,她若是真罚了沈追与沐云舒,怕是要落一个苛待养子的罪名。 她面容沉静,既不开口,也不接他们的手里的茶。 “蒹葭,作为侯爷夫人,我希望你是个识大体的,昨晚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老夫人有些不悦道,她早已下令,谁也不许再提昨晚的事,她虽然看重苏蒹葭,但更疼爱自己一手养大的沈追。 二房众人“……”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不知道,也不敢贸然开口。 沈追暗暗咬牙,这个贱人竟然不上当。 沐云舒有点着急,她跪的腿都麻了,难道他们要一直跪着吗?她给沈追使了一个眼神。 苏蒹葭也不接老夫人的话茬儿,她一点也不急,现在该着急的是他们。 就这么僵持了半盏茶的功夫。 “儿子自愿领罚,但云舒体弱,还请母亲宽宥云舒这一回,来人呀!准备杖责。”沈追深吸了一口气,他起身吩咐道。 “蒹葭……”见他要动真格的,老夫人开口想要劝阻苏蒹葭。 但沈追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制止了她,“祖母无需开口给孙儿求情,错就是错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能不罚。” 很快,杖责所需的东西就准备好,就放在寿安堂的院子里。 沈追大步走了出去,然后趴在条凳上,看着一旁的仆从道“给我狠狠的打,若是你们胆敢手下留情,我便让母亲把你们都发卖出去。” 苏蒹葭依旧不说话,只似笑非笑看着他,瞧瞧他这副装腔作势的模样,真是唱大戏的都没他会演。 “砰砰……砰……”板子落在皮肉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老夫人听了心疼的直抽抽,“蒹葭,行简已经知道错了,此事就算了吧!” 二房的老夫人惺惺作态,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本就不存在的泪,“鹤亭媳妇,这在把人给打坏了,小辈们口无遮拦也是有的,你身为长辈,理应疼爱小辈,这才进门第一天,你就惩罚了行简,叫旁人如何议论你?” 秦氏收敛眼底的笑意,“是啊!弟妹,你就饶了行简这一回吧!” 苏蒹葭一脸无辜,“母亲,二婶,我说什么了吗?不是他自己要求杖责的吗?” 她看向正在挨打的沈追,眼里流出喜极而泣的眼泪,由衷的感慨道“行简可真是个识大体的好孩子,为了维护侯府的家规,竟不惜以身作则,他这般为了侯府着想,我若是阻拦,岂不是辜负了他这一番心意!” 正在挨打的沈追,听着她这一番鬼话,嘴角一阵抽搐。 一旁的沈留白,差点破功笑出声来,原以为她是个小辣椒,没想到竟是个黑心胡萝卜,这侯府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她说的深明大义,老夫人也不好说什么。 沐云舒还举着茶跪在地上,她余光瞥了一眼正在挨打的沈追,心肝颤了一下,“母亲,儿媳自愿去祠堂罚跪,还请母亲准许。” 苏蒹葭轻叹了一口气,“我本想着,你们认个错,这件事也就揭过去了,怎料,你们一个个懂事的叫人心疼。” 沐云舒“……” 她眼里都快喷出火来,好话都被这贱人给说尽了,她若真想让他们认个错就完事,怎么早不说,这会装什么好人。 “蒹葭,不可,云舒,云舒她……”老夫人想到沐云舒腹中的孩子,立刻出言阻止。 沐云舒心里一阵窃喜,嘴上却说着,“祖母,没事的,孙媳可以。” 苏蒹葭伸手接过沐云舒手里的茶,“你们可真是好孩子。” 她抬眼吩咐道“我自知拦也拦不住,但云舒有孕在身,你们可要把垫子准备的厚一点,也别罚跪三天了,跪一天是那个意思就行了。” 沐云舒“……” 她原本只准备跪半个时辰,装装样子的。 现在竟然要跪一天,她真的会谢! “什么?行简媳妇已经有孕在身了?”二房众人大吃一惊。 老夫人想把这件事给压下来,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有些埋怨看了苏蒹葭一眼。 苏蒹葭一怔,“这可是三喜临门的好事,母亲没有说吗?” 再看沐云舒,众人的眼神里皆带了鄙夷与不屑,原来这也是个贱人! 沐云舒脸色有些泛白,明明老夫人想把这件事隐瞒下来的,她也是这个意思。 苏蒹葭眼中暗藏笑意,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也得看她同意不同意。 沐云舒受不了那些人的眼神,她麻溜的去祠堂罚跪了。 直到亲眼看着沈追挨完三十板子,苏蒹葭才站起身来,她对着老夫人盈盈一福,“母亲若没有其他的吩咐,儿媳便回去照顾侯爷了。” “快找大夫来。”老夫人心疼的看着沈追,朝她挥了挥手。 苏蒹葭走到院子的时候,沈追还趴在条凳上,一眼望去他身上血淋淋的,可见打板子的人并没有手下留情。 只要他们过得不好,她就舒坦了,她佯装出一副心疼的模样,“怎么伤的这么重?真是辛苦行简了。” “母亲现在能原谅我了吗?”沈追脸白的跟鬼一样,他大口喘着粗气,两个仆从扶着他站了起来。 苏蒹葭看的清楚,他的两条腿都在打颤,“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以后别再犯也就是了。” 她说着一脸慈爱,伸手拍了怕沈追的肩头。 沈追身上血肉模糊,她这么一拍,扯动他背后的皮肉,疼的他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这个贱人,她一定是故意的。 “好孩子,你可要好好照顾好身体。”撂下这句话,苏蒹葭从沈追面前走过。 沈追又是眼前一暗,被她气得险些晕倒。 “大夫马上就来了,快把行简送回他的院子。”徐妈妈扶着老夫人走了出来,二房的人跟在她身后。 “祖母,孙儿没事,孙儿还能撑得住,按照规矩,孙儿还得去给父亲请安。”沈追已经快撑不住了,但他硬撑着一口气,他这一顿板子可不能白挨,自然得叫他那个好父亲瞧瞧,他娶得是个什么蛇蝎妇人,只要父亲厌恶了她,想要除掉她轻而易举的事。 第13章 委屈你了 浅月和青玉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阵仗,两个人都快吓傻了。 回去的路上。 浅月心有余悸,扯了扯苏蒹葭的衣袖,“小姐,虽是少爷和少夫人不对在先,但旁人又不知实情,只会认为是小姐心胸狭隘,揪着一点错出便不依不饶。” 青玉也担心的很,“小姐,还有侯爷那里,你没有想过该怎么办?万一侯爷因此责罚小姐,或者厌弃了小姐呢?” 苏蒹葭微微敛眸,来的路上她便想过这个问题。 她虽然觉得沈鹤亭不该死,但若他一味偏袒沈追,那就让他去死好了,她不介意丧偶,等过个一年半载,把老夫人也熬死,到时候她在从沈家旁支过继一个孩子,整个侯府岂不是她最大。 等她回到听雨轩的时候,问了服侍的人才知道,沈鹤亭已经醒了。 苏蒹葭前脚刚刚踏进卧房,都没来得及跟沈鹤亭说一句话,沈追就来了,自然他先禀了一声,得到沈鹤亭的允许才进来。 是他自己走进来的,他身上多了件披风,故意欲盖弥彰,却怎么都掩不住身上那股血腥味。 “孩儿给父亲请安,云舒本也应来给父亲请安,只是她身子不适,等她身体康复之后,孩儿在带她来给父亲请安。”他动作僵硬,躬身给沈鹤亭行礼。 “行简,你受伤了。”沈鹤亭年少成名,走过尸山血海,沈追一进来,他便闻到他身上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他清隽的面容多了一股寒意,“是谁伤了你?” 苏蒹葭一点也不意外,她早就猜到沈追会来找沈鹤亭告状。 “求父亲千万不要怪罪母亲,此事与母亲无关,都是孩儿不好,昨晚与云舒冲撞了母亲,今日也并非母亲要责罚孩儿,是孩儿自己心里过意不去,自求杖责三十,父亲你好好养伤,孩儿这就回去了……”沈追的话还没说完,他双眼一翻,倒在地上,正好露出血肉模糊的背后。 此处真是无声胜有声! 屋里空气凝固了一瞬。 “行简,快来人啊!把行简送回去,叫大夫好好给他医治。”沈鹤亭骤然坐直身子,他忍不住咳嗽起来,挣扎着还想要下榻。 很快,屋里只剩下他和苏蒹葭两个人。 苏蒹葭一脸淡然,等着沈鹤亭生气质问她,她在心里默默说道‘沈鹤亭,我是想救你的,但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沈鹤亭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她站在一片浅淡的光晕中,抿唇不语,他从她身上读出几分倔强,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孩子,固执的不肯说,等着人来哄。 片刻,苏蒹葭主动开口,“侯爷,可要责罚我?” 浅月和青玉凝神听着屋里的动静,听她这么一说,两个人红着眼不管不顾冲了进来,跪在沈鹤亭面前,“夫人没有错,求侯爷不要责罚夫人。” 沈鹤亭身形消瘦,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是异常明亮,他抬眼看着苏蒹葭轻声道“昨晚都发生了什么,你如实告诉我。” 苏蒹葭淡淡一笑,“我说侯爷便信吗?” 沈鹤亭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只要你说,我便信。” 苏蒹葭挥手叫浅月和青玉退下,她将昨晚发生的事,一一说给沈鹤亭,至于沈追要谋害他的事,她省略了,实在是沈追演的太好了,在人前他永远都是不折不扣的大孝子,将老夫人和他哄得团团转。 她一样证据都没有,突然告诉他,一手养大的孩子,想要害死他,然后谋夺他的家产,他非但不信,只怕还会怀疑她,想要离间他们父子间的感情。 说完,苏蒹葭唇畔勾着浅笑,静等着沈鹤亭的反应。 流云居。 沈追趴在榻上,他不断复盘昨晚的事,苏蒹葭将这些事告诉父亲,那是必然的,可父亲也揪不出他什么错处来,一句关心则乱,足以掩盖一切。 大夫已经给他上过药,可他背后还是火辣辣的一片,他眼神阴鸷,今日祖母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她信了苏蒹葭是侯府的福星。 等着吧!他要亲手把苏蒹葭拉下神坛,后续没有解药,今日一过,父亲便会再度昏迷不醒,还有一个人,也绝不会叫那个贱人好过的…… 沉默片刻,沈鹤亭突然开口了,他声音很轻,“委屈你了!” 苏蒹葭已经设想过他的反应,生气?愤怒?亦或者觉得她是个心胸狭隘的人,独独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委屈她了! 她骤然抬眸,潋滟的眸子不可置信望着他,委屈吗?她自然是委屈的,前世受了那么多磋磨,就连死都那样憋屈,却连个诉说的人都没有,涩意涌上心头,她眼尾洇开一抹红,“侯爷不觉得,我做错了吗?” “你没有错,虽说行简也是关心我,可他不敬嫡母是事实,这是他应得的惩罚。”沈鹤亭看着她绯红的眼尾,顿了顿,补了一句,“你莫要多想!” 苏蒹葭捏着帕子的手,稍稍松了几分,她想,玉面战神或许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她莞尔,“我说什么侯爷都信吗?” 沈鹤亭轻咳了一声,留个苏蒹葭一个近乎完美的侧脸,他声音有些不自然,“夫妇一体,应是如此。” 苏蒹葭上前一步,她收敛笑意,算了算时间,一本正经道“昨晚,我又做梦了,梦见侯爷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体内有毒。” “不可能,箭头上的毒已清,我体内怎么可能还有毒?”沈鹤亭的眼眸骤然变得如鹰隼般锐利逼人,整个人像是一柄出鞘的剑。 寿安堂。 徐妈妈正在给老夫人上眼药,“老夫人,少爷也是为了侯爷好,夫人就是再怎么也该体谅他一片孝心,今日她这样闹了一通,岂不是让二房看我们的笑话,她这实在太不应该了,苏家的门第到底是低了些,配侯爷实在有些勉强!” 她这句话,每个字都说进老夫人的心坎,老夫人本就有些不悦,叫她这么一煽风点火,原本两分的怒气,硬生生变成了七八分,她重重放下手里的茶盏,“可人都娶进来了,以后好生教导也就是了。” 徐妈妈还想说什么,突然一个婆子匆匆走了进来,“老夫人,听雨轩那边传来消息,侯爷叫人去宫里请御医,说是夫人昨晚又做梦了,侯爷一直昏迷不醒,是因为中毒的缘故。” “你这个老刁奴还不住嘴,竟敢在母亲面前乱嚼舌根,大肆宣扬这些怪力乱神之事,什么梦不梦的,还不快滚出去。”不等她说完,一道怒斥声响起。 徐妈妈闻声,面上一喜,能治住苏蒹葭那个小贱蹄子的人,终于来了。 第14章 前提是没了苏氏这根碍眼的刺儿 “老夫人刚才还在念叨三姑娘,没想到三姑娘就来了,可真是母女连心。”徐妈妈一边说好听话奉承,一边忙上前给沈青芷行礼。 老夫人眼神闪了几下,瞧上去有点心虚。 当初沈青芷死活不同意冲喜的事,这件事是瞒着她做的,选人一天,下聘一天,等她知道的时候,已是成婚当日。 宾客满堂,她再想阻止,丢的不仅是长宁候府的脸,也是她的夫家安国公府的脸面。 沈青瑶一身华贵的紫色流云锦,模样与老夫人与五分相似,她长裙曳地,纤细的手臂上搭着淡黄色的披帛,这会正在气头上,她面无表情斜了徐妈妈一眼,冷哼一声“母亲想我?真是好笑,我还以为母亲巴不得,我再不登侯府的门。” 老夫人也知道,这事她做的不对,“芷儿,母亲也是没有办法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二哥去死吧!苏氏和沐氏一进门,昨晚你二哥就清醒过来,可见冲喜是有用的。” “若是冲喜有用,还要大夫干什么,母亲你糊涂啊!我百般阻拦也是为了侯府,为了二哥好呀!”沈青芷越说脸色越难看,“你可曾想过宁安公主?她对二哥一见倾心,不顾所有人的反对,等了二哥一年又一年,二哥重伤昏迷不醒,宁安公主听闻九华山的观音庙最是灵验,她可是圣上最宠爱的女儿,竟不顾车马劳顿亲自去九华山给二哥祈福。” 儿子命悬一线,老夫人着急上火,嘴上都起了燎泡,哪里还记得什么宁安公主,沈青芷一提,她这才想起来,她也有些不安,“芷儿啊!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母亲你现在知道怕了,等宁安公主回来后,等着她是什么?一个破落户的女儿,竟然取代她的位置,嫁给了二哥,那她这些年岂不是成了笑话。”想到这里沈青芷就恨不得掐死沈追那个王八犊子,这事都是他捅出来的。 “而你们现在还敢叫人去宫里请太医,刚才李妈妈的话,我可全都听清楚了,苏氏算什么东西,竟然在侯府说这些有的没的,之前多少太医来看过二哥,他是中毒了不假,可太医早就为二哥解了毒,再去请太医,你们是疑心太医,还是疑心宫里那位?” 沈青芷这话把老夫人都吓住了,“芷儿快住口,你不要命了吗?” 老夫人立刻吩咐徐妈妈,去把请太医的人追回来。 “母亲,走,我们去看看二哥,顺便也让我看看那个苏氏。”沈青芷上去挽住老夫人,哼,一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东西,也想做侯爷夫人,端看她有没有这个命。 二嫂的位置,只能是宁安公主的,唯有这样侯府才能更上一层楼。 她这侯府嫡女,是高嫁给了安国公府的世子,可这高嫁有高嫁的苦,只有娘家越来越好,她才能在婆娘抬头挺胸做人。 老夫人放心不下沈鹤亭,正想去看看他。 母女两人边走边说。 沈青芷眼底拂过一抹杀机,“母亲,既然二哥已经醒来,这苏氏女还留着有什么用?若是宁安公主知道,娶她是为了给二哥冲喜,以公主对二哥的情意,未必不能原谅侯府,可前提是没了苏氏这个碍眼的刺儿。” “可蒹葭是咱们侯府的福星,咱们岂能做那种忘恩负义的事。”老夫人并不赞同沈青芷的话。 “宁安公主是绝不会放手的,母亲,你想让公主给二哥做妾不成?”沈青芷冷笑,这个苏氏必死无疑,即便他们不动手,也会有别人动手的,谁叫她鸠占鹊巢,抢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老夫人一心沉浸在儿子清醒过来的喜悦中,从没想过这些事,此刻她心里也有些犹豫,宁安公主那里确实是一桩麻烦事。 听雨轩。 苏蒹葭指挥着下人,给卧房添置了一张软榻。 沈鹤亭人在榻上靠着软枕,手里拿着本兵书,他余光从屋里多出来的那张软榻上扫过,许是不习惯的缘故,总觉得那张软榻有些碍眼。 关于梦境一事,他其实是不信的,只不过话都说出口,若是不信岂不是要惹她伤心,再者请个太医来看看又不是什么大事。 苏蒹葭却是知道,这太医无论如何都请不过来。 今日,还有个重量级的人物要登场。 果不其然,很快萧战去而复返。 沈鹤亭微微蹙起眉头,“不是叫你去请太医,你怎么回来了?” 不等萧战开口。 “二哥,是我不准他去的。”就在那时沈青芷扶着老夫人走了进来。 在她进来的那一瞬,苏蒹葭整个人像是定格了一样,纤细的背影一僵,清凌凌的眸底戾气翻涌,将她的眼睛染成墨一般的浓黑。 前世,她在这府里卑微求生,人人都可践踏。 可若问她最恨的是谁! 非沈青芷莫属。 她不喜欢沐云舒,更恨沈追,而她作为沈追的枕边人,自然而然成了她的眼中钉,打她,辱骂她,折磨她,如同家常便饭。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动阿衍。 那日,沈青芷诬陷她,偷了她手镯,先狠狠抽了她几个耳光,还准备叫人杖责她,恰巧阿衍来侯府探望她。 为了保护她这个不争气的姐姐,阿衍冲上来跟她理论,还说要报官,让官府还她一个清白。 沈青芷恼羞成怒,叫人生生打断了阿衍的双腿。 她的弟弟阿衍聪慧过人,为了进入国子监,更是日夜苦读,以他的资质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是她毁了阿衍的一辈子,让他终日只能困在榻上,至死在没有走出那四四方方的院子一步,这也是他没有逃出那场大火的原因。 或许,他从没有想着逃出来…… 她目光一扫,落在沈青芷的双腿上,眼底划过嗜血的冷笑,欠了别人的就得还回来。 “母亲。”她先上前给老夫人请安,待沈鹤亭与沈青芷说了几句话后,她才笑盈盈的看着沈青芷,“这就是三妹妹吧!” 第15章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 沈青芷连个正眼都没有给她,仿佛她九天上的云彩,而苏蒹葭是凡尘脚下泥,看一眼就会脏了她的眼睛一样,“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这么叫我!” 苏蒹葭眸光晦暗,这才是她今日要打的硬仗。 沈追和沐云舒算什么,如今她在身份上就压了他们一头,对付起他们来,简直手到擒来。 这位可是老夫人捧在手心里的幺女,沈鹤亭最疼爱的妹妹。 她脸上的笑意一敛,不卑不亢对上沈青芷,“我是什么东西?世子夫人怕是忘了,并非我们苏家想要攀侯府的高枝,是你们侯府主动上门求娶与我,若非侯爷性命垂危,我们苏家未必会答应这门亲事。” 她这番话不仅是说给沈青芷听的,也是说给老夫人和沈鹤亭说的。 她得让他们明白,从始至终都是她求着要嫁进侯府的,是他们侯府有求于她。 所以少在她面前摆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沈鹤亭抬眼朝她看去,只见她站的笔直,眉眼清清冷冷,自带一股傲气,像是迎着风雪怒放的梅花,蓦地,似有一根轻柔的羽毛,拂过他心头,他语气一沉,“芷儿,她是你嫂嫂,不可无礼。” 老夫人脸上带了不悦,她这是在说,是他们沈家求着她嫁进侯府的吗? 沈青芷像是被人当众打了巴掌一样,“二哥,她算我哪门子的嫂嫂,难道你忘了宁安公主了吗?公主对二哥情深意重,这个女人也配。” 苏蒹葭垂眸掩住眼中的寒意,她岂会不知沈青芷身后,还站着一个宁安公主,两个人在闺中便是密友,如今沈青芷更是一心想让宁安公主嫁给沈鹤亭。 前世,沐云舒为何日日磋磨她? 那是因为她的日子也不好过,上面压这个沈青芷,一心想要把她赶出侯府,还有二房那些人也经常给她使绊子,更别提还有个宁安公主虎视眈眈看着她。 如今这些自然全都落在她头上。 “芷儿不可胡说,我与公主清清白白,你莫要坏了她的清誉。”沈鹤亭皱眉,他余光落在苏蒹葭身上,“她即进了这个门,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嫂嫂。” 沈青芷忍不住冷笑,“不过一顶轿子抬进来,她都不曾与你拜堂,这也叫名正言顺,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是,我与侯爷并未拜堂,可有婚书为证,世子夫人也不必恼怒,只要侯爷写一张放妻书,我马上就离开侯府,保证一刻都不多待。”苏蒹葭掷地有声,对付沈青芷这种人,就是要比她更狠。 这一回老夫人将怒气摆在明面上,“蒹葭你这是在威胁谁?你莫要以为我们侯府离了你就不行了,芷儿就这么个性子,你让她两句又何妨?” 徐妈妈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冷笑,呸,一个小门小户的贱胚子,竟真摆起侯爷夫人的谱来,也不看看她配不配! 苏蒹葭第一时间改了口,“老夫人,不是我威胁谁,是世子夫人说我不配,我留在这里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她说着看向沈鹤亭,“请侯爷现在就给我一封放妻书。” 这正中沈青芷下怀,“二哥,你也看见了,人家根本就不稀罕当这侯爷夫人,二哥还是成全人家的好……” 沈鹤亭沉声打断她,“芷儿住口,是我亏欠与她,待我养好身体之后,选个良辰吉日补上这一道也就是了。” 不管什么原因,她即已经进了侯府的门,那便是他的妻,他总得对她负责。 沈青芷大惊,二哥还真想娶这个女人不成?! 这怎么可以,她不同意,大姐姐若是知道后,也绝不会同意这个女人进门的,除了母亲糊涂,她们可都清醒得很。 可她也知道,二哥向来说一不二,她眼波急速流转,正在苦想对策。 苏蒹葭心里清楚,沈鹤亭这人看着冷,却是个正直忠义,充满正义感的人,他这么说只是因为责任罢了,换做任何人,他都会这样做。 片刻,沈青芷突然灵光一闪,她先给沈鹤亭解释了一番,不易惊动太医的原由,紧接着话锋一转,“二哥,我已经叫人去府上请徐老,你也知道,他的医术不比宫里那些太医差。” 沈鹤亭是知道的,徐老名声在外,确实不比宫里的太医差。 “母亲说她是侯府的福星,都是因为她,二哥才清醒过来,我却不是这么认为的,二哥能醒来,一来是二哥吉人自有天相,二来全都是宁安公主的功劳,二哥还不知道,宁安公主为了你亲自去了九华山。”沈青芷已经想出办法,怎么才能把这个女人赶出侯府。 突然间,她矛头直指苏蒹葭,“可这个女人却在府里大谈怪力乱神之事,这样人的万万留不得。” 她眼神犀利接着又道“别说我不给她机会,不如我们就试试,她到底是福星,还是灾星,等徐老来了,若二哥体内真有毒,那我便认了她这福星,以后恭恭敬敬唤她一声嫂嫂,反之,请母亲和二哥将这个搅家精赶出侯府。” 老夫人想了想,把苏氏撵出去肯定是不行的,这事她也做不出来,若叫旁人知晓,定要把他们的脊梁骨都给戳弯了,“芷儿,到底是明媒正娶进来的,撵出侯府就不用了吧!让她认个错也就是了。” 沈鹤亭也不同意,“她也是为了我的身体着想,哪怕最后虚惊一场,她也是好心的,我沈鹤亭这辈子,只娶这一次妻。” “好,就依世子夫人所言,若侯爷无恙,我立刻离开侯府。”苏蒹葭却慢慢抬眼,今日这事真说起来,她得好好感谢沈青芷一番。 沈鹤亭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就这么笃定吗?还是……她当真不愿做着侯爷夫人? 老夫人也有些意外。 沈青芷笑了起来,“母亲,二哥你们听见没,人家底气足着呢!” 徐老很快就来了。 “徐老,你快给我二哥看看,我二哥体内可还有残毒?”沈青芷这话说的圆滑。 徐老点了点头,拿出脉枕,“侯爷请!” 沈鹤亭把手放在脉枕上。 所有人目不转睛看着徐老,只见他先皱了皱眉头,然后搭在沈鹤亭腕上的手指沉了几分。 老夫人看的心里咯噔一声,颤声问道“徐老,难道鹤亭体内还有毒不成?” 第16章 我这就离开侯府 浅月和青玉在门口守着,一听事情竟然闹得这么大,两个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小姐已经被退过一次婚,若是在被赶出侯府,以后怕是只能常伴青灯古佛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青玉转身就跑。 屋里。 徐老声音不轻不重,但能听出他带着明显的不悦,“是谁说侯爷体内余毒未清的?侯爷脉象平稳,至于皮外伤只要好生养着,很快就会痊愈。” 对于这个结果苏蒹葭一点也不意外,沈追用在沈鹤亭身上的毒,只在毒经上才有记载,而毒经早已失传。 “母亲,二哥,你们可听到了,我就说二哥没事,偏生母亲还不信我,什么梦境,分明是这个女人,为了蒙蔽母亲和二哥,编造出来的谎言罢了。”沈青芷嘴角上扬,脸上的得意显而易见。 沈鹤亭,“徐老,确定吗?” 虽然他现在感觉身体并无异样,但几日接触下来,她并非寻常见识浅薄的女子,她为何要这样做。 徐老点头,这也就是侯爷,若是换个人敢质疑他的医术,他早就甩脸子了。 沈青芷叫人送徐老离开。 老夫人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疑窦丛生,难道之前都是偶然不成,还是真如芷儿所说那般,这些都是她的伎俩。 “苏姑娘请吧!”沈青芷冷冷睨了苏蒹葭一眼。 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阿娘和阿衍,苏蒹葭眉眼一松,她敛了敛嘴角的笑意,声音平静,“我现在就离开侯府,请侯爷尽快叫人把放妻书送来,到时候我自会归还聘礼与婚书。” 沈鹤亭见她都这个时候了,依旧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心里突然泛起一丝苦涩,难道她当真不愿嫁给他? “你真想离开?” “当日嫁进侯府,只为救侯爷,如今侯爷已经安然无恙,是以不敢高攀。”苏蒹葭盈盈一福,前世,沐云舒仗着肚子里那块肉,才在侯府站稳脚跟,她肚子又没揣着东西,自然得另寻他法,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件事,叫她今日不得不回。 老夫人却觉得有些不妥,“罢了,只要你日后安分守己,这件事就算了。” 苏蒹葭岂会不知她担忧的是什么,“老夫人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会叫人挑出侯府的错处。” 老夫人有些唏嘘,倒是个有心的,只可惜心思不纯。 苏蒹葭昂首挺胸,她拂了拂衣袖,步履从容转身就走。 沈鹤亭喜怒难辨,定睛看着她。 沈青芷看了身边的樊妈妈一眼。 “小姐别怕,无论你去哪里,奴婢都会陪着小姐的。”苏蒹葭一出来,浅月满脸藏不住的心疼,快步迎上去。 两个人刚踏出听雨轩。 樊妈妈便带着几个粗壮的婆子围了上来,“我家世子夫人说了,谁知道你们的手脚干不干净,这侯府哪样不是好东西,若叫人顺走了可不得了,来人呀!给我搜身,记住搜仔细了。” “我看谁敢动我家小姐,你们侯府也欺人太甚了,当初可是你们侯府求着我家小姐给侯爷冲喜的,如今侯爷刚醒,你们就要过河拆桥,就不怕遭报应吗?”浅月一个箭步挡在苏蒹葭面前,气愤到浑身颤抖。 苏蒹葭慢悠悠掀起眼皮子,她眼神一凛,“我看谁敢动我一下,侯爷还未曾给我放妻书,我便还是侯爷夫人,你们怕不是忘了,这里是长宁侯府,而非你们国公府。” 樊妈妈一点也不怕,她扭头啐了一口,“也不看看是自己什么东西,在侯府摆架子,你摆的起来吗?你这般阻拦定是心里有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动手。” 她一脸凶相,挽起衣袖,几步上前狠狠将浅月推到在地,伸手就去撕扯苏蒹葭的衣裙,等着瞧,她定要把这个小贱人给剥个精光,等她没了脸皮,自会寻死,这样一来也省得她家世子夫人动手了。 “浅月!”敢动她的人,苏蒹葭眼神阴沉的可怖,她一把抓住樊妈妈的手腕,把她往前用力一拉,然后伸腿在她后面一绊。 “啊……”樊妈妈狼狈倒地,嘴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哎呦,哎呦,真是疼死我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撕了这个小贱人。” 苏蒹葭扶起浅月,拉着她往后退。 随着樊妈妈一声令下,几个粗壮的婆子,一拥而上,一个个都是厉害的狠角色。 浅月心一横,甩开苏蒹葭的手,轻轻推了她一下,“小姐,奴婢拦住她们,你快走啊!” 真是个傻丫头,几个的婆子团团围着她们,她走得了吗? 苏蒹葭神色异常冰冷,她拔起头上的发簪,紧紧攥在手里,虎视眈眈盯着那个几个婆子。 “小贱人,偷了侯府的东西还想着离开。”几个婆子同时动手,她们配合默契,两个人摁住浅月,一个人去扯苏蒹葭的头发,一个人去扒她的衣裙,还有两个婆子去抢她手里的发簪。 她们人多势众,苏蒹葭怎会是她们的对手。 眼见她们就要得逞,千钧一发之际,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住手。”萧战搀扶着沈鹤亭,他眼神摄人,几个婆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阿姐!”与此同时,一道修长如翠竹般的青色身影,如一阵风似地来到苏蒹葭面前,他一脚踹开挡在她面前的两个婆子,眼神发狠,心疼的看着她,“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阿衍,不晚的,你来的刚刚好。”隔了一世,姐弟两人再次相见,看着比她还高一个头的少年,苏蒹葭忍不住喜极而泣,滚烫的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阿衍就消失不见了。 “阿姐,我有在,别怕。”十五岁的少年,身姿挺拔宛若笔直的青松,他拿起帕子,替苏蒹葭擦去眼角的泪,父亲虽然不在了,但还有他。 他将苏蒹葭护在身后,缓缓仰头对上沈鹤亭的视线,“侯爷就是这样对我阿姐的吗?要知道是你们沈家主动求娶我阿姐,不是我们苏家上赶着将女儿嫁到你们沈家,怎么侯爷刚醒,就觉得我阿姐配不上你,也罢,我看侯爷也并非良配,明日我便带族老上门,商议和离一事,但刚才的事,还请侯爷务必给我一个说法。” 第17章 需得世子夫人跪下求我 苏蒹葭眼眶一热,眼泪又落下来,前世的悔恨,还有无尽的遗憾,快要将她撕碎。 这就是她的阿衍啊!一心想着给她和母亲遮风挡雨的弟弟,小小年纪就已这般出众,哪怕对上沈鹤亭也毫无惧意。 这一世,她定要保护好阿衍,决不让他重蹈前世的覆辙。 老夫人和沈青芷也来了。 沈青芷不屑冷哼,“我只是让人检查一下,她可有私藏侯府的东西,也是为了她日后不被人诟病……” 说的倒像是为苏蒹葭着想一般。 “沈青芷,你给我闭嘴!”不等她说完,沈鹤亭冷冷打断了她,他视线扫过那几个婆子,“把她们拖下去杖责五十。” 几个婆子吓得纷纷向沈青芷求饶。 “二哥!”沈青芷怎么能忍,沈鹤亭一个眼神朝她扫去,她控制不住打了个寒颤,余下的话顿时噎住,她不可置信看着沈鹤亭,这是二哥第一次对她发脾气,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外人。 苏蒹葭缓步从苏衍身后走出来,日光倾斜,树影斑驳,在她身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一字一句道“老夫人,今日我跨出去这个门,来日再想让我踏进侯府大门,须得世子夫人跪下求我。” “哈哈哈……苏蒹葭你别白日做梦了,下辈子我都不可能去求你的。”沈青芷嘲笑出声。 苏蒹葭漠然地看着她,“最好是这样。” 老夫人有些生气,她并没有非要把她赶出侯府,是她自己不肯留下来,这会竟还威胁起芷儿来。 沈鹤亭目光幽深,定睛看着她,眼底情绪有些复杂。 “阿姐,走,我带你回家。”苏衍接过苏蒹葭手里的发簪,替她插在发髻上,然后笑着蹲在她面前,“阿姐出嫁的时候,是我背阿姐出门的,今日阿姐归家,理应由我把阿姐背回去。” 阿衍这是在维护她。 蒹葭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她没有扭捏,苏衍背起她就走,少年的背还有些单薄,但她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暖的。 “母亲,给苏家的聘礼不必收回,就当作给她的补偿,至于和离的原因,对外宣称是我在战场上伤了身体,不想误人韶华。”目送苏蒹葭离开之后,沈鹤亭淡淡收回目光,撂下这句话就走。 这样便可保住她的清白,不至于误了她终身。 老夫人被他这番话给惊到了,“鹤亭,什么叫你在战场上伤了身体,你准备叫我们沈家绝后吗?我不许你这么说……” 沈青芷气得直咬牙,她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苏蒹葭,苏家是什么门第,她已叫人打探清楚,苏家二房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就这样被扫地出门,有她好受的,她给樊妈妈使了个眼神,叫樊妈妈去添把火。 直到上了马车,苏蒹葭还有些恍惚。 “阿姐,你别担心以后的事,明年我准备参加春闱,一定给阿娘和你挣一个好前程,待我高中之后,求娶阿姐青年才俊,怕是要把家里的门槛都给踏破了。”苏衍还以为她是在忧心以后的事。 苏蒹葭只是有些不敢相信,阿衍就好好的坐在她身边,她笑容璀璨,“好,阿姐等着那一天,我家阿衍定会高中的。” 少年音腔极轻,“嗯!” 他不会叫阿娘和阿姐失望的。 “苏蒹葭,这都是你自找的,若你乖乖嫁给我,安心当个摆设,还能留在侯府锦衣玉食,瞧,若没我护着,你只能狼狈的滚出侯府。”堵在沈追心口的郁气,随着这声嗤笑,终于烟消云散。 得知苏蒹葭竟然梦到沈鹤亭昏迷不醒的真正原因,他吓得惊出一身冷汗,还没想出怎么应对,就听闻沈青芷回来了。 他瞬间放下心来,沈青芷是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的。 但他没想到,沈青芷竟然把她赶出侯府,这对他来说可真是个好消息。 但他要的是斩草除根,因为只有他知道,苏蒹葭的梦境是真的,他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寒光,睨了一眼身后道“今晚就把苏蒹葭送走,只当了一天的侯爷夫人就被扫地出门,伤心欲绝,自缢而亡最合适她不过。” 他精心给苏蒹葭选了一种死法。 “还有派人去告诉老夫人,少夫人在祠堂晕倒了。”他先叫人去知会了沐云舒一声,才叫人去通知老夫人。 沐云舒的演技毋庸置疑。 老夫人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立刻吩咐人把沐云舒送回去。 沈家在城西,自然无法与侯府相提并论,但住的也不算差,是一座三进三出的院子。 苏蒹葭和苏衍都还没有回去,她被侯府扫地出门的消息,就已经传回去,自然是有人动了手脚。 苏家如今当家作主的是二房,掌家权全都捏在二房夫人孟氏手里。 孟氏一听这个消息,脸顿时拉得老长,她气得咬牙切齿,“这个天杀的丧门星,先是被退婚,如今好不容易有人要了,这才出嫁第二天就被人给退货了,她怎么不去死呢!不,不行,她就是死,也得给我死在侯府。”不然她那些到手的聘礼,岂不是都得还回去。 “阿娘,这可怎么办?我正在与孙家议亲,若叫孙家知道侯府不要苏蒹葭那个小贱蹄子了,我这亲事还怎么成得了?”比孟氏更着急的是苏宛儿,她爹只是个户部一个五品参事,孙家的门第比他们家高了不少,孙少爷的父亲是刑部侍郎,那可是正四品,孙家之所以愿意跟她议亲,全是看在苏蒹葭嫁入侯府的份上。 “还有你答应给我的那些嫁妆,这下岂不是全泡汤了。”阿娘承诺给她的嫁妆,可全都是侯府给出的聘礼,苏蒹葭出嫁的时候,阿娘什么都没有给,全都给她和阿兄留着呢! 孟氏眼神一狠,神色变得毒辣起来,她已经想好怎么对付阮氏那个病秧子,还有苏衍那个小混蛋,绝不能让苏蒹葭这个小贱人给搅了。 “走,跟阿娘去迎迎你大姐姐。”她轻轻拍了拍苏宛儿的手,脸上的笑叫人毛骨悚然,今日她若是叫苏蒹葭进了这个门,她就不姓孟。 第18章 死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离家越近,苏蒹葭的眸子便越冷。 前世,她才嫁入侯府第二天,阿娘就落水了,她本就身子不好,此后更是连床都下不来,还有阿衍也是意外不断,先是坠马,然后又是食物中毒,几次死里逃生,后又传出他强迫了府上一名婢女,名声尽毁。 那时,她在侯府艰难求生,自顾不暇。 如今想来,这哪里是意外,分明有人想要他们的命。 还有那场火,她的好二叔,好二婶,怕是根本没有派人施救,全都隔岸观火,恨不得阿娘和阿衍死的再快一些。 阿娘本不愿让她嫁入侯府冲喜,是她的好二叔拍板决定,他态度强硬,根本不容反驳,她的好二婶几番劝说,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为的是什么呢? 还不是侯府给出的聘礼。 阿娘病弱,阿衍年幼,而她前世又是个软包子,一家人全被二房拿捏在手里,侯府给的聘礼,她连见过都没有,就被二房给霸占了,她的嫁妆全是二婶一手置办,都是些不值钱的,一样上得了台面的东西都没有。 今日种种全都在她的算计之中,若不被赶出侯府,她怎能回家?又怎能救下阿娘呢? 一进巷子,苏蒹葭便撩开车帘,她果然看见阿娘等在门口,病弱的脸上全是担忧。 “阿娘,女儿回来了。”她眼眶一热,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都不等马车停下,就纵身跳下去,疾步朝阮氏走去。 可把苏衍吓得不轻。 浅月和青玉更是阵阵后怕,万一小姐摔着了可怎么办! “阿娘,女儿好想你。”苏蒹葭哭着扑进阮氏怀中。 阮氏只以为她受了委屈,她心疼的揪成一团,眼中闪着泪光,轻柔的拍着苏蒹葭的背,“是阿娘对不起你,阿娘不该听你二叔二婶的话,叫你嫁过去冲喜,都是阿娘不好。” 阮氏后悔死了。 母女两人抱成一团,苏蒹葭的泪把阮氏的衣襟都打湿了,是她不好,没有保护好阿娘和阿衍。 这一世,不会了。 苏衍在一旁看着,心里难受极了,他握紧拳头,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再不让阿娘与阿姐吃苦,他上前说道“阿娘,阿姐,我们回去吧!” 阮氏点头,“蒹葭,你永远都是你娘的女儿,这里也永远都是你的家,走,跟阿娘回家。” 她拥着苏蒹葭就往里面走。 苏蒹葭长长的鸦羽微垂,今日她想进这门只怕不易。 “哗啦……”他们才走了几步,一盆水泼在他们面前,差一点就泼到苏蒹葭身上。 苏蒹葭抬头一看,只见是孟氏的心腹孔妈妈,她禁不住在心里冷笑一声,若没有孟氏的授意,她一个下人敢这么做吗? 苏衍顿时就怒了,“孔妈妈你这是想干什么?难道今日出门没带眼睛吗?” “都是老奴的错,这,这不是大小姐吗?瞧瞧老奴这张嘴,如今哪还有什么大小姐,侯爷夫人您今日怎么登门了?这也不到回门的时候呀!快,快去禀告二夫人,就说侯爷夫人来了。”孔妈妈一惊一乍的,一张橘皮样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不屑,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啊呸,什么侯爷夫人,不过一个弃妇罢了。 苏蒹葭自然听出她话里话外的嘲弄。 阮氏向来温和,就连她也生气了,“孔妈妈你吵嚷什么,这里永远都是蒹葭的家,她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难不成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你还不快让开。” 孔妈妈挡着门,一步也不让,二夫人可是吩咐了,今日绝不能叫这个小贱人踏进苏家一步。 “蒹葭你怎么回来了?”就在那时,孟氏在一众婢女婆子的簇拥下,衣着光鲜亮丽的走了过来,苏宛儿跟在她身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苏家的主人。 她手里捏着帕子,故作疑惑四下看了一眼,“侯爷呢?怎不见侯爷跟你一起回来。” “对呀!大姐姐怎么不见姐夫,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苏宛儿皱着眉头说道,她身上也穿着时下最流行的缎子,头上带着碧玉轩的珍珠头面,真是娇美又不失天真。 提起这个阮氏就心疼,她难得强硬了一回,“弟妹,宛儿你们说的这叫什么话,蒹葭一个人难道就不能回来了吗?” 苏衍护在苏蒹葭右侧,他声音冷凝,“阿姐与侯府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不准再提侯府,还有侯府送来的那些聘礼,也请二婶整理出来,明日便叫人还回去。” 叫她还回去那些聘礼,无异在她身上割肉,孟氏一阵肉疼,她不可置信看着苏蒹葭,揣着明白装糊涂,“蒹葭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叫你与侯府再没有任何关系?” “大姐姐,你该不是你被侯爷给休了吧!”苏宛儿眼底藏着笑,她故意说的很大声,引得路上行人纷纷驻足围观。 苏蒹葭看着她们做戏,她语气淡淡,“不是休,是和离,明日侯爷便会叫人送来放妻书,侯府送来的聘礼都在二婶手里,二婶还是早些把聘礼整理出来,明日也好叫人送还给侯府。” 今日她定要叫孟氏把吃进去的那些东西,一个子不少全都吐出来。 “呜呜……大姐姐的命真是好苦呀!前些日子才被人退了婚,好不容易才嫁到侯府去,竟又被人送回来,若是换做我,怕是都没脸活了。”苏宛儿绞着帕子哭起来,心里不停的咒骂,苏蒹葭怎么还不去死,现在她还是沈家妇,只要她死了,聘礼自然也就不用归还了。 苏宛儿这是逼苏蒹葭去死,她此话一出,立刻引来一阵附和。 “这苏大姑娘可真是时运不济,苏二姑娘说的不错,若是换个人怕是早就羞愧的自尽了。” “谁说不是呢?先是被退婚,这才嫁入侯府第二日,就被送回来,可见这苏大姑娘本身就有问题,说不定是有什么隐疾,侯府发现她骗婚,才把她送回来。” “换个贞洁烈女,哪还有脸面活在这世上,就是为了家里的弟弟妹妹,苏大姑娘也不该回来,死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 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 真的若是换成别的女子,怕是早就羞愤欲绝,可苏蒹葭站在笔直,她神色从容,“我为何要去死?顾长庚与我退婚,是他负心在先,侯爷与我和离,那是我与他无缘,当日嫁入侯府冲喜,只为救侯爷一命,如今侯爷已安然无恙,我求仁得仁,问心无愧,为何不能回来?” 第19章 太不要脸了 今日的阿姐与往日的阿姐相比,简直像换个了人一样,但苏衍为这样的阿姐感到骄傲,他挺直脊背,掷地有声,“不是人人都慧眼识珠,退婚从不是我阿姐的错,今日与侯爷划清关系,也是我的主意,我阿姐堂堂正正,无愧与任何人,她比谁都有资格活着,你们凭什么逼她去死?” 他说着话锋一转,眼神凌厉看向苏宛儿,“二姐姐若不愿意活着,请自便,没有人拦着你。” 言下之意,你怎么不去死。 苏宛儿被他怼的哑口无言,她愤恨的抿了抿唇瓣,朝孟氏看去。 阮氏护在苏蒹葭左侧,“弟妹你还不让开,让蒹葭进去。” “嫂嫂,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蒹葭既已嫁出去,便不再是苏家的人,让出嫁的女儿回来,莫说我们苏家,就是放眼天下也没有这样的规矩。”让苏蒹葭进了这门,便是同意她和离,就得把侯府的聘礼还回去,孟氏可没有这么傻,她挡在门口寸步不让。 苏宛儿得意的挑了挑眉梢,有阿娘在,苏蒹葭想进这个门,简直痴心妄想。 “蒹葭,二婶求你了,你就是不为我们几个老的,也该为阿衍,还有你其他弟弟妹妹着想,若是家里出了个弃妇,你让他们还怎么做人,阿闻已是国子监的监生,阿衍不是也想上国子监吗?侯爷与老夫人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只要你认个错,服个软,侯府总有你一席之地,走,二婶陪你去一趟侯府。”孟氏根本不给苏蒹葭开口的机会,她说着下了台阶,几步走到苏蒹葭面前苦苦哀求着她。 她才让开,孔妈妈与几个婆子便将门挡的严严实实的,生怕苏蒹葭进门。 苏蒹葭睨了她们一眼,很好,她们怕是忘了谁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她一把甩开孟氏的手,轻笑出声“二婶,真是可笑,我回我自己的家,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吗?这里是苏家不假,却与你们没有半点关系,你们二房所有人都是借住在这里,我阿娘与阿衍才是这苏宅的主人,换句话说你们只是客人,客随主便,你们若怕我牵连,大可离开这里,绝不会有人挽留你们。” 苏家祖籍并不在京都,而在陇南,这座院子是母亲的陪嫁,父亲早逝,人人都道他们苏家是破落户,却不知她外祖家乃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富商。 父亲在世的时候,二叔一家举家来投奔他们,母亲是个贤惠的,便收留他们,哪怕父亲离世,也没有赶他们离开。 他们一住就是十多年,住得久了,他们就以为,这宅子,还有宅子里的一切,都是他们的了。 “对,这里是我与阿娘,还有阿姐的家,我看哪个不长眼敢阻拦我阿姐,二婶若不愿意在这里借住,大可马上离开。”苏衍早就看不惯二房那些人了,他们吃他们长房的肉,喝他们的血,到头来还嫌他阿姐碍着他们的事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阮氏看着自己一双儿女,她一改往日的柔弱,神色冷淡看着孟氏,“弟妹与二弟的人在我家借住了十多年,也是时候离开了,省得被蒹葭连累,误了你儿女的前程,岂非我们的不是,我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围观的百姓皆有些不可置信,“我一直以为是苏家长房,借住在二房这里,没想到这宅子竟是长房的,二房才是客居。” 当下众人脸色各异。 有人大声质问道“那他们有什么资格不让苏家大姑娘进门?” 这些年孟氏反客为主,她早就忘了,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骤然被人提及此事,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丢了面子不说,就连里子也被人扒了干净,她神色一凛,怒不可遏看着阮氏,“嫂嫂,我不过就事论事罢了,你扪心自问我说的哪句话不对,你竟要与我们二房分家?” 分家? 苏蒹葭忍不住嗤笑道“二婶,何谈分家?你们二房吃的,住的,用的,就连二叔纳的那两房妾室,哪样用的不是我阿娘的嫁妆,这偌大的宅子,还有里面的仆从,以及一草一木,有哪样是你们二房的?” “二婶怕是得了健忘症吧!要分家回陇南去,这里你们分的着吗?倒是你们在我家白吃白住十五年,这又该怎么算?”苏衍也被他们的无耻给震惊道。 在场一片哗然。 “不说不知道,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事,吃的,住的,用的全是自家嫂嫂的嫁妆,就连纳妾的钱都是,苏家二房真是太不要脸了。” “亏得苏家二老爷还在朝为官,依我看那些圣贤书都被他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还有他儿子苏闻也是,就这还在国子监求学,简直玷污了国子监的名声。” “谁说不是呢!古往今来只有那最没出息的男子,才会用自家娘子的嫁妆,用嫂嫂的嫁妆,养活自己一大家子人,简直畜牲不如。” “就这他们还想把苏大姑娘赶出家门,他们凭什么?凭厚颜无耻吗?” 孟氏被这些话戳到了肺管子,她整个人一下就炸了,急赤白脸看着阮氏他们道“你们胡说,这宅子是你们长房的不错,可这些年却是我们二房养着你们,如今你们反咬一口,说我们二房吃你们的,用你们的,如此颠倒黑白,你们便不怕遭报应吗?还有没有天理了?” 苏宛儿怔住了,她一直以为这是他们二房的宅子,府里的下人,也全都是他们的,等她回过神来哭的那叫一个可怜,“伯母,大姐姐不带你们这样欺负人的,吃我们的,用我们的,你们红口白牙这么一说,倒成了我们二房占了你们长房的便宜。” 苏衍张嘴就要反驳他们,苏蒹葭给了他一个眼神,她似笑非笑看着孟氏与苏宛儿,“若我记得不错,二叔只是户部一个五品参事,他一年的俸禄,顶破天也就二百两银子,二婶身上穿的可是蜀锦,一匹就要百两银子,二妹妹头上那头珍珠的头面,更是出自碧玉轩,少了三百两银子拿不下来,二叔哪来这么多俸禄,莫非这些都是他贪墨所得?” 第20章 谁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 这话可是要命的,孟氏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她恶狠狠的瞪着苏蒹葭,“你这个小贱蹄子胡说什么,建良他何时贪墨过银钱,你见了,还是你有证据,就敢这么胡乱攀扯你二叔,真是反了天了,难怪侯爷不要你了,像你这种忤逆不孝的东西,就该千刀万剐了去!” 苏蒹葭故意没有阻拦孟氏,她骂的这么下作,苏衍几次三番想要打断她的话,苏蒹葭都用眼神制止了。 她得让阿娘瞧瞧,这十几年她养了一家子什么样的人,这样以后她才不会心软。 “孟氏,你闭嘴,谁允许你这样说蒹葭的。”阮氏满脸怒气,厉声喝斥道,孟氏喜欢占小便宜,她是知道的,但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恶毒,竟敢诅咒她的女儿,她真恨不得撕了她那张嘴。 事实上,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阮氏松开苏蒹葭,她疾步走到孟氏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她用了浑身的力气,把孟氏都给打蒙了,孟氏的右脸瞬间红肿起来,她怔怔看着阮氏,耳朵嗡鸣作响。 “阿娘,阿娘,你竟敢打我阿娘,我跟你拼了。”苏宛儿嚣张跋扈惯了,她红着眼像一头暴怒的野兽,张牙舞爪朝阮氏扑了过去。 苏蒹葭也被阮氏那一巴掌给惊住了,阿娘素来温和,从没有跟人动过手,今日为了她竟打了孟氏的脸,她眼神一狠,一把攥住苏宛儿的手腕,用力一推。 苏宛儿狼狈的跌坐在地。 孟氏回过神来,冲着身后的婆子与婢女咆哮道“你们都是死的吗?没看见嫂嫂和蒹葭发了疯,还不把她们捆了弄回去,再叫人请大夫过来。” 她一声令下。 几个婆子和婢女气势汹汹朝阮氏和苏蒹葭走过来。 苏蒹葭面染寒霜,“你们怕是忘了自己的卖身契在谁手里,谁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 阿娘虽然不管家,却也不傻,地契,房契,还有府里所有下人的卖身契,全都在她手里。 几个婆子与婢女脸色巨变,一个个全都惊出冷汗来,是啊!她们怎么忘了,她们的卖身契全都在大夫人手里,她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二夫人掌家时间太久,久到她们都忘了这件事。 “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莫要叫嫂嫂和蒹葭误伤了人,快把她们捆了带回去呀!”不管孟氏如何叫嚣,那些婆子和婢女再没有一个人敢动。 孟氏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 苏宛儿也怒骂道“你们这些下贱东西,敢违抗阿娘的命令,难道你们不想活了吗?” 苏衍面容冷肃,“苏二姑娘真是好大的威风,你以为你是谁,就连官府都不敢草芥人命,你有什么资格打杀她们?” 就连一旁围观的百姓都看不下去了,“苏二姑娘是把自己当成天皇老子了吧!” 苏宛儿恼羞成怒,咬牙切齿瞪了那人一眼。 “这是闹什么闹?也不嫌丢人现眼。”就在那时苏建良大步走了过来,他穿着深蓝色的官服,莫看官职不高,可官威倒是十足。 孟氏刚才还跟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见苏建良来了,她肉眼可见抖了起来,她几步上前想要告状,怎料苏建良凉凉瞥了她一眼,愚蠢妇人,什么事不能关起门来解决,非得闹得人尽皆知。 “是云娘和宛儿冲撞了嫂嫂,我在这里替她们给嫂嫂赔不是了。”苏建良一脸愧疚,郑重其事对着阮氏拱手一礼。 他眼底暗潮涌动,森冷的杀机一闪而逝。 仆从已经将刚才发生的事,全都告知他。 是他妇人之仁了,早知今日阮氏与两个小崽子,害得他脸面尽失,他岂能容他们活到今天。 苏蒹葭清楚的捕捉到他眼底的杀气,他这想要杀了他们,若论伪君子,苏建良敢称第二,绝对没人敢称第一。 他语气温和,一副伏低做小的模样,紧接着又道“嫂嫂,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再说可好,蒹葭的事我已经知晓,你放心,我一定会为她做主的。” 想到女儿的事,阮氏面上略有缓和。 苏建良见此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先把他们哄回去,他就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见阮氏想开口,苏蒹葭无声扯了扯她的衣袖,阮氏下意识朝她看去,苏蒹葭先对苏建良行了一礼,然后才开口说道“二叔你来的正好,侄女有几句话想问二叔。” 苏建良眸色沉了沉,他笑得如沐春风,“二叔知道蒹葭受了委屈,你放心,二叔定会为你讨一个公道,你阿娘身体不好,咱们先回去再说。” 他说着已经率先朝苏家走去。 孟氏和苏宛儿赶紧跟上他。 苏蒹葭站在那里没有动弹,她焉能不知苏建良的打算,她扬声问道“敢问二叔,这宅子到底是谁的?” 围观的百姓也想听听苏建良怎么说。 苏建良不傻,他闷头直走,根本不搭苏蒹葭的话。 苏蒹葭也不恼,她一连数问,“我记得阿爹在世的时候说过,二叔带着一家老小来投奔阿爹的时候,衣衫褴褛,分文没有,连大带小已经饿了整整两天,此事可真?” “二叔一年的俸禄,不超两百两银子是吧!二婶说这些年,是你养着我们一家,我就问二叔,她说的可对?” “若我记得没错,单你腰间那块玉佩,就要纹银一千两,你不吃不喝,也要五年的时间才能买这么一块玉佩,不知二叔从何而来的银钱,让你往来有车,出入皆华服,每个月都要在八仙楼宴请你那些同僚,还让你娶了两房妾室,庶子庶女的添了好几个。” 她每说一句,苏建良的脸就黑沉一分。 孟氏都听不下去了,她伸手扯了扯苏建良的衣袖,老爷,你就任由这个小贱人这般败坏我们的名声,你也不管管吗? 却被苏建良一把甩开,他若是开口,才真上了那个小贱人的当。 苏蒹葭冷眼看着他的背影,直接下了一剂重药,倏的,她话锋一转,“照这样算来,二叔这些年也不知贪污了多少银子?” 苏建良再也忍不下去,他脚下一顿,骤然回眸,“蒹葭,话可不能乱说,我何时贪污过一个子?” 苏蒹葭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她眼波流转勾唇一笑,“这么说二叔承认了,这些年你们二房所有人,全都是靠着我阿娘的嫁妆过活。” 摆在苏建良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是承认自己贪污,二是承认这些年他们花的全是阮氏的嫁妆。 第21章 就不嫌臊得慌吗 迎上众人嘲弄的目光,苏建良在心里恨毒了苏蒹葭,但他还不能表现出来,他面带神伤,“蒹葭我们都是一家人,有必要算的这么清楚吗?” “当然有必要,二叔一家在我们家白吃白住这么多年,怕是早就把自己当成这苏宅的主人,不然二婶也不敢对我阿姐喊打喊杀,还将她拦在外面,亲兄弟尚且明算账,二叔,我阿爹去了这么多年,你带着一大家子,天天吃寡嫂的,就不嫌臊的慌吗?今日我们也该好好算算这笔账了。”苏衍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子,他挺身而出,今日他一定要将二房这些吸血鬼全都撵出去。 姐弟两人想到一块了,苏蒹葭面带轻嘲,“还是说二叔想要赖账?” 她可不想浪费时间跟二房这些人扯皮,她要让他们把这些年吃进去的,连本带利全都吐出来。 “阿衍,直接叫人去报官。” 苏衍点头,立刻叫人去报官。 一听他们要去报官,苏建良虚伪的面容寸寸崩裂,他目光阴鸷看着阮氏,“嫂嫂,难道你忘了我阿兄吗?你当真要把事情做绝吗?有道是家丑不外扬,即便要算账,也该关起门来,咱们自己算,怎么我还能亏了你们的银钱不成?非要闹得人尽皆知,你才满意吗?” 苏蒹葭还怕阿娘心软,怎料阮氏目光坚定,“是你忘了你阿兄,今日把账算清楚,你们就搬出去吧!” 这是要把他们撵走的意思! 孟氏一听顿时气急败坏,“这些年全是我们二房在照料你们,你凭什么让我们搬出去。” 苏宛儿来京都的时候才两岁,她早就忘了那时候他们一家有多狼狈,她气焰嚣张,“你们口口声声说,这些年全是你们长房养着我们,难道我娘就没有嫁妆吗?还有我阿爹这些年的俸禄,还不是都用在家里,你们现在想翻脸不认人门都没有。” “嫂嫂,你们别闹了,跟我回去吧!今日这事我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省得叫人瞧笑话。”苏建良极力压下心头的怒火,近乎哀求看着阮氏。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以为他们只是随便闹一闹脾气,苏蒹葭看着苏宛儿不禁轻笑出声,“你说得对,二婶自然也是有嫁妆的,不过是老家两亩薄田,至于二叔这些年的俸禄加在一起,都不够置办你们几人这身行头。” 孟氏顿时羞红了脸。 苏建良眼神一凛,看了身旁两个仆从一眼,不容置疑道“将嫂嫂和蒹葭都带回去。” 孟氏立刻附和道“对,对,嫂嫂和蒹葭犯了疯病,今日全都是胡言乱语,快把她们弄回家里。” “我阿娘和阿姐好好的,有疯病的是你们吧!怎么二叔二婶想要杀人灭口,然后霸占我们的家产吗?”苏衍看着他们厉声说道。 见两个仆从当真朝她们走来,苏蒹葭笑了起来,“阿娘,叫人把府里所有人下的卖身契全都找出来,将这些不听话的下人全都发卖了,女的就买到娼妓馆,男的就买到地下黑市为奴。” 两个仆从一激灵,这才反应过来,大夫人还有衍少爷才是他们的主子。 孟氏心念一动,对呀!地契,房契,还有府里下人的卖身契,在谁手里,这些东西就是谁的,她冲进苏家就要去抢。 只可惜已经晚了。 苏建良还没有回来的时候,苏蒹葭就让阮氏叫人把房契,地契,还有所有下人的卖身契,全都拿过来。 魏妈妈怀里抱着个盒子,站在阮氏身边,她是阮氏的乳母,从小看着阮氏长大,这些年看着二房那些人狼子野心,真是替她操碎了心,终于等到今日,她忍不住喜极而泣,“大小姐,府里所有下人的卖身契全在这里,你只管说发卖谁,老奴立刻去办,保证办的妥妥当当。” 一众下人,再没有一个敢动。 苏建良这才知道他们动了真格的,奈何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好做什么。 孟氏也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侯府给的那些聘礼,还有这些年她攒下的那些好东西,还都在她住的院子里,这些东西可全是她的,若是就这么被赶出去,她的这些东西该怎么办? 她频频给苏建良使眼色,让他赶紧想个法子出来。 不等苏建良想出法子。 “是谁报的官,有什么冤屈?”刑部的人就来了,来的是刑部左侍郎,莫道之。 苏建良暗暗握紧拳头,他笑着走上前去,“下官见过莫大人,叫莫大人瞧笑话了,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下官自行处理便是,还劳烦莫大人跑这一趟,改日下官定亲自登门致歉。” 他好话说尽,想让莫道之把这当成家事,让他自己处理。 “大人,是学生报的官,学生要告苏建良,欠债不还,还想要霸占我阿娘的宅子据为己有。”苏衍几步上前,对着莫道之拱手说道。 苏蒹葭也站了出来,她神色从容,盈盈一福道“民女苏蒹葭,要告孟氏将侯府送来的聘礼悉数侵吞。” 见他们一个个上前告状,苏建良气得火冒三丈,他指着苏衍与苏蒹葭的鼻子骂道“混账,哪有侄儿状告自己的叔叔,侄女状告自己的婶婶的?” 阮氏面色一沉,“二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阿衍和蒹葭不过想让你把这些年,吃我的用我的那些都还回来,他们有什么错处,要叫你指着鼻子骂?” “大人,民妇也要告苏建良,让他把这些年欠我的银钱,全都还回来。” 莫道之不过弱冠之年,他一袭绛紫色的官服,看看苏建良,再看看苏蒹葭他们,眼底暗藏一抹笑意,这倒是有趣,“可,这桩案子本官受理了。” 苏蒹葭蓦地嘴角一松,她回眸看向那些战战兢兢的下人,“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谁能找出二房这些年的账簿,便可继续留在苏家,且既往不咎。” 第22章 狠狠打他们的脸 “大小姐,老奴知道,老奴知道二夫人的账本在哪里,二夫人素来有记账的习惯,这些年二房的花销,她都记得一清二楚,老奴这就去给大小姐找出来。”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竟然孔妈妈,这谁能想到呢! 苏蒹葭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孔妈妈跟后面有什么追她一样,她转身走的飞快,生怕别人抢了她的功劳。 “你这个老贱奴怎么敢背叛我,你给我回来……”见孔妈妈反水,孟氏急得俩眼珠子都红了,她冲上去想找孔妈妈算账,都不用苏蒹葭开口,就有两个婆子上前拦住她,两人带着讨好的笑,急着朝苏蒹葭邀功。 孟氏急赤白脸朝苏建良看去。 莫道之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了五六个侍卫。 苏宛儿被这个阵仗给吓住了,她一个屁都不敢放,躲在孟氏身后,连面都不敢露。 “我帮衬嫂嫂一家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嫂嫂当真一点情分都不念了吗?”苏建良憋了一肚子火,他幽怨的看着阮氏。 苏衍被他这番话气笑了,“二叔,我阿娘就是太讲情分了,才将你们纵的反客为主,就连侯府给我阿姐的聘礼,你们都敢侵占了去。” 孟氏梗着脖子辩解,“什么叫侵占?嫂嫂身子骨不好,你又年幼,不懂内宅事务,我不过暂替你们打理罢了。” 打理着打理着就变成他们自个的了,这也叫暂替他们打理吗? 苏蒹葭脸上带着嘲弄,“就不辛苦二婶了,我自会打量,只要二婶如数归还就好。” 片刻。 “大小姐,账簿来了!”孔妈妈一溜小跑,气喘吁吁冲到苏蒹葭面前,她怀里抱着厚厚一摞账本。 孟氏一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苏蒹葭让孔妈妈放在地上,她扭头看向浅月与青玉道“你来念,记得要大声念,好叫众人听清楚,青玉你来算账,一定要仔仔细细把每一笔账都算清楚,省得二叔他们不认账。” 浅月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这些年二夫人可没少欺负夫人和小姐,她随意拿了一本账簿,字正腔圆,扬声念道“建安十一年,十二月初八,二老爷在八仙楼宴请同僚,花费纹银一百二十八两,同日,二小姐在霓裳阁购两匹流云锦,花费纹银三百五十两,十二月初十,闻少爷在墨宝斋购买笔墨纸砚,一共花费二百七十五两银子,十二月十三,二夫人叫人给娘家捎去白银一千五百两,锦缎六匹,老山参两支,燕窝九两,这些物品总价两千一百两银子,十二月十五……” 青玉在一旁将算盘珠子打的噼里啪啦作响,浅月念多快,她打的就有多快,两个人配合的简直天衣无缝。 这账目是从去年开始,倒着往后算。 苏建良听的脸色阵阵泛黑,他死死咬着后牙槽,苏蒹葭这个贱人,这简直是把他的脸面扔在地上,反复摩擦。 “今日我也是涨了见识,这苏二夫人自己吃寡嫂的就算了,竟还想着法子贴补自己的娘家人,一次就花费这么多银子,她在苏家借住了十几年,还不知贴补了多少次!” “这二房一家可真是吸血鬼,更过分的是吸着长房的血,觉得理所应当也就算了,还没念过半分长房的好。” “这不就是典型的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吗?” “……” 众人的议论声,像是磨的锋利的刀,狠狠戳在孟氏的心窝子上,她这个人最是要脸面,这会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莫道之想到却是另一回事,不是说苏家只是个破落户,这苏大夫人到底什么来头,简直富得流油! 苏蒹葭扶着阮氏,她好整以暇看着二房众人的狼狈样,长长吐了一口浊气,这一世,她绝不允许二房吃着他们肉,喝他们的血,还想拆了他们的骨头。 “建安七年,二老爷纳崔姨娘,一共花费两千六百两……” “听听,大家快听听,这苏二老爷真拿寡嫂的嫁妆,给自己纳的妾室,他也好意思!” “这有什么稀奇的,他还不止纳了一房妾室,总共纳了两房呢!” 听浅月念到这里,苏建良再也忍不住,他目赤欲裂,“够了,你直接说我们二房到底欠了你们多少银子,我保证一个子不少还给你们。” 这口气,真不是一般的大…… 苏衍微微勾唇,“二叔着什么急,这才算到那,总要算清楚了才行。” 孟氏跟个泼妇一样,“这还不够吗?还要怎么算,合着这些年我们劳心劳力,白伺候你们了。” 苏蒹葭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怎么能让二婶白掌家呢!青玉就按照二叔的俸禄,一年也给二婶两百两银子,作为她的辛苦费。” 她这句话不仅打了孟氏的脸,更打了苏建良的脸。 莫道之听了一笑,这苏大姑娘,哦,不,长宁侯夫人倒是个有趣的! 浅月念的嘴都干了,青玉拨算盘拨的手都算了,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小姐,除去二夫人的辛苦费,再除去二老爷的俸禄,这些年二房总算花费十五万九千七百六十三两银子。” “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多?”苏建良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二叔,众人可都听的一清二楚,你这是想要赖账吗?”苏蒹葭大声质问他。 苏衍也开口说道“二叔,你刚才可是说过的,保证一个子不少全都还给我们,现在这是不想还了吗?” 阮氏也被这个数目惊到了,她以为这些年二房顶多是占点小便宜,她哪里知道,她的父兄怜惜她孤儿寡母活得不易,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她,银子更是大把大把的给,只不过全都落到孟氏手里。 孟氏攥紧手里的帕子,她咬了咬牙,“这些银子我们认,待我回房取了银子先还你们一部分,余下的慢慢还,一定分文不少还给你们。” 苏建良看了她一眼,“你二婶说的对。” 见他们竟还想着回苏家拿东西,苏蒹葭都要笑了。 孔妈妈一看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她不屑的看着孟氏,狠狠啐了一口,“二夫人这话真是可笑,这苏宅里有一样东西是你们的吗?” 说着她一拍脑门,谄媚的看着阮氏和苏蒹葭道“夫人,大小姐,老奴突然想起来,孟氏还存了一笔私房钱,足有三万两银子呢!” 第23章 就带了两只破碗 孟氏一听,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她指着孔妈妈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老贱奴,我要杀了你!” 莫道之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不知二夫人想杀谁?” 孟氏一个激灵,都快要吓死了,“大人,我,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着真杀人。” 苏建良不满道“这苏家怎么就没有我们的东西了?嫂嫂,你狠心赶我们走也就算了,难道还不许我们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吗?” “自己的东西?”苏蒹葭讥诮道“哦,我想起来了,父亲说过的,二叔二婶来的时候,确实是带了东西的。” 她给了浅月一个眼神。 浅月蹬蹬跑开,很快又蹬蹬跑回来,她手里多里两个豁口的碗,往苏建良与孟氏面前一放。 苏蒹葭慢悠悠道“当年二叔带着一家来投奔我们的时候,是一路乞讨来的,就带了两只破碗,如今物归原主,还请二叔谨慎收好,莫要碎了。” “你,你们……”苏建良气得差点裂开。 一直没有开口的阮氏,“蒹葭说的分毫不差,如今原物归还,账目也已经理清楚,你倒是说说,这家里有什么东西是你们的?” 孟氏气得跳脚,“怎么就没有我们的东西了,东跨院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的,还有,还有……”侯府送来的那些聘礼,她早就盘算好要怎么用,一部分给宛儿当嫁妆,一部分用来给她儿子做聘礼。 怎么能鸡飞蛋打? 苏蒹葭对着莫道之盈盈一福,“大人以为呢?” 莫道之看了一眼地上那两个豁口的碗,轻咳一声“既已物归原主,苏大人还是抓紧把欠人家的银子还了才是。” 苏建良,“……” 他是不想还吗? 重点是他拿什么还! 拿他这张老脸吗? “去将二叔的那些个姨娘,还有庶子庶女的全都请出来,记得莫要让他们夹带什么东西。”苏蒹葭一声令下。 很快,崔姨娘,董姨娘,还有庶子庶女们,全都被请了出来,几个人眼巴巴的瞅着苏建良,“老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爹爹,爹爹,抱我……”几个庶子庶女还小,立刻围了上来。 苏建良一口牙险些咬碎了。 孔妈妈也已经把孟氏攒的银票找出来,递给苏蒹葭。 孟氏看着她手里的银票,两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苏蒹葭轻轻弹了弹手里的银票,“我知道二叔现在没有银子,我们也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这样吧!只要二叔写一张欠条,把欠我们的银子写清楚,日后可以慢慢还。” 这还不叫无情无义。 苏建良怒目切齿,“好,这欠条,我写。” 苏蒹葭早就叫人准备好笔墨。 众目睽睽之下,苏建良大笔一挥,写好欠条往地上一扔,“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苏蒹葭看了一眼地上的欠条,杏眼含霜,“不可以,劳烦二叔,二婶,还有宛儿妹妹,与几个姨娘,把身上的玉佩,首饰,头饰都取下来还给我们,毕竟这些都是我们苏家的东西。” 两个姨娘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这是被长房扫地出门了? “好好好……”苏建良率先扯下腰间的玉佩,往地上一扔,大步流星就走。 其他人只能照做。 二房加起来足足有十几口子。 他们一走,苏蒹葭看都没有看一眼地上的东西,“日行一善,叫人把这些东西换成银子,分发给城中的乞丐,也好叫他们吃顿饱饭。” 说完,她递给苏衍一张银票。 苏衍心领神会,“今日真是辛苦大人了,多谢大人为学生一家主持公道。” 他把手里的银票,递给莫道之身边的侍卫,“这个请诸位大哥吃酒,小小心意,还望这位大哥莫要推辞。” 事情办的滴水不漏。 苏蒹葭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莫道之领着刑部众人一走。 苏家大门一关。 “夫人,小姐,奴等知错了,求夫人小姐再给奴们一次机会。”婢女婆子还有仆从便跪了一地,见二房全都被赶出去,他们自然怕得很。 阮氏从没有处理过这些琐事,她抬眼看向苏蒹葭,苏衍同样不擅长内宅之事。 “孔妈妈快快请起。”苏蒹葭也没想着叫他插手,她亲自将孔妈妈扶起来,孔妈妈一脸羞愧,低着头都不敢抬起来。 苏蒹葭心里跟明镜一样,这些人都是苏家的老人了,与其打发出去,倒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有二房的前车之鉴,他们必不敢再生什么幺蛾子。 “我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孔妈妈辛苦,以后这些人就交给你,若哪个生出不该有的心思,立刻把他发卖了,绝不手下留情。” 孔妈妈又惊又喜,“小姐放心,老奴一定会把他们给盯紧了。” 苏蒹葭意味深长看了魏妈妈一眼,意思让她盯着孔妈妈他们,魏妈妈点了点头。 将二房那些吸血鬼赶走之后,苏蒹葭只觉得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她还交给魏妈妈一件事去办。 阿衍是要进国子监的,为了他的名声,有些事她不能做的太绝,但她不能做的事,别人可以替她去做。 接下来她要办的事,才是重中之重。 她就这么离开侯府,沈追必不会放过她,眼下想除了她的可不止他一人。 今晚怕是难挨的很! 回到她前世住的闺房,她都来不及打量一眼,立刻交给浅月和青玉一件要紧的事去办。 “阿爹,阿娘,难道我们就这么被他们赶出来吗?这跟丧家犬有什么区别?”苏宛儿舍不得她那套珍珠头面,更舍不得她那些锦衣华服,比起这些更叫她舍不得下的是侯府送来的那些聘礼,这些东西明明都是他们的。 孟氏恨得眼中都快沁出血珠子来,“老爷,宛儿说得对,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苏建良一甩衣袖,他眼神阴毒,早就想好怎么对付苏蒹葭他们,“放心,阮氏病秧子一个,苏衍年幼好糊弄,苏蒹葭如今更是沦为侯府的弃妇,今日之辱,我定要他们十倍百倍偿还,眼下我们先去找闻儿,他在国子监经营了两年之久,结识的那些人,随便一人动动手指,就能弄死苏蒹葭他们。” 第24章 她这是在向他求救呢 虽然把二房一家都赶了出去,苏蒹葭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她生怕这一世阮氏还是会跌落湖中,匆匆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裙,就去陪阮氏了。 一家人围在一起用过午饭后。 苏蒹葭撒娇赖着阮氏一步也不肯离开。 阮氏只当女儿受了委屈,心疼的偷偷抹了好几次泪,侯府的事她是一个字也没有提,她的女儿这么好,大不了她养女儿一辈子,再不济等阿衍出息了,她花重金给女儿招个乖巧伶俐的上门女婿,指东不敢往西! 苏蒹葭有些忧心外面的事,也不知道浅月和青玉办成了没有。 此事与他们的性命攸关,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用过午饭后,苏衍就去书院读书了。 浅月和青玉一去就是一下午。 苏衍都回来了,她们还没有回来,他一进来,苏蒹葭就发现他脸色难看的厉害,于是笑着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气成这样,可是二叔他们去找你的麻烦了?” 苏衍摇头,他本来不想说的,但他想了想,这些话迟早会传进阿姐耳朵里,但他又不想阿娘知道平添烦恼,他给了苏蒹葭一个眼神。 姐弟两人起身去了花厅。 “阿姐你听了也别气,也不知道哪个混蛋在外面大肆散播流言,说沈青芷看不上咱家的家世,侯爷刚醒,就把阿姐赶出侯府,还说,还说她想要杀了阿姐,这事已经在京都都传开了,阿姐让你受委屈,你放心,我一定会把那个散布流言的混蛋给揪出来,到时候绝轻饶不了他。”苏衍越说越气愤。 苏蒹葭却笑了起来,“阿衍,是我!” 苏衍一时竟没有听明白她的话。 苏蒹葭只好说的更清楚,“是我叫人散布的这些流言。” “阿姐为什么要这么做?”苏衍先是一惊,继而尴尬地想要抠脚,刚才他一口一个混蛋,没想到竟骂到自家阿姐头上了。 苏蒹葭唇畔洇开一抹潋滟的笑,“阿衍,这些你不用管,你只要好好读书就行。” 哪怕沈追只是侯府一个养子,于现在的她而言,也是一个不可撼动的庞然巨物,他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弄死他们,再加上一个沈青芷。 既然她现在没有与他们对抗的势力,那就只能借势了。 苏衍又提起另一件事,“阿姐,和离的事,我已经有了章程,明日一早我便去请族老,让他出面与沈家交涉,想来应该很快就能拿到和离书。” 苏家的祖籍虽然在陇南,但在京都的族人也不少。 这件事苏蒹葭应下来,摆出来的态度,还是得摆出来。 流言虽然起于市井,但很快京都一众权贵便全都知道了。 沈鹤亭可是玉面战神,自他出战以来,从无败绩,在众人心中他如同神一般的存在,苏蒹葭叫人传的那番流言又极妙,众人听了只觉得全都是沈青芷的错,嫌贫爱富的是她,忘恩负义的也是她,且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一点自觉都没有,整日回侯府指手画脚,就更惹人厌烦了。 这才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纵然长宁侯府与沈鹤亭皆处于流言之中,但没有一人指摘。 沈青芷在侯府陪了老夫人一整天,直到暮色四合,她才回到安国公府,没人敢去她面前嚼舌根,所以她还不知道流言的事。 “世子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她才踏进国公府,国公夫人身边的史妈妈就来请她。 沈青芷没有多想,她以为国公夫人叫她过去,是有什么事吩咐。 没想到等她见了国公夫人,国公夫人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从明日起,不许你再踏出国公府一步,更不许你再插手侯府的事,你若是不听,我只好用家规处置你。” 沈青芷愣住了,“母亲,为什么?” 国公夫人不答反问,“这就要问你,今日都做了什么好事?你若是想不起来也不打紧,只管出去听听别人都是怎么说的。” 从国公夫人那里出来,沈青芷立刻叫吴妈妈去打听,樊妈妈挨了板子,这会还昏迷不醒。 吴妈妈很快就打听清楚。 “世子夫人,不得了啦,外面全都在传,是世子夫人瞧不上苏家门第,侯爷刚醒就把苏蒹葭赶出侯府,还要杀了她灭口,还说……”剩下的话吴妈妈实在不敢说。 沈青芷声音骤然一高,“还说什么?” 吴妈妈这才吞吞吐吐道“还说世子夫人恩将仇报,不仁不义……” 沈青芷一听,差点气炸了,“什么叫我把她赶出侯府的,分明是她在侯府利用鬼神之说蛊惑人心,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侯府,去,去把那些不分青红皂白散布流言的人,全都抓起来杀了。” “还有叫人把苏蒹葭那个小贱人,一并给杀了。” 吴妈妈在一旁劝道“世子夫人万万不可啊!外面流言传的这么凶,京都又都是些人云亦云的人,这个节骨眼上,但凡苏蒹葭出点什么事,定会赖在世子夫人头上。” 沈青芷焉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她憋了一肚子火气,恶狠狠道“一定是苏蒹葭叫人传的这个流言,她以为这样侯府就能容下她吗?她简直痴心妄想,我一定要让二哥休了她。” 对,不是和离,是休妻。 她气冲冲就要回侯府,哪曾想国公夫人已经禁了她的足,她院子外全都是侍卫。 长宁侯府。 外面的流言已经传入沈鹤亭耳中,他一身雪白的里衣,躺在榻上,不知怎的竟弯起嘴角。 笑得萧战一头雾水,流言传的那么凶,侯爷不该生气吗?怎么还能笑出来。 片刻,沈鹤亭缓缓抬眸,“你现在就去,从银甲卫抽调一队人,暗中保护她。” 萧战,“他,哪个他?” 沈鹤亭眼神微闪,他语气有些生硬,只觉得这三个字很是别扭,“苏姑娘。” 流言是她叫人传的。 她这是在向他求救呢! 倒是个聪慧的,只是可惜…… 萧战双目微睁,银甲卫可是侯爷的贴身暗卫,侯爷竟然要派银甲卫去保护苏姑娘,放妻书他不是都已经写好了,怎么还关心上苏姑娘了? 侯爷一定是怕三小姐做出什么糊涂事吧! 对,一定是这样。 他转身就走,怎料沈鹤亭又道“还有府里的人也防着些,从今日起,让银甲卫接管听雨轩一切事宜。” 萧战诧异极了,侯爷这是信了苏姑娘的话? 第25章 一箭双雕 那边,沈追知晓外面的流言后,都笑出声来。 他还怕苏蒹葭自缢而亡后,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这个流言可真是帮了他的大忙,想到沈青芷从没有给过他一个好脸色,还处处打压他,他立刻吩咐下去,不用将苏蒹葭弄成自杀的假象了,直接给她来个他杀。 正好可以把这个屎盆子,扣到沈青芷头上,来个一箭双雕。 沐云舒在一旁笑道“还是表哥聪明,这样既可以除了苏蒹葭那个小贱人,还可以把沈青芷拖下水,旁人只会以为是她叫人杀了苏蒹葭。” 沈追温柔的抚摸着她的手,“这两日叫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今日一过,明日侯府众人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福星。” 苏蒹葭在侯府的时候,他一直盼着父亲毒发。 如今苏蒹葭被赶出侯府,只要父亲安然无恙,老夫人与侯府众人自会知晓,到底是谁救了父亲,他已经安排好人,去替换父亲房中的蜡烛。 他视线落在沐云舒尚未隆起的腹部,一脸算计,他已经想到办法,沈家旁支有个妇人也有了身孕,且与云舒的月份差不多,等两个孩子出生后,他会想办法将两个孩子调换,然后在怂恿老夫人,从旁支选个孩子,过继到沈鹤亭名下,唯有这样他儿子才能成为侯府世子,光明正大继承侯府的一切。 在他以为他的计划万无一失的时候。 “大少爷,听雨轩的侍卫全都换了,咱们的人根本进不去,就连厨房的婆子给侯爷送晚饭,也被挡在外面。”青松急匆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沈追一听,眸色阴沉,“父亲这是起了疑心!” …… 苏蒹葭与苏衍陪着阮氏一起用了晚饭。 饭后,苏衍待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回书房读书了。 苏蒹葭一直等着阮氏睡着后,她才起身离开,她步伐轻盈,无比欣慰,这一世,她终于改写了阿娘的命运。 没有落水,就没有后来的病重,阿娘就不会终日缠绵病榻。 由此可见,前世阿娘落水,果然是二房所为。 等着,这笔帐,她一定会跟二房仔细算个清楚。 浅月和青玉已经回来,苏蒹葭毫不吝啬夸赞了她们一番,把她们两个人夸的都不好意思了。 其实离开侯府的时候,她带了一样东西。 等沐浴后,房中只剩下她一人,她才从袖兜里取出来。 是新婚夜,她剪下来的那半截蜡烛,沈鹤亭醒来的秘密就藏在这里面。 她去了二分之一,放进事先准备好的铜盘里,放在烛火上,小火慢慢烤着,目不转睛看着红色的蜡烛一点一点熔化。 她今日说出中毒一事,就是在提醒沈鹤亭。 以他的警觉,必然已经起疑,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他坟头的草都不知道换了几茬儿了。 只要他心有疑虑,肯定有所安排,沈追再想如法炮制可就难了。 还有她放出的那些流言,一方面是为了给沈青芷一个教训,但这些话却是说给沈鹤亭听的,以沈鹤亭对沈青芷的了解,自然知道她那番话并非空穴来风,现在最怕她被杀的,当属沈鹤亭了,她一死,沈青芷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有他这个玉面战神在,何愁她今晚不能安然度过? 等蜡烛彻底熔化后,苏蒹葭挖了半勺,放进嘴里,她闭上眼,仔细辨别里面的药,红唇轻启,“芸香草,蝉蜕,蔓荆子,龙舌兰,三叶鬼针草……” 越往下说,她的语调越慢,最后她眉头紧锁,蓦地睁开了眼,神情说不出的失望,她就知道沈追也没有解药,这些药只能暂缓毒发,还有最后一味药她怎么也分辨不出来。 她将尝过的蜡液全都吐出来,仔细漱口之后,又将剩下的蜡液全都含在嘴里,再次辨别里面的草药。 这一次,她还是失败了,怎么都辨别不出最后一味药来。 她不禁有些焦躁,在房里不停的踱来踱去。 夜深人静,万物寂寥之时。 几个黑影悄无声息从苏家上空掠过,直奔苏蒹葭的闺房,可见他们早就将苏家摸得一清二楚。 苏蒹葭的房中还亮着灯。 她不经意间一抬眸,竟捕捉道一个黑影,从她窗户前一闪而过,她眼神冷的瘆人,有人来了。 她从袖兜里摸出一个白皙如玉的瓷瓶,攥在手里,还不忘将衣袖上的褶皱抚平。 预料中的破门而入并没有发生。 很快,外面响起一阵打斗声。 苏蒹葭红唇潋滟,眉眼的笑冷艳逼人,看来她赌对了,沈鹤亭果真派人在暗中保护她,与沈追派来杀她的人对上了。 打斗声来的快,也去的快。 片刻就重归平静。 苏蒹葭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她抬手熄灭屋里的烛火。 听雨轩。 沈鹤亭还没有睡,今日他躺在榻上,只觉得少了些什么。 “侯爷,银甲卫刚来报,有人刺杀苏姑娘,对方有五个人,皆训练有素,本来生擒了两人,怎料他们竟服毒自尽了。”萧战敲了两声门,得到他的允许后,推门而入。 沈鹤亭听闻后,墨色眼底划过一道冷光,竟真有人去取她性命,会是谁呢?她难道真有未卜先知之能? 萧战想了想,“莫非是三小姐的人?” 沈鹤亭斩钉截铁道“她虽然骄纵跋扈了些,但还没有这么傻,再说,今日京都传出这样的流言,以国公府老夫人的性格,她现在想出门怕是都难。” 想到这个,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谁说苏大姑娘性子软绵,瞧瞧这小爪子厉害着呢!都不用她出面,自有人收拾沈青芷。 “叫人查清楚,我要知道是谁想要她的命。”苏家门第不显,她又是个闺阁女子,能得罪什么人? 这一夜,沈追怎么也睡不着,父亲那边他的手伸不进去,已叫他心烦意乱,后背的伤也火烧火燎,再加上他派出去的人早该回来,却迟迟没有动静。 他就这样睁着眼,熬了一夜。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整个侯府还沉浸在一片安宁中。 “老夫人,大事不好了,听雨轩来报,侯爷突然吐血昏厥过去。”老夫人还在睡梦中,徐妈妈惊慌失措的声音,像是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开。 第26章 这可真是报应啊 老夫人先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她一把抓住徐妈妈的手,把徐妈妈都抓疼了,“你刚才说什么,鹤亭他怎么了?” 徐妈妈只能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老夫人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快去请太医。” 一个可怕的念头悄然跃上她心头,难道苏蒹葭的梦境是真的,鹤亭真中毒了? 等老夫人赶到听雨轩的时候。 沈追与沐云舒已在沈鹤亭榻前守着。 沈鹤亭不省人事躺在榻上,原本虚弱的脸更显苍白,雪白的衣襟上还沾染着斑斑血迹,老夫人哪里受得了,她只看了一眼,就捂着心口哭了起来。 “祖母你别担心,父亲一定会没事的,昨日徐老不是说父亲只是有点虚弱,兴许父亲只是把堵在心口的淤血吐出来,很快就会醒来的。”沈追忍着背后的伤,安慰起老夫人。 沐云舒递了张帕子给老夫人,也柔声细语劝着她,“孙媳也觉得夫君的话十分有理,徐老的医术不比宫里的太医差,他都说父亲没事,父亲定然没事。” 老夫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对,徐老不会看错的。” 因着心里记挂着侯府的情况,苏蒹葭早早就起来了,她让浅月留下服侍更衣,一大早就打发青玉出去打探侯府的消息。 她穿戴整齐后,去给阮氏请安,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她发现地上有滴血迹,然后若无其事走了过去。 苏衍起的比她早,等她到的时候,人已经在阮氏那里。 经过昨日那一出,府里的下人全都安分了。 用过早饭后,苏衍便去请族老,与他一起去侯府商讨和离的事,今日无论如何他定要替阿姐将和离书拿回来。 他前脚刚走,青玉就回来了。 “小姐,今日一大早,侯府就派人去宫里请太医,奴婢使了些银子问了守门的仆从,你猜怎么样,侯爷竟然又昏迷不醒了,这可真是报应呀!” 浅月也觉得气特别顺,“哼,谁叫他们嫌弃咱们家小姐,活该!” 两个丫头虽在替她抱不平,可苏蒹葭却听不得这样的话,再说了离开侯府本就是她的算计,“浅月,青玉不要说这样的话,因为侯爷,还有千千万万战士,我们才有如今的太平盛世。” 喜的是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用过早饭,陪了阮氏一会,苏蒹葭就回房接着研究剩下的那半截蜡烛,沈鹤亭不能死,他也不该死。 今日,阿衍怕是拿不回和离书。 不过这正中她的下怀,她即便要离开侯府,也不是现在。 听闻长宁侯再次昏迷不醒,太医来得很快。 太医正在给沈鹤亭诊脉,所有人都紧盯着太医,听闻沈鹤亭出事了,二房的人也想来探望,全都被老夫人拒之门外。 “太医,鹤亭可是因为中毒,才会吐血昏厥过去?”老夫人急不可耐问出心中疑惑。 太医斟酌了一下说道“回老夫人的话,从脉象上看侯爷并未有中毒的迹象,当日戎狄那一箭,差一点伤及侯爷的心脉,依下官推断,侯爷只是积压在心口的淤血吐出来,这是好事,待下官为侯爷施针后,侯爷应该很快就会醒来。” 老夫人带着众人退居外室,太医留下给沈鹤亭施针。 等施针过后,众人才移回内室。 “太医,鹤亭怎么还没醒?你不是说施针后,鹤亭就会醒来吗?”见沈鹤亭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老夫人立刻追问道。 沈追与沐云舒对视一眼,两个人默不作声看了一眼烛台,眼底皆闪过一丝笑意。 来得早,自然有来的早的好处,两个人配合着,沈追负责吸引其他人的目光,沐云舒悄悄换了烛台上的蜡烛。 等夜晚一到,沈鹤亭自会醒来。 这样中毒的谣言就会不攻自破,老夫人再也不会相信苏蒹葭那个贱人。 只一件事叫沈追百思不得其解,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已经回来,得知苏蒹葭还活得好好的,而他派出去的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难道有人在背后帮苏蒹葭? 虽然刺杀失败了,他也不会用担心会引火烧身,因为他派出去的皆是死士,一旦任务失败,等着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太医拱手道“侯爷身体虚弱,晚一会醒来也是有的。” 老夫人却有些心神不宁,她脑海中时不时的便闪过苏蒹葭的话。 沈追和沐云舒正在宽慰老夫人。 “启禀老夫人,苏衍带着苏家族老登门讨要和离书,是先把人迎接来,还是?”就在那时管家急匆匆而来。 沈追眼中一亮,“祖母,苏家既然已经登门,不如让孙儿替父亲写一封和离书,将他们打发了。” 沐云舒心中也雀跃的很,昨晚没有除了苏蒹葭也不打紧,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老夫人看昏迷不醒的沈鹤亭,她还在思量这件事,倘若苏蒹葭说的是真的呢? “祖母,孙儿这就去将苏家人打发了。”沈追焉能不知她在想什么,无论如何也不能给苏蒹葭回来的机会,他转身就走。 “慢着。”老夫人突然开口。 第27章 这个负心汉竟然还敢来 沈追心里咯噔一声,就听老夫人说道“和离的事先暂且放一放,等你父亲醒来再说,叫人先把苏家人打发回去。” “祖母这怕是不好吧!昨日苏氏走的那般决然,今日一大早苏家就登门讨要和离书,可见她根本没有把父亲的放在心上,更不曾关心过父亲的安危,若叫她知道父亲再次昏迷不醒,还不知道她会生出什么心思来!”沈追急忙说道。 沐云舒趁机落井下石,“祖母,孙媳都怀疑,是她对父亲做了什么,父亲才会再次昏迷不醒,这样的祸害万万留不得,不如报官叫人好好查查她……” “够了,这个家是我做主,还是你们做主,一切等你父亲醒来后再说。”不等她把话说完,老夫人便沉声打断她。 管家转身就去处理此事。 苏衍与苏家族老还在侯府大门口等着。 管家话音一落,他顿时就怒了,“他沈鹤亭昏迷不醒,与我们何干?把我阿姐的和离书拿来,我这就走,否则休想叫我们离开。” 管家好说歹说,见他油盐不进,只能叫人把侯府的大门关上,将他们拒之门外。 苏衍等了一会。 “阿衍,依我看,今日我们就先回去吧!”纵然苏家祖籍在陇南,但京都也有人在,只不过不多,只有一位族老,苏家族老开口说道,其实他私心并不想让苏丫头跟侯爷和离,哪怕和离名声也不好听,谁家还没个待嫁的女儿。 族老都开口了,苏衍只能先回去。 苏蒹葭还没有分辨出蜡烛里最后那味药,就见苏衍气冲冲走了进来,“侯府简直欺人太甚了,他沈鹤亭昏迷不醒,侯府的人又没有死绝,凭什么就这么打发了我们。” 苏蒹葭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她转身给苏衍倒了一杯茶,“阿衍,先喝杯茶消消火,今日不行,明日再去也就是了。” 浅月和青玉听了,也觉得侯府太不是东西了。 苏蒹葭却是一点都不着急,若阿衍真将和离书带回来,她接下来的戏还怎么唱? 她要让沈青芷来求她。 且是跪求。 还要让老夫人拿出她想要的东西来。 等着吧!他们一定会来的。 到了午后,老夫人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沈鹤亭,她再也坐不住,“徐妈妈你带人去一趟苏家,就说我说的,让苏蒹葭回来,只要她肯回来依旧是这侯府主母。” 说完不等众人开口,她扭头看向沐云舒,“行简,云舒,劳烦你陪徐妈妈走一趟,这样才显得有诚意。” 沈追反应剧烈,不过他很快压下眼中翻涌的情绪,“祖母,不如再等等,等过来今晚,若是明日父亲还不醒,再叫人去请她也不晚。” 沈追与沐云舒使出浑身解数,才将老夫人安抚住。 上午,从侯府带来的蜡烛就已经用完,但苏蒹葭已经记住那个味道,哪怕没有蜡烛也不碍事,午后,她靠着回味想个不停。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我知道最后那味药是什么了,是麒麟竭。”她一脸惊喜,突然笑出声来,把浅月和青玉弄得一头雾水。 “小姐你怎么了?” “麒麟竭又是什么东西?”两个人疑惑不解看着她。 麒麟竭是一种植物的汁液,这种植物叫麒麟血藤,又叫血蛇藤,苏蒹葭正准备说给她们听。 就在那时孔妈妈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小姐,顾家的状元郎来了,非要见小姐一面。” 苏蒹葭还没有开口。 浅月就炸了毛,她挽了挽袖子,转身就往外走,“那个负心汉,他竟然还敢来,奴婢这就叫人去打断他的腿。” 苏蒹葭看着她这副模样都笑了,“浅月回来。” 浅月转身,“小姐……”难不成你现在还放不下那顾长庚? 眼瞅着她就要脱口而出,青玉赶忙给她使了个眼色,这话岂是她们能说的。 苏蒹葭对顾长庚早就没有任何感觉,不过是个薄凉负心的人罢了,“你去替我传句话,我与他早就形同陌路,让他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因为我看见他就觉得恶心。” 她与顾长庚早早就订下婚约,不曾想他高中状元第一件事,就是跟她退亲,两个月的时间都不到,他转身就娶了吏部尚书家的小姐。 “她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吗?我只是担心她会伤心难过……”听完青玉的话后,顾长庚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呸!”还怕小姐伤心难过,他莫不是忘了,小姐最难挨的那段日子,都是拜他所赐,现在又来装什么深情,青玉扭头冲他啐了一口,立刻叫守门的仆从关上门。 到了夜里,沈鹤亭还没有醒。 沈追信誓旦旦跟老夫人保证,沈鹤亭今晚一定能醒来,所有人都守在沈鹤亭榻前。 顾家。 顾长庚垂头丧气回了家,晚上一个人宿在书房里。 林婉柔左等右等都不见他回房,便派了贴身的丁妈妈去前院看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得知他宿在书房,林婉柔一脸不悦,“夫君这是怎么了?今晚竟不肯回房。” “小姐,老奴还打探到一个消息,你猜姑爷今日去了哪里?” 这林婉柔哪里知道。 “姑爷今日去了苏家,回来就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听院子里的小厮说,晚饭都没有用。”丁妈妈压低声音说道“小姐又不是不知道,苏家那位被侯府赶了出来,姑爷只怕还贼心不死呢!” 啪! 林婉柔抬手重重拍了下桌子,手上的玉镯应声而碎。 “好啊!夫君果然还念着那个小贱人,我身为妻子,理应为他分忧才是。”她冲丁妈妈使了眼色,然后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丁妈妈笑着说道“小姐就放心吧!这件事老奴一定办的漂漂亮亮的。” 让沈追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夜过去,蜡烛已经燃尽,沈鹤亭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太医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哪怕最后他们将崔院使请来,对着依旧昏迷不醒的沈鹤亭,崔院使也是束手无策。 老夫人也在沈鹤亭榻前熬了一夜,她再也忍不住,“去把芷儿叫回来,快去呀! 第28章 抬了苏姑娘回家做妾 街上人来人往,已十分热闹。 突然几个人抬着一顶小轿,停在苏家门口,那顶轿子又小又破,只能容纳一个人,权贵之家丢掉的轿子,都比这顶小轿子好上许多倍。 引得往来的行人纷纷侧目,这是干什么? 守门的仆从正准备上前驱赶。 丁妈妈几步上前扬声说道“我乃顾家的仆妇,听闻苏姑娘被赶出侯府,我家主母念在苏姑娘曾与我家老爷有旧交,不忍看苏姑娘从此常伴青灯古佛,特命我老婆子前来,抬了苏姑娘回家做妾。” “我家主母大发慈悲,你们还不快些请苏姑娘出来,跟我回去伺候家主。” 守门的仆从立刻反应过来,“快叫人去禀告大小姐。” 哪有上门请人做妾的道理,还弄了这么一顶破的不能再破的小轿子,这分明是来上门羞辱人的。 最先收到消息的是阮氏,她气得都咳了起来,“他顾长庚简直欺人太甚了,负了蒹葭不说,还敢叫人抬着一顶破轿子,上门抬蒹葭回家做妾,他真当我们苏家没人了不是!叫人把他们打出去,不过几个下人,又不是赔不起,打死了算我们苏家的。” 苏衍已经去书院了。 苏蒹葭眼底浸着寒意,林氏定是知道顾长庚昨日登门的事,好一对贱骨头,做了亏心事还有理了,“浅月,你去把他们打发了,记住不用跟他们客气。” 林氏敢这么做,无非看她被赶出侯府,又与二房决裂,觉得他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这笔帐她早晚要讨回来。 丁妈妈等了一会,见报信的人还不回来,她叫人抬起轿子,理直气壮就往苏家冲,嘴里还振振有词,“这苏姑娘先是被退婚,然后又被侯府赶出来,亏得我家主母大度,愿意收留她,这天下哪还有这样的好事,她定会欣喜若狂的。” 等浅月来的时候,管家已经带着人将他们打出去。 几个轿夫东倒西歪躺在地上,丁妈妈倒在地上哀嚎不止,“我家主母一番好意,你们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现在除了我家主母肯让她进门做妾,看看还有哪家敢要她?” “啪啪……”浅月也是个厉害的,她一个箭步冲到丁妈妈面前,抬了给了她几巴掌,“啊呸!我家小姐与那顾长庚早有婚约在身,她姓林的不知使了什么下作手段,才将人抢了去,捡了一个我家小姐不要的烂货,来这耀武扬威什么?” 丁妈妈被打的眼冒金星。 就在那时一辆无比奢华的马车,停在苏家大门口。 “这又是谁?”众人齐齐看去,只见沈青芷在吴妈妈的搀扶下,不情不愿下了马车。 浅月一见她就乐了,“呦,这不是世子夫人吗?来我们苏家干什么?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可盛不下您这尊大佛。” 丁妈妈见沈青芷竟然来了,一时间也闹不清楚她的来意,当下屁都不敢放一个。 “苏蒹葭,你给我出来。”沈青芷带着人闯进苏家。 苏蒹葭那那边得了信,来的很快。 “不知世子夫人有何指教?”她语气淡淡,泰然自若看着沈青芷。 沈青芷用命令的说道“你跟我回去,接着做你的侯爷夫人。” 苏蒹葭突然笑了起来,她面带嘲讽,“世子夫人实在痴人说梦吗?这里不欢迎你,请回吧!” 她直接下了逐客令,转身就走。 “苏蒹葭你给我站住,谁给你的胆子,你竟敢这么对我,若不是母亲,你以为我愿意让你回去,我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别给脸不要脸。”沈青芷冲着她的背影喊道,苏蒹葭头也不回。 沈青芷叫人将她拦下。 苏蒹葭这才慢条斯理转过身来,“世子夫人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若是在胡搅蛮缠,我就叫人去报官了。” “苏蒹葭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跟我回去?”沈青芷白皙如玉的额头上冒着青筋,她咬牙切齿问道。 苏蒹葭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我不配的是世子夫人,现在要我回去的也是世子夫人,世子夫人不自觉自己很可笑吗?” “废话少说,直接说你要什么吧!”沈青芷的耐心已经耗尽。 “我以为世子夫人知道,我离开时已经说的很清楚。” “你想让我跪下求你?”沈青芷怒吼道。 苏蒹葭笑而不语。 沈青芷气得精致的面容都扭曲了,她转身就要走,耳边突然想起沈鹤亭的话,她脚下一顿,冷冰冰看着苏蒹葭,“你不是梦到我二哥中毒了,若你能梦到解药的话,我就跪求与你。” 她才不信这些装神弄鬼的事,若她不知道解药,那她就没有回去的价值,母亲那里,她自有说辞。 苏蒹葭莞尔,“不好意思,要让世子夫人失望了,昨晚我恰巧就梦到了。” 沈青芷头上的金步摇,闪着刺眼的光芒,她怔了一下,眼神淬了毒一般,恶狠狠盯着苏蒹葭,“你若是敢骗我,我要你们苏家所有人的命。” “信不信全在世子夫人,恕不奉陪!”苏蒹葭眼底迸射出一道凌厉的杀气,她怕再多看沈青芷一眼,就会忍不住扑上去扭断她的脖颈。 见她再次甩脸子走人,沈青芷额上青筋毕露,满头珠翠也掩不住那狰狞的面容,贱人,这个贱人,莫不是还真等着她下跪。 她配吗? “苏姑娘,老奴说句不好听的话,姑娘本就被人退过亲,若再与侯爷和离,这世间怕是再没有姑娘的容身之处,想来姑娘也是不愿连累家人的,老奴听闻你还有个弟弟,想要入国子监,你若是聪明的话,就知道该怎么做!”吴妈妈字里行间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她这句话,顿时触及苏蒹葭的逆鳞,她怒极反笑,“很好,那就让侯爷跟我们陪葬,我倒要看看,失了侯府这个仰仗,以世子夫人这般嚣张跋扈的性子,国公府能容忍她到几时?” “苏,蒹,葭,你给我记住,我跟你没完。”沈青芷一字一句咬出这句话来,因着用力过猛,她头上的步摇都震颤起来,“你不就是想让我跪下求你吗?” 说到最后她嗓音尖锐,“好,我如你如愿!” 第29章 沈青芷跪求苏蒹葭 “夫人不可啊!谁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您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您怎能跪她?”吴妈妈伸手就去阻拦沈青芷。 沈青芷一把推开她。 然后,她一撩衣裙,跪在苏蒹葭面前,若这个贱人敢骗她,她自有办法叫她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你能跟我回去了吧!”幸好眼神不能杀人,否则苏蒹葭早就被她凌迟了。 苏蒹葭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淡漠得很,“世子夫人怕不是耳朵有问题,我何时答应过你要回侯府了?” 浅月和青玉脸上皆带着笑意,她也有今天,真是活该。 孔妈妈也在一旁看着,她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世子夫人竟然真跪下来求她家小姐了,啊这说出去,谁信呀! 沈青芷,“……” “苏蒹葭,你竟敢戏耍我。”她双眼喷火,腾地一声从地上站起来,冲到苏蒹葭面前。 浅月将苏蒹葭护在身后,“是世子夫人自己要跪的,我家小姐可从来没有答应过跟你回去。” “莫非世子夫人有了幻听之症不成?”青玉的嘴厉害得很,她与浅月一起护着苏蒹葭。 苏蒹葭从她们身后走了出来,讥诮的看着沈青芷,“怎么世子夫人这是准备动手吗?孔妈妈你去把门口的百姓邀请进来,让他们一睹世子夫人的风采。” “是小姐,老奴这就去。”孔妈妈比任何时候都好使,天啊!小姐也太厉害了,她可再也不敢作妖了。 “苏蒹葭你……”若不是多年的教养,沈青芷真恨不得扑上去挠花这个贱人的脸。 “世子夫人,我家蒹葭无论如何都不会回侯府的,这里不欢迎你,请回吧!”就在那时阮氏赶了过来,她直接对沈青芷下了逐客令。 眼见外面那些低贱的百姓就要冲进来,沈青芷气得甩袖而去。 “苏蒹葭你给我等着。” 阮氏立刻叫人送客。 孔妈妈又将那些百姓请了出去,见丁妈妈还在,正鬼鬼祟祟往里面张望,孔妈妈一口浓痰差点吐在她脸上,“呸!什么东西,想叫我家小姐给你们顾家做妾,等下辈子吧!瞧见没?就连世子夫人都亲自登门,求我家小姐回去,还是跪求,我家小姐都把人撵了出去,再不滚我就叫人打断你们的狗腿。” 丁妈妈一听,吓得转身就跑。 “蒹葭,眼看着天越来越暖和,阿娘带你去城外庄子上小住一段日子吧!”苏蒹葭跟着阮氏回到房中,阮氏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放。 她懂阿娘的意思,离了京都,就能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她给阮氏透了个底,“阿娘,这侯府我怕是得回。” “不,不行,阿娘绝不许你再回那个地方受罪。”阮氏一口拒绝。 苏蒹葭扶着她坐下,然后像小时候一样伏在她膝上,“阿娘,你也瞧见了,我才刚离开侯府,林氏就敢用一顶小轿子来抬我,不就是看我们苏家好欺负吗?这样的事虽是第一次,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阮氏一听吓住了,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那,要不我们离开京都,回你外祖家。” “阿娘,已经晚了。”苏蒹葭摇头,沈追,沈青芷,还有宁安公主,哪个好对付?且不说还有二房那些人,等着将他们抽筋扒皮。 阮氏不忍女儿回去受罪,她轻轻抚摸着苏蒹葭的头发,心疼的说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苏蒹葭闭了闭眼,等她睁开眼的时候,眼底一片清明,“阿娘,嫁入侯府那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和阿衍全都被人害死了,我还梦到好多事情。” 浅月和青玉在一旁伺候。 她这些话不仅是说给阮氏听的,也是说给她们听的,她突然性情大变,还一直拿梦说事,哪怕她们不问,心里也是有疑惑的。 阮氏皱起眉头,“蒹葭,只是一个梦罢了,梦里的事哪能当真?” “可是,阿娘,梦里的事全都一一应验了。”刚才说出那一句,已经耗尽苏蒹葭所有力气,她缓缓抬起头,依旧觉得心痛难耐。 不仅阮氏,就连两个丫头也被她这番话给吓住了。 沈追原本还有点担心,当他看见沈青芷怒气冲冲进来的时候,就什么都知道了。 沈青芷不仅没有把人请回来,还受了一肚子气,一见老夫人,她再也忍不住,“母亲,别说我没去,也别说我心不诚,我都跪下来求她了。” “哼!还说什么梦到救二哥的法子,可见她说的全都是假话,顾家人都找上门要抬她回去做妾,做侯府主母不比给人做妾好一万倍,她这是心虚。” 沈追听了她这话,心里咯噔一声,苏蒹葭绝不可能梦到救父亲的法子,要知道就连掺了解药的蜡烛都不管用了。 老夫人原本心里有些恼火,芷儿都跪求她了,她还不肯回来,可一听苏蒹葭有法子救沈鹤亭,她一把抓紧徐妈妈的手,“你快去把掌家的对牌拿过来。” “母亲你要对牌做什么?”沈青芷惊的都忘了发作。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这个你别管。” 丁妈妈吓得连滚带爬回到顾家。 “夫人不好了,这回咱们可闯了塌天大祸。” 林婉柔一听她这话就不高兴了,“什么塌天大祸,也不嫌晦气。” 听了丁妈妈接下来的话,她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你也信,沈青芷什么性子?说她眼睛长在头顶,那都是夸她,因为她的眼睛一向比头顶还高,呵,她上门跪求苏蒹葭?她是知道那日的流言,打上门去了吧!” 丁妈妈讪讪,她也就是听那个老虔婆一说,具体什么情况她也没瞧见。 林婉柔这一回给她下了死命令,“她不是喜欢勾着夫君吗?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就是抢也得把人给我抢回来。” 徐妈妈很快将掌家的对牌拿来。 老夫人拿着对牌,先是看了沈追与沐云舒一眼,然后又看向沈青芷,她失望的摇了摇头,全都是些没用的,罢了,罢了,她起身就走。 第30章 老夫人亲自来请 苏蒹葭回到闺房后,就在等,至于等什么,只有她自己清楚。 “小姐,我的小姐大事不好了,那顾家简直无法无天,老奴都跟他们说清楚了,他们竟还敢带着家丁上府来抢人……”孔妈妈声比人先到。 这倒是苏蒹葭没有想到的。 “青玉你护着小姐,我这就去报官。”浅月起身就要去报官。 “不急,先跟我去瞧瞧。”苏蒹葭脸上覆了寒冰,她起身就往外走。 浅月和青玉赶紧跟上她。 有了林婉柔的话,丁妈妈行事越发嚣张,她依旧叫人抬着那顶小轿子,这一回还带了十几个家丁,已经跟苏家的家丁扭打在一起。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一辆极尽奢华的马车不知何时停在苏家门口。 “你们这是干什么?”直到一阵威严的怒斥声响起,众人这才恍恍惚惚转过身来。 老夫人一眼就看到门口那顶又小又破的轿子,她的火气瞬间就窜了上来,丁妈妈还没认出她来,“蒹葭是我的儿媳妇,也是我们侯府明媒正娶的当家主母,岂容你们这样放肆,来人呀!把他们全都捆了送到官府。” 这是……侯府的老夫人!! 丁妈妈面白如纸,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老夫人,我已经和你们沈家没有半点关系,你们若是来送和离书的,我欢迎,否则就请回吧!”苏蒹葭的声音响起,她站在门里,哪怕见了老夫人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她清楚的知道,她谋得事情成了。 “母亲,你就莫要再说气话了,我和祖母是来接你回家的。”沈追也跟来了。 老夫人到底有些拉不下来脸,她给了徐妈妈一个眼神。 “夫人,老夫人吩咐了,从今天开始由你掌家。”徐妈妈迈着小碎步,毕恭毕敬把掌家的对牌递到她面前。 丁妈妈见此,倒抽了一口凉气,咚的一声吓得晕倒在地。 孔妈妈也吓得不轻,竟连侯府的老夫人都亲自来了,还把掌家的对牌送了过来,她第一时间朝苏蒹葭看去,哎呦我的大小姐呀!你还愣着干什么,倒是快接呀! 苏蒹葭只淡淡瞥了一眼掌家的对牌,旋即后退一步,对着老夫人盈盈一福,“苏家小门小户的,我身卑位贱难堪大任,请老夫人莫要再为难我。” 说完她转身就走,还不忘叫人把门关上。 “蒹葭,是母亲错了,都是母亲耳根子软,你就原谅母亲这一回,只要你肯跟母亲回侯府,以后府上的事全都由你说了算。”老夫人急忙追上去,满目真诚看着她,像是个错做事的孩子一样,还有点不好意思。 沈追一听她这话,眼底厉色翻涌,他捏了捏背在身后的手,且让这个贱人暂且得意一会,等她回去后,拿不出解药来,都不用他出手,老夫人还有沈青芷就会撕了她。 苏蒹葭拧眉不语,她回眸看向守门的仆从,似在无声责怪他们为何没有看好门。 “就连鹤亭以后也归你管好不好?”老夫人何时跟人认过错,又何时这般求过人,她伸手扯了扯苏蒹葭的衣袖,然后又快速松开。 这倒是好笑! 苏蒹葭压下眼底的笑意,缓缓垂眸,“老夫人说笑了,是我不配。” “谁说你不配,以后再有人敢说这样的混账话,我第一个把他赶出家门。”老夫人声音骤然一高,说的中气十足,不过略有点心虚。 “蒹葭,你看母亲都亲自来了!你就给母亲个面子……” “想叫我阿姐回去,可以!成婚的时候,你们怎么用八抬大轿,把她抬回沈家的,今日就怎么把她抬回去,否则休想叫我阿姐回去。”就在那时苏衍沉着脸走来,因着回来的太急,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他就是要故意为难她们。 “阿衍说的正是我想说的。”他话音才落,阮氏也来了。 苏蒹葭几步来到他们身边,然后看向老夫人,以她对老夫人的了解,只怕老夫人不愿。 “好,就这办,我也不想委屈了蒹葭,徐妈妈你立刻叫人去准备,不仅要八抬大轿,鼓乐也不能少。”老夫人一口说道,有什么能比鹤亭的性命更重要,且当日那事确实是他们做的过火了。 苏蒹葭微微一怔。 “蒹葭,你能接过掌家的对牌了吧!”老夫人生怕她还是不肯接。 “请老夫人允许我和阿弟说几句话。”苏蒹葭看向苏衍,阿衍急着从书院跑回来,怕是已经听说了顾家的事,有些事她得给阿衍说一声。 老夫人点头默许。 苏蒹葭将与阮氏说过的话,又与苏衍说了一遍,她想了想,还是她亲自告诉阿衍比较好。 “阿姐你放心,我绝不会让梦里的事重演,若你想回侯府就回,以后我就是你的仰仗,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和阿娘。”苏衍听了只有心疼,他眼神坚毅一字一句对苏蒹葭说道。 老夫人急着让苏蒹葭回去。 徐妈妈很快就办好了,一顶大红的轿子停在苏家门口,鼓乐声起,苏蒹葭这才接过掌家的对牌,在阮氏和苏衍的注视下,上了轿子。 路上不停有人驻足围观。 “这又是哪家迎娶新妇呢?” “什么迎娶新妇?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侯府又将苏姑娘接了回去,听说还是侯府老夫人亲自出马,苏姑娘才肯跟他们回去。” 由于围观的百姓太多,导致交通都有些不畅,很多人被迫停下来。 其中一行人看着风尘仆仆的,几个人警惕的围着一辆十分低调的马车。 有人不解,“侯府?哪个侯府?” “长宁侯府啊!” 马车里的人骤然抬起头来。 “不知轿子里坐的是谁?”紧接着一双白皙如玉的手挑起车帘,由于离得太远,众人并没有看清楚马车是什么人,只知道里面是个姑娘。 “轿子里坐的自然侯爷夫人!” 旋即马车里传来一声冷哼,“侯爷夫人,她算什么东西,也能配得上鹤亭哥哥?” …… 得知老夫人不仅把掌家的对牌交出去,还用了八抬大轿才将人接回来,沈青芷气得简直七窍生烟。 “苏蒹葭,你想要的东西都已经到手,现在可以把我二哥的解药交出来了吧!”老夫人带着苏蒹葭才进门,沈青芷就对着她劈头盖脸说道。 第31章 银针竟然变成了黑色 苏蒹葭跟着老夫人,才刚刚踏进侯府,府里的下人可都看着呢! 掌家的对牌虽然在她手里,可她能不能掌管好这个家,不仅得看她的本事,还得看老夫人的态度,这对牌是老夫人心甘情愿给她的吗? 那是她逼不得已为之。 苏蒹葭脚下一顿,她什么都没有说,只站在那里冷漠地看着沈青芷,可这就够了。 老夫人心里咯噔一声,鹤亭可还等着救命呢!芷儿这是干什么?她不假辞色,“芷儿住口,谁教你的规矩,你就是这般跟嫂嫂说话的?我要你马上跟蒹葭道歉。” “母亲,你凭什么要我跟她道歉,是我说错什么了吗?还是只许她做,还不许旁人说了,我敢肯定就是她对二哥做了什么,要不然为何只有她知道二哥中毒了,难道宫里的太医都是吃干饭的吗?”母亲何时这样凶过她?本来她今天就受了奇耻大辱。 一旁的下人皆有些不敢相信,老夫人竟然让三小姐道歉。 见沈青芷委屈的红了眼眶,老夫人的心都疼了,正应了那句话,谁生的谁心疼,本来她也就是做做样子,于是抬眼朝苏蒹葭看去。 苏蒹葭眼底闪过一抹冷笑,她依旧没有开口,抬眸看向浅月和青玉,然后朝后退了一步。 浅月立刻会意,“小姐,可见这侯府并不欢迎咱们,你把掌家的对牌还给老夫人,咱们这就回去吧!夫人和少爷可还等着咱们回家吃晚饭呢!” 老夫人一听,“芷儿你没有听到我的话吗?我要你道歉。” 沈青芷咬了咬牙,她不情不愿硬生生挤出点声音来,“嫂嫂,对不起。” 苏蒹葭抬眼看向一旁的下人,他们立刻慌慌张张的垂下头去。 老夫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见过夫人。” 一众下人这才上前行礼,嘴里喊着,“拜见夫人。” 苏蒹葭脸上总算有了点笑意,老夫人也算帮她立了个威,就是不知道沈鹤亭知道后,会作何想? 放眼整个侯府,她唯一拿捏不准的就是沈鹤亭。 至于沈青芷得罪就得罪了,反正她们两个人只能活一个。 “母亲你总算回来了,还是祖母有法子,孙媳佩服的很。”鼓乐那般热闹,沐云舒听着信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苏蒹葭慢条斯理挑起眼皮子,她唇畔勾着笑意,这侯府真是没一个简单的,沐云舒这番话,一来奉承了老夫人,二来明里暗里告诉老夫人,她可真难请。 她抚了抚鬓间,“云舒,你与我一道嫁入侯府,给侯爷冲喜,按理说你应该与我一样,给老夫人和侯爷分忧,怎的你一不知道侯爷中毒的事,二也不是该如何救侯爷,莫不是那位高人掐算错了!” 老夫人原来还不觉得有什么,听了苏蒹葭这番话,她也顿觉这沐云舒就是个没用的。 沐云舒脸色一僵。 “蒹葭走吧!”老夫人也心焦解药的事。 除了她没人相信苏蒹葭真能拿出解药,所有人都等着看,她若是拿不出解药,该如何收尾。 沈青芷斜了她一眼,冷哼一声,突然吴妈妈上前跟她说了些什么,她一扫方才的阴郁,眼尾勾着笑,给了苏蒹葭一个得意志满的眼神,就像是一只斗败的母鸡,突然战意爆棚。 沈鹤亭还昏迷不醒,他脸色又差了许多,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死灰之气。 苏蒹葭心沉了沉,他所中之毒可是毒经上排行第三的照影,一旦中毒便如同附骨之疽,每一次毒发,毒便会深入一分。 这便是哪怕沈追他们替换了蜡烛,他依旧没有醒来的原因。 沈青芷给老夫人使了一个眼色,老夫人忍了一路,哪里还能忍的下去,“蒹葭呀!现在你该把解药拿出来了吧!你放心,只要你能救鹤亭一命,母亲说过的话决不食言,以后这府里上上下下,全都归你管了。” 一时间,数道视线齐刷刷落在苏蒹葭身上。 沈追与沐云舒眼底暗藏冷笑。 沈青芷的幸灾乐祸全都摆在脸皮子上。 他们全都笃定,苏蒹葭绝对拿不出解药来,只有浅月和青玉信心百倍看着她。 苏蒹葭提笔蘸墨,准备将方子写下来,突然看到镇纸下压着一张纸,她随意扫了一眼,和离书几个字映入她眼帘。 原来侯爷已经写好了和离书了。 苏蒹葭唇畔多了一抹笑意,这样也好,她本也没有打算跟沈鹤亭有什么过多的纠缠,待她复仇之后就会离开侯府,作为回报在此之前,她会彻底解了他身上的毒。 苏蒹葭才写好方子,沈青芷就粗鲁的从她手中收走,“叫我看看你都写了什么鬼东西。” 她不通医理,把那些字分开她都认知,可把它们组在一起,她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怎么都看不出名堂来。 沈追就站在她身旁,他抱着漫不经心的态度随意瞥了一眼,等看清楚的上面的字后,他双眸猛地震颤起来。 苏蒹葭她怎会知道? “怎么是我的字很难看吗?还是大少爷见过这张方子?”苏蒹葭将沈追的震惊全然看在眼里。 沈追极力压下心头的震惊,“我只是意外,母亲竟写的一手好字。” “蒹葭,这真能解了鹤亭身上的毒吗?”老夫人从沈青芷手里拿过看了一眼,她也看不懂。 沈青芷可不敢叫沈鹤亭乱吃药,“母亲,谁知道这张方子有没有问题,还是请徐老来看看吧!” 她一下说到老夫人的心坎上,“芷儿,那你快叫人去呀!” 苏蒹葭巴不得徐老能来一趟。 沈追心绪久久难以平静,苏蒹葭与那个人到底有什么关系?还是,这真是她梦到的!不管哪一种,都叫他觉得如坐针毡。 有沈青芷在,沐云舒也不敢出头,整个人安安静静的。 徐老很快就来了。 “胡闹,我早就说过侯爷并未中毒,你们竟敢让他乱服药,你们这是想要侯爷的命呀!”他连方子都没看就带着怒气说道。 苏蒹葭已经开口了,“徐老可否借我一根银针?” 徐老怪异地看着她,“你想做什么?”该不会想扎老夫吧! 苏蒹葭挑眉,“一根银针而已,徐老不会不舍得吧!” “给给给!”徐老亲自从药箱取出一包银针,往她手里一塞。 苏蒹葭笑了笑从里面取出一根银针,来到沈鹤亭面前,她出手快狠准,将银针刺入沈鹤亭的合谷穴中。 徐老不动声色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扎他,是扎侯爷啊!那没事了。 就连沈追都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片刻,苏蒹葭取出银针,往徐老面前一亮。 徐老原本不甚在意,可他定睛一看,忍不住惊呼出声,“银针竟然变成了黑色的!” 第32章 解侯爷亵裤的时候,他醒了! 老夫人和沈青芷也看的清楚。 当下屋里鸦雀无声,所有人全都盯着那根泛黑的银针。 沈追死死盯着苏蒹葭,他整张脸都变得阴戾起来,这个贱人又坏了他的好事,原本沈鹤亭中毒不过似是而非的事,只要所有人都说他没有中毒,那他迟早也会这么认为,可她不仅真的拿出解药,还将沈鹤亭中毒的事捅出去。 沐云舒有些害怕,这件事竟然暴露了,他们接下里该怎么办? “侯爷竟然真的中毒了!”徐老一个箭步冲到沈鹤亭面前,抬手搭在他的脉搏上,旋即惊诧出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从脉象上看侯爷的身体依旧没有任何问题。” 苏蒹葭眼神微闪,然后面不改色道“我总觉得事情蹊跷得很,回去之后翻阅了大量的古籍,偶然从上面得知,有些毒隐藏于体内诡异莫测,就连脉象都显示不出来,须得用银针刺探合谷穴,方才便想着试一试,没想到还真试出来了。” 这番话她说的半真半假。 徐老不停的在屋里踱来踱去,嘴里说着“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我知道侯爷中的是什么毒了!”突然他一拍大腿,“侯爷中的定是毒经上的毒,因着毒经早已经失传,我才没有想到。” 老夫人惊得差点后仰,“什么?毒经上的毒,敢问徐老我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苏蒹葭微微垂眸,遮去眼底的笑意,这正是她想借徐老说出的话。 想要报仇怎么能没有底牌呢! 现在还不是她亮出底牌的时候。 “老夫也不知,不过如此诡异莫测的毒药,只有毒经上才有。”这点把握徐老还是有的。 “那鹤亭这毒该怎么解?”老夫人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 徐老摇头,听闻毒经总共分为上下两卷,上卷记载制作毒药的办法,解药的配置全都记录在下卷,这他哪里知道。 老夫人一下面如死灰,突然她想起什么,“徐老你快看一下,这张方子能否解了鹤亭身上的毒?” 沈青芷也迫切想知道徐老的答案,此时她已经顾不得和苏蒹葭的恩怨,若是二哥出事,侯府必然会垮,等二哥安然无恙后,再除了苏蒹葭也不迟。 徐老看的仔细,他忍不住赞道“这用药真是极其精妙,至于能不能解侯爷身上毒,快叫人去熬一碗过来,老夫自有办法验证。” 老夫人一声令下,只用了小半个时辰,萧战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进来。 徐老再次用银针刺入沈鹤亭的合谷穴,然后将变色的银针没入褐色的汤药中,热气氤氲,所有人目不转睛看着。 徐老的精神亦高度紧张,“待银针取出后,若颜色不变,则说明这碗药没有效果,反之则说明这碗药有效果。” 所有人都焦急的等着。 苏蒹葭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沈追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她就这般笃定吗? 她怕是不知道,这药已经不管用了。 片刻,徐老取出银针。 众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老夫人眼神不好,她疾步上前想要看的清楚一点,就听徐老一惊一乍的,“浅了,银针的颜色变浅了,从黑色变成了灰色,这药有效,能压制侯爷体内的毒。” 沈追眸色沉了又沉,且让这个贱人先得意一会,等这药救不了父亲,自有她好看的。 苏蒹葭垂眸一笑,有了徐老这句话,她在这侯府才算真正站稳脚。 老夫人立刻叫人去给沈鹤亭熬药。 送走徐老之后,沈青芷心有不甘看着苏蒹葭刚要开口,苏蒹葭抬眼朝她看去,“世子夫人该不会又要说,是我给侯爷下的毒吧!你也听到了,徐老可是说了,毒经早已经失传了,你觉得我有那个本事吗?世子夫人神通广大,劳烦世子夫人找一种毒经的上毒,给我开开眼可好?” “你……”沈青芷被她堵的说不出话来。 苏蒹葭就是要借沈青芷的嘴,去堵所有人的嘴。 亲眼看着沈鹤亭服过药后,老夫人依旧心有不安,“蒹葭,这次鹤亭什么时候能醒来?” “怕是要等到明日清晨了。”苏蒹葭稍稍沉吟。 “蒹葭,母亲真是太感谢你了,有你真是侯府的一大幸事。”老夫人紧紧握着她的手,千恩万谢的,等她回到寿安堂,立刻叫人给苏蒹葭送来很多名贵的东西,全都是从她的私库里出的。 气得沈青芷甩袖子就走,人家都有宝贝儿媳妇了,瞧瞧今天弄出来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侯府又娶了一次媳妇呢!她还在这里干什么,留下来碍眼吗? 沈追和沐云舒也回他们的院子去了。 屋里一下子就空了。 直到入了夜,沈鹤亭依旧昏迷不醒。 苏蒹葭又喂他服了一次药,她一直守在沈鹤亭榻前,也不知是何缘故,她总觉得屋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抿了抿唇,轻轻撩起沈鹤亭身上的锦被,他身穿一袭白色的里衣,她的目光从他的胸膛往下移动。 蓦地,他大腿根部一滩血迹,毫无预警映入她眼帘。 苏蒹葭眸光一凝。 只听闻他胸口中了一箭,竟不知他这里也有伤。 其他人知道吗? 那日,他也不说,可曾上过药? 看这样子八成没有。 她喊了浅月,拿了疗伤用的药,还有一盆干净的水和棉布进来。 屋里,烛火摇曳。 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她站在沈鹤亭榻前,望着他的伤处,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他就是一个病患,难道要看着他这样一直出血吗? 末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一闭,心一横,两只白皙如玉的手,颤颤巍巍替沈鹤亭脱掉染血的裤子。 片刻,他身上只剩下白色的亵裤。 苏蒹葭闭着眼,她的手僵在空中许久,才缓缓落在他亵裤的带子上,然后轻轻一扯,只觉得倏的一松。 然后她稍稍侧着身子,两只手捏着他的亵裤,像是做贼一样,一点点往下拉。 她唯一庆幸的是,沈鹤亭昏迷不醒,全然不知她做了什么。 “你,这是在做什么?”突然,她的手腕被人狠狠攥住,一道沙哑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 苏蒹葭下意识睁开了眼。 第33章 侯爷他羞红了脸 这一幕,来的太过突然。 谁也没有想到。 两个人四目相对,画面静止了一瞬。 “啊……“苏蒹葭捂着脸尖叫了一声,然后迅速背过身去,脸烫的快要烧着了一样,结结巴巴,“侯爷你,你不要误会,我是发现你身上还有伤,你人又昏迷不醒,这才想要帮你……” “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说到这里她声音低的,简直细若蚊蝇,就差把心虚两个字刻在脑门上。 她,她真的不是故意要看的…… 她背后,沈鹤亭极力压抑着呼吸,他第一时间拉起锦被,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 向来泰山崩于前,仍面不改色的玉面战神。 这一刻,脸红的似能滴出血来,火烧火燎的,就连耳根子都是红的。 苏蒹葭全然不知,侯爷他羞红了脸,她满心忐忑不安,生怕沈鹤亭会怪罪她。 沈鹤亭望着她鹌鹑一样的背影,见她脖颈都是红的,一时竟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 她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怎么这会知道怕了? 他知道自己那里受了伤,想着不过是些轻伤,就没有理会,许是那日沾了水的缘故,没想到竟恶化了。 “药呢?你不是要替我上药吗?”片刻,他嗓音极致沙哑,吐出这句话来。 “药,药在这里,侯爷既然醒了,就自己上吧!”苏蒹葭背对着他把药放下,她撂下这句话,就想要落荒而逃。 沈鹤亭伸手拽住她的衣袖,苏蒹葭脚下一顿,头也不敢回,她嗓音也沙哑的很,“侯,侯爷还有什么吩咐?” “我伤在胸口,牵连手臂,两只手不是很灵活,劳烦你帮我上一下药。”他眼神幽幽,进了他的门,上了他的榻,那就是他沈鹤亭的妻,这辈子他并不打算有别的女人,她既然都看了,总得做点什么吧! 不是要给他上药吗?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苏蒹葭倏地睁大了眼,“侯爷……” 他人都醒了,为何还让她上药? 刚才他分明也羞红了脸的,怎么这会不羞了? 想到这里她坦然起来,“好,我这就给侯爷上药。” 沈鹤亭闻言,这才松开她的衣袖。 苏蒹葭收敛心神,开始给他上药,刚才她也是被他给惊到了,只要她不害羞,羞的就是别人,她在心里不停的默念,‘这就是个木头桩子,这就是个木头桩子……’ 只她白皙如玉的小手微有些颤抖,泄露她的内心,其实还是很紧张的。 沈鹤亭不自觉盯着她看,只见少女明艳的面容写满专注,那双眸子黑的透亮,瞧着他那处一点波澜都没有。 他却做不到她这般镇定从容,纤细温软的手指拂过他的时候,他浑身一阵战栗,就连心尖儿都跟着一颤,呼吸不自觉乱了不说,耳根子红的似要滴出血来。 他后悔了。 她这不是在给他上药,而是在给他上刑!! 苏蒹葭悄悄抬眼,一眼就看到他泛红的耳根,她唇畔闪过一抹笑意,她还以为他不知羞呢? 她故意放慢手上的动作,心里又念了句,‘这就是根木头桩子!’ 沈鹤亭的身子越来越僵硬,此刻每一分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好了吗?”他极力压抑轻颤的嗓音,额头都冒出汗来。 “快了。”苏蒹葭不急不慢,逼得沈鹤亭都快要疯了。 在沈鹤亭快要忍不下去的时候。 “侯爷好了。”这几个字宛若天籁。 “多谢!”他紧绷的身子骤然一松,不着痕迹长长出了一口气。 “那我先出去了。”苏蒹葭把东西收拾好,她转身就走。 沈鹤亭望着她逃走的背影,唇畔不自觉带了一抹弧度,若真是不害羞,那她跑什么跑? 他已经可以确定,他确实中毒了。 想必母亲又将她请了回来。 上好药之后,他把萧战唤了进来。 从萧战嘴里,他得知自己昏迷后的事,他也是第一次听说毒经,世间竟还有这种东西,到底谁处心积虑想要害他。 “侯爷,会不会是夫人?”萧战大胆说出自己的猜测来。 沈鹤亭想起她羞的脖颈都是红的模样,这样的人拿不起杀人的屠刀,“不是她,叫人去查,无论如何也要找出毒经,更要找出毒害我的凶手。” 萧战,“可是,徐老说毒经早已经失传了。” 沈鹤亭脸上多了一抹笑,只是丝毫未达眼底,“既已失传了,怎会出现在我身上,徐老只知这是毒经上的毒,这连这是什么毒都不知晓,叫我如何安心?” “侯爷说得对,只是夫人身上颇多疑点,她当真可信吗?”萧战有些不放心。 沈鹤亭眸色冗长,“不急,她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总有看清楚那一日。” 萧战转身准备离开。 沈鹤亭突然想起他刚才的话,“顾家,是哪个顾家?他们可真是好得很,竟欺辱到我们侯府头上来了。” 苏蒹葭再不敢踏进内室,她叫人在外室添置了张软榻。 沈鹤亭刚醒,老夫人那边就得了信,她高声念了几声佛号,扭头看着徐妈妈说道“你盯着些下面的人,若有人敢对蒹葭不敬,立刻禀告我。“ 流云居。 “什么?你说父亲已经清醒过来!”听着侍卫的话,沈追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明明蜡烛里的解药已经失效。 父亲怎会清醒过来? 沐云舒恶狠狠道“表哥,难道我们就这么放过苏蒹葭那个贱人,她不仅破坏了我们的计划,还把掌家的大权都抢过去,以后还不得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我不管,无论用什么法子都得除了这个贱人。” 沈追就甘心吗? 把写好的信用蜡封好之后,沈追冷哼一声,“你以为她现在掌家是什么好事?对牌在她手里,无异于催命符,首先饶不了她的就是二房那些人,你知道这府里有多少人是二房的?随便拎出来一个就够她喝一壶了,这家她怕是掌不了三天,就得灰溜溜把对牌交出来。” 沐云舒一想,枪打出头鸟,苏蒹葭就等着吧! 二房那些人,知道老夫人将掌家权交给苏蒹葭之后,一个个全都气得够呛。 被长房管了一辈子还不够,临了一个买进门冲喜的下贱胚子,也想管到他们头上来,二房的老夫人气得连饭都吃不下。 秦氏也窝了一肚子火,“母亲,你别着急,不就是个小门小户的丫头片子,她管理过中馈吗?儿媳我动动手指,就能把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这长房若是实在没人了,不如把家交给我们二房来管理。” 二房的老夫人看了她一眼,“记得做的隐秘些,如今苏蒹葭可是我那大嫂的心头宝,没见她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疼了。” 翌日,一早,苏蒹葭就去寿安堂给老夫人请安了。 见着她老夫人的态度别提有多和善了,还温声嘱咐她,掌家时若是遇到拿不定主意的事就来问她。 给老夫人请安之后,她与沐云舒一前一后从寿安堂出来。 “云舒,母亲有一事相求。”她故意落后几步,与沐云舒并肩而行。 第34章 她正好可以渔翁得利 沐云舒顿时心生警觉,“母亲说笑了,有父亲在,他自会替母亲分忧,何需儿媳多事。” “云舒,老夫人虽把掌家权交给我,可你也知道,我们苏家小门小户的,中馈又一直由我二婶打理,我哪里懂得管家这些事,且不说你父亲身子也需要人照料,我根本腾不开手,就想着让你帮我一把。”苏蒹葭说着拿出掌家的对牌来,然后往沐云舒面前一推。 沐云舒看的眼都热了,这可是侯府的掌家大权呀! 试问谁不想要? “母亲,这万万使不得。”她伸手就要去接,突然想起沈追的话来,苏蒹葭给她的哪里是掌家的对牌,分明是催命符。 苏蒹葭略有些神伤,“云舒你当真不愿帮母亲吗?” 沐云舒可不敢要。 “罢了,罢了,这事总不好勉强,浅月你去请嫂嫂过来,如今看来只能让她,先暂替我掌管府中诸多事务了。”苏蒹葭幽幽叹了一声,她说着转身就走。 一听她说要把掌家权交给秦氏,沐云舒瞪着眼都直了,二房那边怕是正想着,怎么才能把掌家权给抢走,她这个蠢货就主动送上门去。 这掌家大权在她手里不怕。 若是落到二房手里,岂不是肉包子打狗,再想要回来可就难如登天了。 苏蒹葭故意走的很慢。 她就不信,沐云舒能抵挡得住这个诱惑!眼见着苏蒹葭就要离开,沐云舒再也忍不住,“母亲。” 苏蒹葭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她诧异地看着沐云舒,“云舒,有什么事吗?” “若是母亲不嫌我做的不好,儿媳愿意替母亲分忧。” 苏蒹葭一脸惊喜,“云舒,你当真愿意帮我吗?” 沐云舒点头,“只是还需母亲在旁多教导。” 说什么掌家权都绝不能落在二房手里,有表哥帮衬着,她未必管理不好侯府,反正这掌家权早晚都是她的,权当她提前熟悉一下。 苏蒹葭立刻把掌家的对牌交到她手里,“那就有劳云舒了,这样我也好专心照顾你父亲。” 沐云舒拿着掌家的对牌,只觉得腰杆子都直了。 “夫人,今日所需的东西都已经采买回来,还请夫人前去过目。”沐云舒才接过掌家的对牌,府里负责采买的夏妈妈就来了。 沐云舒立刻将对牌藏进衣袖里,生怕苏蒹葭要回去似的。 “云舒,我该伺候你父亲服药了,这些事就交给你了。”苏蒹葭轻轻拍了拍沐云舒的手,看着夏妈妈说道“少夫人自会跟你去过目。” 夏妈妈有些意外,夫人这是放权给少夫人了? 沐云舒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在她看来这就是走个过场罢了,能有什么难的? 她们一走。 “小姐,你为何要把掌家权交出去?还交给少夫人,少夫人一看就不是个省心的。”青玉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来。 浅月也不解的很,这哪家的夫人不是牢牢把掌家权捏在自己手里,哪有交出去的道理。 迎上她们疑惑的目光,苏蒹葭轻声笑道“这掌家权在老夫人那里没什么问题,可落在我手里,那便是悬在头上的利剑,稍有不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不得推出个挡箭牌。” 长房和二房并未分家,如今这掌家权落在她手里,必会引起轩然大波,莫说二房那些人,就是府里的下人,十有八九都是家生子,谁会服她? 她若是捏着这对牌,沐云舒与二房的人就会一起对付她。 可如今她交到沐云舒手里,二房的人就会将矛头对准她。 让他们去斗不好吗? 她正好可以渔翁得利! “夫人,侯爷请你进去说话!”她才踏进听雨轩,萧战就迎了上来。 苏蒹葭迟疑了一瞬。 然后,她硬着头皮进了内室。 “不知侯爷有何吩咐?”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对着沈鹤亭盈盈一福,脸颊控制不住有些发烫。 他轻咳了一声,“你准备如何处置那些人?” 这没头没尾的话,说的苏蒹葭满头雾水,“侯爷,什么?” 沈鹤亭皱了皱眉,“顾家那些人。” 苏蒹葭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已经知道林婉柔叫人上门羞辱她的事,如今她重新回到侯府,这事怕是伤及侯府颜面,“侯爷看着办就好。” 沈鹤亭已经知道她与顾长庚之间的前尘往事。 他狭长的凤眸微眯,难道她现在还没有放下顾长庚? 他把萧战叫进来吩咐了几句。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 管家突然来禀告,“顾大人带着顾夫人来给夫人赔罪,不知夫人见是不见?” 浅月一听,忍不住冷笑出声“赔罪有什么用,不是他们抢人的时候了,小姐,叫奴婢说这样的人就该打出去。” 青玉愤愤不平道“打出去岂不是便宜他们了,这些气小姐断然不能白受,得叫他们也尝尝小姐受过的委屈才是。” 苏蒹葭心里清楚,无非是她看重回侯府,顾长庚这才不得不带着林婉柔登门赔罪,就像浅月说的,赔罪有什么用,“不见,让他们回去。” 她这边不松口,侯府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沈鹤亭在内室凝神听着,管家离开后,他把萧战叫了进来。 侯府大门口。 “夫君你也听到了,不是我不肯给人家赔罪,是人家攀上了高枝,压根不肯见我们。”林婉柔也没想到,侯府老夫人亲自出马,还用了八抬大轿,把苏蒹葭接回去,这会丁妈妈他们还在大牢里关着。 顾长庚一回来,就逼着她来给苏蒹葭赔罪。 顾长庚看都没看林婉柔一眼,他能说他后悔了吗? 他目不转睛看着侯府,蒹葭,你当真此生不愿再见我了吗?我可是你的长庚哥哥呀! 看他露出这副表情,林婉柔心头闪过一抹愤恨,“夫君,你不走,我可要先回去了。” 顾长庚目不斜视,“你若是不怕侯爷震怒,牵连你们林家,你大可回去。” 林婉柔骤然一惊,“夫君,你是说,这是侯爷的意思?” 顾长庚不再理会她。 “我家侯爷说了,哪有人站着赔罪的?”突然萧战大步而来,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顾长庚与林婉柔。 “是下官考虑不周。”故长庚一撩衣袍跪在地上。 林婉柔深吸了一口气,她脸上闪过些惧意,不情不愿跪在地上。 萧战接着又道“我家侯爷还说了,夫人什么时候气消了,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林婉柔气得眼前一黑,侯爷这是什么意思?若是那个贱人一直憋着气,他们还不能回去了? 萧战很快来复命。 沈鹤亭淡淡抬眼,“这些小事就不必让夫人知道了。” 萧战,“……” 这还没怎么呢!侯爷就护上夫人了。 他心里还存着个疑惑,昨晚他进来之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侯爷的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他跟了侯爷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侯爷这副模样。 晨起,老夫人来看了沈鹤亭一次。 午饭的时候,还叫人给他送来山鸡菌菇汤,特意让他补身体。 苏蒹葭正准备给他盛一碗。 就在那时管家火急火燎冲了进来,“侯爷,夫人,不好了,老夫人正在用饭,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晕倒了。 第35章 贱人害她 沈鹤亭骤然起身,“好好的母亲怎会突然晕倒?快去请太医来。” 这是她掌家第一天。 苏蒹葭知道会出事,但怎么都没想到,他们竟敢把主意打到老夫人身上去,这是想要一击毙命,今天就把她从掌家的位置上拉下来。 她本想扶沈鹤亭一把,但见他走的四平八稳,把已经伸出去的手,又默默收了回来。 沈鹤亭余光一瞥,正好看见她悄悄收回去的手。 跨出门槛的时候,也不知怎的他身子骤然往前一倾,险些摔倒。 “侯爷!”众人齐声惊呼。 苏蒹葭走上前去扶住他,关切的问道“侯爷你没事吧?” 沈鹤亭摇头,“方才只是腿有些软。” 萧战跟在身后,他悄悄抬眼,侯爷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一行人很快来到寿安堂。 老夫人人事不省躺在榻上,她面色苍白,唇色泛着青紫,苏蒹葭只看了一眼便心中了然,老夫人这是中毒了,不过并无性命之忧。 她侧目看向那一桌子饭菜,问题怕是就出在某一道菜上。 “哎呦,嫂嫂,你这是怎么了?”他们前脚刚到,二房的人就来了,贺氏一进来就扑在老夫人身上放声痛哭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夫人已经归天了呢! “大伯母你醒醒啊!你睁开眼睛看看,二弟都来看你了。”秦氏更是哭的死去活来。 她们两个哭的沈鹤亭都看不过眼了,“够了,母亲只是昏过去了,太医马上就到,母亲定会没事的。” 婆媳两人这才收敛。 秦氏见苏蒹葭从容不迫的站在那里,眼底闪过算计,“大伯母都成了这样,怎么一点都不见弟妹伤心?” 这话摆明了是在挑拨离间。 “我若是哭一哭,母亲就能醒来,我保证哭的比二婶和嫂嫂都痛。”苏蒹葭不轻不重回了秦氏一句。 秦氏讪讪一笑,心里暗骂了苏蒹葭一句。 “祖母这是怎么了?”沐云舒也来了,她忙碌了一上午,刚坐下来准备用饭,听闻老夫人出事了,她惊得连手里的碗都摔了。 没有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好在太医很快就来了。 他得出的结论,与苏蒹葭的猜测一致,“启禀侯爷,老夫人这是中毒了,好在中毒不深并无性命之忧。” 一听老夫人中毒了,贺氏的声音骤然拔高,“好端端的嫂嫂怎么会突然中毒,立刻给我查,我倒要看看是谁想要害嫂嫂,简直胆大包天!” 秦氏抬眸看向沈鹤亭,“二弟,这人都害到大伯母头上,说什么都不能姑息。” 沈鹤亭浓黑的眸子泛着寒意,他给了萧战一个眼神,旋即几个侍卫大步走了进来,将屋里所有下人都控制起来。 不知怎的沐云舒心里咯噔一声,老夫人怎就中毒了? “一切以母亲身体为重,还请太医先为母亲医治。”苏蒹葭关切的看着老夫人,她眼底幽光浮动,二房怕是还不知道,她把掌家的对牌交到沐云舒手里。 沈鹤亭看了她一眼。 徐妈妈在一旁默默垂泪,眼神跟刀子一样从苏蒹葭身上剐过,以前都好好的,她才掌家第一天,老夫人就中毒了,定是她害的。 太医施针过后,老夫人就清醒过来。 “母亲你觉得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沈鹤亭开口问道。 一屋子人全都围着老夫人,老夫人只看到沈鹤亭,她面露茫然之色,“鹤亭你怎么来了?我,我这是怎么了?” 她只记得自己正在用饭,突然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贺氏说道“嫂嫂你这是中毒了。” “我中毒了?”老夫人不可置信,“我何时中毒了,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相信沈鹤亭,“鹤亭,我当真中毒了吗?” 沈鹤亭点头,“太医说了母亲中毒不深,无碍的。” 老夫人皱着眉,她仔细想了想,“我记得当时正在用午膳。” 她这么一说,沐云舒倏的瞪大了眼,难道老夫人误服了什么东西?她心里腾腾起来,不会这么凑巧吧!今日采买回来的东西,可都是她过目的。 沈鹤亭立刻叫太医去查,老夫人的午膳。 贺氏与秦氏不动声色对视了一眼。 苏蒹葭将她们婆媳间的互动看在眼里,这事定是她们做的。 沐云舒的心越来越慌。 太医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他正在用银针挨个检查,老夫人用过的吃食。 他才检查到主食,只听徐妈妈高声说道“老奴想起来了,老夫人晕倒时正在喝山鸡菌菇汤,可是不该呀!老夫人最喜欢山珍,这又是菌菇的季节,这汤老夫人日日都要服用的,她还叫人给侯爷送去了些,侯爷这不是安然无恙吗?” 沐云舒听了她前半句话,惊得魂都快掉了,听完她后半句,她才稍稍心安了些。 苏蒹葭眼神从她身上划过,“老夫人叫人送来的汤,侯爷还没有来得及用。” 沐云舒腿一软,不禁朝后退了一步。 桌上,山鸡菌菇汤还剩下不少,沈鹤亭直接发话,叫太医先查这汤。 太医用银针验过后,看着泛黑的银针的说道“侯爷,就是这汤里有毒。” 沐云舒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老夫人心有余悸,“汤里怎么会有毒?” “这可是嫂嫂日日都要服用的汤,他们这是想要嫂嫂的命呀!幸好鹤亭没有服用这汤,否则以他的身子可怎么承受的住!”贺氏这是用话,在戳老夫人的心肝。 老夫人顿时又急又怒,“是谁在这府里作祟,先是鹤亭,又是我,下一个他们准备害谁?给我查,一定要把凶手给揪出来。” 沈鹤亭已经叫人去查了。 秦氏眼神幽幽看向苏蒹葭,“今日可是弟妹第一次掌家,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我倒不是在怪罪弟妹,只希望弟妹做事能够谨慎一些,这府里上上下下加起来几百口子,谁的命不是命?” 听了她这句话,沐云舒在心里疯狂咆哮,今日掌家的可是她,她就知道苏蒹葭这个贱人要害她! 第36章 原来嫂嫂在这不懂装懂呢 老夫人顿时有些不悦,谁说不是呢!这菌菇汤她天天喝都没有,换成她掌家,这才第一天她就中毒了。 “嫂嫂掌过家吗?你怎么就知道是我的疏忽,才导致母亲中毒的?你若是早知道,为何不提前说?”苏蒹葭看着秦氏问。 秦氏,“……” 她何时掌过家? 苏蒹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原来嫂嫂没有掌过家呀!你说的头头是道,我还以为嫂嫂什么都懂呢!原来嫂嫂在这里不懂装懂呢!” 沈鹤亭看了秦氏一眼,“等事情查清楚,再下定论也不迟。” “二弟说的是。”秦氏脸色陪着笑,心里腹诽,苏蒹葭这个小贱人真是惯会蛊惑人心的,人都已经被赶出侯府了,还能让老夫人八抬大轿将她请回来不说,就连沈鹤亭也处处向着她,一个下贱胚子罢了,她究竟有什么好的。 很快,今日负责做饭的婆子,全都被带了过来。 “老夫人,侯爷,老奴冤枉啊!就是给老奴一百个胆子,老奴也绝不敢加害老夫人。”七八个婆子惊慌不已,跪在老夫人和沈鹤亭面前不停的喊冤。 萧战带着太医在灶房里,把做山鸡菌菇汤所需的东西,全都检查了一遍,就连锅碗瓢盆都没有放过。 一炷香的时间后。 萧战带着剩下的半篓菌子大步走了进来,“启禀侯爷,今日的山鸡的菌菇汤,问题就出在这些菌子上,里面混入了有毒的菌子。” 他说着挑出那些有毒的菌子来。 沈鹤亭脸色一沉,“今日是谁负责采买的?把他一并带上来。” 苏蒹葭眼底闪过一丝冷笑,难怪夏妈妈一大早,就让她去过目今日采买的东西,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这些菌子如此相似,莫说沐云舒,就是她去了照样分辨不出哪种有毒,这手段倒是高明得很。 一听是今日的菌子出了问题,老夫人皱着眉,看了苏蒹葭一眼。 贱人害她,贱人害她…… 沐云舒在心里快把苏蒹葭给骂死了。 等夏妈妈一来,她可就藏不住了。 “求老夫人饶命啊!老奴也不知今日采买的菌子有毒。”夏妈妈一来就跪在地上,然后抬头看向苏蒹葭,“今日老奴将所需的东西采买回来后,就去请夫人前来过目,也不知怎的夫人没有来,只派了少夫人过来,这些菌子全都是少夫人瞧过,少夫人说没有问题,老奴才敢拿到灶房。” 她三言两语把苏蒹葭与沐云舒,全都拉下了水。 秦氏还不知道苏蒹葭把对牌交给沐云舒的事,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能一次把她们两个人全都收拾了,这也算是意外之喜。 贺氏心里也高兴的很,到底还是她的儿媳中用。 沐云舒白着脸站了出来,“祖母,孙媳是看过这些菌子,可,可孙媳也不知道这里面混入了有毒的菌子。” “母亲,都是儿媳的不是,儿媳想着一切以照料侯爷为重,就将掌家的对牌交给云舒,让她先代我掌家,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纰漏,儿媳难辞其咎,还请母亲责罚。”苏蒹葭缓缓开口,把沐云舒都搞迷糊了,不是这个贱人害她吗? 沈鹤亭看了她一眼,说的倒是好听,一切以照料他为重,她都搬到外室去了,何时照料他了?! 老夫人在想,她都认错了,也不是故意的,再怎么说她也是鹤亭的救命恩人,要不就别罚了吧! 贺氏一看她面露犹豫之色,立刻开口说道“嫂嫂,蒹葭和云舒也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舍不得罚她们,可如今她们一个是掌家夫人,一个是少夫人,上行下效,若是做错事不罚,要如何服众?” “是呀!大伯母,今日混入了有毒的菌子,亏得大伯母与二弟福大命大,这才没出什么事,可明日呢?谁知道明日又会出什么事?这得有多少条命,才能经得起她们这么折腾,咱们也就算了,可二弟有伤在身。” 秦氏说着看向苏蒹葭,“弟妹,不是我说你,你从未掌过家,不知道兹事体大,今日实在是咱们运气好,若非如此还不知道倒下的是谁。” 老夫人听的心惊肉跳,是啊!亏得鹤亭没有喝这菌菇汤,否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秦氏可真是巧言善辩,她接着又道“大伯母,弟妹有一句话说得很对,眼下万事以二弟的身体为重,我看她也实在腾不出手来管别的,不如这家暂且交由别人来打理。” 老夫人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到底没有开口。 “交给别人来打理,是交给嫂嫂吗?”苏蒹葭问得诚恳。 秦氏,“……” 她倒是想,只怕长房那个老虔婆不肯。 苏蒹葭笑着说道“只怕嫂嫂也管不好,那些有毒的菌子,换你能认出来吗?” 秦氏一噎,若这点芝麻大的小事,都要她亲自管,还要下面那些人干什么? “母亲,我倒是觉得,二婶说得对,是该赏罚分明,只不过儿媳以为这最该罚的人,不是儿媳与云舒,而是负责采买的夏妈妈,今日换了个人掌家,她就能把有毒的菌子买回来,那她往日是如何采买的,全靠运气吗?若她连有毒的菌子都认不出来,还要她干什么?儿媳从未听闻,哪家的掌家夫人需要去分辨毒菌子的!” 苏蒹葭眼底藏了一抹冷笑,二房既然敢出手,断然没有让她们全身而退的道理,采买可是个肥差,自然送到她手里来了,那她就笑纳了。 夏妈妈怎么都没有想到,火突然就烧到她身上来。 苏蒹葭这么一提点,当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到她身上。 沐云舒最擅长的就是补刀,“祖母,孙媳觉得母亲说的十分有理,若这点小事都要主子们操心,那还要他们有什么用?倒不如把他们全都打发出去,也省的浪费银钱。” “老奴,老奴……”夏妈妈面白如纸,好一会才憋出一句话来,“全都是老奴一时疏忽,求老夫人饶了老奴这一回,老奴保证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这一时疏忽,就险些要了老夫人和侯爷的性命!”苏蒹葭冷笑,“我倒是好奇,你日日采买菌子,怎就偏在我掌家的第一天疏忽了呢?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第37章 是夫人指使老奴的 夏妈妈眼底闪过一丝慌张,“没有人指使老奴,真就是老奴一时疏忽了。” 秦氏心惊了一下,难道她知道什么? “蒹葭,你这话就说的严重了,这是在侯府,谁会害嫂嫂。”贺氏一副长辈的姿态,用教训的口吻说道。 沈鹤亭中毒一事,兹事体大。 二房还不知道,不然贺氏也说不出这样脑残的话来。 苏蒹葭这话本是也不是说给她听的,她眼神幽幽从沈鹤亭身上划过,老夫人将她这个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她心肝一颤,是啊!都有人敢对鹤亭下毒。 “来人吧!把这个刁奴给我拖出去狠狠的打,一直打到她肯说实话为止。” “求老夫人饶命啊!”夏妈妈尖叫着被拖了出去。 很快把板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沉闷的声音,伴着夏妈妈的惨叫,重重敲击在贺氏与秦氏心头。 她们都还没有搞清楚,老夫人怎么就动了这么大的肝火,以前遇上这种事,她们随意说几句,也就糊弄过去了。 贺氏不免紧张起来,夏妈妈那个老货不会把她们供出来吧!她不动声色看了秦氏一眼。 秦氏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夏妈妈的命根子,就是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如今可捏在她手里,就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攀扯她们。 沈鹤亭却是知道,为何母亲突然发了这么大的火,她是联想到他身上来了,他眼神从苏蒹葭身上闪过,好一个聪慧过人的女子。 人是母亲叫人打的。 威却是给她立的。 好一招杀鸡儆猴。 沐云舒眼珠子溜溜的一转,老夫人是决计不会再用夏妈妈了,这采买可是个实打实的肥差,“祖母,夏妈妈包藏祸心,说什么都不能再用了,可侯府日日都要采买,得换个稳妥的人才是。” 苏蒹葭端着茶盏的手一动,她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沐云舒总算不负她所望,说出这句话来。 老夫人点头,“是这个理,只是该换成谁?” 灶房的婆子全都在,众人的心思一下子活络起来。 贺氏与秦氏婆媳两人,心里快恨死沐云舒,她们以为只要夏妈妈扛过了这顿打,也就没有没事了,侯府的采买还捏在她们手里。 现在沐云舒这个不知廉耻的小贱人,竟然要换个采买。 这些年她们二房能过的这么滋润,夏妈妈功不可没。 偏生她们还不好说什么。 老夫人本想随意指个人,可她转念一想,这府里的事,她已经答应全都交给苏蒹葭。 “蒹葭,这事你来决定吧!” 沐云舒毫不在意,不管苏蒹葭指定了谁,最后都得承她这份情。 “是母亲!”苏蒹葭一一扫过灶房所有婆子,最后视线落在跪在边角那人身上,她全不似其他人急于表现自己,对着她谄媚的笑,安安静静低眉顺目。 苏蒹葭心中一暖,“你上前来。” 前世,她在这侯府吃都吃不饱,灶房送来的饭,不是馊的,就是掺杂了沙土的,根本没有办法入口,而她是第一个对她释放善意的人。 “没听到夫人叫你吗?你还愣着干什么?”尤妈妈全然未觉,身边的人推了她一下,她这才匆忙走上前来。 “老奴见过夫人。” 苏蒹葭嗓音格外轻柔,“你可能分辨出有毒的菌子来?” 她记得清楚,尤妈妈是宁州人氏,那里云雾缭绕,盛产各种菌子,这事对她来说应该不难。 尤妈妈愣了一下,“回夫人的话,老奴可以的。” “以后府里的采买就交给你了,你可愿意?”苏蒹葭记得,尤妈妈无儿无女,是被人买进侯府的,在灶房只负责淘洗,以及送饭那些粗活。 在灶房一众婆子艳羡的目光中,尤妈妈不可置信看着苏蒹葭,夫人竟要她负责以后府上的采买? 她的嗓音发颤,“夫人,老奴愿意。” 秦氏见采买这等肥差,竟然落到一个粗使的婆子身上,“弟妹,要不还是换个人吧!一个粗使的婆子,如何干得好采买这种精细的活,陈妈妈是灶房的总管事,向来干事稳妥,你看她可行?” 陈妈妈立刻上前,“回夫人的话,老奴也能认出有毒的菌子来。” “哦?你既是灶房总管事,又能分辨出有毒的菌子来,那你倒是说说看,为何今日母亲会中毒,可是你消极怠工?”秦氏会这么好心举荐旁人?苏蒹葭倒是不知,就连陈妈妈都是二房的人,她既然都提出来了,那就一并罚了吧! 陈妈妈本想着捡个肥差,没想到这祸事突然就砸到她头上来。 见她支支吾吾的,沐云舒忍不住冷笑出声“陈妈妈该不是想说,你也是一时疏忽了吧!原来你们平日里就是这样办事的呀!时不时就来个疏忽。” 陈妈妈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回少夫人的话,老奴当时在忙着别的事,没有注意到今日用的菌子。” 老夫人一听这话,心里就窜出火气来,“既然你办事如此不上心,这管事你也就别做了,从今日起降为二等仆妇。” 陈妈妈瞬间瘫在地上。 老夫人亲自提拔了赵妈妈做灶房的管事。 秦氏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本想着把采买的这个肥差抢过来,没想到就连灶房的管事都换人了。 贺氏不着痕迹瞪了她一眼,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苏蒹葭掩下眼底的笑意,今日二房损失这般惨重,怕是要恨死沐云舒了,接下来她只需坐山观虎斗。 “求你们别打了,老奴真的受不住了,老夫人,老奴愿意招认。”外面响起夏妈妈的声音。 秦氏眼神闪烁了一下,这个老刁奴岂敢? 贺氏蓦地攥紧手里的帕子,用余光剜了秦氏一眼,瞧瞧你办的好事。 老夫人立刻叫人把夏妈妈拖了进来,她疾言厉色道“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夏妈妈背后一片血肉模糊,她匍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一时间,贺氏与秦氏的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 没想到夏妈妈突然指着苏蒹葭说道“是夫人指使老奴这么做的。” 第38章 难不成你在梦中与她相见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苏蒹葭身上。 苏蒹葭淡淡抬眼,“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指使你谋害老夫人?” 贺氏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 秦氏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她就知道夏妈妈不会让她失望的,她也不敢! 沐云舒眼中的幸灾乐祸都快遮掩不住,活该她苏蒹葭倒霉。 沈鹤亭纹丝不动坐在老夫人身边。 这话莫说他不信,就连老夫人都是不信的。 “夫人怨恨老夫人曾将她赶出侯府,因此怀恨在心,她也不知从何处听闻,老夫人喜食菌菇汤,这才找上老奴,让老奴故意混入有毒的菌子,为的就是置老夫人于死地,正是因为她心中有鬼,才叫少夫人来过目,她不仅要害老夫人,还想让少夫人替她背这个锅。” 沐云舒,“……” 她就知道,苏蒹葭这个贱人没安好心! “亏我这么相信母亲,你陷害我也就算了,怎敢谋害祖母?”这回她得感谢夏妈妈。 秦氏在心里也给夏妈妈记一功,“苏蒹葭,真没想到谋害老夫人的竟然是你。” “鹤亭,快叫人把她拿下呀!”贺氏在一旁不停催促沈鹤亭。 沈鹤亭岿然不动,也不发话。 “我是何时,又是何地见你了?说!”苏蒹葭慢条斯理撩起眼皮子,她嗓音一凛,好个夏妈妈果然是个厉害的,诬陷她不说,还借机挑拨她与沐云舒的关系。 夏妈妈一口咬定,“夫人难道忘了吗?昨晚你在后花园见了老奴。” “你胡说,我家小姐昨晚根本没有去过后花园,更没有见过你。”浅月看着夏妈妈厉声说道,青玉也站出来给她作证。 都这个时候了,夏妈妈还在狡辩,“你们是夫人的陪嫁丫头,自然要向着夫人说话。” 苏蒹葭缓缓说道“她们的话不足为信,那侯爷呢?” 只要沈鹤亭一句话,夏妈妈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 沈鹤亭面带轻嘲,“昨晚夫人从未踏出过听雨轩半步,难不成你在梦中与她相见了。” “你这个刁奴竟敢戏耍我,来人,把她拖下去,先饿她几天再说。”老夫人发了话,说完她看向苏蒹葭,“蒹葭你放心,母亲是信的,这府里的事你若是忙不过来,让云舒暂替你管理也行,全凭你做主。” “多谢母亲。”苏蒹葭躬身一礼。 “老夫人,老奴知错了,可老奴也是为三姑娘打抱不平啊!她那样一个金尊玉贵的人儿,凭什么要给夫人下跪,老奴真没想着害老夫人,只想着借机教训一下夫人,让她知道侯府不是她能任意妄为的地方。”两个婆子拖起夏妈妈就往外走,她嘴里嘶声力竭喊着。 苏蒹葭眼底冷光乍现,也不知二房许了夏妈妈什么好处,竟让她如疯狗一样,咬着她不松口,她暗暗观察了一下老夫人的神情。 只见她面色微僵,可见心里还是起了变化。 也是,儿媳再好,那也是外人,怎比得过自己的亲生女儿。 秦氏心里舒坦了,她也察觉到老夫人那点细微的变化,夏妈妈果然是个能干的,一计不成,她还有的是办法,总归不能让苏蒹葭这个贱人骑在他们头上。 沐云舒也将老夫人的变化看在眼里,可见老夫人嘴上说的好听,沈青芷给苏蒹葭下跪的事,到底是老夫人心中的一根刺。 确定老夫人没事之后,贺氏与秦氏就离开了。 “母亲,有句话儿媳不得不说,这府里怕是没有母亲想象的那般太平,先是我与云舒被调换,侯爷又被人下毒,紧接着母亲又出事了,只怕府里出了魑魅魍魉,母亲以后也要警觉些稳妥。”离开寿安堂的时候,苏蒹葭语重心长给老夫人留下一句话。 老夫人与沈鹤亭不是对沈追深信不疑吗? 水滴石穿。 那她就一点一点,揭开他那副伪善的面孔。 从寿安堂出来,苏蒹葭特意叫住沐云舒,“今日都是因为我,才叫你受委屈了,你若是不想帮着母亲料理家事了,母亲也能理解。” 掌家的对牌就在沐云舒的袖兜里,她用力捏住,一时间心思百转千回,这个贱人现在说着话是何意? 老夫人都默许她帮着料理家事了。 难道她想把掌家的对牌要回去不成? 她做梦! “儿媳不委屈的,今日真正受委屈的是母亲,儿媳心疼母亲,自是愿意替母亲分忧。” 苏蒹葭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就是权力的魅力,一旦拥有,怎舍得失去呢! “母亲自是想要你帮忙的,此事也不急,你回去思量一晚,明日再给母亲答复也不迟。”此时,她若是表现的,非让沐云舒掌家不可,难免让她起疑,就是要着这样吊着她,让她以为她想要收回掌家的权力,她才会如她所愿牢牢攥在手里。 沈鹤亭昏迷多日,积压了许多公务,从寿安堂出来,他便去了书房。 他总觉得今日之事很是蹊跷,她好似早早洞察了先机一样,料定今日会出事,才让沐云舒替她掌家。 他嗓音低沉唤了萧战一声。 萧战很快出现在他面前。 “你叫人暗中记下夫人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萧战有些诧异,侯爷这是对夫人起了疑心吗? 他转身准备离开。 沈鹤亭沉吟片刻,“还有,你亲自准备些礼物,记住要贵重的。” 萧战满目疑惑,“不知这礼是给谁的?” 沈鹤亭轻咳一声,“你只管去准备就是。” 听雨轩。 沈鹤亭不在。 浅月和青玉说话便没了顾及。 “小姐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啊!今日老夫人中毒,可这疏漏怎么都算不到小姐头上,别人只会说是少夫人的疏忽。”浅月一脸崇拜。 青玉全不似她这般高兴,“依小姐看,今日是何人作祟?” 苏蒹葭眼波流转,红唇轻启,“今日这事远没有结束,至于是谁,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上午还是晴空万里。 下午突然下起雨来。 风裹挟着雨打在窗棂上,发出细微的声音,雨水中混了花的香气,清新怡人。 苏蒹葭原本准备出去一趟,只能作罢,她站在窗边,一言不发欣赏着雨中景致。 “夫人,老夫人遣老奴过来问一问,夫人准备如何处置顾大人与那林氏,如今两人还在雨中跪在,再这样下去怕是要闹出人命来。”徐妈妈突然来了,这次她倒是乖觉的很,先对着苏蒹葭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才开口说话。 第39章 省的死在侯府门口晦气 如今顾长庚任翰林院侍读,乃是正六品,唤他一声顾大人,到也不为过。 “你说谁?”苏蒹葭对此事全然不知。 徐妈妈有些诧异,侯爷竟没有对夫人说吗?她只好说了一遍。 苏蒹葭这才知道,顾长庚与林婉柔竟已在外面跪了两天一夜,且是沈鹤亭的命令。 纵然她对沈鹤亭不甚了解,却也知道,他是个清冷淡漠的性子,她一直以为除了征战,这些凡尘俗事,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在意侯府的名声。 “让他们回去吧!”虽然她并不关心顾长庚与林婉柔的生死,可若是因这点小事毁了他半生清誉,倒是不值。 徐妈妈有些为难,“侯爷有言,夫人何时消气,他们何时才能回去,只怕这事还得夫人亲自去一趟。”不然老夫人也不会特意让她跑这一趟。 苏蒹葭微微一怔,沈鹤亭竟是这样说的? 这是为了她? 而非侯府声誉? 虽然天已经渐暖,但雨水打在身上,还是冰冷刺骨,且不说顾长庚与林婉柔,已经两日粒米未进。 眼看着两人就要坚持不下去。 吱呀一声! 紧闭的侯府大门突然开了。 顾长庚惊喜的抬起眸子,重重雨幕中,他双目灼灼抬头望去。 一人撑着伞走了出来。 看清来人是谁后,他的眼神一点一点沉寂下去。 浅月看着他们狼狈不堪的模样,堵在心口的恶气总算消了些,“我家夫人说了,让你们滚回去,省的死在侯府门口晦气。” 听她说完这句话,林婉柔再也撑不下去,她身子一软倒在泥泞的雨水中。 顾长庚满脸苦笑,她真的不愿再见他了吗? 浅月回来之后,一脸不忿,“小姐,只让他们不疼不痒的跪一跪,就这样放过他们,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我何时说放过他们了?”苏蒹葭从匣子里取了两张银票,放到浅月手里,然后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以德报怨那是圣人所为! 她要做的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浅月听了她的话,眼睛一亮,还是小姐高明,她拿着银票,兴冲冲出去了。 从萧战嘴里得知,苏蒹葭叫顾长庚与林婉柔回去了,沈鹤亭捏着公文的手一紧,指尖微有些泛白。 自从阿姐回侯府后,苏衍就一直叫人注意着侯府的动静。 沈鹤亭让顾长庚与林婉柔在侯府门前跪着的事,他自是知道的,不过他对沈鹤亭依旧存有怨气。 侯府又如何? 他们不就是看着苏家门第不显,才这么对阿姐的吗? 这几日,他越发勤学苦读,门第并非不可更改,他定要成为阿姐强有力的后盾! 他也叫人注意着苏建良那边的动静。 苏闻找同窗借了些银钱,在城南租赁了一个小院,一家人全都挤在里面,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苏建良吃寡嫂的,用寡嫂的,还用寡嫂的银钱纳了两房小妾,这事传的沸沸扬扬。 孙家第一时间,便与他们断了联系。 苏宛儿与孙少爷的婚约,本就未曾订下,自然泡汤了。 外面下着大雨,屋里下着小雨。 “阿娘,我受不了,难道我们以后就要过这样的日子吗?我不要,苏家也是我们的家呀!我要回去,等咱们回去之后,我一定要找一个比孙家还显赫的夫君。”苏宛儿才在这里住了几日,没有绫罗锦缎加身,人看着也憔悴了不少。 孟氏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吗? “我听说侯府又把那个小贱人给接回去了,她是弃妇的时候,自然不在意什么名声,可如今她是侯爷夫人,就好拿捏多了,宛儿,咱们且在这里再将就几日,我已经想到对付苏蒹葭那个小贱人的办法。”她眼中闪烁着凶光,一脸狠毒。 沈追从国子监回来时,已是傍晚。 “云舒,你好糊涂,我不是跟你说过,掌家的对牌无异于催命符,苏蒹葭摆明了不安好心,你怎么敢接?瞧瞧今日果然出事了吧!” “老夫人怪不到苏蒹葭头上,自会怪到你头上去。”他先去去了寿安堂请罪,然后又去给沈鹤亭请安,回到流云居后,劈头盖脸把沐云舒数落了一通。 沐云舒本就心虚,她也不敢发作,“表哥,现在该怎么办?要不,明日一早,我就把掌家的对牌还给苏蒹葭。” 虽然她万般不舍。 沈追就舍得吗? 他双眼微眯,凝神看着沐云舒手里的对牌,处心积虑筹谋的东西就在他面前,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罢了!”反正侯府以后也是他们的,苏蒹葭想让云舒替她挡祸,总要付出代价,这对牌她给出去容易,再想要回去可就难了。 “夏妈妈是二房的人,今日这事定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也是时候给二房一个教训了。”这些年他伪装的好,二房演的也不差,若能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把二房赶出去就好了。 “什么夏妈妈竟然是二房的人?”沐云舒有些吃惊,“那也就是说今日对付苏蒹葭是二房的人。”亏她还信了夏妈妈那番话,以为她这么做是为了给沈青芷出气。 夏妈妈被关在柴房。 晚饭后,贺氏特意留了秦氏一会,她还将屋里伺候的下人全都遣退,婆媳两人说了些什么,那就无从得知。 入夜后,沈鹤亭便回了听雨轩。 苏蒹葭还以为他今晚要宿在前院,以至于萧战扶着他进来的时候,她都吃了一惊,“侯爷可用过晚饭了?” 雨已经停了,她立刻起身相迎。 萧战识趣的转身退下。 沈鹤亭点了点头,见她身着一身轻便的软罗烟裙,哪怕素着一张脸,置身烛光之中依旧美的叫人惊心动魄,他不着痕迹移开目光,随意一瞥,却见她白皙修长的脖颈,顿觉屋里有点烦闷。 “明日给母亲请安之后,你准备一下,我带你回去一趟。” 苏蒹葭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回哪里去?” 沈鹤亭侧目看她,嗓音略有些沙哑,“苏家!” 他足足比苏蒹葭高了一个头,苏蒹葭站在他身边,显得小小的一只,她眸光一转,顿时回过味来,原来沈鹤亭要陪她回门,倒也不必如此,“侯爷身体不适,不宜车马劳顿。” 她就这般排斥他吗? 沈鹤亭回了她四个字,“礼不可废。” 夜里,苏蒹葭躺在软榻上,辗转反侧有些难以入眠,她没想着与沈鹤亭做真夫妻,也就从没想过回门的事,可沈鹤亭却主动提及,他这是何意? 以他的聪慧,岂会看不出她身上有诸多谜团。 可他却从未问过她什么。 她透过窗户,朝外看了一眼,杏眼微眯,这个夜晚怕是注定难以平静。 夜渐渐深了。 在她半梦半醒之际,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惊呼,“不好了,快来人呀!走水了!” 第40章 当场血溅三尺 苏蒹葭骤然睁开了眼。 她眼中噙着盈盈笑意,眼神却是冰冷的。 怕是夏妈妈那里出了事,只要她还活着,对二房来说就是威胁,在他们眼里,再衷心的奴也是贱命一条。 雨刚停没多久,就着了火? 秦氏还没有这么蠢。 让她猜猜这是谁的手笔? 听着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苏蒹葭穿好衣裙进了内室,果然沈鹤亭也被惊醒了。 “侯爷,我出去看看就是了,你伤势未愈就莫要出去了。” 沈鹤亭都已经穿好衣袍,听着苏蒹葭的话,他重新坐回榻上,“那我让萧战陪你一起去。” 苏蒹葭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浅月和青玉也被惊醒了。 苏蒹葭来到院子里抬头一看,果然着火的正是柴房那边。 屋檐还在往下滴水,那里却是一片火光,是得淋了多少桐油? 等她赶到柴房的时候。 火已经快被扑灭,整个柴房已经烧的不成样子。 侯府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所有人都被惊醒了。 “母亲!”沈追和沐云舒比她先一步赶到,见她来了,立刻上前给她行礼。 “大哥,嫂嫂你们也来了。”除了二房的老夫人贺氏没来,二房众人也来了,苏蒹葭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柴房都烧成这样,夏妈妈怕是不成了,她这也算是恶有恶报。”秦氏唏嘘道,不知为何她心里有些不安,夏妈妈死了自然是好,可她总觉得这火着的有些蹊跷,母亲让她杀人灭口,她原是想着用毒的。 “是啊!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苏蒹葭不着痕迹看了沈追一眼,他若是能放下到手的权力,早就让沐云舒来把对牌还给她。 夏妈妈真的死了吗? 听着秦氏的话,沈追眼底掠过一丝冷笑,若夏妈妈真死了,岂不是如了她的意! “行了,既然没事了,就都回去吧!”苏蒹葭私下扫了一眼。 众人才转身。 “谁说老奴死了。”夏妈妈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苏蒹葭忽地就笑了,看来她所料不错。 这火是沈追放的,而非秦氏。 “夏妈妈你竟然没死。”秦氏第一个转过身去,只见夏妈妈竟然从不远处的草丛里爬了出来。 夏妈妈身上有被灼烧过的痕迹,脸被染的一片黑一片灰的,“老奴没死,倒是让大夫人失望了。” 秦氏心里咯噔一声,“夏妈妈你这话何意?” 夏妈妈手脚并用爬到苏蒹葭面前,指着秦氏厉声说道“夫人不是想知道,是谁指使老奴陷害夫人的吗?就是她,用老奴唯一的儿子,胁迫老奴故意混入了有毒的菌子,想让老夫人夺了夫人的掌家权。” 大少爷说的没错,秦氏这个毒妇,果然想要她的性命。 若不是大少爷的人救她,她这会怕是已经葬身火海了。 “我竟不知嫂嫂对我的意见这么大,不惜用老夫人的性命来陷害我,叫人抬上夏妈妈,走,咱们一道去见母亲。”苏蒹葭脸上怒气氤氲,她冷冷扫了秦氏一眼转身就走。 “弟妹,你不要听她挑拨离间,这贱奴白日里才冤枉过你,夜里就丧心病狂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来,你一定要相信我呀!”秦氏追着她急忙辩解。 一行人很快来到寿安堂。 夏妈妈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老夫人眼神一凛,看着秦氏问道“夏妈妈说的可是真的?” 秦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伯母,侄媳冤枉啊!这贱奴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她的话岂能相信。” 沈观山也在一旁给她说项。 老夫人眼神凌厉从她身上扫过。 苏蒹葭眼底暗藏一抹笑意,“夏妈妈你既然说是嫂嫂指使你这么做的,可有证据?” 沈追看了夏妈妈一眼。 “老奴有的,昨晚秦氏找上老奴的时候,给了老奴五百两银票,就藏在老奴的枕头下面。” 老夫人立刻叫人去搜。 果然从夏妈妈的枕头下,找到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除此之外还搜出不少银钱来。 “秦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老夫人气极了,这些年她对二房可不薄,没想到他们转过头就来害她,真是一群白眼狼。 “大伯母到底是想陷害母亲,还是要加害祖母?莫不是父亲身上的毒,也是你叫人下的,若祖母和父亲出了事,这侯府岂不是成了你们二房的!”沈追等着就是这一刻,他早就想把二房这些人赶出侯府,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祖母,孙媳心中早有疑惑,她一个贱奴怎敢谋害母亲,毒害祖母,原是有大伯母在后面给她撑腰。”沐云舒与沈追一唱一和。 “大伯母,一张银票能说明什么?她负责采买这么多年,定是她贪墨所得。”秦氏手心里捏了一把汗,幸好她一直防备着夏妈妈,做事极其小心谨慎,从不曾留下任何把柄。 苏蒹葭后退一步,她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出好戏,沈家二房又岂是轻易能扳倒的。 一张银票,确实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足以让老夫人起疑,以后多加防备,时日一久他们的狐狸尾巴可就藏不住了,其中自然包括沈追。 一直不曾开口的沈留白,突然上前一步,对着老夫人拱手说道“大伯母,虽然家丑不可外扬,但为了我们二房的清白,不如把这个刁奴交给刑部,他们自会查个水落石出。” 家丑不可外扬这句话,一下子戳中老夫人的心,这些日子他们侯府闹得笑话已经够多了。 “老夫人,老奴所言句句属实,那场火就是秦氏放的,想要杀了老奴灭口,三爷就在刑部任职,老奴一旦进了刑部,定会死的不明不白。”夏妈妈说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老夫人,老奴敢对天发誓,绝无半句虚言,他们二房早就对长房图谋不轨多时,老奴愿以死明志。” 砰! 夏妈妈说着,一头撞在旁边的柱子上,当场血溅三尺。 第41章 不信揪不出二房的狐狸尾巴来 苏蒹葭慢条斯理撩起眼皮子,夏妈妈这一招倒是高明的很,她就说沈追闹了这么大一出,怎可能轻易放过秦氏! 接下来就看秦氏如何应对了,她若是聪明…… 暗红色的血流了一地,老夫人养尊处优惯了,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她当即吓得闭上眼,唇瓣不停的抖动,可见真真吓坏了。 “二婶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沈追乘胜追击。 老夫人蓦地睁开眼,眼神又冷又沉,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二房的人。 贺氏身子不好,夜里总是难以入眠,故而没有人敢去惊扰她。 “大伯母,你切莫听信夏妈妈的话,这些年我们二房,始终牢记长房的恩情,从没有半点不敬之心,定是有人指使她故意挑唆我们之间的关系,想要趁机对侯府不利。”沈观山虽然在户部任职,可这张嘴也是了得。 秦氏被老夫人看的头皮发麻,她死死捏着手里的帕子,心里恨毒了夏妈妈,这个老贱奴打定了主意要咬死她,她心一横看向老夫人,“毒菌子的事真的与侄媳无关,若大伯母不信,侄媳也愿意以死明志。” 她也不含糊,竟发了狠,一头撞在另一根柱子上。 砰的一声。 人当即倒了下去,额上血淋淋的一片。 苏蒹葭瞧的真切,夏妈妈是一心求死,而秦氏想要绝处逢生,故而是收了力道的,她这伤势只是看着严重,却并不致命,她倒是聪明的很。 “哎呦,哎呦……”几个仆从才将夏妈妈的尸体抬下去,血迹都还没有清理干净,秦氏就又弄了一地的血,老夫人捂着胸口,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这是造了什么孽,一个两个的全都想要撞死在她这屋里。 “此事到此为止,你们都回去吧!”她心有余悸摆了摆手,不是不打算追究,而是已经没有办法再追究下去。 苏蒹葭就知道只凭一张银票,扳不倒二房,但也足够让老夫人起疑,此事最妙的是沈追与二房算是公然开战了。 她还没有回到听雨轩,沈鹤亭就已经从萧战嘴里得知今晚发生的事。 他眸色冗长,暗藏锋芒,“叫人盯着二房。” 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也愿意帮扶二房,给大哥和三弟都在朝中谋了差事,以前他从未怀疑过什么,但以后可就不好说了。 苏蒹葭回来后,见内室还亮着灯,出于礼貌言简意赅告诉他今晚的事。 她站在内室门口,一步都不肯多走。 沈鹤亭坐在桌案后,一旁的竹篓子里,有一张揉成团的纸,上面隐隐可见墨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站十几个士兵都没有问题,他眼神闪了一下,“幸苦你了,去歇息吧!” “侯爷若有事就喊我。”苏蒹葭点头,她边走边小声嘀咕了一句,“柴房是木头搭的,才下过雨怎会着火?” 别人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到了她这里却成了,说者有心,至于听者,以沈鹤亭的聪慧,自是一点就通。 沈鹤亭微微一怔,他眼神幽深目不转睛看着苏蒹葭的背影,她这是在提醒他什么吗? 刚才是他疏忽了,这样的天,柴房自不会无缘无故起火,难道有人想借着夏妈妈对付二房!会是谁呢?他常年在边关,竟不知府里如此复杂。 “表哥,真是可惜了,这一次没能扳倒二房。”回到流云居后,沐云舒一脸惋惜。 沈追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惜,今晚并非一无所获,至少老夫人对二房已经起了疑心,一次不行那就多来几次,以前他不好对二房出手,如今不一样了,云舒代苏蒹葭掌家,机会多的是,他得想个法子,最好让二房恨上苏蒹葭,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他正好从中得利。 那边,秦氏刚回去,人就醒了,其实她刚才是装的。 房中只剩下夫妻二人。 沈观山看着她说道“今晚幸好你机敏,否则今日之事只怕不好收场,只长房那边已经对我们起了疑心。” 他说一顿,“你觉得那场火出自谁之手?” 下雨天放火想要烧死夏妈妈,秦氏不是那种蠢出天际的人。 秦氏额头上的伤已经处理过,她冷笑一声,“除了沈追那个小王八羔子还能有谁,苏蒹葭倒是想对付我们,可她才来侯府几天,哪怕她手握掌家的大权,可下面那些人你还不知道,她能指使动谁。” “这一次,我倒是小瞧那个小王八蛋了,怎么难道他也想分一杯羹,也不看看自个是什么身份配不配,等着瞧我绝不会放过他们的。”她还从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明日还不知道怎么跟老太太交代。 浅月在软榻上,又给苏蒹葭铺了一层厚厚的褥子,这一晚她睡得极好。 老夫人嫌夏妈妈死在寿安堂晦气,连夜就搬到秋白院。 晨起,苏蒹葭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 二房的老夫人已经到了,正哭的声泪俱下,一个劲儿的说他们二房绝没有别的心思,让老夫人千万不要相信夏妈妈的话。 “我看母亲脸色不好,想必定是昨晚惊到了,云舒你去给母亲倒杯安神茶来。”苏蒹葭见老夫人脸色不大好,开口打断贺氏的话。 沐云舒眼底闪过冷色,苏蒹葭倒是会,好人她做了,活却是她干的,纵然心有不满,她还是转身给老夫人倒了一杯安神茶。 贺氏面色一僵,何时轮到这个下贱胚子插嘴了。 “行了,回吧!只盼着夏妈妈说的都是误会,你们以后也安分守己些。”老夫人听了苏蒹葭的话,心里格外熨帖,想起昨晚那一幕,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贺氏见自己好话说尽,老夫人还是这副模样,丝毫不见软和,心里也是不悦的,她又说了几句好话,嘱咐苏蒹葭与沐云舒好好照顾老夫人,这才离开。 一大早她便已经数落了秦氏一顿。 老夫人知道今日沈鹤亭要带苏蒹葭回去,叫人给他们准备了不少东西。 苏蒹葭与沐云舒一起从秋白院出来,沐云舒绝口不提归还掌家对牌的事。 “云舒,以后就要辛苦你了。”苏蒹葭一脸慈爱,轻轻拍了拍沐云舒的手背,以秦氏他们的聪明,必然已经想到,昨晚一切全都是沈追所为,接下来侯府只会越来越热闹。 沐云舒一副好儿媳的模样,说了几句客套话,暗地里快把一口银牙都给咬碎了。 明明两个人年纪相仿,她却总是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这是恶心谁呢! “云舒,你既把掌家的事接了过去,我便少不得要说一句,一个负责采买的妈妈,都能搜出上千两银子来,这府里藏污纳垢之徒只怕不少,长此以往可怎么得了。”苏蒹葭幽幽的叹了一句,昨晚老夫人叫人顺便把夏妈妈的房间搜了一遍,除了那五百两银票,还搜出不少来。 蓦地,沐云舒眼中一亮,像是醍醐灌顶一般,对啊!她可以叫人查账,不信揪不出二房的狐狸尾巴来。 “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侯爷也已经车上侯着夫人。”两个人走了没几步,萧站大步迎了上来,对着苏蒹葭拱手一礼,却只对沐云舒颔首示意。 晨起,苏蒹葭已叫人给阿娘递了信,说是今日侯爷会去。 主仆三人走到侯府大门口的时候,莫说浅月和青玉,就连苏蒹葭都大吃一惊。 第42章 手心比手背软 这是有多夸张,马车后面跟着三辆车,全都装的满满当当,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搬家呢! 苏蒹葭真想说倒也不必如此。 浅月扶着她上了马车。 她微微一怔。 马车里煮着茶,茶香四溢。 沈鹤亭坐在小几后,他一袭绛紫色的衣袍,头戴玉冠,加之他本来年纪就不大,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褪去了几分病弱,既有文人的儒雅与清贵,又揉了战场磨砺过的锋芒与内敛,真真是气度不凡,极其俊美。 苏蒹葭福身之后,坐在他对面,眼神有意无意从他大腿根划过 他哪里的伤可已经无碍? 见他昨晚走路的模样,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她自以为掩饰的极好,可沈鹤亭眼神何等锐利,视线顺着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一刻,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倒也不必如此关心他那处的伤势,总归是无碍的。 “侯爷喝杯茶润润喉。”苏蒹葭给沈鹤亭倒了一杯茶。 沈鹤亭道了一声谢。 两人说熟也不熟,说陌生吧!却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狭小的空间里,苏蒹葭能清楚的闻到沈鹤亭身上的味道,淡淡的药香混了一股檀香的味道,很是别致。 沈鹤亭抬眼间便能看到苏蒹葭脸色细小的绒毛,除了新婚夜,他们在同一张榻上将就了一晚,其余的时候都是他在内室,她在外室。 其实,他本可以宿在书房的。 两个人都不是多言的人,马车里一阵沉默。 苏蒹葭觉得有些尴尬,撩开车帘朝外看去。 也不知怎的正在行驶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惯性使然苏蒹葭身子控制不住一晃。 眼见她的额头就要磕在车厢上,苏蒹葭闭上眼已经做好受疼的准备。 就在那时,一只修长的手臂伸了过来。 苏蒹葭的头撞在一个温热的掌心里,她诧异的睁开眼。 长长的鸦羽划过沈鹤亭的掌心,痒痒的,他的心仿佛被什么灼了一下似的,立刻收回了手,嗓音低沉暗哑,“你没事吧?” 苏蒹葭摇头,她心里微动,眼神从他的手掌划过。 “多谢侯爷了。”手心比手背软,他倒是贴心。 萧站上前,先询问了沈鹤亭可有什么事,然后才说明原因,原是路上突然窜出来一个孩子。 好在苏家并不远。 很很快也就到了。 马车一停,沈鹤亭率先起身下了马车。 苏蒹葭正准备下去,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来,“夫人该下车了。” 是沈鹤亭。 她犹豫了一瞬,缓缓握住他的手。 软白的手放进他手里,沈鹤亭也怔了一下。 他扶着苏蒹葭才下了马车。 “这就是姐夫吧!求姐夫救救我阿娘吧!她病了,病的很重,就快要死了。”苏宛儿一身粗布衣裳,人也憔悴的很,像是逃难过来一样,踉踉跄跄冲到他们面前来,扑通一声给沈鹤亭跪下。 在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抬着一个架子,孟氏病歪歪的躺在上面,人事不省,瞧着快死了一样。 苏蒹葭眼神淡漠,从她们身上扫过,她知道他们过得惨,但也远没有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这是想用沈鹤亭来逼她妥协让步。 “姐夫,求你替我们跟大姐姐说几句好话,都是我们错了,是我们对不住他们,可如今阿娘病重,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回家,求大姐姐让我们回去吧!说不定回家之后,阿娘的病就好了。”苏宛儿痛哭流涕,不停哀求沈鹤亭,她再也不想过那种粗鄙的日子,再在那个小破院子住下去,她会死的,今日无论如何她也要回来,重新过上锦衣玉食,婢女成群的好日子。 抬着孟氏的那两个人,把她放下就走。 这是苏家的家事,且沈鹤亭也知道,她回来的那一日发生的事,他抬眸看向苏蒹葭。 “原是二婶病了呀!青玉你去请个大夫来给二婶看看,诊金还有抓药的银子我全出了,他们欠下的银子,可还分毫未还,说什么也不能叫二婶英年早逝。”苏蒹葭淡淡看了孟氏一眼,想要沈鹤亭来拿捏她,他们可就算错了,她根本不在意名声,更不在意沈鹤亭怎么看她。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 苏蒹葭又看了浅月一眼,浅月不动声色退了下去。 “大姐姐,阿娘她这是心病,这些日子她想念伯母还有大姐姐寝食难安,这才一病不起,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我们到底是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求大姐姐大发善心,让我们回来吧!否则阿娘她怕是真的熬不下去了。”苏宛儿暗暗咬了咬牙,阿娘一直叫人暗中盯着这个贱人,知道今日侯爷要带她回来,阿娘立刻策划了这一出戏。 当着侯爷的面,她敢不同意。 除非她不想做着侯爷夫人了! 否则侯府怎么容得下一个心思歹毒的夫人。 孟氏早就算准了这一点。 苏蒹葭脸上闪过一抹冷笑,“二婶如此惦念我们,可是急着把钱还给我们?也不知二婶这些日子在何处做工,又攒了多少银子?” 她问的诚恳。 苏宛儿和孟氏不想提的,她偏要众人记起来。 苏宛儿一噎,小声抽泣道“阿娘这些日子病了。”病了还怎么赚钱,她简直丧心病狂。 孟氏也快要被她气死了,这个贱人怎么还不点头?她就不怕别人戳她的脊梁骨吗?! 她急得睫毛轻颤了一下。 沈鹤亭看的一清二楚,这人是装的,他侧目看向苏蒹葭,以她的聪慧怕是早就猜到了吧,才一早就叫人去请大夫。 苏蒹葭皱眉,“那二妹妹呢?二妹妹可曾去做工?” 苏宛儿摇头,她一个千金小姐,做什么工,“姐夫,还是先叫人把阿娘抬回家吧!她已经成了这样,受不住热气的。” 大夫还没有来,青玉却已经回来了,她宽大的衣袖里鼓鼓囊囊的,也不知藏了什么东西。 “二妹妹,我再问你一句,二婶可是真病了?”苏蒹葭收敛神色,语气也格外犀利。 已经有好些围观的百姓。 “大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阿娘都病成这样,还能是假的不成,难道你想见死不救吗?你好狠的心肠呀!”苏宛儿眼神闪烁,她边哭边说。 “真是好的很。”苏蒹葭不在客气,她抬眸给了浅月一个眼神。 浅月无声的点了点头,然后意味深长一笑,接下来该看她的了。 她一挥衣袖。 “喵,喵呜……”一只通体发黑的猫,从她袖子兜里跳出来,朝孟氏扑了过去。 “啊啊啊……你这个长毛的畜生,快滚开,不要靠近我……”孟氏最怕的就是猫,她像诈尸了一样,面容狰狞骤然从地上跳起来。 第43章 怎么瞧着侯爷有点卑微? 接下来就尴尬了。 都不用苏蒹葭开口说什么。 “不是说她病的快要死了吗?原来这孟氏竟然是装的。” “可见她根本没有半点悔过之心,也没想着还长房的银子,否则她就不会在这里演戏了。” “谁说不是呢?她与这二姑娘好手好脚的,怎么就不能去做工了!” “呸,真是太不要脸了,只怕他们还想回苏家过那种锦衣华服的日子呢!” 众人的口水都快把她们给淹死。 “这,二婶不是病了吗?怎么突然就好了?”苏蒹葭诧异的看着孟氏。 沈鹤亭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难为她演的跟真的一样。 苏宛儿气急败坏瞪了苏蒹葭一眼,这个贱人一定是故意的,否则浅月那个小贱蹄子怎么会找只猫来,故意吓唬阿娘。 “我这一见你,心中高兴,也不知怎的这病就好了。”孟氏讪讪一笑,心虚的很。 “你也好意思这么说,你是真病还是装病,众人心里跟明镜似的,你不就是看侯爷今日登门,才想了这么一出,逼蒹葭同意你们进门,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只要我活一日,就绝不允许你们踏进苏家一步。”苏衍扶着阮氏走了出来,阮氏冷哼一声,有些话蒹葭和阿衍说不得,但她却没有什么顾忌。 孟氏与苏宛儿脸上火辣辣的。 “来人,送客。”苏衍更是毫不留情。 见他们这样,苏蒹葭放心不少,她得感谢孟氏和苏宛儿今日这般作死,一来叫阿娘和阿衍彻底认清他们,二来当着她的面作妖,总好过背地作妖。 “阿娘!”苏蒹葭上前扶住阮氏。 阮氏握住她的手,不咸不淡看了沈鹤亭一眼,嗯,这人长得模样倒是不错,只可惜不是个好的,白瞎了这幅皮囊。 “侯爷倒也不必特意来这么一趟,这屈尊降贵的如何使得,若不嫌我们苏家这小门小户的就请吧!”她话里话外带着刺。 苏蒹葭“……” 今日这一趟,对她是有利的,所以她也就由着沈鹤亭了。 其实当日之事,也怨不得沈鹤亭,是她故意激怒沈青芷与老夫人,归根结底是她算计了他们。 她有些歉意看了沈鹤亭一眼。 “拖到今日才来,是我失礼了。”只见他郑重其事对着阿娘行了一礼。 “侯爷请吧!”苏衍见他态度还算诚恳,这才请他进门。 宽大的衣袖下,沈鹤亭攥着的手稍稍松了几分,倒也还算不错,至少没被拒之门外。 萧战“……” 怎么瞧着侯爷有点卑微? 是他眼花了吧! 一定是这样。 阮氏到底留了沈鹤亭用饭,她吩咐下去让厨房备饭。 苏蒹葭这才回去几天,她就担心的不行,“蒹葭,你回去之后,老夫人还有侯府的人没有为难你吧!” 那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是什么态度,她可是知道的。 苏衍与沈鹤亭在前厅。 苏蒹葭与阮氏在隔壁花厅说话。 “阿娘,你放心吧!侯府没有人为难我。”他们也不敢。 “那侯爷呢?侯爷对你是个什么态度?”阮氏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 “侯爷,对我也是极好的。”苏蒹葭答的认真,她这也不算是说谎,沈鹤亭对她十分包容,算是个十分不错的男子。 阮氏这才放下心来,以后蒹葭到底是要在侯府生活的,她决定一会用饭的时候,对沈鹤亭的态度稍微好一些。 苏衍陪着沈鹤亭在用茶,小小年纪就气度不凡。 沈鹤亭问了他一些学问上的事,他都答的头头是道,还颇有见解。 沈鹤亭拿出事先写好的举荐信,递给他,“想来这个对你还该是有用的,你拿着便可入国子监,无需再考。” 若是换做以前,苏衍定会拒绝,可今时不同往日,既然有捷径,他为何要舍近求远,入了国子监总归要靠他自己的实力。 他并不怯,于是欣然接过,“多谢候爷。” 他此举倒是让沈鹤亭高看了他一眼,文人最忌迂腐。 苏衍对沈鹤亭的态度也改观了些,便宜姐夫嘛!至于能做几天不好说,阿姐现在的主意可大着呢! 青玉去请大夫竟然迟迟不归,浅月有些担忧,怕她出什么事,“小姐,要不奴婢去找找青玉吧!” 苏蒹葭摇头,她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就孟氏那伎俩,能骗得过谁呢! 昨日她就安排好了,青玉去办其他的事了。 算算时间也该办的差不多了。 临近中午。 顾家门口突然热闹起来。 五顶大红的轿子,将顾家大门挡的严严实实的。 “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走开,这里可不是你们胡来的地方。”守门的仆从立刻上前驱赶。 青玉上前说道“快去请你家夫人出来接人。” “接人?”仆从大为疑惑,“接什么人?” 青玉一抬手,“到地儿了,姑娘都出来吧!” 五顶轿子走出五个风情万种的美人,像极了园子里的花,各有千秋,但每个人身上皆带着一股浓浓的风尘味,一看就知出身勾栏瓦舍。 仆从一看转身就跑。 “夫人,夫人出大事了!” 林婉柔回来后就病了,高热不退,烧了整整一夜,这会还浑浑噩噩的。 一听说苏蒹葭叫人送来五个美人,她气的心肝都绞着疼,“滚,让她们都给我滚。” 这苏蒹葭还有没有完了? 他们已经在侯府大门口跪了两天两夜,还不够吗? “我家夫人叫你们都滚,再不滚我们可就不客气了。”很快冲出来七八个仆从开始赶人。 青玉早就得了苏蒹葭的吩咐,她挑眉看了几个姑娘一眼。 几个姑娘一看,手里的小手帕一甩,纷纷跪坐在地上,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顾夫人大度,不是想给顾大人纳妾吗?奴家都来了,为何不让奴家进门。” “呜呜呜……从出了那个门,奴家就已经是顾大人的了,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今日你们若是不让奴家进去,奴家,奴家就一头撞死在顾家大门口。” “难道顾夫人的大度都是装出来的吗?她与顾大人成婚三年尚无所出,已犯了七出之过,休妻都是可以的,奴家皆愿为顾大人开枝散叶,顾夫人不让奴家进,可是想让顾大人断子绝孙?” 第44章 今日这一出,才是她给他们的教训 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五个女人都快两台戏了。 那叫一个热闹,很快吸引了一大片人驻足围观,且她们哭用了一种唱腔,婉转动听还带着魅音,勾的在场所有男人心痒痒的。 简直个顶个的尤物。 顾家的仆从没一个敢动她们,其中一个哭着嚷着要撞死在顾家大门口,这可不是他们吓坏了,立刻有人去禀告林婉柔。 青玉再次感叹小姐的厉害。 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 有人起了个头,五个姑娘齐刷刷的要死在顾家门前。 一个赛一个哭的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围观的百姓今日也算是长了见识。 “啧,看来这顾夫人的贤惠与大度,全都是装出来。” “前几日她不是要抬了苏家姑娘回来做妾吗?有这样的好事,如今怎不叫人开门,把这一个个如花美妾迎进去了?” 林婉柔那边得了信,一群腌臜地出来的烟花女子,也敢拿她无所出说事,这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病歪歪躺在榻上,“她们还敢在门口要死不活的,若真死在门口,岂不是晦气死了,去,苏蒹葭不是要给我送人吗?打开侧门把她们全都迎进来。” “送上门的银子,不要白不要,等今日一过,我就把她们全都给发买了。” 这人她自是不敢送到侯府去。 可也有的是办法打发了。 这事是管家亲自办的,他叫人把侧门打开,按照林婉柔的吩咐,把人全都迎了进去。 几个姑娘花枝招展进了顾家。 青玉大声夸赞道“顾夫人果然贤惠,祝顾大人早日喜得贵子。” 语罢,她转身就走,幸不辱命。 管家正准备关门。 “别介呀!怎么要了我这楼里的姑娘,现在怎么着也该把钱付了吧!也不多,这每个都是妈妈我精心养出来的花魁,一个五千两,一共两万五千两银子,把钱拿来吧!”一个浓妆艳抹的妈妈,把脚伸进去,不让他关门。 青玉回头看了一眼,剩下的可就是顾家和钱妈妈的事了。 以钱妈妈的性子,顾家绝对讨不了好。 那边,苏家已经备好饭菜。 苏衍领着沈鹤亭往饭厅走着。 突然萧战走上前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沈鹤亭一挑眉,眼底似有笑意闪过,扭头吩咐了萧战一句。 林婉柔自是不肯付银子的,钱妈妈还在跟顾家的人扯皮。 就在那时,萧战捧着一个匣子大步走到管家面前,“听闻今日是顾大人纳妾的好日子,我家侯爷特意备了贺礼,让我代他前来恭贺顾大人。” 沈鹤亭这贺礼一送。 这钱林婉柔出也得出,不出还得出,且这人她还得好好的养着。 饭桌上,得知沈鹤亭给苏衍准备了举荐信,阮氏高兴的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对沈鹤亭的态度又好了几分。 苏蒹葭也有些吃惊,但到底是好事一桩,这一世,阿衍终能如愿进国子监读书了,她眼眶发热,差点落下泪来,道谢过后,她悄悄抬眼看着沈鹤亭。 洞察人心,无人能及,好一个玉面战神。 瞧,阿娘都被他哄的一点气都没了。 饭后,陛下有召,沈鹤亭入宫了。 苏蒹葭还留在苏家。 等沈鹤亭离开后,青玉才回来,且还带了个人,她这才知道沈鹤亭竟叫人给顾家送了贺礼,倒是帮了她的忙。 让林婉柔和顾长庚在侯府门口跪了几日,那是沈鹤亭给他们的惩罚,今日这一出,才是她给他们的教训! “奴拜见侯爷夫人。”青玉带了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回来,那姑娘一身月白色长裙,眉目精致如画,自带一股缥缈仙气,出身风尘却不带一点艳俗之气。 苏蒹葭十分满意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规规矩矩作答,“奴贱名云蕖。” “倒是个好名字,你这几日就留在苏家,暂且不要出去露面。” 苏蒹葭与阮氏说了一声,将云蕖安置在苏家。 沈鹤亭与陛下在御书房聊了将近一个时辰。 萧战在宫门口侯着,约摸一个半时辰,沈鹤亭才从宫里出来。 上了马车,他问了句,“夫人可已经回去了?” 萧战摇头,然后皱着鼻子说道“侯爷身上怎么有股脂粉味?” 沈鹤亭提起衣袖闻了闻,然后皱起眉头。 苏蒹葭还在苏家,用过饭后,她便一直窝在房间里。 听浅月说沈鹤亭来接她的时候,她很是意外,她还以为他会直接回府。 苏衍已经去书院收拾东西了,他准备尽快去国子监读书。 “多谢侯爷为我阿弟准备了举荐信。”虽然饭桌上已经谢过,但苏蒹葭觉得还是得郑重些才是,此事关乎阿衍的前程,他当得起。 “若说谢,该是我谢你。”沈鹤亭说的自然,不管她有什么目的,总归救了他的性命。 这话苏蒹葭却是不敢当的,“侯爷该已有所察觉,那药并不能解了侯爷身上的毒,只能暂时压制。” 沈鹤亭确实已经知道,毕竟身体是自己的,且他已经叫人查过,知道毒经是什么东西,“毒经已经失传,能压制已是极好。” 他说这一顿,“暂时先不要告诉母亲,省的她担忧。” 苏蒹葭凝神看了他一眼,他既已经知道顾家的事,竟也没什么想问她的。 “你做的极好!”沈鹤亭似能洞察人心,只一眼就将她看穿。 苏蒹葭,“什么?” 沈鹤亭唇畔染了一丝笑意,“今日顾家的事。” 苏蒹葭,“……” 她这怎么也算做了坏事。 沈鹤亭竟然还夸奖上她了! 他不会觉得她睚眦必报,心肠歹毒吗? “善也是有底线的,若盲目的善那便是愚蠢,别人欺负了,自然是要还回去,所以你做的很好。”沈鹤亭摊开来给她讲。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苏蒹葭的话。 前世,她的人生里只有忍耐。 一时间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不管什么人欺负了我,我都可以还回去吗?” 沈鹤亭几乎未作思考,“你是长宁侯夫人,欺辱你便是欺辱侯府,那是自然。” 马车晃晃悠悠的,两个人离得很近。 苏蒹葭低垂着眉眼,她修长的脖颈泛着如玉的光泽,她逐字逐句回味着沈鹤亭的话,倏地抬眼看向沈鹤亭,方才未觉突然嗅到一股浓重的胭脂味。 第45章 这一世她要让巧儿做她手里的刀 苏蒹葭微微一怔,他此番入宫怕是不止见了陛下。 至于还见了谁,她心里清楚。 她不自觉往一旁挪了挪,离沈鹤亭远了些。 面对她的疏远,沈鹤亭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很快他反应过来,她该是也闻到他身上那股脂粉味了。 两个人皆沉默下来。 其实苏蒹葭心里并没有什么感觉,沈鹤亭的爱恨情仇,与她有什么干系。 相反她有些愧疚,占了他正妻的位置。 快到侯府的时候。 沈鹤亭突然开口,“今日我在宫里还见了宁安公主,我事先也不知,她会在出宫的路上等着我。” 这是解释吗? 苏蒹葭从未想过,沈鹤亭竟然会开口跟她解释,以至于她骤然抬起眸子,用那双湿漉漉的杏眼,很是错愕的看着他。 迎上她水汪汪的眼睛,一时间沈鹤亭也有些愣神,怎么是他说错什么了吗? “你放心,我跟公主说清楚,我已是成婚的人,且从未对她有过什么别的心思,以后我私下也不会跟她见面的。”他有些笨拙的解释着,往日哪有什么事需要他解释,他只需下命令即可。 “侯爷无需跟我解释什么。”苏蒹葭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你若是有喜欢的女子,大可迎进府里来,我绝不会拈酸吃醋,定会善待她们。” 她这样大方容人是好事,可不知为何沈鹤亭觉得这些话有些刺耳,叫他心中无端有些不快。 马车一停。 他起身下了马车,一句话也没说就去了书房。 就连青玉都看出来了,“小姐,侯爷这是生气了吗?” 苏蒹葭哪里清楚,刚才还好好的,也不怎的了,沈鹤亭就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要说生气也不像。 只是看着人有点冷。 “许是侯爷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一时忙着处理公务也是有的。”她说的有些敷衍。 几个人才进了听雨轩。 “求夫人救救奴婢吧!少夫人要将奴婢卖到勾栏瓦舍去,奴婢,奴婢已经……”突然从竹林中冲出个人来,扑通一声跪在苏蒹葭面前,又是哭又是求的。 苏蒹葭撩起眼皮子一看,眼中顿时多了一抹笑意,她还准等今日回府后,便叫人去打探一下她的消息,真没想到她自己便撞进她手里来。 浅月皱着眉问道“你是何人?” “奴婢巧儿,是大少爷的……通房丫头!”巧儿显然被动了刑,双颊肿的跟馒头一样,满是巴掌印,说这句话的时候,略有些不好意思。 苏蒹葭叫人把她带进来。 “夫人,奴婢,奴婢已经怀了大少爷的骨血,绝不能去那种腌臜的地方,夫人若不救奴婢,奴婢唯有一死了,这可是一尸两命啊!夫人心善救救奴婢吧!”巧儿满脸泪痕,不停的给苏蒹葭磕头。 浅月给苏蒹葭倒了一杯茶,她用杯盖轻轻撇开浮沫,垂眼看着巧儿。 这也是个老熟人了,前世,她嫁进来的时候,巧儿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她本也没想着怎么她,可她却擅自做主求到了沐云舒那里,想借着肚子里的孩子,让沐云舒给她抬一抬身份。 沐云舒那可是出了名的心善,巧儿如愿成了巧姨娘。 她好生叫人养着。 没想到她怀胎三月的时候,突然腹痛不止,等府医赶来的时候,已经落了胎,老夫人大怒,最后在她喝的汤里查出破血行瘀滞之物。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幕,巧儿当着众人的面说,那汤是她叫人送的,还嘶声力竭质问她,为何要害她腹中的孩子。 明明她从未叫人给她送过汤,更不曾害过她,却落了一个毒妇的名声。 苏蒹葭故意冷着她。 巧儿忐忑得很,难道夫人也不肯帮她? 见火候差不多了,苏蒹葭抿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开口,“若想让我出手救你,也可以,不过我要听实话。” 巧儿心里咯噔一声,难不成夫人知道什么,“只要夫人肯救奴婢,奴婢绝不敢欺瞒夫人,日后愿为夫人所用。” 苏蒹葭勾唇一笑,瞧瞧这就是聪明人。 谁帮她,她就是谁手里的刀。 “来见我之前,你还见过谁?” 巧儿稍加斟酌,她不敢欺瞒,“奴婢,奴婢见了二房的大夫人,是大夫人救了奴婢。” 苏蒹葭并不意外,“也是她让你来寻我的吧!” 巧儿点头,确实是大夫人给她指的这条明路。 她想让二房和沈追与沐云舒斗,秦氏也想让她们斗,所以才让巧儿来找她,“大夫人都说了些什么?” 巧儿哭了一场,还带着哽咽,“大夫人说夫人最是心善,让奴婢来找夫人,哭的凄惨一些,夫人绝不会见死不救。” 浅月和青玉听了,不免有些生气,小姐这才嫁进来几天,秦氏竟想让她插手养子房中的事,这不是让她和少夫人生嫌隙吗? 苏蒹葭又问,“大少爷可知道你有孕的事?” 巧儿摇头,“奴婢也是刚知道,都还来不及跟大少爷说,就被少夫人察觉了,这才引祸上身。” “你是只求活命,还是想连腹中的孩子一并保全?”和苏蒹葭想的差不多,她对巧儿自是没什么好感,但这一世她要让巧儿做她手里的刀。 这还用选吗?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她要的是母凭子贵,巧儿一头磕在地上,“求夫人帮奴婢保全腹中的孩子。” 苏蒹葭眼底起了一丝笑纹,果然巧儿一如既往野心勃勃,可也就是这样的人才堪大用,“我可以给你指条生路,让你保住腹中的孩子,但是你别忘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奴婢绝不敢忘。”巧儿一脸欢喜,将头磕的砰砰作响。 苏蒹葭冷眼看着巧儿,她可没有菩萨心肠,她低声嘱咐了巧儿几句,才叫人把巧儿带下去。 没想到沈青芷就来了,都不经人通报,她便趾高气昂走了进来,张嘴就问沈鹤亭,“我二哥呢?” 苏蒹葭坐在那里没有动,她不信沈青芷会不知道沈鹤亭在那里,她语气淡淡,“你若是找侯爷,出了门左转。” 沈青芷径直朝她走了过来,“我二哥既然不在,找你也是一样的,今日我二哥入宫,落了件东西,宁安公主特意让我给他送来。” 第46章 一下儿女双全 苏蒹葭就知道,沈青芷来她这里,绝没什么好事,反正她们两个人早就撕破脸,她也不接沈青芷的话茬,看着浅月吩咐道“既是侯爷的东西,理应交给侯爷才是,你去书房请侯爷过来。” 真是沈鹤亭落下的吗? 怕不是如此吧! 浅月转身就去。 “站住,公主特意吩咐了,这个平安符无需交给二哥,放在他枕下即可。”沈青芷说着从袖兜里拿出一个松石绿绣红梅的荷包,她自顾自走进内室,把荷包塞在沈鹤亭的枕头下。 把浅月和青玉气的可不轻。 公主这哪里是叫人给侯爷送平安符。 她这是来宣示自己的主权,顺便恶心她家小姐的。 “宁安公主真是有心了。”苏蒹葭岂会不知,她一点也不恼就算了,脸上还带着笑意。 沈青芷出来见她这副模样,皱了皱眉,怎么这个贱人的反应,跟她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她为何不生气,若是有人敢这么公然挑衅她,她说什么也要撕了那人。 “我替侯爷谢过公主了,怎么世子夫人还有事吗?”苏蒹葭诚心实意说道,她后面这句话,实际上已经是在赶人了。 “这可是公主亲自去九华山给二哥求的平安符,你若是敢弄丢了,就得拿你们苏家所有人的性命来抵。”沈青芷撂下这句话,嚣张的转身离开。 “小姐,宁安公主与三小姐这也太欺负人了,要不奴婢去告诉侯爷吧!”她一走,两个丫头气的直跺脚,纷纷给她出谋划策,“或者直接把这个平安符给扔了,省的膈应人。” “咱们什么都不用做。”沈鹤亭迟早都会发现,她何必去做这个恶人,至于沈青芷,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苏蒹葭眸光一凝,“去请沐云舒过来。” 从听雨轩出来后,巧儿听从她的吩咐,去了老夫人现在所居的秋白院。 沐云舒还不知道这件事,苏蒹葭叫人去请她的时候,她心里十分不悦,怎么苏蒹葭也想学别的婆母那一套,让她晨昏定省不成,她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虽然不愿但她到底还是来了,因为她还有事要利用苏蒹葭。 “不知母亲有什么吩咐?”她装的倒也算是恭敬。 苏蒹葭也不敢跟她绕弯子,“行简屋里可有个叫巧儿的丫头?” 沐云舒面色一沉,她才叫人将那个贱人给发卖了,她怎么会知道? 苏蒹葭叹了一口气,“看来此事是真的了,你糊涂呀!我知道在你进门之前,这丫头就怀了身子,换谁心里都难免憋屈,可不管她生的是男是女,不过是个庶子,给一口吃的,叫人养着也就是了,你竟叫人把她送到那种地方,你可想过若是老夫人和行简知道会怎么看你,又叫府里的人如何议论你?” 现在沐云舒只想知道一件事,“母亲怎会知道?” 苏蒹葭自然不会藏着掖着,“是二房的大夫人叫人救下那丫头,且给她指了明路,她这才求到我这里来,你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殊不知已经闹得侯府皆知。” 听她这么一说,沐云舒顿时慌了神,“母亲,那丫头现在何处?” “此事已经瞒不住,我叫人把她送到老夫人那里,你自个用脑子好好想想,是等着别人捅到老夫人那里好,还是你主动去认错,把人好生请回来的好?”苏蒹葭语重心长道,一副为沐云舒着想的模样。 沐云舒恨得牙痒痒的,又是二房的人,他们想让她和苏蒹葭因为巧儿那丫头彻底反目,想让她们斗得你死我活,好啊!她偏不让他们如愿。 “母亲教训的是,儿媳谨记母亲的教诲,还请母亲跟儿媳去一趟老夫人那里,将巧儿那丫头接回来。” “你知道就好。”苏蒹葭起身的时候,沐云舒伸手去扶,苏蒹葭全由着她去,她以前也是这么伺候沐云舒,现在理应换沐云舒来服侍她。 沐云舒扶着苏蒹葭一边走,一边给她上眼药,“母亲可有想过,夏妈妈为何咬着母亲不肯松口,幸好祖母和父亲全不信她那番浑话,这若是信了,这府里可还有母亲的立足之地。” “还有今日之事也透着蹊跷,我不过打发一个丫头,这与他们二房何干,大伯母却巴巴的把人送到母亲跟前来,母亲,如今咱们两人掌家,怕是碍了别人的眼,才叫人这么算计,昨日是母亲,今日是我,若就此下去岂不是寝食难安。” 她说着还不忘观察苏蒹葭的神色,见她眉宇间多了不悦,沐云舒眼底闪过得逞的笑,若是能哄着苏蒹葭对付二房,最后在当众揭露她的罪行,定能将她赶出侯府。 苏蒹葭揣着明白装着糊涂,沐云舒趁机与她说起查账的事,“那夏妈妈摆明了是二房的人,她负责采买这么多年,与二房肯定有经济上的来往,若是能查出二房贪墨来,老夫人那里自有发落,只是查账这事还得母亲发话。” 苏蒹葭垂眸一笑,自是得她发话,来日查出什么,二房的人自会恨上她。 “这事你看着办就好,老夫人那里我自会去说。”她轻轻拍了拍沐云舒的手,沐云舒想借着她的名头查账,她也想借她的手,把二房那些人全都揪出来,清理干净。 两个人才出了听雨轩,老夫人就派徐妈妈过来请沐云舒过去,显然是为了巧儿的事而来。 秦氏一直叫人盯着这边的动静,得知苏蒹葭叫人把巧儿送到老夫人那里,且沐云舒与她亲亲热热挽着手去了老夫人那里。 她气的面容扭曲,她本意是要让苏蒹葭和沐云舒彻底反目成仇,怎得她们的关系还越发好了? 苏蒹葭和沐云舒一进去,就见老夫人沉着脸,巧儿哭哭啼啼的跪在她面前。 老夫人见着沐云舒就要发作。 “母亲,云舒已经知道错了,儿媳已经教训过她,你就莫要再说她了,年轻人到底气盛了一些,这她才进门,行简房里的丫头就有了身孕,且与她的月份差不多,她心里有气也能理解,幸好嫂嫂救下巧儿这丫头,也没酿成什么大祸,您就饶了她这一次吧!”苏蒹葭赶在老夫人之前开口,温声细语劝说着她。 “祖母,这事真论起来是孙儿的不是,若您非要罚就罚孙儿吧!”沈追真是来的正好,苏蒹葭早叫人在门口候着,等他一回来,就把他带过来。 老夫人还拉着脸,这都叫什么事。 苏蒹葭眼神微闪,她笑语盈盈,给老夫人倒了一杯茶,“母亲,指不定这一回行简一下就儿女双全了,不如让他们把人领回去,好生照应着也就是了。” 第47章 就抬成姨娘吧 儿女双全这句话,一下子戳中沈追的心,他的眼神骤亮,原本他还有些担忧,云舒肚子里若是个女孩该怎么办? 这下好了。 巧儿这丫头也有了身孕,她们两人必有一个怀的是男孩。 沐云舒跟他的反应截然相反,她第一时间朝沈追看去,看着他脸上藏不住的欢喜,她的心一点点变得冷硬起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想留下巧儿腹中的孽种不成? 苏蒹葭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流转,她眼底暗藏笑意,有了她这句话,沈追必会保住巧儿肚子里的孩子,她要让巧儿变成他们两个人之间那根拔不掉的刺儿。 “侯府绝不允许发生那种害人性命的事,这一次就算了,下不为例,行了,你们把人领回去吧!这丫头到底有了身孕,就抬成姨娘吧!”老夫人发了话。 巧儿心头涌上一股狂喜,她终于如愿成了姨娘。 她有多高兴,沐云舒就有多憋屈。 巧儿起身跟着他们离开,临走的时候,她还不忘看了苏蒹葭一眼,之前是她看走眼了,夫人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有了夫人刚才那一句,大少爷定会护着她,她与少夫人月份相当,谁知道她们谁怀的是男,谁怀的是女。 待他们离开后,苏蒹葭与老夫人提起查账的事。 老夫人也想知道,这些年二房背着她都干了些什么,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苏蒹葭从秋白院出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小姐,你可是不知,流云居有多热闹,少夫人回去便与大少爷闹起来,这会正在砸东西呢!”青玉压着声音,兴冲冲说道。 苏蒹葭唇畔勾着冰冷的笑,她抬眸朝流云居的方向看了一眼,以沐云舒的性子,“等着吧!还有的闹腾呢!” 她回到听雨轩的时候,沈鹤亭还没有回来,她叫浅月吩咐人去备饭。 没想到来送饭的人竟是尤妈妈。 “妈妈如今是采买,这样的小事交给下面的人就是了,怎还亲自来了。”苏蒹葭有些意外。 尤妈妈先将饭菜摆好,然后跪在地上,“老奴是来感谢夫人的,多谢夫人提携,老奴以后定会好好办事,绝不给夫人丢人。” 说着她不禁红了眼眶。 苏蒹葭叫浅月把尤妈妈扶起来,今晚尤妈妈不来,明日她也得叫人去把她请过来,查账的事可少不了她的帮忙。 她与尤妈妈说起查账的事来,尤妈妈张嘴就将这个事揽过去,苏蒹葭可不是这个意思,“这事交给少夫人就好,你只需从旁协助她就是了。” 苏蒹葭沐浴后,还不见沈鹤亭回来,料想他今晚是要宿在前院了。 听浅月说流云居那边还闹个不停,苏蒹葭笑了笑,且让他们闹去,闹得越凶越好。 她等了一会,还不见沈鹤亭回来,转身准备上榻歇息。 “小姐,流云居的下人来报,说是少夫人动了胎气,大少爷已经叫人去请大夫了,小姐怕是得去一趟。”浅月推门走了进来,她如今是掌家夫人,出了这样的事自然得来禀告她一声。 苏蒹葭就知道,出了巧儿这桩事,沐云舒定要可劲儿闹一场。 殊不知她越是闹得很,就会把沈追推的越远。 她眯起眼睛,“去找人告诉巧姨娘,别管少夫人做什么,她只要反着来就对了。” 这人啊!就怕有对比。 她踏进流云居的时候,流云居灯火通明,沐云舒还在屋里哭,整个流云居都回荡着她的哭声。 大夫已经来了,正在给沐云舒诊脉。 “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该怀了大少爷的孩子,奴婢愿落了这个孩子,离府而去,只求少夫人息怒,千万莫要气坏自己的身子。”巧儿跪在地上,一字一句说的真诚,正默默垂着泪。 “你这个贱人说的倒是好听,真不想要这个孩子,你怎么不去死。”沐云舒哭的眼睛都肿了,她随手抓起一个不大不小的梅瓶,狠狠朝巧儿砸去。 巧儿不躲也不闪。 这热闹劲儿,苏蒹葭还没有进屋就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进去的时候,只见沈追挡在巧儿面前,他脚下散落着一堆碎瓷片,“云舒够了,我已经说了,这只是个意外,你要怪就怪我,巧儿的肚子里孩子是无辜的。” “她无辜,那我呢!我就不无辜了吗?”沐云舒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好了,都闹什么,这怎么也算好事,非闹出人命来才善罢甘休吗?”苏蒹葭说着朝沐云舒走去,“云舒,不是母亲说你,身为正室便要大度,如今行简只巧儿这一个姨娘,你就这般闹腾,岂不是叫人笑话。” 她将前世沐云舒训斥她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想当初她刚与沈追成婚,沐云舒不想让沈追与她亲近,往沈追房里一个接一个的塞人,她不过有些不悦,沐云舒就是这般训斥她的。 沐云舒真是有苦说不出,她死死抿着唇,泪珠子不断。 幸好沐云舒并无大碍,大夫开了些安胎药便离开了。 “行简你好好哄哄云舒,可别叫她真动了胎气,若是真伤到腹中的胎儿,到时候可就追悔莫及了。”苏蒹葭一连用了两个真字,果然一听她这话,沈追的眉头拧的更很了。 苏蒹葭离开的时候,沐云舒还在哭,哭的沈追头都大了。 “云舒这般闹腾,万一真动了胎气可就不好了,怎么着也得给老夫人说一声才是!”从流云居出来,苏蒹葭去了一趟秋白院。 老夫人本就对沐云舒不满,听了苏蒹葭的话,自然就更没什么好脸色了,男子三妻四妾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她有什么可闹腾的。 苏蒹葭满意的回了听雨轩,今日可真是收获颇丰,一直到她睡着,沈鹤亭都没有回来。 沐云舒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秦氏哪能不知,她原本想让她和苏蒹葭闹一场,没想到她竟和沈追闹上了不说,巧儿还成了姨娘,反观苏蒹葭那里一点事都没有,这个苏氏可真是厉害的很,一招四两拨千斤,便将这件事给化解了。 不过不急,她还有别的法子。 沈追喂沐云舒服了安胎药,又将她哄睡,身心疲惫推门而出,才发现巧儿竟还在地上跪着,“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再伤到腹中的孩子。” 他亲自将巧儿扶了起来。 “奴婢只想让少夫人消气。”巧儿温言细语没有半点埋怨,见沈追眉头紧锁,“大少爷可是头疾又犯了,不如让奴婢给大少爷揉揉,这样也能缓解一二,明日大少爷还要去国子监读书,读书可是大事,半点也耽误不得。” 沈追犹豫了一瞬。 沐云舒哭了一场,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夜里睡得极不安稳,天刚蒙蒙亮她就睁开了眼,见榻上只有她一人,她把守夜的婢女叫醒,沉着脸问道“大少爷呢?他昨晚宿在哪里?” 第48章 倒不如趁早去投胎 守夜的是她的陪嫁丫头喜儿,喜儿眼神躲闪,支支吾吾不肯说。 沐云舒又不傻,她咬牙切齿道“他昨晚宿在巧儿那个贱人房中对不对?” 喜儿被逼得没办法点了点头,“小姐你可千万莫要动怒,巧儿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贱胚子,即便她生了孩子,也得养在小姐名下……” “你闭嘴。”沐云舒红着眼呵斥道,她懂什么,万一她生的是女儿,而巧儿那个贱婢生的是儿子,侯府这偌大的家业,岂不全是那个贱种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沈追之所以留下巧儿肚子里的孩子,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她怀的是个男胎。 “好啊!他可真是好的很!”沐云舒眼神阴鸷,笑得诡异瘆人,把喜儿都吓住了。 她忍到沈追去国子监,立刻叫人把巧儿带过来。 晨起,苏蒹葭才知道,沈鹤亭昨晚回房睡了,不过今日一早,她还没醒就又去了书房,她带着狐疑朝内室看了一眼,也不知他有没有发现枕头下的平安符。 用早饭的时候,苏蒹葭从青玉嘴里得知,一大早沐云舒就把巧儿叫过去,给她立规矩,这会巧儿还在她屋里跪着,原因是昨晚沈追歇在巧儿房中。 “小姐可要帮巧姨娘一把?”青玉压低声音询问她的意思。 苏蒹葭就知道巧儿是个有手段的,“不要插手流云居的事,她已经如愿成了巧姨娘,若连这点苦头都吃不了,倒不如趁早去投胎。” 青玉告诉苏蒹葭,沐云舒还做了一件事。 秦氏陪着贺氏正在用早饭,贺氏每日清晨都要先喝一碗燕窝,秦氏跟着她也养成了这个习惯,可今日灶房的人,竟忘了送燕窝。 “母亲与我的燕窝呢?你们连这个也敢忘,怕是皮紧了吧!”秦氏立刻发作起,今日送饭的婆子来。 “老奴哪里敢忘,是,是少夫人一早差人过来吩咐,以后不再供应二房的燕窝,若老夫人和大夫人想吃,须得从自己的私库走账,想吃多少就买多少。” 贺氏把筷子一摔,“她怎敢断了我的燕窝,这侯府什么时候轮到她做主了。” 秦氏心中清楚,昨日她叫人把巧儿救了下来,送到苏蒹葭那里,沐云舒这是在报复他们二房。 今日断了他们的燕窝,明日呢?可要停了他们的嚼用。 “母亲别急,儿媳有办法治她,定叫她乖乖把燕窝给我们送来。”秦氏眼珠子一转,心里已经有了计策。 以往沐云舒都是直接去老夫人那里,见了苏蒹葭顺道给她请个安。 今日,她竟先来给苏蒹葭请安。 “你怀着身子,倒也不用特意跑这一趟。”她打的什么主意,苏蒹葭再清楚不过,无非是想让她背锅,她擅自停了二房的燕窝,以贺氏与秦氏的性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之前是儿媳疏忽了,给母亲请安,是儿媳该做的。”沐云舒今日倒是乖觉,她接着便说起二房的事来,“儿媳昨日粗粗看了一下从前的账目,发现侯府每日开销如流水,就是有金山银山也架不住这么花,就叫人停了二房的燕窝,毕竟他们都有私库,没道理什么都从公众里出,母亲不会怪儿媳擅作主张吧!我这也是为了母亲好,毕竟母亲与我现在掌家,总要做出些成绩来才是。” 苏蒹葭又不傻,她皱眉,“这事还是得先跟老夫人商量一下才稳妥,至于查账的事,老夫人倒是同意了,你可以着手去做了。” 沐云舒脸上飞快闪过一抹冷笑,若不是秦氏,她早就发落了巧儿那个贱婢,哪里会有什么巧姨娘,秦氏这人刁钻且贪财,那夏妈妈可是她的人,这些年她贪墨了多少,怕是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一回她定要查个清楚。 秋白院。 她们两个人才到,都还来不及给老夫人请安。 秦氏就哭着来了,“求大伯母给母亲做主啊!母亲生观山与三弟的时候伤了身子,得了血虚之症,老夫人还在世的时候,便让母亲用燕窝温养着身子,这么多年从没有变过,可今日也不是蒹葭还是云舒做主,竟然停了母亲的燕窝,以至母亲血虚之症发作,这会人虚弱的都起不来,血虚之症发作起来而可是要命的。” 苏蒹葭眼底浮出一丝笑意。 她真不知道是谁做的吗? 不。 秦氏这会还想着挑拨她与沐云舒的关系呢! 老夫人听了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苏蒹葭抢在沐云舒前面说道“母亲,这事我也是来的路上才听云舒说起。” 她自然不会让沐云舒把这盆脏水泼到她头上来。 沐云舒原本想把这件事推到她身上去的,却叫她抢先一步,只能开口说道“祖母,孙媳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老太爷在世的时候,早就分了家业,侯府能有今日的荣光,是祖父和父亲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这些年祖母与父亲心善,一直帮扶这二房,从未分过彼此,可大伯父与叔父都已朝中任职,奉养二祖母是他们做儿子该尽的义务,怎能让父亲替他们承担了呢?” “这样岂非不孝?” 沐云舒说着看向秦氏,面带嘲弄,“想当初伯母可是给了母亲一万两银子,作为见面礼,瞧着也不像是吃不起燕窝,不知伯母可叫人去买燕窝了,大夫呢?叫人去请大夫了吗?” 有些事不经提,何况老夫人本就是个耳根子软的,她顿也觉得这事没什么错,看着秦氏问道“可叫人去请大夫了?” 秦氏眼神躲闪了一下,“回大伯母的话,已经叫人去请了。” 沐云舒满目不解,“那伯母还在这里做什么,不该在婆母床前侍奉吗?” “侯府的事,我已经交给蒹葭了,以后这些事,你也不必再来同我说,快回去照看你母亲吧!”老夫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苏蒹葭垂眸遮住眼底的笑意,这人啊!一旦在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就会慢慢生根发芽。 瞧老夫人不就不再信任二房。 “侯爷请夫人去前院一趟。”苏蒹葭从秋白院出来时,没想到萧战竟已在候着她了。 沈鹤亭叫她去前院做什么? 苏蒹葭带着疑惑踏进前厅,发现沈鹤亭根本不在,只沈青芷一人坐在前厅。 第49章 呀!世子夫人怎么摔倒了 “这个女人怎么来了?”一见苏蒹葭,沈青芷的脸色肉眼可见阴沉下来。 她猛地站起身来,边往外走边说“我二哥呢?他一大早就让我回来,却把我晾在这里,连个人影都没有见着,你们告诉他,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苏蒹葭自然不会拦着她,她要走就走,关她什么事,她自顾自寻了个位置坐下。 “什么叫这个女人,这就是你的礼教?”沈青芷才走了几步,沈鹤亭一身月白长衫,他逆着光大步而来,眸色深沉晦暗。 一见他,沈青芷心里就有点怵,樊妈妈好不容才捡了一条命回来,这会都还下不来床。 “二嫂。”她这才不情不愿给苏蒹葭行了个礼。 苏蒹葭起身给沈鹤亭行礼,沈鹤亭示意她坐下。 沈青芷也顺势坐下,她心里不满的很,二哥可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妹子,“二哥,你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苏蒹葭也有些好奇,怎么难道沈鹤亭把她们两人单独叫到此处,是想做说客不成,让她与沈青芷摒弃前嫌。 沈鹤亭日日服药,不过暂时压制住体内的毒性罢了,养了几日他脸色好了许多,但也还带着一种肉眼可见的病态。 他淡淡扫了沈青芷一眼,唤了萧战一声。 萧战拿出一个荷包,放在沈青芷手边的桌案上。 这不是昨日沈青芷塞他枕下的那个荷包吗?原来他发现了啊! 所以他把沈青芷叫来,是为了这件事,那让她来是什么个意思? 这事可轮不到苏蒹葭置喙,她沉默的当看客,心里也是好奇的,沈鹤亭准备如何处置这个荷包,这里面可放着宁安公主的心意。 “二哥,你怎么把这个拿出来了,公主交代了这个要放在你枕下的,这样才灵验。”沈青芷说着突然想到什么,她眼神犀利看向苏蒹葭,“可是这个女人说了什么?公主这也是为了你好,她有什么资格反对?” 苏蒹葭眸色幽幽,倒也不必急着给她扣屎盆子。 “住口。”沈鹤亭一个眼神朝她扫去,“不是她,她什么都没有说。” “二哥,你可不要跟母亲一样,被她给蛊惑了,她分明就不是个好的。”沈青芷看着苏蒹葭就来气。 沈鹤亭脸上不见怒气,只声音越发冷凝,“芷儿你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也忘了她的身份,这个荷包你怎么从公主那里拿来的,今日就怎么还回去,下一次你若再敢送来路不明的东西进府,就等着家法伺候吧!” “二哥,你不能这么做。”她已经在公主面前放了话,一定把这件事给办妥,这叫她怎么还回去? 沈鹤亭起身就走。 苏蒹葭定睛看了他一眼,她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他竟然当着她的面这么处置,若是公主知道后,定会气的嘴都歪了吧! 这不沈青芷的嘴已经气歪了。 “一定是你在二哥面前嚼舌根,今日我就替公主好好教训你一番。”她气急败坏,一个箭步冲到苏蒹葭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 “小姐!”浅月和青玉惊呼出声,冲上去想要阻拦,却被沈青芷身旁的两个婆子拦住。 眼见那一巴掌就要落在苏蒹葭脸上,她反手攥住沈青芷的手腕,用力一拧。 “啊……”沈青芷吃痛出声,眼神凶狠快把苏蒹葭给吃了,“你竟敢动我,来人呀!快来人呀!” 苏蒹葭用力攥住她的手腕,唇畔勾着冰冷的笑,“世子夫人,你说若叫旁人知道,你一个出嫁数年的小姑子,厚颜无耻插手兄嫂房中之事,旁人会怎么议论你,你莫要忘了国公府当家作主的可不是你,你不妨猜想一下国公夫人又会如何处置你?” 沈青芷像是被人捏着七寸一样,满身嚣张气焰,一下子熄了个干净,“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苏蒹葭骤然施力,手腕传来的刺痛,让沈青芷不自觉弓着身子,比她低了一个头。 “你快点放开我!”沈青芷还在放狠话。 苏蒹葭猛的一松手。 沈青芷没有站稳,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呀!世子夫人怎么摔倒了,还不快把世子夫人扶起来。”苏蒹葭慢慢抚去衣袖上的褶皱。 “你……”沈青芷气的唇瓣不停抖动。 两个婆子立刻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这一回,世子夫人可要站稳了!”苏蒹葭慢悠悠从她面前走过,她垂下眼帘看了一眼腕上的镯子,眼底闪过零星的笑意。 沈青芷,我会一点一点夺走,你所在意的每一样东西…… 回听雨轩的路上,两个丫头先是夸赞了沈鹤亭一番,又有些担忧她这么对沈青芷,若是老夫人和侯爷知道后,怕是会动怒,劝她以后收敛着些。 苏蒹葭笑而不语,收敛?更多分的还在后面。 昨晚沐云舒闹了一场,今日沈追有些精神不济,几个相熟的同窗见他索性学不进去,便邀他出去放松一番。 所谓放松,无非是喝喝酒,听听小曲。 几个人正走着,沈追随意一扫,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定睛一看,那是苏衍,他怎么会在国子监? “今日我还有事就不去了,你们去吧!我做东,只管记在我的账上。”沈追顿时收起出去消遣的心思。 说话间苏衍已经走远。 沈追叫人打听了才知道,父亲给苏衍写了推荐信,从明日起苏衍也要在国子监读书。 他眼神一暗,父亲已醒,苏蒹葭那里他不好再动手,可苏衍这里就全无顾忌了。 “你去替我办件事。”他阴恻恻对着身边的仆从说了几句话。 自从苏建良带着一家吃寡嫂的,还用寡嫂的钱给自己纳了两房妾的事,被爆出来之后,就连苏闻的名声都臭了,他像是过街老鼠一样,人人避之不及,就连他从前花重金,砸出来的那些酒肉朋友,在他变得拮据后,也全都跟他断交。 苏闻正垂头丧气的走着,蓦地一个人挡住他的去路。 “可是苏公子?我家少爷有请。” 苏闻冷笑一声,“你家少爷谁呀?他请我,我就得去吗?” “你若不想报仇就算了。”那人也不勉强他转身就走。 苏闻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突然就有了精气神,他大步追了上去,“等等!” 第50章 杀人你敢吗 沈青芷一把拿起桌案上的荷包,从侯府出来,她咬牙叫人给宁安公主递了个信。 她治不了苏蒹葭,有人能治得了她。 回到听雨轩后,苏蒹葭凭借着上一世的记忆,她开始仔细梳理侯府所有下人,哪些是沈追的人,哪些是二房的人,她将剩下的那些可用之人,一个个圈点起来。 然后她着重写下一个人的名字,把青玉叫了进来吩咐了她几句。 “小姐这件事就包在奴婢身上了。”青玉抓了一把瓜子就出去了。 苏蒹葭意味深长笑了起来。 沐云舒既然要查账,自然是要瞒着二房那边…… 沐云舒那边已经开始大刀阔斧行动起来,她先找了个借口,把昨日那些办事不利的人,全都拖了出去,每个人二十大板。 连发卖一个贱婢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可见她们全都是二房的人。 听着她们的惨叫声,沐云舒才觉得心里那口气顺了点,巧儿的事,虽然秦氏是始作俑者,可苏蒹葭一样不是什么好货。 她一定要把这个贱人赶出侯府,突然她灵光一闪,心里顿时有了算计。 已经快临近中午,她才让巧儿回去。 跪了一上午,巧儿半条命都快没了,可她始终牢记夫人的话,毫无怨言。 这么多人都看在眼里,何须她去大少爷面前告状。 青玉从听雨轩出来后,就在回廊下嗑瓜子。 不多时,一个负责洒扫的婆子,瘸着一条腿蹒跚而来,准备清扫地上的瓜子皮。 “呀!婆婆真是对不住,全是我的不是,让我来吧!”青玉意识到自己的错处,她一脸歉疚,伸手去拿她手里的扫帚。 那个婆子脾气极好,“不妨事的姑娘,还是让老奴来吧!” “这哪里使得,本就是我犯的错。”青玉执意拿过扫帚,将地上的瓜子皮清扫的一干二净。 “婆婆这里都干净了,你也歇会吧!”她亲昵的扶着那个婆子坐下。 两个人闲聊起来。 “老奴瞧姑娘面生,你是夫人身边的人吧!” 青玉点头,“婆婆真是好眼力。” “怎的今日姑娘不忙吗?” “夫人要照顾侯爷,查账的事全是少夫人在做,我这不也跟闲下来。”说完这句话,青玉徒然睁大了眼睛,她立刻捂住自己的嘴,警惕的看着四周,一副说错话的模样。 那个婆子一脸诧异,“好端端的查什么账?” 青玉急得都快哭了,“婆婆,是我一时说漏嘴了,我求你了,可千万别忘外说,是少夫人请示夫人想要查账,我也不是很清楚。” “姑娘放心,老奴绝不会往外说的。”得了她的保证,青玉千恩万谢这才离开。 苏蒹葭还在梳理侯府一众下人。 “小姐成了。”青玉眉开眼笑走了进来。 苏蒹葭闻言脸上也多了一抹笑意,谁能想到一个瘸了腿的粗使婆子,竟也是秦氏的人,这就是她的厉害之处,知人善用。 这些年明面上是老夫人掌家,可这侯府早就成了筛子,秦氏早就将自己的人一点一点渗透进来,你甚至想不到,都有谁是她的人。 纵然沈追也在侯府培养了些自己的人,可从巧儿一事便能看出,侯府其实早就捏在秦氏与二房手里。 明天阿衍就要正式去国子监读书,沈追和苏闻都在国子监,他们是什么样的心性,苏蒹葭再清楚不过,她带着浅月她们回了一趟家。 得知老夫人真断了她们的燕窝,还由着沐云舒说了一番那样的话。 贺氏气的连饭都没有吃,哪怕秦氏已经叫人给她炖了燕窝,她都吃不下,“你说说她们这是想干什么?难不成想把我们都赶出这侯府,老夫人是个什么性子,鹤亭常年在外征战,若不是我们帮衬着,侯府怎会有今日。” “怎么现在娶了儿媳妇,孙媳妇,便觉得我们没了用处吗?连我的燕窝都敢说停就停。” 莫说她就连秦氏都咽不下这口气,眼瞅着沈鹤亭就要死了,而长房又没有子嗣,偌大的家业马上就是她的,可现在的呢? 连采买这个肥差都丢了不说,长房摆明了要苛待她们。 “母亲你先别着急,老夫人是个好拿捏的,今日这事全是沐云舒那个小贱人闹出来的,等我想个法子治她。” 贺氏瞪了她一眼,“你可别再搞砸了。” “夫人,韩婆子来了,说是有要紧的事禀告夫人。”两人正说着话,姜妈妈走了进来。 秦氏皱眉,“她能有什么事?让她进来。” 紧接着一个瘸了腿的婆子走了进来,正是那个与青玉闲谈的婆子。 “大夫人,老奴刚听说一个消息,少夫人请示了夫人要查账,这会怕是已经有所行动了。”老夫人不知秦氏都干了些什么,但底下的人却瞧得一清二楚。 秦氏一听就变了脸,“什么?沐云舒要查账。” 哪怕账面做的再好看,可假的就是假的。 还有采买那块,只要她查,定能查出问题来,老夫人如今已经对她们起了疑心,若是再让她查出个什么来。 秦氏叫人赏了韩婆子几两碎银子。 她一走,贺氏脸色就沉了下去,“看来这姓沐的留不得了。” 婆媳两人对视一眼。 秦氏眼神一狠,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这可就怨不得她了。 苏蒹葭回到家后,苏衍还没有回来。 “你去把徐二叔的儿子徐六叫过来。”孔妈妈应声就去了。 浅月疑惑不解,“小姐叫徐六干什么?” 徐二叔是阿娘嫁给阿爹的时候,外祖母给的护院,功夫好的很,只是上了年纪,他的儿子徐六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最重要的是还与阿衍年纪相当。 “小的拜见小姐。”很快徐六就来了,他一身粗布短打,浓眉大眼人长得很精神。 苏蒹葭让他起来,然后才问,“你以后可愿意跟着阿衍?” 徐六一听高兴的都有些语无伦次,“小的愿意。” 苏蒹葭又问,“杀人你敢吗?” 徐六愣了一下,“谁伤害少爷,小的就杀谁。” “很好,从今日起你的任务就是保护阿衍,但杀人也是讲究技巧的,不能给人留下把柄才是。”苏蒹葭给了他一些东西,并交给他怎么用。 她这边才交代好,苏衍就回来了。 苏蒹葭同他说了这件事后,苏衍皱眉,“阿姐,我身边有墨书一人就够了,再说了我是去国子监读书,又不是去国子监打架。” 苏蒹葭态度坚决,“你学的那套,只能用来对付君子,可若是对上小人,就只能以杀止杀,你把徐六带上,权当安我和阿娘的心。” 苏衍这才将人留下。 苏蒹葭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天越发炎热,沈鹤亭还没有回来,她沐浴后坐在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眼神异常冰冷,已是亥时中了,秦氏那边得了信,怎可能没有动静。 难道她算错了? 就在那时外面响起一阵喧闹的声音,由于离的远,她听的并不真切,她仔细听了一下,好像是从湖那边传来的。 她把青玉唤了进来,“你快去打听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第51章少夫人她出血了 青玉很快就打听清楚,她激动的嗓音都是颤抖的,“小姐,少夫人落水了,这会人还在水里泡着呢!她可还怀着身子,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苏蒹葭自然知道青玉想说什么。 若真是这样倒是便宜她了。 “我们只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等下人来报再说。”苏蒹葭气定神闲坐了回去。 半盏茶的时间都不到,就有人来禀报她,这下她不得不去了。 书房。 沈鹤亭还在处理公务。 突然萧战推门走了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什么事,说!”沈鹤亭淡淡扫了他一眼。 “属下听外面的人喊,夫人落水了。” “什么?”沈鹤亭起身就往外走,由于走的太急,他宽大的衣袖从笔架子上扫过。 咣当一声。 紫檀做的笔架子落在地上,悬挂在上面的毛笔散落一地,有好几只笔都摔裂了。 萧战一脸震惊,侯爷这人性子寡淡,平日只有一个爱好,那便是喜欢收集各种精致的毛笔,笔架上的毛笔,全都是他费心弄来的,甚至有几支他都不舍得用。 这下就这么坏了。 “侯爷……”萧战慌忙去捡,他一扭头发现沈鹤亭已经走远,他精心收集来的毛笔,看都没看上一眼。 人就这么走了! 侯爷这是去干什么? 萧战三两下捡起地上的毛笔,他起身就去追沈鹤亭。 苏蒹葭巴不得沐云舒在湖里多泡一会,她不急不慢走着。 远远的望去,湖那边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只怕沐云舒还没被救上来。 苏蒹葭眼底笑意盈盈,果然啊!秦氏还是那个秦氏…… 她还有几步就到。 突然另一边闪过一个人影,快到她都没瞧清楚。 青玉诧异道“那不是侯爷……” 她话还没说完。 只听扑通一声。 沈鹤亭竟然纵身一跃跳进湖里。 苏蒹葭脚下一顿,沈鹤亭竟然这么紧张沐云舒,若真是如此她也不必费心救他了。 “刚才那是侯爷吗?” “侯爷怎么跳下去了?”众人惊呼出声。 随后见着苏蒹葭来了,纷纷给她行礼,“拜见夫人!” 苏蒹葭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救人要紧,“你们一定要把少夫人平安救上来。” 湖中。 听着众人的声音,沈鹤亭探出头来。 月光倾泻,如水一般,苏蒹葭一身简单的藕色长裙,站在一片火把的光亮中,朦朦胧胧,远远望去并不真切。 隔着浮动的人影,还有嘈杂的人声,两两相望,沈鹤亭的脸顿时就黑了,他正在浮水的动作一僵。 见他面上起了幽怨之色,苏蒹葭眸光流转,浮出淡淡的嘲讽,怎么是嫌她挨着他的事了,还是她挡着他英雄救美了? “夫人,你……”没事? 紧随而来的萧战,看着安然无恙的苏蒹葭,倏地僵在原地,再看湖里的沈鹤亭,他只觉得脖颈处有些发凉。 “劳烦你劝着侯爷一些,救人是要紧,可也要紧着自己的身体才是。”苏蒹葭看了他一眼。 萧战急忙想要解释,“夫人,不是这样的,你听属下说……” 也不知怎得沈鹤亭突然就不救人了,他纵身一跃,行云流水一般稳稳上了岸,眼神透着冷意扫了萧战一眼,“你,跟我来。” 说完他浑身湿漉漉,拂袖而去。 他一时救人,一时又不救人,弄得苏蒹葭一头雾水。 沈鹤亭才走,沐云舒就被救上来。 “少夫人,少夫人……”她的婢女连哭带爬扑了过去。 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家丁,把沐云舒救上来的,沐云舒在湖里泡了好一会,脸白的跟鬼一样,浑身都是水,衣裙紧贴在身上,玲珑曲线毕露。 苏蒹葭吩咐人去请大夫,她眼底暗藏笑意,这也是秦氏的人,看来她早有后招,即便沐云舒侥幸不死,也要毁了她的名声。 老夫人那边得了信,也匆匆赶了过来。 “云舒怎么样了?” 大夫正在给沐云舒诊治,一时苏蒹葭也答不上来,她四下扫了一眼,“大少爷呢?” 喜儿哭着说道“大少爷让人传话回来,说是今晚与同窗吃酒去了。” 老夫人一听带了怒气,“还不快叫人去找。” 苏蒹葭扶着老夫人坐下,她看着喜儿说道“你来说,好好的少夫人怎会落水?” 喜儿哭着说来起来,用过晚饭后,沐云舒心里烦闷,在榻上躺了许久,她怎么都睡不着便想着出去转转,走到湖边的时候,也不知怎的她脚下一滑,撞到湖边的围栏,许是年久失修的缘故,围栏竟然断裂了,她这才跌落湖中。 “你胡说,湖边的围栏每个月都有人修检,怎会年久失修?定是你们没用心伺候,来人啊!把她们都拖下去重重责罚。”老夫人沉声说道。 苏蒹葭心里清楚,“母亲,不如叫人去检查一番,再下定论也不迟。” 侯府的围栏自然不会年久失修,只要去查,定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来。 老夫人指着徐妈妈说道“你带着人去,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云舒,云舒……”她话音才落,沈追浑身酒气,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祖母,云舒呢?她在哪?她和腹中的孩子没事吧!” “行简,你看看你这副模样,把大少爷带去醒醒酒。”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老夫人愁眉不展的。 两个仆从扶着沈追准备带他去醒酒。 “啊……少夫人她出血了!”就在那时内室传来一阵惊呼。 沐云舒有孕在身,还不到两个月,众人清楚的很,出血代表什么。 “云舒,孩子……”这下都不用醒酒,沈追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他双目赤红,一把推开身旁的仆从,跌跌撞撞朝着内室走去,嘴里大声喊道“一定要保住云舒和腹中的孩子。” 老夫人也慌了神,她双手合拢,不停的默念经文。 苏蒹葭眼神幽幽,这可真是好事一桩,若没了这个孩子,沈追的算计可就成空了,他自是该着急,“把大少爷拦下,大夫正在里面救人,他就这样不管不顾闯进去,岂不是添乱。” 第52章 这件事谁也不许告诉少夫人 两个婆子上前拦住沈追。 沈追这会心急如焚,他红着眼扭头冲着苏蒹葭喊道“母亲,我求你了,就让我进去看云舒一眼。” 他急于确定沐云舒腹中的孩子,到底有没有事。 苏蒹葭坐姿端正,她抬眸给了浅月一个眼神,“看来大少爷还没有彻底清醒,你去帮着大少爷醒醒酒。” 沐云舒在湖里泡的时间可不短,这会人都还没有清醒过来。 浅月出去端了盆冷水,然后兜头浇在沈追身上。 沈追从头往下滴水,人也跟着清醒过来。 “蒹葭……”老夫人瞬间瞪大了眼珠子,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醒酒的方式。 苏蒹葭侧目朝她看去,“怎么了母亲?” 老夫人顿时没了音儿,她说了让蒹葭掌家,教育养子自是她分内之事,她也不好插嘴。 “母亲,刚才是儿子失态了。”沈追眼底掠过一抹暗沉,这个仇他记下了,“求母亲让儿子进去看一眼,儿子现在只想知道云舒她怎么样了。” “不……我的孩子,你们还我的孩子……”就在那是沐云舒撕心裂肺的声音响了起来。 什么孩子没了? 沈追顿时如遭雷击。 “云舒,云舒……”他意识是清醒的,但身体里的酒劲儿还没有散去,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孩子还是没保住吗?怎么会这样?”苏蒹葭面上一片忧愁,但眸子里全是笑意。 老夫人只觉得头晕目眩,“造孽呀!真是造孽呀!” 然而更大的噩耗还在后面。 过了片刻,大夫急匆匆走了出来,他压低声音道“老夫人,夫人,少夫人现在出血不止,恐有性命之忧啊!即便侥幸保住性命,以后怕是也再难有孕。” “什么?”沈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死死抓着一旁的桌子。 老夫人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最镇定的当属苏蒹葭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少夫人性命。” 因为她还不配去死。 如今巧儿有了身孕,而她不仅失去腹中的孩子,以后还再难有孕,这流云居只会更热闹。 沈追怕沐云舒承受不住这个噩耗,他眼神凌厉看着屋里一众下人道“这件事谁也不许告诉少夫人。” 老夫人点了点头,“对,这件事绝不能让云舒知道。” 苏蒹葭垂眸遮住眼底的笑意,这件事他们说了可不算,前提是沐云舒能挺过这一关。 沐云舒喊了几嗓子,人便又昏了过去。 知道孩子已经没了,这会沈追也不嚷嚷着进去了。 徐妈妈一回来,老夫人便忙不迭问道“你可查清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云舒怎会落水。” 徐妈妈把查到的如实告诉老夫人,“也不知谁洒到了路上水,那段路湿滑的很,少夫人滑了一跤撞到围栏上,本也不至于落水,可谁能想到围栏外面看着是好的,里面竟然被白蚁给蛀了,少夫人这才跌落湖中。” 听着倒像是意外。 秦氏的手段果然高明的很。 苏蒹葭听了只皱眉,慢悠悠给他们提个醒儿,“这才刚入夏,怎会有这么多白蚁?” 老夫人也疑惑的很,“按理说现在也不到白蚁繁殖的季节,白蚁怎会把围栏给蛀了。” 沈追倏地抬起头,他眼神凌厉,“是啊!这个季节怎会有白蚁,还有为何那段路是湿的?去查,是谁故意把水浇到路上,府中可还有别处被白蚁给蛀了,若不是意外,那便是人为。” “行简,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害云舒?”老夫人太阳穴突突一跳。 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沈追也不好下定论。 书房。 沈鹤亭也叫人去查了。 “侯爷,属下有罪,可属下也不知道啊!只听外面的人这么喊,谁知道落水的不是夫人,而是少夫人。”萧战跪在他面前,毁的肠子都青了。 沈鹤亭坐在桌案后,跳动的烛火在他脸上投下一片灰暗的阴影,他嗓音淡淡,“你可知若在军营,你此举便是谎报军情,谎报军情当如何论处?” 萧战,“……” 可这是在家里,没这么严重吧! 他不敢反驳,“当处以极刑。” 沈鹤亭已经换过衣袍,只头上还有些水汽,“下去吧!自己去领三十军棍。” 饶是挨了打,萧战还得谢恩,“多谢侯爷不杀之恩。” 沈鹤亭的人查到的,与徐妈妈查到的没什么两样。 最后把水弄到路上的人也查了出来,是府里的负责清理湖水的老陈,今日恰好是清理湖底淤泥的日子,这才打湿了路面。 还有不查不知道,一查真是吓一跳,府中好几处都被白蚁给蛀了,就连二房那边的一处凉亭都被白蚁给嚯嚯了。 这件事查到最后,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意外。 若非要怪,只能怪沐云舒运气不好。 最后沐云舒的命算是保住了,只是以后再难有孕。 满屋子血腥味,夜已经很深了,沐云舒还没有醒来,老夫人和苏蒹葭作为长辈,断没有让她们一直守着的道理。 见老夫人精神不济,苏蒹葭将老夫人送了回去。 她们一走,沈追当即就变了脸色,纵然所有人都相信这只是一场意外,他也不信,所有的巧合背后,都有人精心谋划。 “去查,我要知道究竟是谁害了云舒腹中的孩子。”他一定要把这个人给揪出来。 那边秦氏也还没有睡下,今晚沈观山宿在妾室房中,她换了寝衣歪在榻上,脸上的笑容阴恻恻的,“真是便宜沐云舒那个贱人了,竟让她捡了条命回来,我倒要看看在丧子之痛的打击下,她还有没有那个心情去查账!” 至于苏蒹葭,只要她敢接手查账的事,她就有法子让她查不下去。 今晚苏蒹葭心情极好,都不用她出手,就除了沐云舒腹中的孩子,以后她还再难有孕,阿衍以后是要走仕途的,所以她绝不能污了名声。 她回到听雨轩的时候,沈鹤亭也恰好回来。 浅月和青玉识趣的退了下去。 一时间,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对于沈鹤亭今晚跳下去救沐云舒的事,苏蒹葭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芥蒂的,她上前给他见礼,旁的没有多说什么。 沈鹤亭示意她起来,“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歇息吧!” 苏蒹葭点头。 眼看着沈鹤亭就要进了内室,突然他脚下一顿,回眸看向苏蒹葭,“萧战说,落水的是你。” 第53章 也就是你阿舅 他言简意赅,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说完便回了内室。 苏蒹葭,“……” 所以,他要救的人是她,而非沐云舒! 这也就解释的通了,为何他跳下去,只救了一半,见到她之后,干脆利落就上来了。 直到躺到软榻上,苏蒹葭的嘴角都是上扬的。 她喜欢在睡觉的时候留一盏灯。 沈鹤亭躺在榻上,抬眸朝外看了一眼,看着那微弱的烛光,心里也不知在想什么。 也不知想到什么,苏蒹葭脸上多了一抹冷笑,这个夜还很长很长。 国公府。 今晚裴正卿好不容歇在沈青芷房中,两人胡闹了一通,洗漱过后皆沉沉睡去。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沈青芷只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痒,她眼皮子沉得厉害,随意抓了几下,然后翻了个身便接着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裴正卿只觉得口渴的厉害,他闭着眼喊了几声,“给我倒杯茶来。” 今晚他宿在沈青芷房中,沈青芷便没有留守夜的人。 裴正卿叫了几声无人回应,只能自己从榻上爬了起来。 幸好屋里留了一盏灯,他半眯着眼摸到桌边,灌了一杯早已凉透的茶,然后往榻上一倒就要睡。 许是被他弄出的动静给吵到了,沈青芷眼都没睁,就往他怀里钻。 裴正卿一把推开她,还满脸不耐烦瞪了她一眼。 下一秒。 “啊!鬼啊!有鬼啊……”他满目惊恐,嗓子都破了音,慌忙转身就要逃,一个不慎从榻上摔了下来,疼的他龇牙咧嘴往外爬。 “夫君怎么了?大半夜的你喊什么喊!”沈青芷强撑着睁开了眼,说着她还在脸上挠了一把。 几个婢女听着动静走了进来,率先点燃屋里的烛火。 “啊……”看向沈青芷的时候,她们也忍不住叫出声来。 沈青芷怒声呵斥道“还有没有规矩了,都喊什么喊。” 听声音裴正卿已经认出沈青芷来,他看都不看她一眼,扶着腰就往外走,还不忘交代几个婢女,“你们给她拿面铜镜,让她自己看看,她现在一副什么鬼样子。” “呕……”走到门口时,他再也忍不住,扶着门框吐了起来。 “我的脸怎么了?”沈青芷带着疑惑抚上自己的脸,她只觉得有些不对劲,都不等婢女给她拿铜镜,便光着脚跑到铜镜前。 她的脸又红又肿,布满大小不一的疹子。 “啊!”就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尖叫出声。 两个婢女吓得不敢靠近。 “快,快去请徐老来。”对一个女子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这张脸,沈青芷怕极了,裴正卿对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加上她小产过后,肚子便没了动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就更淡了。 等徐老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 徐老诊治过后,说她这是湿疹,给她开了内服外敷的药。 沈青芷不信,她怎会突然就得了湿疹,她又找了好几个大夫,可得出的结论都一样。 裴正卿离开后,便一去不复返,都没差人来问她一声。 今日是阿衍第一天去国子监读书,对苏蒹葭来说可是个大日子。 昨晚她便与老夫人说了,一早她便出了门。 阮氏把苏衍送出门的时候,苏蒹葭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特意叫人安排了有侯府族徽的马车。 “阿姐你怎么来了?”阮氏和苏衍都有些吃惊。 “今日是阿衍去国子监读书的日子,阿姐自是要亲自送你去的。”苏蒹葭鼻子酸酸的,就连声音都有些哽咽,前世阿衍念了国子监一辈子,都未能如愿,这一世,他终于如愿以偿进了国子监。 哪怕不为别的,只为了这一桩事,她都得解了沈鹤亭身上的毒。 阮氏目送着他们两个人上了马车。 “阿姐,其实我自己可以的。”苏衍不愿她这般来回奔波。 苏蒹葭目露幽沉之色,“阿衍,国子监与你之前的书院不一样,多的是狗眼看人低之徒,你到了国子监,遇事无需忍让,我这个侯爷夫人到底还是有些分量的。” 苏衍点头。 苏蒹葭又道“还有两个人你一定要小心,一是沈追,二是苏闻。” 苏衍一一记下,“阿姐你就放心吧!我绝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苏蒹葭把他送到国子监门口。 两个人从马车上下来时,正好碰到沈追。 晨起的时候,沐云舒已经清醒过来,她绞着心肝抱着沈追哭了一场,沈追守了她一夜,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还是身旁的仆从扯了扯他的衣袖,他这才看到苏蒹葭。 “见过母亲。”他几步上前行礼。 苏蒹葭淡淡一笑,看向一旁的苏衍,“这是我阿弟,也就是你阿舅。” 她意思很明显,你怎么还不行礼。 沈追眼底飞快闪过一抹戾气,这个苏衍比他还小,阿舅?他也配吗? “见过阿舅。”偏偏孝字当头,他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恭恭敬敬给苏衍行了个礼。 看着这一幕苏蒹葭扶额一笑,前世沈追在阿衍面前,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模样,好像他多高贵一样,这一世在阿衍面前他只能低下头颅,甚好。 她动作轻柔替阿衍整理了一下衣袍,“行简虽然比你年长些,可辈分搁在这里,为人尊长,以后你可要多看顾着行简一些。” 这话纯纯是她用来恶心沈追的。 这个时辰正是一众监生入国子监的时候,几个人往这一站,引得很多监生纷纷侧目。 沈追憋了一肚子火气,只听苏衍说道“阿姐,我会的,你就放心吧!” 苏蒹葭柔柔一笑,“行简,你还不快谢过你阿舅。” 在众人的注视下,沈追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拱手说道“多谢阿舅。” “这人是谁啊?明明他看着比沈行简还小,沈行简怎么叫他阿舅?”有人忍不住议论出声。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瞧见了没,那位是侯爷新娶的夫人,而这位新来的监生,瞧着是她阿弟,可不就是沈行简的阿舅。” 听着他们的话,苏蒹葭脸上的笑纹更深,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倘若沈追用阴谋来对付阿衍,阿衍就可以堂堂正正教训他。 舅舅教训外甥那可是天经地义。 暗中,一双眼睛幽幽的看着这一幕,嫉妒的眼睛都闪着绿光,等着瞧,他一定要把苏衍这个贱种拉入地狱的深渊中。 苏蒹葭一直目送着苏衍进了国子监才离开。 她今日出门只带了浅月一个人,没想到回侯府的路上,青玉竟然追了上来。 “小姐不好了,世子夫人一大早就回来了,她嚷嚷小姐对她下毒了,这会已经在侯府闹开了,非要老夫人做主休了小姐不可。”她急得愁眉不展。 第54章 我教训一下不尊嫂重孝的小姑子怎么了 苏蒹葭却是不慌不忙,“着什么急,且让她闹,她闹得越凶越好。” “世子夫人也太可恶了,她为何非跟小姐过不去。”浅月气呼呼说道。 苏蒹葭勾唇一笑,“因为她想让宁安公主做她的嫂嫂。” “好了,你们也别气了,再气坏身子,倒是不值。”她看着浅月又道“你现在回一趟家,看看云蕖规矩学的如何了,督促她一定要尽快把规矩学好。” 她有大用! 沈青芷已经在秋白院闹开了。 “母亲,定是苏蒹葭那个小贱人对我下了毒,否则好好的我的脸怎会起了湿疹,你是没见裴正卿那副嫌弃的模样,今日你若是不给我做主,我就不活了。”她脸上带着面纱,说着扯着帕子放声痛哭起来。 老夫人已经叫人去请沈鹤亭了,这次她可不敢妄下结论了。 苏蒹葭那边,她也叫人去寻了。 “大夫怎么说?”沈鹤亭表情淡淡的,他一进来屋里就多了一股压迫感。 “二哥,你看我的脸都成了什么,你一定要休了苏蒹葭那个毒妇,她都敢对我下毒,谁知道她还能做出什么事来。”沈青芷拿下面纱给沈鹤亭看了一眼。 苏蒹葭在门口,恰好听到她这句话,她脚下一顿停了下来。 沈青芷已经服过药,且婢女还为她涂抹了药,可她的脸非但没有丝毫起色,反而比早晨看着更严重了。 饶是老夫人已经看过,再看还是觉得触目惊心。 “我问你,大夫怎么说?你如何断定是她给你下了毒。”沈鹤亭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 苏蒹葭嘴角蓦地一松,沈鹤亭这个人做夫君还是极好的,至少不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人。 “劳烦侯爷叫人去请个太医来,否则世子夫人怕是立刻要我把送到刑部,恨不得今日就问斩了才好。”她步履从容走了进来。 沈鹤亭立刻叫人去请太医。 “苏蒹葭,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昨日我见了你,回去之后就变成这副模样,不是你对我做了手脚,还有谁,你敢毁了我的脸,我要你的命,就连苏家那些贱民都得给你陪葬。”沈青芷面目狰狞,头上的金步摇都一颤一颤的。 “啪!”苏蒹葭性子极好,一直等她说完,才扬手甩了她一巴掌,沈青芷说她可以,但她千不该万不该把阿娘和阿衍也捎带上。 他们是她的逆鳞,也是她的底限。 “母亲,二哥,你们看到了吧!当着你们的面她都敢打我,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沈青芷被她扇的跌坐在地上。 “蒹葭,你怎么能打她?”老夫人坐不住了,到底还是亲生的好,她怒不可遏看着苏蒹葭低吼出声。 “我阿娘与阿弟怎么她了?她动不动就想要他们的命,长嫂如母,我教训一下不尊嫂重孝的小姑子怎么了,母亲请我回来的时候,可是说了整个侯府,就连侯爷都归我管。” 说着她扭头看向沈鹤亭,眼底锋芒毕露,“还是侯爷也觉得我做错了?” 这一刻,她像是一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 沈鹤亭眼神闪了一下。 母亲都说了,就连他都是归她管的。 他轻咳一声,“母亲,芷儿也确实该教训了,她这般口无遮拦,来日还不知道会闯下什么祸事。” 苏蒹葭带着不确定看了他一眼,她当面打了沈青芷,他都不气,还帮着她说话,她突然有点想笑。 他都发话了,老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再看沈青芷,她一脸错愕,不可置信看着沈鹤亭,“你还是不是我二哥了?她打了我,你都不管,还说什么我确实该教训了,就是教训也轮不到她来教训我。” 她又看向老夫人,“母亲你也不管吗?” 老夫人默不作声,她倒是想管,可她管得了吗? 这一回,沈青芷真的被气哭了。 就连青玉都有些意外,小姐扇了世子夫人一巴掌,侯爷非但没有责罚小姐,反而帮着她说话! 很快太医就来了。 真到了这个时候,沈青芷突然就有点心虚,不过她还是大大方方伸出自己的手来,且冷冷瞪了苏蒹葭一眼。 太医很快得出结论,与之前的毫无二致。 “劳烦太医将刚才的话,再给世子夫人重复一遍。”苏蒹葭语气淡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太医只得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世子夫人脸上的是湿疹,按时服药,加涂抹药膏,很快就会消下去的。” “世子夫人可听清楚了?”苏蒹葭嘲弄的看着沈青芷,“你若是没有,我可以让太医再给你重复一遍。” “不用,我又不是聋子。”沈青芷额上青筋凸起,蓦地她想到什么,“我一定是中毒了,对,太医你快拿跟银针来。” 太医疑惑不解看了她一眼,世子夫人莫不是脑子有毛病,怎得一副巴不得自己中毒的模样。 他还是照做,拿出一根银针,沈青芷学着苏蒹葭上一回,让太医针刺她的合谷穴。 “母亲,二哥,你们等着瞧,她一定对我下毒了。” 苏蒹葭眼神幽幽,唇畔闪过一抹笑意,她确实给沈青芷下毒了,可她也不想想,就连这个办法都是她提出来的,她又怎会让自己掉进这个坑里。 在沈青芷万分期待的目光中,太医取出银针来。 明晃晃的银针,折射出一道冷光。 “怎么会这样,它为何没有变黑?”沈青芷难以置信呢喃出声。 “世子夫人,我还有事恕不奉陪了。”苏蒹葭对着老夫人和沈鹤亭行礼过后,拂袖而去。 从秋白院出来,苏蒹葭去了流云居。 “母亲,你怎来了?”她到的时候,沐云舒像是丢了魂一样,她蔫蔫的躺在榻上,哭肿的眼睛这会还没有消下去。 “我来看看你,事情既已经发生,你也别太难过了。”苏蒹葭一副慈爱的模样,“再说了你与行简年纪轻轻,只要把身子养好,很快就会有好消息的。” 沐云舒还不知道自己再难有孕的事,这话她听着倒是舒心不少。 “哎!昨日你还说要查账,今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怕是要耽搁下来了,不过也不打紧,你先安心把身子养好再说。” 自从知道孩子没了之后,沐云舒的脑袋便一片空白,整个人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苏蒹葭这句话瞬间将她点醒。 是啊!她刚准备查账,意外就发生了。 一定是秦氏那个贱妇! 看着她眼中迅速蒙上一层戾气,苏蒹葭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只这样还不够,她叫青玉给巧儿递了句话。 过了一会,巧儿扭着腰身出现在沐云舒面前。 “你来做什么,给我滚!”只要一看到她,沐云舒就想到自己的孩子。 “少夫人千万别动怒,您才这失了孩子,可得仔细养着身子才是,虽说再难有孕,您也无需担忧,不管妾生的是男是女……” 巧儿的话都还为说完,沐云舒猛地一怔,她嗓音发颤,“你,你说什么?” 第55章 可怜我怀了你的骨肉 “巧姨娘你住口。”喜儿顿时慌了神,“少夫人你别听她胡言乱语,她这是骗你呢!” 沐云舒又不傻,她嗓音尖锐,“喜儿,你闭嘴让她说。” “少夫人不知道吗?您落胎时伤了身子,以后再难有孕。”巧儿一脸诧异,她眼中带着笑意,逐字逐句说的很慢。 “不,我不信,你骗我!”沐云舒还想着,孩子没了就没了,等她养好身子,再生一个也就是了,现在竟然告诉她,她以后都不能有孕了。 她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巧儿,一口气没喘上来,人也跟着晕了过去。 巧儿那叫一个幸灾乐祸,不过面上功夫做的极好,“呀!少夫人您这是怎么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大夫啊!” 流云居请了大夫,这个消息很快传进苏蒹葭的耳朵里。 她红唇轻勾,眸光潋滟,沐云舒刚小产,这下又怒极攻心晕了过去,怕是要就此落下病根了。 沈青芷在侯府住了下来。 她准备等脸好了再回去,她这边才安置好,便收到宁安公主给她的回信。 宁安公主在信上说,让她什么都不要管,因为她那边已经有了安排。 这两日的顾家别提有多热闹了。 一下子五个美妾进门,还是从勾栏瓦舍出来的,把一群莺莺燕燕养在家里,那热闹程度堪比戏楼。 林婉柔原是叫人把她们关起来的。 可她们五个轮番的哀嚎,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家每天死一个人呢!无奈林婉柔只能叫人把她们放出来,之后她们开始变着法子跟顾长庚偶遇,搞得顾长庚不胜其烦,干脆日日都宿在书房。 顾家有规矩,姬妾不许踏足前院。 顾长庚以为就此就能安静下来,可他料错了,她们人是不能再出现在他面前,但却日日叫人给他送补汤,什么山药炖猪腰,杜仲乳鸽汤,牛鞭枸杞汤…… 还几个人一起给他送。 她们这不是要给他进补,是想把他给送走。 搞得他苦不堪言。 林婉柔那边也忍不下去了。 今日,顾长庚下值比较早,他刚回来正好碰上出门的林婉柔。 “夫人这是要去哪里?” 林婉柔不悦道“怎么现在连我出门你都要管了吗?” 顾长庚一袭青衫,瞧着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他捏着衣袖,“你莫不是天真的以为,凭林家便能撼动长宁侯,你若是想给林家招惹祸端,那就尽管回去。” “这件事说白了,都是你惹出来的,你若不去招惹她,怎会惹出后面这些事来。”他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然后拂袖而去。 “你是不是还放不下她?”他的话一下子戳到林婉柔的心肝。 “你简直不可理喻,现在我与她已各自婚嫁,你这是要污谁的清誉,你当知翰林院最重名声,你若想毁了我的仕途,只管说这样的话。”顾长庚脚下一顿,他面无表情看了林婉柔一眼。 “我就知道,在他心里从未有一刻忘记过那个贱人。”他一走,林婉柔满脸气愤,到底她还是从马车上下来。 顾长庚猜的不错,她确实准备回家找父亲帮忙,若让这个五个贱人继续在家里作下去,用不了多久她会疯的。 苏蒹葭回到听雨轩没多久,浅月就回来了,说云蕖的规矩已经学的差不多,她点了点头,云蕖一看就是个上进,且有野心的姑娘。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一把握住浅月的手,“你再去寻几个人,记住一定要把他们给寻到,等找到了人,你先给他们些银钱,把他们给安置好。” 她一时半会没办法把沈追踢出国子监,但对付苏闻还是有办法的,既然知道他不是个安分的,就该早早让他滚出国子监,离阿衍远一些。 浅月拿了银子,立刻去办这件事。 国子监。 君子有六艺,若无意外一般上午皆是大儒讲学。 今日讲学的是周大儒,苏衍来了这里才知道,从前的书院与这里的差距,听周大儒讲学真是受益匪浅,他正聚精会神听着。 突然进来一个仆从,在周大儒耳边低语了几句。 周大儒当即皱眉,脸上带着明晃晃的不悦,“谁是苏衍?国子监门口有人找。” 苏衍一愣,这个时候谁会来找他? “学生苏衍见过先生。”他起身对着周大儒拱手一礼。 周大儒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去吧!” 苏衍谢过之后,提步要走。 周大儒突然又道“私德败坏,行为不检,谁的举荐信都不行,以后你莫要在来国子监了,从哪来的,回哪去吧!” 私德败坏,行为不检? “先生此话从何而来?”苏衍心中警铃大作,寥寥数字,便可毁了他,他举止有度再行一礼,“这话学生不认。” “你去看了便知。”周大儒将他赶了出去。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衍步履匆匆。 沈追已经先他一步得到消息,他脸上多了一抹阴鸷的笑,云舒与孩子的事,难保苏蒹葭没有从中作梗,她不是最看重这个弟弟吗?他偏要毁了他。 这个苏闻办事倒是妥帖。 “嘤嘤嘤……”还没有走到门口,苏衍便听到一阵女子的抽泣声,他不由得加快脚步。 “苏郎,你为何不来找我,你我早已互许终身,你说了,你一定会娶我的,我这才将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你,没想到你就此音信全无,可怜我怀了你的骨肉,你可不能不要我们母子啊!”他一个出现,一个怀着身子的娇俏妇人,先是一顿哭诉,然后就往他怀里撞。 吓得苏衍连连后退,“你是什么人?我根本不是认识你,你不要信口胡言。” 那与他年纪相仿,已显怀的小妇人,顿时伤心欲绝看着他,“苏郎,你好生绝情啊!花言巧语骗了我的身子,还有我这颗心,现在翻脸不认人,说不认识我,你怎对得起我?” “你住口,休要污我名声,我何时何地见过你?你腹中的孩子与我何干,谁负了你,你找谁去。”苏衍脸色难看极了,事到如今他已清楚,他这是被人给算计了。 “苏郎,你非要逼我,拿出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吗?”那小妇人哭的伤心欲绝,颤抖着从袖兜里拿出一块玉佩。 苏衍面色一僵。 “见过祭酒大人!”就在那时,负责守门的几个人,纷纷转身对着一人行礼。 第56章 挺着个肚子就想赖上阿衍 侯府。 苏蒹葭在灶房,她已经叫人准备了食材,准备亲自给沈鹤亭熬汤,就算是答谢他帮了阿衍。 “小姐出事了。”青玉突然慌慌张张冲了进来。 苏蒹葭心里咯噔一声,“出什么事了?” 青玉不敢声张,她只告诉了苏蒹葭一人。 好啊!阿衍这才第一天入国子监,就有人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将他赶出国子监。 幸好她一早在国子监留了人,防的就是这一出。 苏蒹葭放下手中的食材,她提步就走。 祭酒大人来的真是刚刚好,苏衍眸色寒凉,转身对他行礼。 那小妇人眼底拂过一丝笑意,张嘴便开始告状,“您便是祭酒大人,求您为小女子做主啊!否则小女子跟腹中的孩子,只能死在国子监门口,叫人瞧瞧你们国子监的监生是个什么德行。” 陈令仪看了苏衍一眼,又看了那个小妇人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那小妇人抢在苏衍前头,倒豆子一般吐了个干净。 陈令仪嗓音沉沉,“她说的可是真的?” “回祭酒大人的话,是她污蔑学生,学生与她素未谋面,今日是学生第一日入国子监,她便跑来污蔑学生,定是有人指使她,学生斗胆请祭酒大人差人报官。” 陈令仪挑眉看了一眼,只见面前这个少年身姿如玉,哪怕摊上这种事,依旧从容的很。 他又问,“她手里的玉佩可是你的?” 苏衍点头,“是学生的,但却不是学生给她的。” 在她拿出那块玉佩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苏闻与他同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多年,有一两件他贴身的东西不足为奇。 陈令仪转身吩咐人去报官。 那小妇人眼神闪烁了一下,她暗暗咬了咬牙,很快镇定下来,这种事只要她一口咬死了,便是官府的人来了,拿她也没办法,且她手里还有证据,这个苏衍死定了。 苏闻一直在暗中看着,他面上一片阴狠毒辣之色,既然苏蒹葭那个贱人,不让他们好过,那就谁都别想过的舒坦,他不仅要毁了苏衍,还要送他一顶帽子。 书房。 沈鹤亭也听闻此事。 苏衍那性子一看就不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你叫人去给陈令仪说一声,叫他务必将此事查清楚。”他捏着毛笔的手停顿了一下,看着萧战说道。 这是真把苏衍当小舅子了? 萧战转身就去。 官府的人还未到,苏蒹葭就来了。 正好赶上课间,许多监生都在一旁围观。 一见她,陈令仪忍不住挑了挑眉,这就是沈鹤亭的那位小娘子? “阿姐你怎么来了?”苏衍立刻迎了上去,“这点小事我自己能处理好。” 这可不是小事,人生来就有同弱心理,若是处理不好,他的人生都会因此留下污点,苏蒹葭看了他一眼,亲亲热热上前握住那小妇人的手,看她这肚子已有四五个月了,“你别怕,若你腹中真是我阿弟的骨血,身为他的长姐,我自会做主让他明媒正娶将你迎进门。” 苏衍与陈令仪全都不解的看着她。 那小妇人眼神一亮,他们图的不就是这个,“小女子有他给的定情信物为证,当着祭酒大人的面,他亲口承认了的,这块玉佩是他的无疑。” “好姑娘真是委屈你了。”苏蒹葭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为了弄清楚苏家的血脉,我问你几个问题可好?” 小妇人点头,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 苏蒹葭心里已经有了数,可见她对阿衍有足够的了解,“我阿弟胳臂上有片胎记,在左还是在右,只要你答出来,我定会替你做主。” 苏衍嘴角上扬,阿姐果然厉害。 陈令仪也笑了,沈鹤亭这小娘子不简单呀! 就在那时一个人大步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陈令仪顿时一脸玩味,这就护上了? 那小妇人一下子慌了神,这她哪里知道,她支支吾吾,“我孕中记性不好,一时忘了。” 这个借口倒也合理,苏蒹葭笑着打趣道“下次你可要记牢了,他的胎记在左手臂上。” 那小妇人也不傻,她眼珠子溜溜的一转,给她使声东击西呢!不好意思她不上这个当,“阿姐是你记糊涂了吧!苏郎的胎记分明在右手臂上。” “是吗?”苏蒹葭眼神一冷,放开她的手,玩味的看着她,“这位姑娘,到底是谁记错了?不管是左还是右,我阿弟手臂都干干净净的。” 苏衍配合着她的话,撩开衣袖给众人看。 众人一看,果然如苏蒹葭说的那般,苏衍的两条手臂白白净净的,上面什么都没有。 那小妇人面带窘态,“我,我只是一时记岔了,可我腹中的孩子真的是他的,我有证据的。” 苏衍想说什么,苏蒹葭给了他一个眼神,她不想让阿衍自降身份,去跟一个妇人扯皮,她眼神幽幽,“姑娘,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腹中的孩子当真是我阿弟的?” 那小妇人一口咬定,“是,怎么你们想赖账不成?” 苏蒹葭笑了起来,“那这就好办了,想来你也知道,自古聘为妻,你这样的身份充其量只能算个暖床丫头,正妻都还没有过门,你有什么资格生下这个孩子。” “来人啊!把她拿下,先落了她腹中的孩子,再把她发卖到秦楼楚馆去。” 她一声令下。 浅月和青玉立刻上前摁住那小妇人。 “不,不要,你们放开我。”她面容逐渐变的狰狞起来,“你凭什么落了我腹中的孩子,还要把我发卖了,你不能这么对我。” “就凭你是我苏家的人,就凭你肚子里怀的是我阿弟的孩子,我自然有权处置你。”苏蒹葭语气淡淡,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后院这些腌臜的手段,她什么没见过,一个野路子来的妇人,挺着个肚子就想赖上阿衍,毁了他的名声,她做梦! 浅月和青玉拖着那个小妇人就走。 “祭酒大人救命啊!”那小妇人满目惊恐向陈令仪求救。 陈令仪面无表情,“便是我也不好插手别人的家事,请恕我无能无力。” 那小妇人顿时吓破了胆,她不要落胎,也不要被卖到那种腌臜的地方,“放开我,你们快放开我,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我也不是你们苏家的人。” 第57章 夫人自是不难养 在场一众监生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这小妇人怕是来讹人的。 躲在角落里的苏闻,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苏蒹葭简直太歹毒了,还有那小贱人也是个不中用的,她可别在咬出他来。 苏蒹葭冷笑,“怎会不是?你刚刚可是说的言之凿凿。” 那小妇人都快吓哭了,磕磕巴巴道“我,我认错人了,真的,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腹中的孩子也不是他的。” 说完她眼珠子一转,双眼一翻晕倒在地。 是个有聪明劲儿在身上的,苏蒹葭看都不看她一眼,她一一扫过在场众人,“诸位你们可都听清楚了,她与我阿弟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令仪适时站出来说道“好了,事情既已查明,君子口不妄言,都散了吧!” 他给了苏蒹葭一个赞赏的眼神,三言两语就将这件事解决了,还懂得见好就收,沈鹤亭这位小娘子可真是位厉害的主儿。 苏蒹葭与苏衍说了几句话,准备离开,不曾想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哼,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鄙夷与不屑,她侧目看去。 “请先生给学生道歉,学生并非先生口中那等德行败坏,行为不检之人。”苏衍已经朝周大儒走去。 一句话听的苏蒹葭满腹怒火,哪有先生这般说学生的?且都没有弄清事实,他就敢妄下定论,他岂会不知,这短短八个字就能毁了阿衍。 “你放肆,你到底也听了老夫的讲学,竟连尊师重道都不懂,老夫哪里说错了,为何要向你道歉?”周大儒一甩袖子就要离开。 苏衍拱手一礼,“学生没有做那样的事,先生却用了这八字来评价学生,学生断然当不得,请先生给学生道歉。” 周大儒眼神一冷,他这是准备不依不饶了,古往今来哪有先生给学生道歉的。 “你说你没有做那样的事,谁知道呢!那小女子为何不找别人,偏偏找上了你,说明还是你的问题。” 苏蒹葭都被他这番话给气笑了,她缓步走到苏衍身旁,“照先生这么说,狗咬了人,不是狗的错,反倒是人的错了!我竟是第一次听这样的说辞,倘若有一日先生无故挨了打,那也定是先生的错了?” 周大儒被她堵得哑口无言,他用轻嘲的目光看着苏蒹葭,“哼!圣人诚不欺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老夫不与你争论。” 他说完就想走,苏衍再次挡住他的路,“我阿姐不过按照先生的思维说了几句话,也断当不得先生这么说,请先生跟我和阿姐道歉。” 苏蒹葭更是态度强硬,她眸中敛着寒光,“我倒是无所谓,还请先生为我阿弟正名,且当众向他道歉,否则我便要质疑国子监讲学先生的品性了。” 他敢用那八个字来说阿衍,她就敢毁了他的名声。 “你,你们简直胡搅蛮缠,老夫有没做错什么,凭何要给你们道歉?”周大儒大怒。 陈令仪正准备说他几句,今日这事确实是他做的过火了,他难道不知他一句话,就能毁一个人的前程。 “夫人!”只是不等他开口,一个出人意料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侯爷,你怎么来了?”苏蒹葭诧异的看着沈鹤亭,他一袭绛紫色的衣袍,整个人看着清贵,又不失威严。 沈鹤亭语气淡淡,“正好路过,见你与人起了争执,便过来瞧上一眼。” “噗……”陈令仪肩膀一抖,他忍不住笑出声来,揶揄的看着沈鹤亭,我的侯爷大人,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鬼话。 国子监建在京都东北角,占地极广,此处除了国子监,什么都没有,究竟是去哪里,才能路过国子监? 叫人给他传了话还不够。 专程而来就专程而来,非说什么路过!! 沈鹤亭三两步便走到她身边来,有人撑腰这是好事,苏蒹葭面上带了几分委屈,“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有人说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阿衍道德败坏行为不检。” 说着她声音一低,带着吴侬软语的腔调,“侯爷我很难养吗?” 沈鹤亭只觉得似有羽毛从他的心头轻轻划过,他心尖一颤,认真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道“夫人自是不难养。” 旋即他脸色一沉,“这话是谁说的?” 周大儒“……” 这可是手握重兵,刚擒获戎狄太子,立下不世之功的长宁侯! “是老夫失言,老夫在这里向夫人,还有苏少爷道歉,还望两位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与老夫计较。”他立刻拱手跟苏蒹葭与苏衍道歉,生怕慢了得罪长宁侯。 “先生以后还是慎言的好。”苏蒹葭眼底含着嘲弄,瞧这就是权势的好处,难怪人人都想要权势呢! “是是是,夫人说的极是。”一直目送苏蒹葭与沈鹤亭离开,周大儒才抬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他岂会不知苏蒹葭与苏衍的身份,只是从未将他们放在眼里罢了,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不过因为冲喜才嫁入侯府,瞧不上他们的大有人在。 没想到长宁侯竟然亲自来了。 以后怕是得重新审视他们二人的身份了。 “侯爷这是去哪里了?”上了马车,苏蒹葭随口问道。 她不过想找句话说罢了,怎料沈鹤亭微微一怔,他坐的笔直,轻咳了一声,“不过是出去转转。” 苏蒹葭侧目,所以转着转着就来了国子监? 其实她有些想笑,因为像沈鹤亭这样的人,根本不擅撒谎。 “我叫人准备了食材,打算给侯爷熬汤,这个时辰侯爷应该还喝的上,希望侯爷不会嫌我厨艺太差。” 沈鹤亭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不会。” 一到侯府两人便分开了。 沈鹤亭去了书房。 苏蒹葭则准备去灶房,沈鹤亭在国子监露了个面,对阿衍来说意义非凡,以后不管谁想动阿衍,都得掂量掂量。 没想到管家追了上来,递给她一张烫金的请帖,“夫人,宁安公主叫人送来请帖,邀夫人五日后去城外行宫赏花。” 第58章 侯爷这是选择性失忆了吗? 苏蒹葭笑着接过请帖。 终于来了! 她就知道宁安公主那边不会一直没有动静的。 宁安公主敢出手,她就敢接招。 还有今日这事,凭苏闻一人,绝没有胆子闹这么大,他这个人又蠢又歹毒不错,但行事畏首畏尾,这其中定有沈追的手笔。 别急,这笔帐,她会慢慢跟他们算的。 中午,她炖了党参乳鸽汤,且亲自给沈鹤亭送了过去。 她离开之后,沈鹤亭才打开汤盅,乳鸽的香气随之而出,白色的汤里飘着几片姜,还有几颗枸杞。 “侯爷……”萧战好奇伸长脖子瞅了一眼,他刚准备开口,就见沈鹤亭拿起汤匙,泰然自若喝了起来。 沈鹤亭侧目,“怎么了?” 萧战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你,你不是不吃姜的吗?任何东西只要沾染了姜的味道,你从不入口。” 沈鹤亭又喝了一口,他表情淡然,“哦?什么时候的事?” 萧战,“……” 他很想说,就昨天,灶房也送了汤,侯爷看了一眼,见上面飘着姜片,立刻叫人撤了下去。 啊这,侯爷这是选择性失忆了吗? 他眼睁睁看着沈鹤亭,把那一盅汤喝的一干二净,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夫人听说,苏蒹葭亲自给沈鹤亭炖了汤,也高兴的很,她原本还怕苏蒹葭性子太要强,不懂得体贴人,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苏蒹葭前脚刚回到听雨轩,老夫人便叫人给她送来很多东西。 她笑容淡淡,叫人收进库房,前世在侯府熬了一辈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该如何讨好老夫人,在老夫人看来,对沈鹤亭好就是对她好。 “小姐,奴婢已经查清楚那小妇人的身份,她是许屠户的女儿,名叫徐娇娇,你绝对想不到她腹中的孩子是谁的。”苏蒹葭可没准备着就此罢休,所以在回来的路上,她就安排浅月去查她的身份。 “若我猜得不错,可是苏闻的?” 浅月一脸震惊,“小姐你怎么知道?” 这还不容易,苏蒹葭轻笑出声“有钱能使鬼推磨是不假,可对一个有孕的妇人来说,胎儿的血脉尤为重要,她敢这么闹,若是传出去,夫家还不得休了她,除非是孩子的父亲让她这么做的。” 她一早就猜到了,知道那许娇娇绝对不可能咬出苏闻来,这才罢休。 浅月又道“还有小姐让奴婢寻的那户人家,也有了点眉目,有人说他们搬到了汝南,奴婢已经叫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苏蒹葭点头,“他们极为重要,一定要找到他们。” “还有一件事交给你去做。”她眼神晦暗,低声吩咐了浅月几句,许娇娇敢这么做,自然得承受这个后果。 那边沐云舒已经清醒过来。 清醒后,她第一时间把尤妈妈叫到她面前,让她把夏妈妈当采买时,留下的账本全都给她搬过来,并且让她把接手后的账目也整理好。 她绝不会放过秦氏,还有苏蒹葭的。 尤妈妈叫人给苏蒹葭递了信,她已经知道此事,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中,就得让沐云舒这般摧心剖肝的熬着。 在丧子之痛的加持下,相信她很快就能将秦氏做下的那些烂账查清楚。 自从事情失败后,苏闻生怕沈追找他的麻烦,毕竟他拿了人家的银子,且已经花完了,他称病告了假,立刻从国子监逃回了家。 沈追叫人去找他,这才知道这个怂货竟然逃了。 其实今日的事也怨不得他,怪只怪苏蒹葭这个贱人太难对付了,最让他气愤的是,父亲还专程来为她与苏衍撑腰。 他眼神阴狠毒辣,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也就是了,他是一定要除了苏衍的,若真叫他考出个名堂来,再想杀苏蒹葭可就难了。 许娇娇回到家后,便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午后。 许家三间小破房外面,突然围了几个婆子。 “你们听说了吗?这许屠户的女儿竟然给人做了外室,肚子都被搞大了,还在家里住着呢!” “啊呸!真没想到他们老许家,竟出了这么个伤风败俗的东西。” 几个人大声嚷嚷着,一时间左邻右舍的门全都开了,几个粗布麻衣的妇人先是探出头来,“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其中一人突然想到什么一拍大腿,“我说呢!怎么好久都没见着许娇娇,原来被人弄大了肚子呀!” “这个不要脸的小娼妇,她怎么敢这么做,这是想带坏了谁?” “许娇娇,你给老娘滚出来,这甜水胡同不欢迎你,你给我们滚……” 这年头谁家还没个女儿,时下礼教森严,给人做外室,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左邻右舍的人原本只是探出个脑袋,这下全都冲到许家门口,破口大骂起来。 许娇娇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最后许家门口甚至被人泼了大粪。 浅月给苏蒹葭讲的时候,笑得前俯后仰,小姐这一招简直太高明了。 苏蒹葭要的可不止如此,许娇娇的名声算是臭了,街坊四邻全都知道她挺着个肚子,她眼下已是走投无路,能投靠的只剩孩子的父亲。 可她才在国子监闹了一场,见过她的监生可不少,这个时候苏闻敢沾她的边吗? 沈青芷在侯府住着,苏蒹葭还以为她会闹,没想到她倒是消停了。 夜里,沈鹤亭又回来的很晚。 苏蒹葭起身相迎的时候,她忍不住皱起眉头,“侯爷现在还不宜操劳,还是顾着些身体为好。” 鹤亭答的干脆。 苏蒹葭叫人进来服侍他洗漱。 “你炖的汤很好。”他一脚踏进内室的时候,突然回眸看了苏蒹葭一眼。 苏蒹葭愣住了。 片刻,她莞尔一笑,“侯爷喜欢就好。” 翌日,苏闻才出门,就被人套上麻袋,暴揍了一顿,等他被人发现的时候,早就昏死过去。 这叫什么? 出来混,总要还的。 用过早饭后,苏蒹葭先去了秋白院,给老夫人请安。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今日府里的气氛怪怪的,特别是府里的下人,看她的眼神皆带着几分莫名奇怪。 她带着浅月和青玉快走到流云居的时候,正好听到几个婆子在嚼舌根。 “你们可听说了?这外头可都已经传开了,夫人嫁给咱们侯爷的时候,已是不洁之身!” 第59章 不如先把人带下去验个身 几个人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越说越起劲。 “什么?竟还有这回事?” “可不是呢!外头传言说夫人早就把清白的身子给了顾大人,他们两人年少定亲,一时情不自禁也是有的。” “难怪前些日子顾夫人叫人上苏家抬人呢!当时我就觉得奇怪,若其中有这么个茬儿,顾夫人这么做也就不足为奇了。” “你们乱说什么呢!夫人和那个姓顾的清清白白,你们竟这般造谣生事,我非撕烂你们的嘴不可!”浅月和青玉气的脸色发青,两个人动作一致,挽起衣袖就要去撕她们的嘴。 “拜,拜见夫人!”几个婆子一转身,对上苏蒹葭的目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吓得连话都说不好了。 “说啊!你们怎么不接着说了。”苏蒹葭神色淡淡的。 就是这样才越发吓人,几个婆子齐齐给她磕头,“老奴不敢了,求夫人饶了老奴吧!” “浅月,抓一把银瓜子赏给她们,让她们接着说。”府里都传成这样,外头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了,苏蒹葭不慌不忙的。 “小姐!”她们都这样说你了,为何还要赏她们,浅月和青玉不解的看着苏蒹葭。 “去!”苏蒹葭一个眼神扫去,浅月不情不愿抓了一把银瓜子赏她们。 “求夫人饶了老奴吧!”几个婆子没有一个人敢伸手去接。 苏蒹葭眼神骤然变得凌厉起来,“我叫你们拿着便拿着,谁敢不接,立刻拖出去发卖了。” 几个婆子这才颤颤巍巍接过。 “我行事坦荡,何惧他人言,我免了你们今日的活,你们就坐在说,一直说够了为止。”苏蒹葭步履从容,从她们面前走过。 她一走,几个婆子手里捧着银瓜子,立刻瘫软在地。 回到听雨轩。 “小姐,这可如何是好,外头肯定也已经传开了,流言猛如虎,谁又会相信小姐?这些话怕是马上就会传进老夫人和侯爷耳朵里,他们听了会作何想?” “小姐你快想想法子呀!得立刻堵住他们的嘴才是。”两个丫头急得不得了。 苏蒹葭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喝了一口,“晚了,这些话只怕已经传进老夫人和侯爷耳朵里了。” 不想叫她好的人,这府里可不少,沈青芷怕是早就跑到老夫人面前去告她的状了,至于沈鹤亭那里,这是他的侯府,一举一动皆在他的掌控中,他怕是第一个知道的。 “小姐,那现在该怎么办?一会老夫人定是要来问罪的,这事丢的可不止小姐一个人的颜面,还有侯爷乃至整个侯府的颜面。” “你们先别慌,叫我好好想想。”苏蒹葭半敛着眸子,在老夫人和沈鹤亭面前自证清白不难,这件事难的是,京都这么多人,她总不能挨个去证明吧! 再者就是,即便老夫人和沈鹤亭说她是清白的,也不会有人相信,毕竟事关侯府的颜面,即便她真是不洁之身,他们也得咬死了她是清白的,不过等着她的就是病故了。 放出这个流言的人,这是想要她的命! “夫人,老夫人请您立刻过去一趟。”几乎她才坐下,徐妈妈就来了。 这是,老夫人已经知道了! 浅月和青玉不禁为她捏了一把汗。 流云居。 因着怕沐云舒着了风,屋里门窗紧闭,就连帷帐都是放下来的,外头明媚的阳光,与屋里半点关系都没有。 沐云舒置身一片阴暗中,她嘴里发出桀桀的笑声,“苏蒹葭我要你死!” 当初她不是在老夫人面前爆出她有孕之事,想让她被沉塘吗?如今她要用同样的手段,让她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除了老夫人,知道她要查账的唯有苏蒹葭,定是她将这个消息透漏给秦氏的,等着瞧,这件事都不用她出面,沈青芷便会捅到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最重名声,知道后怕是恨不得立刻撕碎了她,加上沈青芷在一旁煽风点火,等着她的要么是三尺白绫,要么是一碗毒药。 秦氏那边也得了信,她一高兴早上多用了半碗饭,这下好了,谁管苏蒹葭是不是清白的,败坏了侯府的名声,只这一条老夫人就绝容不下她。 没了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儿媳,哪里还轮的上沐云舒这个小贱蹄子掌家。 两个婆子挑开帘子,苏蒹葭才进屋,老夫人都还没开口呢! “来人啊!把这个贱人拿下。”沈青芷便疾言厉色道“她一个被人碰过的脏东西,有什么资格做侯府的当家主母。” “母亲,依着我说不如先把她送到城外的青云庵,至于以后……”自然是赏她一杯毒酒,这话她虽没有说出来,但懂得都懂。 老夫人眸色沉沉看着她,一言不发。 徐妈妈在一旁进谗言,“老夫人,三姑娘,不如先把人带下去验个身,也省的冤枉了她。” 这都还没怎么呢!她就一口一个她,连夫人都不叫了。 你以为她这是在帮苏蒹葭说话吗? 那就大错而特错了。 这是在羞辱她,不管苏蒹葭是不是清白的,只要她被带下去验身,就像是一盆脏水泼在她身上,以后她再也别想洗清,这将是她一辈子的污点。 沈青芷一听就笑了,“这个主意好,那就先把她带下去验身。” 谁在乎她是不是清白的? 她就是不洁之身,出了这扇门他们也得为她辩驳,总不能污了侯府的名声,能叫她多受些侮辱也是好的。 沈青芷一声令下,徐妈妈跟着另一个婆子笑的不怀好意,朝苏蒹葭走去。 苏蒹葭捏了捏袖兜里的瓷瓶,她明艳的面容寒气逼人,“我看谁敢碰我,就连三岁的小儿都知道流言不可信……” “空穴不来风,若非心虚,你为何不敢叫人验明正身?”都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沈青芷厉声打断她的话,“你心里分明有鬼,为了侯府清誉,今日你验也得验,不验也得验。” 浅月和青玉两个人护在她身前。 老夫人有些犹豫,“芷儿,她到底是鹤亭媳妇,要不等问过鹤亭的意见再说?” 沈青芷却等不得,自从娶妻后,二哥的心眼子都是偏的,等他来帮这个贱人吗? “母亲,等她验明正身之后,再去请二哥也不迟。”她说着看向屋里一众婆子,“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要我亲自动手吗?” “蒹葭要不你委屈你一下?这事对你也好,验过之后我看谁还敢乱嚼舌根?”老夫人用商量的语气说道,她想的是若是验过之后,她是清白的,便可保住侯府的名声。 “母亲,我若是清白的,何需验?”苏蒹葭可不傻,她态度强硬,“今日不管谁,只要敢碰我,就是个死!” 她说着悄无声息拧开袖兜里的瓷瓶。 验身是不可能的。 “你好大的口气,这可由不得你。”沈青芷冷笑一声,几个婆子气势汹汹朝苏蒹葭扑了过去。 “你们别碰我家小姐!”浅月和青玉已经和她们拉扯起来。 苏蒹葭让她们退下,她已经说了,今日谁敢动她,她就要谁的命,她们不怕死尽管来。 徐妈妈一马当先朝她伸出手来。 眼见徐妈妈就要碰到她。 “都住手!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对夫人动手。”就在那时沈鹤亭的声音响了起来。 第60章 哎呦!这是好事 “二哥,我早叫你休了她,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连带着整个侯府都沦为笑柄,叫我在国公府如何抬得起头来,现在你就是想休她也晚了,只能叫人把她送到青云庵,等这件事平息了再说。”沈青芷脸上依旧遮着面纱,一见沈鹤亭她就说个不停,甚至把国公府都扯进来。 一时间,众人全都朝沈鹤亭看去。 徐妈妈和另外一个婆子,当着他的面自然不敢放肆。 苏蒹葭也朝他看去。 他在家里穿的极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干净到了极致,却依旧难掩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他眸色微沉,“芷儿你住口。” “二哥,你现在还要护着她吗?”沈青芷还想说什么,沈鹤亭一个眼神扫去,她一噎满脸委屈看向老夫人,“母亲你看二哥,典型的娶了媳妇忘了娘,连我这个妹妹也抛到脑后。” 苏蒹葭还在想,沈鹤亭这个时候来干什么,也是来责怪她的吗? 就听沈鹤亭说道“蒹葭过来!”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他嗓音低沉,唤她名字的时候带着点莫名的软意,似有什么轻轻敲击在她心头。 她一步一步走到沈鹤亭身边,“不知侯爷有何吩咐,可是也准备叫人给我验身?”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是带着刺儿的。 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听到外头那些流言都是要动怒的,若沈鹤亭真要这么做,她也不怪他。 沈鹤亭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他看向老夫人,从袖兜里掏出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白色锦帕,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缓缓摊开。 苏蒹葭原本还有些不解,可当她看到洁白如雪帕子上,那一抹宛若红梅般的血迹。 这,这是…… 刷的一下,她的脸顿时烧红起来。 虽说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这人,这人…… “哎呦!这是好事。”老夫人顿时眉开眼笑,她一直以为鹤亭病着,没办法那啥,没想到呀! “蒹葭真是委屈你了,你怎么不早说,你若早说哪里还有这些事。”说不定她的乖孙孙已经在来的路上,她眼神一个劲儿的往苏蒹葭的小腹上瞄。 “徐妈妈,你去把侯府的下人都叫到一块,告诉她们谁再敢乱嚼舌根,立刻发卖出去决不轻饶。” 老夫人起身拉着苏蒹葭坐下。 沈青芷彻底愣住了,二哥跟她竟然已经…… “芷儿跟你嫂嫂道歉。”沈鹤亭不容置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沈青芷,“……” 凭什么又叫她给苏蒹葭这个小贱人道歉,她道过的歉还少吗? “你若是不愿,今日就回国公府吧!”沈鹤亭并没有强迫她。 沈青芷抬眼朝老夫人看去,只见老夫人笑眯眯的盯着苏蒹葭的肚子看,就差把眼珠子粘上去了,哪里还记得她这个女儿。 她咬了咬牙,不情不愿给苏蒹葭说了声对不起。 苏蒹葭没有理他,她眼神幽幽看着沈鹤亭,脸上的红晕现在都没有褪去。 别人不知道,但浅月和青玉却是知道的,两个人悄悄看了沈鹤亭一眼,眼里满是笑意,侯爷这是护着她家小姐呢! 看以后谁还敢在背后乱嚼舌根。 “母亲,我是这样想的,我与蒹葭成婚之时,人还未醒,到底委屈了她,如今我身体一日好过一日,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开三天的流水席,大宴宾客,好叫旁人知道,她是我沈鹤亭明媒正娶的妻。”沈鹤亭逐字逐句道。 苏蒹葭骤然抬眼,水波潋滟的杏眼中满是诧异,外面流言传的那么凶,他就不曾怀疑过她吗? 还是说他这么做全是为了侯府的声誉? 他这个办法自然极好,可谓一劳永逸,什么都不用说,便堵住了外面那些人的嘴。 若沈鹤亭没亮这张喜帕,老夫人兴许会有些犹豫,现在她都不带犹豫的,“好,就按你说的办,可不能委屈了蒹葭。” 沈青芷气的直翻白眼,所以她就活该受委屈吗?都没一个人问问她的意见,难道她是透明的吗? “这不妥吧!” “有何不妥?”沈鹤亭挑眉,然后直接下了定论,“我已经叫人写好请帖,就从明日开始吧!” 苏蒹葭,“……” 来之前他就已经准备好了吗? 沈鹤亭要宴请宾客的消息很快传开。 “啪!”沐云舒面容狰狞,将手里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原以为沈鹤亭与老夫人定会恼了她,没想到沈鹤亭非但不信那些流言,还要这般给她做脸。 “巧姨娘呢?她死了吗?叫她过来伺候我。”她满腹怒火无处发泄,可怜巧儿成了她的出气筒,她才过来,没一会便被沐云舒用针扎了好几下。 沐云舒原来只叫她跪着,后来她便换了泄愤的方式,用绣花针扎她,这样既解气,还不会留下把柄。 沐云舒做这件事的时候,提前给沈追通了气儿,沈追今日也没闲着,整个京都流言满天飞,原本这些事是入不了国子监的,可他使了几个人,就连国子监都传开了。 那日许娇娇来闹的时候,苏蒹葭与沈鹤亭一前一后出现,苏衍的身份自是瞒不住。 “苏衍,听闻你阿姐嫁给侯爷的时候,已是残花败了,这件事可是真的?” “整个京都都传开了,还能有假不成,啧啧……他这长宁侯小舅子,只怕做不了几天了!”课业休息的间隙,几个与沈追交好的监生,围着苏衍一个比一个说的难听。 国子监有规矩,所有监生只要敢在国子监动手,一律赶出国子监。 他们的目的就是要逼苏衍动手。 只要苏衍敢动手,立刻就会被赶出国子监。 若是旁的事也就罢了,可他们说的是苏蒹葭,这让苏衍怎么忍得住,他额上青筋凸起,目眦欲裂看着那几个人,“你们都给我闭嘴,我阿姐才不是那样的人,我不许你们这么说她。” 其中一人无比嚣张的看着他,“怎么只许她做,还不许别人说了,还是她想又当又立,你且等着马上长宁侯就会休了她。” “你敢这么说我阿姐,我杀了你。”苏衍虽然看着少年老成,但到底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他气的浑身颤抖,再也忍不住捏紧拳头,朝那个人的脸狠狠砸去。 第61章 你不好再歇在外头了 沈追在暗中盯着这一幕,激动的眼睛都红了。 他在心里不停的默念,‘快打上去呀!快,打呀!’ 只要这一拳打下去,苏衍就得立刻滚出国子监。 “少爷你不要冲动!”陈六也是个有心的,他跟着苏衍来国子监之前,特意了解过国子监的规矩,知道苏衍这一拳砸下去的后果,他冲上去死死抱住苏衍。 “打啊!你怎么不打了?有种你来我呀!”那个监生也是个混不吝的,他故意把脸凑到苏衍跟前,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砰!”他话音刚落,一拳狠狠砸在他脸上,一下子将他掀翻在地,他满嘴是血,都没看清楚打他的谁,便大声嚷嚷起来,“快来看呀!苏衍打人了。” 沈追冷冷瞪了他一眼,蠢货也不看看打他的是谁,不过话又说回来萧战怎么来了? “敢妄议我家侯爷夫人,我就是打死你,信不信你家老子连不敢放个屁。”刚才他那些话,萧战可全都听清楚了,他大步上前又给了那个监生几脚。 那个监生这才看清楚打他的是谁。 陈六这才放开苏衍。 “少爷,侯爷说成亲的时候,委屈夫人了,从明日起要在侯府设宴,大宴宾客三日,特意叫我给你送请帖来,还说你若是有相熟的同窗,可邀请他们一并去侯府赴宴。”萧战从怀里掏出一张请帖,恭恭敬敬递给苏衍,还特意扬高了声音。 几个监生一听,吓得脸都白了。 “替我谢过侯爷!”就连苏衍都有些意外,沈鹤亭这么做,是在告诉众人,他与侯府对阿姐的重视。 对于这个人,他又多了一分的好感。 暗中,沈追气的脸色铁青,他什么都算到了,唯独没有算到父亲的反应。 一顶绿油油的帽子扣在他头上,他竟然还如此纵容这个女人。 临走的时候,萧战还不忘警告那几个监生,“还有你们也一样,若是再敢污蔑我家夫人,你们就等着承受我家侯爷的怒气吧!” 他们哪里还敢? 萧战走了这一遭之后,国子监在没有人敢议论苏蒹葭。 苏蒹葭与沈鹤亭一前一后从秋白院出来,两个人之间只隔了一步。 苏蒹葭望着他宽厚的背影,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侯爷难道就没有怀疑过我吗?” 沈鹤亭驻足回眸,“怀疑什么?” 说着他从袖兜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锦囊,递给苏蒹葭。 苏蒹葭一愣,“这是什么?” 她伸手接过来的时候,那沉甸甸的重量,压得她手一沉。 “下一次你可以赏他们金瓜子。”沈鹤亭音腔淡淡的,但嘴角却是上扬的。 苏蒹葭,“……” 她嘴角轻抽,他知道了啊! 就连浅月和青玉都笑了起来。 “夫妇一体,我自是信你。”末了沈鹤亭才回答她的问题。 苏蒹葭拿着那袋金瓜子回了听雨轩。 “侯爷对小姐可真好,每一次都这样护着小姐,平安符那次是,这一次也是。” “谁说不是呢!侯爷虽然不善言辞,但细致周到,当真是个极好的夫君。”浅月和青玉两个人在苏蒹葭面前叽叽喳喳的,说话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看着她的反应。 苏蒹葭轻轻抚摸着那袋金瓜子,“你们怎知侯爷这么做不是为了侯府。” 浅月揶揄道“若侯爷只是为了侯爷,那又为何给了小姐这么多金瓜子?” 苏蒹葭抬眼一本正经看着她们,“可能,他钱多的没处花。” 把两个丫头都逗笑了,小姐浑身上下就这张嘴硬。 沈鹤亭回到书房后,亲自写了一张请帖。 他才写好,萧战便回来了,把国子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他听。 “宋家的那个小子啊!你不用管他,我记下了。”沈鹤亭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啊? 萧战一愣,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他记下了,这是,准备找他老子的麻烦吗? “你亲自去把这张请帖送过去。” 萧战看着他递来的请帖,暗暗嘶了一声,侯爷这是要干什么? 明日大宴宾客的时候,怕是热闹了。 二房那边是老夫人派人通知的。 秦氏知道后,气的牙根疼,一个小门小户的小贱人而已,怎么长房那边这是准备宠上天吗? 午后,苏蒹葭把浅月叫到跟前,淡淡吩咐了一句,“你去通知云蕖一声,告诉她不用再等了,今日就行动吧!” 因为她迫不及待想看沈青芷痛哭流涕的模样。 今日这事她已经猜到是谁做的了,定是沐云舒与沈追的手笔,可单凭他们还做不到,一夜之间就让这个流言席卷整个京都。 推波助澜的人只怕不少。 沈青芷算一个,秦氏那边只怕也插手了,还有林婉柔,她未必就什么都没有做。 再者就是宁安公主那里。 看来也该给沐云舒一个教训了,她叫青玉去给巧儿递了句。 夜里。 比起往日,沈鹤亭至少早回来了一个时辰。 苏蒹葭懒洋洋歪在软榻上,正翻着医书,见他撩开帘子进来,人都愣住了。 昨晚她才嘱咐他要早点歇息,今晚他就照做了,这么乖觉的吗? 沈鹤亭头一回见她这副自在放松的模样,他也愣了一下。 “侯爷可用过晚饭了?”苏蒹葭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去迎。 沈鹤亭点了点头。 等他去洗漱后,苏蒹葭接着躺在软榻上看书,她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谁能想到威名赫赫的长宁侯,在家里又乖又听话。 等沈鹤亭一身水气,头发挂着水珠从浴室出来的时候。 苏蒹葭拿了块棉布迎了上去,“侯爷,把头发擦干再歇息吧!” 沈鹤亭点头坐下,任由她轻轻擦拭着他的头发。 看着手里的白色棉布,苏蒹葭也不知想到什么,她的脸突然就红了。 “侯爷还是自己来吧!”她垂着眼帘,把布往沈鹤亭手里一塞,转身就要出去。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住她的衣袖,她脚下一顿,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去。 沈鹤亭只看她那张艳若桃花的脸,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无端他也觉得屋里的空气变得炙热起来,他轻咳一声,这才松开她的衣袖,“若叫母亲知道……你不好再歇在外头了。” 第62章 紧紧攥在手里 随着沈鹤亭声音落下,苏蒹葭静默了一瞬。 理是这个理儿! 她眼神幽幽看了一眼里面的床榻,压到沈鹤亭那次,还要给他解亵裤那次的情景,忽然浮上她的脑海,一时间她的脸更红了。 “嗯!”她细若蚊蝇应了一声。 沈鹤亭一回来,浅月和青玉就退下了,她又在外面看了一会书,说是看书其实她心里乱糟糟的。 一直等到很晚,估摸着沈鹤亭已经睡着了,她才进了内室。 她抬眼一看,发现沈鹤亭竟然睡在了里头,这就寝也是有规矩的,一般皆是女子躺在内侧,男子躺在外侧,没想到他倒是不在意这个规矩。 见他闭着眼,似睡着了,她轻手轻脚上了床榻,尽可能的远离他,只搭了一个被角在身上。 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后,沈鹤亭悄无声息睁开了眼,他抬手轻轻拽了拽被子,把她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 然后深深看了她一眼。 他这位夫人,与他想象中很不一样,大部分的时候看起来温婉,实则小爪子利的很,就她给下人赏银瓜子的那事,换个人绝对做不出来。 他眼神不自觉放软,虽然他不知京都其他贵女如何,但她这样就极好。 顾家。 这才几天,林婉柔就憔悴的厉害,虽然有病了一场的缘故在,但实际上全是被家里那几个莺莺燕燕给气的。 顾长庚还宿在书房。 林婉柔叫人去请了他好几次,他就是不肯回房,叫她欣慰的是,任凭那几个莺莺燕燕如何勾引他,他都没有碰过。 “夫人……”沐浴后,丁妈妈进来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什么?”林婉柔一听脸就黑沉下去。 自从沐云舒小产后,沈追倒是她一直陪着她,再没有去过巧儿房中。 天蒙蒙亮的时候。 苏蒹葭又做噩梦了。 这一次,她梦到一条大黑狗,一直在后面追着她,想要把她扑倒在地,她拼命的想要逃,可身上跟压着一座山似的,怎么都动弹不得,眼见那条大黑狗朝她扑了过来,她一慌也不知道从哪抓了根木棍,紧紧攥在手里。 “嘶!”那边,沈鹤亭倏地睁开了眼。 他整个人僵硬的很,眼中遍布红血色,像是在极力隐忍什么一样,太阳穴那块突突的跳着。 他眼神朝下。 一眼就看到那只白皙如玉的小手。 他紧咬着牙关,胸膛一起一伏,极力压抑着自己的粗重的呼吸声,只觉得一团火在他胸腔里炸开,然后迅速将他整个人点燃。 他是个男人,且是个正常的男人…… 他僵硬侧目看向熟睡中的人,忍了片刻,抬手想要移开那只要他命的手。 怎料,他还没有碰触到她。 突然,抓着他的那只手一紧。 沈鹤亭呼吸一滞,只觉得命都快没了! 他的眼越发的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紧张到一动也不敢动,就是面对数十万敌军的时候,他都没有这般狼狈过。 想要他命的人很多,可只有她能要了他的命。 偏偏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抓的越来越紧不说,还想要拎起来一样,使劲的往上拽。 沈鹤亭,“……” 他死死咬着牙,这若是断了,算谁的? 忍到极致,他抬起颤抖的手,小心翼翼掰开她的手。 然后,他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满头大汗,呼吸乱的不成样子,见她还睡着,他才放下心来。 若是不然,该羞的也不知是谁。 天不亮他便出了听雨轩,一进前院,他立刻洗了个冷水澡。 把萧战都看迷糊了,这天是热了,可也没有这么热吧!侯爷一大早就洗了个冷水澡不说,还热的脸都是红的,他怎么不觉得热? 今日侯府要宴客,一大早府里的下人就忙活起来。 苏蒹葭睁开眼的时候,沈鹤亭已经不见人影了,浅月给她准备了绯红色缕金百褶如意月裙,还为她上了妆,点了唇,眉心贴了金色的花钿,衬得她整个人华丽端庄,还不失少女的明媚。 今日宴客,是不用她露面的,就连沈鹤亭也是不用的,自有沈追与二房那边帮忙待客。 沈青芷还在侯府住着。 她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沈青芷连个正眼都没给她,苏蒹葭毫不在意,往后有她哭的时候,此刻她还能笑出来,说明她还不知道那个消息,不过也快了。 自从沈鹤亭亮出那张帕子后,老夫人便待她越发和善,她才坐下便叫人给了她一盒血燕,这东西可不常见。 “母亲,怎么连你也偏心眼起来,这样的好东西我都没有,你竟给了她,我不管,你也得给我一盒血燕才行。”沈青芷在她身上恨不得盯出个洞来。 老夫人有些为难,“芷儿,只剩这一盒了,等下回再有了,母亲叫人给你送过去可好。” 沈青芷一听不乐意了,“只剩这一盒了,更该给了我才是,你别忘了我才是你亲生的女儿,她只是一个外人。” “你,给我。”她说着朝苏蒹葭伸出手来。 “母亲既已经给了我,那便是我的东西,我凭什么给你。”血燕不血燕的倒是无所谓,苏蒹葭就是不想让沈青芷舒坦。 沈青芷还想说什么,吴妈妈突然一溜小跑进来,在她耳朵低语了几句。 “你说什么?”沈青芷腾地一声站起身来,“好啊!裴正卿他好大的胆子,我这才回来几天,他竟敢弄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他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她一副想杀人的模样,边说边往外走。 苏蒹葭垂眸遮住眼底的笑意,裴正卿那人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若是沈青芷在府里,他自是不敢把人领进国公府,可这几日沈青芷不是正巧不在。 “芷儿你去做什么?你给我回来!”老夫人一听顿时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她一连叫了沈青芷好几声,愣是没把人给叫住,只能叫徐妈妈跟着去看看。 苏蒹葭也不走了,她就在这里等着。 不管什么东西都怕比较,这人啊就更是如此了。 云蕖到底没叫她失望。 宾客都还没来呢! 沈青芷就哭着回来了。 第63章 怎么侯爷热的脸都红了 “母亲,你要替我做主啊!裴正卿那个混账,也不知道从哪弄了个小贱人,如珠似宝的养在府里,我不过想把人撵出去,又没想着把她怎么样,他就过来跟我拼命,还打了我,母亲你看。”沈青芷哭着扑进老夫人怀里,还扯下脸上的面纱给老夫人看。 苏蒹葭也抬眼望去,只见她遍布红疹的脸上,赫然印着一个巴掌印。 老夫人一看,心疼的眼都红了,“什么,裴正卿他竟然敢打你,这回我绝饶不了他,我娇养出来的女儿,嫁到他们国公府,可不是为了挨打的,去把鹤亭叫来,他们国公府怎么了,难道就高人一等吗?” 徐妈妈站在那里没有动弹,她面带忐忑,“老夫人,三小姐把世子也给打了。” 老夫人最是护短,“那也不行,芷儿一个姑娘家,能有什么力气,这件事说来说去还是芷儿受了委屈。” 徐妈妈一咬牙,“三小姐随手抄了个梅瓶砸在世子头上,砸的世子头破血流,人当时就昏了过去,这会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老夫人一听,再不提叫人去请沈鹤亭的事,她面上带了几分担忧。 苏蒹葭眼底笑意浮动,这下热闹了,沈青芷作为幺女,被宠的嚣张跋扈,裴正卿作为国公府的独苗苗,性格比她还要霸道,作为一个妇人,她砸了自己的夫君,已陷入被动,加上她嫁入国公府数年无所出,国公府的老夫人本就对她不满已久,这事已不是她想如何,得看国公府那边想要怎样。 哭了一会,沈青芷怒气散了几分,人也跟着清醒过来,这会也有些怕了,“母亲,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气糊涂了,才砸了裴正卿。” “别慌,有母亲跟你二哥在,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老夫人先让徐妈妈去打探一下,裴正卿人怎么样了,芷儿下手没轻没重的,若只是砸一下还好,可若是把人给砸死了,这事可就大了。 然后又让苏蒹葭先去给沈鹤亭通个气,这事到最后怕是还得他出面。 苏蒹葭极少踏足前院,从秋白院出来。 浅月压低声音道“世子夫人她活该,谁叫她几次三番欺负小姐。” 青玉眉眼止不住的上扬,她声音压得更低,“要奴婢说呀!还得是云蕖厉害,她才入国公府,就闹了个天翻地覆。” 苏蒹葭心里自然也是舒畅的,她看了两个丫头一眼,“这里是侯府,祸从口出,你们一定要谨言慎行。” 两个丫头当即闭嘴。 “嫂嫂,嫂嫂请留步!”几个人正走着,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声音。 苏蒹葭眼神一冷,是沈留白。 “不知三弟有什么事?”她脚下一顿,转过身去。 沈留白几步追了上来,他不动声色打量着苏蒹葭,眼底有惊艳之色浮动,比起上一次,这一次的她更加耀目。 “我刚才捡了张帕子,可是嫂嫂的?”他说着双手递上一张帕子。 两个丫头一看,确实是她家小姐的,这是小姐什么时候丢的? “是我不慎丢了,多谢三弟了。”苏蒹葭自然也认出来,她摸了一下袖兜,果然帕子不见了。 青玉伸手去接,沈留白却没有给她的意思,“以后嫂嫂可要收好才是。” 苏蒹葭不愿意让他沾染自己的东西,只能忍着心里的恶心接过来。 几个人全然没注意,不远处的假山旁站着一个人,正好看到这一幕。 沈追眼神幽幽,唇畔拂过一抹冷笑,他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苏蒹葭呢! 沈留白一走。 苏蒹葭立刻把手里的帕子递给青玉,“回去便烧了。” 沈留白碰过的东西,她嫌脏。 沈鹤亭在书房,听闻苏蒹葭来了,他脊背肉眼可见一僵,然后才让萧战把人请进来。 萧战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这书房里也不热呀!怎么侯爷热的脸都红了。 苏蒹葭进来的时候,沈鹤亭已经灌了自己好几杯冷掉的茶水,可他的脸还是红的。 “侯爷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苏蒹葭也瞧出来了。 她问的沈鹤亭一时都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只能岔开话题,问她有什么事,苏蒹葭把沈青芷的事告诉他。 沈鹤亭听了皱起眉头来。 “一个梅瓶砸下去,世子怕是伤得不轻,国公府那边只怕不会善罢甘休。”这会国公府都还没人找过来,说明裴正卿只是受了伤,倘若他丢了命,这会国公府早就闹上门来了。 “芷儿太任性了,她也该受些教训。”沈鹤亭如何不知,他让苏蒹葭先回去。 这会宾客已经陆陆续续都到了。 今日这种场合苏衍自是要来的。 苏蒹葭见了他才知道,昨日在国子监发生的事,她对沈追的恨意又多了一分,苏闻还在床上下不来,这件事定是沈追做的,只是她没有想到沈鹤亭竟思虑的这般周全。 “阿衍,以后遇事你切莫再冲动。”此刻她还心有余悸,若阿衍那一拳砸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还有一件事叫她放心不下,“阿娘那边可听到什么流言蜚语?”纵然她已经叫青玉吩咐过孔妈妈,让府里的人把嘴都闭紧了。 苏衍摇头,“阿姐你就放心吧!阿娘什么都不知道,国子监的流言也平息下来,昨日侯府要大宴宾客的消息传出,城中的那些声音就淡了下去。” 姐弟两人这边说着话,那边宴席已经开始了。 “昨日才传出那样的流言,今日侯府就大宴宾客,长宁侯倒是信任他那位夫人。” “不过话又说话来了,侯爷夫人与顾长庚那事,到底是真是假?他们两人自幼订亲,前些日子顾夫人又闹了那么一出,这流言怎么看都像是真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今日这宴席只怕是长宁侯捏着鼻子叫人办的,一顶绿油油的帽子砸头上,换谁能高兴的得起来。” 沈追就在不远处招待宾客,这些议论声清晰落入他耳中,父亲想要借这个办法给苏蒹葭洗白,他偏不让他如愿,他要让苏蒹葭就这么一直臭下去。 他们几个人一开口,四周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着。 “你们都住口,我与侯爷夫人清清白白,岂容你们这般非议!”就在那时,一个出乎意料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第64章 要把沈青芷给休了 顾长庚一袭文人惯常穿的青色儒衫,浑身一股书卷气,他语气沉沉,掷地有声“我与侯爷夫人从前是订过亲不假,但我们发乎情止乎礼,在这里我敢对天发誓,我们从未有过任何逾矩的行为。” 即便今日长宁侯没有邀请他,他也是要来的,他们可以污蔑他,反正他烂人一个,但不该往她身上泼脏水。 他说的坦荡,且当众立了一个誓,“若我有半句虚言,就让我仕途永远止步于此,死后不得超生。” 众人,“……” 他竟然赌上了自己的仕途,还连死后不得超生这种话都说了出来,这也太狠了,可见他说的全都是真的。 众人心中的疑虑顿时被打消。 沈追面色阴沉,他怎么来了? “他的话在场诸位可听清楚了?”顾长庚话音刚落,沈鹤亭面容冷肃,他逆着光大步而来,“今日过后,倘若有人再敢私下议论我夫人……” 他说着一顿,深邃如渊的眸子中,折射出一道惊人胆战心惊的寒意。 四周鸦雀无声。 有了长宁侯这番话,以后谁还敢再议论长宁侯夫人,这不是找死吗? 父亲竟然这么维护苏蒹葭,一抹森寒的戾气飞快从沈追脸上闪过,他上前给沈鹤亭行了一礼。 “下官拜见侯爷!”顾长庚也上前拱手一礼。 任谁也没想到,就在那时一张小像从他宽大的衣袖中飘落在地。 在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沈鹤亭一眼就认出小像上的人,那是他的夫人,他顿时捏紧负在背后的那只手,浓黑的眸子瞬间一片冰冷。 “咦,这不是母亲的画像吗?”沈追差点笑出声来,他原以为这个顾长庚是来帮苏蒹葭的,没想到竟是来黑她的。 这下,他刚才那番话,全都成了放屁。 顾长庚的脸色也难看的厉害,今早出门的时候,他还在纳闷呢!林婉柔在他面前向来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今早她竟放低了姿态,亲自来书房服侍他穿衣。 原来如此! 刚才只是寂静,如今是一片死寂。 众人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起来,瞧瞧,今日这是什么场合,顾长庚都随身携带着侯爷夫人的小像,还敢说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吗? 这话鬼都不信! “侯爷,不是的……”顾长庚着急忙慌想要解释,可这个时候不管他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还记得阿姐的这张小像,是你十八岁生辰时,我亲手所绘然后赠与你的,顾大人倒是个信守承诺之人,昨日我才写信向你讨好,你今日就带过来了,如此也算是物归原主了,从此你与我们苏家再无半点关系。”苏衍像是及时雨一样,他步履从容而来,附身捡起地上的小像,然后仔细折叠起来,小心翼翼收入袖兜之中。 顾长庚紧绷的面容一松,“还请侯爷与诸位千万不要误会,我随身带着此物,便是为了归还原主。”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原来如此,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沈追才不相信这番说辞,他不动声色看了沈鹤亭一眼,聪慧如父亲只怕也是不信的。 沈鹤亭敬了众人一杯酒,便离开了。 他一走,众人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前些日子侯爷还昏迷不醒呢!没想到现在气色竟这般好。” “这说明什么?” “说明侯爷夫人果然如传闻那般,是个福星!” 苏衍也坐在席上,听着众人这番话,他总算放下心来,以后再不会有人把阿姐和顾长庚扯上关系了。 没想到他才坐下,沈鹤亭就让萧战来请他。 他带着狐疑踏进沈鹤亭的书房,莫非他心里还在猜疑阿姐,想私下问他些什么? “拿来吧!”让他没想到的是,沈鹤亭什么都没有问,一见面便朝他伸出手来。 搞得苏衍当即愣在那里。 沈鹤亭嗓音微凉,“小像。” 苏衍这才反应过来,他捏着衣袖欲说些什么。 沈鹤亭一挑眉,“从前她是你阿姐,如今她是我夫人,你觉得谁拿着更合适?” “侯爷,我阿姐和……”苏衍以为他这是不相信苏蒹葭,没想到他才开口,沈鹤亭便打断了他,“你大可放心,我从未怀疑过她。” 苏衍这才不情不愿把小像给他。 听雨轩。 “小姐刚才那叫一个凶险呀!真没想到那个姓顾的竟是这样的人。”浅月正在给苏蒹葭讲前院发生的事。 青玉也恨的牙根痒,“他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天怎么还不把他收了去!” 苏蒹葭对顾长庚,多少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倒还不至于如此下作。” 这事只怕是林婉柔所为,作为他的枕边人,想要在他身上动手脚,简直易如反掌。 浅月又说起沈青芷的事,徐妈妈已经回来了,裴正卿人虽没死,但伤的不轻,他睁开眼便哭着喊着,要把沈青芷给休了。 苏蒹葭垂眸冷笑,侯府与国公府全都有头有脸,裴正卿想要休了沈青芷,只凭这一桩事还不够,但水滴石穿,她一点也不着急。 还有巧儿那里。 她扭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沙漏。 沈追不是喜欢落井下石吗?那便让他自顾不暇! 算算时辰,她那边也该动手了。 前院,沈追正在招待今日的宾客。 “大少爷,求求你救救我家姨娘吧!她被少夫人磋磨的,人都昏了过去,腹中的孩子怕是也凶多吉少。”巧儿的婢女豆蔻,突然哭着冲了过来,然后跪倒在他面前。 “什么,你说巧儿她怎么了?”沈追一听脸就黑了,他提步就走。 苏蒹葭那边也得了信,她嘴角含笑,慢悠悠起身,“走,咱们也去瞧瞧。” 第65章 可不得不弯下膝盖 流云居已经闹起来。 沈追进来的时候,沐云舒正在对着巧儿破口大骂,“你这个贱婢还装上了?你给我起来,听到没有我命令你给我起来,否则我就叫人撕了你。” 而巧儿人事不省躺在地上。 “沐云舒,你闹够了没有?”自从她小产后,沈追就千依百顺的哄着她,可他心里就没有怨气吗?他对那个孩子寄予厚望,若不是她大半夜的不睡觉,非要出去瞎折腾,腹中的孩子又怎会出事? “为了一个贱婢,你竟然吼我?”沐云舒本就容不下巧儿,见他这样护着巧儿,她又急又怒看着沈追,只觉得心都是冷的。 “啊!血,好多的血呀!”突然豆蔻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沈追定睛一看,只见一抹暗红色的血迹从巧儿身下洇开,他顿时慌张起来,“快去找大夫来。” 他说着大步上前想要抱起巧儿。 “沈追,我都说了这个贱人是装的,我不许你碰她一下。”沐云舒疯了一样,光着脚冲到沈追面前,“今日我和这个贱婢,你只能选一个人!你若是敢动她,我马上就离开侯府。” “云舒,都什么时候,你不要再闹了好不好?算我求你了。”沈追死死抿着唇瓣,紧张的看着地上的巧儿,“你快点让开,让我先带她回房,剩下的事以后再说。” “呜呜……大少爷,求你救救我家姨娘吧!你不在的时候,少夫人日日给姨娘立规矩,罚她跪在庭院都是轻的,动辄打骂不说,还用绣花针扎我家姨娘,更是威逼她不准告诉大少爷,不信你看。”豆蔻冲上去抱住巧儿,她当着沈追的面,撩开巧儿的衣袖。 只见巧儿雪白的手臂上,满是密密麻麻的针眼,还有大片大片的乌青。 沈追这几日积攒的怒火,一下子直冲头顶,他冷着脸,阴恻恻的盯着沐云舒,一字一句,“沐云舒,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沐云舒一看脸就黑了,“我是叫她跪了不假,也用绣花针扎了她几下而已,可根本没有这么多,她身上的这些乌青,也不是我弄出来的……” “啪!”不等她说完,沈追的巴掌就落在她脸上。 苏蒹葭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她嘴角不自觉弯起一抹弧度来,眼底的笑意都快要藏不住。 “沈追你竟敢打我?”沐云舒脸上的巴掌印格外明显,她呆愣了片刻,回过神来后疯了一样朝沈追扑了过去,对着他一顿抓挠,嘴里还叫嚷着,“我要跟你拼了。” 沈追一面伸手挡,一面低吼出声,“快给我住手,你疯了是不是?” 可他却低估了一个发起疯来的女人,眨眼之间他的脸上就被沐云舒挠了好几道,瞧上去血淋淋的。 “你们这是做什么?”直到过够了眼瘾,苏蒹葭才沉声呵斥道。 沈追与沐云舒两个人面色一僵,这才清醒了几分。 “呀!巧姨娘这是怎么了?她可还怀着身孕呢!怎么出了这么多血,还不快叫人把她挪回去。”苏蒹葭瞧着地上的血迹,眼底的笑意更浓。 沈追抱起巧儿就走。 “沈追,谁准你碰她的,你给我回来。”沐云舒才小产,气血都还没有养回来,她脸色本就难看的很,加上那个巴掌印,整个人狼狈的厉害,见沈追抱着巧儿冲了出去,她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苏蒹葭巴不得她哭坏了眼睛才好,豆蔻并没有跟着离开,而是把刚才的话,又对着苏蒹葭说了一遍,“求夫人给我家姨娘做主啊!再这样下去,我家姨娘迟早要被少夫人给磋磨死。” “你,跪下。”等她坐下后才开口,如今她们两人身份调换,她自然要把沐云舒曾经加注在她身上的,加倍还回去。 “母亲,儿媳尚在小月子中。”沐云舒当然不愿意,万一她的腿着了寒气,可是要落下病根的。 “怎么你是要忤逆我吗?”苏蒹葭眼神淡淡的,一个孝字就能压死她,不怕她不跪。 怒气在沐云舒眼底翻腾,她用力咬着唇瓣,心里恨毒了苏蒹葭,可不得不弯下膝盖,跪在她面前。 苏蒹葭也不开口,只居高临下看着她,扭头吩咐了浅月一句,“你去巧姨娘那边看着点,一有消息立刻来告诉我。” 沐云舒只跪了一会就跪不住了,喜儿忍不住开口给她求情。 可只要苏蒹葭不开口,她就得老老实实跪着。 她用在巧儿身上那一套,前世她早就尝过无数次。 小产怎么了?她就是要让沐云舒跪着,还要让旁人说不出什么来。 沐云舒就这样跪了多半个时辰,她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虚汗给打湿了,人也瞧着左摇右晃的。 她也不是没想过装晕,可大夫就在隔壁,一看便知,若是被人发现她装晕,那可就真是不孝了。 一直等浅月回来说,巧儿腹中的孩子暂时保住了,不过已有滑胎的征兆,以后可得小心养着,否则腹中的孩子可就真保不住了。 苏蒹葭才垂眼看着沐云舒,“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沐云舒听了,眼底的戾气更浓,凭什么她的孩子没了,巧儿那个贱人的孩子还好好的,她口是心非,“儿媳知错了。” “哦!那你说说错在何处了?”苏蒹葭有的是时间跟她耗着,反正沐云舒跪着,她坐着,难受的又不是她。 “儿媳不该因为自己失了孩子,就迁怒到巧姨娘身上去。”沐云舒死死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她就知道苏蒹葭这个贱人是故意的,她就是见不得她好。 “身为正室,苛待妾室,你已经犯了妒这一大忌,若巧姨娘腹中的孩子,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叫行简休了你,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苏蒹葭真是爱极了如今这个身份,她根本不需要费心刁难沐云舒,只用家规礼法就能压死她。 “母亲教训的是,儿媳知错了。”沐云舒心里委屈的很,可她只能认错。 “行了,我也不罚你,你把家规抄写个百遍,明日叫人交给我,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撂下这句话,苏蒹葭起身就走。 沐云舒怄的都快吐出血来。 今日沈追打了她不说,苏蒹葭这个贱人,口口声声说不罚她,却叫她在小月子中抄写家规百遍,这是想让她把一双眼睛都给熬瞎了。 从流云居出来后,苏蒹葭去了老夫人那里。 老夫人最看重子嗣,这个时候不告状,等待何时? 老夫人自然已经知晓裴正卿的消息,她好不容易才将沈青芷哄了回去,准备等宴席散了,把沈鹤亭叫来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听了苏蒹葭的话,她一脸怒气,“这个沐云舒也太过分了,身为主母哪有她这样磋磨妾室的,她竟还敢对行简动手,简直不可饶恕。” 苏蒹葭一副很为难的模样,“母亲还是得想个法子才是,若不加以制止,只怕巧姨娘腹中的孩子难保。” 老夫人被沈青芷的事闹得心里乱哄哄,一时半会儿哪能想出什么法子来。 苏蒹葭眼波流转,“若是母亲不嫌,儿媳这里倒是有个法子。” 第66章 你是想等着被休,还是想要和离 苏蒹葭离开后,老夫人真是满脸欣慰,她看着徐妈妈道“可听到夫人说什么了,蒹葭可真是个识大体的,你去安排吧!” 她原以为蒹葭是奔着掌家大权才回来的,谁能想到她为了照顾鹤亭,竟把家交给云舒打理,之前是她误解蒹葭了。 徐妈妈应了声是,眼见老夫人对夫人越发信任,连她都不得不感慨,夫人可真是个厉害的主,这事办的可真是漂亮,任谁都无法指摘她。 从秋白院回来后。 浅月怎么都想不明白,“小姐,本是大少爷的事,你为何最后要扯到侯爷身上去,你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苏蒹葭慢条斯理打了个香篆,看着袅袅青烟,“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若只说沈追,难免叫人觉得我有意针对他,可我若是把侯爷一起捎带上,老夫人只会觉得我懂事,多子多福,到了她这个年纪,最看重的就是子嗣。” 她叫青玉去打探流云居那边的消息。 “果然不出小姐所料,少夫人又闹腾起来了,她叫人收拾了东西,哭着闹着要回娘家呢!”青玉很快就回来了。 “大少爷那边可得了信?”苏蒹葭眉眼舒展,沐云舒本就是个掐尖要强的性子,今日沈追打了她,落了她的颜面,她自然是要闹上一场的。 青玉点头,“大少爷那边得了信,已经带着人去追了。” 苏蒹葭眸色深沉,“等着瞧吧!沈追不会让她离开的。” 她原以为他们两人情比金坚。 毕竟前世两个人名义上可是母子,都能厮混到一起。 谁能想到不过一个巧儿就让他们闹成这样,接下来只会更热闹。 沈追使出浑身解数,才把沐云舒给哄回去。 国公府那边一直没有动静。 傍晚,宾客散了后,老夫人叫人把苏蒹葭与沈鹤亭请了过来,几个人一起商量沈青芷的事。 老夫人先询问沈鹤亭的意思。 沈鹤亭沉思片刻,“这事裴正卿有错在先不假,可芷儿也有错,若她没有动手,等着国公府来请人就是了,到时候我自会与裴正卿说事,眼下就得看国公府肯不肯递台阶过来了。” 老夫人都不敢叫沈青芷知道,“可裴正卿一直吵嚷着要休了芷儿,这可如何是好?” 沈鹤亭漫不经心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他不敢,想休我沈鹤亭的妹妹,可没有这么简单。” “可若一直僵持着也不是个事,蒹葭你怎么看?”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寻常,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总归是芷儿的错处多一些。 苏蒹葭想了想,“依我看,不如先等上两日,若裴世子肯来低头认错,就让他做个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动手,到时候再让世子夫人跟他回去,如此也算全了两家的颜面。” 她总要为云蕖多争取几日的时间,好让她牢牢抓住裴正卿的心。 今日可得感谢沈青芷闹了这么一场。 老夫人心疼自己的女儿,国公府的老夫人还心疼自己的儿子呢!原本她未必肯让云蕖进门,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哪怕为了挫挫沈青芷这股嚣张的气焰。 国公府的老夫人都会点头,让云蕖进门。 “你闭嘴,我的事何时轮到你插手了,裴正卿那个混账就是用八抬大轿来求我,我也绝不会跟他回去的。”苏蒹葭话音才落,沈青芷就气势汹汹走了进来。 沈鹤亭脸色一沉,“不回去,你是想等着被休,还是想要和离?” 他一句话把沈青芷给问住。 接下来苏蒹葭不再开口。 老夫人也不想事情闹得太过难看,“芷儿,这件事就听你二哥与嫂嫂的。” 夜幕已然降临。 整个侯府都悬挂着红色的灯笼。 沈追还在沐云舒房中,他磨破了嘴皮子,才把沐云舒给哄好。 “表哥你答应我的,以后绝不再见巧儿那个贱人,等她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抱过来给我养。”沐云舒依偎在沈追怀里,手指勾着一缕他的头发,嗲声嗲气的说道。 沈追眸色幽沉,“好,都听你的。” 沐云舒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巧儿算个什么东西,她就知道表哥最疼她了。 沈追柔情似水看着她,两个人正是情浓的时候。 徐妈妈领着两个水灵灵的婢女走了进来。 “奴婢拜见大少爷,少夫人。”两个婢女上前给他们行礼,嗓音脆生生的不说,那身段也是勾人的很。 沐云舒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沈追也拉下脸来,“徐妈妈这是何意?” 徐妈妈笑着道“这是老夫人的意思,少夫人刚小产,巧姨娘又怀着身子,总得有人伺候大少爷,以后云儿和怜儿就留在大少爷房中伺候了。” 沐云舒气的浑身的血,一股脑的冲上头顶,她眼前阵阵泛黑,来了一个巧儿还不够,如今又来了一个云儿和怜儿,这是要把她给气死吗? “我不需要,劳烦徐妈妈把她们都带回去吧!”沈追一口拒绝,沐云舒心里这才好受了一些。 徐妈妈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大少爷,老夫人这也是为了少夫人的名声着想,今日才出了巧姨娘那桩事,若是再把她们两人撵走……想来少夫人也不愿被扣上一个妒妇的名头吧!” 沐云舒的脸色肉眼可见,又阴沉了几分。 沈追皱眉,以前祖母不是没有给他塞过人,只是都被他拒绝了,为何这次祖母态度如此强硬,他先给徐妈妈塞了一包银子,然后问道“还请妈妈给我一句实话,这到底是祖母的意思,还是?” 徐妈妈拿了好处,加上她本就对苏蒹葭意见不小,“这是夫人向老夫人提议的,一来磨一磨少夫人的性子,二来大少爷身边也不能没有服侍的人。” 沐云舒心中怒火狂烧起来,又是苏蒹葭这个贱人干的好事。 沈追脸色同样难看的很,他态度强硬叫徐妈妈把人带回去,“便是母亲也不好插手我房中的事,这事若是传出去了,想必对母亲也不好。” 徐妈妈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为了少夫人着想,老奴劝大少爷还是把人留下的好,若少夫人真落一个善妒的名声,后面可就难办了。” 再说了这可是老夫人的吩咐,哪里能扯到夫人身上去。 夫人的厉害之处可还远不止如此。 最终沈追还是将云儿和怜儿留了下来,气的沐云舒想要杀人。 沈鹤亭还在书房,他看了一眼沙漏,见时间不早了,正准备起身回去。 “侯爷,徐妈妈来了,说是奉老夫人的命令,来给侯爷送些东西。”就在那时萧战推门走了进来。 第67章 要不明天叫人给他熬些大补汤? 沈鹤亭没有多想,叫萧战把徐妈妈带进来。 徐妈妈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婢女走了进来,老夫人到底还是心疼儿子的,叫人给沈追送去的那个两个婢女,只能用水灵来形容,到了沈鹤亭这里,一个个跟娇花一样。 两个婢女一进来,眼珠子就黏在沈鹤亭身上,两人齐齐上前行礼。 都不等沈鹤亭开口,他一皱眉,徐妈妈便立刻说道“侯爷,这是老夫人的意思。” 乍一听沈鹤亭脸上还没有什么表情,只徐妈妈后面半句话,“这也是夫人的意思!” 叫他脸上蒙上一层冷漠,“把人带回去。” 沈追那里徐妈妈还能说上几句,到了沈鹤亭这里,她连个屁都不敢放,领着人就走了,她就知道侯爷这里,可比大少爷那里难办多了。 沈追原本还想着,叫人放出些闲话,把苏蒹葭的名声搞臭,她若是臭了,苏衍也得跟着受牵连,没想到她竟提议给父亲那里也送了人,倒是不好办了。 沈鹤亭回来的比昨日晚了些。 苏蒹葭诧异的很,他怎得回来了? 莫不是伤在那一处有什么影响? 她起身去迎沈鹤亭,眼神幽幽的不自觉往下瞄了一眼,她还以为他不回来了呢!沈追那里老夫人已经安排妥当,他这里自是更不会亏待。 沈鹤亭何等敏锐。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脸顿时就黑了。 看来他是被质疑了! 苏蒹葭已经沐浴过,她照旧看了一会医书,听着里面没了动静,估摸着沈鹤亭已经睡着了,她才进了内室,轻手轻脚上了床榻。 四周的帷幔落下来,里面只有一点微弱的光亮。 她先看了沈鹤亭一眼,见他闭着眼,想来该是睡着了。 然后,她眼神下移,不禁皱起眉头来,没听说照影之毒有什么别的影响,他这是怎么回事? 伤在那里顶多有点疼,不该有什么影响才是,再说他已经好了很多。 要不明天叫人给他熬些大补汤? 让她想想,鹿茸,牛鞭什么的,都得用上些才好。 沈鹤亭原本准备忍忍的,谁知道她过一会,瞄上一眼,再过一会,再瞄上一眼。 来来回回,简直没完没了。 叫他实在是忍无可忍。 混暗的环境中,他幽幽的睁开眼睛。 苏蒹葭丝毫未曾察觉,她准备趁着他这会睡着,看看他脉象如何,也好在补汤里给他加些药,这样效果更好,算是他帮了阿衍的答谢。 于是,她缓缓抬起手来。 没想到她才抬起手来,手腕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攥住。 她吓了一跳,“侯爷,是我打扰到你了吗?” 沈鹤亭一言不发,苏蒹葭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不料沈鹤亭拽着她的手腕,霸道的把她的手摁在他身上。 “啊!”苏蒹葭突然就僵住了,她心尖儿一颤,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现在不用盯着看了吧!”一片昏暗中,苏蒹葭看不清楚沈鹤亭的表情,只听他暗哑的嗓音,带着几分幽怨。 啊!他都知道。 此时此刻苏蒹葭只想找个地缝,好叫自己钻进去。 沈鹤亭一松手,她立刻收回自己的手,然后背对着沈鹤亭,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跟个鸵鸟似的。 看来,补汤是不必了! 沈鹤亭的盯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他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动嘴,习惯用事实说话。 翌日,苏蒹葭很早就醒了,一直等到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身影,确定沈鹤亭离开后,她才睁开眼。 浅月和青玉进来伺候她的时候,全都发现她今日有些不对劲。 “小姐今日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两个人有些担忧。 苏蒹葭摇了摇头,她们这么一说,她顿觉脸又有点发烫。 今日是宴请宾客的第二天。 府里照旧热闹的很。 苏蒹葭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才知道沈鹤亭昨晚就把老夫人送过去的人,打发回来。 沈青芷也在,依旧拿个鼻孔对她。 苏蒹葭浑不在意,反正她们两个人只能活一个。 她坐下没多久,徐妈妈匆匆走了进来,“老夫人,国公府来人了。” 老夫人眼神都亮了,忙问,“来的是谁?” 徐妈妈都还没回话呢!沈青芷那边就叫嚷起来,“不管来的是谁,都叫人把他给我打出去。” “回老夫人的话,来的是世子爷。” 苏蒹葭已经猜想到,来的是裴正卿,如今他头上可还带着伤,今日又是侯府宴客的时候,不得不说国公府的老夫人可真是个厉害的主,她这是要告诉众人,沈青芷打了他儿子。 “老夫人,既然世子爷都亲自来了,不如就叫世子夫人跟他回去吧!日子总归还得过下去,您说不是?”苏蒹葭一副为沈青芷着想的模样,说出的话更是掏心掏肺的。 这话若是换个人说,沈青芷或许还能听进去。 可偏偏是从苏蒹葭嘴里说出来的,这就是火上浇油了! “你给我闭嘴,这是我的事,你有什么资格管。”沈青芷顿时炸了毛,刚才她虽然嘴上那么喊,可心里其实是有几分动摇的。 老夫人也是这个意思,既然都有错,且人家已经递了台阶过来,“芷儿,你就听你嫂嫂的话回去吧!” 沈青芷这会哪里能听进去她的话,见徐妈妈愣着不动,“你这个刁奴,现在连我都指使不动你了是吧!你不去,我亲自去把他给撵走。” 苏蒹葭眼底盛满笑意,沈青芷可只有这一次机会,她假惺惺拦了沈青芷一下,“世子夫人你可千万莫要冲动呀!” 她越拦沈青芷越来劲儿,越过她就往外面走。 “徐妈妈你快去把她拦下,今日宾客都在,千万莫要叫她做出什么糊涂事来。”老夫人赶紧叫人去拦。 徐妈妈也没能拦住沈青芷。 “母亲你别急,我跟过去看看。”这个时候苏蒹葭不能什么都不做,至少得跟过去瞧个热闹。 “蒹葭此事就拜托你了,你可一定要拦住芷儿。”老夫人不疑有他。 这个时候很多宾客都已经来了,裴正卿头上顶着伤,叫人带了厚礼,可谓是礼数周全,瞧着倒像是真心实意来赔罪的。 当着众多宾客的面,沈青芷裹着面纱冲了裴正卿面前,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里是侯府不欢迎你,你给我滚!” “夫人,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连我这条命都险些折在你手里,你还想怎样?我在这里跟你赔礼了,你就跟我回去吧!”裴正卿姿态放的很低,可眼里却带着不甘。 “我叫你滚,你没有听到吗?来人呀!把他们给我打出去。”他越是这副姿态,沈青芷越是嚣张,她抄起一个杯子朝裴正卿砸去。 裴正卿侧身躲开,他也不还嘴,像是来完任务一样,露了个脸转身就走。 苏蒹葭追上来的时候,国公府的人都已经走了,她眼底满是笑意,国公府面子里子都给足了,这可是沈青芷自己不要的。 她这样当众打了国公府脸,接下来国公府必有动作。 老夫人知道后长吁短叹的。 沈鹤亭知道的时候,沈青芷已经把人给撵走了,他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不过一个下午,沈青芷悍妇之名便在京都传开了。 转眼已是隔日。 今日是侯府宴客的最后一天。 临近中午,原本邀请的宾客只来了一半,老夫人立刻叫徐妈妈去打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蒹葭也在。 徐妈妈是一溜小跑回来的,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脸色难看的很,老夫人瞧了都有些不悦,“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回老夫人的话,国公府今日也在宴请宾客……”徐妈妈越说声音越低。 老夫人不解,“国公府宴什么客,怎么咱们府上没有收到请帖?” 第68章 这样的好事怎能不让沈青芷知道呢? 徐妈妈支支吾吾的不敢说。 苏蒹葭已经猜到几分。 眼见老夫人快要发火,徐妈妈才老实交代,“是,国公府的老夫人给世子纳了一房贵妾,好像叫什么云蕖的,特意摆了几桌。” “什么?裴正卿纳了一房贵妾,国公府竟然还摆了几桌?”老夫人声音骤然拔高,里面带着浓浓的火气。 苏蒹葭在心里忍不住赞了句,国公府的老夫人可真是个雷厉风行的。 昨日,沈青芷才当着众人打了国公府的脸。 这不,今日她就还了回来。 徐妈妈见老夫人气得很了,赶紧找补,“老夫人千万不要动怒,国公府统共也就摆了十几桌而已。” “还十几桌而已,你见过哪家纳妾还摆宴席的?他们这是恼上芷儿了。”这纳妾摆席面,在京都可还是头一份,这是打他们侯府的脸呀! “这件事可难办了,芷儿那边千万要瞒着,绝不能叫她知道这件事,否则以她的性子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老夫人越想心里越是堵得慌。 “难不成他们国公府还想休了芷儿不成?” 苏蒹葭低垂着眉眼,她眼里一片冷意,若非如此她费这么大的劲儿图什么? “母亲,昨日国公府已经给了咱们颜面,也没有一再叫人低头迁就咱们的道理,他们这么做不过想出一口气罢了,不如派人去送些贺礼,再叫世子夫人低个头,总归不过是个妾室,再怎么样越不过世子夫人,这件事也就过去了。”苏蒹葭这番话真是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让我好好想想,你先回去吧!”老夫人这会心烦意乱的,她自然知道她说的在理,可芷儿又岂是轻易能说通的。 沈青芷那边还被蒙在鼓里。 回到听雨轩后,苏蒹葭只看了浅月一眼。 浅月当即明白该怎么做,“小姐就放心吧!奴婢一定把这件事给办好。” 苏蒹葭从外面剪了一支栀子花插进瓶子里,又往上面撒了些水,洁白无暇的栀子花,芬芳馥郁,她很喜欢这个味道,这样的好事怎能不让沈青芷知道呢? 以她的性子,若是知道这件事,还不得气炸了。 怕是说什么都得回国公府闹上一场。 浅月很快就回来了,瞧她那副高兴的模样,苏蒹葭就知道事情已经办妥了。 果然沈青芷已经知道了。 “你说什么?裴正卿不仅纳了那个贱人为贵妾,今日还在国公府大摆宴席,他们还有没有把我这个世子夫人放在眼里?”她勃然大怒,立刻叫人备车,杀回国公府。 老夫人那边得着信的时候,沈青芷已经快冲到国公府了。 沈鹤亭派人去追,也晚了一步。 苏蒹葭没有跟着她,故而没有亲眼所见,只听浅月说,沈青芷在国公府大闹了一通,砸了几桌席面,今日裴正卿倒是学聪明了,不仅没有跟她动手,还央求着她留下来。 沈青芷当着宾客的面,扬言要休了他,然后她怎么杀过去的,就怎么回了侯府。 一回到侯府,她便去老夫人面前哭诉了一通,非要老夫人与沈鹤亭给她做主,休了裴正卿不可。 可律法根本没有这一条。 苏蒹葭一高兴,午膳多用了半碗,有侯府与国公府护着,她怎么敢动沈青芷,可如今国公府与侯府闹得这么僵,她尽失人心,国公府是不会在护着她了,她要休夫,裴正卿就不想休妻吗? 但凡换个有脑子的,她这一招还真不好使。 至于那些与她有关的流言,昨日便已经消声灭迹。 沈青芷回国公府闹了一通,也很快传开了,现在里里外外全都是她一个人的错。 现在连老夫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追敏锐的觉察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事情怎会这么凑巧,先是沈青芷的脸无端起了疹子,她这边刚回侯府,那边裴正卿就在路上救了一个女子,还带回了国公府,这下更是闹到纳那个女子为贵妾。 这才几日沈青芷就名声尽毁。 她接连闹了两场,想要再回国公府可就难了,除非她能拉下脸自己回去。 他总觉得幕后似乎有一双推手,于是安排了人去查,看看可否能查到什么端倪。 三天流水席一过,苏蒹葭总算过了两天安生日子,沈鹤亭这么捧着她,侯府自然没人给她使绊子,她知道沐云舒为了对付秦氏正在憋大招,这一次她没有叫人透漏给秦氏,因为她想借着她的手对付二房。 这几日,苏闻被许娇娇扰的不胜其烦,许娇娇已经找了他好几次,他连面都没有露,便叫人打发了她。 苏蒹葭一直叫人盯着许娇娇,她知道许娇娇已经走投无路了。 两个人离撕破脸已经不远了。 该来的总会来,明日就是宁安公主邀她去赏花的日子。 浅月和青玉两个丫头担忧的不得了,宁安公主邀她的小姐去赏花,摆明了是鸿门宴,还不知道想了什么法子,准备对付她家小姐。 宁安公主邀她赏花这事,沈鹤亭也是知道,今晚他回来的格外早。 他素来话少,苏蒹葭与他同睡在一张榻上数日,两人也甚少交谈,客套疏离的很。 苏蒹葭好像已经习惯了他,近两日也不再等他睡着后,才肯上榻,两个人越来越自然。 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沈鹤亭突然开口了,“你若不想去赏花宴,无需勉强自己。” 苏蒹葭睡眼惺忪看向他,“侯爷不想让我去吗?” 沈鹤亭言简意赅,“不是。” “我懂侯爷的意思,可我身处这个位置,能避开一次,还能避开一辈子不成?”她总归要与宁安公主打照面的。 “那你明日与芷儿一道去,我叫萧战送你,们!” “好,多谢侯爷!”苏蒹葭翻了个身沉沉睡下。 翌日清晨,她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沈青芷就已经走了。 正好苏蒹葭也不想跟她一起去,省的瞧着碍眼。 没想到沈青芷都走了,依旧是萧战亲自去送她,这倒是叫她有些诧异,沈鹤亭不是说让萧战送她和沈青芷吗?她一直以为她就是个陪衬,沾了沈青芷的光而已。 马车在路上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到宁安公主的行宫。 “姐姐你可算来了,我都等你许久了。”她才下马车,苏宛儿便亲亲热热的走上来,挽住她的手臂。 第69章 这就是她的机会! 宁安公主竟也邀请了她? “你倒也不必叫的这么亲热,更不必在这里等我,前些日子的事,你能忘了,我却不能,你好自为之吧!”在苏宛儿凑过来的时候,苏蒹葭就抽回自己的手。 前世,宁安公主同样举办了一场赏花宴,不过那时她根本没有资格参加,受邀的是沐云舒。 她以为宁安公主,会把对付沐云舒身上的那些手段,用在她身上,没想到她竟然邀请了苏宛儿,难道她准备用别的手段来对付她? 苏宛儿被她说的脸色一僵,旁边有好几个贵女看着,她也不好意思再厚着脸皮凑上去。 浅月递了请帖之后,苏蒹葭带着两个丫头进了行宫。 没想到萧战竟也跟了上来。 她满脸诧异。 “侯爷有命,让属下留下来保护夫人。”萧战一眼读懂她的表情。 苏蒹葭点了点头,沈鹤亭可能不放心,怕她丢了侯府的颜面。 苏宛儿看着她的背影,恶狠狠咬了咬牙,贱人,明明她们都是一样的出身,谁比谁高贵呢?她不过就是攀上了侯府的高枝,有什么了不起的。 行宫建在半山腰上,正在春花烂漫之际,漫山遍野全都是花,空气中幽香浮动,倒是个好地方。 有人在前面引路。 今日的赏花宴设在摘星台,乃是整个行宫最高的一处殿宇,站在上面便可俯瞰整个行宫,云雾缭绕,山下的美景也尽收眼底。 苏蒹葭来的时候,许多贵女已经到了,前世她至死都被困在深宅后院中,甚少出来,她一眼望去,几乎全都是生面孔,好在来之前青玉提前做了功课,知道宁安公主都邀请谁,倒也能对上号。 她如今可是长宁侯夫人,按理说众人是要争相追捧的。 可她出身低微,加上众人全都知道宁安公主的心思,故而所有人都避的远远的。 宁安公主还没有到,众人都三三两两的站着。 苏蒹葭毫不在意,她选了一处安静的亭子,静静的欣赏着四周的美景。 “你便是苏姐姐吧!”只有一个人进了她所在的凉亭,笑盈盈的与她打招呼,“我是裴瑾瑜,她们都叫我裴三姑娘。” 旁人苏蒹葭兴许不知,但裴瑾瑜她却是知道的,她是国公府嫡出的三小姐,也就是沈青芷的小姑子。 虽然她从未见过她,但前世赏花宴上发了一件事,闹得沸沸扬扬。 “裴三姑娘好。”苏蒹葭笑着回应。 裴瑾瑜穿了一袭鹅黄色的长裙,整个人俏丽的很,像是迎着风雪绽放的迎春花,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一对梨涡,特别讨人喜欢,“苏姐姐,我们两家也算是姻亲关系,你若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妹妹。” “好,那我以后就叫你瑾瑜妹妹。”苏蒹葭眼神幽深,她说着从袖兜拿出一个香囊,递给裴瑾瑜,原本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送出去,现在好了,顺理成章。 裴瑾瑜有些意外,“苏姐姐这是?” “你既叫我一声姐姐,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我闲暇之余做的,还望瑾瑜妹妹不要嫌弃才是。”这是她早在前两天就准备好的,她也不是菩萨心肠,只是觉得这样一个少女,不该落得一个那样的下场。 当然她也有跟国公府交好的意思。 众所周知沈青芷与裴瑾瑜两人姑嫂不睦。 这就是她的机会! “多谢苏姐姐,我怎么会嫌弃呢!”裴瑾瑜高兴的拿起那个香囊,放在鼻尖嗅了嗅,只觉得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淡淡的,但叫人灵台一阵清明,她顺势系在自己腰间,左看右看,“苏姐姐,我很喜欢。” “宁安公主驾到!”两个正说着话,一道尖锐的嗓音响起。 宁安公主在众人的簇拥下,她一袭华美的宫装,珠翠满头,拖着曳地的长裙,气派十足,施施然然缓步而来。 沈青芷跟在她身旁,她的脸已经好了,亦是华服加身,精心装扮了一番,笑靥如花斜眼看着众人,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 当她看到裴瑾瑜竟与苏蒹葭站在一起,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眼神顿时变得阴鸷起来,很好,不愧是她最讨厌的两个人,果然是臭味相同。 等会就让她们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拜见公主。”众人齐齐上前行礼。 宁安公主拖在华丽的裙摆坐在主位上,才笑着让众人起身。 苏蒹葭瞥了一眼,苏宛儿跟个老鼠一样,站在最后面连头都不敢抬,她只是个六品小官之女,这里面就数她身份低微,自然更没有人搭理她。 众人纷纷坐回席位。 说起来也巧的很,苏蒹葭与裴瑾瑜的席位相邻。 今日苏蒹葭穿了银红暗花梅纹百褶裙,她只上了淡淡的妆,头上带了一套东珠的头面,这是老夫人今早叫人送来的,低调中带着几分奢华,十分符合她的身份。 她坐在那里显眼的很,实在是她的容貌在众人中已属拔尖。 “这便是长宁侯夫人吧!”宁安公主才坐下,视线便落在她身上,她笑容淡淡,全然不似沈青芷那般趾高气昂,相反看着十分的温和,但她出生皇族,自带一股迫人的贵气。 苏蒹葭起身回话,“是,苏氏蒹葭见过宁安公主。” “好一个慧智兰心的女子,难怪侯爷如此爱重。”宁安公主毫不吝啬夸奖着她,真心假意只有她自己知道,倏地她话音一转,“你们成婚的时候,本公主未能赶回来参加你们的喜宴,特意叫人给你准备了一份贺礼。” 她话音落,一旁的婢女上前递给苏蒹葭一个锦盒。 苏蒹葭只能收下,“多谢宁安公主。” 她正准备坐下。 怎料宁安公主接着又道“今日本公主还请了苏二姑娘,不知苏二姑娘何在?” 苏宛儿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她立刻起身,“回公主的话,臣女在此。” 苏蒹葭静等着她出招。 宁安公主一团和气看着她们两个人,“本公主前些日子听闻两位起了些龃龉,到底是自家姐妹,今日本公主就做个和事佬,侯爷夫人与苏二姑娘冰释前嫌可好?” 第70章 怎得世子夫人也如此小气呢? 和事佬? 苏蒹葭眼底敛着冷笑,宁安公主这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与苏宛儿不睦,倘若她点头,二房他们马上就会重新搬回苏家,那她此前的功夫不就白费了。 可她若是不应,那便是她罔顾亲情,心胸狭隘。 更重要的是,她与苏宛儿的关系算是摆在明面上,众人知道她们不合,宁安公主便可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 “公主言重了,何来冰释前嫌一说?”她笑得温婉,眼神落在苏宛儿身上,“本就是些金钱上的纠纷,况且我也没有追在二妹妹他们身后,逼着他们还债,公主既然做了个和事佬,那就请公主督促这他们尽快把债换上,再说旁的也不迟。” 她说着一顿,“或者公主心善,愿意替他们垫付,统共也没有多少银钱,不过十几万两银子罢了,若是如此,我自是全听公主的。” 原本浅月和青玉还为她捏了一把汗,当下两个人嘴角一松。 宁安公主的脸上有些僵硬,她没有想到这个苏氏竟然如此难缠,什么叫不过十几万两银子,当她是摇钱树吗? 苏宛儿脸上青红交加,那叫一个精彩,她又羞又恼,倏地眼眶一红,抿唇道“大姐姐何至于此?这钱我们也没说不还。” 苏蒹葭淡淡一笑,“那你们倒是还呀!若只动嘴皮子,谁不会呢?” 苏宛儿眼眶一红,落下泪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搞得倒像是苏蒹葭欺负了她一样。 沈青芷见宁安公主都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白眼一翻,看着苏蒹葭冷嘲热讽道“到底是自家姐妹,你这也未免太过小气了。” “这么说世子夫人打算替二妹妹还上这笔钱了?”苏蒹葭面色一喜,看着苏宛儿道“二妹妹你还愣着干什么?世子夫人如此慷慨,你还不赶紧谢过世子夫人。” 苏宛儿当真被她说动了,她眼睛眨巴眨巴看向沈青芷。 沈青芷本就是个火爆的脾气,“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要替她还钱了?” 苏蒹葭顿时有些失望,“原来世子夫人没打算替她还钱呀!世子夫人不是劝我不要小气吗?怎得世子夫人也如此小气呢?” “你……”沈青芷表情失控,怎么她瞧着像是冤大头吗?她凭什么替苏宛儿还债! 她还想说什么,宁安公主开口了,“是本公主多事了,这本也是你们的家事,本公主也不便插手。” 她眼神幽凉,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正好方便她接下来行事。 苏蒹葭垂眸冷笑,既然知道不便插手,又为何要多此一举? 只苏宛儿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越发叫人看轻。 “大家都尝尝,这是去年宫里酿的青梅酒,这个时节喝整好。”宁安公主很快岔开话题,众人纷纷端起面前的青梅酒,很给面子喝了起来。 苏蒹葭也端起来,她轻轻嗅了嗅,里面倒是干净的,于是随大流抿了一口。 她侧目看向一旁的裴瑾瑜,只见那个傻丫头正喝的开心,喝了一杯还不够,又叫身旁的丫头给她倒了一杯。 还有一道视线也落在她身上。 苏蒹葭抬眸看去,只见沈青芷正不怀好意的盯着裴瑾瑜,眼里满是算计。 众人喝过酒之后,开始吹捧,不过一杯青梅酒,再好能好到哪里去,却被她们捧上了天。 “宫里的青梅酒就是好喝,苏姐姐你怎么不喝呢?我最喜欢喝青梅酒了,可惜在家时母亲总拘着我。”裴瑾瑜脸上带着几分醉意,歪着小脑袋看着苏蒹葭,她和阿衍年纪相仿,眼底满是纯真。 苏蒹葭在心里叹了一声,真是个傻丫头。 “瑾瑜妹妹,这虽是果子酒,没什么酒劲儿,但还是不要贪杯的好。” 裴瑾瑜就好这一口,她哪里能听进去苏蒹葭的话。 “我知道的苏姐姐,等我喝了这杯,保证不喝了。”裴瑾瑜双手捧着瓷白的酒杯,像是不舍得喝一样,小口小口抿着。 没过一会,一杯酒就下肚了。 桌案上还摆了几盘点心,苏蒹葭是碰也不敢碰。 既然是赏花,自然没有一直拘着众人的道理,小坐了片刻后,宁安公主让众人自便,喜欢哪处便去哪出赏花。 裴瑾瑜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她小脸红扑扑的,只觉得今日这青梅酒后劲很足,“不行了苏姐姐,我有些醉了,得去醒醒酒,一会我陪你一起赏花啊!” 苏蒹葭点了点头。 她一走。 沈青芷身旁的吴妈妈也跟着离开,她望着裴瑾瑜的背影,眼底拂过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苏蒹葭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众人很快分散开来,她也起身去别处赏花,没想到苏宛儿一直跟着她。 她忧心裴瑾瑜那边的情况,不由得加快脚步,想要甩开苏宛儿,她却跟个牛皮糖一样紧追不舍。 苏蒹葭转身进了假山。 苏宛儿也跟着她走了进去。 这一片全都是高低错落的假山。 “你为何一直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苏蒹葭驻足冷眼看着苏宛儿。 苏宛儿也不哭了,她刚要开口,苏蒹葭突然看向她身后,“宁安公主,好巧呀!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什么宁安公主也来了? 苏宛儿下意识回眸,却见身后什么都没有。 等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哪里还有苏蒹葭的身影,她气得跳脚,苏蒹葭这个贱人竟然敢骗她。 有行宫的婢女在前引路。 裴瑾瑜的两个婢女扶着她进了一间客房,等她躺在榻上后,只觉得身体深处有一团火在烧,且迅速蔓延开来,烧的她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可她的思绪却异常清晰。 她惊觉不妥,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她顿时慌了神,用力喊着她的婢女,可嘴里只能发出低低的呢喃声。 她的两个婢女早就没了踪影。 不好,她这是遭人算计了。 裴瑾瑜心头一惊,整个人如坠冰窟。 就在那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她还以为她的婢女回来了,怎料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小美人别慌,我来伺候你了,保证把你弄的舒舒服服的,送你直上云端。”那人眼神轻佻,合上门之后,朝她压下来,手放肆的落在她身上,伸手就去解她的衣裙。 “呜呜……你是谁?你给我走开……”裴瑾瑜拼命挣扎起来,也不知怎的她竟恢复了些力气,那人眼底满是诧异,不说服了那药,她就会自己贴上来,这是怎么回事?他怕裴瑾瑜喊叫,直接用手捂着她的嘴。 门外,吴妈妈一脸阴毒的笑,正在听墙角。 “好听吗?”突然,一道幽凉且低沉的声音,自她背后响起。 第71章 是沈青芷这么害我 苏蒹葭刻意改变了音腔。 吴妈妈并没有听出她来,她心头一惊,骤然回眸。 她还什么都没有看清楚,一张带着香味的帕子,捂住她的口鼻,她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苏蒹葭一个眼神,浅月和青玉立刻拖起吴妈妈。 今日赏花皆是女眷,萧战虽然留下来保护她,但到底要避嫌,并不能近身跟着她,只能与其他府上的侍卫一样在外等候。 客房里。 眼见那个年轻男子就要解开裴瑾瑜的衣裙,裴瑾瑜一脚踹开了他,她跌跌撞撞起身就往外面跑。 “臭丫头,我看你往哪里逃,今日你只能乖乖在我身下承欢。”那人发了狠,他几步追上来,将裴瑾瑜扑倒在地,也懒得去解她的衣裙,刺啦一声直接将她的衣裙撕碎,将她的双手摁在地上,双腿死死压着她。 自知清白难保,裴瑾瑜面如死灰,屈辱的眼泪从她的脸颊划过。 千钧一发之际。 门再次开了。 外头的日光照进来,晃得他们眼前一花。 “是谁敢打搅老子的好事?”那个年轻男子骂骂咧咧,都不给他反应过来的机会,苏蒹葭抄起一个花瓶,收了几分力道朝他砸下。 随着花瓶碎裂,他身子一歪,倒在裴瑾瑜身上,身上一点伤都没有落下。 “苏姐姐……”裴瑾瑜双眼红肿,哭出声来。 苏蒹葭上前一脚踹开那个年轻男子,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姑娘不要哭,弄出动静把其他人引过来就不好了。” 裴瑾瑜拼命忍住哭声,只默默垂泪。 浅月和青玉将吴妈妈拖上床榻,又仔细将地上的碎片清理干净,才合力将那个年轻男子也扔在床榻上。 等裴瑾瑜能站稳后,苏蒹葭让浅月和青玉扶着她先离开。 她留下来,往吴妈妈和那个年轻男子的嘴里,塞了一颗褐色的药丸,最后还不忘把门关上。 裴瑾瑜吓坏了。 苏蒹葭带着她换了一间客房,一进去她便取下裴瑾瑜腰间的香囊,“这里面有提神醒脑的药,你拿着,再坚持一会应该很快就会好的。” 她自然不会提及裴瑾瑜被人下药的事。 裴瑾瑜用力捏在手里,苏蒹葭让浅月拿出给她准备的衣裙,让裴瑾瑜换上,等她穿戴整齐后,才用力握住她的手,“瑾瑜妹妹,我已经叫人去寻你的婢女,你记住今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无论谁问起来都是这个答案。” 前世,裴瑾瑜在赏花宴上失了清白,被人捉奸在床,当晚回去便自缢而亡。 这一世,她清白还在,应该不会再寻死了。 裴瑾瑜浑身颤抖,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苏姐姐,我,我不干净了。” “胡说,你白璧无瑕,再干净不过,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苏蒹葭厉声打断她,“瑾瑜妹妹脏的不是你,是那些心思龌龊的人,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不要把别人的错,强行加在自己身上。” “苏姐姐……”裴瑾瑜哭着扑进她怀里,她始终记得苏蒹葭的话,死死压抑着不敢哭出声音来。 “瑾瑜妹妹,一会我们还要去人前,若是哭肿了眼睛该如何是好?听话,我们不哭了,难道你就不想看,那两个人的下场吗?”苏蒹葭耐心哄着她。 裴瑾瑜这才慢慢止住哭声。 她方才只顾着哭,脑海里一片空白,如今冷静下来,她一把抓住苏蒹葭的手,“苏姐姐,我想起来了,那个婆子是沈青芷身边的吴妈妈。” 说着她倏地睁大了眼,“还有那青梅酒也有问题!是沈青芷这么害我。” 她还不算傻。 可她知道又如何,这件事只能咬死了,一个字都不能透漏,苏蒹葭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瑾瑜妹妹,有些事你心知肚明就好,犯不着为了一个烂人,赔上自己。” “来,我为你梳妆,一会咱们还要去看戏呢!”苏蒹葭扶着她来到妆台前。 估摸着那两个人的药效已经发作了。 她给了浅月一个眼神。 浅月会意转身离开。 沈青芷正陪着宁安公主一起赏花,她们身边还围绕着好几个贵女,不知为何她有些心不在焉,频频朝客房那边张望。 “呀!那边怎么起了烟,可是走水了?”过了一会,客房那边突然起了烟,一个贵女率先发现,然后惊呼出声。 众人抬头看去,全都吓了一跳。 宁安公主也抬眼看去。 “公主,那边怕是真的走水了,也不知客房有没有娇客,咱们赶紧过去瞧瞧吧!”沈青芷面带忧色,但眼底却噙着笑意,虽不知吴妈妈怎么还不回来,但事情到底是成了。 裴瑾瑜不是一直瞧不上她,在国公府处处给她使绊子吗? 今日,她要让裴瑾瑜身败名裂。 浓烟刚出,苏蒹葭便为裴瑾瑜梳妆好,两个人从客房出来,苏蒹葭带着她躲进不远处的桃林中。 别的桃花都已经落了,但这里的桃花依旧开的美不胜收。 宁安公主领着众人很快来到客房这边。 原是一间客房起火了,不过在她们赶来之前就已经被行宫的侍卫扑灭。 “原来是虚惊一场,让诸位受惊了,既然无事,可别扫了兴致,咱们接着回去赏花吧!”宁安公主长长舒了一口,她说着就要带众人离开。 忽地,从隔壁的客房传出一阵不堪入耳的声音。 宁安公主脚下一顿。 众人的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纷纷四下张望看谁不在场。 一圈瞧下来,众人发现不在场的,只有侯爷夫人与裴三姑娘,一时间心里想的不免多起来。 “也不知谁这么不知羞耻,青天白日敢在行宫里做出这种丢人显眼的事,公主,绝不能轻饶了他们。”沈青芷义愤填膺道,眼底的冷笑都快溢出来。 宁安公主立刻下令,“来两个人,去把里面的人拖出来,本公主也想瞧瞧,究竟是谁这般胆大包天,敢弄脏本公主的行宫。” 沈青芷满心雀跃,等着裴瑾瑜被拖出来的那一刻。 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侍卫大步上前,一脚踹开房门。 第72章 我的心肝小宝贝 不明所以的诸位贵女,全都在心里暗暗猜测,里面的人到底是侯爷夫人呢?还是裴三姑娘? 其实她们心里更倾向于苏蒹葭。 只沈青芷心里门清,眼底带着遮掩不住的得意。 没有叫众人久等,很快两个侍卫就将里面的人拖了出来,在场有宁安公主,还有很多未出阁的贵女,自然不会污了她们的眼睛,故而人被拖出来的时候,是被套上衣服的人。 “这是……”看着地上的两人,众人全都惊得连嘴都合不上。 沈青芷的表情最是精彩,她眼底的得意全都化作震惊,裴瑾瑜呢?里面的人怎么会是吴妈妈? 苏蒹葭给他们下的可是猛药,两个人骤然被打断好事,这会还有些神志不清,吴妈妈面色潮红,半眯着眼,嘴里还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那个年轻男子就更是放荡了,眼中全是情欲,人也不看全凭本能抱着吴妈妈亲了上去,嘴里还喊着,“我的心肝小宝贝,我可真是爱死你了!” 宁安公主瞥了沈青芷一眼,这都叫什么事,她沉声说道“去取两桶井水来,让他们好好清醒清醒。” “咦,这不是世子夫人身边的那个妈妈吗?”有人眼尖认出吴妈妈来。 沈青芷的脸顿时就黑了。 哗啦一声! 两桶冰凉的井水浇下去,两个人一个激灵,一前一后清醒过来。 吴妈妈年纪大反应慢一些,她都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求你们不要怪她,我们两情相悦,这才做出格的事来,我会对她负责的,不日我便上门提亲,娶她为妻。”那个年轻男子第一时间将吴妈妈护在身后,他看都没看她一眼,便挡在她身前,看着众人说道。 众人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 你要不要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鬼话? 好好的一个少年郎,作何想不开,竟看上一个黄土都埋到脖颈的老妈子,还口口声声要娶她! 沈青芷的脸阴沉的更厉害了,这个废物眼眶子里搁的是驴粪蛋子吗?他能不能看清楚身后的人后再说,若是没有他这番话,她还可以推说他们是着了别人的算计。 现在众人只会觉得他脑袋有坑! 宁安公主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呀!这是怎么了?怎么大家都聚在这里?”就在那时,小姑娘娇娇悄悄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裴瑾瑜一手挽着苏蒹葭,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支桃花,配上身上淡粉色的衣裙,说不出的娇艳动人,两个人慢悠悠的朝她们走来。 沈青芷眼底迸射出一道狰狞恨意,一定是苏蒹葭这个贱人坏了她的好事! 那个年轻男子倏地瞪大了眼,他下意识朝身后看去,对上吴妈妈那张老脸之后,他胃里一阵翻滚,再也忍不住,“呕……” 一下子吐了出来。 在联想自己刚才说过的那番话,他的脸都绿了,谁来告诉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不是裴三姑娘吗?怎么会是一个又老又丑的婆子? 眼下这么多人看着,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攀扯国公府嫡出的三姑娘! “世子夫人……”这个时候吴妈妈也回过神来,她哭丧着脸跪在沈青芷面前,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 “我刚才倒是无意间听了两句,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他心悦吴妈妈,且与吴妈妈当众做下这等糊涂事来,公主倒不如成全他们的好,如此一来这桩丑事,不就变成美谈了吗?更重要的是也不会污了世子夫人的名声,毕竟是她身边的人,若是传出去了也不好听,不是?”苏蒹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人。 裴瑾瑜心里都快恨死沈青芷了,可面上还不得不挂着笑,“苏姐姐说的对,倒不如成全了他们的好,这件事发生在公主的行宫,若是传出去了,只怕与公主的名声都有碍。” 这句话她说的。 苏蒹葭却说不得。 众人一听她这话,眼珠子溜溜的一转,不禁多看了苏蒹葭一眼,谁不知道宁安公主对长宁侯一片痴心,她当真喜欢这位侯爷夫人吗? 明眼人都看出来,吴妈妈与这个人摆明了是被人算计了。 可这两个人有什么好算计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原本是要算计谁的? 宁安公主平白惹了一身骚,心里难免有些不痛快,她余光扫了沈青芷一眼,笑着说道“侯爷夫人与裴三姑娘这个提议甚好,就按她们说的办吧!” 吴妈妈身子一僵,脸都白了,她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还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这会她的腿都还软的厉害。 那个年轻男人更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要他以后日日对着这个老货,还不如让他去死了呢! 见他们两人这副模样,裴瑾瑜心里那口气总算顺了点,“这可是公主的恩赐,你们怎么还不磕头谢恩?” 哪怕两个人在不情愿,也只能磕头谢恩。 “公主果然心善。”苏蒹葭眉眼一弯,叫青玉赏了吴妈妈一包碎银子,“我祝两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她这哪里是祝词。 分明是诅咒! 听着她这话,裴瑾瑜的眼睛都亮起来,苏姐姐可真是太厉害了,她学到了。 “我也祝两位海枯石烂,永结同心。”她立刻有样学样,叫人也赏了他们一包碎银子。 一时间,吴妈妈与那个年轻男子,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宁安公主跟吃了苍蝇一样,没了旁人之后,她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芷儿,你瞒着我办了这样的事也就算了,瞧瞧你把事情办成什么样了,别人不会疑心你,只会疑心是我想要害苏氏。” 可恨她都还没有动手,就替沈青芷背了锅。 叫鹤亭哥哥知道后,会怎么想她? 沈青芷也憋了一肚子火气,偏偏她还不能对宁安公主发泄,她死死扯着手里的帕子,都快绞烂了,“一定是苏蒹葭这个贱人坏破了我的计划,我绝不会放过她的,公主你就放心吧!接下来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看我的就好,我一定要弄死这个贱人。” 第73章 不管你想捅我几刀都可以 宁安公主一听她这话,真是头都大了,“你快给我打住,此事我自有主张。” 连一个碍眼的小姑子都除不了,还能指望她干成什么事,别给她添乱,她就谢天谢地了。 沈青芷不悦的撇了撇嘴,公主这是不信她,等着瞧吧!她一定要把这件事给干成,好叫公主刮目相看。 她找了个借口与宁安公主分开。 “苏姐姐,这次真是多亏有你,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直到此刻裴瑾瑜依旧心有余悸,她只要想到那个恶心的男人,就忍不住战栗,她简直不敢想象,若是没有苏姐姐,被拖出来的就会是她,那她又会落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两个人来到一处凉亭中,她紧紧抓着苏蒹葭的手臂,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在颤抖,苏蒹葭轻轻拥了拥她,“没事了,都过去了,你刚才做的就很好。” 裴瑾瑜红着眼眶,她用力点了点头。 苏蒹葭让浅月给她煮了一壶茶压惊。 一杯茶下肚,裴瑾瑜才觉得自己身上有了点暖意,她的两个婢女已经被找回来,两个人全都被拖住了,见到吴妈妈与那个年轻男子的时候,两个人便反应过来。 “大姐姐,你真是叫我好找。”两个人正说着话,没想到苏宛儿没脸没皮的贴了上来。 见裴瑾瑜竟然也在,苏宛儿微不可察皱起眉头,“还请这位姑娘行个方便,我想与自家姐姐说几句体己话。” 她客客气气的对着裴瑾瑜躬身一礼。 裴瑾瑜对她可没什么好感,她侧目看向苏蒹葭,询问她的意思,她知道苏姐姐与沈青芷的关系也不好,见识过她那些腌臜的手段后,她有些放心不下。 “瑾瑜妹妹没事,你去吧!”苏蒹葭柔柔一笑,她知道苏宛儿是冲着她来的,宁安公主一上来就演了那么一出,早就算计好要用苏宛儿来对付她,她正好也想见识一下,宁安公主的手段到底有多高明。 “苏姐姐你自己小心些,我就在不远处等着你,你若是有事就喊我。”裴瑾瑜还是有些担忧。 苏蒹葭点了点头,她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不必藏着掖着。”她神色冷淡扫了苏宛儿一眼。 “大姐姐,阿爹,阿娘,还有我,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们这一回好不好?你如今已是侯爷夫人了,我们到底是一家人,总不能叫别人一直瞧笑话,对你的名声也有碍不是,且不说阿衍尚且年幼,还需要有人帮衬着。”苏宛儿声泪俱下。 “我给你跪下了。”她说着声音骤然一高,然后扑通一声跪在苏蒹葭面前。 苏蒹葭垂眼看着她,“苦肉计对我没用,你若是想跪,那就一直跪着好了,哦,对了,记得跪的端正些,不然看着碍眼。” 苏宛儿眼底闪过凶光,一会有她哭的时候。 “大姐姐,你究竟要怎样才肯原谅我们?只要你说,我一定做到。” “哦?”苏蒹葭单手托着腮,她眼神幽幽,“我看见你就烦,我想要你现在从我面前消失行吗?” 苏宛儿,“……” 贱人,贱人,她怎么还不去死。 她心里不停咒骂着苏蒹葭,面上却哭的凄惨,“大姐姐,我是真心实意来跟你道歉的,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说着竟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 苏蒹葭猛地站起身来,她想要干什么? 浅月和青玉第一时间挡在她面前。 “你们误会我了,我没有想着要伤害大姐姐。”苏宛儿急忙解释,然后强行把匕首塞进苏蒹葭手里,“大姐姐,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若是还不解气,就拿这个捅上我几下,我保证一句怨言也没有。” 她这一波操作,实属惊到苏蒹葭了。 以至于苏蒹葭都愣了一下。 “大姐姐来啊!不管你想捅我几刀都可以。” 苏蒹葭傻了才会拿刀去捅她,这不是给人递把柄吗? “大姐姐,既然你想要我这条命,好,我给你!”蓦地,苏宛儿声音骤然拔高,然后她疯了一样,朝苏蒹葭手里的匕首撞了过去。 公主说得对,富贵全是搏出来的。 今日她就用这条命做赌,赌苏蒹葭一个身败名裂,若她侥幸不死,自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电光火石间,苏蒹葭突然明白她的意图,她下意识往后退。 “苏蒹葭你在干什么?”就在那时沈青芷竟然来了。 她来得正好,苏蒹葭眼底冷光闪动,她急速后退,然后狠狠撞在沈青芷身上,苏宛儿发了狠,拼命追着她,朝她手里的匕首撞上来。 “你想干什么?给我滚开。”在她撞到沈青芷身上的时候,沈青芷大怒下意识去推她,苏蒹葭等就是这一刻,她整个人紧绷着,侧身一闪。 她是算计好了的。 苏宛儿来不及反应,沈青芷狠狠推了她一把。 “啊……”苏宛儿控制不住身子一倾,从台阶上滚落下去。 她们所在的凉亭,建在一处人工堆砌而成的山上,足有十数米,地势极险,长长的台阶蜿蜒而下。 苏宛儿顺着台阶摔下去,后脑勺重重的磕在地上,刺目惊心的血瞬间蔓延开来。 沈青芷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苏姐姐你没事吧?”裴瑾瑜就在不远处,她听着动静跑了过来。 她一来,苏蒹葭唇畔勾着一抹冷笑,她痛心疾首指着沈青芷,“世子夫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怎能因此就迁怒到我二妹妹身上,你好狠的心呀!竟然把她从这么高的地方推下去,你这是想要她的命!” 第74章 杀人偿命 在裴瑾瑜扶住苏蒹葭的时候,苏蒹葭悄悄往她手里递了件东西。 那冰凉的触感叫她心头一惊,她凝神看了苏蒹葭一眼,立刻收好。 “不,不是我,我没有……”沈青芷虽然嚣张跋扈惯了,但她从未亲手沾染过血,她顿时也有点慌了神。 “你还敢说你没有?那我二妹妹是怎么摔下去的?”苏蒹葭硬生生挤出几滴泪来,她嘴里大喊着“二妹妹,二妹妹……” 朝苏宛儿飞奔而去。 方才她看的一清二楚,苏宛儿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且又是头先着地的,她必死无疑。 “嫂嫂,这就是你干的好事。”裴瑾瑜冷冷看了沈青芷一眼,她跟在苏蒹葭身后,一道走了下去。 果然,等苏蒹葭来到苏宛儿身边的时候,她已经气息全无,死相凄惨,被磕的鼻青脸肿,还死死瞪着那双空洞的眼,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二妹妹,二妹妹你不要死呀!二婶他们还等你回家呢!”她也不嫌苏宛儿身上的血迹恶心,冲上去抱住她,放声痛哭了起来。 众人虽然是分开赏花的,但全都摘星台。 她的哭声很快将所有人都引了过来。 “呀!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 “苏二姑娘这是怎么了?”一众贵女围在她们身边,一个个吓得都不轻。 “是世子夫人,因着对我怀恨在心,把我二妹妹从凉亭上推下来的。”苏蒹葭抽抽噎噎,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这个话茬儿,众人可不敢接。 一个是长宁侯的夫人,一个是长宁侯的亲妹妹,她们敢得罪哪个? 沈青芷也跟着下来了,她面容扭曲,“苏蒹葭你胡说,我没有要推苏宛儿,我……”要推的分明是你,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话她可不敢说。 “我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不成,就是你将我二妹妹害死的。”苏蒹葭一口咬死沈青芷,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她抵赖,这回她可得好好感谢沈青芷,若不是她来的正好,她怎么能借她的手除了苏宛儿,还成功让她背上一个杀人的罪名。 “奴婢也瞧见了,就是世子夫人把二小姐推下来的。”浅月和青玉也哭着说道。 “你们是她的婢女,自然要帮着她说话,你们的话根本不足为信。”沈青芷很快稳下来,不过是一个六品小官之女,就是她杀的又如何,只是她不能背上一个杀人的罪名。 她们各执一词,就在众人闹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 裴瑾瑜站了出来,“我也瞧见了,就是嫂嫂把苏二姑娘推下来的。” 她大大方方对上沈青芷的视线,苏姐姐她们的话不足为信,那她的话呢? 是沈青芷不仁在先,那就别怪她不义了。 “裴瑾瑜,你疯了是不是?”沈青芷气的脸色巨变,恨不得用眼神杀了裴瑾瑜,她难道亲疏不分吗?把她拉下水,对她有什么好处? 众人撩起眼皮子,看了裴瑾瑜一眼,沈青芷可是裴三姑娘的亲嫂嫂,她都站出来指证了,可见这件事是真的。 宁安公主还在等消息,见魏嬷嬷匆忙走了进来,她眼神一亮,“可是事情成了?” 魏嬷嬷摇头,走上前去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宁安公主一听,“沈青芷这个蠢货,我不是叫她什么都不要做吗?” 她带着太医,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世子夫人害死了我二妹妹,求公主为我二妹妹做主。”苏蒹葭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沈青芷想要开口,宁安公主一个眼神扫了过去,“先叫太医看看再说。” 苏蒹葭这才松开苏宛儿。 太医看过后,很快得出结论来,“回公主的话,这位姑娘从高处跌落,已是回天乏术。” 他的话正好应证了,苏蒹葭之前的话。 “杀人偿命,公主最是公正不过,求公主为我二妹妹做主。”苏蒹葭敛尽眼底的笑意,哭的伤心欲绝。 宁安公主一来,沈青芷跟找到主心骨一样,思绪也跟着清晰起来,“什么叫我害死苏二姑娘的,分明是你害死了她,我可是瞧的清楚,你手里拿了把匕首,想要杀了苏二姑娘,苏二姑娘为了躲避你,这才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落得个横死的下场。” 宁安公主不着痕迹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幸好她还没有傻到家,知道把这件事拉回正轨,她叫人给苏宛儿的那把匕首,即便不在苏蒹葭身上,也是被她丢在她附近,只要能找到这把匕首,就能证明是她害死了苏宛儿。 “侯爷夫人,芷儿说的可是真的?”她语调沉沉,已带了浓浓的威压。 “公主,你问她,她自是不会招认,那把匕首就在藏在她身上,叫人一搜便知。”沈青芷气焰嚣张,刚才苏蒹葭先发制人,她只是一时乱了手脚,如今可是她占了上风。 苏蒹葭气定神闲,“什么匕首?我从未见过,这里是公主的行宫,你当守门的侍卫都是吃素的,怎会叫人携带利器进来。” 她说的有理有据。 “公主,你也看到了,都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敢狡辩,叫人搜身吧!我敢用性命担保,那把匕首一定在她身上。”因为她就跟在后面,苏蒹葭绝没有时间隐匿那把匕首。 “来人啊!”宁安公主一声令下,两个嬷嬷面无表情朝苏蒹葭走去。 “侯爷夫人得罪了。” 一众贵女全都看着她。 她依旧不慌不换,用挑衅的目光看着沈青芷,“若我身上根本没有什么匕首,是不是就可以证明,就是世子夫人把我二妹妹推下来的,她还想要污蔑我。” “不可能,绝不可能,那把匕首就在你身上。”她话音未落,沈青芷就狂吠起来。 然而苏蒹葭这话却不是对她说的,她目不转睛看着宁安公主,她要的是她的态度。 宁安公主见沈青芷言之凿凿,她稍加思虑,“也可以这么说。” “多谢公主。”苏蒹葭笑着向她道谢。 “侯爷夫人请吧!”两个嬷嬷对着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苏姐姐……”裴瑾瑜忧心忡忡看着她。 “别担心我没事。”苏蒹葭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转身准备跟着两个嬷嬷离开,只要能让沈青芷背上杀人的罪名,搜个身又算什么! “公主想要叫人搜我夫人的身,可以,不过须得有圣上的旨意。”就在那时,一个人突然出现。 第75章 两个人只能保全一个人的时候 所有人皆是一脸诧异,长宁侯怎么来了? 就连苏蒹葭都意外的很,这次,又是顺路而来吗? 不比宁安公主的满脸掩饰不住的欢喜之色,沈鹤亭一来,视线便黏在他身上,苏蒹葭微有些皱眉,本来她都算计好了,只要搜个身,就能把杀人的罪名扣在沈青芷头上。 他到底是沈青芷的亲哥哥,在这种大事上,还会帮她不成? 他这番话意思明显的很,宁安公主想叫人搜苏蒹葭的身,还不够格。 宁安公主的心跟针扎了一样,细细密密疼了起来,“鹤亭……”哥哥,因着沈鹤亭是太子伴读,宁安公主与太子一母同胞,皆是皇后所出,所以可以说他们几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我这也是为了芷儿好,苏二姑娘被人推了下来,侯爷夫人一口咬定是芷儿把她推下来的,唯有这个法子才能还芷儿一个清白。”她看似在给沈鹤亭解释,实际上却把一个难题推给他。 两个人只能保全一个人的时候。 他是保妹妹呢? 还是保这个低贱的苏氏? 苏蒹葭何尝不明白宁安公主的意思,她倒是一点也不害怕,毕竟她身上可没有什么匕首,搜一搜又何妨?只是会叫沈鹤亭有失颜面罢了。 “侯爷,我是愿意还世子夫人一个清白的。”她当即表态。 沈鹤亭看着她,目光幽沉,她一个人站着那里,不卑不亢,语气从容,说是与这些贵女一起赏花,可却始终被她们排挤在外。 “我还是那句话,想要搜我夫人的身,须得有圣上的旨意。”他突然就有些心疼,哪怕萧战不能贴身保护她,可也不是吃素的,发生在行宫里的事,萧战已经叫人传信给他,这附近有他们沈家的庄子,而他今日正好在庄子上,所以才来的这么快。 苏蒹葭抬眼看他,沈鹤亭还真是一如以往在乎自己的颜面啊! “二哥,叫人搜一搜她的身能怎么样?还能少块肉不成?难道你想看我背上杀人的罪名吗?”沈青芷真是快被他给气死了,苏蒹葭算个什么东西?二哥为什么一次次护着她,她可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难道还比不上苏蒹葭这个外姓人吗? 若裴正卿也肯这般护着她,她又何必出手对付裴瑾瑜。 宁安公主没有想到,他竟然这般护着这个苏氏,她的心又酸又涩,“鹤亭,你要为芷儿想一想。” 沈鹤亭神色淡淡看了她一眼,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他虽然常年在外征战,却也知道后宅的阴私手段,他目光落在沈青芷身上,“我问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青芷素来是怕他的,她面色微变,“二哥,你这是不信我?分明是她拿着匕首,想要杀了苏二姑娘,才害得苏二姑娘失足跌落下来,就因为我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她才会诬陷到我身上。” “想要查明这件事,并非搜身这一个办法,萧战你去查,根据她们刚才所站的位置,完全可以查出来,究竟是谁把苏二推下来的。”即便她不说,沈鹤亭也有办法。 萧战拱手应是。 “我知道她们刚才所站的位置。”裴瑾瑜适时站出来,虽然她不喜欢沈青芷,但长宁侯瞧着与她不同,应该不会害苏姐姐才是。 “那就有劳姑娘了。”沈鹤亭颔首。 苏蒹葭倒成了个局外人,她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这确实不失一个好办法。 裴瑾瑜跟着萧战才走了几步。 沈青芷突然就绷不住了,她将求救的目光落在宁安公主身上,宁安公主微微垂眸,这个时候看她又有什么用? 她余光落在苏蒹葭身上,眼底的杀机一闪而逝,鹤亭哥哥先是拒绝了她的平安符,她托沈青芷带给他,却又叫沈青芷给她送回来,他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原以为他对谁都这样,可他竟然这样护着这个苏氏,那她就更得死了! 这下沈青芷彻底坐不住了,她红着眼崩溃出声,“二哥,我不是故意的,当时苏蒹葭拿着匕首朝我冲了过来,我以为她要杀的是我,就伸手推了她一把,不曾想她突然躲开,苏宛儿撞了过来,真的是她自己撞上来的,我,我一时失手才推了她一把,没想到……” 沈鹤亭闻言,看向倒在血泊中的苏宛儿,只觉得那血迹有些刺眼,明明他是从尸山血海淌过来的将军,见过的尸身不计其数,比这还要惨烈无数倍。 可第一次他竟觉得有种心惊的感觉。 倘若芷儿没有失手,她没有躲开,此刻躺在地上的就会是她。 苏蒹葭眼底笑意浮动,这可是沈青芷自己招认的,接下来沈鹤亭准备如何处置这件事,是准备用一句她不是故意的,用些银钱打发了苏建良,还是会来个大义灭亲? “二哥,我真不是故意的,至于苏宛儿死就死了,叫人给苏家一些补偿也是了。”反正苏建良就个芝麻大的官,就是再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闹。 宁安公主柔声细语,“鹤亭,你瞧芷儿都吓到了,既然这不过是场意外,我自会出面安抚苏家,这事就算了吧!毕竟谁也不想的。” 苏蒹葭的目的已经达到,她估摸着沈鹤亭也会选择息事宁人。 “失手杀人也是杀人,来人啊!把芷儿送到刑部。”没想到沈鹤亭竟会这样做,他是这么想的,失手杀人还不至于处于极刑,不能再让她这么任意妄为下去了,这一次死的是苏宛儿,下一次呢? “什么,二哥你竟然要把我送到刑部去?我可是你的亲妹妹,不,我不要!” 就连宁安公主都震惊了,“鹤亭,刑部就算了吧!芷儿一个深闺中的女子,且又身份贵重,怎么能去那种地方,你叫她怎么受的住?况且还有国公府那边,你叫国公府的人以后怎么看她?” 裴瑾瑜,“……” 还能怎么看? 本来她和母亲就不喜欢她,自然更不喜欢了! 苏蒹葭看着他眼睛眨巴了两下,她倒还不至于自作多情,认为沈鹤亭这么做是为了她,大概是想让沈青芷长个教训,真不管她,那是肯定不会的。 沈鹤亭不为所动,哪怕沈青芷在不情愿,还是被送到刑部。 宁安公主叫人把苏宛儿的尸身送了回去。 事情闹成这样,众人也没了心思赏花,纷纷离开。 “苏姐姐。”等出了行宫,裴瑾瑜快步追上苏蒹葭,趁着挽她手臂的时候,不着痕迹把苏蒹葭给她的那件东西,原封不动还回去。 既然沈鹤亭来了。 两人自然是要同乘一辆马车的。 一路上两个人皆沉默着。 苏蒹葭在等沈鹤亭问。 而沈鹤亭在等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直等进了京都,沈鹤亭才突然开口,“东西呢?” 第76章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苏蒹葭骤然抬眼,他知道! 就在她错愕间,沈鹤亭的手已经伸到她面前。 苏蒹葭取出袖兜里的匕首,放进他手里,他既然知道匕首在她身上,自然也能猜想到别的,她等着沈鹤亭盘问她。 可沈鹤亭什么都没有问。 他漫不经心把玩着手里的匕首,敛着神色,喜怒难辨。 苏蒹葭看了他一眼,垂下眸子,怎么他这是准备回府后,再跟她秋后算账吗? 可她有什么错呢? 难道别人算计她,她就得乖乖等着叫别人算计吗? 直到马车停在侯府门口,沈鹤亭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率先下了马车。 在苏蒹葭起身下马车的时候,一只宽厚的手掌伸了过去。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握住。 沈鹤亭扶着她下了马车,然后定睛看着她,“这件事我会妥善处理好,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 苏蒹葭竖起的锋芒,随着他这句话一软。 “鹤亭,芷儿可是你亲妹妹,你为什么叫人把她送进刑部大牢,我不管,你现在就去把芷儿接回来。”老夫人已经得了信,他们才下下车,徐妈妈就扶着老夫人迎了上来。 “还有你也是的,你就让着芷儿一点能怎么样!”她带着怒气瞪了苏蒹葭一眼。 沈鹤亭下意识将她挡在身后,“母亲,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自有主张。” “还有,凭什么要让别人让着她!” 语罢,他回眸看了苏蒹葭一眼,“你先回听雨轩。” 苏蒹葭颔首,对着老夫人行了一礼,带着浅月与青玉进了侯府。 身后传来老夫人着急上火的声音,“我不管你有什么主张,我要你现在立刻去把芷儿接回来,否则我就去刑部大牢陪她。” 沈鹤亭上前扶住老夫人,等回到秋白院,他才意味深长道“今日赏花宴上,芷儿还曾设计,想要毁了别人的清白。” 老夫人转念一想,芷儿除了不待见苏蒹葭之外,最不喜欢是就是她那个小姑子了,听说她那个小姑子正在议亲。 沈鹤亭一看就知道她猜到了,“母亲,现在你可明白了,我这也是为芷儿好,就她那点浅薄的算计,能瞒得了谁,这事国公府不会捅出来,但我们也得拿出个态度来。” 为何偏偏是她身边的婆子,与那个人搅在一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芷儿她糊涂呀!”老夫人不在嚷嚷着,让沈鹤亭去把沈青芷接回来。 回到书房后。 沈鹤亭找了个盒子,把那把匕首装进去,然后把萧战叫了进来。 “你亲自去,把这个交到宁安公主手上,再带句话给她,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今日她为何邀请了一个六品小官的女儿? 这把匕首看着寻常,却是内廷制造之物。 当真以为他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吗? 那边苏蒹葭已经回到听雨轩,浅月和青玉知道沈鹤亭拿走那把匕首后,都有些不安。 “小姐,侯爷可会把这把匕首交到刑部,然后把世子夫人给捞出来。” “小姐,难保没有这个可能,我们得早做打算才是。” 苏蒹葭笑笑,用茶盖撇开浮沫,她饮了一口茶,“不会,否则他早就这么做了。” 回来的路上,她就已经想清楚,沈鹤亭为何把沈青芷送到刑部,他怕是已经猜想到,吴妈妈与那个男子的事,出自谁的手,而她想谋害的又是谁! 他想以此来平息国公府那边的怒气。 裴瑾瑜自不会对旁人说,难道她还会瞒着自己的母亲不成? 国公府可就这一个嫡出的女儿,且不说国公夫人又是个眼底容不下沙子的性子,这件事她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青玉想了想,“小姐,想必二姑娘的尸身已经送了回去,可要奴婢去提点他们几句?” 苏蒹葭脸上的笑纹渐深,“不用,二房那些人最擅长吸血,如今他们正是走投无路之际,沈青芷在他们眼里无异于一头待宰的肥羊,哪里用得着我们去提点!再说了,也不缺提点他们的人。” 虽然她把二房那些人撵了出去,但在外人眼里,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若是二房众人来闹,老夫人自会记恨上她。 流云居。 沐云舒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就知道今日的赏花宴不会平静,沈青芷还有宁安公主,哪个不是视苏蒹葭为眼中钉,可惜竟让她逃过一劫。 她在喜儿耳边低语了几句,立刻让喜儿去办这件事。 与亲生女儿一比,她这个便宜儿媳又算什么? 果然,裴瑾瑜回到国公府第一件事,就去见了国公夫人,她真是越想越怕,红着眼扑进国公夫人怀里,“母亲,今日你险些就见不到女儿了!” 国公夫人大惊失色,“瑾瑜好好的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发生什么事了,你快告诉母亲!” 裴瑾瑜抽抽噎噎,原原本本把事情告诉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听后勃然大怒,“好个沈青芷,她简直太恶毒了,我本还想着,云蕖那事到底做的过火了些,过几日再让正卿去叫她一回。” “没想到她竟敢这样害你,我的乖乖儿,幸好你今日逃过一劫,否则我非要跟她拼命不可。”她心有余悸一把抱住裴瑾瑜,眼中的阴霾都快凝成实质。 裴瑾瑜也是后怕的很,靠在母亲怀里,她忍不住又落下泪来,“母亲,多亏了苏姐姐,女儿才能安然无恙,你不知道沈青芷还想要算计苏姐姐……” 国公夫人听后,感慨道“没想到侯爷夫人倒是个好的,我们可欠了她的大恩,这个恩不能不报。” 今日白算计了一场,没有除了苏蒹葭,鹤亭哥哥还那样维护她,宁安公主回到宫里后越想越气,都怪沈青芷那个蠢货,若不是她作死,今日这事也就成了。 “长宁侯叫人送东西来,公主可要见见?”她正在气头上,魏嬷嬷来报。 宁安公主眼中一亮,“快叫人进来。” 见进来的是萧战,她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鹤亭哥哥到底还是在乎她的。 第77章 他这是在警告她 “鹤亭哥哥送来的是什么?”宁安公主盯着萧战手里的锦盒迫不及待问道,定是鹤亭哥哥知道,她的赏花宴被破坏了,心情不好,特意叫人送来东西安抚她。 “公主一看便知。”萧战双手奉上。 魏嬷嬷接过,递给宁安公主。 宁安公主第一时间打开。 下一秒。 咣当! 她手里的锦盒,重重摔落在地。 里面的匕首也随之掉落。 都把魏嬷嬷给吓住了,“公主你没事吧!” 宁安公主死死盯着脚下的匕首,她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她叫人给苏宛儿的那把匕首,鹤亭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萧战拱手说道“侯爷还叫属下带句话给公主,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宁安公主蓦地抬眸看向他,她面上一阵青一阵白,这是……鹤亭哥哥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知道她想拿苏宛儿的命做筏子,除了苏蒹葭。 他这是在警告她…… 说完萧战转身离开。 宁安公主眼神阴鸷,她盯着地上的匕首,先是放声大笑起来,然后笑着笑着落下泪来,“鹤亭哥哥竟为了一个冲喜的贱人,特意来警告了我这么一番,他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公主不哭,侯爷只是一时昏了头而已,日久见人心,他总会知道公主的好。”魏嬷嬷的心疼的抱住她。 “一时昏了头?” “鹤亭哥哥才不会,定是她用什么下三滥的法子蛊惑了鹤亭哥哥。”宁安公主紧紧拽住魏嬷嬷的衣袖,“嬷嬷,我要她死。” 她看的出来,鹤亭哥哥待她是不同的。 今日上午还发生了一件事。 许娇娇又去国子监闹了一场,不过这一回,她找的是苏闻,而非苏衍。 连着数日,苏闻避而不见,终于把她给惹急了。 “苏闻你给我滚出来,你答应过要娶我,搞大了我的肚子,还指使我诬陷苏衍,想要坏了他的名声,怎么你现在想不认账了?门都没有……”许娇娇来闹的时候,正值午饭的时候,苏闻跟个缩头乌龟一样不敢露面。 可他露不露面有什么打紧? 至此所有人都是他陷害苏衍,不管他走到哪里,众人都对他指指点点的。 苏蒹葭怕苏衍在国子监出事,一直派人在外面盯着。 得知这件事的时候,莫说她,就连浅月和青玉都觉得十分解气。 苏蒹葭自然心情也舒畅不少,但她要的是把苏闻赶出国子监,单凭这还不远不够,“浅月,你再使些银子,叫他们尽快把人找到,并且带回来。” 老夫人虽然被沈鹤亭劝住了,但到底放心不下沈青芷,刑部大牢那是什么地方?进了那种地方还能有个好? 她叫徐妈妈带了很多吃的,用的,准备给沈青芷送到牢里,全都被沈鹤亭拦下来。 他给徐妈妈下了命令,不许把这件事告诉老夫人。 老夫人被蒙在鼓里,只当徐妈妈已经把东西送过去。 沈青芷只在牢里待了半日,人就崩溃了,外面已经暖了,但牢里依旧阴冷刺骨,特别是入夜之后。 阴风阵阵,吹得人骨头缝都是冷的,置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总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 晚饭的时候,牢头只给她送来一碗清汤寡水的白粥。 吃惯山珍海味的她哪里能看得上,她生气的扔在地上,根本不知道就这都是牢头特意关照她,在牢里一碗白粥能有多难得。 “母亲,你在哪里?你不管芷儿了吗?你快点来救救芷儿呀!芷儿好害怕呀!”她双手抱着膝,也不讲究什么身份,坐在脏兮兮的地上,害怕的哭起来。 一直哭到嘶声力竭。 “吱吱……”突然一阵怪异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她害怕极了,整个人一僵。 “啊!”都不等她看清楚,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腿上咬了一口,她喊得都破了音,伸手一抓,抓住一个浑身长毛,软乎乎的东西。 “啊啊啊……老鼠,有老鼠,快来人呀!”在她尖叫的时候,肥硕的老鼠又在她手上咬了一口,她吓得边叫边跳,这才甩开手里的老鼠。 到底她身份贵重,牢头来看了她一眼,“世子夫人,不过是只老鼠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你是没见过,这老鼠呀还吃人呢!” 他不说还好。 “啊啊啊……放我出去,我二哥可是长宁侯,你们快放我出去……”沈青芷疯了一样喊叫起来,心里恨毒了苏蒹葭,还有,她那绝情的二哥! “上头没有命令,小的可不敢放人,您呀再忍忍吧!”撂下这句话牢头就离开了。 “你给我回来,回来,放我出去……”地上还有几只老鼠,在吃她倒在地上的饭,吱吱叫个不停,她哭着跪在地上,不停的挥舞着衣袖,想要赶走这些老鼠,只好一想到它们还吃过人,她就干呕个不停。 苏蒹葭虽不知道沈鹤亭是怎么劝住老夫人的,但只要一想到,沈青芷在牢里吃苦受罪,她就高兴的很。 夜里,沈鹤亭依旧回来的比较早。 好像自从她说过之后,他就不再熬夜了。 两个人躺在一张榻上,一盏昏黄的烛火,透过纱幔照进来一丝微弱的光,谁也没有开口。 在苏蒹葭昏昏欲睡的时候。 “今日你因我受累了,我已经叫人把匕首给宁安公主送回去,算是给她一个警告。”沈鹤亭的声音不似白日清冷,低沉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苏蒹葭蓦地睁开眼,她原本是背对着沈鹤亭的,此刻她转身抬眸目不转睛看着他,他也望着她。 他的眼睛宛若黑曜石般,又黑又亮带着叫人看不透的深沉,“侯爷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时候不早了,睡吧!”沈鹤亭音调极轻。 苏蒹葭再次背过身去,她的嘴角控制不住弯起一个弧度,好像不管遇见什么事,背后这个男人总是,护着她…… 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好! 好到叫人极容易沉溺…… 翌日,天还微亮。 苏蒹葭还在沉睡中,沈鹤亭也还没有起身。 “侯爷,夫人,你们醒了吗?苏家叫人抬了口棺材,摆在侯府大门口,这会已经搭起灵棚来,还请了几个人哭丧,这可如何是好?”突然一阵敲门的声音响起,管家急得差点火烧眉毛。 第78章 这是想把我们都给送走呀 沈鹤亭率先睁开了眼,他看了苏蒹葭一眼,见她还闭着眼,以为她还睡着,轻手轻脚下了床榻。 他这边刚穿好衣袍。 一回头,见苏蒹葭也从榻上坐了起来。 “侯爷!” 沈鹤亭见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我去看看。” 苏蒹葭摇了摇头,这会怕是已经有人去老夫人跟前,给她上眼药了。 沈青芷已经出嫁了,在世人眼里她已是裴家妇,苏建良他们要闹,也理应去裴家,可他们却将苏宛儿连着棺木抬到了沈家,这明显得了高人的指点。 苏建良还在朝为官。 他这么闹求的是什么? 无非一个财字! “呜呜呜……你们还我宛儿的命来,杀人偿命,我要世子夫人给宛儿偿命……”这会天都还没亮,街上安静的很,孟氏的哭声尤为清晰。 苏蒹葭一推门就听到她的哀嚎,还伴随着一阵哭丧的声音,真是听了就觉得晦气。 “侯爷,夫人,可要叫人把他们撵走?”沈鹤亭与她一前一后出来,管家就跟看见救星一样。 苏蒹葭本想说,她先去看看。 “夫人,老夫人请你立刻过去一趟。”不等她开口,徐妈妈就来了。 秋白院。 “祖母,你别担心,小姑母不仅是咱们侯府嫡出的姑娘,还是世子夫人,刑部那些人定然不敢为难她的,至于外面那些苏家人,等母亲来了,定能把他们都劝回去,毕竟她也是苏家的女儿,那些人不会不给她这个面子,您就放心吧!” 沈青芷还在刑部大牢里,老夫人本就睡不安稳,这会被外面的哭声,扰的更是不胜其烦,沈追正在宽慰她。 因着昨日的事,老夫人对苏蒹葭已经生了怨气,她一进来,“蒹葭,你快去叫外面那些人统统离开,再让他们这么哭闹下去,我这条老命非折在他们手里不可。” “嫂嫂,你且再忍忍,有鹤亭媳妇出面,相信他们很快就会离开的。” “是啊!大伯母,有弟妹在,不愁的,只是苏家那些人也太过分了,咱们芷儿又不是故意的,他们还叫人把棺木摆在侯府正门口,这得有多晦气,等他们离开后,可得好好做一场法事,去去晦气才是。”苏蒹葭前脚刚到,秦氏就扶着贺氏走了进来。 听听她们这话,一个个全都是来落井下石的。 老夫人一听,脸色就更差了,沈鹤亭也跟在苏蒹葭一道来了,老夫人看了他一眼,“鹤亭此事你不要插手,省得别人说咱们侯府以权势压人,若是给人留下话柄就不好了。” 然后不停催促苏蒹葭,“蒹葭你倒是快去呀!我都快被外面那些声音给吵死了。” “大伯母,弟妹可是侯府如今的掌家夫人,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您先吃盏茶压压惊。”秦氏倒是会献殷勤,她亲自倒了杯茶,放进老夫人手里。 “是,儿媳这就去。”苏蒹葭眼底全是冷笑,沈追也好,秦氏他们也罢,一个个全都在使劲儿往上捧她,说的这是一件小事似的,二房那些人可是名副其实的吸血鬼,不出点血,岂是容易打发的? 可她若是打发不了,那就是她办事不利,能力不行。 指不定他们接下来会说什么。 沈鹤亭跟着她一起出了秋白院,“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苏蒹葭有些意外,老夫人都说了不让他沾手的,“侯爷,母亲说得对,此事你不宜出面……” “母亲,祖母还有话要对你说。”她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沈追就追了上来,他这是不想让沈鹤亭帮她。 “侯爷你快去吧!”正好苏蒹葭也是这么想的,孟氏他们闹得越很,沈青芷的名声就越臭,想必国公夫人那边已经全都知道了,沈青芷这样害裴瑾瑜,她又岂会什么都不做! 侯府大门口已经搭好灵棚。 白色的灵棚十分刺眼,苏宛儿的棺木就摆在里面。 苏蒹葭带着浅月和青玉到的时候。 “宛儿,我的宛儿,你死的好冤枉啊!” “妹妹,妹妹呀!哥哥舍不得你,你放心,哥哥一定要让杀害你的凶手,给你偿命……”孟氏和苏闻哭的正痛。 还有几个哭丧的人,身披着白也在放声痛哭,他们哭的很有技巧,哭声还带着婉转,一起一伏的很有节奏感。 他们在这一通嚎叫,已经引得不少人围观。 “二婶,你们在这哭有什么用?侯爷大义灭亲,已经叫人把世子夫人送到刑部大牢,断案的是刑部,判案的也是刑部,你们得去那里才有用。” “你们若是不知道刑部大牢在哪里,我可以叫人送你过去。” “还有,二妹妹既然已经去了,你们该让她入土为安才是,这样将她抬来抬去,岂不是要惊扰的她魂魄不安!”苏蒹葭也没有拿侯爷夫人的身份说事,而是好言相劝,见苏建良并没有来,她眼底闪过一丝冷笑,她的好二叔这是还想着升官呢! 见她出来,苏闻顿时来了劲儿,他恶狠狠冲到苏蒹葭面前,伸手就去揪她的衣领,“苏蒹葭,你别忘了,宛儿也是你妹妹,你说的这叫什么混账话,听说宛儿死的时候你也在,是不是你与沈青芷合力害死宛儿的,宛儿没了,你也别想好过,我跟你拼了。” 他对苏蒹葭不满已久,若不是她将他们赶出来,他们何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他一副暴怒的模样,抡起拳头狠狠朝苏蒹葭砸去。 “夫人……”浅月和青玉冲上去护她。 却晚了一步,苏闻的手被人从后攥住,他连苏蒹葭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就哀嚎出声,“哎呦,哎呦,疼死我了,哪个不长眼的混账快放开小爷我。” “来人呀!快来人呀!杀人了……”见苏闻吃了亏,孟氏也不哭了,扑上来就要拼命。 “侯爷,你怎么来了?”苏蒹葭有些意外的看着沈鹤亭。 一听她这话。 “啊……侯,侯侯爷!”苏闻吓得腿抖得厉害,孟氏也吓得脸色发白,两个人不可置信看着沈鹤亭,不是说苏蒹葭这个小贱人,在苏家并不受宠吗? “她不仅是你们苏家女,同样也是我夫人。”沈鹤亭语气淡淡,这才松手放开苏闻。 在他面前,苏闻与孟氏自然不敢放肆。 “我的宛儿,她死的冤枉呀!求侯爷给我们做主,不能因为杀人凶手是侯爷的亲妹妹,侯爷就包庇她。”孟氏哭嚎了一通,这会嗓子都是哑的。 这话苏蒹葭不乐意听了,“瞧二婶这话说的,侯爷何时包庇世子夫人了?” 一群烂人,还不配坏了他的名声。 孟氏一噎,苏闻这会胆子大了些,“可宛儿到底死在沈青芷手里,这是不争的事实。” “你们想要什么补偿?尽管说来。”沈鹤亭也是想解决这件事的。 苏闻和孟氏两人心头一热,然后对视一眼,一个比一个哭的伤心,“我们只想要杀人凶手给宛儿偿命,否则我们绝不会离开这里。” 想要沈青芷的命,这是不可能的。 过失杀人,还不至于处以极刑。 话说到这里便没办法接着往下谈了。 苏蒹葭给了沈鹤亭一个眼神,“到底是丧女之痛,先让我二婶他们冷静一下吧!” 等进了侯府,她看着沈鹤亭道“这件事侯爷就不要管了。” 沈鹤亭微微一怔,“好。” 老夫人那边还在等她的好消息。 其他人都在等着看她的好戏。 外面的哭声一阵高过一阵,吵得侯府众人一个比一个头大。 老夫人脑袋瓜子嗡嗡的,苏蒹葭才进来,“蒹葭你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还不离开?” “就是,弟妹,你可不能因为你也姓苏,就偏向着苏家呀!这正门摆着口棺材,他们还不停的哭丧,这是想把我们都给送走呀!”秦氏趁机火上浇油。 沈追已经去国子监。 老夫人这里,只剩下秦氏与贺氏。 贺氏也捂着头,“不瞒你们说,吵得我这头都有些疼,鹤亭媳妇不是我说你,你现在可得分清远近亲疏,若叫他们闹得老夫人有个头疼脑热的,你担待得起吗?” “想要让他们离开倒也容易。”苏蒹葭慢条斯理撩起眼皮子,一个个的真当她是个软柿子了不成! “那你还不赶紧的,没见大伯母连饭都吃不下了。”秦氏的嘴比谁的都快。 “没听人家嚷嚷着,要让世子夫人偿命吗?若咱们肯,他们便也没有理由再闹腾了。” “不行,那苏氏女什么身份,芷儿又是什么身份,再说了芷儿又不是故意的,凭什么要让芷儿给她偿命。”老夫人一口拒绝。 秦氏在一旁冷嘲热讽,“这到底不是自个的亲妹妹,弟妹竟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 苏蒹葭还能一直纵着她不成,“大嫂嘴皮子这般利索,要不大嫂去劝劝,兴许他们听大嫂的呢?” 秦氏脸一黑,凭什么要她去,这事跟她扯得上关系吗? “母亲,若不想让世子夫人偿命,儿媳这里倒是有个法子。”等她们不吱声了,苏蒹葭才慢悠悠说道。 第79章 这是要搭台子唱戏吗? 老夫人急得不得了,“那你倒是快说呀!” 秦氏与贺氏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苏家二房这些人,摆明了就是滚刀肉,想让他们走怕是不易的很。 “人家到底没了女儿,咱们总得叫人家把这个口气给出了,才好把世子夫人给接回来不是,侯爷也是这个意思,这才把世子夫人送到刑部大牢里,总要堵住那些悠悠众口,不能叫人说咱们身居高位,便罔顾王法。”苏蒹葭摊开揉碎了给她讲。 老夫人瞬间就被她这句话给打动了。 她才不管苏家怎么想,她只要芷儿回来。 至于怎么才能让苏家出了这口气,那就不是她要考虑的问题了。 苏蒹葭眼神幽幽,办法她有的是。 “宛儿,我的宛儿呀!你死的好冤枉啊!”孟氏与苏闻又开始哀嚎起来。 还有那几个哭丧的,也是哭声震天。 越来越多的人围在侯府门口瞧热闹,只是不敢妄加议论罢了。 就在他们哭的正热闹的时候。 数十个婆子从侯府鱼贯而出,前面十来个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东西,热茶,吃食,水果,还有各式各样的点心,简直叫人眼花缭乱,更绝的是后面的人还捧着蒲团,跟着的仆从抬着几个矮几。 她们声势浩大。 众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她,她们这是要做什么? 就连孟氏,苏闻,还有那些哭丧的,看着这一幕,一个个连哭都给忘了。 浅月走在最前面,她笑盈盈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清了清嗓子,“我家夫人说了,这件事本就是世子夫人对不住苏家,诸位有气也是在所难免,来者是客,自然要好好招待,总不能叫大家饿着肚子。” 她声音落下,几个仆从立刻将矮几放好,婆子们上前把东西摆上去。 弄得就跟供桌一样。 啊这这这…… 孟氏和苏闻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然而这还不算完。 “我的苏二姑娘嘞,你死的好惨呀!我的苏二姑娘……”前面的婆子把东西摆好后,后面的十几个婆子,把手里的蒲团往地上一放,跪上去便开始哭,简直比孟氏哭的还要伤痛。 孟氏,“……” 苏闻,“……” 啊啊啊啊!!! 他们这是要闹哪样? 怎么抢了他们的活! 看热闹的人简直比他们还要懵圈,没见过呀,没见过,他们活了一大把年纪,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事。 人家抬着棺木上门找事,侯爷夫人非但不撵人,好吃好喝的供着不说,还找来侯府的人替他们哭丧…… 活都被人抢了,哭丧的人全都停了下来,眼巴巴的瞅着供桌上的吃食,这也怨不得他们,他们起了个大早,又哭了一场,这会全都饿得要命。 浅月可没功夫理会他们,她东张西望了一眼,仿佛在等什么人一样。 过了片刻。 “咦,那不是德胜班子?怎么瞧着他们往侯府的方向来了。”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呼出声。 众人纷纷扭头,就见德胜班子带着全套的家伙什,来到侯府门口便开始搭戏台子。 众人疑惑出声“这是要搭台子唱戏吗?” 侯府一众下人,立刻上前帮着一起搭戏台子。 孟氏与苏闻彻底傻了眼,苏蒹葭这个小贱人,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边,戏台子还没有搭好呢! 那边,又有人惊呼道“呀!我看到吉祥班子,也带着家伙什朝侯府来了,怎么他们这也是来唱戏的吗?” “是的呢!诸位若是没事,一会可要留下来看戏呀!”浅月开口了,说着她扭头看向孟氏与苏闻,“我家夫人还说,苏二姑娘这红颜薄命,英年早逝的,怪可惜的,到底是姐妹一场,她自掏腰包,特意请来京都有名的戏班子,好好送送二姑娘。” 吉祥班来了后,也开始搭戏台子。 很快,他们就将戏台子搭好了。 德胜班在左,吉祥班在右,锣鼓一响,双方开始打擂台,咿咿呀呀唱的那叫一个热闹。 把所有人的哭声都压了下去。 老夫人最爱听戏,唱腔一响,她顿时头也不疼了,眼也不花了,甚至跟着哼哼起来。 “徐妈妈你出去瞧瞧,外面这是怎么回事,竟还唱起来了?”她还不忘让徐妈妈出去看一眼。 书房内。 沈鹤亭也听到外面的咿咿呀呀的唱腔。 萧战正在禀告事情,他眉头一拧,“侯爷,这怎么还唱起戏来了?” 沈鹤亭突然笑了起来,“母亲不是爱听戏吗?比起那扰人的哭声,自然还是戏曲更好听一些。” 萧战一想就明白了,“夫人可真是厉害,属下还见她叫人送了好些东西,好吃好喝的招待苏家那些人不说,还让府里的婆子帮着一起哭。” “她呀!”沈鹤亭眉眼带笑,轻叹了一声,真是没有人比她更聪慧了,她将事情办的这么周全,便是这事宣扬开,也挑不出侯府半分错处来。 苏闻看着眼前这热闹非凡的场景,很是郁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是在赶集呢! 孟氏心里更是憋了一肚子火气,她的宛儿没了,这些人倒好,全跑来看戏。 苏蒹葭想用这个法子把他们赶走,门都没有。 听雨轩。 “小姐,只怕咱们这么做,二夫人和闻少爷也不会走的。”浅月有些担忧。 苏蒹葭叫人腾了间屋子出来,她正在摆弄药草,“谁说我要让他们离开了?”他们一日不走,沈青芷就不能回来,她巴不得沈青芷在牢里多吃几天的苦。 可她若是跑去告诉孟氏他们,你们可别走,他们指定溜得比兔子还快。 她就是要让众人觉得,她是在用这种法子,赶孟氏他们离开,只有这样他们才会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 可最多也不会超过三日。 不是孟氏他们熬不住,而是再久苏宛儿的尸身就会发臭。 一日,两日…… 转眼便到了第三日。 德胜班与吉祥班在外面唱了几日,沈青芷就在刑部大牢蹲了几日。 同样,孟氏与苏闻便熬了几日,两个人都快臭了,比街边的叫花子好不了多少。 早饭后,眼看着前来看戏的人越来越多,而苏蒹葭与侯府里的那些主子,再没有露过面,他们却在外面这样苦熬着。 孟氏再也忍不住了,她将面前的矮几猛地推翻在地。 上头的瓷器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四周一下子安静起来。 “够了,都别给我唱了,去把你家主子给我叫出来。”孟氏气的浑身发抖,宛儿的尸身马上就要臭了,现在他们不急了是吧!她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第80章 你就该叫侯爷休了她才是 苏蒹葭得着信的时候,正在老夫人这里。 老夫人正在用早饭,听着管家的话,她立刻放下手里的银箸,苏家那些人这是坐不住了,“蒹葭你快去,只要他们不再提让芷儿偿命的事,不管他们提什么要求,你都答应他们。” 苏蒹葭还能不知道孟氏他们,“不急,母亲您先用饭,这个时候谁急,谁就落了下风。” “好,好!”老夫人只要一想到,说不定芷儿今天就能回来了,她就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三下五除二就将饭吃完。 苏蒹葭又给她倒了一盏茶。 门口。 孟氏迟迟不见苏蒹葭的影子,她面容狰狞,一通发作,将戏班子用的鼓都掀翻在地,冲着门口的仆从吼道“你家主子呢!快叫她给我出来。” 她还有力气闹,苏闻何时吃过这种苦,在外面没白天没黑夜,苦熬了这几日,他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整个人蔫蔫的,只盼着讹一笔钱,早早回去。 “苏夫人,你且等等,我家夫人正在用早饭,得过会才能见你。”管家来回话。 孟氏听了瞬间火冒三丈,都这个时候了苏蒹葭还有心情吃饭,她到底还是不是人,“我不管,你叫苏蒹葭立刻滚出来见我,否则,否则我就带着宛儿尸身去刑部闹,非要让沈青芷给宛儿尝命不可。” 管家事先得了苏蒹葭的吩咐,他眉头一挑,“快来几个人,送苏夫人去刑部。” 孟氏,“……” 啊啊啊! 真是气死她了。 她去刑部干什么? 就是真让沈青芷给宛儿偿命又如何? 他们要的是银子,大笔大笔花不完的银子。 几个仆从立刻上前,去抬苏宛儿的棺木。 见此,苏闻赶紧扯了扯孟氏的衣袖,他们求的只是财,若真闹到了刑部,还能有个好? “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谁也不许碰的我宛儿!”孟氏两只眼睛通红,她疯了一样冲上去,将那些仆从赶走。 “叫苏蒹葭给我出来,我可是你的二婶,你若是再不出来,可就是目无尊长。” 苏蒹葭已经猜到,孟氏定会在外头闹,没事,且让她闹,直到老夫人喝完那盏茶,“母亲,您也见见我那二婶,听听他们提的什么条件,省得儿媳拿捏不准。” 老夫人点头。 浅月去请孟氏的时候,孟氏正坐在地上撒泼。 一听苏蒹葭要见他们,她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 孟氏和苏闻还是头一回进侯府,弯弯绕绕的差点没把他们给绕晕。 “苏蒹葭……”孟氏气势汹汹的,一进门见老夫人也在,顿时将余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二婶和大哥还没有用早饭吧!我叫人特意给你们准备了饭,要不先用一些。”哪怕心里再恨他们,礼数也还是要周到的,苏蒹葭脸上带着笑,就连声音都是柔柔的。 这个时候,孟氏和苏闻哪有心情吃饭。 见他们不吃,苏蒹葭这才问道“二婶要见我,有什么事?可是外头那些人伺候的不周,还是两个戏班子唱的不好?” 她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问他们的条件,就连老夫人想开口,都被她用眼神制止了。 孟氏气的脸色铁青,“说吧!沈青芷杀了宛儿,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人到底死在她手里,这件事你们准备如何处理?” “我妹妹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苏闻也开口了。 老夫人又想开口,苏蒹葭一个眼神扫去,她笑语盈盈,“什么这件事怎么处理?二婶不是要让世子夫人给二妹妹偿命吗?” 孟氏,“……” 苏闻,“……” 这可能吗? 两个人脸色难看的厉害。 苏蒹葭眼底含笑,“怎么这是不打算让世子夫人偿命了吗?” 孟氏从牙缝挤出一丝声音来,“世子夫人也不是有意的。” 老夫人抿着的嘴角,蓦地一松,她们终于松口了,这就好,这就好…… 苏蒹葭又问,“那二婶现在是个什么章程?” 孟氏硬着头皮说道“宛儿到底死在世子夫人手里,你们总得给些补偿吧!” 见她总算说到正题上,苏闻眼都亮了起来,“对,你们总不能让我妹妹白死吧!” 苏蒹葭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二婶这是想要银子?” 老夫人只等着他们说个数,好把他们给打发了,叫人去把芷儿接回来。 孟氏与苏闻对视一眼,“对,我们也不多要,只要五十万两银子。” 老夫人端着茶盏的手一抖,他们要多少?虽然她不在乎银子,可他们也不能狮子大开口啊! “二叔一年的俸禄,也不过才二百两银子,五十万两银子还不多吗?”苏蒹葭就知道,他们会狠狠讹上一笔银子,他们也真敢要。 再看老夫人脸上也带着明显的不悦,可见五十万两银子也割到肉了,毕竟谁也不想当冤大头。 “宛儿一条命,就这么没了,我们要五十万两银子还多吗?还是你觉得世子夫人一条命,不值这个数?”孟氏尖着嗓子问道。 “五十万两银子,一个字都不能少,否则我们就闹到刑部去,非要让世子夫人给宛儿偿命。”苏闻双眼放光,若是有了这五十万两银子,他们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老夫人一听他这话,肉疼了一把,顿时准备松口,罢了,五十万两就五十万两银子吧!只要芷儿能回来,这钱花的也算值。 苏蒹葭却先她一步开口,“就是你们真闹到了刑部又如何?二妹妹死在世子夫人手里是不假,可过失杀人,再怎么判都用不着偿命。” “来人呀!把他们送到刑部去。” 听着她这话,老夫人也不吱声了。 一听苏蒹葭要叫人把他们送出去,孟氏立刻就炸了,“就算世子夫人不用偿命,那也得流放吧!我们要五十万两银子怎么了?” 苏闻恶狠狠瞪着她,“我早就听闻你与世子夫人不睦,你当然不想救她,老夫人你真忍心看着世子夫人流放吗?” 老夫人心尖一颤,她自然不舍得,她有些埋怨的看着苏蒹葭,“蒹葭,要不就给他们吧!” “母亲怕是忘了,如今当家作主的是谁,还有,世子夫人虽是我们沈家女,可她现在已经是国公府的人了,这钱于情于理也该国公府出,儿媳这话不错吧!”她怎会让孟氏他们如意呢! 老夫人一噎,她这话也没错。 “二婶,要不你们去国公府问问,他们肯不肯掏这五十万两银子。”苏蒹葭一点也不着急。 孟氏气的差点一个后仰,国公府肯出这笔银子才有鬼! “苏蒹葭,你好歹毒的心啊!你就是见不得世子夫人好,老夫人你也看到了,她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她这样心狠毒辣的人,根本不配做侯爷夫人” “老夫人,这样的人,你就该叫侯爷休了她才是。” 孟氏与苏闻往死里挑拨离间。 老夫人也坐不住了,她正想说活什么,苏蒹葭冲着她眨了眨眼,然后慢条斯理道“十万两银子,已经不少了,你们若是不要,那就请出门左拐,要么去刑部,要么去国公府。” 第81章 国公夫人带着人上门了 “什么?苏蒹葭你这个黑心烂肺的,也不怕天打雷劈,我的宛儿连命都没了,拿十万两银子就想打发了我们,你当我们是街边的叫花子吗?”孟氏气的一蹦老高,指着苏蒹葭的鼻子破口大骂。 苏闻也快要气死了,十万两银子够干什么? 难道他们带着宛儿的尸身,在外面苦熬了这几天,为的就是这点小钱吗? “苏蒹葭,你可是宛儿的姐姐,拿区区十万两银子,就想买她的命,你说的这还叫人话吗?” “五十万两银子,一个字都不能少。” “否则,我跟你们没完!”他也拿出泼皮无赖那劲儿,死死捏着拳头,一副恨不得跟苏蒹葭拼命的模样。 连老夫人都给吓住了。 这个时候她也反应过来,蒹葭不是不想救芷儿,而是苏家二房也太过分了。 “这事,我听蒹葭的,她说十万两,那就是十万两,多一分你们也别想,这钱你们爱要就要,不要就请出去,你们想上哪去,就上哪去。” 苏蒹葭看了老夫人一眼,她还不算无药可救! “你,你们……”孟氏和苏闻一愣,若只是苏蒹葭这么说也就算了,想不到就连老夫人都开口了。 “来人,送客!”苏蒹葭可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 “两位请吧!”几乎她话音落下,管家就进来了。 不管是孟氏,还是苏闻心里都门清,踏出这扇门,再想要钱可就难了,侯府有权有势,沈青芷不过是过失杀人,关几天也就是了,断然用不着流放。 前些日子,沈青芷才和世子闹了一场,且闹得人尽皆知,国公府肯掏银子才怪! 孟氏一咬牙,“三十万两银子,一个子都不能再少了。” 老夫人眼睛肉眼可见亮了一下。 这就少了二十万两银子!!! 苏蒹葭不为所动,她瞥了管家一眼,“送客。” 这下孟氏急了,“最少,最少也得二十万两银子!” 老夫人,“……” 啊这,又少了十万两银子! 她眼神幽幽看了苏蒹葭一眼,要不就给他们二十万两银子吧!这都少了一大半呢! 苏蒹葭端起茶饮了一口,她也不开口,只看了管家一眼。 管家脸色一沉,“两位请吧!怎得非要人三请四请吗?” 他一招手,上来两个侍卫,上前就要赶孟氏他们离开。 苏闻急了,他频频给孟氏使眼色。 孟氏一看,这个杀千刀的,“十五万两,苏蒹葭,我们只要十五万两银子,这下你满意了吧!” 都不等苏蒹葭开口,老夫人便迫不及待道“好,十五万银子,我应下了。” 她立刻吩咐人去拿银票。 苏蒹葭挑了挑眉,倒也正好。 “既然母亲开口了,十五万两就十五万两吧!只是你们得写一封谅解书,白字黑字写明,你们原谅世子夫人了,且这事就此作罢,不可一而再上门讨要银子。” 老夫人一听,心里真是熨帖的很,到底还是蒹葭思虑的周全。 这是防贼呢? 孟氏更恨她了,她阴恻恻瞪了苏蒹葭一眼,“闻儿,你来写。” 心里想着,十五万两银子虽然不算多,但到底能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管家立刻叫人拿来笔墨纸砚。 “好,苏蒹葭,我如你所愿。”苏闻提笔蘸墨,刷刷几下便写好谅解书。 苏蒹葭接过看了一眼,然后递给老夫人,“母亲,你也看看。” 老夫人看过后,立刻叫人妥善收起来,有了这谅解书,她就可以去接芷儿了。 徐妈妈很快将银票取来。 孟氏迫不及待伸手去接。 “慢着!”苏蒹葭突然出声,她看了浅月一眼,浅月上前拿过徐妈妈手中的银票。 不止孟氏和苏闻愣住了,就连老夫人都不明所以看着她。 “苏蒹葭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你想昧了宛儿的卖命钱不成?”孟氏嗓音尖锐。 “浅月,把欠条拿给二婶他们。”苏蒹葭早就叫人取来苏建良当初写下的欠条,等的就是今日。 前世,他们害了母亲,这一世还想享荣华富贵,简直做梦。 浅月拿出欠条,往他们面前一亮,“这可是二老爷亲自写下的欠条,怎么你们想不认账吗?” 孟氏和苏闻瞬间瞪大了眼,糟糕,他们怎么忘了这茬儿。 苏蒹葭不紧不慢,“欠条上写的清清楚楚,你们二房一共欠我们,十五万九千七百六十三两银子,除了这十五万两,你们还欠我们九千七百六十三两银子,可要记好了才行,就请大哥重新写一张欠条,我好把这张欠条给毁了。” 合着他们闹了这么多天,全都白闹了! 砰的一声! 苏蒹葭话音才落,孟氏怒火攻心,她双眼一翻,直挺挺倒在地上。 “阿娘……” 看到这里老夫人也明白了,蒹葭从没有偏袒苏家,也没有不想救芷儿。 等苏闻他们一走,她叫人拿着谅解书,去接沈青芷了。 苏宛儿的棺木很快被抬走,戏班子也都撤了。 侯府大门口,已经恢复往日的宁静。 沈鹤亭知道老夫人去接沈青芷后,也没说什么,芷儿在刑部大牢里待了四天,也差不多够了。 老夫人接到沈青芷的时候,险些没有认出她来。 在牢里待了整整四天,沈青芷整个人神情恍惚,蓬头垢面的,人瞧着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几岁,身上的衣裙也被老鼠要的破破烂烂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来的叫花子呢! “母亲,你怎么才来?”一见老夫人,她便扑进老夫人怀了哭了起来,就连哭都是有气无力的。 “哎呦,我的芷儿,你受苦了,现在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老夫人看着她这副模样,心疼眼圈都红了。 “母亲,有没有吃的……”哭过之后,沈青芷才开口,肚子便响起一阵咕噜声。 “芷儿,你,你没收到母亲叫人送来的东西吗?” 沈青芷眼神怨毒,她摇了摇头,定是苏蒹葭那个贱人叫人扣下了,不仅侯府没有一个人来看她,就连国公府那边的人,也都跟死了一样。 这笔帐她记下了! 得知老夫人把沈青芷带回侯府,苏蒹葭什么都没有说,她早知道沈青芷在牢里待不了几天,回来只是迟早的事。 她身份贵重,牢头也不会叫她死在牢里。 她眼神幽幽,也不知道国公夫人准备怎么做,还是她打算咽下这口气? “小姐,国公夫人带着人上门了。”她正想着呢!没想到沈青芷才进家门,国公府那边就来人了。 第82章这是来者不善 方才苏蒹葭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听了浅月这话,她顿时来了精神。 国公夫人这个时候来了侯府,是想干什么呢? 是接沈青芷回去? 还是…… 那边,老夫人早就叫人备了沐浴的水,沈青芷正准备去沐浴更衣,听徐妈妈说,国公夫人来了,她衣袖一挥,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都扫了下去,“就是她亲自来了又如何?我在牢里的时候,她在哪里?怎么这个时候想起我来了,已经晚了。” “母亲,说什么我都不会回国公府的,你去叫她给我滚!” 老夫人本想劝她几句,但她转念一想,芷儿在牢里待了好几天,国公府那边连个人去看看都没有,怎能不叫人心寒,“好好好,你先沐浴,母亲去会会你那婆母。” 老夫人叫人将国公夫人请到前厅。 其实她心里有些拿捏不准,国公夫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她想了想,侧目看向徐妈妈,“你去把蒹葭也请到前厅。” 孟氏来闹了一场,倒叫她越发信任苏蒹葭,这天下的所有的婆母都一样,最不喜欢的就是偏帮娘家的儿媳妇。 幸好,蒹葭不是这样。 那边国公夫人已在前厅等着。 苏蒹葭和老夫人几乎同时到的。 作为晚辈,苏蒹葭自然要跟国公夫人行礼。 国公夫人面上淡淡的,只看向苏蒹葭的时候,眼底拂过一抹柔光,苏蒹葭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已经有了谱。 国公夫人,这是来者不善! 国公府的地位,虽然高于侯府,但就是十个国公府也比不上一个沈鹤亭。 “亲家母是来看芷儿的吗?芷儿刚回来,可遭了老罪,你若是想见她,怕是得等等,她这会正在沐浴。”老夫人自然不会傻到让国公夫人滚。 若真是如此,这亲家还做不做了? 日子总归还是要过的。 国公夫人比老夫人年轻不少,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虽然国公府不如沈家有实权,但也是有底蕴在的,“见不见的倒也无所谓,不过有几个人,老夫人还是要见见的。” 她此话一出,老夫人心里不禁咯噔一声,难道她不是来请芷儿回去的? 苏蒹葭也听出弦外之音来,老夫人喊的是亲家。 而国公夫人喊的是老夫人。 这,亲疏一下子就出来了。 见前厅还有几个下人在,国公夫人瞥了一眼,面上带笑,“请老夫人让这些不相干的人先下去。” 老夫人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照做。 苏蒹葭想了想,起身准备跟着下人一道离开。 国公夫人开口了,“侯爷夫人也不是外人,就留在这里吧!” 苏蒹葭看了老夫人一眼,垂眸坐回椅子上,她也想知道国公夫人接下来要做什么。 “把人带进来。”等下人都退下后,国公夫人一声令下。 旋即,吴妈妈和那个年轻男人,两个人五花大绑,嘴也被堵着,被带了上来。 老夫人瞬间明了,国公夫人今日不是来请芷儿回去的,而是来跟他们算账的。 都这个时候了,国公夫人面上依旧带着笑,可见这气度,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想必老夫人也听说了,在赏花宴上,还发生了一桩趣事。” “诺,就是这个年轻力壮的男子,瞧上了你家芷儿身边这个又老又丑的婆子,还当众嚷嚷着要娶她为妻。” 老夫人眼神闪了一下,“亲家母,事情都过去了,还提这个干什么!” 她想打个马虎眼,把这件事给揭过去,“前些日子芷儿打了正卿,这事是芷儿做的不对,过会我就让芷儿跟你回去,也会让她善待正卿的妾室。” 老夫人这话很明显,裴正卿纳贵妾这事,他们也不追究了。 这事就这么过去算了。 苏蒹葭猜国公夫人是决计不肯的,谁家的女儿不是宝?老夫人疼女儿,国公夫人就不疼女儿了吗?! 国公夫人淡淡一笑,只那笑丝毫不达眼底,她也不接老夫人的话茬儿,“这事啊!可有趣的很,老夫人还是听听的好。” 她给了身边的婆子一个眼神。 那个婆子大步上前,掏出吴妈妈与那个男子嘴里的烂抹布。 两个人身上看着囫囵个的,但眼神满是惊恐。 吴妈妈率先开口,“求国公夫人饶命啊!老奴全是按着世子夫人的吩咐做的,是她想要叫人毁了三姑娘的清白,这才算计了这一出,想让三姑娘当众被人捉奸,老奴也是被逼的呀!求国公夫人饶了老奴吧!” 她之后,那个年轻男子也开口求饶,“国公夫人,这全都是世子夫人的主意啊!是她叫人给了小的银钱,让小的,让小的……她还说,国公府最重礼教,事成之后一定会把三姑娘嫁给小的,小的这才被猪肉蒙了心,犯下这种糊涂事来……” 听着他们的话,老夫人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简直羞的无地自容。 “这这这……”她哆哆嗦嗦,半晌挤出一句话来,“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国公夫人可真是雷厉风行! 苏蒹葭也没想到,国公夫人会直接把这件事捅出来,这也正说明她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不是那等喜欢玩弄手段的人,否则她大可先把沈青芷哄骗回去,然后让她病故在国公府里,这事并不难做。 国公夫人幽幽一笑,“我也盼着这其中有什么误会,老夫人,芷儿是你的心尖儿,可瑾瑜也是我的心尖肉呀!” 老夫人面色越发难看。 “来人呀!把这两个人拖出去杖毙。”国公夫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直接叫人把吴妈妈与那个年轻男子拖出去,就在侯府的地盘上,把两个人生生打死。 板子落在皮肉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国公夫人故意没有叫人堵上他们的嘴。 两个人惨叫个不停,别提有多瘆人了。 老夫人一句话也没有,只能受着,挨着。 苏蒹葭越发觉得,国公夫人可真是个奇女子。 这事就是捅到老夫人面前,为了沈青芷的名声,老夫人也只能往死里咬,绝不会传出去,坏了裴瑾瑜的名声。 直到外面那两个人彻底没了声。 国公夫人才对着老夫人歉意一笑,“真是对不住了,怕是吓到老夫人了,可这人是你们的侯府的人,就是死也得死在你们侯府不是,难不成还能死在我国公府,脏了我国公府的地儿。” 这无异于一巴掌,重重扇在老夫人脸上。 偏偏老夫人还没有办法发作,只能憋屈的咽下这口气。 她想着,这下国公夫人总该消气了吧! 怎料国公夫人瞥了一眼身旁的婆子,那婆子立刻取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递给老夫人,“还请老夫人过目,你若是觉得没什么问题,事情就这么办!” 苏蒹葭骤然撩起眼皮子,这是? 第83章 竟然是和离书 老夫人接过一看,手突然抖得厉害,国公夫人叫人给她的竟然是和离书,且裴正卿已在上头签了字。 他竟要与芷儿和离! “亲,亲家母,事情断然还没有到这个地步,芷儿若有什么错处,你带回去好好教导也就是了,怎么能让她与正卿和离呢?” 一听她这话,苏蒹葭多少有些失望,竟然只是和离,她要的是沈青芷被夫家休弃,不过这也算是好事一桩,国公夫人已经起了这个心思,和离与休妻也就只差一步而已。 她未必做不到。 只国公夫人想要裴正卿与沈青芷和离,想想都知道这事不易,不说别的,沈青芷那头是绝不会点头的。 国公夫人脸色一沉,“老夫人,我这已是给了侯爷面子,否则今日送来的可就不止是和离书了,沈青芷嫁入国公府数年无所出,又做出那等腌臜事,休妻也是使得的。” 她把话说的直白又狠绝。 老夫人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亲家母,你消消气,芷儿千错万错,你想怎么教导她都成,只一件这和离书,我们是万万不接受的。” 她说着瞥了苏蒹葭一眼,让她也帮着一起劝劝国公夫人。 苏蒹葭掩下眼底的笑意,“是啊!国公夫人您就再给世子夫人一次机会吧!若她再犯错,莫说和离书,便是休书一封,我们也绝无怨言。” “是是是,亲家母你就原谅芷儿这一回吧!还请你把这和离书收回去。”老夫人也低声下气跟着说项。 “什么和离书?”谁能想到就在这时,沈青芷阴着脸走了进来。 老夫人刚想把手里的和离书藏起来,却晚了一步,沈青芷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和离书,目光如炬飞快扫了一眼。 “裴正卿竟然要与我和离,他凭什么这么做?我不同意,要和离也是我跟你们裴家和离。”沈青芷一直以为,国公夫人是来求她回去的,这会她气的眼里恨不得喷出火来。 国公夫人也不恼怒,“那就请沈小姐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对外我自会说,是沈小姐你要与我家正卿和离的。” 反正只要达到她的目的就成。 即便她这样说,别人就会信吗? “你……”沈青芷死死瞪着国公夫人,她从未想过跟裴正卿和离,哪怕他背着她纳了一房贵妾,虽然上一次,她把裴正卿撵走了,可心里一直在等着裴正卿来求她回去。 “芷儿,快跟你婆母道歉,且保证你以为再也不会犯错了,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呀!”和离比被休也好不到哪里去,倘若芷儿真和离了,谁家会要一个和离妇,老夫人也不想让她和离。 苏蒹葭见沈青芷面上有所松动,她也赶紧开口跟着一起劝,“世子夫人你快听母亲的话,跟你婆母道歉呀!做小辈的,给长辈低个头,认个错,又能怎样?” 她眼底暗藏笑意,“你看母亲都急成什么样了,还是说你真想跟裴世子和离?你可得想着点,府里其他的姐妹呀!” “我凭什么跟她认错?”沈青芷脸上的松动,骤然凝成寒冰,她用力将手里的和离书撕得粉碎,然后用力往空中一扔,白色的纸带着墨迹,宛若冬日的雪一样,纷纷洒洒落下。 “裴正卿想跟我和离,门都没有,有本事你们把我休了呀!只怕你们不敢。”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无比嚣张。 老夫人气的胸口疼,“芷儿,你快给我住口!” 来之前国公夫人就知道,这事没这么容易成,她慢条斯理起身,抚了抚衣袖上的褶皱,“这事也不急,既然今日谈不拢,那我就先告辞了。” 总归她是不会让沈青芷再进他们裴家的门了。 “蒹葭,蒹葭你快去送送国公夫人。”老夫人大口喘着粗气,可见被沈青芷给气的不轻。 “夫人请。”苏蒹葭对着国公夫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国公夫人的眉眼柔和下来,“那就有劳侯爷夫人了。” 两个人才踏出前厅。 “老夫人,老夫人你怎么了?”身后便传来一阵惊呼。 苏蒹葭回眸一看,只见老夫人都被气的昏了过去。 “孝字为大,去照顾你婆母吧!”国公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她眼里满是善意,且给了她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 苏蒹葭对着她躬身一礼。 “来人啊!快去请大夫过来。”她从容不迫指挥着府里的下人。 “苏蒹葭,你装什么好人,母亲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被你害的,如果不是你躲了那一下,我又怎会害死苏宛儿,国公府今日又怎会送来和离书?都怪你这个丧门星。”沈青芷恨不得用眼神刮了苏蒹葭。 “世子夫人这话可就说错了,老夫人变成现在这样,可全是拜世子夫人所赐。”沈青芷这话说的可笑,难道她还要站在那里,等着她推不成,要怪只能怪她蠢。 她一口一个世子夫人,简直是在拿钝刀子,割沈青芷的肉。 “你,你闭嘴……”沈青芷眼前阵阵泛黑。 这边老夫人刚被抬走。 沈青芷面白如纸,双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她一个趔趄,就往后倒。 苏蒹葭离她最近,她面露震惊之色,却不伸手扶她,眼睁睁的看着她倒在地上,语气凉幽幽的,“呀!世子夫人这是怎么了?” 进来这些日子,侯府差人去请大夫,就跟家常便饭一样。 就连他们惯常请的诸大夫都习以为常了。 老夫人不过一时怒急攻心,诸大夫刚进门,她人就醒了,她什么都顾不得,一把抓住苏蒹葭的手,“蒹葭呀!母亲知道你是个好的,都是我把芷儿骄纵坏了,你千万别跟芷儿一般见识,母亲求你了,你帮芷儿出个主意可好?” “母亲就放心吧!我怎会与世子夫人计较呢!等我仔细想想再说,这事总的有个章程才行。”见她满口应下,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苏蒹葭眸色晦暗,今日她算是看明白了,国公夫人是决计不会让沈青芷再回去了,只要她再加一把火,让裴世子休了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青芷可比老夫人严重多了,她在牢里蹲了数日,又受了惊吓,还被老鼠咬了,这会烧的人事不省,怕是有的她受。 到了夜里,沈青芷才醒。 老夫人身体不适,苏蒹葭自然要在跟前伺候,等老夫人用过晚饭后,她才回听雨轩。 “小姐,就在刚才少夫人叫人带了东西,往世子夫人的凝香居去了,咱们怕是不得不防。”等她沐浴后,浅月上前说道。 苏蒹葭拍了拍青玉正在给她擦拭头发的手,“好了,差不多了,让它自己干吧!” 沐云舒可还在小月子里,她这是想与沈青芷联手,一起对付她。 不打紧,她有的是办法叫她们反目成仇。 沈鹤亭回来的时间,与昨晚差不多,日日服用压制毒性的药,他的面容已经恢复往日的清隽,瞧着十分养眼。 一直等两个人都上了床榻,沈鹤亭才开口,“芷儿的事,你若是办不成,也不用勉强,她做的那些事,国公夫人不原谅她,也在情理之中。” 苏蒹葭想了想,“倘若国公府那边执意要和离呢?” 沈鹤亭语气淡淡,“那便和离!” 做了就得承担后果,他焉能不知,和离都是看着他的面子上,否则今日国公府送来的,只怕就是休书了。 翌日清晨,苏蒹葭和往常一样,去给老夫人请安。 没想到她才刚到,沐云舒竟然也来了,她还叫人带了厚厚一沓账本。 苏蒹葭的眼霎时亮了起来,这是,忍了这么多天,沐云舒终于要发飙了。 第84章 且让她们狗咬狗去 沐云舒还在小月子里,按理说是不宜出来见人的,对自己,对旁的人都不好。 所以老夫人看见她的时候,直皱眉头,面上也没有半分欢喜,“云舒,你怎么来了?” 沐云舒在小月子里,每日都劳心劳力的,哪怕将养了快半个月,她依旧顶着一张惨白的脸,是一点气色都没有养回来。 她先给老夫人请了安,又给苏蒹葭请安。 然后才转到正题上去,“回祖母的话,母亲让孙媳查账,哪怕在小月子里,孙媳都不敢有半点松懈,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让孙媳查清楚了,这不孙媳就赶着来回祖母。” 苏蒹葭端起茶盏,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她也不接沐云舒的话茬儿。 倒是老夫人,“哦!你都查出些什么来?难道这府上当真有人行那种贪墨之事不成?” 这些年一直的她掌家,她也知道底下的管事,手脚多少有些不干净,可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她懂,所以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沐云舒看了苏蒹葭一眼,她眼底闪过狞狰的恨意,没想到苏家来闹了一场,老夫人非但没有厌弃了她,反而对她越发信任了。 她立刻叫人把那些账本,放到老夫人面前。 那上面密密麻麻的,老夫人也懒得看,“有什么问题,你直接说吧!” “是啊!云舒,这府里的账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苏蒹葭也表了个态,尤妈妈每日都来跟她汇报,沐云舒查到了些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甚至,就连沐云舒查到的,也都是她想让沐云舒知道的罢了。 “祖母,这可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咱们府上采购的一应东西,价格足足比市面上高了五倍不止,就拿一斗精米来说,市价不过七十五文,可到了咱们这里,就要三百六十文,还有猪肉,市面上三十五文一斤,可咱们府上采买的却要一百八十文一斤,还有别的,孙媳粗粗算了算,单是采买这一项,府里一年就要多花五六万两银子。”果然沐云舒不负她所望查的一清二楚。 “什么,这些黑心烂肺的东西,她们好大的胆子,平日里我何曾亏待过她们,这群老刁奴,简直该杀。”就连老夫人听了都震惊了,五六万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一年贪墨五六万两银子,那三年五年呢? 长此以往侯府得损失多少银子! “云舒,你没有查错吗?当日从夏妈妈屋里,可只搜出来一千多两银子,你说她贪墨,这些年她贪墨的银子都去哪了?”苏蒹葭一针见血。 “母亲问得好。”沐云舒看了她一眼,这就是她们的默契,在对付二房上,至少她们还是一致的,“夏妈妈不过一个贱奴,她自然没有这个胆子,可倘若她背后有个主子呢?” “是谁?”老夫人顿时就怒了,府里统共就这么些人,她倒要看看谁敢这么做。 “请祖母过目,孙媳已经查清楚,夏妈妈将每次贪墨所得,扣除她自个的辛苦费之后,全都存进了汇通钱庄一个户头上,这个户头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二房的大伯母,您看看这每一笔银子都能对得上号。”沐云舒将从钱庄查来的证据,一并交给老夫人。 老夫人接过一看,顿时火冒三丈,“好个吃里爬外的秦氏,她可真是好的很,这些年侯府养着他们,他们非但不感恩,反而尽想着怎么捞钱。” 老夫人看过之后,转手交给苏蒹葭,“蒹葭你也看看。” 苏蒹葭接过认真看了起来,她忍不住惊呼出声,“谁能想到,光是近两年,大嫂嫂就拿了侯府十几万两银子,据我所知,夏妈妈掌管府上的采买,足足有八年之久,这算下来得有多少银子,就这她还说没有银钱,给二婶买燕窝吃,就是吃血燕,一日三餐的吃,一年又能花费多少银子?” 她看过后,把账本还给老夫人。 “去,把二房的老夫人,还有秦氏给我叫回来。”老夫人把账本往桌上一拍。 贺氏与秦氏收到信的时候,还有些疑惑,这好端端的,大房那边叫她们干什么。 下人挑开帘子,贺氏与秦氏一进来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见沐云舒这个小贱人也在,且桌上摆了那么多账本,秦氏眼神闪烁,心也跟着沉了沉,“大伯母……” “秦氏,你也瞧瞧这些年,你做下的这些好事。”她才开口,老夫人抓起汇通钱庄的那些证据,劈头盖脸朝她砸去。 沐云舒一见着她,心里的恨意便再也忍不住,就是秦氏害了她的孩子,还害得她这辈子,再也不能有孕。 她真是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别急,秦氏嫁给沈观山八年之久,只得了一子,小名舟哥儿,如今才三岁,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向来抱着不离手,她不仅要让秦氏尝尝丧子之痛,也要让她尝尝,此生再无法生子之痛。 贺氏一脸不悦,“嫂嫂你这是做什么?” 当着她的面,打她的儿媳妇,和打她有什么两样? 老夫人瞪了秦氏一眼,“你让她自己说。” 秦氏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她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大伯母,这,这都是假的,侄媳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她眼底拂过一抹愤恨,得知沐云舒要查账的时候,她就叫人将她和夏妈妈往来的痕迹都给抹,没想到竟还是被她查出来。 苏蒹葭一副壁上观的姿态,她一句话也不说,且让她们狗咬狗去。 秦氏是叫人抹除了,她与夏妈妈来往的痕迹不假,可她不知道整个魏国的汇通钱庄,都是她阿舅的产业,阿舅更是把京都的汇通钱庄,送给了阿娘。 她要查点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白字黑字的证据全都摆在这里,大伯母还想要抵赖吗?”沐云舒冷冷扫了秦氏一眼。 她转身对着老夫人盈盈一福,“祖母,现在所有证据都已经证实,夏妈妈就是大伯母的人,她掌管侯府采买多年,又怎会分不清楚有毒的菌子,定是大伯母指使她,毒害祖母与父亲,祖母你想啊!若你和父亲都出了事,夫君不过一个养子,自然没有资格继承侯府的一切,那府里这些产业,不就都落到二房头上了吗?” 第85章 这可真是一报还一报啊 这简直就是诛心之言啊! 从前老夫人信任二房,自然不会多想,可如今她本就对二房起了疑心,她眼神凌厉看着秦氏,“说,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秦氏白着脸否认,“不,大伯母,侄媳绝无此心啊!侯爷多番帮衬夫君,大伯母又对我们照顾有加,我怎会做那等丧尽天良之事!” 赌气发誓那一招,她已经用过,便是再用也收效甚微。 贺氏脸色一沉,满眼失望望着秦氏,“你好生糊涂呀!怎能动了贪墨银钱的心思,我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还不快跪下给你大伯母磕头认错。” “大伯母,侄媳错了,不该见钱眼开,求大伯母原谅侄媳这一回,侄媳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证据就摆在眼前,秦氏也不好一味抵赖,谋害老夫人和沈鹤亭,和贪点小财之间,她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再说了夏妈妈已死,可谓是死无对证,只要她咬死了不松口,谁又能奈何得了她! “嫂嫂,我这儿媳虽然贪财了些,但她绝没有什么坏心思,你就原谅她这一回吧!”贺氏言辞恳切,她话里带了浓浓的哀求之意。 “她若真没有什么坏心思,又怎会动了贪墨银钱的念头,除了上一回停了你们燕窝,侯府一力承担了你们所有的嚼用,她不思回报也就算了,想的却是怎么黑侯府的银钱,这难道就不是坏心思了吗?古话说得好,谈财害命,眼若是红了,那心跟着也就黑了,谁知道她到底在谋划些什么!”沐云舒这张利嘴,说的贺氏与秦氏哑口无言。 “祖母,这件事绝对不能轻拿轻放,否则底下的人有样学样,用不了多久,侯府就会被他们给搬空了。”她这话简直说到了老夫人的心坎上。 “蒹葭,此事你看该如何处置?”苏蒹葭正看戏呢!老夫人突然就把她给推了出来。 沐云舒也趁机说道“母亲,查账的事还是你提议的,此事你可千万不能轻纵了。” 苏蒹葭,“……” 倒是会往她身上泼脏水! “云舒,这事不是你提出来的吗?”她又把沐云舒这一箭给还回去。 秦氏眼底藏着怨毒,看了她们一眼,谁提议的有区别吗?反正这对婆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沐云舒,“……” 苏蒹葭这个贱人,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赶紧惩罚秦氏呀! 一定要狠狠的惩罚她才好。 最好把二房全都赶出侯府去。 “既然母亲问我了,依儿媳之见,咱们到底是一家人,若是为了些银钱闹得不可开交,不免叫外人瞧笑话,不如让大嫂嫂把之前贪墨的银钱,都还回来,未免这样的事再发生,大家只住在一个院子里,以后长房和二房各自负责自己的嚼用,母亲你觉得如何?”她面上一团和气,现在还不是赶走他们的时候,她还要留着他们跟沐云舒和沈追斗呢!就是暂且卖他们一个好又如何。 闻言,贺氏与秦氏纷纷松了一口气。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就是叫老夫人处置,她也是这个意思,鹤亭虽然身居高位,可想把他拉下来的人,也多于过江之鲫,这事不宜闹得太难看,“就按蒹葭说的办吧!” 想到要还那么多银子,以后长房还不在负责他们的嚼用,秦氏就心疼的快要滴出血来,可她还不得不跟老夫人和苏蒹葭道谢,这就更憋屈了。 “儿媳,还有个提议,既然开始查账,没道理只查采买这一项,不如把府里的账都捋一捋,那些中饱私囊的,该惩治还是得惩治,我看云舒做的就很好,这事还交给她去办吧!”她要借着沐云舒的手,把二房安插在府里的人全都踢出去。 老夫人点了点头。 沐云舒神色一暗,好个黑心的苏蒹葭,她倒是会做好人,把得罪人的活,全都推到她头上来。 见她不吱声,苏蒹葭一挑眉,“云舒是不愿意吗?我倒是忘了,你还在小月子里难免体力不济,要不还是换个人吧!” 她偏要扎一下沐云舒的心,如今她失了孩子,还再不能有孕,能抓在手里的,唯有掌家的权力了。 “母亲,儿媳身子已经养的差不多了,定会把这件事给办好,母亲就放心吧!”沐云舒急忙说道。 苏蒹葭满意的笑了笑,“那就辛苦云舒了。” 秦氏与贺氏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么一查,还不知道要拔出来多少,她们好不容易安插在侯府里的人。 沐云舒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她原以为苏蒹葭和她一样,都想把二房的人踢出去,可恨她熬的眼睛都快瞎了,就得了一个这样的结果。 倏地,她眼中闪过一道杀机。 幸好,她还留了后手。 贺氏陪着笑脸,在老夫人面前说了很多好话,她不走,秦氏也不能离开,只能点头哈腰的哄着老夫人。 沐云舒也陪着她们,她也不开口,只偶尔眼神幽幽,看了贺氏与秦氏一眼。 这世上没有人比苏蒹葭,更了解沐云舒。 丧子之痛加身,秦氏还害得她再不能有孕,她这满眼算计,定是还有别的后招。 她就在这里等着看有好戏。 临近中午,贺氏与秦氏准备离开,秦氏亲口跟老夫人承诺,最多三天就把贪墨的银钱给补上,见她态度还算诚恳,老夫人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苏蒹葭想着等她们离开后,跟老夫人说一说,沈青芷的事,她已经有了章程。 眼见她们就要离开,就在那时候,秦氏身边的金妈妈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老夫人,夫人,不好了,舟哥儿在湖边玩耍的时候,不慎落水了。” “什么?好好的舟哥儿怎会落水?”贺氏身子一晃,吓得脸都白了,舟哥儿可是她的心尖肉啊! “舟哥儿,我的舟哥儿……”她一个祖母尚且如此,秦氏眼前一黑,只觉得心被人狠狠剜了一下,她才往前迈了一步,突然一个趔趄,整个人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苏蒹葭不着痕迹看了沐云舒一眼,正好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逝的狠毒。 这可真是一报还一报啊! 第86章 母债子偿!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苏蒹葭也跟着老夫人去看了一眼。 等她们赶到的时候,舟哥儿已经从湖里捞了出来,小小的孩子,因着在水里泡了许久,脸都是青紫的不说,就连小肚子都是圆滚滚的,人瞧着已经没气了。 能不能救过来,还在两说。 乳母正抱着哭呢! “舟哥儿,我的舟哥儿……”秦氏哭着喊着,跟疯了一样,冲上去对着乳母就是几个巴掌,“你这个贱婢是怎么看孩子的,若舟哥儿有个好歹,我要你的命。” “舟哥儿,这是怎么了,我哥儿呀!”贺氏也哭的撕心裂肺。 来之前,秦氏就叫人去请大夫了。 老夫人也心有不忍。 苏蒹葭倒是没什么感觉,如今舟哥儿还小,还没显出那暴戾的性子,前世,他才七岁,就害死好几个人,有伺候他的婢女,也有小厮。 瞧着这一幕,沐云舒心里舒坦极了,她的孩子没了,总要有人给他偿命。 “呀!怨不得小少爷会跌落湖中,这围栏竟又被白蚁给蛀了,这可真是造孽呀!这一回可得好好清一清府里的白蚁才是,否则指不定下一次是谁!”她故作震惊,实则眼底满是幸灾乐祸。 老夫人一看,果然围栏又被白蚁给蛀了,她忍不住皱起眉头来,今年府里的白蚁好像格外的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你!”秦氏骤然回眸,她目赤欲裂看着沐云舒,一定是这个贱人,把舟哥儿害成这样的。 “大伯母这是何意?这不过是意外罢了,你莫不是忘了,我的孩子也是这么没的。”沐云舒一脸委屈,眼底却是冷的。 这叫什么? 母债子偿! 秦氏害了她的孩子,那她就要舟哥儿的命。 “好了,都别吵了,这事怎么能怪在云舒头上,我会让人重新清理一遍府里的白蚁,以后大家都小心些就是了。”老夫人以前是不拿二房当外人看的,如今也分出亲疏来。 苏蒹葭眼底全是笑意,沐云舒这是把秦氏用在她身上的手段,原封不动还了回去,秦氏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她粗粗看了一眼,孩子不比大人,即便舟哥儿能救回来,也会落下后遗症,至于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她也说不清楚。 秦氏叫人把舟哥儿抱了回去。 大夫已经在看了。 苏蒹葭跟着老夫人回了秋白院。 沐云舒也已经回去了。 苏蒹葭心中清楚,这事看似完了,实则才刚开始,秦氏自然知道是谁害了舟哥儿,她和沈观山就这么一个儿子,莫说她这个当娘的,就是沈观山也绝不会放过沐云舒和沈追的。 至于沐云舒看似扳回一局,可这件事,定是她背着沈追做下的。 她了解沐云舒,也同样了解沈追。 他那个人谨小慎微,走一步恨不得看三步,查账不过是后宅之事,说白了不过是女人之间的事,不管是他,还是沈观山都不会插手。 可沐云舒动了舟哥儿,那可就不一样了。 她这等于是挑起,沈追与沈观山之间的战火。 沈追如今不过一个侯府养子,他拿什么跟沈观山斗,等他回来知道这件事,能绕了沐云舒和沈追? 老夫人一直叫人注意着二房那边的动静。 过了一会,徐妈妈来报,舟哥儿倒是救回来了,不过这会起了高热,嘴里一直说着胡话。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对孩子来说,高热同样是致命的,一不小心就会烧坏脑子。 老夫人皱着眉抱怨了几句,“今年这是怎么了?府里一直祸事不断,真是叫人不安。” 苏蒹葭没有接她的话,等老夫人抱怨完,她说起沈青芷的事来,“母亲,我想了一夜,觉得世子夫人这事,若想缓和,咱们得从世子身上下功夫,老话说得好,一夜夫妻百日恩,他们之间总有几分情分在的,只要世子开口让世子夫人回去,就是国公夫人也不好说什么。” 老夫人还是愁眉不展,“可世子都已经在和离书上签了字,他若真念着芷儿的好,又怎会如此?” 苏蒹葭早就想好说辞,“可他那日并没来,这就说明他心里还是有世子夫人的。” 她说的老夫人心中一动,就连心里的郁结都散了几分。 “蒹葭,还是你有法子,这事你来安排吧!” 苏蒹葭巴不得如此,她点头应下。 待她离开后,沈青芷来了老夫人这里。 “芷儿,你这还病着,怎么就出来走动了。”老夫人赶紧叫人扶着她坐下。 沈青芷在牢里熬了几天,人瘦了不少,脸色也不怎么样好看,她没有说自己事,开口提起舟哥儿的事,母女两人说了几句。 倏地,她话锋一转,“母亲难道不觉得吗?往年咱们府上哪有这么多糟心的事,只今年就好像撞了什么邪物一样,接二连三的发生祸事,还有前几日,苏家竟苏宛儿的棺木摆在门口,这得有多晦气。” 老夫人本就这么觉得,叫她这么一说,心就更慌了,“芷儿,依着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沈青芷嘴角闪过一抹冷笑,“母亲,二哥不就是经高人指点,才逃过一劫吗?不如把那个高人请来,让他看看咱们这府里,可是出了什么邪物。” 老夫人有些迟疑,“这哪里是桩容易的事,那样的世外高人,可遇不可求,咱们去又该哪里找呢?” 沈青芷开口揽在自己身上,“母亲就放心吧!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这就叫人去找,一定把他给请回来。” 老夫人巴不得这样,“能请来自然是好。” 沈青芷一脸狞笑,她心满意足的离开了秋白院。 她要让苏蒹葭那个贱人死! 傍晚,沈追从国子监回来后,果然跟沐云舒大吵了一架。 查账也就算了,她竟然敢去动沈观山的独子,沈观山是什么人? 他可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心狠手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人命。 那边,沈观山也回了家。 大夫施了针,又给舟哥儿灌了药,可舟哥儿依旧高热不退。 沈观山的官职不高,他特意来寻了沈鹤亭,让他帮着请了一个太医,太医来了之后,舟哥儿才好了点。 秦氏在沈观山面前,哭哭啼啼的,“定是沐云舒那个小贱人,把咱们的舟哥儿害成这样的,夫君,你可要给舟哥儿报仇呀!” 沈观山抬头看了她一眼,“行了,就是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他眼神阴冷,后宅的争斗他不管,可既然动了他的儿子,那可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沈追脸色阴沉回了书房,本来他满腹怒火,不曾想他前些日子送出去的信,突然收到了回信。 望着手里那张薄薄的纸,他脸上的阴郁瞬间消散,“快,快去查,我要知道父亲和苏蒹葭,可是真正圆了房?” 第87章 至今都还没有圆房 沈追将手里的信,放在蜡烛上点燃。 跳动的火苗,在他脸上投下晦暗不明的阴影,衬得他整个人越发阴沉不定。 至于父亲和苏蒹葭圆房这件事,他早就心存疑虑。 父亲是什么人? 他性子冷淡,从不近女色,就连宁安公主都未能打动他分毫,她苏蒹葭何德何能? 好在这件事,并不难查,只是需要费点时间罢了。 从书房出来,他去了巧儿房中,幸好巧儿腹中的孩子保住了,现在他就盼着她能一举得男,到时候整个侯府都是他儿子的。 沐云舒得知这件事后,又发了好一通火。 苏蒹葭一直叫人盯着流云居,她自然知道沈追和沐云舒闹了一场,这感情啊!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变淡的。 用过晚饭,她刚准备去沐浴,没想到尤妈妈竟然来了。 “夫人,今日下午老奴无意间听了几句闲言碎语,总觉得这件事还是得叫夫人知道的好。”尤妈妈声音极低。 苏蒹葭有些意外,“什么事?” 能叫尤妈妈脸色这般凝重。 尤妈妈近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了,“上午,夫人从老夫人那里离开后,世子夫人去了一趟,她说咱们这府里怕是出了什么邪物,才祸事不断,跟老夫人说得请个高人来看看,老夫人已经应下了,旁的老奴就不知道了。” 她话说到这里,苏蒹葭已经知道,昨晚沐云舒去了沈青芷那里一趟,都说了些什么。 她们想要用在这个法子来对付她。 什么高人? 自然是当日提议给沈鹤亭冲喜的那个高人了! “多谢妈妈特意来告知。”苏蒹葭叫人赏了尤妈妈。 尤妈妈在侯府多年,谁才是魑魅魍魉,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沈青芷和沐云舒有多恨苏蒹葭,旁人不知,但浅月和青玉却是一清二楚。 “她们定是要借着什么高人,来对付小姐呀!当日那个高人能说小姐八字极好,旺侯爷,自然也能随便找个由头,说小姐成了什么邪物。” “就是奴婢也能信手拈来,十个八个子虚乌有的说辞,把邪物这个罪名扣在小姐头上,老夫人素来耳根子软,若是老夫人信了,便是有侯爷护在小姐,只怕胳膊也拧不过大腿。” 两个丫头你一句我一句,都在替她担忧。 苏蒹葭不慌不忙取下头上的珠钗,放在妆台上,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勾唇一笑,“你们慌什么,这是好事。” 什么高人? 不过是沈追找了个街溜子。 她给了浅月一个眼神,让她附耳过来,然后低声说了几句。 浅月霎时就笑了。 夜里。 等两人就寝后。 沈鹤亭突然看着苏蒹葭说道“以后你离湖边远着些。” 天气越来越热。 苏蒹葭只穿着单薄的寝衣,两个人中间空着一大片地方,虽然同在一张床榻上,却也是你睡你的,我睡我的,泾渭分明。 她慢慢转过身来,“好,都听侯爷的。” 昏暗的光线中,她的双眸亮晶晶的,简直比天上的星子还要璀璨。 沈鹤亭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接着又道“今日太医离开的时候,特意来找我透了个底儿,舟哥儿人即便醒了,只怕也要落下毛病的。” 这个苏蒹葭早就知道,但她还是很应景,满脸忧愁,叹了几口气,“舟哥儿还是个小小的孩子,怎就如此命运多舛!” 清晨。 沈追刚从巧儿房里出来,就收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父亲与苏蒹葭果然没有圆房。 那块喜帕是假的。 这可真是天助他也! 只要按照信上的法子,就能让父亲断子绝孙,如此一来,为了保住侯府的香火,他就只能从旁支过继孩子了。 看来只有巧儿腹中那一个孩子还不够,万一她怀的是个女儿的,为了保险起见,祖母叫人送来的那两个婢女,怕是也得用上才行。 请安后,他照例去国子监读书。 也不知怎的,今日出门的时候,他心里直腾腾。 每日晨昏定省必不可少,用过早饭后,苏蒹葭去给老夫人请安。 “蒹葭,你可不是不知道,舟哥儿那孩子已经醒了,只是他眼神呆滞,逢人只会傻笑,怕是成不了什么事了。”老夫人招呼着她坐下,然后捻着手上的佛珠,唏嘘不已道。 舟哥儿,这是,傻了? 秦氏可就这一个儿子,还不得气疯了? 她现在怕是恨不得将沐云舒挫骨扬灰吧! 很好,接下来她们只会往死里斗。 苏蒹葭与老夫人正说着话呢! “老夫人,夫人,大少爷出事了。”管家一大把年纪了,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又出什么事了?”一个接一个的出事,老夫人都怕了。 管家大口喘着气,“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大少爷的马车行到闹市的时候,马突然惊了,在街上横冲直撞起来,撞到好几个行人不少,还把大少爷从马车上甩了下来。” “这会大少爷已经被抬了回来,人昏过去了不说,浑身血淋淋的,可伤的不轻。” 老夫人一听,越发相信沈青芷那番说辞,昨日舟哥儿才落水,今日行简就出事了,这府里定是出了什么邪物。 苏蒹葭眼底掠过一丝冷笑。 这是,沈观山出手了…… 沈追受了伤,她身为嫡母,自然得去瞧瞧。 她到流云居的时候,沈追人还没醒,只沐云舒在边上哭个不停。 沈追别提有多惨了,他浑身都是血,就连头上也破了个窟窿,脸上全是擦伤,只盼着他缺胳膊断腿的才好。 可惜,她的这个愿望落空了。 沈追只是摔得不轻。 老夫人也过去看了一眼,如今她瞧见血,就觉得有些晕,故而早早就回来了。 “哎!这都叫什么事!”徐妈妈扶着她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茶压惊。 “老夫人,有件事老奴也不知当讲不当讲。”徐妈妈故意卖了个关子。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有什么事你就说,你可是我从娘家带来的,跟了我大半辈子,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了。” 徐妈妈自然知道老夫人最在意什么,她几步上前,看着老夫人小声说道“可怜老夫人还天天盼着抱孙儿,老奴可是听说,侯爷和夫人至今都还没有圆房。” 第88章 能让老夫人尽快抱上乖孙儿 老夫人有些不信,“那张喜帕是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她说到这里,一噎,若要造假也容易的很,只需划破手指,往上面滴几滴血就是了。 “鹤亭,鹤亭他为何要骗我?” 徐妈妈道“侯爷这是护着夫人呢!” 老夫人脸上已带了不悦,“护着夫人,就能欺骗我这个母亲了吗?” 徐妈妈眼底有精光闪动,“老夫人,这也是好事呀!这不正明说明,侯爷对夫人很是满意,只……” 她说着故意一顿。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有什么话就说。” 徐妈妈这才说道“只侯爷是个性子冷淡的,老奴看夫人也不是个会主动的人,这事到底难办,等侯爷伤势一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上战场,也不知老夫人何时才能抱上孙儿,怕是还有的等。” 到了夫人这个年纪,就喜欢儿孙绕膝,图个天伦之乐,这话直戳她的心窝子,“可我再想抱孙子,在这事上也不能勉强他们,退一万步来讲,我就是想要勉强,这也勉强不来呀!” 老夫人在闺中就是个单纯的性子,嫁到了侯府,老侯爷一生未曾纳妾,后宅干净的很,很多龌龊的手段,她都闻所未闻。 “这……”徐妈妈又迟疑起来,“老奴这里倒是有个法子,能让老夫人尽快抱上乖孙儿!” 老夫人一听,精神头都好了不少,“那你倒是快说呀!” 徐妈妈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在老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老夫人听了直皱眉头,“这,这能行吗?” 这收了大少爷的银钱,总得把事办成不是,况且这也是为了老夫人好,徐妈妈已经精准拿捏了老夫人,“老夫人若不想抱孙儿,权当老奴什么都没有说过。” 苏蒹葭只在流云居待了片刻,就回去了,有沐云舒这个儿媳在,很多事都不用她插手。 等沈追醒来后,这两人还有的闹呢! 沐云舒才嫁到侯府几天,她看不清楚沈观山这个人,可沈追却清楚的很,他还能不知道今日是谁害他。 二房那边。 得知沈追这个野种还活着,秦氏恨得牙根都快咬碎了。 他怎么还不去死呢! 自从舟哥儿醒来后,连话都不会说了,就只会傻傻的笑,这可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心尖肉呀! 她的心都快碎了。 偏生没有一个人安慰她,婆母嫌她没有看好孩子,夫君也嫌弃她没事去招惹沐云舒干什么,可她这么做,还不全都是为了二房好。 如今还有一大笔银钱,等着她去还。 谁问过她一句,她有没有银子,出了事就只会怪她。 她好恨好恨呀! 可还不得不叫来金妈妈,老夫人那边已经叫人算清楚,她需要还的一共二十一万两银子,二房依附侯府而生,根本没有什么产业。 她这些年攒下的体己,除了用在婆母和夫君身上的,满打满算只剩下不到八万两银子,好在她的嫁妆颇丰,还有两个十分来钱的铺子,若想还上那笔银子,就得把这些暂时先抵出去。 苏蒹葭一早就让青玉盯着她这边的动静。 金妈妈揣着那些东西,才出了二房,她这边就得了信。 不巧得很,母亲名下不仅有钱庄,还有当铺,秦氏那些东西,多数要流进当铺的。 “青玉,你去告诉孙掌柜的,让他把价格压到最低不说,一定得死当才行。”秦氏上一世是怎么磋磨她的,这一世她要加倍还回去。 青玉转身就去。 今日一大早,浅月就出去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没有回来。 流云居。 “啪!”沈追才睁开眼,便一巴掌甩在沐云舒脸上。 屋里婆子和婢女都还在呢! 沈追看了她们一眼,“都给我滚出去。” 沐云舒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打蒙了,巴掌落在脸上火辣辣的,她的嘴角都被打烂了,有血迹溢出来。 “你凭什么打我?”回过神来,她一手捂着脸,歇斯底里冲着沈追吼道。 沈追冷笑,“你还有脸问,你可知我今日为何会遭此一难,险些命丧黄泉?” 沐云舒,“不,不是意外吗?” “意外?”沈追满脸嘲弄,“这是你把舟哥儿害成了傻子,人家找我索命呢!” 沐云舒顿时有些心虚,可她更多的是心寒,“那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就活该没了吗?你说让我忍,何曾说过一句,要为我们的孩子,还有我报仇,难道我们就活该吗?” “呵……我忘了,你现在整颗心都扑在巧儿身上,哪里还记得我们。” 沈追有些头疼,“云舒,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不管从谁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都是你的孩子,我若得手,这侯府必有你的一半。” 沐云舒红着眼,“可我,只想要我的孩子……” 两个人吵得声音这么大,哪怕院子里的下人避的再远,这事也还是传入苏蒹葭的耳中。 她听了勾唇一笑,这才到哪,以后他们要吵的机会可还多着呢! 到了傍晚,浅月才回来,她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苏蒹葭叫人给她倒了杯茶,“别急,你先润润嗓子再说。” 浅月一饮而尽,“奴婢按照小姐说的地方,已经找到那人,只是他死活不肯吐口,也不肯配合。” “这是什么难事,明日你再去一趟,让他把这个吃下。”苏蒹葭从妆台的盒子里,取出一个瓷瓶,交到浅月手里,这个里面可是好东西,专治不听话的人。 青玉那边的事也已经办妥。 转眼到了该用晚饭的时候。 下人已经将饭菜摆好,苏蒹葭慢悠悠坐下。 她正在用饭,浅月挑开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手里还提着个食盒,“今日老夫人兴致倒是不错,叫人请侯爷去她那里用饭,奴婢去的时候扑了个空,小姐特意叫人熬的汤,怕是要浪费了。” 苏蒹葭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做母亲的让儿子过去用一顿饭,这不是很正常吗? 秋白院。 今日老夫人也叫人给沈鹤亭熬了汤。 沈鹤亭一向孝顺,他丝毫没有防备老夫人,将那碗汤喝了个干净。 用过饭之后,老夫人就开始撵人,“鹤亭啊!你莫不是忘了你与蒹葭还在新婚期,怎能日日埋首书房,公务什么都处理不完,你切莫冷落了蒹葭,得多陪陪她才是。” 她说着给了徐妈妈一个眼神,“你送鹤亭回去。” 第89章 侯爷就要不行了 想到母亲都开口了,今日的公务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沈鹤亭并未拒绝。 外面已经掌了灯。 红色的灯笼,随风轻轻摇曳。 他们一走,老夫人立刻松了一口气,这下她应该很快就能抱上乖孙儿了吧! 但转念一想,她一个做母亲的,竟给儿子用那样的药,又觉得臊得慌。 流云居。 得知事情已经成了,沈追皱了一天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 在收到那人回信之前,他也一直以为,那人给他的就是解药,按照苏蒹葭的方子,迟早能解了父亲身上的毒,没想到父亲所中的毒,根本没有解药,那张方子只能暂时压制父亲体内的毒。 可若服了催情之物,便会催发父亲体内的毒,让他从此丧失身为男人的能力。 倘若父亲从此不举,那就只能从旁支过继子嗣。 沈观山又算什么? 等他掌控侯府第一件事,就是除了二房这些人。 徐妈妈在旁提着灯笼,她一面走,一面暗暗观察着沈鹤亭的神色。 从秋白院出来,沈鹤亭便觉得身上多了一股燥意,他还以为是天气变热,而他又才用了饭的缘故。 没想到等进了听雨轩,身上这股燥意愈演愈烈不说,一股无名之火突然从他小腹窜了起来,身为男人,他再清楚不过,这是怎么回事? 蓦地,他脚下一顿,眼神凌厉望向一旁的徐妈妈,“母亲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见他有此一问,徐妈妈就知道是药效发作了,她嘿嘿一笑,“老夫人这也是为了侯爷好。” “夫人,夫人,侯爷身体有些不适,你快出来迎一迎呀!”眼看还有几步就到房门口,她扯开嗓子大声喊道。 苏蒹葭匆匆走了出来,就见沈鹤亭双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不说,就连眼睛都是红的,脚步也有些凌乱。 “侯爷,你怎么了?”她心下有些诧异,赶紧伸手扶住沈鹤亭。 她细若无骨的手贴上来,那冰凉如玉的触感,令沈鹤亭喉咙一紧,整个人心神一荡,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 “你,不要碰我!”他嗓音沙哑的厉害,皱着眉,似在极力隐忍什么,脸上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痛楚,一把推开苏蒹葭的手。 “侯爷,你哪里不舒服?”苏蒹葭发现他的异常,他的肌肤烫的吓人。 沈鹤亭都不敢多看她一眼,他转身就走。 “噗!”就在那时,他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咙,紧接着他眼前一黑。 “侯爷……”可把众人都给吓坏了。 幸好萧战及时扶了他一把。 “快去请太医。”苏蒹葭的心一沉。 萧战背起沈鹤亭,就往屋里狂奔。 “说,侯爷到底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想到老夫人今日让沈鹤亭过去用饭,还专程让徐妈妈送他回来,还有他那些不正常的反应,其实苏蒹葭已经想到了。 徐妈妈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是,是老夫人叫人给侯爷准备的补汤,老夫人这也是为了侯爷和夫人好。” 果然跟她猜想的一样,苏蒹葭没有功夫跟她算账,她冷冷扫了徐妈妈一眼,转身就走。 等她回到房中,萧战已经把沈鹤亭放在榻上。 沈鹤亭整个人跟熟透了的虾子一样,哪怕他人已经昏了过去,药效却是一点不减。 苏蒹葭走上前去,撩开他的衣袖一看,只见他手腕上,已浮现出蛛丝般的红痕,不过红痕尚浅,若隐若现的,这正是照影毒发的征兆。 “立刻去取冰块来。”她一声令下,浅月和青玉很快取来冰块。 苏蒹葭叫人用棉布包上,放在沈鹤亭四周为他降温,想要以此压制住那猛烈的药性。 老夫人是哭着进来的,“鹤亭……”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满脸愧疚。 “蒹葭,我不是故意的,我若是早知道……”她说着泣不成声。 苏蒹葭撩起沈鹤亭的手腕,又看了一眼,蛛丝般的痕迹明显比刚才深了不少,她眸色深沉,一旦毒发那张方子可就不管用了。 如今只盼着太医能有办法。 来的是崔院首,感受着长宁侯那杂乱无章的脉象,他的心突突一跳,怎么会这样,侯爷怎会中了那种腌臜的毒,最致命的是,这毒催发了他体内原本的毒,两种毒同时发作,在这样下去,就要断绝生机了。 “下官斗胆问一句,侯爷所中的到底是哪种媚药?”他满头大汗。 “老东西,你还不快去拿来。”老夫人一脚踹在徐妈妈身上。 徐妈妈很快拿来。 崔院首接过一看,手都抖了起来,“这竟然是春风一度。” 苏蒹葭,“……” 春风一度,无药可解,唯有阴阳交合。 老夫人可不知道什么是春风一度,她颤着嗓音问道“崔院首,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崔院首嘶了一声,“这药性猛烈,无药可解,唯有……” 老夫人听到这里已经懂了。 “噗……”倏地,沈鹤亭身子一僵,连着呕出数口黑色的血来。 “鹤亭……”老夫人又哭起来。 崔院首吓得脸都白了,“本来中了春风一度,倒也不至于丧命,可侯爷体内本来就有毒,不过暂时压制住了,如今春风一度激发侯爷体内的毒,两种毒齐发不说,侯爷体内原有的毒,还疯狂反扑。” “下官无能,只怕,只怕侯爷这一回凶多吉少。” “老夫人还是叫人尽快准备起来吧!” 准备什么? 自然是沈鹤亭的后事。 “鹤亭,我的鹤亭,都是母亲对不住你呀!”老夫人一听,扑在沈鹤亭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苏蒹葭沉默不语站着那里,这些日子,只要得了空,她便在研究照影,可惜一无所获。 徐妈妈吓得腿一软,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蒹葭,蒹葭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母亲求你了,求你救救鹤亭好不好?”蓦地老夫人想起什么,她老泪纵横,一把抓住苏蒹葭,苦苦哀求着她。 就在那时,沈鹤亭突然抽搐起来。 崔院首立刻上前给他施针,只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红色的蛛丝已经蔓延到沈鹤亭脖颈处。 崔院首急得满头大汗,他抬手搭在沈鹤亭的脉搏上。 下一秒,他脸刷的一白,声音都带了哭腔,“老夫人,侯爷就要不行了。” 第90章 这也太过于雄伟了吧 听着崔院首的话,老夫人心神俱裂,“你胡说,我儿前几天还好好的,他怎么会突然不行了?他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这会她悔的都快呕出血来。 崔院首不敢开口。 “母亲,这药是从哪来的,又是谁给你出的这个主意?他这是想要侯爷的命!”苏蒹葭缓缓抬眸,她沉着脸厉声质问老夫人。 “是她,都是这个老刁奴,给我出的主意,药也是她买来的。”老夫人目赤欲裂看着徐妈妈,这会她恨不得撕了这个老贱奴。 “老夫人,老奴冤枉啊!老奴也没想着害侯爷,老奴,老奴这也是为了老夫人着想啊!”徐妈妈吓得直翻白眼。 “萧战,把这个谋害侯爷的凶手给拿下。”苏蒹葭自然知道,徐妈妈可没这个胆量,敢去害沈鹤亭,她定是被人利用了。 如今正好用她来做这个饵。 把背后那条鱼给钓出来。 萧战红着眼,一把揪住徐妈妈的衣领,吓得她吱哇乱叫起来。 苏蒹葭淡淡抬眼,“把她的嘴堵上,记住把她看好了,可别叫她不明不白死了。” 老夫人还瘫在地上哭,可这个时候哭有什么用。 “母亲,你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沈鹤亭一死,侯府便后继无人,到时候会有多少魑魅魍魉跳出来,也该让老夫人瞧瞧,这侯府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苏蒹葭看了一眼榻上的沈鹤亭,她声音染上一丝沉痛,“你们都出去,我想单独陪侯爷一会。” 老夫人腿软的站不起来,两个婆子合力才把她架出去。 崔院首长叹了一声,也跟着离开。 转眼房中只剩下浅月和青玉还陪着苏蒹葭。 苏蒹葭让她们出去守着门,不许任何人进来,两个丫头也难过的很,侯爷这一走,小姐年纪轻轻可就成寡妇了。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 苏蒹葭从妆奁最下层,取出一样东西来。 那是一个针灸包,等她来到沈鹤亭榻前,才缓缓打开,金光闪烁,十三根金针,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苏蒹葭抬手落在沈鹤亭的手腕上,他的脉象凌乱的很,崔院首说的不错,这确实是死脉之象,可他不知世间有一种早已失传的针法。 鬼医十三针。 十三针下去,便可置之死地而后生。 八岁那年,阿娘带她去积云寺上香,她偶然得了两本古籍,一本便是这鬼医十三针,至于另一本…… 她跟着古籍上学了这套针法,却从未用过。 “沈鹤亭,生死一线间,你敢不敢一试?”所以连她也没有十足把握。 “你不开口,我就当你同意了。” 沈鹤亭虽然昏了过去,但意识却是清楚的。 方才崔院首与母亲的对话,他都听的一清二楚,只是无法睁开眼,也无法回应罢了。 如今他自然也能听到苏蒹葭的话。 原本他还有些不解,他都快要死了,她准备让他试什么? 可当金针落下。 他的身上传来针扎一样的痛,他瞬间明了,她这是在给他施针。 他心头一惊,她果然会医术。 旋即在心里苦笑起来。 可这有用吗? 连崔院首都说他就快要死了。 施针前,苏蒹葭将房中所有烛火都点燃,这一刻,偌大的寝室恍若白昼。 施展鬼医十三针,必须全神贯注,不能有一点分神,一旦开始更是不能停顿,只因这种针法太过逆天,否则就会反噬到施针者身上。 随着第一根金针落下,苏蒹葭头上便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秀眉微拢,脸上写满专注,这虽然是她第一次施展鬼医十三针,但她早已练了无数次,只是一直没有施展的机会罢了。 所以,她下手不仅很稳,还快狠准! 老夫人一通哀嚎,又是被人架回去的。 沈鹤亭马上就要死的消息,很快就在侯府传开。 沈追一直叫人盯着听雨轩的消息。 所以他是第一个知道的。 “你说什么,父亲马上就要不行了!”听闻这个消息后,他惊得猛地坐起身子来,要知道他今日才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巧儿腹中的孩子还没有生下来,这个时候他并不想让沈鹤亭死,信上不是说,按照这个法子,只能让沈鹤亭断子绝孙吗? 他怎么就要死了? 他若是这个时候死了,侯府可就要落到二房那些人手里了。 沈观山与秦氏两个人恨他入骨,到时候他焉还能有命在。 不,不行,他得去看一眼。 出了流云居,他突然改变主意了,与其去听雨轩,倒不如去老夫人那里,只要老夫人不点头,二房那些人就休想得逞。 当务之急是先稳住老夫人。 父亲死也就死了,只要除了二房那些人,侯府依旧是他的。 当第五根金针落下的时候。 “我要见二哥,你们两个贱婢给我滚开……”门外传来沈青芷张扬跋扈的声音。 豆大的汗珠从苏蒹葭额头上滚落,她眼神闪烁了一下,在心里默念,‘浅月和青玉,你们可一定要拦住沈青芷啊!否则一旦前功尽弃,沈鹤亭必死无疑。’ 浅月和青玉两个人立刻上前阻拦,“不好意思,世子夫人请回吧!我家夫人想与侯爷单独待一会,她吩咐了谁也不许打扰。” 沈青芷脸色一沉,她指使着身边两个婆子,想要强行破门而入。 “三小姐大事不好了,老夫人晕倒了。”就在那是管家急匆匆跑了过来,侯爷一倒,老夫人又昏了过去,整个侯府都乱了套,现在长房只剩下三小姐能主事了。 沈青芷一听,也没空理会苏蒹葭了,她转身就走,反正二哥就要死了,她霸占着一具尸体也没用。 她想进去,也不过想亲自看一眼,二哥是怎么死。 他死的可惨? 自从沈鹤亭叫人把她送到刑部大牢,她就连沈鹤亭也一起恨上了。 听着外面没了动静,苏蒹葭总算松了一口气,老夫人到底还有些用处,若不是她晕倒的时机恰到好处,沈青芷又岂是这么容易打发的! 无人打扰之后。 她整颗心都落在手里的金针上。 随着一根根金针落下,她的脸色越发苍白。 鬼医十三针,既是逆天改命救人的针,也是伤人的利器,施针的时候极其耗费心神。 直到最后一根金针,稳稳没入沈鹤亭的百会穴,苏蒹葭蓦地一笑,浑身无力瘫在沈鹤亭榻边。 她脸白的跟鬼一样,一点血色都没有,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不说,就连后背的衣裙都被汗给浸湿了。 此时此刻,若有懂医术的人在,看着沈鹤亭身上的金针,必会惊掉下巴。 一十三根金针,每一根都扎在死穴之上,稍有不慎,不,差之毫厘,就会取人性命。 随便拿出一个穴位,就是宫里的太医,都不敢下手。 这这这,哪里是在救人? 分明是在害人性命…… 苏蒹葭抬起软绵无力的手,搭在沈鹤亭的手腕上,只见他脉象已经趋于平稳,她望着那张俊逸非凡的脸,面带惊喜之色,虚弱一笑,“沈鹤亭,我把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你说,你该怎么报答我才好?” 沈鹤亭是有意识的。 他能听到苏蒹葭的话,也能清楚的感知身体的变化,待她施针之后,他浑身逆行的血脉,一点一点归于平静,只还有一处不受控制。 他心念一动。 救命之恩,当如何报答呢? 鬼医十三针,不宜留针过久,否则也会反噬。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苏蒹葭爬起来,将沈鹤亭身上的金针一一取下,重新放回针灸包里。 她心里放心不下,又给沈鹤亭诊了个脉。 倏地,她的脸一黑,这是怎么回事?她才刚刚取下金针,他的脉象就又乱了起来。 忽地,她想起什么。 糟糕,她怎么忘了,他体内还有春风一度。 就是鬼医十三针,也解不了春风一度。 她眼神顺着他的胸膛,往下,只看了一眼,就被惊着了。 啊这,也过于雄伟了吧! 她嘴角猛地一抽,老天谁来救救她,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第91章 他就不该睁开眼 眼见沈鹤亭的脉象越来越乱,她好不容易才用鬼医十三针,压下去的照影,又有反扑之势,刚刚他手腕已经消失的蛛丝状红痕,又要卷土重来。 苏蒹葭一脸愁容。 春风一度很是伤身,若是不能及时纾解,哪怕沈鹤亭侥幸捡回一条命,以后只怕也要废了。 她还在直勾勾的盯着沈鹤亭看。 全然没有注意到,一双血红的眼睛,正幽幽的看着她,其实在她取下金针的那一刻,沈鹤亭就已经清醒过来,他不动声色睁开眼,本想开口说话,就见她正目不转睛盯着他看。 一时间,他有些恨自己,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醒来。 春风一度的作用下,他的脸本就红的厉害。 这下红的更厉害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烦躁的心情,刚准备开口。 蓦地,只见她几经犹豫,似下来什么决心一般,嘴里喃喃道“我这也是为了救人,救人能有什么错呢?” 别管什么手段,只要有用就够了。 倘若沈鹤亭知道,也不会怪她的吧! 她,她也不想的,可眼下不是没有办法吗? 总不能让她眼睁睁的看着沈鹤亭死! 她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然后,心一横…… 全然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沈鹤亭已经睁开了眼。 沈鹤亭,“……” 沈鹤亭,“……” 沈鹤亭“……” 他就不该睁开眼,更不该清醒过来。 就问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他就该直接原地去死才对! 她悄悄抬眼,看向他。 万一,万一途中,他若是睁开眼,那她还要不要活了? 就在她睁开眼的那一瞬,沈鹤亭立刻闭上眼,两个人完美错开。 见他依旧昏迷不醒,苏蒹葭这才放下心来。 对,就让他这么昏着吧! 千万莫要中途醒来。 大颗大颗晶莹剔透的汗珠,从沈鹤亭额上滚落,他紧咬着牙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 母亲虽然耳根子软了些,但绝不是个糊涂的人。 至于徐妈妈是母亲的陪嫁丫鬟,从小看着他长大,也不会起害他之心。 她定是中了别人的圈套,春风一度又岂是市面上,随随便便就能买到的。 他定要把那个人给揪出来,然后碎尸万段。 二房那边也得到沈鹤亭马上就要死的消息。 几个人立刻沸腾起来。 贺氏高兴的不得了,就差放一挂鞭炮庆祝一番了,“好,这可真是好的很,等沈鹤亭一死,大房那边算是绝了子嗣。” 说着她脸上的算计更甚,“依我对那个老东西的了解,她会选择过继一个孩子,与她最亲的只有观山与留白。” “所以,她定会在你们中间选一个人。” “哈哈哈……到时候侯府的一切就是我们的了。” 沈观山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他眼神一沉,“就怕沈鹤亭死不了。” 沈留白邪肆一笑,“大哥你多虑了,这话可是崔院首亲口说的,还能有假不成,我们被沈鹤亭,还有长房压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翻身这一天了。” 秦氏也在,她眼中一片密不透风的阴云,裹挟着化不开的戾气,“母亲,夫君,我只要沈追和沐云舒死。” 贺氏看了她一眼,只要想起舟哥儿,她心里也恨的不行,“这还不好办,你且再忍耐几天,到时候想让他们怎么死,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沈鹤亭那里是不成了。 就是去听雨轩也没用。 听说老夫人昏了过去,贺氏立刻带上二房众人,去了秋白院。 如今老夫人才是最重要的。 老夫人伤心过度,人还没有醒来,她蔫蔫的躺在榻上,像是一下子被吸了所有的精气神,肉眼可见苍老了许多。 沐云舒,沈追,还有沈青芷与二房众人,全都守着她榻前献殷勤。 那边,苏蒹葭出了满头大汗。 沈鹤亭控制不住发出一声闷哼,与此同时倏地睁开了眼。 听着音儿,苏蒹葭下意识扭头朝他看去。 第92章 若是眼前有个地缝的话 这一幕,是两个人始料未及的。 苏蒹葭,“……” 沈鹤亭,“……” 两个人猛地一僵。 气氛在这一刻,瞬间凝固。 然后,两个人的脸迅速烧红,一个比一个红的厉害。 沈鹤亭突然就很想死,这一辈子,所有的尴尬都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今日。 实在是,他也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事,一时难以自持。 倘若,现在他闭上眼,还来得及吗? 与沈鹤亭视线撞上的那一瞬,苏蒹葭脑海中霎时一片空白。 虽说他们两个人已是夫妻,可那只是明面上的。 她心跳如鼓,似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一般,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又惊又恐,还满是幽怨,他为何早不醒晚不醒,偏偏在这个时候醒来! 若是眼前有个地缝的话,她一定毫不犹豫钻下去。 “侯爷,你,你不要误会,是你中了媚药……”她蹭的起身侧过头去,嗓音控制不住发颤。 沈鹤亭,“……” 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不行吗? 他刚准备开口,一串低吟控制不住从他喉间溢出,才刚刚熄灭的火,再次从他的小腹窜了起来,且比方才来的还要猛烈。 “侯爷,你怎么了?”听着他痛苦的声音,苏蒹葭怕他出事,她骤然回眸。 就见。 他。 再次竖起来!!! 是了,春风一度,又岂是一次就能解了的。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转身就走。 “侯爷,既然已经醒来过来,就自行解决吧!” “或者,或者我叫人送来一个干净的婢女,你必须尽快解了这春风一度,否则你体内的毒就会再次复发。”一直出了内室,她才停下脚步,等着沈鹤亭的回话。 其实找个干净的婢女,才是最好的办法,之前他人昏迷着,她也不好替他做决定。 沈鹤亭死咬着牙关,“不用!” 听到他这个两个字,也不知怎的苏蒹葭心里一松。 此刻,沈鹤亭后悔死了。 他就不该醒来。 他闭了闭眼,心一横,在死,和自己来之间,他不带犹豫选择了后者。 他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 可只要一想到,她就站着外面,且知道他在里头做什么,他就羞愤难当。 偏偏她明艳动人的面孔,还不断在他脑海中闪现,使得他心里那团火,越烧越旺。 简直快要了他的命…… 哪怕他再如何压抑着自己,苏蒹葭还是清楚听到那粗重且压抑的呼吸声,连着她的心一块都乱了。 她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再看自己的手。 算了,还是让她死了吧! 浅月和青玉还在门口守着,两个人并不知屋里都发生了什么。 崔院首离开后,所有人都默认,沈鹤亭马上就要死了。 说不定,说不定这会人都凉了。 苏蒹葭隔着门,让浅月打了一盆水过来,将自己的手浸泡其中,洗了一遍又一遍,明明水是凉的,可她却觉得自己的手烫的厉害。 还怎么都洗不干净。 一直洗到快秃噜皮,手上的肌肤都泡白了,她才擦干手上的水。 “还请小姐节哀呀!” “侯爷虽然去了,但小姐还年轻,咱们的日子还得接着过下去。”两个人并不知道她要水干什么,隔着门,忧心忡忡,不停安慰着她。 苏蒹葭并没有告诉她们,沈鹤亭还活着的事。 连她们都以为沈鹤亭已经死了。 其他人又会怎么想? 崔院首都离开多久了,除了沈青芷,不见一个人过来。 他们怕是知道沈鹤亭没救了,全都想着怎么争家产,跑到老夫人那里献殷勤去了吧! 想到这里,她面上覆了一层寒冰,朝内室看了一眼。 “侯爷,侯爷……”然后,撕心裂肺凄声喊道。 浅月和青玉一听,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也跟着哭了起来。 她们的哭声一响,听雨轩所有人下人都跟着哭了起来。 哭声像是会传染一样,慢慢波及整个侯府。 萧战也在外面守着,他粗着嗓子哭的最痛,嘴里还喊着,“侯爷,侯爷……” 内室,沈鹤亭手下动作一僵,旋即他心念一转,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好一个聪慧的女子,她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躲在暗处谋害他之人,给揪出来。 最让他不解的是,就连崔院首都毫无办法,只能让母亲给他准备后事。 她却将他从鬼门关,硬生生拉了回来。 可见他上一次的猜测是对的,她果然会医术,且医术不凡。 他这位夫人,可真是深藏不露,且如他猜想那般,对他并无半分恶意。 秋白院的下人也跟着哭了起来,且哭的十分伤痛,别人都哭,他们也跟着哭就对了。 老夫人还没有醒来。 崔院首得知老夫人晕倒了,回来给她扎了几针,告诉众人老夫人这是伤心过度,不必急着让她醒来,还是让她缓一缓的好。 沈追,沐云舒,还有二房那些人,听着外面的哭声,几乎不约而同,每个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沐云舒恨毒了秦氏。 秦氏也恨死她了,两个人幽幽的对视一眼,眼里皆带着掩饰不住的寒芒。 贺氏蓦地嘴角一松,差点忍不住笑起来。 好呀!沈鹤亭终于死了。 沈观山虽然面无表情,可他拢着的眉头,却不动声色舒展开来,可见心中也是愉悦的。 沈留白自不用说了,沈鹤亭的死因,他是知道的,老夫人竟然叫人给他下了那种药,可见那样一个可人儿,还是完璧之身。 等沈鹤亭一死。 他的一切,自然是他们二房的,当然也包括她…… 沈追将他们每个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他眼底闪过一丝嘲弄,他们就这么笃定,父亲一死,侯府就是他们的了吗? 哼,真是可笑。 他筹谋已久,又怎会让他们得逞。 等祖母醒来,才是好戏登场的时候。 沈青芷眼神也是幽幽的,她虚情假意哭了几声,眼底却不见丝毫悲伤,反正二哥也不疼她了,死就死了吧! 苏蒹葭捏着嗓子哭了一会,她频频往内室张望,在等沈鹤亭的反应,可除了那粗重的呼吸,里面的人什么的没有说。 可见他明白,她这么做的用意。 她嘴角一弯,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 旋即她浮现出一抹担忧,春风一度药性猛烈,他怕是要忙活一整晚了吧! 幸而,他是武将,身体强健。 若是换个人,别的不说,那手肯定是要断了的。 第93章这样长房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旁的不说,这会,她的手腕还酸的厉害。 苏蒹葭满腹疑惑。 沈鹤亭到底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他可曾看到,她给他施鬼医十三针那一幕? 该是没有的吧! 那个时候,他已是濒死之状,想来他也是不知道的。 至于他为何会好转,她已经想好说辞,既然他体内的毒,是春风一度诱发的,那么只要解了春风一度,他自然会好转。 这一夜。 除了老夫人昏睡着,所有人都无心睡眠,静等着天亮的那一刻。 苏蒹葭在外室枯坐了一夜。 沈鹤亭紊乱粗重的呼吸声,始终萦绕在她耳边。 可见春风一度的药性有多烈。 直到晨光微熹,里面才彻底没了动静。 苏蒹葭生怕沈鹤亭会虚脱致死。 待里面没了动静,她压低声音轻轻唤了沈鹤亭一声,听到他那沙哑到极致的声音,她才放下心来。 不管怎么说,他总算熬过这一劫。 看着初升的太阳,她唇畔闪过一抹笑意。 老夫人那边,怕是马上就要热闹起来。 秋白院。 老夫人嘴里凄厉的喊着沈鹤亭,蓦地睁开了眼。 沈青芷眼神微闪,果然二哥才是母亲的心头肉,她身陷刑部大牢的时候,都不见她去看一眼,这会二哥死了,她就成了这副模样。 “母亲,母亲你终于醒了,可真是吓死女儿了。”她一个箭步率先冲到老夫人面前。 其他人争先恐后,嘴里全都说着关切的话。 老夫人刚醒,有瞬间的茫然,然后她带着哭腔问道“快告诉我,鹤亭他怎么样了?” 众人面上染上悲伤,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可他们越是这样,恰恰说明问题。 一时间,老夫人嚎啕大哭起来,她一面哭,一面拼命捶打着自己的,“都是我害了鹤亭,鹤亭,我的鹤亭,都是母亲对不起你,该死的是我呀……” “母亲,事情已成定局,你还是节哀顺便的好,莫要再伤了自己的身子,侯府还得靠母亲撑着,你若是倒下了可怎生是好?”她余光扫了沈追与二房那些人一眼,没看这一个个豺狼虎豹的,全都伺机而动,准备扑上来吗? “是啊,嫂嫂,你可千万不能在有事了,鹤亭在天有灵,也希望你好好的。”贺氏这话可真是戳人心窝子,若这老东西也跟着沈鹤亭一起去死就好了,不过也不急,再等等,想杀了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老夫人一听,更是哭的死去活来,她嘴里嚷嚷着,“我要去见鹤亭,我要见鹤亭,否则我决不相信鹤亭会弃我而去……” 她倒是想去看沈鹤亭,只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几个人纷纷开口劝阻她。 “母亲,你去了也是徒增伤心,芷儿求你别去了,我怕你身子承受不住啊!” “嫂嫂,哪有长辈去送晚辈的道理,鹤亭已经去了,难道你还要折了他下辈子的福气吗?” “祖母,你就听姑母的劝吧!咱们侯府真的再也经不起任何波折了。”沈追红着眼,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秦氏也开口劝老夫人,“若是大伯母再出点什么事,叫我们可怎么活!” 沈观山和沈留白对视一眼。 “大伯母,二弟已经去了,他的丧仪总要拿出一个章程来,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长房后继无人也不是个事,总得有人把侯府支撑起来,眼下这才是当务之急。”这话是沈观山说的。 沈留白点头,“大哥说的对,这事还得大伯母来拿主意,到底该怎么办?” 沈追心神一凛,好啊!他们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将目光落在沈青芷身上。 一听他们这话,沈青芷顿时怒不可遏,“你们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们长房后继无人了,难道在你们眼里,我和大姐姐不是人吗?” “还有,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说着一脸冷笑,“你们该不是以为,我二哥没了,这侯府就成了你们二房的吧!你们倒是挺会做白日梦的,我告诉你们想都别想。” 沈追面上闪过一丝笑意,瞧,自会有人替他开口。 贺氏脸一沉,别以为她不知道,前几日国公夫人亲自登门,给沈青芷送来和离书,她现在可不是什么世子夫人了,“芷儿,你惯会曲解观山和留白的意思,大房是还有你和瑶儿不错,可你们已是出嫁的姑娘。” “你自己说,你们是能进祠堂供奉先祖,还是担起承继香火香火的重任?” “难道你就忍心让大哥和大嫂百年之后,连个供奉香火的人都没有吗?再说侯府这一摊子事,不得有个人挑起来吗?” 老夫人一个劲儿的哭,她沉浸在丧子之痛中,什么都听不进去,嘴里还嚷嚷着要去看沈鹤亭,只她伤心欲绝,浑身脱力,怎么都起不了身。 沈青芷从前就看不惯二房这些人,她冷哼一声,“那也是我们长房的事,与你们二房何干?” 贺氏可不惯着她,她白眼一翻,“这你可就说错了,什么长房二房,如今我们才是一家人,而你不过一个外嫁女,有什么资格置喙娘家的事!” 她这话很不客气。 秦氏也在一旁说着风凉话,“可不是呢!世子夫人,你现在已是裴家妇了,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看看谁家出嫁的女儿,会一直住在娘家,怕是也只有你了吧!怎么你现在还想插手娘家的事吗?若是传出去了,也不怕贻笑大方,再者让国公府的人怎么看你?” 沈青芷现在最不能听的就是国公府,她瞬间暴跳如雷,指着贺氏的鼻子就要开骂。 “小姑母,不可对长辈不敬,否则更是要叫人拿住话柄。”沈追起身挡在她面前,戏也看够了,现在应该他登场了。 “不知二祖母是怎么个意思?”他早就算计好,若是不让沈青芷和他们闹上一场,沈青芷又怎会看清楚二房这些人的嘴脸,选择与他站在一起。 贺氏眼神一亮,她稍稍沉吟,“不如过继一个人,到嫂嫂名下,这样长房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第94章 侯府还缺一个世子啊! 这话也就只有贺氏能说。 因为除了老夫人,在场就数她的辈分高。 真的,这算盘珠子都快蹦到沈青芷脸上,她极力隐忍着心头的怒火,笑着问贺氏,“那二婶觉得过继谁好?” 她眼珠子一转,视线落在沈观山和沈留白两兄弟身上,“依你看,他们两个人如何?” 贺氏一挑眉,笑得那叫一个得意洋洋,“若论远近,那自是观山和留白,与鹤亭最为亲近,他们两个人不管选谁都好,定会竭尽所能奉养老夫人,撑起这侯府的重担。” “往后,你与瑶儿也不至于没有娘家可依。” 沈追眼底暗藏讽刺的笑,他们倒是想得美,只沈青芷是个什么性子,听了她这番话,怕是能把天都给掀翻了。 “呵呵!”沈青芷脸上的笑意一敛着,“二婶这主意可真是好啊!如此一来不费吹灰之力,侯府就成了你们的。” 说着她声音骤然拔高,“我劝你们趁早死了这个心,因为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不过你说的确实不错,确实该过继个孩子,不过是过继到二哥名下,怎么你们二房有适龄的孩童吗?” “啧啧,原来是有,可如今舟哥儿不是傻了吗?要不你让大嫂赶着再生出来一个,我和母亲说说,等你们几年。” 沈追眸光一凝,沈青芷总算说到点子上。 这话,若是从他嘴里说出来,难免叫人多想,且他一个侯府养子,也没有资格说这些。 再有八个月,巧儿腹中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便是等不及也没有关系,随便先过继一个孩子,到父亲名下,到时候养在城外庄子了,等孩子大一点,再悄无声息调换过来也就是了,只说孩子养的不好,瘦弱了些。 “你才傻了呢!你敢说我的舟哥儿,我跟你拼了。”如今舟哥儿可是秦氏不能触碰的逆鳞,秦氏顿时疯了一样,她嘴里叫嚷着,朝沈青芷扑了过去。 “有我在,我看谁敢动小姑母,怎么父亲才走,你们就容不下小姑母了吗?”沈追挡在沈青芷面前纹丝不动,“我同意小姑母的说法,既然父亲无嗣,若要过继,理应过继到父亲名下,为何要过继到祖母名下?” 沈青芷抬眼看了他一眼,算他识相。 沈观山拉了秦氏一把。 “这里最没有资格开口的就是你,你虽冠了我们沈家的姓,可说到底也只是个外人,而这是我们沈家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嘴。”他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还在哭,“如今看来大伯母是无法主事了,这件事还是交给族长与几位族老来定夺吧!” 至于族长与族老那里,昨晚他就已经叫人打点过。 他势在必得。 沈追暗暗捏紧拳头,沈观山说的没错,与沈家众人而言,他到底只是个外人,族长与诸位长老那里。他无论如何都伸不进手去,不过也没关系,有沈青芷在,老夫人绝对不会点头的。 这事,只要她不点头,就成不了! 沈青芷嗤笑一声,“你们就是请来族长也没用,不过把族长他们请来也好,让他们看看你们二房这些人的嘴脸,依我看,这侯府你们也不必住了,正好让他们来做个见证,以后我们两家不如就断个干净。” 沈观山已经叫人去请族长与诸位族老。 沈青芷拿起帕子,替老夫人擦去脸上的泪,“母亲,你快别哭了,没见人家恨不得把我们给生吞了吗?” 老夫人怎么都止不住眼泪,她真是恨不得随沈鹤亭一起去了。 从哭声传出来,到现在已经快半日了。 愣是没有一个人来听雨轩,看沈鹤亭一眼。 苏蒹葭老神在在,坐在外室,而沈鹤亭则在内室,她眼底含笑,这一回,他该瞧清楚了吧。 他那个日日把孝字挂在嘴边的好儿子,还有他那些哥哥嫂嫂的,得知他的死讯后,看都不来看他一眼,全都忙着争家产去了。 但凡有个人来看他一眼,就会知道他还好好活着。 突然,从里面传来一丝极轻的声音,像是窗户开合的声音。 苏蒹葭不由得侧目,沈鹤亭怕是已经知道了吧! 屋里,沈鹤亭眸色沉沉,他面容冷肃,一言不发从榻上坐了起来,从前他一直以为,侯府还算干净,亲人之间相处的也还不错。 眼下看来,是他想多了。 很快,族长与几位族老就来了。 沈青芷叫人把老夫人扶到前厅。 族长与几位族老先哭嚎了几声,然后才把话引到正题上来。 最先开口的是族长,他脸上的悲伤倒是真心实意的,这些年他们也托了侯府的福,日子过的富足不说,放眼整个京都,也没有几个敢招惹他们沈家的。 “就是没人请,我们也是要来的,这鹤亭去的突然,总得有人给他操办丧仪,再者长房这一脉也不能绝了子嗣。”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你们几个也都说说,此事该怎么办?” 紧接着是二长老,“依我看不如在观山和留白之间,选个人过继到老夫人名下,一来替鹤亭尽孝,二来府里这一摊子事,总得有人管。” 三长老点头附和,“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只鹤亭膝下无子,百年之后也得有人供奉不是,等过个几年,观山和留白都有了子嗣,还是得过继一个到他名下,保住他这一脉的香火。” 诸位长老纷纷点头,“就这么办吧!” 沈观山兄弟两人,还有贺氏与秦氏,也都满意的很,这话可不是他们说的,而是族中几位长老,看谁还敢反驳。 为何还要给沈鹤亭过继一个孩子呢? 过继到老夫人名下,是能得到侯府不假,但侯府最值钱的东西是世袭罔替的爵位。 侯府还缺一个世子啊! 第95章 我鹤亭还活着 但凡舟哥儿是个好的,他们也不用费这个工夫了,直接把舟哥儿过继给沈鹤亭,可现在舟哥儿不是不中用了吗? 他们才想出这个法子,先把侯府攥在手里再说。 沈追与沐云舒幽幽的对视了一眼。 沐云舒如今淡定的很,从前她要为她的儿子争,现在谁爱争谁争去吧! 沈追一点也不慌张,只沈青芷这一关,他们就不好过,况且还有大姑母,那可是个比沈青芷厉害许多的主儿,得知父亲去了,她定会回来奔丧! “给我二哥过继个孩子可以,但想让他们其中一人,给我母亲当儿子,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我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沈青芷端出一副世子夫人的姿态,用冷嘲的眼神看着他们。 然后又补了句,“就是我母亲也不会同意的。” “对吧!母亲,你快告诉他们,你有二哥一人就够了,才不需要什么别的儿子。”见老夫人神色凄然,只顾着哭,沈青芷用力摇晃了她一下。 “鹤亭,我儿,是母亲对不住你呀!”没想到老夫人伤心欲绝,白眼一翻,再次昏过去。 沈青芷眉头一皱,眼下正是关键的时候,母亲真是一点用都不顶。 “芷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如今商议的可是沈家的大事,你没有资格插嘴。”族长掀起眼皮子看了沈青芷一眼,“来人,把世子夫人请出去。” “我看谁敢动我。”沈青芷大怒,她虽然嚣张跋扈,但不代表真没有脑子,她视线在二房众人,与诸位长老身上一扫,“哦!我明白了,原来你们早就跟二房伙穿一条裤子了。” 饶是她在不情愿,还是被几个婆子给推了出去。 族长看了在场众人一眼,“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既然我们来都来了,索性今日择个合适的人选,打开祠堂,在请示诸位先祖后,就把他的名字记到老夫人名下。” 沈青芷还在外面叫嚷。 沈追心里一沉,沈青芷的意见是不重要,难道他们都不问一声,老夫人的意思吗? “不如等祖母醒来,问她一声,看看她属意谁,再开祠堂也不迟。”他心里也恨老夫人,扛不住事。 贺氏瞥了他一眼,“这里就更没有你开口的份了。” 沈追神色微暗,就听族长斩钉截铁道“不必了。” 然后他们开始商量,将谁过继到老夫人名下好。 秦氏心中意动的很,她抬眼看了沈观山一眼。 最后人选还是贺氏定的,“观山成熟稳重,也能抗事,就他吧!” 沈留白也没有意见,反正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走吧,去祠堂!”族长率先起身。 沈青芷给了身旁的婆子一个眼神,你快去,无论如何也要把母亲弄醒,就是抬也要把她抬到祠堂来。 那婆子心领神会。 沈追怕有人从中作梗,不动声色叫几个影卫跟上去。 一行人,很快来到祠堂。 随着那扇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沈家诸位先祖的牌位,赫然映入众人眼帘。 直到这一刻,贺氏与秦氏悬着的心,才真正落地,这侯府偌大的家业,马上就是他们的了。 沈观山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跟着族长与诸位长老大步迈进祠堂。 古往今来女子都没有资格踏进祠堂。 所以贺氏与秦氏只能等在外面。 “我母亲不点头,谁也不能把沈观山记在她名下,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你们这是想干什么,我二哥才死,你们就想翻了天吗?”几个婆子拦着沈青芷,不让她进去。 沈追一个养子,就更没有资格进祠堂了。 站在祠堂外,他的心也沉了下去,他什么都算到了,唯独没有想到二房的人吃相竟然这么难看。 现在只能寄希望与老夫人赶快清醒过来,拜沐云舒那个蠢妇所赐,现在他与二房已是不死不休,若今日无法阻止他们,那就只能费心,把他们都给除了。 沈观山净手之后,跪在诸位先祖的牌位前,他手持三柱香,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然后说了一番极其漂亮的场面话。 “请族谱。”族长神色肃然,随着他一声令下。 二长老亲自上前,取出族谱来。 族长也恭恭敬敬给诸位先祖磕了三个头,然后提笔蘸墨,准备将沈观山的名字,写在老夫人名下。 “住手,快住手,母亲她绝不会答应这件事的。”沈青芷红着眼厉声吼道。 就在那个时候,两个婆子扶着老夫人,颤颤巍巍走了过来。 “母亲,你快告诉他们,你根本不想让沈观山做你的儿子。”沈青芷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老夫人神智些不清楚,她嘴里一直喃喃着,人中上面还有个深深的掐痕,显然是被人硬生生给掐醒的,“是我害了鹤亭,都是我害了鹤亭呀!” 沈追也围了上来,“祖母,你快醒醒啊!你也是为了父亲好,父亲在天有灵是绝不会怪你的。” 不管他们两人怎么说,老夫人都是一副魂魄离体的模样。 眼见族长就要将沈观山的名字,记在老夫人名下。 沈追急中生智,他指着祠堂里面,附耳对老夫人小声说道“祖母你快看,父亲就在那里,你快告诉他,不要,不要离我们而去。” 老夫人受他指引,骤然抬眸看向祠堂里面,哭的老泪纵横,嘴里大声喊着“不要,不要啊!” 沈青芷斜了沈追一眼,这心计可真是深。 “你们难道没有听到吗?我母亲都说了,她不要沈观山做她的儿子,你们还不快住手。” 贺氏一脸冷笑,“老夫人现在神志不清,她知道个什么,再说了,我们这也是为了她好,等她清醒过来,还得感谢我们呢!” 族长握着毛笔的手,格外沉稳,眨眼之间,他便写下一个沈字。 沈追眉头紧锁,他不禁后退一步,难道真的无力回天了吗? 沐云舒毫不在意,甚至她心里还有点说不出的畅快来。 二房众人一脸得意的笑,瞧,事情这不就成了。 就在那时,老夫人疯了一样,看着众人身后,哆哆嗦嗦伸出自己的手,大喊起来,“鹤亭,是我的鹤亭,我鹤亭还活着,还活着呀……” 众人全都以为她在说疯话,没有一个人理会他们,更不曾有人回眸看一眼。 直到一道内敛无波的声音,淡淡响起,“今日真是好生热闹,竟然连诸位先祖都给惊动了,不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第96章 来日绝嗣的就是你们二房一脉 听着沈鹤亭的声音,众人齐齐扭头。 除了老夫人,那一张张面孔上,只有惊吓,未见有半分惊喜。 苏蒹葭瞧得一清二楚,她抬眼望向沈鹤亭,通透如他又怎会不清楚!她就是要让他看看,这侯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侯府,那些人又安的什么心思。 “我就知道,我儿一定会没事的。”老夫人扑到沈鹤亭身上,放声痛哭起来。 其余众人神色那叫一个精彩。 沈追双目微睁,崔院首不是都已经说了,父亲没救了吗? 不过他活着也好。 “父亲,你没事就好,祖母这里离不开人,父亲身边有母亲照应着,儿子这才没有去看望父亲,还请父亲责罚。”他几步上前,一撩衣袍跪在沈鹤亭面上。 他昨日才受了伤,这会走路都还不利索。 若是放在以往,沈鹤亭早就让他起来了。 可这一刻,沈鹤亭垂眸看着这个,虽不是他亲生,但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儿子,好像他并非如表现出来的那般,有孝心。 “你倒是个孝顺的。”苏蒹葭这是在内涵他呢!当老子的死了,做儿子的看都没去看一眼,倒是跑来老夫人这里尽孝。 这可真是人还没走,茶就凉了。 “行了,起来吧!”沈鹤亭淡淡移开目光,他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把幕后谋害他的凶手给揪出来,没想到先出乱子的竟然是侯府,叫他怎能不失望。 “幸好二哥安然无恙,那崔院首也是的,为何要骗大家,还有昨日,二嫂为何要哭,若非听雨轩传出哭声来,大家也不至于认为二哥出事了。”沈青芷张嘴就是抱怨,不过她心里是得意的。 “二哥你可是不知道,这你都还没怎么呢!二房他们就翻了天,非要把沈观山过继到母亲名下,等过几年,还要从沈观山和沈留白的子嗣中,过继一个到你名下,好承袭着侯府的爵位。” “这不,他们都开了祠堂,正要把沈观山的名字,记在母亲名下,幸好你来的及时,否则就让他们得逞了。” 若论告状,沈青芷绝对是一把好手。 “是这样吗?”沈鹤亭一袭青衫,长身玉立,纵然敛着眉眼,可气势依旧摄人的很。 族长带着怨气,不动声色看了沈观山一眼,不是说侯爷死了吗?若知道侯爷还活着,就是给他一座金山,他也不能干这样的蠢事。 他讪讪一笑,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鹤亭,我们这也是为你和老夫人着想,不过现在不用了,见你安然无恙我们也就放心了,若是没事的,我们这就告辞了。” 剩下的诸位长老纷纷点头。 几个人撒丫子就走。 “二弟,这都是误会一场,诚如族长所言,我们也是为了你和大伯母好。”沈观山面色如常,他走上前去拍了拍沈鹤亭的肩膀。 贺氏收起脸上的震惊,旋即换上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鹤亭,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真是吓死二婶了,这样也就不用把观山过继到大嫂名下了,说起来我是真舍不得呀!可只要一想到,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侯府,我心中也就没了怨言。” 抱着沈鹤亭哭了一会,老夫人也回过神来,她脸色一沉,“我何时同意,把观山记在我名下了?你们好大的胆子呀!竟敢背着我这么做。” 贺氏脸上陪着笑,“当时嫂嫂伤心欲绝,以至神志不清,可侯府一摊子事等着,我们这也是迫于无奈呀!还请嫂嫂莫怪,说来说去我们还不都是为了侯府好。” “你胡说,分明是你们急着把侯府据为己有,二哥你可别听他们的花言巧语,你若是没醒,只怕他们就要把我和母亲生吞活剥了。”沈青芷刚才受了那么多气,又岂能善罢甘休。 沈追心里真是无比畅快。 “二弟,我敢对天发誓,我们绝没有这个心思,所作所为真的全都是为了侯府好。”沈观山视线从沈青芷身上扫过,看着沈鹤亭郑重其事说道。 “二哥,若你不信,我也可以对天发誓。”沈留白也站了出来,目光有意无意看了苏蒹葭一眼。 苏蒹葭静默不语,陪在沈鹤亭身旁,她眼神微闪,这可真是一出大戏,就这么稍微一试探,他们的野心就暴露出来。 以后老夫人和沈鹤亭,还会信任二房吗? 还有沈追,他这个好儿子,大孝子的人设,只怕也要不保了。 “对天发誓倒是不必了,正好祠堂开着,你们两个就进去给诸位先祖磕个头吧!”沈鹤亭手负在背后。 闻言,沈观山和沈留白皆松了一口气。 就连贺氏与秦氏面上也是一松。 沈青芷气的直跺脚,“二哥,你怎能如此轻易就放过他们?照我说应该把他们全都赶出侯府才是!” 苏蒹葭多少还是懂沈鹤亭的,他这想给二房一个机会,也不想今日这些龌龊事传出去,不过也不打紧,人心都是一点一点变凉的。 沈观山和沈留白结伴进了祠堂。 待他们跪下之后。 沈鹤亭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诸位先祖在上,若你们方才有半句虚言,来日绝嗣的就是你们二房一脉。” 他这句话是真的狠! 沈观山和沈留白两个人脊背一僵。 贺氏与秦氏的脸,霎时变得难看极了。 苏蒹葭忽然就笑了,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玉面战神,又岂是心慈手软之辈,是她多虑了,“二婶,嫂嫂,你们这是怎么了?怎得脸色突然就变了,可是身体不适?” “呵呵……”沈青芷冷嘲热讽道“她们哪里是身体不适,分明是做贼心虚。” 贺氏与贺氏暗暗咬了咬牙,两人满腹疑惑,崔院首不是都说沈鹤亭没救了吗?难道这是他们演得一出戏? 今日,可真是失算了。 他们不该如此心急,怎么也该去听雨轩看一眼。 想到这里贺氏面带埋怨,“蒹葭你也是的,鹤亭没事,你为何不早早叫人来禀告一声?”否则也不会闹出今日这一出。 老夫人已经擦干脸上的泪,她面色冷沉,“蒹葭要照顾鹤亭,抽不开身,怎也不见你们去看一眼,是了,你们哪有这个功夫,全都一门心思的给我过继儿子呢!” 沈追眼底压着笑意。 今日二房算是栽了一个大跟头。 他无比庆幸,幸好他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忽地,不知想起什么,他面色有些僵硬。 剩余的人跟着老夫人回了秋白院。 老夫人心有余悸看着沈鹤亭,一脸愧疚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崔院首可是都说了……” 苏蒹葭闻言,微微垂眸,想必沈鹤亭不知,她为他施针的事。 沈鹤亭目光从她身上拂过,不知怎的他耳尖一热,轻咳了一声,“许是崔院首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待那药缓解之后,儿子自然也就无恙了。” 说着他声音一沉,“去把徐妈妈带过来,我倒要问问,是谁给她的这个胆子!” 第97章 夫人请说 沈追心里禁不住咯噔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 幸好他已经将其它的清理干净。 为何他昨晚没有除了徐妈妈? 一来这样做太打眼,二来他觉得父亲已死,就是老夫人有心查什么,也掀不起任何风浪来。 可见信上那人果然没有骗他,父亲服了那种药,只会绝嗣罢了。 老夫人也恨死徐妈妈了,如果不是她出的这种昏招,怎会害得鹤亭险些丧命。 “蒹葭呀!这一次也多亏了有你,否则……”她亲昵的抓着苏蒹葭的手,心里越发肯定,蒹葭就是鹤亭的贵人,一次次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苏蒹葭眼底隐有笑意,她余光从沈追身上扫过,他怕是做梦也想不到,他处心积虑谋划了一场,最后她才是受益者。 老夫人和沈鹤亭,是不会再信任二房了。 接下来就是他! 徐妈妈还以为沈鹤亭已经死了,再加上被关了一夜,她的神智有些不清楚,乍见沈鹤亭,她嘴里发出一阵凄厉的叫声,“侯爷,你是来找我索命了吗?老奴也不知道这么做,会害死侯爷呀!求侯爷大发慈悲,饶了老奴这一条贱命吧!” 老夫人脸色一沉,“去,端盆水来,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哗啦一盆水浇下去,徐妈妈这才清醒过来,她眼中犹带着茫然之色,先看了老夫人一眼,又看向沈鹤亭,“老夫人,侯爷没事,侯爷没事……谢天谢地,这可真是太好了……” 若侯爷当真有事,第一个死的就是她。 都不用沈鹤亭与苏蒹葭开口,老夫人便率先将昨日的事和盘托出,她脸上带着愤恨,“就是她在我耳边乱嚼舌根,说,说你们……” 说到这里她眼神有些躲闪,“根本没有圆房,然后给我出了这么一个歪招。” 说完后,她羞愧的垂下头去,不敢再看沈鹤亭和苏蒹葭。 苏蒹葭秀气的眉头一挑,然后淡淡的看了沈鹤亭一眼,她就觉得当日他那么做有些不妥,假的到底是假,如今可不就反噬到他身上。 迎上她的目光,沈鹤亭有些不自然,旋即他脸色一沉,眼神锐利看向徐妈妈,“说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明明他已经让她搬回主卧! 沈追骤然捏紧衣袖,他眼神幽幽看了徐妈妈一眼,倒是有几分无所畏惧的模样。 徐妈妈不敢有所隐瞒,“回侯爷的话,那日晨起,老奴奉老夫人的命令,去流云居给大少爷送新裁的衣裳,在路上无意间听到几个婆子私下议论,说侯爷和夫人,根本没有圆房,老奴正在偷听的时候,不曾想碰上了大少爷。” “他也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不说,还给老奴塞了一包银子,千叮咛万嘱咐,让老奴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老夫人。” “也是老奴嘴碎,又觉得老夫人一直眼巴巴的盼着抱孙儿,这才说给老夫人。” 苏蒹葭一听她这番说辞就笑了,瞧,这就是沈追的厉害之处,只凭徐妈妈这番说辞,绝对挑不出他任何错处来,还会觉得他做的很对。 她对付秦氏,故意挑起她和沐云舒之间的争斗,用的可不就是这一手。 徐妈妈是给什么样的人,她听了这样的话,岂会瞒着老夫人,沈追哪里是用这些银子封口,他分明拿这些银子,特意让徐妈妈把这些话,过给老夫人。 徐妈妈也不傻,钱揣进兜里,沈追到底让她干什么,她心里门清。 只是这些话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罢了。 “儿子有罪,明知道这些,却没有做到防患于未然,还请父亲责罚。”沈追再次跪在沈鹤亭面前,他嘴角蓦地一松。 沈鹤亭垂眸看着他。 老夫人亦目不转睛望着他。 今日出了这么一桩事,倒是让沈青芷对他改观了,“母亲,二哥,这件事说起来与他有什么相干的,指不定是二房那些人,指使那几个婆子,故意在徐妈妈面前嚼舌根。” “再者,这件事归根究底,还不是因为二哥有意欺瞒母亲,才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 老夫人当即叫人去把那几个婆子带上来。 苏蒹葭瞥了她一眼,结盟后到底是不一样了,以前沈青芷不是最讨厌沈追了吗? 这会都肯站出来帮他说话了。 “求父亲饶了夫君这一回吧!毕竟他也没有未卜先知之能。”她都开口了,沐云舒也不好再在一旁站着,她几步上前,在沈追身旁跪下。 听她提及这个,沈青芷一下子抓到重点,她眼神冷幽幽看向苏蒹葭,“怎么这一回,二嫂没有梦到二哥这一劫难呢?你若是梦到了,不就没这一回事了。” “芷儿,住口,这一回也是她救了我。”旁人不知,但沈鹤亭清楚,倘若她没有替他施针,说不定他已是一具尸体了。 苏蒹葭这才慢条斯理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我不也没有梦到,国公府叫人送来和离书一事吗?再说了,这摆明了,是有人想害侯爷,且这双手已经伸进侯府来。” 沈青芷顿时恼羞成怒,“你,你……” 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蒹葭不再理会她,而是看向沈鹤亭,“侯爷可问问徐妈妈,这春风一度的出处,兴许能有什么发现。” 毕竟这可不是寻常的春药,一般就是想买,都买不到。 徐妈妈如今只想着将功赎罪,她立刻说出这些药是在哪买来的。 沈鹤亭当即叫人去查。 管家很快就将那个婆子带了上来,她们只说这些闲话也是从别处听来的。 老夫人听了直摇头,赏了每个人二十个板子,叫人把她们拖了出去。 这个结果早在苏蒹葭的意料之中,沈追能隐藏的这么深,又岂会连这点心机都没有,就拿今日来说,二房众人是个什么嘴脸? 他们图谋的东西,沈追比任何人都想要。 可他今日却没有急着跳出来,这就是他的心机深沉之处。 “侯爷可愿和我打个赌?”苏蒹葭侧目看向沈鹤亭。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 沈鹤亭只觉得腿有点软,实际上他的腿这会也还软着呢! 他立刻正色道“夫人,请说。” 第98章 这样一件比天还大的事 苏蒹葭慢慢抬起华光四溢的眸子,“我敢打赌,即便侯爷叫人去查那药的出处,也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来。” 沈追双眼微闪,她怎会知道? 沈鹤亭已经想到这个可能,他眸色微沉,从他受伤中毒到现在,他总觉得这后面有一双无形的推手,在今日之前,他一直以为是戎狄所为,因为他连连大败戎狄,更是生擒了戎狄太子,戎狄恨他入骨。 可祠堂的那一幕,突然就让他改观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凶手就隐匿于侯府之中? 沈青芷不屑的嗤笑道“说的你什么都知道一样!” 老夫人看着地上的沈追,又看了惊魂未定的徐妈妈一眼,她心里悄然滋生出一个念头来,这老货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行简给她的那些银钱,究竟是让她闭嘴,还是让这个老货,把那些话过给她听? 苏蒹葭没有理会沈青芷,她接着又道“不知侯爷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什么?”话虽是老夫人问的,但沈鹤亭亦深深的望着她。 苏蒹葭逐字逐句说道“从错嫁开始,就是一场有意针对侯府的阴谋,自古富贵迷人眼,试问这泼天的富贵谁不想要呢?” 沈追皱眉,这个贱人,这是在挑拨离间,他面上谦卑,“母亲,当日之事不是已经查清楚,不过是府里的下人出了纰漏,且祖母已经叫人罚了他们。” 苏蒹葭不以为意,“你见过谁家的下人,这般不长心的,在给侯爷冲喜这种大事上都能犯糊涂。” 老夫人被她的话,惊出了一身冷汗,当日苏蒹葭说过的话,在她脑海中不停的回荡。 倘若沐云舒真的揣着肚子,嫁给鹤亭会发生什么事? 鹤亭醒来后,定是要与她圆房的。 如此一来,她腹中的孩子,岂不是成了鹤亭的!!! 为何以前她从未这么想过? 那是因为她信任沈追。 如今呢? 今日祠堂的一幕,真是狠狠给她上了一课。 连那些与她有着血缘的至亲,都算计到这个地步。 他呢? 行简与他们可是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他心里又会怎么样? 苏蒹葭见老夫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就知道她所作的一切都没有白费。 老夫人实在不是个精明厉害的人,有沈鹤亭镇着,怎么都好说,前世,等沐云舒的孩子,被立为世子后,老夫人很快就病故了。 如今看来,只怕这其中也不简单的很! “徐妈妈你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老夫人面上笼罩着阴云。 “老夫人,老奴也是无心之过呀!你知道的,老奴绝没有谋害侯爷的心思。”徐妈妈这话倒是真的。 “可你险些害死鹤亭。”老夫人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摆手说道“把她拖出去,当众杖毙,让府中所有下人都过来看看,乱嚼舌根的下场。” “母亲!”就连沈青芷都被她给震惊到了,徐妈妈可是母亲最信任的人! 沈追的心也跟着一沉。 徐妈妈万万没有料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她以为侯爷已经安然无恙,老夫人对她顶多小惩大诫一番。 苏蒹葭一点也不奇怪,谁还没个逆鳞呢! 老夫人什么都能忍,但绝不允许有人害她的儿子。 徐妈妈才被拖出去。 萧战就回来了。 果然如苏蒹葭所料的那样,昨日徐妈妈买药的那个铺子,已是人去楼空。 很显然,又让苏蒹葭说中了,这一切都是针对侯府的阴谋。 老夫人听了只觉得脊背发凉,原本她还以为这一切不过是巧合,“究竟是谁?这样百般算计要害我儿!” 沈鹤亭的眸子泛着冷意。 昨日清晨,徐妈妈才在母亲耳边嚼了舌根,母亲犹豫了一上午,下午才让她出去买药,今日那药铺就空了。 这说明什么? 背后那人对侯府了如指掌。 也只有母亲给他吃的东西,他才不设防…… 究竟会是谁呢? 他半眯着眸子,沉寂无波的眼神落在沈追身上。 看的沈追是心惊肉跳,父亲这是何意,难道疑心到他身上了不成? 想到这里他立刻拱手说道“父亲,以孩儿之见,咱们府上定是出了内鬼,须得好好彻查一番才是。” 沈鹤亭不轻不重哼了一声。 “太子殿下驾到!”就在那时,一阵唱腔响了起来。 太子殿下来了?! 这几个字宛若惊雷一样,在苏蒹葭脑海中炸开。 她脸色煞白,噌的一下站起身来,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把众人都给惊到了。 “蒹葭,你这是怎么了?”老夫人一脸关切的问道。 沈鹤亭离她最近,他骤然起身,一把拖住她的手臂,眉眼低垂,脸上也带着明显的担忧,“可是身子不舒服?” “呵,二嫂这该不是一听太子殿下要来,就给吓到了吧!”沈青芷看着她挖苦道“到底是小门小户的女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才会这样失态。” “母亲,等过了今日,你还是找个嬷嬷,教一教她规矩吧!否则她这样,丢的可是我们侯府的脸面。” 苏蒹葭只当她是在放屁,她直愣愣看着眼前那张清冷矜贵的面孔,心里复杂难言的情愫,全都化作脸上一抹苦笑。 她怎么忘了,这样一件比天还大的事…… 第99章 挺会护着自家小娘子的嘛! 前世,太子并非最后的胜利者。 他毒害圣上未遂,谋逆叛乱失败,圣上钦赐毒酒一杯,整个东宫的人都被处以极刑。 连带着和他有所牵连的官员,也全都获罪,轻者抄家流放,重则斩首示众! 太子和宁安公主乃是亲兄妹,同为皇后所出,自然也与沈鹤亭关系匪浅。 哪怕在他执掌兵权后,与太子日渐疏离。 哪怕他是个纯臣。 在所有人眼里,他都是太子一党,这就是宁安公主满心满眼都是他,而圣上却不肯给他们赐婚的原因。 他手握重兵,圣上既要用他,但更要防他。 特别是圣上已是垂暮之年,而太子年轻力壮,且素有贤名在外。 圣上怎么可能,让宁安公主嫁给他! 前世,侯府为何能逃过一劫呢? 那是因为,那时他已死,世子年幼,对新帝没有半点威胁。 可这一世呢? 她要保他,要让他活下去。 到时候,岂非整个侯府,都要陪着他一起赴死…… “莫要怕,太子待人素来温和,你看着点,一会母亲怎么做,你跟着怎么做就是了。”一时间,苏蒹葭的心都凉透了,直到耳边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 “就是,蒹葭别怕,你跟在母亲后面,照着做就是了。”老夫人也走到她身边来。 旋即,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拜见太子殿下。”众人齐齐高呼,然后跪地行礼。 沈鹤亭早就知道,崔院首定将竟他的情况,如实告知圣上,圣上今日定会派人来侯府,只是他没有想到来的会是太子。 他如何不知,圣上不喜他与太子交往过密。 “鹤亭!”视线落在他身上,太子又惊又喜,似察觉到什么,他立刻改变了称呼,“长宁侯,你没事?” 要知道,昨晚收到那个消息后,他担忧的一夜未眠! 沈鹤亭缓缓抬起头来,拱手说道“回殿下的话,承蒙圣上眷顾,微臣侥幸捡回一条命来。” 太子一时都红了眼眶,“好,你没事就好。” 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待他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叫众人起身。 “快去请崔院首过来。”饶是如此,太子还有些放心不下。 闻言,沈追忍不住激动起来。 等崔院首来了,定能诊出父亲身体的异样来,到时候只怕祖母又免不了要伤心了。 “多谢殿下体恤。”沈鹤亭与太子相视一笑,一句多余的都没有,可眼神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一样。 老夫人原本就有这个打算,还是得让太医来看一眼,她才能安心。 苏蒹葭正在苦思冥想,怎么才能提醒沈鹤亭,忽然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这便是长宁侯夫人吧!” 被点到名字的苏蒹葭,微微一怔,就听沈鹤亭说道“禀殿下,这正是内子,内子素来胆小,还望殿下勿怪。” 他这副护犊子的模样,把太子都给惊到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太子再清楚不过了,清冷禁欲,不近女色,私下里一度有人怀疑,他不喜女色,喜好男风…… 如今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这不,挺会护着自家小娘子的嘛! 这可真是好得很,他这颗千年老铁树,终于开花了! 太子忍不住夸赞了一句,“倒是个温婉娴静的女子!” 沐云舒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抬眸打量了太子一眼,顿时惊为天人,好一个温文尔雅,玉树临风,贵不可言的男子,乃她平生所见,最为出众的儿郎。 崔院首是一溜小跑来的,乍见,不仅出气,还活蹦乱跳的长宁侯,他顿时愣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抬起手来,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直呼,“奇迹,这可真是奇迹呀!” 他从医数十年,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昨晚,长宁侯分明已是无力回天。 在他看来,必死无疑!!! “侯爷,快请伸出手来。”他有些狐疑,难道真是他看错了? 沈鹤亭闻言伸出手来,他眉眼温软,视线落在苏蒹葭身上,这个奇迹,是她创造出来的。 既然她不想让人知晓,他绝不会说出来的。 这个时候,崔院首越发怀疑自己了,这,长宁侯的脉象沉稳有力,不仅解了春风一度,就连体内原有的毒,都像是进入冬眠的动物一般,安分的像是死了一样。 他倒抽了一口气不说,额上都冒出汗珠来。 看的老夫人面色大变,“怎么鹤亭的身子还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沈追心头火热,就连眼睛都变得亮堂起来,是他想的那样吧!父亲以后就要断子绝孙了! 他就说,信上那人,是绝不会骗他的。 一时间,就连太子都紧张起来。 崔院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连连拱手,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这倒不是,侯爷身子已然无恙,就连体内的毒都被压制住,敢问昨晚府上,可是请来什么了不得神医?” 苏蒹葭缓缓垂眸,倒也不必如此,她也是第一次施展鬼医十三针,没想到它竟真有如此神效。 沈鹤亭双眸灼灼,有的! 还是他的夫人…… 沈追整个人瞬间僵住,他满目惊愕,怎么会这样?信上不是说,只要父亲服用了春风一度,便会断子绝孙吗? 为何他还好好的? “呀!行简这是怎么了,怎的一副呆呆的模样?”苏蒹葭这一开口,顿时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引到他身上去。 “我,我只是太高兴了。”他立刻换上一副喜极而泣的模样。 只沈鹤亭捕捉到,他眼眸深处,那一丝来不及收回的错愕。 行简,是真的在替他高兴吗? “哪里有什么神医,不过是侥幸罢了。”沈鹤亭不欲多言。 崔院首有信心,他是绝不会诊错的,他满脸失望,他的神医都没了,还问个锤子呀! 太子殿下是奉圣上旨意来的,他没有多留,很快回宫复命。 苏蒹葭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听雨轩的。 她满脑子只有一件事,不管沈鹤亭怎么做,在其他人眼中,他都是太子一党。 是救一个沈鹤亭,让侯府所有人给他陪葬? 还是,放弃他一个人,给其他人一个活命的机会? 侯府里虽然有很多欺辱过她的人,但更多的是无辜之人。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回来后就一直愣神?”搞得浅月都有些担忧了。 苏蒹葭喝了一杯茶,平复了一下心情,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问她,“你觉得是救一个人重要,还是救很多人重要?” 浅月一贯活得通透,她扬眉一笑,“小姐,你这是魔怔了吗?不是这样论的,你得看那一个人的价值,倘若他一个人便胜万千人,救他性命,不就等于救了更多的人吗?” 什么叫一语惊醒梦中人。 苏蒹葭突然想起,前世,沈鹤亭死后,戎狄数次出兵来犯,陈国亦是如此,战火纷飞,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 “浅月,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她给了浅月一个感激的目光。 她,要救沈鹤亭,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他! 她转念又一想,只要太子不毒害圣上,那前世的悲剧是否也就不会上演了? “小姐,云蕖那边有回信了。”她正想的出神,青玉快步走了进来。 第100章 就换个人坐吧! “快拿给我看看。”苏蒹葭满脸压不住的欢喜,得了老夫人的应允后,她便给云蕖去了封信,无论如何也要让沈青芷与裴正卿见上一面。 自然,她也得在场。 否则,这戏还怎么演下去? 别以为她在做恶人,她这也是在帮国公府,沈青芷仗着有沈鹤亭撑腰,在国公府肆意妄为不说,最后还玩了一手借种生子,奸情暴露后,裴世子气不过手刃奸夫,被关进刑部大牢,国公夫人更是活生生被气死了。 云蕖在信上告诉她,明日上午,会带着裴世子一起去闻意楼。 这就是她的机会。 苏蒹葭宛儿一笑,她得亲自去一趟秋白院,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夫人才行。 今日之前,沈青芷或许不会去。 因为她还没有清楚的认识到,没了沈鹤亭,又失去世子夫人这个身份后,还有谁会把她放在眼里! 从高处跌落那种滋味可不好受,特别是见识过二房那些人的嘴脸后,她相信沈青芷一定会去的。 果然,老夫人听了很是高兴。 她立刻叫人把沈青芷叫到跟前来,准备苦口婆心劝说她一番,没想到沈青芷扭捏了一番,撂下一句,我知道了,嘴里还嚷嚷着,烦死了,就走了。 就连老夫人都有些意外。 芷儿,这是同意了? 书房。 沈鹤亭半眯着眼,坐在桌案后,他清隽的面容上,笼着一层阴云,幽深的眼眸格外的凌厉,“将这几日,二房那边的动静全都细细报来。” 萧战一一报给他。 他听了之后,得出一个结论来,“这件事不是他们做的,他们顶多就是落井下石,收买了族长与诸位族老,想要用过继的法子,把侯府据为己有。” 忽而,他声音一沉,“就这,已是其心可诛!” 萧战被他声音中杀气震得心头一颤,他就说呢!侯爷这人看似淡漠,却是恩怨分明,又怎会轻易饶了二房那些人。 “你叫人去查一下沈观山和沈留白,为官这些年都干了什么好事,记住要铁证如山。”在朝为官,哪怕是一张白纸,都会染上墨迹,更何况今日看来,他们兄弟二人的野心可不小。 萧战点头应下,就听沈鹤亭接着又道“对了,上一次让你查大理寺左副卿宋彦,你查的如何了?” 说起宋彦,萧战可是记得清楚,就是他家的小子,在国子监大肆辱骂夫人,没想到侯爷还惦念这这件事,“侯爷,真没想到宋彦那老小子,看似是个老实的主儿,背地里也没少干贪赃枉法的事,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好色,竟然还干过强抢民女的事,不过后来被压下来了。” 沈鹤亭慢慢抬眼,“既如此,大理寺左副卿的位置,就换个人坐吧!你知道该怎么办?” 萧战点头,“请侯爷放心。” 这事,他熟,既要弄死宋彦,还不能叫人察觉到,此事与侯爷有关。 沈鹤亭漫不经心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不是二房那些人,又会是谁呢? 倏地,他眼波一沉,“从今日起,派人暗中盯着大少爷,我要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他这句话惊得萧战骤然抬眸,侯爷这是怀疑上大少爷了吗? 可大少爷最是孝顺,对府里的下人,也都是和颜悦色的,甚至还拿命护过老夫人…… 他虽不是侯爷的亲身骨肉,但老夫人待他跟亲孙儿一样。 他怎么会害侯爷? “再多派几个人保护夫人,还有苏衍与苏家那边也派人护着点。”沈鹤亭这也是头一次,将怀疑的目光落在沈追身上。 只希望,他不会让他失望。 苏蒹葭若是知道这件事,做梦都会笑醒的,她做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沈鹤亭和老夫人怀疑沈追吗? 她已经成功了。 只是,她还不知道。 但这并不妨碍,她今日的好心情。 从沐云舒今日的反应来看,就知道她和沈追已经离心了,只是这还不够,回到听雨轩后,她把浅月叫了进来,往她手里放了一包东西,让她交给巧儿,并告诉巧儿该怎么用。 浅月离开后,她眸中折射出一道锐利的寒芒。 巧儿毕竟是沐云舒过门之前的事,她还可以忍,倘若云儿和怜儿也有孕呢? 若说今日栽跟头最狠的,当属二房。 贺氏带着众人回去后,每个人都黑沉着脸,屋里的气氛一度压抑到叫人窒息。 片刻,沈留白自嘲一笑,“今日我们也不亏,谁叫我们太多得意忘形了呢?” 贺氏与秦氏咬着牙不吭。 沈观山点头,“是我们太过急躁了,这才落入别人的圈套中。” 沈留白有些心惊,“大哥,你的意思是,沈鹤亭故意设计了这一出?” “极有这个可能,以后我们绝不可掉以轻心,还有这些日子,我们都要安分一些,特别是你。”沈观山视线一扫,落在秦氏身上,“欠长房的那些银钱,你一定要尽快还上,好叫长房知道我们的态度。” 秦氏一咬牙,她还想说什么。 沈观山已经起身离开。 贺氏看她满脸不悦,忍不住斥责道“你那是什么模样?当务之急是赶紧还上那些银钱,然后再生一个健康的孩子,这些年你压着那几个妾室,不让她们有孕,你真当我不知道?” “我再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你若是还怀不上孩子,想给观山生孩子的人多的是!” 贺氏撂下这句话,两个婆子扶着她也离开了。 只剩下秦氏撕扯着手里的帕子,眼角留下怨毒的眼泪…… 凭什么他们一个两个的,全都在逼她,有谁真正在意过她,还有她那可怜的舟哥儿了。 自从舟哥儿成了傻子后,莫说她那婆母,就连沈观山这个做父亲的,都没有再去看过舟哥儿一眼。 他们当真好狠的心呀! 离开秋白院后,沈追一瘸一拐去了国子监,只是今日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怎么都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父亲明明该断子绝孙的。 他却安然无恙。 看父亲对苏蒹葭的态度,不见丝毫排斥不说,还处处护着她,假以时日,若她有孕,到时候,侯府可就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忽然,他想到侯府大宴宾客的那一日,无意间看到的那一幕,脸上多了一抹阴毒的笑容。 今日二房闹了这么一处,父亲和老夫人已经不在信任二房,对他而言这倒是好事一桩。 正好他想到,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 第101章 怜儿特来给少夫人请安 沐云舒回去之后,便开始大刀阔斧的清理秦氏安插在府里的人。 对她而言,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心里半畅快,半憋屈。 二房的人都将族长请来了,逼迫着老夫人,要把沈观山,过继到她名下。她原本以为,沈鹤亭定会严惩他们。 谁知道,他只是轻飘飘的,让他们对着那几个牌位,磕了几个头。 看来,报仇的事,还得靠她自己,别的谁也指望不上。 午后,她睡了一会才醒来。 没想到苏蒹葭竟然派浅月来了。 “给少夫人请安。”浅月恭恭敬敬给她行礼。 然后在沈青芷有些诧异的眼神中,说道“奴婢奉夫人之命,来取上一回罚少夫人抄写的那一百遍家规,夫人体恤少夫人小产,已经宽限了数日,想必少夫人定然已经抄写好,请少夫人拿出来吧!奴婢也好回去复命!” 沐云舒早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她还以为苏蒹葭也忘了呢! 浅月当即皱眉,“怎么这都几日了?少夫人还没有写好吗?” 沐云舒压着心头的怒气,急忙解释,“请你回去告诉母亲,我不是不想写,而是前几天身上实在不舒坦,这才给耽搁了……” 不等她说完,浅月便打断她的话,“想来少夫人也不想落一个,不敬婆母的名声吧?” 沐云舒噎了一下,“我这就写,后日,不,明日一早便亲自交给母亲。” 浅月这才满意的离开。 听雨轩。 听着浅月的话,苏蒹葭笑了起来,沐云舒怕是还以为她忘了吧! 这样的事虽小,但却像是一张细细密密的网,能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种感受。 一个孝字压下来,你只能逆来顺受的忍着,受着。 要么怎么说,钝刀子割肉才最疼! 巧儿要成事,她也得给她创造机会不是? 夜里,沈追回来的时候,他先去了沐云舒房中。 沈家的家规可不短,一百遍要写到什么时候,沐云舒不过才写了几遍,手腕就酸疼的厉害。 “表哥……”沈追进来的时候,她还是有几分欢喜的,她本想让沈追帮着一块抄写,可见他满身酒气,回来就往榻上一躺,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的心突然就凉了,也跟着阴阳怪气起来,“呵,今日太阳可是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没去,你那心肝宝贝巧姨娘那里?” 连连受挫,已让沈追备受打击,更何况他身上还带着伤。 他回来后,就只想好好休息一番。 听着沐云舒这番话,他只觉得头疼的厉害。 “好,如你所愿,我这就去巧姨娘那里。”他起身就走。 气的沐云舒把手里的笔狠狠摔在地上,“你走啊!走了就永远不要再踏进我这里。” 沈追头也不回,去了巧儿那里。 巧儿好像早知道,他会来一样,叫人备了一桌子菜不说,还特意准备了沈追最爱喝的酒。 “妾身刚才还在想大少爷呢!没想到大少爷就来了。”巧儿脸上带着笑,体贴的迎了上去,然后扶着他坐下。 “妾身记得,大少爷每回与同窗饮酒,都吃不饱,妾身恰好准备了几样大少爷爱吃的菜,还有汤,大少爷快用一些。” 沈追抬眼一看,果然都是他爱吃的。 “既然大少爷已经饮过酒了,妾身这就叫人把酒收起来。”巧儿惯会察言观色的,她知道自己若是劝他饮酒,他必会心生戒备,甚至怀疑她别有所图。 “别,外面的酒,哪里有家里的好,只有菜没有酒怎么行呢?你给我满上一杯。”其实沈追只有三分醉意。 “好,妾身都听大少爷的。”巧儿从善如流给沈追倒了一杯酒。 沈追一饮而尽。 男人嘛! 谁不喜欢那种,温柔体贴,又极其听话,以他为天的女人。 而巧儿恰好就是这样的。 她时不时给沈追夹菜,夹的都是他的心头好。 几杯酒下肚,也不知怎么回事沈追突感一阵燥热,却不是媚药那种劲儿,就只是觉得浑身热得慌,很舒服的那种感觉。 有点飘飘欲仙的那味儿。 “巧儿……”他眼中不自觉染了几分情欲,伸手勾起巧儿的下巴,长臂一挥把她拥入怀中。 “啊……大少爷不可,妾身有孕在身,不能伺候大少爷,老夫人不是叫人送来两位姑娘吗?不如妾身唤一个过来伺候大少爷。”巧儿小心翼翼询问着他的意见。 沈追本想拒绝,但他转念一想,老夫人叫人送来了,他若是一直冷着她们,难免惹老夫人不悦。 况且,谁知道巧儿腹中是男是女。 鼻音很重。 巧儿起身就去安排了,今日伺候沈追的是怜儿,她还大度的让出自己的房间来。 听说事成了之后,苏蒹葭杏眼微弯,脸上多了一抹笑容。 想到昨日的事,她以为今晚沈鹤亭定会宿在书房,毕竟昨日也太尴尬了。 于是,她叫换了干净的被褥,心安理得的上了床榻。 这一觉,她睡的十分安稳。 晨起,浅月和青玉进来伺候她洗漱的时候,她才知道,昨晚沈鹤亭回来了,不过天未亮,就已经离开了,还特意嘱咐她们,不要吵她,让她多睡一会。 苏蒹葭笑了笑,看来征战沙场,杀伐果断的玉面将军,也是会害羞的…… 只是,他为何不宿在前院,偏要这么麻烦?! 搞不懂! “昨晚大少爷歇在哪里?”用早饭的时候,沐云舒照常询问了一句。 喜儿和平儿支支吾吾的,不敢说。 她冷笑一声,“不就是又歇在巧儿那个贱婢房中,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她都已经习惯了。 “怜儿特来给少夫人请安!”就在那时,门外传来怜儿娇娇柔柔的声音。 但凡大户人家都有规矩,妾室也好,通房丫头也好,第一次伺候主子的时候,都要来给女主人请安。 好叫家里的主母知道,也算是过个明路,省得来日有孕,被疑怀的是哪个野汉子的! 直白的来说,就是告诉主母一声,来日我若是有孕,可是男主子的种。 屋里一片死寂。 第102章 云蕖拜见姐姐 原本沐云舒还抱着一点侥幸的心理,可听着外面那莺莺燕燕的声音,她只觉得跟生吞了苍蝇一样,整个人恶心的不行。 眼睛又酸又涩,滚烫的泪珠子,忍不住落下来。 沈追,沈行简,她的好表哥,明明跟她保证过的,绝不会碰那两个贱丫头。 这才几天,他就爬上了怜儿那贱人的床。 巧儿就不说了,那是在她进门之前的事,他要她以大局为重,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强逼着自己忍了下来。 难道就因为她没有保住孩子,且再不能有孕,他就要这样对她吗? 久得不到回应,怜儿柔柔弱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少夫人,妾可以进来吗?” 她话音才落。 巧儿也来了,“妾身来给少夫人请安。” 两人对视一眼,怜儿感激的冲着巧儿笑了笑。 巧儿也回了她一个笑,夫人给的寒食散可真是好用,她才没有那么好心去帮怜儿。 她把怜儿推出来。 何尝不是给自己找了一块挡箭牌! 比起她来,少夫人只会更恨怜儿。 沐云舒的心仿佛被人生生撕开一样,她满脸狞笑,倔强的抬起头,用力擦去脸上泪,看着一旁的喜儿道“叫她们都给我滚!” 喜儿自然不会这样说。 老夫人和夫人,对她已有所不满,这样不是给人话柄吗? 喜儿只说少夫人身体不适,让她们都回去。 “喜儿,你去帮我办一件事。”沐云舒熬了大半夜,眼都快瞎了,才写好那一百遍家规,她一把抓住喜儿的手,低声吩咐了几句。 沈追不就是想让她们多生几个孩子吗? 她偏不让他如愿。 苏蒹葭一早就来了老夫人这里。 沐云舒进来的时候,整个人越发憔悴,眼睛还有点红。 苏蒹葭一眼就看出,她刚才哭过,人在小月子里,就是要多哭一哭的好,否则她怎么知道,什么叫做伤心! 怜儿的事,必是狠狠刺痛了她的心。 她手拿锦帕,掩了掩脸上的笑意,嘴上却说了几句关心她的话,“瞧着你脸色不好,可是身子不适?” 沐云舒先给她们请了安。 “多谢母亲关心,倒也没有觉得哪里不适,可能是昨晚熬了比较晚。”沐云舒说着,从喜儿手里接过写好的家规,恭恭敬敬递给苏蒹葭,“母亲罚儿媳抄写的家规,儿媳已经连夜写好,还请母亲过目。” 老夫人也在。 沐云舒这是在给她上眼药呢! 哪知老夫人听了,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蒹葭这也是为了你好,我听说昨晚是怜儿伺候的行简,这就对了,身为正室要大度,可别整日拈酸吃醋,闹得家宅不宁。” 没想到老夫人不仅没有责怪苏蒹葭,反而敲打了她一番。 沐云舒整颗心都泡在苦水了,憋屈的都快炸了。 苏蒹葭眼底全是笑意,“母亲说的对,你可记住了,可不能再出巧儿那样的事,多子多福,不管她们谁生的,那也都是你的孩子。” 这就话更是狠狠戳了沐云舒的心窝子。 老夫人见她眼眶子都红了,一脸不悦挥了挥手,“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回去歇着吧!” 沐云舒盈盈一福,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老夫人和颜悦色的声音,“蒹葭呀!母亲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她骤然回眸,就见老夫人亲切的握着苏蒹葭的手,笑得一脸褶子。 这一幕生生刺痛了她的眼。 坐在那里,被老夫人捧着的人,本该是她。 也该是她,仗着婆母的身份,将苏蒹葭狠狠的踩在脚下。 老夫人知道沈青芷今日要去闻意楼见裴正卿,她生怕沈青芷压不住性子,在闹出什么别的事来,便想让苏蒹葭跟着一起去看看。 苏蒹葭求之不得,她正想去看戏呢! “儿媳都听母亲。” 快到约定的时间,沈青芷才姗姗而来,她一身锦衣华服,满头珠翠,妆容精致,看得出用心装扮过,且十分看重这一次与裴正卿见面的机会。 显然她也是想挽回的。 见苏蒹葭也在,她顿时拉下脸来,只跟老夫人说了一声,看都没看苏蒹葭一眼扭头就走。 她前脚出门。 后脚苏蒹葭跟着她也出了门,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上了马车,苏蒹葭叮嘱了浅月一句,“叫人把沐云舒盯紧了,她如今最恨的就是别人肚子里的孩子,她既然容不下巧儿,自然也容不下怜儿。” 以她对沐云舒的了解,她一定会做点什么。 闻意楼的京都最富盛名的酒楼。 这会已经临近中午。 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苏蒹葭头上带着帷帽,跟着浅月和青玉上了二楼,昨晚她就叫人定好雅间,就在裴正卿的他们的隔壁。 沈青芷先她一步,已经进了隔壁雅间。 老夫人怕沈青芷不去,给她说的是,裴正卿想要见她一面。 可实际上呢! 是云蕖下了功夫,在榻上哄了裴正卿许久,裴正卿才应下的,他这全是看在云蕖的面子上。 浅月和青玉兴冲冲的贴在墙根,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 沈青芷进来的时候,只看到裴正卿和他的贴身仆从,他已经点了一大桌子的菜,屏风后还有人在抚琴。 “说吧!你见我有什么事?”都到了如今,沈青芷还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可是你后悔要跟我和离了?” 她心想定是如此,因为二哥还活着,他还是手握重兵的长宁侯。 而国公府呢? 不过空有一个壳子。 还是得仰仗他们侯府! “你若是后悔了,我便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跪下求我,且休了云蕖那个贱人,我就跟你回去。”都不等裴正卿开口,她便接着说道,且越发的气势凌人。 裴正卿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一副你在说什么鬼话的模样,他忍不住讥笑出声,正准备狠狠打破沈青芷的美梦。 就在那时,婉转悠扬的琴声骤然停下。 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个袅袅婷婷的白色身影来。 沈青芷面色陡然一变。 云蕖已经施施然然走到她面前来,背对着裴正卿,满脸挑衅看着她,“云蕖拜见姐姐!” 第103章 你输了 这个贱人,这是在挑衅她? “住口,谁是你姐姐,你个下三滥的东西,也配这么叫我?”只要一看到云蕖这张脸,沈青芷心里的火气,就怎么都压不住,况且这个贱人,还敢用这种嚣张的眼神看着她,简直不可饶恕! 想到今日是裴正卿央求着她来这里的。 沈青芷对着云蕖扬手就是一巴掌。 云蕖最擅长的就是玩弄人心,她不躲不闪,依旧笑盈盈的看着沈青芷,脸上的挑衅更甚,像是在无声的嘲笑沈青芷。 “沈青芷你这个毒妇给我住手,我叫你住手听到没有!”裴正卿大惊,他起身想要阻止沈青芷,却还是晚了一步。 啪的一声! 那一巴掌重重扇在云蕖脸上。 “啊!”她忍不住痛呼出声,白色的衣带翻飞,她整个人摔倒在地,就是这一摔,也是极美,非但没有半点狼狈,反而带着一种极致的破碎感。 裴正卿心都快碎了,“云儿。” 他快步来到云蕖面前,满脸心疼将她揽入怀中,小心翼翼看着她,声音轻到让沈青芷嫉妒,“快让我看看你伤到哪里了?” 云蕖巴掌大的脸一片煞白,左脸上赫然多了一个明显的巴掌印,白与红形成强烈的对比,她眼中噙着泪珠,却不肯落下,好一个楚楚可怜的美人,“世子,你别怪夫人,是妾不懂事,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尊卑,这才冒犯了夫人!” 隔壁。 “小姐,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浅月和青玉激动的跳脚。 苏蒹葭稳得很,她小口小口喝着茶,这不是意料中的事吗? 沈青芷最见不得的就是云蕖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 “贱人,你装什么装,用不着你在这里充好人,若不是你有意勾引他,我与他何至于走到今天,都怪你这个贱人!”她一口一个贱人。 说完冲着裴正卿吼道“我叫你把她赶走,你听到没有。” “不,赶走她还不够,我要你把她买到烟花柳巷里去,让她被千人枕,万人骑,她不是喜欢做女表子吗?好,我成全她。” 听完她这些不堪入耳的话,云蕖眼中的泪珠儿,再也忍不住,滚滚而落,她一个劲儿的给沈青芷道歉,“夫人,对不起,都是妾的错……” 裴正卿拥着她颤抖的身子,心疼的都快要窒息了,他红着眼,“云儿,你没错,错的是她!” “照看好你家夫人!”他把云蕖交给一旁的婢女,沉着脸,一步一步朝沈青芷走去。 沈青芷从没有见过他这副骇人的模样,她心里不禁有些害怕,嗓音越发尖锐,“裴正卿你想干什么?” 雅间的门是开着的。 这是她故意的。 原本她是想让众人知道,是裴正卿跪求她回去的,她要把之前丢失的颜面,统统找回来。 “沈青芷不是你约见我的吗?”裴正卿一脸嘲弄,“若非云儿劝我,你以为我愿意来,我现在真是看见你就觉得反胃。” “你还想回国公府?” “还要我跪求你,我送你一句话,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你这样的毒妇根本不配,再踏进国公府一步,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娶你。” 什么?不是裴正卿主动约见她的吗? “裴正卿,什么叫你瞎了眼,分明是我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这个混蛋。”沈青芷气的头昏脑胀,她不甘示弱吼了回去。 这会,浅月和青玉也不用贴在墙根了。 隔壁听的一清二楚。 雅间的门敞着,已经站了好多围观的食客。 裴正卿冷眼看着她,“那你为何不痛痛快快在和离书签上自己的名字?” 门口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哦哦!原来不是传言呀!裴世子真要与沈青芷和离! 这回他们信了! 沈青芷一噎,然后梗着脖子说道“你凭什么跟我和离?即便我们两个人要分开,也是我不要你了,是我要休了你!” “正好我也有账想跟你算。”裴正卿一点都不怕她。 “这一巴掌,是我替云蕖打你的!”他抬手就是一巴掌。 “世子不要啊!世子……”沈青芷能打她,但裴正卿不能打沈青芷,否则岂不是让侯府占了理,云蕖扑上去,从背后死死抱住裴正卿。 “云儿,你放开我,我今天非打她不可。”他已经知道,沈青芷对瑾瑜做下的那些罪孽,今日他非要替她们两个出一口恶气不可。 “世子,云蕖不疼的,我求你,我们回去好不好?”云蕖抱着他不肯放手。 “裴正卿,为了这个贱人,你竟然想要打我?”看着他们两个人肆无忌惮的抱在一起,沈青芷心中怒火中烧,已然被嫉妒冲昏了头。 “啪啪啪……”她冲上去,对着裴正卿的脸就是几巴掌。 身边的婆子想要劝她,都没有机会。 众人看到这一幕,直摇头,难怪裴世子要与她和离,她这也太粗暴了,简直毫无教养。 众目睽睽之下,当众被沈青芷打脸,裴正卿气血上头,脸红脖子粗的,“沈青芷,你给我等着,回去我就休了你这个毒妇。” “好,我等着,就怕你不敢!”沈青芷也气疯了,说完她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滚开,都给我滚开。” 围观的食客可不敢招惹她,瞬间一哄而散。 云蕖还在安抚裴正卿,见沈青芷要走,她满脸急切追了出去,“世子夫人你别走呀!妾也盼着你能与世子重修旧好的……” 沈青芷真的被她这些假惺惺的话给恶心到了。 她骤然回眸,看着云蕖厉声呵斥道“你这个贱人给我闭嘴,我再也不想听到你的声音,否则我就叫人撕烂你的嘴。” “好,我都听夫人的。”云蕖顿时僵在那里。 见沈青芷又要发怒,身旁的婆子好不容易才劝住她。 等沈青芷走到楼梯口,一脚已经踩在台阶上时。 “世子夫人。”云蕖突然喊了她一声,沈青芷回眸,其实是想要看裴正卿一眼,刚才说出那些话,他可曾后悔,就见云蕖嘴巴一张一合,无声说道“你输了!” 沈青芷气的眼前一黑。 她一脚踩空,身子跟着一倾,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第104章 马上就是苏蒹葭那个贱人的死期 这激动的人心的时刻,怎么能少得了浅月和青玉呢! 两个人一脸幸灾乐祸的笑,立刻打开房门。 苏蒹葭走出来的时候,正是最精彩的那一幕。 “啊啊啊……”沈青芷惨叫声连连,她顺着台阶不停的往下滚。 砰! 她的脸先着地不说,还发出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 “夫人,夫人……”两个婆子尖叫着朝她扑了过去。 苏蒹葭眼底隐含笑意,该! 她从上往下望去,心里只觉得可惜的很,怎么偏偏在二楼呢!若是在三楼四楼,那该有多好! 云蕖也在门口站着。 苏蒹葭不着痕迹与她对视了一眼,就听云蕖白着脸惊呼道“世子,夫人从楼梯摔下去了。” “她活该!”裴正卿脸上印着巴掌印,他不紧不慢走了出来,拥着云蕖的腰身,见苏蒹葭也在,他有些诧异,冲着苏蒹葭点了点头。 母亲已经告诉他了,是这位侯爷夫人救了瑾瑜。 他同样一脸幸灾乐祸的笑,牵着云蕖下了楼梯。 一众食客,全都看清楚他脸上的巴掌印。 苏蒹葭眼神有幽幽,这可不是几巴掌这么简单,沈青芷这是当众打了国公府的脸。 “世子夫人也没事吧!”苏蒹葭也跟着下了楼梯,她快步走到沈青芷身旁,满脸担忧看着她。 沈青芷摔的鼻青脸肿,疼的嗷嗷直叫。 “啊呸!什么世子夫人,她很快就不是了。”裴正卿冲着她狠狠啐了一口。 然后一脸正色看向苏蒹葭,“还请侯爷夫人慎言,以后莫要再这么称呼她了,因为她不配!” 他故意扬高了声音,众人听的一清二楚! 沈青芷打了他的脸。 他这何尝不是,当众狠狠扇了沈青芷一巴掌。 众人一脸玩味。 沈青芷人是清醒的,她艰难的抬起头,满目森森寒意,狰狞的看着裴正卿,气的唇瓣不停的抖动,“你,你……给我,等着!” “云儿,我们走。”裴正卿冷哼一声,他温柔小意牵着云蕖,再不看沈青芷一眼,大步走出闻意楼。 苏蒹葭只觉得心里畅快。 “夫人你这是何苦呢?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要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夫妻哪有隔夜的仇,你若是肯说几句软化,何至于闹到这种地步。”她居高临下看着沈青芷幽幽叹了一句。 沈青芷神色怔怔,愣了一下。 是啊! 来的时候她确实是这样打算的。 等见了裴正卿,与他说几句软化,哄着他一些,否则她也不会刻意打扮了一番。 见识过二房那些人的嘴脸后,她已经深深明白,世子夫人这个身份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她是能靠着二哥不错,可她还能靠二哥一辈子不成! 可当她看到云蕖的那一刻,就什么都忘了。 她满眼怨毒,都怪云蕖这个小贱人,否则今天怎么会闹成这样! “你给我闭嘴!”她恶狠狠瞪了苏蒹葭一眼。 苏蒹葭看着一旁的婆子道“没见夫人摔伤了,还不快将她抬回去,也好医治。” 两个婆子与几个婢女合力抬起沈青芷。 “嗷嗷!疼,疼死我了!”那瞬间沈青芷眼前一黑,疼的她险些昏死过去。 大厅的食客全都看着她们。 见苏蒹葭这般称呼她,且沈青芷跟狗一样,一张嘴就乱咬人,众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看来那个传言也是真的,沈青芷与侯爷夫人不睦。 众人一副悟了的模样。 嚣张跋扈,不敬长嫂,难道裴世子要与她和离。 她对自家嫂嫂都这样,还会孝敬国公夫人不成。 苏蒹葭看着沈青芷被几个人抬着,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她满意的勾了勾嘴角。 其实正确的做法该是,不要让任何人移动她,等大夫看过之后,再用担架将她抬回去,省得原本就伤到的地方,伤上加伤。 沈青芷被抬上马车,又一路颠簸回去。 等到侯府的时候,她人已经昏了过去,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脸颊,整个人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苏蒹葭一眼就瞧出来,她这是生生疼晕了。 她叫人去请大夫,然后第一时间去给老夫人请罪。 老夫人已经得着信,知道沈青芷在闻意楼大闹了一场,当众打了裴世子不说,她自己还从楼梯上摔下来。 “都是儿媳的错,是儿媳无能,没有劝住世子夫人,非但没有让她与世子和好,还闹出这样的事来,请母亲责罚。”苏蒹葭态度诚恳,让老夫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蒹葭,你不要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这哪里是你的错,分明是她自己不争气,你也劳累了一场,快回去好生歇着吧!”老夫人哪有脸怪她,要怪只能怪她生了个不争气的女儿! 苏蒹葭哪肯回去歇着,她还要去看沈青芷的惨状呢! 老夫人不放心自己的女儿,她扶着老夫人一起去了凝香居。 大夫正在给沈青芷诊治。 片刻,得出一个叫苏蒹葭不那么满意的结果来。 沈青芷只摔断了右腿小腿骨,怎么不把她两条腿都摔断呢! 可惜了。 等她回到听雨轩后,倒是有个好消息在等她。 “小姐,那人总算吐口了,他以后愿意为小姐所用!”浅月自己个也高兴的很。 苏蒹葭笑意丝毫不达眼底,她挑起茶盖,撇了撇浮沫,“我还以为他真是个硬骨头呢!这才几日就受不住了,我叫你问他的话,他可老实交代了?” 浅月皱眉,“倒是交代了,只是全是些无用的东西,他只说收到一封信,信上那人教他这么做的,还说只要他照着做,就能得到一大笔银子,在他看过信之后,那封信就自燃了,还把他吓了一跳。” 苏蒹葭脸上的笑越来越冷,“信上定是涂了磷粉,小心谨慎倒是他一贯的作风。” 她顿了顿,“那些人想必快找疯了,也该他登场了,把他放出去吧!” 下午。 沈青芷刚醒,就收到一个好消息。 “夫人,人找到了。”樊妈妈伤势已好,且重新回到沈青芷身边。 “好,这可真是好得很!”沈青芷连疼都忘了,她笑容阴鸷,马上就是苏蒹葭那个贱人的死期! 第105章 可真是丧尽天良 下午,苏蒹葭还收到一个好消息。 秦氏那些嫁妆全都落到她手里,因着她急着出手,原本价值十几万两银子的东西,只花了五万两银子。 她在心里给秦氏算了一笔账。 二房一共欠长房二十几万两银子,秦氏手里就是有节余,能有一半就不错了,加上典当所得的五万两银子,还有一个很大的缺口。 只剩一天的时间,接下来她准备怎么办? 很快苏蒹葭就知道秦氏的生财之道了。 很是缺德就对了。 夜里。 苏蒹葭沐浴过后,都准备歇息了。 浅月突然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不悦,“小姐,二房的五姑娘来了。” 苏蒹葭微微一怔。 二房一共有五位姑娘,除了二姑娘和三姑娘是贺氏嫡出的,其他的都是庶出。 如今还待字闺中的只剩下这位五姑娘,沈青穗。 苏蒹葭还记得她,那是一个文弱娴静的好姑娘。 记得前世,有一回她病了,沐云舒怕她出去乱说,一直拘着她,连浅月和青玉都不能随意走动,她高热不退,人都烧糊涂了,两个丫头急坏了,想给她请个大夫。 可沐云舒就是不让她们出去。 她也不说,不同意,就是关着她们。 其实她就是想要她的命! 最后是这位五姑娘,偷偷叫人请了个大夫回来,救了她一命。 “快请五姑娘进来。”苏蒹葭心中一动,她都求到她这里,想必已是走投无路了。 沈青穗身上披着披风,头上带着宽大的帽子,等进了屋里,才取下帽子来。 “二嫂嫂!”刚刚及笄的姑娘,一见她就红了眼眶,柔柔弱弱,白白净净的脸上,泪痕还没有干。 这年头,除了那等宠妾灭妻的,谁家的庶子庶女都不好过。 “五妹妹这是怎么了?”苏蒹葭语气温软,上前轻轻握着她的手,拉着她一起坐下,扭头吩咐浅月煮一壶杏仁茶来。 她是知道的,沈青穗的小娘生她的时候血崩而亡,贺氏什么都不管,只叫人给她一口吃的,饿不死,但也吃不饱。 其他的庶女虽然嫁出去了,但没有一个嫁的好的,说句难听的,全都送出去,为沈观山和沈留白铺路了。 其中一个更是才嫁过去一年,就死了! “二嫂嫂,我知道,我这样贸然来访,很是失礼,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二嫂嫂求你救救我好不好?”沈青穗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她惊慌失措的看着苏蒹葭,眼泪滚滚而落。 “你别着急,到底怎么回事?你慢慢说。”苏蒹葭给她倒了一杯茶,放进她手里。 沈青穗喝了几口,人才渐渐平静下来,可她依旧怕的很,声音都带着颤音,“大嫂嫂要把我嫁给宣平侯家的大公子做续弦,我叫人打听了,那大公子已年过四十不说,一共娶过五房妻室,无一例外嫁过去不超三年,全都死了。” 她越说越害怕,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传言那大公子暴戾成性,前五任妻子全是被他活活打死的,二嫂嫂,我怕!” “你救救我好不好?”沈青穗说着就要给她跪下。 苏蒹葭赶紧扶住她,宣平侯家的大公子,她还真知道这号人物,他也是个庶出,暴戾成性是真,前世爆出来,他院子里埋的全是婢女的尸体,一共二十多具。 后来经刑部审理,才知道这些婢女,全都是被他欺辱后,活生生打死的。 他的罪行还远不止如此,他的六位妻子,九个妾室,也都是这样死在他手里的,不过对外称病故罢了。 她为何会关注这个人? 因为沈青穗就是他第六任妻子。 前世,她没能救下她。 这一世,她一定可以,因为她已经不是那个在侯府艰难求生,自顾不暇的苏蒹葭了。 “五妹妹别怕,这件事我应下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嫁给他的。”她拿起帕子,轻轻替沈青穗擦去眼角的泪,一字一句说的格外郑重。 沈青穗有些不敢相信,“二嫂嫂你真愿意帮我吗?” 苏蒹葭点头,“是,五妹妹,我会帮你的。” 沈青穗一脸迟疑,“可是,可是宣平侯府已经把聘礼都送过来,这事虽是大嫂嫂提议的,可母亲都同意了,三日后就要把我嫁过去。” 苏蒹葭冷哼一声,原来这就是她们的生财之道。 可真是丧尽天良。 “这又如何?你别怕,我自有法子。”苏蒹葭眼波流转,她眼底寒气森森,还有三天的时间,足够了! 续弦自然没有这么多规矩,且那大公子都已经娶了五个妻子,逮着一个愿意嫁给他的人,自然恨不得立刻抬回去。 “二嫂嫂谢谢你。”沈青穗热泪盈眶,她不顾苏蒹葭的反对,跪下地上,砰砰砰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我身无长物,无以回报,只能给二嫂嫂磕几个头了,还请二嫂嫂莫要嫌弃。” 苏蒹葭赶紧将她扶起来。 “你先回去,什么都不要声张,这几日她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过几日,我会想法子将你要到我院子里来,以后再也不必过那种苦日子。”她的声音铿锵有力,沈青穗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 她这暗无天日的人生,仿佛突然照进来一束光。 沈青穗是笑着离开的。 其实她只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过来试试! 她在房中已经准备好三尺白绫。 都是死,她宁愿干干净净的来,纤尘不染的离开。 她一走。 浅月一脸担忧,“小姐,你就这么答应五姑娘了,你就不怕她跟巧儿一样,都是受了秦氏的指点,来害小姐的?” 青玉也皱着眉头说道“小姐,管她有什么目的,要我说你就不该答应她,她和咱们有什么关系?要把她嫁过去的是二房的老夫人和秦氏,她要怪,也只能怪她们,怪不到咱们头上来。” 两个丫头纷纷开口劝说她,不要管这桩闲事。 苏蒹葭摇头,“她不是那样的人。” 她已经想到办法,她披上衣服,去了隔壁房间,这里是她临时布置的一间药房,她已经想好说辞,若是有人问起来,她就说为了侯爷,她准备专研医术,简直堪称完美! 也不知过了多久。 从药房里飘出一股腐败混着恶臭的味道,惊得浅月和青玉立刻推门而出。 第106章 该不是有人在房里炒屎吧 两个人面面相觑。 啊这,小姐是把别人家的茅厕给炸了吗? “呕……”两个人刚想问问自家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等她们开口,两个人齐齐弯腰,被熏得差点吐出来。 这也怨不得她们,实在是这股冲鼻的味道,直击人的天灵盖。 “呕……呕……”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干呕的厉害,眼泪汪汪的,根本直不起腰来。 “这是怎么了?”突然沈鹤亭的声音,在她们两个人身后响起。 两个人面色大变,立刻强撑着直起身子给沈鹤亭行礼,“见过侯爷!” 浅月和青玉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完了。 侯爷该不会以为,小姐把自己关在房里,偷偷玩屎吧! 清幽的月色下,沈鹤亭一身白色常服,一副芝兰玉树的模样,他眉头紧锁,目不转睛盯着紧闭的房门。 萧战跟在他身后。 “呕呕……”他被这股味道熏得干呕个不停,眼里流淌着泪光,艰难道“侯爷,该不是有人在房里炒屎吧!” 妈的,妈的,是谁? 竟然想用这种阴毒的法子,把他们都给送走…… 沈鹤亭也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 砰! 就在那时,紧闭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 一股更加浓郁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所有人都战略性后退。 紧接着一个淡青色的身影从里面跑来出来,苏蒹葭用衣袖遮着口鼻,闭着眼就往外面冲。 真是失策了! 她也没看路,不曾想一头扎进一个怀抱里。 沈鹤亭被她撞了个满怀,他垂眼看着怀里的人,眉头拧的更深了,她这是在干什么? 老实说他的怀里一点都不舒服,硬到硌得慌。 “侯,侯爷!”撞得苏蒹葭的鼻子又酸又涩,她杏眼满是泪光,抬头的那一瞬间,简直比天上的星子还要夺目。 沈鹤亭微微一怔。 “侯爷,你听我,狡辩……”苏蒹葭被那股味道熏得脑子都慢了半拍,等话脱口而出,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莹白的小脸一僵。 沈鹤亭好整以暇看着她,“好,我听你狡辩。” 他声音带着宠溺。 萧战抬眸看了一眼,原来是夫人搞得呀!那没事了! “不,不是,你听我解释。”苏蒹葭急忙开口,“我想着给侯爷研制解药,这才弄了间药房,刚才,刚才只是一时失手而已。” 沈鹤亭眼神幽幽的。 屎能解他身上的毒吗? 还是说她准备另辟蹊径。 萧战“……” 啊啊啊! 夫人竟然准备让侯爷吃屎! 那侯爷吃,还是不吃呢? “真是辛苦夫人了。”好半晌沈鹤亭才吐出一句话来,其实他心里是抗拒的。 在吃那种腐烂的屎,和毒发身亡间,他其实挺喜欢后者的…… 苏蒹葭有些心虚,她连连摆手,“不辛苦,不辛苦的……” “好了,没事了,你们都退下吧!”沈鹤亭挥手遣退萧战他们。 “夫人是准备接着研究还是?”他挑眉往药房里面看了一眼,太辣眼睛了,什么也没瞧见。 “侯爷先歇息吧!不用管我!”她等味道散散,还得回去接着弄。 沈鹤亭点头,然后从她面前走过,进了房间。 他第一时间合上房门。 然后。 “呕……”他眼里也淌着泪,用手死死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否则这像什么话! 最重要的是她还在外面站着,她若是听到了,得有多心寒。 他们在外面尚且被熏成这样,那她在房中,岂不是更难受。 想到这里,他当即决定,等她真研究好了,他还是勉为其难试一试吧! 反正终归都是个死! 不能伤了她的心。 毕竟她也是为了他好! 等到那股味道散的差不多了,苏蒹葭又一头扎进去。 沈鹤亭躺在榻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默认了她的存在后,她不在,他反而睡不着。 只要一想到,她为了他还在不辞辛苦的研究解药,他的心里就好似有一团火一样,又暖又满,再装不下别的东西。 一直忙活到后半夜,苏蒹葭总算做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轻手轻脚回到房中,见沈鹤亭已经睡着了,抬手小心翼翼搭在他手腕上。 他的脉象平稳,她也没有想到,鬼医十三针竟然有如此奇效,能压制他体内的毒,可能压制多久,一切都是未知的。 她还是得尽快研制出解药才行。 忙了大半夜,她倒头就睡。 在她睡着后,沈鹤亭悄无声息睁开眼,他嘴角上扬,用目光细细的描绘着她的模样。 从前,他不相信缘分。 如今,他倒是有些相信了…… 苏蒹葭睁开眼的时候,榻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浅月和青玉进来伺候她洗漱的时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苏蒹葭还能不知道她们,“想说什么就说。” “小姐,你昨晚到底在里面弄什么东西?那股味道飘的府里到处都是,你知不知道今早府里的下人都在议论什么?” 苏蒹葭有一点点好奇,“议论什么?” 浅月都快哭了,“他们说昨晚有人在府里炒屎,然后偷着吃!” 青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小姐,这是在侯府,奴婢求您了,咱悠着点好吗?幸好侯爷没有怪罪,你怎么还敢说,给侯爷研制解药,万一他以为,你让他吃屎该怎么办?” 以前小姐在家的时候,也总是弄出奇奇怪怪的味道出来。 可从没有像这一次一样,那味道分分钟钟能把人给送走。 苏蒹葭不以为意摆了摆手,“好了,不至于,你们也别苦着张脸了。” 她拿出昨晚研制好的东西,让浅月回一趟苏家,交给徐叔,至于该怎么做,她都写在信上了,让浅月一并交给徐叔。 用过早饭后,她照例去给老夫人请安。 她到秋白院的时候,沈青芷和沐云舒已经先她一步到了。 等老夫人请安后,她带着关切看了沈青芷一眼,“夫人这腿还没好,怎么就出来走动了?” 沈青芷冷冷扫了她一眼,“这里是我家,难不成我想去哪里,还得你点头不成!”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然后看向苏蒹葭,“蒹葭你来的正好,咱们府上接二连三的出事,芷儿和云舒怀疑是出了什么邪祟,特意请来救了鹤亭的那位高人,想让他帮着看一看,不知你意下如何?” 苏蒹葭心里门清,她不着痕迹看了沈青芷与沐云舒一眼,她们可真是急不可耐,一天都不愿意多等,她笑语盈盈,“还有这样的好事,母亲快叫人把那位高人,请进来呀!” 第107 那又是冲着谁去的 沈青芷面带嘲弄看了她一眼,哼,她还能笑出来,真是不知死活。 沐云舒眼底也压着冷意,她要让苏蒹葭这个贱人,给她的孩子陪葬,烈火焚身就挺好的。 老夫人立刻叫人去请。 很快,那位所为的高人就来了。 这还是苏蒹葭头一回见,前世她那悲惨的一世,可以说是他一手促成,她是该见见他,他真名叫什么来着? 哦,她想起来了。 牛大犇! 听着就挺牛的! “贫道拜见老夫人,侯爷夫人。”他一身青色道袍,约莫四十岁出头,手拿拂尘,虽是个街溜子,但别说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瞧着慈眉善目的,眼里还带着点看透世事的清醒与睿智。 可见这碗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自从沈鹤亭清醒后,老夫人便奉他为神明,她哪里敢受他的礼,立刻起身回礼,嘴里还说着客气话,“大师无需多礼,您救了鹤亭,是我们侯府的大恩人,该我向您行礼才是。” 苏蒹葭跟在她身后,慢悠悠的起身,“见过大师!” 她话音落下,也不知怎的那道青色的身影,脊背一僵,他嘴里说着“侯爷夫人不必多礼。” 额上都冒出汗珠来。 老夫人执意请他上座。 这个位置牛大犇是坐过的,可这一回再坐,他只觉得如坐针毡。 “不知大师道号为何?”待他坐下之后,苏蒹葭突然问道。 问他一激灵,一手执拂尘,一手对苏蒹葭行了个道教的礼,“回侯爷夫人的话,贫道道号,清虚子!” “原来是清虚子大师呀!真是久仰大名!”苏蒹葭笑容淡淡的。 沈青芷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死都要死了,还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大师,近来我们府上祸事连连,简直没有一天安生日子,劳烦大师运功看看,我们府上可是出了什么邪物作祟?这才不得安宁。” 老夫人一脸虔诚也忙道“有劳大师了,事后信女必为大师塑金身,建道观,日日祈求大师万世长存。” 听到金身二字,牛大犇眼神一亮,倒也不必如此,把金子折现给他就成了。 一时间众人全都看着他。 迎上苏蒹葭的目光后,他只觉得脊背一凉,银钱就算了,保命要紧。 “老夫人客气,济世救人乃是贫道的分内之事,贫道这就为老夫人解惑。”他说着闭上眼,手里的拂尘一甩,然后掐指一算。 瞧着倒像是真的一样! 老夫人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喘,目不转睛看着他。 沈青芷眼底难掩兴奋。 沐云舒亦激动的很。 只苏蒹葭神色淡淡的。 片刻,牛大犇面色一变,突然睁开了眼。 老夫人顿时心神大乱,“怎么样大师,我们府上可是真出了什么邪祟?” 沈青芷和沐云舒表现的也紧张起来。 苏蒹葭装模做样道“还请大师据实以告。” 牛大犇这才说道“不瞒诸位,府里确实出了邪祟附体之人,这才祸事不断,若是不把他找出来,只怕他还会在府里继续作乱,轻则破财,重则伤及人命。” “什么,府里竟真出了邪祟!”老夫人惊得嗓子都破了音儿,她面上血色全无,一下子失了主心骨,慌乱的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母亲,果然叫我说中了吧!”沈青芷脸上带着明显的得意,她轻声安抚老夫人,“虽然咱们府上出了邪祟,但母亲也不必惊慌,有大师在,他定能找出那个邪祟来。” 沐云舒也轻声安慰老夫人。 苏蒹葭抬眼看着牛大犇,“敢问大师,怎样才能找出那个邪祟附体之人来?” 在她的注视下,牛大犇莫名有点心虚,他从怀里取出一张明黄色的符纸来,“这是一张有驱邪功效的符纸,侯爷夫人只需将府内所有人召集在一起,贫道自会挨个排查,若遇邪祟附体之人,这张符纸便会无火自燃!” “你快去告诉管家,让所有人立刻到前院。”老夫人看着身旁的朱妈妈说道。 朱妈妈赶忙就去。 老夫人想了想问道“可用鹤亭也到前院去?” 牛大犇可不敢,侯爷是什么人?怕是一眼就能把他这点把戏看穿了,“这个倒是不必,侯爷乃身负大气运之人,邪祟根本不敢近他的身。” 老夫人这才放下心里,在她看来只要不是鹤亭就好。 很快,所有人全都来到前院,一眼望去乌泱泱的一片。 除了沈观山和沈留白,二房众人也全都来了。 贺氏一脸不悦,长房那个老东西,这又是搞什么鬼? 秦氏眼底也压着不喜,天天变着法的折腾她们,有意思吗? 沈青穗瘦瘦小小的一只,她头也不敢抬,老老实实的站在贺氏身后,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等众人都到了,老夫人才带着牛大犇,还有苏蒹葭她们姗姗而来 听闻府里出了邪祟附体之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贺氏心里咯噔一声,这一出该不是有意针对他们二房而来的吧! 秦氏也是这么想的,婆媳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也不敢反驳老夫人的话。 牛大犇已经拿着符纸,从府里的下人率先开始,挨个测试起来。 所有人都是头一回经历这样的事,心里腾腾个不停,生怕自己就是那个邪祟附体之人。 当牛大犇拿着符纸,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一个个全都吓得够呛,脸上全是惊恐之色,腿肚子也抖个不停。 等牛大犇过去后,众人身上全都被冷汗打湿了,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沈鹤亭已经知道这件事,鬼神之说他是不信的,但他深知母亲的性子,他就是阻止也无用,倒不如看看最后能找出个什么来。 他已经叫萧战派人盯着。 府里的下人一共分成两排,测试起来到也快。 小半个时辰就全都测完了。 牛大犇得出一个结论来,“老夫人,侯爷夫人,可见邪祟附体之人,并不在他们之中。” 听着他这话,贺氏和秦氏已经可以确定,这件事就是冲他们来的。 婆媳两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接下来就该各位主子了,一共还不到十个人。 牛大犇手持符纸,最先站在老夫人面前。 就连老夫人都有些紧张,不过幸好他手里的符纸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接下来是贺氏。 贺氏死死捏着手里的帕子,紧张到大气都不敢喘,更是目不转睛盯着牛大犇手里的符纸。 在她以为那个邪祟附体之人,定然是她的时候,牛大犇竟然拿着符纸,安然无恙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难道是她想岔了吗? 还是他们想要整治的人,是秦氏? 显然秦氏也想到这一点,当牛大犇手持符纸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浑身僵硬,背后早就被冷汗浸透了。 所有人都盯着这一幕。 在秦氏快要吓死的时候。 “也不是这位夫人。”牛大犇轻声说道。 秦氏一脸难以置信,她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幸好身旁的婆子扶了她一把,她才不至于失态。 难道这不是冲他们二房来的吗? 贺氏亦是满腹疑问。 若不是冲他们二房来的,那又是冲着谁去的? 然后是沈青穗。 她也没事。 眨眼只剩下苏蒹葭,沐云舒,还有沈青芷三个人没有测而已。 众人全都想到一点,难道邪祟附体之人,在她们三个人之中吗? 第108章 邪祟附体之人只会是苏蒹葭 老夫人心里不禁多了一抹担忧。 蒹葭和云舒,可是大师亲自挑选的有福之人,否则也不会让她们给鹤亭冲喜。 难道邪祟附体之人是芷儿?! 沈青芷可不怕,她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眼里噙着冷笑,邪祟附体之人,只会是苏蒹葭! 沐云舒也不担忧。 牛大犇已经手持符纸,站在她面前,她余光从苏蒹葭身上扫过,为了配合这出戏,苏蒹葭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若是都不害怕,那便失真了,也就不好玩了。 看着她脸上的担忧,沐云舒只觉得心里无比畅快,她只在沈青芷面前提了一嘴,自有人收拾她! 牛大犇在她面前停顿了片刻,然后便移开步子。 在她之后,就只剩下苏蒹葭与沈青芷两个人了。 众人全都目光灼灼盯着她们两个人,脸上还带着惧意。 反正不是他们二房的人,贺氏捏着帕子,手捂在胸口,佯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实则心里全都是幸灾乐祸,她颤颤巍巍道“现在没测的唯有蒹葭与芷儿了,难不成,难不成邪祟附体之人,在她们两个人之间?” 秦氏也高兴的很,不过她不敢表现出来,“咱们都已经测过了,怕是如此了,就是不知道是谁?” 毕竟还有两个人,谁也说不准。 她们两个人,不管是谁,老夫人都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当下她脸色难看的厉害,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弄错了? 说话间牛大犇已经手持符纸,站在苏蒹葭面前。 沈青芷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她坐在椅子上,无比兴奋盯着那张明黄色的符纸,心里不停的默念,‘快燃呀!快燃呀!’ 沐云舒同样一眼不眨,心里也在默默祈祷着。 只要这张符纸一燃,别管老夫人有多喜欢她,侯爷有多看重她,侯府便再无她的立足之地,等着她的唯有一死。 沈青穗也目不转睛看着这一幕,她快把手里的帕子都给绞烂了,二嫂嫂这样好,邪祟附体之人绝不是她。 一秒,两秒,三秒…… 沈青芷期待已久的那一幕,迟迟没有发生,她眸光一凝,心里也跟着一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那么多银子白花了吗? 这个清虚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难道是符纸燃烧,还需要一点时间? 想到这里她又镇定下来。 直到牛大犇逐字逐句道“邪祟附体之人,同样不是这位夫人。”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位夫人亦是个有大造化的,她身上的气运,丝毫不比侯爷差!” 他话音落下。 沈青芷脸上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全数化作惊愕,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明明苏蒹葭就是那个邪祟附体之人! 那张符纸为何不燃? 这个清虚子到底在搞什么? “不是我,也不是我……”苏蒹葭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她拍着胸口喃喃道,倏地她扭头看向沈青芷,满脸不可置信,“就只剩下世子夫人了,不会的,那个邪祟附体之人,怎可能是世子夫人呢?一定不是她。” 秦氏在一旁幽幽道“是呀!只剩下芷儿了呢!怎么会是芷儿呢?我也不信,她会是那个邪祟附体之人。” 贺氏声音轻快,“都别急,等大师测过之后,自会还芷儿一个清白!” “对,对,芷儿绝不会是邪祟附体之人,兴许,兴许咱们府上还遗漏了什么人。”老夫人迫切的说道,这番话也不知是在安慰沈青芷,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府里一众下人,可不是这么想的。 所有人都测了,就只剩下三姑娘,不是她,还能是谁? 当下看着她的眼神,平添了几分惧怕,简直都不敢直视她。 沐云舒也意外的很,沈青芷是怎么回事?她该不会特意把人找回来,给自己添堵吧! 眼下可只剩下她了! 迎上众人一言难尽的目光,沈青芷沉着脸,冷哼一声,“你们都在说什么,我自然不是那个邪祟附体之人,你们就等着瞧吧!” 虽然不知道清虚子到底怎么回事,但这点把握她还是有的。 苏蒹葭一本正经,点头附和,“我信世子夫人的话。” 她心里满是嘲讽,难道没有人教过沈青芷一个道理吗? 话不要说的太满。 否则打起脸来,响声只会更大。 见牛大犇迟迟没有动静,老夫人忍不住催促道“大师快测吧!测了芷儿也就没事了。” 不知为何沐云舒却不是这么想的。 她狐疑的看着牛大犇,莫非他还被别人给收买了? “是老夫人!”牛大犇一甩手里的拂尘,这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沈青芷身上,没有一个人察觉,在拂尘的遮掩下,他迅速换了一张符纸,然后来到沈青芷面前。 沈青芷眼神不善盯着他,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何用? 这一刻,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她身上。 牛大犇自动无视她的眼神,他也不想的,要钱还是要命,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这下你们都看到了吧!我就说了,我绝不是那个邪祟附体之人,都给我收起你们那种恶心人的眼神。”沈青芷扫了一眼,那张安然无恙的符纸,她信誓旦旦道。 老夫人面色一松,她刚想说什么。 就在那时。 轰! 牛大犇手里,那张明黄色的符纸,突然燃烧起来。 109章 这个反转够大吧! 冰蓝色的火焰,在牛大犇指尖跳动。 偌大的前院,一片死寂! 所有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沈青芷瞳孔一阵剧烈的震颤,震惊到失声,她怔怔看着那张明黄色的符纸,顷刻间化为灰烬。 啊啊啊! 怎么会这样? 邪祟附体之人,怎么会是她??? “不,不是的,怎么可能是我,我才不是那个邪祟附体之人!”片刻,她面容扭曲,疯了一样大吼大叫起来,因着反应剧烈,她不慎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莫非真是世子夫人!”苏蒹葭微不可察勾了勾嘴角,这个反转够大吧! 怎么就不能是她? 凭什么呢? 秦氏眼底也满是笑意,她扭头看向牛大犇,“大师,你快告诉所有人,芷儿不是那个邪祟附体之人。” 老夫人惊得连连后退,赶忙接上她的话茬儿,“对,大师,你快说呀!” 说,芷儿才不是那个邪祟附体之人。 沐云舒亦大吃一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青芷花了重金,把人请回来,然后给自己扣了顶邪祟入体的帽子!!! 这世界真特么的玄幻…… 牛大犇瞥了秦氏一眼,心想,这侯府里的人都怪会演的。 他一手持拂尘,一手行了一个道家的礼,然后十分歉意看着老夫人说道“这位夫人便是邪祟入体之人,事实如此,请恕贫道也无力扭转。” “怎么会是芷儿?”老夫人无法接受,那可是她的芷儿呀! 沈青芷就更不能接受了,她目赤欲裂,“不,你胡说,我才不是邪祟附体之人。” 她昨日才伤了腿,还不能走,樊妈妈与另一个婆子将她扶了起来,几个人的脸色都难看的厉害。 “是呀!大师会不会弄错了?”这话是苏蒹葭问的。 秦氏也开口说道“大师,这一定是弄错了吧!” 府里所有人下人全都惊恐的看着沈青芷。 牛大犇一甩手里的拂尘,作势就要离开,“既然诸位不信贫道的话,那便与贫道无缘,请诸位保重,贫道这就告辞了。” 老夫人哪里敢让他离开,她急忙去追,“还请大师留步,我们没有不信,只是太过吃惊了。” 听着她这话,苏蒹葭笑了起来,只要老夫人信了,其他人自然也就信了。 “母亲,你不要听他的鬼话,我才不是什么邪祟附体之人……”沈青芷还在那里鬼吼鬼叫。 牛大犇才停下脚步,听她这么一说,作势又要离开。 老夫人一个眼神朝她扫去,“芷儿,你给我住口!我不许你再胡言乱语一句。”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青芷此刻深有体会。 可这人明明是她请来的。 苏蒹葭绝不可能提前知道。 “既然已经找出邪祟附体之人,还请大师赐教,该如何化解?”老夫人一脸虔诚,这才是重中之重。 苏蒹葭心中清楚,沈青芷想要让她葬身火海,可她想要烧死沈青芷,却不是件易事,凡事过犹不及,她若是真这么做,倒是叫人起疑。 只要邪祟入体这个名头,死死扣在沈青芷头上,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 牛大犇故作深沉,他看了一眼天上的日头说道“马上就是午时了,午时乃是一天阳气最旺盛的时候,诸邪无不惧怕,而桃木又是邪物的克星,只要取桃木,将这位夫人围在其中,待桃木燃尽之时,邪祟自然离体。” 老夫人有些担忧,“可能伤到芷儿?” 牛大犇摇头,“又不是要焚烧这位夫人,不过有些烟熏火燎罢了,忍忍也就是了。” 只要不是烧芷儿就好,老夫人松了一口气,立刻叫管家去安排。 沈鹤亭那边已经知道这个结果,没有伤及人命,他便也就没有露面,这人既是芷儿请来的,让她长长记性也好! 听到这里贺氏与秦氏不免有些失望,怎么不烧死她呢! “不,母亲,我不要被烟熏火燎,你信我,他就是个骗子。”沈青芷指着牛大犇厉声说道,她余光捕捉到沐云舒,脸色蓦地一变。 她明白了,是沐云舒这个贱人害她。 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她们两个人。 除了她,还能有谁! “是你!”她眼神凌厉如刀,死死盯着沐云舒。 这个时候沐云舒也反应过来,她原本以为,这件事与她没什么干系,可除了沈青芷,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她。 沈青芷定是误会她了。 她满脸无辜。 “好你个小贱人,竟然敢算计我,我要杀了你!”沈青芷是个半点亏都不肯吃的人,她一把推开樊妈妈,单脚跳着朝沐云舒扑了过去,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 “好啊!我先取了你这条贱命!” 沐云舒被她掐的脸红脖子粗,她想要解释,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只能拼命的摇头。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苏蒹葭兴致勃勃看着这一幕,她在心里幽幽的叹了一句,若是有包瓜子,再有壶茶水就好了,那样她就可以更好的看戏了。 沐云舒与沈青芷,不是想联起手来对付她吗? 瞧瞧,她们两个,这不就反目成仇了。 看沈青芷这架势,是想要杀了她。 哎,可惜,众目睽睽之下,沈青芷就是再气,也取不了沐云舒的性命。 老夫人头一个就不许。 “芷儿,你这是做什么,快住手!”果然,老夫人开口了。 沈青芷急红了眼,哪里能听进去她的话。 “你们快,上前把芷儿拉开。”老夫人指着身旁的几个婆子说道。 落进下石还得看秦氏的,她满目惊恐,捂着嘴说道“这好端端的,芷儿怎么突然就发起疯来?” 贺氏也是一副唏嘘不已的模样,“就是,芷儿平时多乖巧呀!怎么会突然做出伤人的事来。” 苏蒹葭暗戳戳给了她们一个赞赏的眼神,要么怎么说,一坨屎也是有用处的,这不她们就排上用场了! 沈青芷这一闹,无异于身体力行,打消众人心头的疑虑。 原本不信的人,这会也只会深信不疑。 很快管家便将桃木准备好,十几个仆从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堆在一起跟座小山一样,其中还有很多都是刚刚砍下来的。 不得不说牛大犇也是个极有艺术天分的。 他叫人将这些桃木,摆成一个八卦的形状,只在中间留了一个空白的位置,显然那就是留给沈青芷的,瞧着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沈青芷就是不肯松手,几个婆子上前废了好大劲儿,才把她拉开。 “贱人,你这个贱人!”沈青芷不肯就此放过她,趁机在沐云舒的脸上,狠狠抓了几下。 沐云舒只觉得的脸上火辣辣的,她眼神木木的,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垂眸一看,手上满是血迹。 她怒从心起,沈青芷这是想要毁了她的脸…… 苏蒹葭侧目看了一眼,啧啧,沐云舒那张脸,满是血淋淋的道子,怕是要毁了,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呀! “母亲,我求你了,你信我一次好不好?他就是个骗子,是有人想要借着他的手害我,母亲……”沈青芷喊得嗓子都破了音儿。 “孽畜,还不快快现形。”牛大犇手持拂尘,在她头上狠狠一敲,嘴里还念念有词。 老夫人当即不敢开口了。 念了几句后,牛大犇立刻叫人把沈青芷带到八卦图里,那块给她预留的地方。 沈青芷挣扎个不停,无奈老夫人只能叫人将她绑在椅子上。 一切准备就绪。 牛大犇抬眼看了一眼,见马上就要正午了,他扬声说道“点火!” 苏蒹葭眼底满是笑意,这虽然要不了沈青芷的命,但也够她喝一壶了。 眼见管家就要点火,就在那时从大门口传来一道诧异的声音,“母亲,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第110章 这喜从何来 听着这道声音,苏蒹葭微微一怔。 “老夫人,是大姑娘,还有小小姐回来了。”守门的仆从激动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众人齐刷刷回眸。 “什么,瑶儿和茹姐儿回来了!”老夫人上了年纪,反应比众人都慢了一点,看着急步而来的人,她一下红了眼圈,“真的是我的瑶儿。” “母亲,是我,我回来了。”沈青瑶同样红着眼眶,她拎着裙摆一溜小碎步,也不顾什么礼数了,张开双臂扑进老夫人怀中。 沈青瑶是侯府的大小姐,嫁到了金陵谢家。 一年都回不了一次家。 母女相见,场面很是感人。 苏蒹葭眸光微闪,沈青芷不过是个纸老虎,这位大小姐才是真正厉害的主儿,她就像是一只笑面虎,对谁都是以礼相待,最擅长的就是绵里藏针,暗箭伤人,叫人防不胜防。 她抬眼一看,沈青瑶身旁还跟着一个典型的江南美人,桃腮粉靥,美目盼兮,袅袅婷婷,好一个叫人过目不忘的绝色女子。 苏蒹葭是知道她的。 谢家嫡出的四姑娘,谢韵音,也就是沈青瑶的小姑子。 前世,她也跟着沈青瑶来了京都。 是为择婿而来的。 “大姐姐,大姐姐快救救我呀!”沈青芷像是看见救命稻草一样,看着谢韵音,她眼底满是喜色,大姐姐定是收到她的信,才将人带了过来。 苏蒹葭这个贱人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 “母亲,你为何叫人将三妹妹绑起来,还有这是要干什么?你莫不是要叫人把三妹妹给烧死?”沈青瑶擦了擦脸上的泪,这才将目光落在沈青芷身上。 老夫人把缘由说给她听。 苏蒹葭知道,沈青瑶必会阻拦,这件事就得看牛大犇的反应了,她眼神幽幽看了一眼,被乳母抱在怀里的茹姐儿。 沈青瑶嫁到谢家七年,只得了这一个女儿,才刚满三岁。 她给了牛大犇一个眼神,先是看了看茹姐儿,又用余光扫了一眼沈青瑶的肚子。 她记得清楚,这个时候,沈青瑶已经有孕在身,且一举得男,不过时间尚早,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牛大犇若是足够聪明,就知道该怎么做! 牛大犇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然后眼珠子溜溜一转,心里一下跟明镜似的,敢干这一行,怎能没点道行在身上呢! 他最拿手的就是察言观色。 “母亲,你糊涂啊!怎能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我才不信芷儿是什么邪祟附体之人,你想啊!能托生在母亲的肚子里,芷儿必然也是有大福报之人。” 沈青瑶说着,眼神陡然一凛看向牛大犇,“依我说,他就是个江湖骗子,什么冲喜,那分明就是个巧合!” 她都不等老夫人开口,“来人呀!把这个骗子给我拿下。” 谢韵音上前对着老夫人行了一礼,“韵音拜见伯母,嫂嫂说的极是,怎能相信这些无稽之谈,若是真伤到芷儿姐姐该如何是好?” “母亲,大姐姐说的对,他就是个骗子,快叫人把他拿下,一审便知,你快叫人放了芷儿呀!”沈青芷像是有了靠山一样,说话的时候底气都足了不少。 “瑶儿,不可对大师无礼。”老夫人现在对牛大犇是深信不疑,沈青瑶可是她最信任的女儿,却也没有听她的话,“芷儿真的被邪祟附体了,我这也是为了她好,你就放心吧!绝不会伤到芷儿的。” 一时间侍卫也不知道该听谁的,全都犹豫不决站在那里。 “贫道清虚子,见过这位夫人。”牛大犇也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他缓步上前,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对着沈青瑶行了一个道家的礼,“夫人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畏神明。” 沈青瑶才不信他的话,“你这个骗子住口。” “可是我久不归家,你们连我的话也不听了,立刻把他拿下,送到官府里,务必让官府严惩,省得他以后再出来招摇撞骗。”谢家可是金陵首屈一指的家族,虽然上头还有婆母,但沈青瑶通身这气质真是贵气逼人。 苏蒹葭微微蹙眉,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今日无论如何,沈青芷也别想逃脱。 邪祟附体这个帽子,她戴也得戴,不戴也得戴! 她还怕牛大犇没有看懂她的暗示,准备再给他点提示,就听牛大犇一甩手里的拂尘,看着沈青瑶说道“贫道在这里恭喜这位夫人了。” 老夫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敢问大师,这喜从何来?” 牛大犇一脸慈悲的笑,“这位夫人已有孕在身,切莫动气才是,免得伤到腹中胎儿,且……” 他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老夫人满脸惊喜,“大师你说的是真的吗?” 若说瑶儿的日子,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那就是迟迟没有嫡子。 沈青瑶不信,“你胡说!” 有没有身孕,难道她自己还不清楚吗? 老夫人的关注点,却跟她的不一样,“大师,你还没有把话说完。” 牛大犇逐字逐句,“且,一举得男!” 沈青瑶依旧不信,“母亲,你不要听他胡言乱语,根本没有的事。” 似想到什么,她身边的曾妈妈,突然看向她的腹部,夫人的月信时常不准,有时提前,有时推后,她们都习惯了。 不过,这个月确实晚了两天。 难道? 苏蒹葭眼底掩着笑意,原本她以为牛大犇就是个招摇撞骗的街溜子,如今看来他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牛大犇不慌不忙,“夫人不信也没关系,找个大夫一看便知。” 他说着一顿,“这样吧!若是大夫来了,证实贫道确实在胡言乱用,不用夫人开口,贫道便自己去刑部,投案自首如何?” 沈青瑶稍加思索,“好,去请大夫来,倘若我并无身孕,那就证明,你就是个江湖骗子,什么邪祟附体,纯属无稽之谈,我要你当众向芷儿道歉。” 牛大犇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好,就依这位夫人所言。” 老夫人立刻叫人去请大夫。 null 第111章 信侯爷夫人,得永生 沐云舒还在哭。 这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沈青瑶身上,根本没有人看她一眼,就连沈青芷都没人关注了。 众人全都在等一个结果。 这个清虚子大师,到底是个招摇撞骗的,还是名副其实的高人? 等大夫来了之后,就连沈青芷都不吱声了,她眼神闪着凶光,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个清虚子就是个坑蒙拐骗的神棍,否则他岂会收她那么多银子? 一会有他好受的。 大夫正在给沈青瑶诊脉,她也有些紧张,一方面,她既盼着这人说的是真的,这样她就能如愿以偿了。 可想到芷儿,她又有些犹豫! 老夫人尤其紧张。 在说牛大犇,其实他心里也有些嘀咕,侯爷夫人是这个意思吧!他没有会错意吧! 若是错了。 那他就要喜提一副枷锁了。 他暗戳戳朝苏蒹葭看去。 只见苏蒹葭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他顿时稳了。 众目睽睽之下。 片刻,老大夫一脸喜色,拱手对沈青瑶说道“这是喜脉,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已有孕在身,只是时间尚短,千万要保重身子呀!” “什么,我真的有孕了?”沈青瑶低低垂眸,她视线落在自己的小腹上,怔怔的出神,自从生了茹姐儿,她便伤了身子。 这些年,什么求子的法子她都试过了。 甚至在夏天的时候,还叫人去河边捉来未曾长腿的蝌蚪,捣碎了,生服! 一圈折腾下来,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没想到,突然就有了…… 对了,大师刚刚还说了什么? 她倏地抬眼看向牛大犇,“大师,我这一胎,真的能一举得男吗?” 牛大犇心里那点忐忑,随着老大夫的话,瞬间烟消云散,他表现的越发从容,“这就要看,夫人信不信贫道了!” 他不动声色看了苏蒹葭一眼。 这会后悔的想要吃土。 信侯爷夫人,得永生…… 早知如此,他生扛硬扛,挨那几天干什么? 一开始就听侯爷夫人的话,它不香吗? 沈青瑶激动的很,她立刻起身,恭恭敬敬给牛大犇行了一礼,“我信大师,我是信大师的!” “瑶儿,我的瑶儿,总算苦尽甘来了。”老夫人忍不住喜极而泣。 谢韵音也高兴的很,“真是恭喜嫂嫂了,若是大哥知道了,还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我这就叫人给他们去信。” 苏蒹葭淡淡扫了沈青芷一眼。 “啊啊啊……这不是真的,他分明就是个神棍,母亲,大姐姐你救救我呀!”她疯了一样,大声咆哮起来。 大姐姐可是她的救星。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她也信了那个神棍! 这人分明就是个骗子,还是她花钱请来的,说不定就连冲喜都是假的,不过她不敢说。 “芷儿,你就忍忍吧!”就连沈青瑶都开口劝她了。 苏蒹葭眼底满是笑意。 这个清虚子大师也太神了。 这会,所有人都对牛大犇深信不疑,看着沈青芷的眼神,越发的惊恐。 大师说大姑娘有孕了。 大姑娘便有孕了。 那他说三姑娘邪祟附体,定也是真的! 就连二房众人也信了! “不,我不要,大姐姐你不能这么对我……”不管沈青芷怎么喊,沈青瑶都没有再开口。 老夫人也劝了她几句。 管家手里还拿着火把。 牛大犇当机立断,“点火!” 这一次,再没有人开口阻拦,很是顺利。 桃木很快被点燃,若全都是干的还好,顶多有点烤得慌,可这里面还夹杂着很多湿木头,这些是烧不起来的。 浓烟滚滚,熏得沈青芷连眼睛都睁不开,那呛人的黑烟,还一个劲儿的往她嘴巴和鼻子里钻。 “咳咳……咳咳……母亲,大姐姐,救命,我求你们了,救救我好不好……” 苏蒹葭慢悠悠的把玩着手里的帕子,她眉眼带笑,一眼不错欣赏着这一幕。 前世,沈青芷害了阿衍。 这一世,她要从沈青芷身上,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老夫人也不想这样的,她心疼的很,“芷儿,你忍着点,等忍过了这一时,就全都好了。” 沈青瑶也不忍心看。 可若让她选,她宁愿芷儿吃点苦,也盼着自己得偿所愿。 起初,沈青芷还有力气大喊大叫。 才过了半个时辰,她就被浓烟熏得晕了过去。 这么多桃枝,最少也得烧几个时辰,还有的她受的。 老夫人在这里陪着沈青芷,谁也不敢离开。 苏蒹葭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且盯着她看了许久,她忍不住抬眸望去,竟然对上了谢韵音。 她眼里不仅有探究,还有一抹隐藏的极好的轻蔑。 怎么谢韵音这是在轻视她吗? 苏蒹葭淡淡一笑,继而收回视线,前世,沈青瑶带着谢韵音回来的时候,沈鹤亭已经不在了。 这一世,沈鹤亭还好好活着。 沈青瑶把她带回来,只怕目的不纯…… 两个时辰后,桃枝才燃尽了。 等婆子把沈青芷背出来的时候,她像是刚从煤窑上来一样,浑身上下都黑黢黢的,头发都被火燎的只剩下一半,怕是只有牙齿还是白的,不过她人已经彻底昏死过去,倒也看不见。 “大师,芷儿身上的邪祟可已经驱除干净?”老夫人心疼的一个劲儿掉眼泪。 牛大犇已经叫人准备好柏树枝和干净的水。 “只差最后一步。”他用柏树枝,沾了沾水,在沈青芷额头上轻点了几下,嘴里振振有词。 等做完这一切后,他才说道“好了,老夫人可以放心了,邪祟已除,定可保府上平安顺遂,再无波澜。” 老夫人叫人准备了重金。 沈青瑶也叫人准备了谢礼。 牛大犇却谢绝了老夫人的好意,然后拂袖飘然而去,真真是将世外高人的模样给做足了! 可实际上呢? 沈青芷给的太多了。 多到他都不好意思,再昧着良心,收侯府的银子! 沈青瑶与谢韵音,一路舟车劳顿,叙旧的事也不急。 老夫人让她们先去歇息了。 将她们的接风宴,订在晚上。 回到听雨轩后,苏蒹葭立刻叫人浅月将今日发生的事,宣扬出去。 她要让整个京都的都知道,沈青芷被邪祟附体,乃是不祥之人。 她这可是给国公府递台阶呢! “小姐,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奴婢总觉得大姑娘,将谢姑娘带回来,只怕是另有深意……”青玉几经犹豫,还是忍不住将心里话说出来。 第112章 怎么我不是你的小卿卿了吗? 侯府里都是年轻男子,把一个适婚的姑娘,带到侯府里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安的什么心思。 苏蒹葭慢条斯理拨了拨香炉里的香,她唇瓣勾着浅笑,“左不过男女之间那点事,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也就是了。” 她记得清楚,前世这个时候,沈青瑶还没有来。 她带着谢韵音出现在侯府的时候,众人全都大吃一惊,只有沈青芷好像早知道她要来一样。 这说明什么? 这是她摇来的人。 既是她招来了,那自是来给她添堵的。 可这有什么打紧的! 男人这种东西,你还能看住了不成? “叫人把流云居盯紧了,今天只怕还有的热闹瞧。”她杏眼微眯,笑了起来。 沈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他会蠢到把牛大犇推到沈青芷面前? 这事定是沐云舒背着他做的。 若是他知道后,能轻饶了沐云舒? 沐云舒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叫人去请大夫,她最害怕的就是脸上留疤。 她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下这张脸,若是再毁了容,她那个好表哥,怕是都懒得再看她一眼。 大夫看过之后,给她开了涂抹的药。 至于留不留疤,大夫一时也说不好,得看她后续恢复的如何。 沐云舒都快恨死沈青芷了,这件事分明不是她做到,沈青芷却赖在她头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事到底是谁干的。 除了她,还有谁知道那个神棍的存在? 莫非是苏蒹葭? 不,她绝不可能知道。 不是她,那还有谁? 她伤了脸,哪怕涂抹了药膏,依旧火辣辣的,她原本还想着,等沈追回来了,能安慰她几句。 没想到沈追一进门。 “啪!”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他眼神阴鸷,怒视着她,“你疯了是不是?你怎么敢把那个神棍推到人前来,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和他有瓜葛是吗?” 沈追气的都想掐死沐云舒,“你怎么能这么蠢?” 沐云舒捂着脸笑了起来,她眼底尽是冷漠,“怎么我不是你的小卿卿了吗?也是,你现在左拥右抱,哪里还记得我?” “是怜儿伺候的好,还是巧儿的伺候的好?” “今晚要不要叫上云儿,让她们三个人一起伺候你?” “云舒,好了,你不要再闹了,我这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毕竟谁也不能保证,巧儿肚子里一定是个男胎,万一是女儿呢!我总要做两手准备。”沈追皱眉。 看着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沐云舒整颗心都是冷的,“那我就祝你早日得偿所愿,让她们一个个都大起肚子来。” “云舒,你不要生气了,该生气的是我好吗?你知不知道,我要做多少事情,才能弥补你犯下的这个错。”沈追伸手去拉沐云舒,他已经叫人去杀牛大犇灭口了,只希望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沐云舒冷冷避开他的手。 沈追心里本来就有气,也不再哄她,“怎么难道我不该生气吗?从前小姑母只是不喜欢我,可如今呢?她以为是你害她,你觉得她会放过我们吗?” 沐云舒眼神阴暗,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那就杀了她不就好了!” “你想去送死,我不拦你,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倘若事情败露,你休想拉我一起下水。”扔下这句话,沈追气的拂袖而去。 沐云舒看着他决绝的背影,鼻子一酸,喃喃自语道“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问一句,我脸上的伤,果真绝情的很!” 她仰起头,硬生生将眼中的泪逼回去。 脸上只剩下狠绝。 好啊!既然你无情,那就休怪我无义了。 苏蒹葭就知道他们势必会闹,可听青玉跟她说的时候,她还是难掩兴奋,眼中尽是嘲弄,什么深情? 全都是假的。 她还不是成功,让他们两个人一点点离心。 可这还不够。 她要的是,他们两人彻底反目成仇。 已是傍晚,接风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她起身换了件衣裙。 午后,秦氏去了一趟老夫人那里,将这些年贪墨的银子,全数还给老夫人。 沈青穗知道她动了宣平侯送来的聘礼,一个人坐在妆台前默默垂泪。 “小姐,你别哭了,侯爷夫人那里也不见有什么动静,要不你再去求求她!她既应下了,绝不会不管小姐的。”四月实在不忍看自家小姐就这么一直哭下去。 “不,四月你知不知道,昨晚回来后,我就已经后悔了,我不该去求二嫂嫂的,那可是宣平侯府,二嫂嫂在这府里,本来就过的不易,我不该给她添麻烦的……”沈青穗巴掌大的脸上全都是悔意。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呢! “五姑娘在吗?夫人叫奴婢给姑娘送些东西来。”浅月突然来了,她手里还提着食盒。 沈青穗立刻擦干脸上的泪,亲自迎了出去,“浅月姐姐快请进!” 浅月跟着她进来,将手里的食盒放在小几上,笑盈盈道“我家夫人知道五姑娘喜欢甜食,特意叫奴婢给姑娘送了些糕点。” 还从来没有人对她这样好,沈青穗鼻子一酸,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片刻,她才哑着嗓子道“请浅月姐姐,替我谢过二嫂嫂,我……” 她还想说什么,浅月对着她盈盈一福,“五姑娘什么都不必说,我家夫人什么都知道,她也记得答应过姑娘的事,还请五姑娘安心等着就好。” 苏蒹葭已经知道,秦氏动了宣平侯府送来的聘礼,她怕沈青穗害怕,特意叫浅月跑了这么一趟,为的就是安沈青穗的心。 沈青穗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她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一把攥住浅月的手,“浅月姐姐,你回去告诉二嫂嫂,我知道这件事难办的很,叫她为难了,要不就算了,总归我也是要嫁人的,嫁给大公子也没什么不好,至少锦衣玉食的。” “五姑娘安心等着就是了,最迟两日,这件事就会有结果了。”原本浅月不怎么喜欢沈青穗,如今也被她这番话给打动了,于是给她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 等浅月回来后,苏蒹葭便带着她和青玉去了秋白院。 浅月将沈青穗这番话,一字不差告诉了她,她听了忍不住笑起来,真是个傻姑娘。 接风宴就快要开始了。 “蒹葭,这是你大姐姐,快过来见过你大姐姐,这是茹姐儿……”她一进来,老夫人便把她叫到跟前。 “大姐姐好!”苏蒹葭给沈青瑶行了一礼。 “好,好,二弟是个有福气的,竟娶了一个这么好的媳妇,这是大姐姐给你的见面礼。”沈青瑶一脸和善的笑,亲自将她扶了起来。 一旁的婢女,捧着一个檀木盒子,伸手递给浅月。 苏蒹葭谢过之后,拿出给茹姐儿的见面礼,还抱着茹姐儿逗了几句。 谢韵音才与她见礼,“韵音见过姐姐!” “都是自家人,妹妹快无需多礼,”苏蒹葭扶了她一把,她眼底满是玩味,谢韵音这个称呼倒是有趣的紧。 她似乎该叫她一声嫂嫂吧! 接风宴已经准备好。 老夫人带着众人去了前院。 除了沈青芷没有来,二房的人也来了。 一共摆了三桌席面,都是自家人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女眷都坐在一张桌子上。 等众人都到了,独不见沈鹤亭。 沈青瑶问了一句,“怎么不见二弟,他身子刚好,公务就如此繁忙吗?” 老夫人正准备叫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就在那时,沈鹤亭姗姗而来,他一身极简的月牙白锦袍,头戴玉冠,步履轻盈,光风霁月,说不出的矜贵出尘。 他一出现。 谢韵音眼底满是惊艳,再难移开目光! 第113章 他本就该是她的! 这是她第一次见沈鹤亭。 她是听过玉面战神的。 可她认为那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 今日一见,她方知,何为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二房那两位公子,已是容色出众,可与他一比,便如星子与皎月。 百星不如一月! 她知嫂嫂将她带来的用意,知晓他已娶妻后,她内心是有些拒绝的。 身为金陵谢家的嫡女,她想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又何必自降身份,去与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争抢。 可这一刻,她突然生出一种感觉来,他本就该是她的! 她终于懂,什么叫做一眼万年。 苏蒹葭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只眼神幽幽看了沈鹤亭一眼。 嗯,他这副皮囊当真极好,惯会招蜂引蝶的! 沈青瑶也将谢韵音的模样,瞧在眼里,她眼神微动,看来她这个向来自视过高的小姑子,是看上二弟了。 苏氏就是再好,可出身低微,怎能配得上鹤亭,所以一收到芷儿的信,她马上就动身了。 如今看来,倒也不用她费心撮合了。 谢韵音很快收回目光。 可在座的全都是人精。 不仅秦氏看出她的意图来,就连沐云舒都看出来。 两个人眼底都带着笑意,这侯府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几个男人也看的清楚,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沈留白不动神色看了苏蒹葭一眼。 等沈鹤亭坐下之后,接风宴正式开始。 老夫人简单跟他介绍了一下谢韵音,他目不斜视,微微点了点头,余光落在苏蒹葭身上。 姐弟两人将近一年没见,沈青瑶先询问了他的身体状况,又与他聊了几句。 沈鹤亭这个人虽然话不多,倒也有问必答,看着茹姐儿,他目光柔和了几分,还伸手抱了抱茹姐儿。 看着怀里粉粉嫩嫩的小娃娃,也不知怎的,他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他们两人的孩子,该是何等模样?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热,抬眼朝苏蒹葭看去。 她正在用饭,他一眼就看到她纤纤玉指,突然想起那柔软的触感。 蓦地,他耳尖红了起来。 “鹤亭你怎得面色有异,可是身体不适?”老夫人最是心疼儿子了,她一开口,当下所有人全都看向沈鹤亭。 沈鹤亭,“……” 沈青瑶也紧张起来,“二弟,可要请太医来看看?” 苏蒹葭也看着他,只觉得他面上有些红,她微微蹙眉,他们倒也不用这么紧张,怕是热的吧!毕竟这天越来越热。 谢韵音一颗心瞬间揪成一团,眼里的担忧都快溢出来。 沈鹤亭轻咳一声,“我无碍,你们不用担心。” 用过饭后,众人便散了。 乳母抱着茹姐儿,谢韵音挽着沈青瑶的手,与她并肩而行。 沈青瑶笑着打趣她,“不知我二弟,可能入了阿音的眼?” “嫂嫂……”谢韵音到底还小,她抿着唇,满脸娇羞,跺了跺脚,“你说什么呢!我,我不理你了。” 然后捂着脸跑开了。 沈青瑶看着她的背影,眼角的笑纹渐深,她得去告诉芷儿这个好消息…… 苏蒹葭沐浴后,青玉边给她擦头发,边道“小姐,你可看见了,用饭的时候,谢姑娘那眼珠子恨不得黏在侯爷身上。” 她不以为意,“那又如何?” 她求得本也不是那些情情爱爱。 况且这事能不能成,在沈鹤亭,而不在谢韵音。 她关心的是,“可将牛大犇安置好了?” 青玉点头。 苏蒹葭放心的上了床榻,今晚徐叔就会动手,她已经开始期待明天了。 沈鹤亭回来的时候,见她已经睡着了,也上了床榻。 狭小的空间里,他眼神幽深如墨,直勾勾盯着苏蒹葭放在胸前的手。 鼻尖萦绕着她独有的香气,他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 苏蒹葭睡得很沉,她根本不知道,这一夜,沈鹤亭起来好几次,他谁也没有惊动,在净房用冷水冲了好几次凉。 才堪堪压下心头那股燥意。 直到东方吐白,沈鹤亭才闭上眼。 哪知,他刚刚睡着,身边的人突然转过身来,在他怀里蹭了蹭不说,还一条腿搭在他身上…… 他倏地睁开眼,她紧贴着他,薄薄的寝衣下,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那诱人的曲线,他墨眸染上一丝猩红。 一股热气从小腹蔓延至全身。 他一动也不敢动。 偏生怀里的人,丝毫未曾察觉自己做了什么,双手揽住他的腰身不说,压在他身上的那条腿,还不自觉动了几下。 这简直要命。 沈鹤亭整个人一僵,他双眼红的越发厉害,脖子上爬满青筋,此刻犹如烈火焚身那般煎熬。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准备移开压在身上的腿。 怎料,她突然毫无意识笑了一下。 那如花般的娇艳,瞬间狠狠击中他的心。 贴在胸前的娇软,几乎快要夺去他的呼吸,他像是一条缺水的鱼,大口大口喘息着。 本来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睡梦中的苏蒹葭,也不知梦到什么,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樱桃般的红唇。 她这一举动,不仅要命,还勾魂! 沈鹤亭再控制不住,他像是着了魔一样,盯着她嫣红的唇瓣,然后缓缓靠近。 最后,他鬼使神差覆了上去。 原本他只打算,浅尝一下她的味道。 可她的味道太过甜美,让他忍不住沉沦。 于是他疯狂的汲取着她的甜美,温热的手掌落在她的腰身上,轻轻摩挲着。 全然没有注意到,苏蒹葭先是不悦的皱了皱眉,然后缓缓睁开了眼。 第114 那才是真正禽兽不如 苏蒹葭刚睡醒,原本还有些睡眼惺忪。 可看着映入眼帘的那张绝世容颜,她一个激灵,突然就清醒过来。 他,他这是在做什么? 沈鹤亭这是在吻她吗? 两个人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暧昧,缠绵,苏蒹葭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细小的绒毛。 他吻的忘情,还在一寸寸掠夺着她的呼吸。 全然没有发现,她已经清醒过来。 看清楚沈鹤亭在做什么后。 轰! 许是缺氧的缘故,苏蒹葭脑海中一片空白,她甚至都无法思考,湿漉漉的杏眼一片迷离,就那样怔怔的看着沈鹤亭。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们两个人成婚这么久,纵然睡在一张榻上,可沈鹤亭一贯保持着君子之风,从未越雷池一步,对她始终彬彬有礼。 除了那次身中春风一度,身不由己,她一直以为他是个清冷禁欲的人。 根本不重情欲。 今日他是怎么了? “嗯!”她长长的鸦羽轻颤,禁不住发出一声嘤咛。 软糯清甜的嗓音,勾的沈鹤亭越发的情难自抑。 他只想要的更多…… 蓦地,想到什么,他视线下移,果然对上一双雾蒙蒙的眼睛。 她什么时候醒来的? 他整个人一僵,生出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窘态来。 一时间,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暧昧入骨的气氛中,夹杂着叫人脸红心跳的尴尬。 沈鹤亭停顿了一瞬。 苏蒹葭,“……”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诱人的红唇微张,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总之她的脸红的厉害。 她根本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有多么诱人,她清纯无辜的眼神中魅意流转,似带着小勾子一样。 勾的沈鹤亭心痒难耐。 他眼眸深处已被骇人的猩红占据,满是压抑不住的情欲。 原本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可他转念一想,她是他的夫人,此生不变。 他亲吻自己的夫人,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倘若他日日守着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才是真正禽兽不如。 于是,他喉结滚动,再次靠近她,低头吻上她的唇瓣,疯狂汲取着她的甜美。 苏蒹葭倏地睁大了眼。 疯了,他真是疯了。 说好的不近女色呢? 说好的清冷禁欲呢? 眼下这个恨不得将她生吞了的,又是哪个? 沈鹤亭翻身覆了上去,被她这样看着,换成谁也扛不住,他伸手覆上她的眼睛,细细品尝着她的甜美。 他不是圣人! 也不是君子! 他只是一个在正常不过的男人…… “别动!”他嗓音暗哑,看着她的眸子,浓的不透一点光,满是想将她拆骨入腹的危险气息。 “侯,侯爷,我,我该去给母亲请安了。”苏蒹葭眼神透着迷离,断断续续道。 就连她呼出的气息,都带着她独有的清甜。 “别动。”沈鹤亭额上青筋狂跳,他极力隐忍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他压的苏蒹葭都快要窒息了,她眉头紧锁,难受的伸出手,放在他胸膛上,轻轻推了他一下。 人也跟着动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 叫沈鹤亭直接…… 耳边满是他粗重且压抑的呼吸,苏蒹葭真的被吓到了,她再也不敢乱动。 又等了片刻,苏蒹葭抬起手指,轻轻戳了戳他,轻轻音儿,“侯爷,可以放开了我吗?” 沈鹤亭低头一看。 只见她小脸通红,望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满是苦苦压抑的笑意不说。 最可恶的是,她嘴角还一抽一抽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的脸黑的快要滴出墨汁来,磨了磨牙,似在惩罚她一般,低头在她诱人的唇瓣上咬了一口。 她竟然敢嘲笑他…… 苏蒹葭看着他那副恼羞成怒的模样。 “扑哧……”她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来玉面战神,也在乎这个! 他那副又羞又恼的样子,怎么这么可爱呢? “你,还敢,笑……”沈鹤亭周身笼罩着一股危险的气息,死死盯着她,眼底墨色翻涌,那模样简直想要吃人。 他伸手在她不堪一握的腰身上,狠狠掐了一把。 苏蒹葭最怕别人挠她痒痒了。 “哈哈哈……”她破了音儿,笑得泪眼汪汪,简直停不下来。 沈鹤亭,“……”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奇耻大辱!!! “你还敢笑。”沈鹤亭太阳穴砰砰直跳,这一回他发了狠,在她胸前的绵软上,用力一捏。 虽然有一点疼,但也只有一点点,更多是软麻,苏蒹葭整个人一颤,声音染了哭腔,“侯爷,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不敢笑了。” 她真的憋住了笑。 只肩膀一颤一颤的。 沈鹤亭舌尖抵着腮帮子,用一种危险之极的目光盯着她,就像是盯着猎物一样,她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指不定怎么嘲笑他呢! 在他的注视下,苏蒹葭心虚的厉害,未免他看出端倪来,她把头埋在他胸膛,主打一个不给他看。 只要他看不见,她就没有笑。 沈鹤亭看着她那副驼鸟样,他吐了一口浊气,伏在她身上一动不动,他后悔了,刚才他就不该这般隐忍。 就该…… 又过了一会,她声音闷闷的,“侯爷,我真该起了,不然就晚了。” 沈鹤亭沉着脸,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躺在里面。 苏蒹葭看着大腿根,那片污渍,陷入沉思,这个要怎么办才好? 她实在拉不下脸,叫浅月她们处理。 她们都还云英未嫁呢! “侯爷,这个该怎么办?”她想了想戳了戳沈鹤亭的背,祸既然是他闯下的,不找他找谁? 沈鹤亭闭着眼不理她。 “侯爷,你伤势才好,身子难免有些虚,我这几日学了些医术,给你开些补药,你补一补就好了,真的……”见沈鹤亭不理她,她一面哄着他,一面扯了扯他的衣袖。 只是,不等她的话说完…… 第115 体虚就得补 苏蒹葭真正很用心的在安慰沈鹤亭。 只是,这安慰,落在沈鹤亭耳朵里,那可就变了味儿! 更像是在质疑他,不行…… 他一个饿狼扑食,将苏蒹葭扑倒,泄愤似的吻了下来,他的吻又急又狠,眼神幽深的似要将苏蒹葭吸入其中。 她竟还准备给他开补药。 他像是需要补药的人吗? 这一次,他非得叫她知道,他的厉害不可。 苏蒹葭只觉得呼吸都被他夺走,他的气息霸道,炙热,将她包裹其中,她眼神渐渐蒙上一层水雾,本就娇软的身子,越来越软。 看着恨不得将她就地正法的沈鹤亭。 她真的知道错了。 “呜呜……”她小脸通红,不停的用眼神求饶。 可她不知道,这样的眼神更加勾人。 沈鹤亭原本只想惩罚她一番,谁知道他居然又有了不健康的想法。 显然苏蒹葭也感受到了。 她杏眼睁的滚圆,又长又卷的睫毛宛若蝴蝶的翅膀,扑闪扑闪的看着沈鹤亭,他不会真的要…… 虽然他们是夫妻,可那只是名义上的。 她从未想过,与他天长地久,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于是,她满眼慌乱,伸手去推沈鹤亭。 两个人刚才就闹了一通,此刻她衣衫凌乱,半个香肩都露了出来,从沈鹤亭的视角看过去,她胸前的美景,一览无余。 是个男人就忍不住。 屋里的气氛节节攀升,就连她的抗拒,都俨然成了邀请。 沈鹤亭猩红着眸子,他的吻一路向下。 而后在她锁骨处,落下一吻。 感受到她的抗拒,他停了一下。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伏在她身上一动也不动。 最后的最后,就是苏蒹葭本就脏了的裤子,又脏了一次。 这一回,她可是不敢再笑了。 离开的时候,沈鹤亭那张脸,别提有多黑了。 他甚至都怀疑起自己来,难道他真的到了需要补药那种地步了吗? 分明,他从未亲近过女子,为何会这样? 幸好屋里有备用的寝衣,苏蒹葭换上干净的寝衣后,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 待沈鹤亭离开后,被子的小鼓包,一颤一颤的。 她捂着嘴,笑得眼里满是泪。 这下他知道了吧! 体虚就得补…… 浅月和青玉进来伺候她的时候,只觉得自家小姐与往常好像有点不同,今日特别的爱笑! 用过早饭后,她和往常一样去给老夫人请安。 只过了一夜,沈青芷被邪祟附体的事,便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了。 街头巷尾,不停有人在谈论这件事。 国公府。 一大早就收到这样一个好消息,国公夫人别提有多高兴了。 “这可真是好得很!”背地里就跟有神助一样,从沈青芷对瑾瑜出手的那一刻,国公府便再无她的容身之地。 依着她的性子,这样恶毒的人,就该直接把她给休了。 可碍于长宁侯的面子,她又不能把事情做绝,心里就跟活吞了一只苍蝇似的,想起来就犯恶心。 这下好了…… 凝香居。 昨日下午沈青芷就清醒过来,不过她伤了腿,如今又顶着一个邪祟入体的名头,不愿意出去见人罢了。 “去把沐云舒给我叫来。”清晨,她才睁开眼,便看着樊妈妈冷声说道。 见到樊妈妈的时候,沐云舒吓得脸都白了。 可沈青芷辈分搁在这里,她敢不去吗? 她战战兢兢跟着樊妈妈去了凝香居。 沈青芷阴着脸躺在榻上。 “姑母你听我解释,这件事真的跟我没有关系……”沐云舒伤了脸,她带着面纱,不敢离沈青芷太近,隔着老远急忙跟她解释。 可沈青芷根本不听。 这个主意还是沐云舒给她出的,知道这件事的就她们两个人,不是她,还有谁! “你过来。”她才开口,沈青芷便打断了她的话。 “姑母,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与姑母无冤无仇的,我为何要害姑母?”沐云舒硬着头皮往前走了几步。 沈青芷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皮笑肉不笑看着沐云舒说道“你说不是,就不是吧!再靠近一点,怎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沐云舒心有不安,又往前走了两步。 只是还不够。 沈青芷看了樊妈妈一眼。 “没听到夫人让你离近点吗?你磨磨唧唧的干什么,怎么非要老奴帮你一把吗?”樊妈妈满脸刻薄,她一把揪住沐云舒的头发,将她拖到沈青芷面前。 “啊……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沐云舒用力挣扎起来,可她那点力气,怎会是樊妈妈的对手,樊妈妈死死压着她。 “啪啪啪……”沈青芷一把扯下她脸上的面纱,对着她的脸左右开弓。 她用了狠劲不说,嘴里还骂的很脏。 “你这个骚浪的贱货,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算计我,你给我等着,我绝不会放过你,还有沈追那个野种的。” “噗……”沐云舒惨叫连连,她一张嘴,血混着打落的牙齿喷了出来。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苏蒹葭,一定是她……” 苏蒹葭知道个屁。 沈青芷才不听她这番鬼话。 她一巴掌接一巴掌,抽打着沐云舒的脸。 “我要去找祖母,让她给我做主!”沐云舒尖叫着想要逃,门口堵着几个婆子,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她才跑了几步,就被樊妈妈拖回来。 沈青芷看着她冷笑,“你还不知道吧!我一早就叫人给母亲说了,这些日子就劳烦你伺候我了,从今天开始,你每天都得待在这里,老老实实给我为奴为婢,我让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我叫你跪着,你就不能站着。” “不,我不要……”沐云舒脸肿的跟猪头一样,吐字都不清楚,她心底涌上一股彻骨的寒意,整个人都是拒绝的。 可她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 沈青芷打累了,就让樊妈妈接着打。 整个凝香居都是沐云舒杀猪般的惨叫声。 去秋白院的路上,浅月和青玉,你一言我一语,跟苏蒹葭说着沐云舒的惨状。 苏蒹葭嘴角含笑,她一点也不意外,沈青芷是什么人? 她又岂会轻易放过沐云舒。 沐云舒落在她手里,方能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样的日子才刚刚开始而已,她还有的熬! 等她到秋白院的时候,沈青瑶与谢韵音已经到了,她今日虽然起的晚了点,但却来的并不晚。 不过有人比她殷勤罢了。 谢韵音那一声姐姐,真是叫的越来越顺口。 苏蒹葭先给老夫人请安,又给沈青瑶行了一礼,她才坐下。 外面便响起阵阵惊呼,“天啊!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时节怎么会有这么多乌鸦,此乃不祥之兆啊!” 第116章 总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听着外面的惊呼,苏蒹葭低垂着眼眸笑了起来。 徐叔总算将事情办成了。 也不枉别人说她在房里炒屎,偷吃! 老夫人上了年纪最是喜静,她不悦的皱起眉头,看着身边的婆子说道“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在府里这样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 沈青瑶只听了个大概,“我听着她们在说乌鸦什么的,随处可见的东西,也不知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她心里带着不喜,何时府里的下人竟变得这般没有规矩? 想到这里,她笑盈盈看向苏蒹葭,“蒹葭,我倒不是说你做的不是,只是这掌家规矩还是得有,你说呢?” 老夫人也跟着附和道“是呀!若是没有规矩,府里可不就乱了套。” 苏蒹葭还能听不出沈青瑶的意思,她也不辩解,只柔顺道“大姐姐说的是,是我疏忽了。” “老夫人,你也快出去看看吧!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天上满是大片大片的乌鸦,它们好像全都朝着一个地方飞去,真是怪异的很,明明秋冬才是它们繁衍的季节。” 老夫人也觉得奇怪,“竟还有这样的事。” “母亲,咱们一道出去看看吧!”沈青瑶上前扶住老夫人。 她给了谢韵音一个眼神。 谢韵音立刻上前,亲亲热热扶着老夫人另一只手。 苏蒹葭跟在她们身后,她眼神幽幽,沈青瑶还能做的再明显点吗?她不就是想让谢韵音讨好老夫人吗? 老夫人素来耳根子软。 等谢韵音讨得她的欢心。 沈青瑶再吹吹风,这件事可不就成了。 一行人来到院子里。 众人还在讨论。 碧蓝如洗的天空,飘过大片大片黑色的阴云,从他们上空飞过的时候,连日光都遮了去,无数乌鸦成群结队,它们的叫声交织在一起。 “哑哑……”自古乌鸦便视为不祥之物,铺天盖地的声音,听的人头皮发麻。 “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乌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连沈青瑶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最诡异的是,一片片阴云,全都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那是哪里?”谢韵音疑惑出声。 老夫人也被这么多乌鸦给惊到了,她眉头紧锁,视线追随着那些乌鸦,“那好像是宣平侯府的方向。” 听着老夫人这句话,青玉和浅月倏地瞪大眼,一时间两个人全都朝苏蒹葭看去。 莫非这件事与小姐有关? 也不知怎得她们突然想起,小姐在房中炒屎那一天。 “好了,都散了吧!这样聚在一起指指点点的,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半点规矩了?以后要牢记规矩,万不可像今日这样咋咋呼呼的,成什么体统。”苏蒹葭眼神从沈青瑶身上扫过,她看似在训斥府中的下人,可这话却是说给沈青瑶听的。 她刚才不也冒冒失失的,惊呼出声了吗? 她的规矩呢? 沈青瑶只觉得这话有些刺耳,她侧目看了苏蒹葭一眼。 迎上她的目光,苏蒹葭温婉一笑,没错,这话我就是说给你听的。 沈青瑶顿时有些不悦。 下人散了后,她们还站在院子里看。 苏蒹葭也抬眸看着天上的乌鸦,她唇畔溢出满意的笑。 宣平侯府又如何? 如大公子那般罪恶滔天的人,她是治不了他的罪。 但有人可以…… 等着瞧吧! 深埋于尘土之下的罪恶,总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且,就在今朝! 二房。 “小姐,小姐出大事了,你快出来看看呀!”许是心里不快,昨晚沈青穗突然起了高热,这会人病歪歪的还在榻上,突然四月冲了进来。 沈青穗面色苍白,她连着咳了好几声,“四月,怎么了?” 四月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她立刻给沈青穗穿好衣服鞋子,扶着她就往外面走。 正巧一大片乌鸦,从她们头上飞过去。 “好多的乌鸦呀!”沈青穗又惊又恐。 四月却笑得见牙不见眼,“小姐,它们全都朝着一个地方飞去,你知道是哪里吗?” 沈青穗一脸病容,她摇了摇头。 四月一把握住她的手,定睛看着她,“是宣平侯府,小姐是宣平侯府呀!” 乌鸦乃是不祥之物,它们全都朝宣平侯府,如此异象怕是连圣上都会惊动。 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沈青穗惊得连连后退,难道是二嫂嫂…… 她鼻子一酸,望着天上的乌鸦,忍不住落下泪来。 此时此刻。 整个京都都沸腾起来。 宣平侯府外面,站满了围观的百姓,他们将整个宣平侯府围得水泄不通。 大片大片乌鸦,从四面八方而来,遮云蔽日,它们疯了一样,嘴里发出尖锐的鸣叫,全都朝其中一个院子飞去,然后俯冲而下。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乌鸦怎么全都朝着那里去了?” “我知道,那是,那是宣平侯大公子的院落。” “天哪!难道说宣平侯府大公子是个不祥之人,这才引来这么多乌鸦?” “听闻大公子娶了五位夫人,五位夫人无一例外,全都死了,竟是这个缘故吗?” 围观的百姓大声议论起来,一时间说什么都有了。 宣平侯府。 “快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逆子又做了什么?”宣平侯满脸怒气,指挥着身边的侍卫说道。 宣平侯夫人也吓坏了,她双手合掌,把她知道的满天神佛,全都念了一遍,只求满天神佛保佑这些乌鸦尽快散去。 出了这种怪异的事,让旁人以后怎么看他们宣平侯府? 这会早朝还没有散。 听着侍卫的禀报,崇明帝带着满朝文武,全都站着殿外,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众人的脸色都难看的厉害。 任谁都知道,乌鸦乃是不祥之物。 若是处理不好,兴许会影响国运也说不定。 崇明帝的面色格外阴沉,虽然知道这些乌鸦,全都冲着宣平侯府去的,可天降异象,他同样难辞其咎,唯一庆幸的是,这些乌鸦不是冲着皇宫来的,否则他这个皇帝怕是就要做到头了。 他衣袖一挥,沉沉说道“来人呀!去查,就是把宣平侯府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原因来。” 第117章 这可真是塌天大祸 老夫人领着几个人在外面看了一会,就回房了。 祥不祥的与他们何干,反正这些乌鸦又不是冲着他们侯府来的。 有沈青瑶与谢韵音陪着老夫人,也没她什么事,苏蒹葭坐了一会就回听雨轩了。 秦氏安排在侯府里的人,已经被沐云舒清理了个七七八八。 掌家权,苏蒹葭并不急着接手。 回到听雨轩后,她叫青玉亲自去盯着宣平侯府那边的动静。 事情闹得这么大,怕是已经直达天听。 天降异象,圣上总要给众人一个交代。 接下来只要等结果就是了。 这一世,她必要为前世的沈青穗,还有那些无辜枉死的人,讨一个公道! 秦氏也看到成群的乌鸦,像是着了魔一样,朝宣平侯府飞去。 可这有什么关系? 他们已经收了宣平侯府的聘礼,只要大公子还有一口气,沈青穗就得嫁过去。 这个时候,宣平侯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特别是萧明城的院子里。 数不清的乌鸦从天而降,伴随着瘆人的叫声,还有一坨坨鸟屎,就像是下雨了一样,那些扁毛畜牲疯了一般,全都落在花园里。 正值夏日。 也不知为何,园子里的花,开的比别处都要来的娇艳。 “哑哑……哑……”黑色的乌鸦铺了厚厚一层,像极了一块毛茸茸的毯子,它们疯狂啄着花园里的土,仿佛地下埋藏着什么宝藏似的。 花园里落不下了,它们就在空中盘旋,形成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将这个院子遮挡的密不透光。 院子里的下人,吓得躲在屋檐下,一个个面露惊恐,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们这些废物,还不快去取火把来,将这些长毛的畜生,全都烧死。”宣平侯大公子,萧明城,看着这一幕,气的人都快要炸了。 他死死盯着花园里的那些乌鸦,眼珠子都快溢出血来。 他妈的,这是谁招来一群扁毛畜生害他? 若叫他知道了,非拧下他的脑袋当夜壶不可。 他这么一说,院子里的侍卫才反应过来。 等他们取来火把,准备烧那些乌鸦的时候。 “住手,都给咱家住手。”太监总管,王公公带着禁卫军冲了进来,他可是崇明帝的心腹。 宣平侯还有夫人,也跟着来了,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连圣上都惊动了。 在外面看着,便觉触目惊心。 如今看着满院子哑哑直叫的乌鸦,众人只觉得心里发毛,脊背满是凉意。 见王公公带着禁卫军来了,萧明城暗叫一声不好,他原本只觉得有些晦气,如今觉得无形中,似有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稍有不慎,他就要人头落地。 他看了宣平侯一眼,脸上陪着笑,正准备上前给王公公请安。 王公公四下扫了一眼,见那些乌鸦疯了一样,啃食着花园里的土,他心中当即有了决断,“来人呀!把这片花园挖开,看看这底下到底有什么东西。” 众禁卫军,取来铁锹立刻开挖。 没有人比萧明城更清楚,花园底下有什么东西,他脊背爬满冷汗,上前想要阻止,“怎还劳动公公专程跑了一趟?不过是些扁毛畜生罢了,赶走它们也就是了,这么一挖,园子里的花可就全毁了。” 王公公面色一沉,他说的倒是轻巧,今日若是不能从宣平侯挖出些什么来,那可就是圣上失德,才引来如此异象。 这个锅就只能圣上来背了! “咱家既然来了,自有咱家的道理,怎么大公子这是想要抗旨吗?” “逆子你胡言乱语什么,还不快退下。”抗旨可是灭九族的大罪,气的宣平侯恨不得给他几个大嘴巴子。 萧明城死死攥紧衣袖下的手。 他在心里破口大骂,妈的,妈的,他到底招谁惹谁了,竟然招来如此横祸。 园子里的花为何开的如此娇艳? 那是因为底下埋着天下最好的肥。 现在该怎么办? 他急得满头大汗。 一众禁卫军并没有伤害那些乌鸦,将乌鸦驱逐以后,他们拿着铁锹开始挖。 随着一株接一株娇艳花倒下,他们才挖了半米深。 “这是什么东西?”一个禁卫军突然挖到什么东西。 王公公立刻凑了过去。 萧明城脸色一白,禁不住朝后退了一步,完了,这下全完了! 几个禁卫军合力,很快就将底下的东西挖了出来。 竟然是一具赤条条的男尸,他身上的皮肉尚在,可见才埋进土里没多久,浑身散发着一股恶臭。 王公公一看,不仅他的脸被划的面目全非,就连下身都被人割了…… 宣平侯登时大怒,他一巴掌扇在萧明城脸上,“说,你院子里怎么会有尸体?” 萧明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父亲明鉴,儿子也不知道呀!许是有人故意陷害儿子。” 此刻他还抱着侥幸,就是挖出一具尸体又如何? 只凭这一具尸体,也治不了他的罪。 王公公脸色难看的很,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久久不散的乌鸦,冷冷说道“给咱家接着挖,定要将这片花园挖个底朝天。” 这一回,萧明城真的怕了。 “公公,这里也有东西。” “还有这里……” 不过片刻,便又挖出两句尸体来,一具男尸,一具女尸,全都是年轻人不说,还都埋进去没多久,尸身保存的尚还算完整。 一时之间,宣平侯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眼神凌厉如刀,冷冷看着萧明城,一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模样。 萧明城脸白的跟鬼一样,整个人抖如筛糠。 禁卫军还在挖。 “公公,这里也有尸体,不过已经成了白骨!” “公公,属下也挖到白骨。” …… 一个时辰后。 地上一共摆放着二十五具尸体,除了三具尸体保存的比较完整外,其他的全是森森白骨,但无一例外,全都是年轻人。 萧明城已经吓得瘫软在地。 随着一具具尸体被挖出来,宣平侯也跪在地上,一具尸体还能说是别人栽赃,可这么多尸体摆在眼前,还都是年轻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可真是塌天大祸…… 第118章 玩得还挺花的 宫里哪天不死个把人? 饶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的王公公,看着这么多尸体,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宣平侯府的大公子,是得有多混帐? 才能干出这种缺德冒烟的事来! 难怪招来这么多乌鸦。 他立刻叫人回宫禀告圣上,且叫人将仵作请来。 他心里清楚,出了这样的事,宣平侯算是完了,谁叫他这个做老子的,教子无方呢! 这还不算完,这位大公子可是娶了五位妻子,五位妻子皆染病而亡,京都一直有传闻说他克妻,如今看来这其中定有隐情。 他虽然不是世子,可五位妻子皆门第不低,这件事只怕还有的闹…… 出了这样的大事,仵作来的很快。 看着这么多尸体,饶是仵作都吓了一跳。 王公公和这么多禁卫军在一旁盯着,仵作挨个验过后,很快得出结论来。 这二十五具尸体,无一例外,全都是暴力致死,生前全都遭受了非人的虐待,其中三具保存比较完好的尸体,皆有被凌辱的痕迹。 王公公一听,忍不住啧啧的两声,他眼神冷幽幽看向萧明城。 你小子可真行,男女通吃,玩得还挺花的。 萧明城都快吓尿了。 宣平侯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宣平侯夫人早已经瘫软在地,这一回,侯府的天真的要塌了。 “哑哑,哑哑……”无数乌鸦盘旋在上空,怎么都不肯离开,像是一块巨大的黑云,笼罩在宣平侯府上空。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青玉就在人群中。 仵作验过后,禁卫军开始往外搬运尸体。 随着一具具尸体搬出来。 当场一片哗然! “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多尸体,这些人都是谁杀的?这也太残忍了吧!” “这还用问,既然是从宣平侯府抬出来的,凶手肯定在侯府里面,会是谁呢?” “若我记得不错,刚刚有人说,那些乌鸦全都落在大公子的院子里,难道……这些人全都是他杀的?!”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青玉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小姐怎么会知道大公子的院子里埋了这么多尸体? 难道又是她梦到的! 还有,这些乌鸦真的是小姐招来的…… 我的神呀! 小姐这也太厉害了吧! 青玉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些乌鸦哪里是什么不祥之兆?这分明是神明显灵了!要不然这些人就要永远尘封在泥土中,再无重见天日之时。”人群中也不是谁高呼了一声。 “感谢神明显灵!” “感谢神明显灵啊!”紧接着爆发出阵阵发出肺腑的赞叹声,此起彼伏,宛若浪潮一般,一阵高过一阵。 也不知是谁最先跪了下去。 他这么一跪,就像是触动了某种开关。 呼啦一下! 所有人嘴里高呼着神明显灵,全都虔诚的跪在地上。 青玉赶紧跟着跪了下去,此刻她的心同样无比火热。 没有人知道,所谓的神明,是她家小姐。 是她家小姐,给了这些枉死的冤魂,一个重见天日的机会,将这滔天罪恶,公之于众! 崇明帝收到消息后,勃然大怒。 好啊!萧明城真是狗胆包天,竟敢残害这么多人,甚至引得天降异象! 他当即下旨。 “圣旨到!”众人还跪在地上高呼,很快传旨的公公就来了,他手里捧着明黄的圣旨,身后还跟着一队禁卫军。 圣旨一下。 不仅当场褫夺了宣平侯的爵位,侯府所有人全都被关进刑部大牢。 抄家,流放都是轻的。 至于萧明城,圣旨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陛下英明。” “陛下英明!”众人嘴里的呼声瞬间变了。 临走的时候,王公公忍不住回眸看了一眼,已经空荡荡的侯府,说来也怪,圣旨一下,那些乌鸦便四散开来,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难道这真是神明显灵? 二房。 沈青穗还在焦急的等着消息。 “小姐,小姐……”突然四月热泪盈眶冲了进来。 沈青穗一个箭步迎了上去,“你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样了?” 四月激动的眼睛都是红的,“小姐,你可是不知道,宣平侯家的大公子,简直就是个在人间游荡的恶魔。” “从他院子里,足足抬出二十五具尸体,其中有男有女,全都是年轻人,无一例外全都是被他凌虐致死,如今想来就连那五位夫人也死的蹊跷。” 沈青穗脸一白。 四月越说越激动,“小姐你别怕呀!圣上已经下旨,夺了宣平侯的爵位不说,侯府所有人全都被关进刑部大牢。” “明日午时,萧明城就要斩首示众。” 听四月说完,沈青穗用帕子死死捂着嘴,忍不住呜咽出声。 就差一点,她就要落入那个恶魔的手里。 是二嫂嫂。 是二嫂嫂救了她…… 听雨轩。 苏蒹葭一个人在药房中。 她懒洋洋倚在窗边,精致的眉眼勾着一抹笑,手里拿了块糕点,一只通体发黑的乌鸦,正在啃食她手里的糕点。 乌鸦乃是食腐动物。 他们厌弃的臭味,对乌鸦来说可是有着致命的吸引。 越臭,它们便越是无法抗拒,甚至为之疯狂…… 昨晚,她叫徐叔趁着夜色,将她研制出来的那些好东西,全都埋进萧明城院子里,才有了今日的盛况! “小姐……”青玉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那只振翅飞走的乌鸦,她愣了愣,旋即笑了起来。 苏蒹葭拍了拍手上的碎屑,青玉在一旁给她讲宣平侯府发生的事。 她听闻后,红唇轻启,只说了一句话,“这是他罪有应得!” 正义兴许会迟到。 但永远不会缺席…… 作了恶,就得承受后果,是为因果! 午饭后。 苏蒹葭正准备小憩一会。 “小姐,五姑娘来了。”浅月进来说道。 苏蒹葭立刻叫她将沈青穗请进来。 “多谢二嫂嫂救命之恩!”一见她,沈青穗便红着眼跪在她面前,她的眼睛又红又肿,显然来之前已经哭过了。 苏蒹葭笑的温和,“我,不懂五姑娘在说什么。” 沈青穗微微一怔,到底也是个聪明人,她很快反应过来,“是我口不择言,说错话了,还请二嫂嫂莫怪。” 苏蒹葭这才将她扶了起来。 “二嫂嫂,我好怕……”沈青穗在侯府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她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对谁说,见了苏蒹葭她再也忍不住,扑进她怀里哭了起来。 一直等她发泄完,苏蒹葭才叫人给她倒了一杯茶。 沈青穗捧着茶,才慢慢平静下来。 “二嫂嫂……”过了片刻,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苏蒹葭。 苏蒹葭看了浅月和青玉一眼,两个人转身退下。 待房中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后。 沈青穗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说道“二嫂嫂,那一日,我无意间,看到大嫂嫂和我们二房的管家……” 第119章 不用说她肯定是去勾引侯爷了 苏蒹葭原以为,沈青穗想跟她说点,女儿家的体己话。 倏地,她双眸微睁。 二房的管家,她是知道的,好像叫什么梁愈,他可不似一般府上的管家,除了糟老头子,就是谢顶的糟老头子。 他可是年纪轻轻,且一表人才。 她当即来了兴致,“他们怎么了?” 沈青穗还是个姑娘家,她的脸一红,细弱蚊蝇道“我看到,看到,他们两个人,抱在一起。” 说完这句话,她都快要羞死了。 苏蒹葭眼神一亮,追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沈青穗点头。 她知道,母亲和大嫂嫂都不喜欢二嫂嫂,且一点也不避讳着她,当着她的面骂二嫂嫂,骂的可脏了。 可,二嫂嫂是个好人! 她救了她。 她却无以为报! 苏蒹葭心中一动,她半眯着眸子,“你可还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个沈青穗记得清楚,“就是舟哥儿落水的那一天。” 听着她的话,一道灵光从苏蒹葭脑海中闪过。 莫非…… 沈青穗是避着人来的。 回去的时候,也是静悄悄的。 她一走。 苏蒹葭立刻把浅月叫了进来,让她派个人把梁愈盯紧了,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之喜。 秦氏已经知道宣平侯府的事。 她急得在房中破口大骂,“五丫头可真是个扫把星,好不容易叫她攀了个高枝,这才两天,她就把宣平侯府给克没了……”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 那些混账事摆明了全都是萧明城干的,否则以宣平侯的能力,悄无声息处理些尸体,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又怎会埋在家里,留下一个这么大的隐患。 侯府其他人罪不至死。 只要侯府有人活着,她就得把宣平侯府送来的聘礼还回去。 可她已经把聘礼折成银子,给了老夫人,拿什么去填这个窟窿? 她不好受。 沐云舒就更不好受了。 什么叫度日如年,她总算是知道了。 沈青芷变着法的磋磨她,简直一刻都不让她安生。 她用饭的时候,就让她在一旁站着伺候,她看哪道菜,她就得给她夹哪道菜。 要是稍微慢了一点。 樊妈妈就会用针扎她,疼的她嗷嗷直叫。 沈青芷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你也知道疼?要知道,这一手,还是我跟你学的呢?” 不管她怎么哀求,沈青芷都不肯放过她,因为她已经认定,是她指使那个神棍陷害她。 沈青芷午睡的时候,她都得站着一旁,给她打扇。 从早上到现在,她粒米未进,饿的前胸贴后背不说,樊妈妈用针在她手臂上,扎了好几下,针眼虽小,但是真的疼。 疼的她几乎抬不起胳膊来。 可她还不能偷懒。 因为樊妈妈就拿着针,在一旁虎视眈眈看着她,只要她一停,她手里的针,就会扎在她身上。 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偏偏还不敢哭,只要她敢发出一点声音来,樊妈妈同样不会轻饶了她! 沈青芷每次翻身,都吓得她战战兢兢的。 她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睡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沈青芷才慢悠悠睁开了眼。 沐云舒吓得浑身一僵,握着扇子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沈青芷面无表情看着她,“你,去给我倒杯茶来。” 沐云舒放下手里的团扇,就去给她倒茶。 樊妈妈扶着沈青芷坐了起来。 “小姑母请用茶!”沐云舒小心翼翼递给她。 沈青芷连手都没有伸,张嘴就来,“凉了!” 沐云舒,“……” 啊啊啊!!! 她在心里大声咆哮,简直都快要气炸了。 贱人,贱人,这茶怎么就凉了? 她分明是故意的。 偏偏她还不敢表现出来。 “我这就去给小姑母换一杯热的来。”她死死压下心头的怒气,转身给沈青芷换了一杯茶。 沈青芷眉头一挑,“还是不够热。” 沐云舒眼珠子红的都快要炸裂,她端着茶盏的手,青筋都露出来,足可见她心里的怒气。 樊妈妈什么也不说,只亮了亮手里的针。 沐云舒立刻害怕的垂下眸子,“我这就再去给小姑母换一杯新的茶来。” 她怒火中烧,心里起了邪念,沈青芷不是嫌茶不够热吗? 这一次,她用了滚水。 看她还能说什么。 烫死她才好。 “小姑母请用茶!”她才端了这么一小会,指尖就被烫红了,火辣辣的一片。 “这一回,又烫了。”沈青芷嘲弄的看着她。 沐云舒,“……” 若不是樊妈妈就站在一旁,她真想把这杯茶,泼到沈青芷脸上,叫她好好反省反省。 她死死抿着唇瓣,准备再去给她换一杯。 怎料沈青芷突然叫住她,“我觉得这一杯茶就很好,你且好好端着,等凉了,我再喝也不迟。” 她眼底满是恶毒的冷光,她可是瞧得一清二楚,这杯茶是用滚水沏的,正好让她自己好好的享用! 沐云舒蓦地瞪大了眼。 她的脸一寸寸裂开,变得扭曲,狰狞。 沈青芷一定是故意的。 啊! 好烫。 真是烫死她了。 她几乎快要端不住手里的茶盏,“小姑母不是口渴了吗?怎好让小姑母一直等着呢?我这就再给小姑母换一杯。” 她话音刚落,樊妈妈冷笑出声“你是聋了吗?没听到我家夫人,就要喝你手上这杯茶吗?你敢动一步试试,还有,你最好把茶端稳了,否则有你好看的。” 沐云舒也想把茶端稳了。 可她手里的茶实在太烫了。 “咣当!”她手一抖,瓷白的茶盏应声而落,碎成一片一片。 “好啊!你这是诚心给我家夫人作对。”樊妈妈一脸尖酸刻薄,对着她的脸抬手就是一巴掌。 沐云舒捂着脸,“小姑母,我真不是故意的。” 沈青芷似笑非笑看着她,她目光下移,落在那一堆瓷白的碎片上,漫不经意道“啧啧,这可是上等的汝窑,行了,我也不罚你,你就跪在这些瓷片上面,好好反省反省吧!” 沐云舒,“……” 她不是都说了,不罚她吗? 为何要让她跪在这些碎片上面? 这些碎片看着就锋利的很,不,她不要。 “小姑母,我知道错了,求你就原谅我这一回……” 都不等她的话说完。 樊妈妈从后面给了她一脚。 “啊……”她控制不住往前一倾,正好跪在那一堆碎片上,她嘴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膝盖处瞬间溢出血来。 樊妈妈死死摁着她。 整个凝香居都是她的惨叫声。 那边,苏蒹葭午睡还没醒。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啊!谢姑娘亲自炖了汤,往前院去了,不用说她肯定是去勾引侯爷了。”浅月十万火急冲了进来。 第120章 我喝不惯别人的 书房。 今日的气氛格外压抑。 萧战在一旁给沈鹤亭磨墨,他低垂着眼眸,小心翼翼的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也不知怎么了,侯爷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自来了书房,便沉着脸,一言不发,好像遇见什么天大的难题一样。 侯爷是谁? 竟还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萧战满腹疑问,想来那定是一件十分棘手的大事。 他哪里知道沈鹤亭心中所想。 一大早他便来了书房,趁着萧战还没来,他亲手烧了那两条脏污的裤子。 难道他真的,不行吗?! 宣平侯府的事,刚发生就有人来禀报他。 萧战也是知道的,他总觉得这件事跟夫人有关。 五姑娘去找夫人的事,能瞒得住其他人,但瞒不住侯爷。 她才找了夫人没多久,那么大一个宣平侯府,就无了…… 任谁都难免多想!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欲言又止看着沈鹤亭,难道侯爷就不怀疑吗? 沈鹤亭云淡风轻瞥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就说。” 萧战眉眼一喜,侯爷还怪善解人意的,知道他不说憋得难受,“侯爷,属下总怀疑,今日宣平侯府的事与夫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沈鹤亭一个眼神朝他扫去,他声音冷沉,“今日的事,是神明显灵,你可记住了?” 萧战只觉得脖子一凉,“是,是属下失言,还请侯爷恕罪。” “这一次就算了,若有下一次……”自家夫人有多厉害,旁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他眼神带着浓浓的警告。 萧战当即闭嘴。 怎料他接着又道“派几个人去扫尾,切记莫要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萧战心头一凛。 侯爷这是变相承认,这件事是夫人所为…… 他们家的夫人,这也太厉害了吧! 难怪连侯爷也得听夫人的,夫人不叫他熬夜,他就真不熬夜了! “鹤亭哥哥,我是韵音,我知你大病初愈,特意给你炖了参汤,我可以,进来吗?”突然门外响起谢韵音的声音,她一口吴侬软语,听的人骨头都是酥的。 萧战倏地抬眼看向自家侯爷。 鹤亭哥哥……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叫侯爷,就挺肉麻的。 这谢姑娘,只怕是对侯爷起了别的心思。 这个他懂,谁叫他家侯爷,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呢! 谢韵音脸有点红,她还在眼巴巴的等着,嫂嫂说的对,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只要她肯放低姿态,拉下脸面,鹤亭哥哥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不必了。”沈鹤亭眼眸微敛,他一口拒绝。 谢韵音满脸失望,却还是不肯放弃,她声音越发轻柔,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鹤亭哥哥,这可是我亲手熬的汤,嫂嫂的意思也是想让鹤亭哥哥多补补身子,我知道书房重地,不便进去,你且叫人把参汤拿进去可好?” 她姿态放得极低。 甚至把沈青瑶都搬了出来。 一听补补身子这几个字,沈鹤亭的脸顿时就黑了。 他有这么虚吗? 虚到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就不劳谢姑娘费心了,除了我夫人熬的汤,我喝不惯别人的。”沈鹤亭语气生硬,拒绝的干脆利落。 萧战,“……” 这才是他熟悉的侯爷! 不解风情,大煞风景,清冷禁欲,又称万千少女杀手,专杀她们那颗萌动的春心…… 听雨轩。 苏蒹葭懒洋洋看着浅月,她只哦了一声。 然后。 就没了…… 浅月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有一拼,“小姐,你到底有没有把奴婢的话听进去,奴婢说,谢姑娘去勾搭侯爷了。” 苏蒹葭捂着嘴打了哈欠,“就这点小事,也值得你大惊小怪的。” 浅月,“小姐,这还是小事吗?” 明明是天大的事好不好? 有人去勾引你夫君了! 若是换成别的女子,早就着急上火,恨不得立刻跑去捉奸,为何她家小姐这么佛?! “难不成还是什么大事?”苏蒹葭慢悠悠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我能管住我自己,还能管住侯爷不成?” “侯爷不是第一次见识美人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这有什么打紧的?” “我们呀!只要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从未动摇过,且不说世间男子多薄情寡义,不依靠别人,也就不会失望。 “小姐……”浅月还想说些什么。 青玉带着后续走了进来。 一进来,她就笑得合不拢嘴,“浅月你也别担心了,你是没见,谢姑娘是笑着去的,却是哭着回来的,那汤她是怎么提过去,就怎么提回来的。” “听说,侯爷连门都没有叫她进,更没有见她!” 青玉一开始也有些担心,但是现在不会了。 苏蒹葭给了浅月一个眼神,“你瞧,我就说这不是什么大事。” 若沈鹤亭连这点定力都没有,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 她起身去了隔壁。 给巧儿的寒食散,怕是快要用完了。 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又名五石散,给沈追用再合适不过。 他这个人不仅有野心,且也是个有能力的。 前世,秋闱时,他一举拿下解元。 等到来年春闱时,他又是会元。 殿试时,他又拿了状元! 连中三元,一时风光无限。 这一世,他休想再走的一帆风顺。 再有几个月就是秋闱了,毁他根基,就靠这个好东西了。 她制好寒食散后,就叫浅月给巧儿送去。 谢韵音回到房中后,还在委屈的哭。 她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 在金陵的时候,她可是众星拱月一般的存在,遇见的所有儿郎,哪个不是小心翼翼捧着她,哄着她,只盼她一个笑脸。 她都亲手给他做汤了。 他不领情也就算了。 最让她接受不了的是,他还拿苏蒹葭来恶心她! 苏蒹葭是什么东西? 也配与她相提并论! 宝珠在一旁小心翼翼劝着“姑娘,你消消气,少夫人不是说了,侯爷就这么个性子,而且他对苏氏,看着也冷淡的很。” “你又不是不知道宁安公主的事,那可是圣上嫡出的公主啊!若侯爷换个性子,只怕早就成了驸马爷。”也轮不到小姐…… 只这话她是不敢说的。 谢韵音一想,是啊!昨晚瞧着鹤亭哥哥,对那苏氏也没有多好。 他之所这样说,是那苏氏占了他正妻的位置。 若鹤亭哥哥当真来者不拒,她便也瞧不上他了。 再不济还有嫂嫂,嫂嫂也会帮她的。 想通之后,她拿起帕子擦去眼角的泪,抚着鬓角笑了起来,“你说的对,苏氏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争,她不过是占了先机罢了,等着瞧,鹤亭哥哥最后一定是我的。” 转眼便入了夜。 苏蒹葭歪在软榻上看书。 今晚沈鹤亭早早就回来了。 他一进来,浅月和青玉便识趣的退下。 一时间,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想起早晨那事,苏蒹葭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起身准备去迎沈鹤亭。 怎料沈鹤亭摆了摆手,“也没什么事,你接着看书吧!” 苏蒹葭从善如流点了点头,她又躺了回去。 谁知道。 谁知道!!! 沈鹤亭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当着她的面就开始宽衣。 直接把苏蒹葭给整的不会了…… 浴室就在隔壁,侧边有个门,可以直接过去,以往他都是进了浴室才开始脱衣服的。 啊,今日他这是要闹哪一出?! 第121章 但她,没有证据 沈鹤亭并没有站在她正前,而是站在她侧边。 可她一抬眼,同样能瞧的清清楚楚。 苏蒹葭“……” 她眼睛眨巴眨巴的,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只能低头看着手里的书。 只不过,她手里的书都拿反了…… 沈鹤亭先脱了外袍,露出洁白如雪的里衣来。 苏蒹葭侧了侧身,尽量不看他,她心想,兴许这便是他的习惯吧! 这本就是他的房间,若真论起来,她才是入侵者。 沈鹤亭准备脱里衣的手,顿了一下,他微微侧目见她捧着手里的书,看的认真。 蓦地,看着封面倒过来的字,他唇畔不禁多了一抹笑意。 今日,他想了很多。 既然,已经认定她。 他们两个人,总得有人先跨出这一步。 所以,他决定先迈出这一步,就从赤诚相见开始…… 其实他一直在等她。 开口问他,谢韵音的事。 纵然他知道,这件事瞒不过她,还是想让她亲口来问他。 因为他不喜欢误会。 “夫人。”他突然开口,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好解开里衣。 苏蒹葭下意识抬眸,就见他精壮紧实的胸膛。 从前她只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受过他的温度与力量,便已知他身材极好。 就在她抬眼间,他彻底脱去里衣,将上半身完完整整露出来。 如今亲眼瞧着,方知他的身材到底有多好。 宽肩窄腰,就连手臂的线条都十分流畅,一眼望去没有一丝赘肉,最显眼的当属六块堪称完美的腹肌,犹如一块块精雕细琢的美玉,嵌在强有力的腹部,顺着腰线下移,带着致命的诱惑。 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摸一下! 苏蒹葭脸一红,立刻移开视线,看着手里的书,“侯爷,有什么事?” 沈鹤亭眼眸深邃,目不转睛看着她,“夫人可有什么想问我的?” 苏蒹葭一愣。 问他,什么? 旋即,她反应过来,“侯爷可用过晚饭了?” 沈鹤亭眼神微闪,“用过了。” 苏蒹葭歪头看着他,那意思很明显,已经问过了。 沈鹤亭眉头一蹙,他不信,她不知道谢韵音来给他送汤的事,瞧不出谢韵音的目的,她当真一点都不在乎吗? 他语气幽幽,“以后还是夫人给我送汤吧!” 苏蒹葭诧异的看着他。 然后,后知后觉看着他,“好!” “因为我喝不惯别人的汤。”沈鹤亭定睛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去了浴室。 苏蒹葭眉眼弯弯望着他的背影,她突然就笑了。 这算什么? 沈鹤亭是在跟她解释吗?! 他是喝不惯谢韵音的汤呢? 还是瞧不上她这个人? 以往沈鹤亭沐浴过后,就直接回内室了,今日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沐浴过后,他披散着还在滴水的头发,从她面前走过。 她余光一扫,便见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他腹肌的纹路,一直向下滑落。 就,说不出的性感,诱人! 她只觉得脸上热热的,心也突突跳的厉害。 苏蒹葭“……” 她怀疑沈鹤亭在色诱她。 但她,没有证据。 兴许,兴许,只是天热了…… 他在军营习惯了,便也没有拿她当外人! 等夜深了,她躺在床榻上,也不知道怎得,眼神似控制不住一般,一个劲儿的只想往他身上瞄。 想要,认真数一数。 还想要,伸手,摸上一把! 她甚至觉得自己都不正常了,只能背对着沈鹤亭。 两个人极有默契,谁也没有提今早的事。 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一丝微弱的光。 她背对着沈鹤亭。 沈鹤亭却面朝着她,将她的模样尽收眼底,他嘴角勾着一丝笑。 在心里告诉自己,不急,他有的是时间…… 直到夜深人静,沐云舒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流云居。 “大少爷呢?”她猩红着眼,回到房中,第一件事便是抓着喜儿问道“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只一天,她就快要被沈青芷给磋磨死了。 而他呢? 他在哪里? 从国子监回来后,他都不曾问过她一句。 喜儿不敢隐瞒她,“大少爷今晚宿在云儿房中。” “什么?他怎么能这么对我?”沐云舒疯了一样,她又哭又笑。 …… 翌日天还未亮,苏蒹葭起了个大早,只因为她昨晚做了一个十分荒唐的梦。 在梦里,她趴在沈鹤亭身上,不仅将他的腹肌,细细数了好几遍,还上下其手,对着那六块腹肌,摸了又摸! 她是吓醒的。 等起来后,沈鹤亭已经离开了,她这才知道昨晚沐云舒跟沈追大闹了一场,还打了云儿。 她是知道沈追的,前世他纵然与沐云舒有染,却不是那种沉迷女色之人,可如今的他,今晚宿在怜儿房中,明晚宿在云儿房中,可见这寒食散有多好。 她眼波流转,该叫老夫人多给他送几个贴心的人才是。 “少夫人来给小姐请安了。”她还没有洗漱,青玉突然大步走了进来。 苏蒹葭双眸微眯,叫她把沐云舒带进来。 “母亲,我求你救救我,我真的不能再去伺候小姑母了,否则我会死的!”沐云舒一进来,便哭着跪在她面前。 第122章 坐山观虎斗,他不香吗? 苏蒹葭姿态优雅的坐着,沐云舒跪在她面前,满脸悲戚拽着她的裙摆,苦苦哀求着她,像极了一条走投无路的丧家犬。 前世,这一幕曾上演过无数次。 不过。 狼狈跪求的是她。 高高在上坐着的是沐云舒。 “云舒,你这是做什么?地上凉,你快起来呀!”苏蒹葭眼底满是嘲弄,怎么她像是长了一副菩萨心肠吗? 沐云舒摇头,“母亲,我求你了,你跟祖母说一声,要让帮着理账,这样,这样我就去不用去小姑母那里伺候了。” 来的路上,她就已经想好该怎么做。 她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 否则绝不会来求苏蒹葭这个贱人! 昨晚她把沈追硬生生从云儿的床榻上拖了下来,当时,当时,他们两个人正在颠鸾倒凤…… 没有人知道,她当时的心情。 她在这里受苦,沈追却骑在云儿身上,翻云覆雨,她恨不得天崩地裂,杀了那对狗男女! 更过分的是,她让沈追帮她。 沈追却要她忍。 甚至还要她去讨好沈青芷,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把沈青芷给哄好了。 今日,她起了个大早,准备偷偷回娘家避一避风头,没想到沈追早有防备,不仅将她的陪嫁丫头都关起来,还在守门的仆从中安插了他的人。 她想踏出侯府的门,简直难如登天。 没有人比苏蒹葭更清楚这种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感觉。 沈追的这些手段,都是她尝过的,莫看这座宅子是死的,可它却能把人活活困死在里面。 “这我可不敢,孝顺姑母也是理所应当的,我怎能拦着你尽孝呢!再说了这可是母亲的命令,你且忍忍也就过去了。”苏蒹葭低垂着眼眸,她笑得一脸和善,无他,上一世,沐云舒就是这样拿孝道来劝解她的。 忍? 苏蒹葭也让她忍? 沈青芷磋磨她的手段,简直层出不穷。 他们一个个全都说的轻巧,也是,刀子又没有割在他们身上,生不如死的也不是他们。 她心一横,咬牙说道“母亲,只要你肯帮我,我就帮你一起对付沈青芷。” 苏蒹葭眼底藏着笑意,她佯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云舒你这叫什么话?” 你给我装! 沐云舒眼底闪过一抹戾气,她不信苏蒹葭不知道,“我不信母亲没有察觉到,小姑母处处针对母亲,几次三番想要置母亲于死地,大姑母就是她请回来,一起对付母亲的。” “还有那谢姑娘,她一个待嫁的妙龄女子,大姑母却将她带了回来,她们是想让她取代母亲呀!” “母亲一个人势单力薄,怎会是她们的对手?” “只要母亲肯帮我,我就帮你一起对付她们。” 苏蒹葭慢悠悠撩起眼皮子,不得不说她看的倒是透彻。 但凡换个人,兴许她就应下了,多个帮手总是好的。 可谁叫她是沐云舒呢?她更想看她在无边炼狱中,苦苦挣扎。 于是,她神色一凌,“住口,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我知道世子夫人不喜欢我,可我们到底是一家人,她绝不会害我的性命。” “若真说起来,似乎,你才是那个外人,不是吗?” “毕竟,行简只是侯府的养子,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挑拨离间了?” 苏蒹葭看着沐云舒那张被抓花的脸,只觉得好笑,沐云舒真当她蠢吗? 沈青芷这么磋磨她。 即便她不帮她,她就能饶了沈青芷不成? 坐山观虎斗,他不香吗? “母亲……”沐云舒难以置信看着苏蒹葭,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拒绝她这个提议,明明这个提议就很完美! 她是不是脑子有坑? 还一家人。 她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沈青芷什么时候把她当一家人看过? “来人呀!把少夫人扶起来,送到世子夫人那里去,时候不早了,想必世子夫人也该用早饭了,怎么能缺了伺候的人。” 浅月上前将沐云舒扶了起来。 苏蒹葭笑盈盈拍了拍她的手,“云舒啊!你可要把握好这个机会,你若是将世子夫人伺候好了,不也能讨得老夫人的欢心,这不也是尽孝!” 沐云舒“……” 去他妈的尽孝。 她只想要杀人。 她算是看清楚了,侯府全都是些黑心烂肺的玩意,老的小的全都算上,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恶狠狠瞪了苏蒹葭一眼,转身就走。 这笔帐她记下了。 谁敢保证她就没有翻身的那一天! 苏蒹葭余光瞥了她的背影一眼,她眸光流转,故意扬高了声音说道“青玉,听闻大嫂嫂最近在服用坐胎药,我竟不知还有这种药,你去打听一下,给我也抓几副回来。” 沐云舒听的一清二楚。 她脚下一顿。 眼露凶光,脸也跟着狰狞起来,双手不自觉落在小腹上。 若她的孩子还在。 马上就要三个月了。 若她的孩子还在,沈追绝不会这样对她! 老夫人也不会叫她怀着身子,去伺候沈青芷。 那她也就不用受现在的这些苦难。 秦氏,都是秦氏把她害到这种地步的。 舟哥儿傻了,她倒是想得美,竟还想着再生一个孩子。 秦氏是当她死了吗? 她做梦去吧! 见沐云舒突然直起脊背,仿佛被注入精气神一样,就连步伐都变得有力起来。 苏蒹葭眉眼一弯,对嘛!沐云舒就该这样才是,岂能轻易就被打倒了?! 她一走。 苏蒹葭侧目看了青玉一眼,“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小姐就放心吧!”青玉转身就走。 少夫人这嘴挺会说的。 会说她就该多说一点。 就是不知道世子夫人听了她这些诛心之言,会是个什么反应? 沐云舒都还没到凝香居呢! 这些话就传进沈青芷的耳朵里。 等沐云舒怀着战栗的心情,一进来。 樊妈妈和另一个婆子便死死摁住她。 她来之前,沈青芷就叫人准备好,一大缸冷水,两个人揪着她的头发,把她摁进缸里。 沐云舒死死瞪着眼,她一张嘴,咕噜噜冒了一长串水泡。 沈青芷就在榻上看着,她声音冷淡,像是惊雷一样在沐云舒耳边炸开,“好啊!沐云舒,你可真是长了本事,前面谋害我还不够,还想与苏蒹葭一起联手对付我!” “哼!你想的挺美啊!” “啊?!你怎么不上天呢!可惜啊可惜,人家根本不鸟你!你猜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蠢出天际的东西,今天我要不好好教训教训你,我就不姓沈!” 沐云舒“……” 她整个上半身都被摁在水里。 冰冷的水灌进她的鼻子,嘴巴,还有耳朵里。 窒息的痛在她胸腔炸开,饶是她的脑子和耳朵嗡嗡的,还是将沈青芷的话听的一清二楚的。 她眼睛一片血红,是苏蒹葭出卖了她…… 沈青芷也是个会玩的。 每每她快要窒息而亡的时候,樊妈妈就会将她拉出来,给她个喘息的机会,不让她死,却也不让她好受。 沐云舒拼命的想要挣扎,可就那副小身板,怎会是樊妈妈她们的对手。 她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宛若濒临死亡的野兽,在痛苦的悲鸣…… 自从沐云舒将秦氏安插在侯府的人,一个个拔除后,她就开始安插自己的人,其实也不能叫她的人,她只是将侯府那些可用的人,挑出来,然后将他们放在合适的位置上。 那些位置都很不显眼,有洒扫的,有花匠,还有负责收恭桶的,但却无处不在。 他们的眼睛,便是她的眼睛。 几乎沐云舒前脚被摁进缸里,后脚她就知道了。 对于这个结果,她还是很满意的。 沈追这样袖手旁观,离他们两人彻底反目成仇,怕是也快了。 “蒹葭你来了,快来母亲身边坐着。”今日,她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老夫人特别的亲切,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再看沈青瑶与谢韵音都在。 特别是谢韵音,一脸势在必得的笑容。 苏蒹葭突然就明白了。 沈青瑶怕是已经在老夫人耳边,吹过风了。 那,老夫人是个什么态度? “蒹葭,姐姐有件事想要劳烦你,你也知道我如今身子多有不便,而阿音又初次来京都,姐姐想请你带阿音上街转转,就当是尽一下地主之谊。”沈青瑶也表现的十分亲和,说话的时候笑语盈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