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难撩》 第1章 回京城 穗城的八月流金砾石，安宁村的田埂上，一个少女挽起袖子扛着锄头在田地耕作。 忽地有人从远处奔过来大声喊她：“唐微，有个有钱人来找你了！” 唐家家门口围满了一群人，都是来凑热闹的。 要知道唐家是村里最穷的人家，腿折年过半百的老父亲，女主人刚剩下孩子就跟人跑了，家里只有一个唐微能下地干活。 唐微长得好看，说话也甜，村里人都喜欢她，也愿意有空就过来帮忙。 “什么情况，这有钱人是来找小微的？” “我早就觉得小微那漂亮长相和老唐一点也不像，八成是抱错了。” 应证那人话似的，车上下来一个气质矜贵年轻男子。 他往前走了几步，朝黑漆漆的屋内问：“请问唐微在吗？” 棠溪微扛着锄头拨开人群走进来，“我就是唐微，请问有事吗？” 祝修文转过身，看着眼前不修边幅脸上还留着泥点子的女孩时，怔愣了一下，才朝她笑着解释：“你好，我是祝修文。受你亲生父母所托，特意来接你回去。” 她反应平静，将锄头放了下来。 在观察祝修文的同时，对方也在看她。 深蓝的格子衬衫，衬出盈盈一握的腰身，长发被简单盘起，几缕凌乱的发丝垂了下来。大约是营养不良，发色微黄。乌色瞳仁，细眉杏眼，肤色白皙，明明是柔软可怜的长相，眼神却透着锋锐。 眼前的男人大约二十出头，文质彬彬，戴着一副银丝眼镜，一看就是教养极好。 其他围观的村民激动起来。 “小微，你家人派人来接你了，还不赶紧跟他上车？” “就是就是，到你享福的日子了！” “以后可别忘了我们这些父老乡亲啊！” 棠溪微将鬓边微乱的头发捋到耳后，“请你稍等一下，我跟我爸说一声。” 祝修文点了点头，“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你。” 棠溪微洗了把脸就进了唐自强的房间，他坐在床边看着窗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家门口。 “微微，你家人来接你了是不是？” 她端了一杯温水过去，“您也是我的家人。” 唐自强枯槁的手接过那杯水，长叹了口气，“看着你长大后的样子，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去吧，不用回来看我。回家之前，洗个澡吧，干干净净地回去。” 棠溪微跟往常一样，蹲下身替他捏了一遍腿。 她站起身，抱了他一下，“我不会忘了您的。” 唐自强红了眼眶，别开眼不看她，没再说一句挽留的话。 棠溪微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只带了些小东西，那些都是唐自强送她的生日礼物。 她拉着行李箱出来，“我们可以出发了。” 祝修文贴心地替她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拉开后车座的门。 棠溪微坐上车，在一众村民不舍的目光里离开了安宁村。 回京城的路上，棠溪微从祝修文口中得知，她出生时被棠溪家当时的对手故意和另一个婴儿调包了。 在棠溪家养了十七年的大小姐，叫棠溪雪。她前几日心血来潮说要去献血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棠溪华夫妻俩欣慰她懂事，便陪着她一起。 血型结果出来时，夫妻俩表情都变了。他们都是A型血，但棠溪雪却是B型，他们做了亲子鉴定才确定是抱错了。 调查了两天，才找到他们的亲生女儿住在安宁村里。 祝修文主动开口：“微微妹妹，伯父工作繁忙赶不回家，这里离京城甚远，伯母身体不好不宜舟车劳顿，所以我来替他们接你回家。” 棠溪微撑着脸往窗外看，漫不经心地问：“那原来家里的那位要怎么安排？” 祝修文面对她的问题事无巨细地回答：“伯父伯母顾及她也是在跟前抚养了十七年的孩子，又听说微微妹妹长大的环境略显艰苦，不忍心将她再送回来。加上棠溪和祝家是世交，从小就定了娃娃亲，在得知你才是他们亲生孩子之前，是小雪和我定的亲。” 怕她多想，他又补充道：“伯父伯母其实是在意你的。” 她无声低笑：“要是真在意会让你来接我么？” 祝修文噎了一下，没想到这个长相柔软无害的小姑娘是绵里藏针的个性。 “但你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血浓于水。” 棠溪微没再应声，阖上了眼。 “微微妹妹，到家了。” 身侧传来温和的提醒声，她从车上下来，站在庄园门口，一眼就望到前花园石子路尽头的欧式风格三层别墅。 棠溪家是京城上流贵族圈之一，从事的是建筑行业，因此本宅是京城风水极佳面积广袤的位置。 祝修文接着电话跟在身后，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景言还是不肯吃饭么？” 电话另一边的人说了些什么，他无奈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正好我将人送回来了，这就回去。” “抱歉，”祝修文朝棠溪微歉疚一笑，“家里有事，我要先回去，不能陪你一同拜访伯母，替我向他们问声好。” 棠溪微点点头：“谢谢你送我过来。” 目送他开车离开，她按响了门铃。 等了许久，才有佣人过来替她开门。 棠溪微拉着行李箱走过石子路，敲了敲大宅的门。 门被打开，宽敞明亮的大厅映入眼帘。和她在安宁村的家比起来，光是客厅就抵她好几倍。 “你就是微微吧？”替她开门的妇人眼睛一亮，“我是妈妈。” 眼前的女人是棠溪家女主人杨有仪，她穿着孔雀绿的旗袍，和棠溪微一身素白的装扮对比鲜明。 “这就是微微姐吗？” 一道甜美的女声从上面传来。 棠溪微循声看去，一个穿着公主裙烫着棕色梨花卷的女生站在阶梯上，笑意吟吟地看着她。 她长得并不算一眼惊艳的类型，但算得上小家碧玉，模样乖巧。 杨有仪一见到她就惊喜地招了招手，“小雪，来，这就是你微微姐。” 棠溪雪拎着裙摆一节节下来，小跑到棠溪微跟前，扬起笑：“姐姐你好，我是棠溪雪。” 高亮提醒：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真假千金爽文，是男女主双向救赎风哦～男主的腿能治好！ 第2章 捡起来 棠溪微并不喜欢陌生人的亲密接触，不动声色地抽开手，但还是礼貌回应：“你好。” 棠溪雪笑意僵了一下，似乎受了委屈，吸了吸鼻子转过身。 她拉上杨有仪的衣摆，“妈妈，姐姐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棠溪微眉梢一挑，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棠溪雪眼睛一红，杨有仪就忍不住温声哄她：“怎么会呢，微微只是刚到家不太习惯。相信相处下来以后，她会跟我们一样喜欢你的。” 她楚楚可怜地缩在杨有仪身后，眼泪啪嗒直掉，“姐姐回来了，我不会就此失去爸爸妈妈的爱吧？” 杨有仪转过身拍着棠溪雪的背轻哄着，面对着棠溪微的方向，她露出炫耀似的表情，丝毫没有刚刚的委屈。 棠溪微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这对温情的母女。 杨有仪才想起棠溪微还站在门口，匆忙转过身。 “微微，妈妈带你上楼，你的房间在二楼。” 棠溪微一言未发地跟着上楼，棠溪雪跟上去按住她的行李箱，“我帮姐姐拿吧。” 杨有仪将她拉了回来，“你才大病初愈，还是不要累到比较好。” 她转头朝棠溪微解释：“今天原本是打算亲自过去接你的，但小雪昨天发烧了一天，我实在放心不下她，所以留下来照顾她。” 棠溪雪歉疚地开口：“对不起姐姐，是我病的不是时候。” 可棠溪微看她面色红润，全然没有生过病的样子。 她浅笑着回应：“看来妹妹被照顾得很好，半天就恢复了。我以前发烧还要下地干活，硬生生靠出一身汗才好。” 装可怜的伎俩，她也会。 棠溪雪表情一僵，又很快抹起了眼泪，“姐姐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啊……” 杨有仪心疼地拉过棠溪微，“难怪微微这么瘦，看来我得吩咐佣人多做点补身体的。” 别墅很大，光是二楼的房间就有六个。 棠溪雪推开靠近楼梯口左侧的房间，“姐姐，你喜欢这间吗？这间采光最好，原本是我的房间，但是听说姐姐要回来，我立马就搬到对面了。” 杨有仪欣慰她懂事，对她的愧疚和怜惜更甚，“小雪，二楼的房间都很好，你不用委屈自己特意腾出房间来的。” 眼见棠溪雪又在上演乖巧大方的戏码，棠溪微心底觉得嘲讽，面上却不为所动。 “不用，我喜欢靠里的房间，那样会更有安全感。” 棠溪雪难过地耷拉着嘴角，“姐姐是嫌弃我住过的地方吗？” 棠溪微淡淡看向她，“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你是从哪个字眼里听出来我嫌弃的？你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就搬出来，不住这个房间你就伤心，是在道德绑架我么？” 她表情僵住，求助的目光投向杨有仪。 后者左右为难，却还是先选择安慰棠溪雪：“小雪，你姐姐说得对，她从小就在乡里长大。我看那村子里也没什么同龄人，微微没有朋友，喜欢安静也是情有可原的。” 棠溪雪低声道歉：“对不起。” 杨有仪还在场，棠溪微不想当面拆穿她，“你可以搬回去，我住走廊尽头那间就好。” 她拖着行李箱走到走廊尽头，打开右边的房间。 张望一圈，虽然空间比不上刚刚那间，但干净整洁，通风好，从窗外能看见楼下的后花园。 她还挺喜欢的。 棠溪微朝杨有仪点了下头，“这间我很喜欢，谢谢。” 虽然亲生女儿刚回来对自己态度有些冷淡，但听见她对自己说谢谢时，血缘上的共鸣还是让她感动。 她眼睛湿润，“好好好，微微喜欢就好。” 杨有仪拉过棠溪雪，“小雪，别打扰你姐姐休息，我们先下楼。” 目送两人下楼，棠溪微进了房间。 没有做特别的装修风格，墙壁是纯白的，棠溪雪原来住过的那个房间都是粉色调。但家具很齐全，书桌、衣柜，还有储藏柜。 棠溪微打开行李箱，将唐自强这些年来送她的生日礼物一一取出，摆放进储物柜里。 都是他亲自雕刻的小玩意，模样生动，这也是他们的收入来源。 她带的应季衣服并不多，每个季节也就两三件，那点衣服宽敞的衣柜连四分之一的空间都占不了。 棠溪微瘫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 她今天在田地里忙碌了一上午，身体疲累不堪，倦意袭来，她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傍晚，窗外夕阳的余晖落在她身上，不热，反而暖洋洋的。 棠溪微按着酸痛的后颈坐起身，她下了楼，客厅里只有棠溪雪在。 她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电影。 听见动静，她转过头，笑容灿烂地打招呼：“姐姐你醒了。” 要不是棠溪微记性好，她会以为是自己睡昏头产生幻觉了。 她抱着双臂冷笑：“妈妈不在，你不用跟我装出姐妹亲的模样。” 棠溪雪笑意收敛了些，也懒得掩饰了，转过身按起遥控器，声音不屑：“妈妈去参加宴会了，让我们自己看着吃。” 她想起什么似的，从茶几上拿起一张银行卡丢到地上，“这是妈妈给你的生活费，里面有三十万，密码是你的生日。” 棠溪雪得意地笑起来，“看来妈妈对你还是不够上心，她平时给我的零花钱可是有五十万呢。” 棠溪微现在的确缺钱，但棠溪雪故意把银行卡丢地上是明目张胆的挑衅。 她沉声说：“捡起来。” 棠溪雪转头朝她微笑，“姐姐干农活的时候不是经常弯腰吗，捡银行卡不就是再弯一次么？” 棠溪微快步走到沙发后，揪住她的丸子头，一字一顿：“你怎么丢出去的就怎么给我捡起来，否则我不介意告诉妈妈你房间桌上那串项链怎么来的。” 棠溪雪怒目而视：“你！你进我房间？痛死了，快给我松手！” “路过，随便看了一眼。那项链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你这个年纪该戴的款式。”棠溪微手上力道加重，“你捡不捡？” 棠溪雪去扒她的手，“我捡！你给我松手！” 棠溪微松开她，好整以暇看着她捡起那张银行卡，哀怨不甘地递给她。 “拿出点诚意。” 棠溪雪咬牙，双手递上。 她这才接过揣进口袋里，转身就出了门。 第3章 好好照顾自己 棠溪微打算出门买个手机，在这个科技发展迅速的时代，没有电子设备和山顶洞人没什么区别。 虽然过去十七年她过的也是这样的日子，只是那时唐自强从市集上摆完摊回来会和她分享听到的趣事。 棠溪家有两个司机，一个专门负责棠溪华的行程，另一个是接送棠溪雪上下雪的司机，前不久送杨有仪去了宴会。 棠溪微也并不需要司机接送，出了门后就随手拦了辆出租车。 “去最近的银行。”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没看错的话，这小姑娘是从富人区出来的吧？脸蛋倒是漂亮，可这浑身素净的打扮，又是要去银行的，显然不是什么正经收入。 他在一家银行停下了车，张口就要五十。 棠溪微瞄了眼计价表，十二块五。 她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连同五毛钱硬币丢在副驾驶座上，直接打开车门下了车。 司机忍不住探出头喊：“喂小姑娘，你少给钱了！” 街上已经有不少人的注意力都投了过来，有几个大妈已经开始指着她谴责起来。 “哎呦，这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怎么还坐霸王车啊？” “就是就是，本来京城有钱人多，打工人本来就很难了，她还这样压榨人家司机师傅。” 棠溪微径直走向那两个大妈，一手拉起一个就往车旁走。 她将两人推到副驾驶窗外，“来阿姨，你们给我好好看看他的计价表上显示多少钱。” 两人定睛一看，上面的数字赫然就是12.5。 “司机张口要我五十，是他坐地起价，”棠溪微松开手，“你们去跟他讲讲道理。” 司机没想到这小姑娘根本不好骗，也自知理亏，脸色难看地就关上车窗一踩油门走了。 两个大妈悻悻地笑了一下。 “大闺女，是我们看错了，真是不好意思。” 棠溪微也没介怀，“以后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就指人骂，不礼貌。” 她到了银行才想起来这个时间点已经下班了，ATM机最多只能转账五万。 她还记得唐自强的银行卡号，直接给他转了五万过去。 棠溪微从里面出来，随意走进了一家手机专卖店。 一进门就有热情的导购迎上来：“你好，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买什么样的手机呢？” 棠溪微在玻璃橱窗前扫了一圈，“不打游戏，能够日常生活使用就行。” 导购打量了她一番，模样年轻，一看就是个学生，心头立即就有了算计。 她笑容更讨好了，拿出了一款手机展示给她，“那我推荐这款呢，不仅外观好看，内存也更大，只需要2499就可以带回家。” 棠溪微接过，打开设置看手机参数，又点开相机对着橱窗拍了一张。 “位不配价，换一个。”她声音淡淡，“别想用性价比低的手机来糊弄我。” 导购没想到她还懂点东西，收起了坑她的心思，小心翼翼地问：“那小姐的预算大概有多少呢？” “五千以内，拍照要好。” 导购立马就推荐了一款新的，“那看看这个，最新款，主打的就是高像素和高音质……” 棠溪微没心思听她详细介绍，直接拿了过来，“就这个。” “好的，请问您的支付方式是？” “刷卡。” 看见那张黑色镶着金边的银行卡时，导购瞳孔一缩，但她面上镇定地双手接过去找POS机了。 趁着刷卡的间隙，她小声和同事议论起来：“刚刚那个穿着平平无奇的小妹妹，竟然用的是限量版黑卡！” “我看她挺漂亮的，应该是被包的吧？” 棠溪微低头摆弄手机的间隙，隐隐听见细碎的说话声。 甫一抬眼看过去，还在议论的那几人就立即噤声。 给她推荐手机的导购忙刷完将卡还给她，笑得谄媚：“您好，这是您的卡。” 棠溪微两指拈住接过，嗓音清甜却透着沉冷的威胁：“没有证据就妄自猜测别人的行为，是造谣，希望你们懂法。谢谢。” 分明是提醒的话，她临走前却还要说声谢谢，导购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她还挺礼貌。 等人离开，她已经被惊得背后沁出一层冷汗来。 同事还想问什么，她忙捂住她们的嘴，“别瞎讨论，那小姑娘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 棠溪微没有手机卡，便去营业厅办了一张插上。 她第一时间给唐自强打了电话过去。 对面接得很快：“微微？” 棠溪微笑了，“您怎么知道是我？” 她明明还没出声。 “除了你，谁还会给我打电话，”唐自强却叹了口气，“微微，以后京城才是你的家，我们还是别联系了。” 棠溪微吸了吸鼻子，“可您养了我十七年，也是我的父亲。” “微微，你有亲生父母，他们不会希望你找我的，好好照顾自己。” 唐自强说完就挂了电话，棠溪微再打时，手机号已经被拉黑了。 她站在霓虹招牌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棠溪微去了一家饺子店，点了一碗馄饨。 和记忆里的味道大相径庭，没有唐自强做得好吃。 汤面泛起一圈涟漪，接着是越来越多的眼泪。 她低头无声哭了起来。 棠溪微坐在角落，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动静。 她就着充满咸味的汤，吃完了馄饨。 棠溪微漫无目的地在街头逛了两个小时，回到家时，客厅内灯火明亮。 她推开门，里面的欢声笑语停了下来，都齐齐转头看了过来。 客厅的水晶灯只开了沙发一侧，棠溪微站在光线较暗的门口，光影两端，仿佛被隔绝成两个世界。 沙发上坐着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看见棠溪微时站了起来。 棠溪华爽朗笑了一声，眉眼看起来很和蔼，“你就是微微吧？还真是和有仪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像，我是爸爸。” 她嘴角牵动，还是有些艰涩地开了口：“爸爸。” 棠溪华脸上笑意更浓，“哎，微微过来坐，爸爸跟你说点事。” 杨有仪过来挽着她，将她按在沙发上坐下。 棠溪微对面坐着棠溪雪，她虽然在笑着，但笑意却虚浮于表面。 第4章 好像偏爱我比较多一些 杨有仪问：“你和小雪一样大，还是读书的年纪，安宁村里没有高中吧？” 棠溪微摇头，“只有一所小学。” 棠溪华皱起眉头，“那可不好办了，按照年纪，微微应该跟小雪一样读高三了。可高三学习压力比其它两个年级大，微微直接跨级念高三岂不是听天书？” 棠溪雪抢白道：“可要是让姐姐这个年纪了还从初中读起，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棠溪家，要不让姐姐跟我一样一起读高三吧？” 杨有仪为难地看向棠溪微，“这个……还是要听微微的想法。” 棠溪雪无辜地眨了下眼睛，“姐姐，你也不想被人嘲笑年纪大还念初中吧？” 她迎着三人各异的眼神，缓缓点头，“嗯，妹妹说得有理，我从高三读起就好。” 棠溪雪脸上闪过幸灾乐祸的情绪，但又很快消散，立即起身过来拉住她的手，故作担心地开口：“我在实验班，学习进度很快，要不是姐姐没读过高中，就能让姐姐跟我一个班了。” “没关系的微微，”杨有仪轻声安慰她，“学习不好也没事，我们棠溪家家大业大，养你几辈子一点问题也没有。不过小雪说得对，实验班的学习压力大，我们给你安排在普通班，好不好？” 棠溪微挣开棠溪雪的手，乖巧应道：“好。” 后者面上却一点也不显恼，仍旧笑意吟吟，“姐姐，要是遇到不会的，可以随时来班里找我。” 杨有仪嗔怪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微微姐没念过高中，你学的那些东西她怎么听得懂？” 棠溪雪故作生气地板起脸：“妈妈，你怎么能这么说姐姐，万一她也有一颗上进的心呢？” 见她们表面一副为自己好的姿态，棠溪微只觉得嘲讽。 “对了微微，”棠溪华才想起来似的，神情有些为难，“你身份证上的名字就是‘唐微’，我们又对外宣称只有小雪一个女儿，所以暂时用以前的名字，好不好？” “差点儿忘了这事，”杨有仪扬起一个安抚性的笑容，“还有半个月就是你们的十八岁生日，到那时我们会让你以棠溪家养女的身份出席宴会，但爸爸妈妈依旧会让你享受棠溪家亲生女儿该有的待遇。” 棠溪微撩起眼，和他们相像的眼睛却透着沉冷，“为什么不对外承认我的真实身份？” 夫妇俩对视了一眼，她清楚地看见了他们眼中的尴尬。 棠溪雪“贴心”地替他们解释：“姐姐，毕竟我才是在外界知情情况下长大的棠溪家大小姐，跟着爸爸妈妈参加过各种上流宴会，京城人都认识我。你从小住在乡下，还从来没在贵族圈抛头露面过，要是突然说你才是棠溪家的亲生女儿，外界该怎么评论我们家呀？” 她说得委婉，但潜藏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们这是嫌她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呢。 棠溪华和杨有仪也没有解释，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棠溪微心底对亲生父母希冀的光，在他们的天平偏向棠溪雪时，一点点地灭了下去。 她淡然问：“那请问，你们接我回来的意义是什么？” 棠溪华温和的表情沉下来，语气也多了几分责备，“微微，你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回家不是应该的么？虽然不能给你堂堂正正的身份，但作为棠溪家的女儿，该有的不会少。” 杨有仪还是心疼棠溪微，安慰揽过她的肩膀，“妈妈知道你在穗城那边受了不少苦，以后再也不会了。” 棠溪雪也抱上杨有仪的手，软声撒娇：“妈妈，别忘了小雪也是你们的女儿。” 棠溪华和蔼地看着这温情的一幕，欣慰笑道：“小雪真是我们的小棉袄。” 隔着杨有仪的臂弯，棠溪微看见棠溪雪掩在掌心后后炫耀的神情，她蜷着的掌心逐渐收紧。 棠溪华办事效率很高，当天晚上就托人办好了入学手续。 睡前，棠溪微听见敲门声，打开门就是棠溪雪略带歉意的表情，“抱歉啊姐姐，明天是我值日，我要提前去教室，要先坐车走，你自己坐公交过去吧。” 棠溪微也不想和她一辆车，“我可以让爸妈送我过去。” “可是爸爸很忙，刘叔是要随时为他待命的，妈妈也要去巡查名下的美容院，他们都没空呢。”棠溪雪露出难过的表情，“姐姐，好像只能你自己想办法了，不过我会将学校地址发给你的。我们加个微信吧，正好将姐姐拉进群里。” 棠溪微看见名为【三人成行】的群聊名时，眼帘半垂下。 棠溪雪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惊呼一声，“姐姐别介意，现在这个群已经是四个人了，我马上改名。” 她得意地扬起嘴角，“我可是群主呢。之前爸爸妈妈还觉得拉群太多此一举，还是我各种哀求才答应建的。现在我们是一家人，当然也要在一个群里。” 棠溪微安静地看着她耀武扬威，数秒后才开口：“不给你颁个奥斯卡奖真是可惜了，不过你的演技在爸妈面前还听受用。” 棠溪雪无辜地眨了眨眼，“姐姐，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呀？我只是在说实话而已。” 她往前走了两步。 棠溪雪个娇小，在身形高挑的棠溪微面前矮上了一截，但她气势丝毫不弱，仍旧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怎么办呢姐姐，爸爸妈妈好像比较偏爱我多一些。” 棠溪微后退两步，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被隔绝在走廊上的棠溪雪表情扭曲了一下，顾及到棠溪华夫妇在二楼，她才忍住没有对棠溪微大骂出声， 听见门外远去的脚步声，棠溪微在床沿坐下，打开日历。 半个月后是她的生日，可棠溪雪明明比她小两天，却是她被迫迁就和棠溪雪同一天举办，甚至还要在她的生日宴会上宣布自己养女的身份。 棠溪微看着通话记录里的那串号码，全身的力气慢慢被抽走。 她没有和唐自强的合照，唯一的联系方式也被拉黑。唯一爱她的人，却不知道她现在过得不好。 第5章 新班级 棠溪微第二天醒得很早，路过棠溪雪的房间时，还听见里面开关衣柜的声音。 她脚步不停，径直下楼。 棠溪微穿过前花园的石子路，按下大门开关。 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宾利，车窗开着，驾驶座上的司机看见她时露出尴尬的神情。 林茂春还是艰难扯出一个笑打招呼：“大小姐，早上好。” 棠溪微淡然颔首，“你是负责接送棠溪雪上下学的司机么？” 他额角冷汗直流，“大小姐，我现在是您和二小姐的司机。” 她拉开后座的门坐进去，“那正好，不用坐公交了。” 林茂春不敢说任何一句阻拦的话。他昨天晚上就接收到棠溪雪的指示，早上先送她就好了。可她起得比大小姐还晚，他一个打工人，也没勇气拒绝。 棠溪雪哼着歌拉开车门，看见里面还坐着棠溪微，瞳孔地震。 “你怎么……” 棠溪微撑着脸，懒淡地侧目瞥她，“现在已经七点了，你值日还真是一点也不赶早。” 棠溪雪今天还特意比平时早起了二十分钟，她怎么也没想到棠溪微比她还早。 她牵动嘴角，“姐姐是在乡下起早贪黑习惯了吧？” 林茂春大气也不敢出，他是知道棠溪雪的大小姐脾气的，尤其是在真的大小姐回来以后，她的小家子气就展现得一览无余。和那位在乡下长大的真千金比起来，竟然一点名门千金的气度也没有。 但他只能在心底暗自腹诽，默默地发动了车。 棠溪微才懒得理她，安静看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 眼看学校越离越近，学校周围的街道都是步行的学生，都朝路上唯一的豪车投来艳羡的目光。 棠溪雪不想让其他人看见棠溪微从车上下来，看见路边的早餐摊点时，急忙开口：“姐姐，我没吃早餐，你能下车帮我买一份吗？” 棠溪微很清楚她的意图，坐着没动，冷淡拒绝：“不能。” 棠溪雪急急开条件：“我给你转一千！” 她眼皮撩起，“加钱。” “两千！” 棠溪微低头打开手机，“现在转。” 棠溪雪咬了咬牙，直接给她转了两千块。 收到转账后，棠溪微利落拉开车门下了车。 看见她下车，棠溪雪催促：“林叔，开快点。” 林茂春解释：“二小姐，这里是学校门口，有限速的。” 棠溪微只挎了一个包，是唐自强送她的十六岁生日礼物。 她的确没上过高中，但整个高中的内容她在去年就学习完了。 唐自强说过，尽管安宁村没有上高中的条件，但该念的书不能落下。 他在三年前的一场泥石流里被巨石砸中了了腿，从此落下残疾，于是棠溪微就开始接手农地的活。白天耕作，晚上看书。她还学了些针灸和按摩的手法帮助他恢复，只是成效甚微，唐自强仍旧离不开拐杖。 天色逐渐阴沉，棠溪微仰脸看了一眼阴云密布的天，开始担心唐自强意一遇到雨天就腿疼的毛病。 周围都是穿着京城一中校服的学生，她反倒成了人群里最显眼的一个。 棠溪华说给她安排在了二十八班，棠溪微问了好几个学生才找到班级所在的教学楼。 二十八班在一楼，还未走近，就听见走廊上传来的嘈杂动静。 明明已经是早自习时间，走廊上打闹的学生却仍未察觉似的，追逐打闹，大声喧哗，和空无一人的四五楼走廊泾渭分明。 棠溪微抬头瞄了一眼楼梯口处的班级门牌，三十二班。 她沿墙继续往里走，走廊上纷杂的声音与她无关。 楼前花坛走廊的班级门口，一个男生靠墙站着。和其他规矩穿校服的学生格格不入，他不嫌热似的，穿着一件黑色的皮衣，嘴里叼着一根牙签。 身旁的狗腿兴奋挤眉弄眼：“老大，看见没有，刚刚迎面走来一个美女！” 梁川舌尖抵着牙签换了个方向，转了个身，眯着眼看向棠溪微的背影。 他表情淡淡，“没见过漂亮女生是么？” “是一楼没见过的女生，新转来的？看她往二十八班的方向走了。”狗腿表情古怪起来，“我看她长得就一副学霸脸，怎么进的是成绩最差的班？” 梁川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人不可貌相懂不懂？一天到晚的别就只知道盯着女生看，把你心思放学习上。” 他直起身子径直进了教室，狗腿捂着脑袋小声嘀咕：“可大哥你也没起好学习的带头作用啊……” 棠溪微站在二十八班门口，教室里声音喧闹，却没有一句是读书声。 她不确定这个班级的安排有没有棠溪雪的手笔，但她知道在这里安心学习会成为奢望。 “你就是唐微同学吧？” 听见身后的询问声，棠溪微回过神，循声转头。 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出头气质随和戴黑框眼镜的男人，看见她的长相时，讶异的情绪一闪而过。 他微微一笑，“唐微同学你好，我是二十八班班主任，姓邓，你叫我邓老师就好。” 听见“唐微”这个名字，棠溪微晃了一下神，才扬起笑回应：“邓老师好。” 她其实并不喜欢笑，但她知道伪装出乖巧听话的模样会更讨人喜欢。 邓春晖果真表情更温和了，“我带你进去。” 他进了教室，里面霎时安静下来。但不是看在班主任的面子上，而是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棠溪微。 学生们都朝她投来好奇的目光，但更多的是不怀好意的打量。 棠溪微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安宁村的人从小就夸她漂亮懂事。 但漂亮在安宁村不管用，干活卖力才会被看得起，美貌只是附属品。 邓春晖将她领到讲台上，“这是新转来我们班上的同学，唐微。” 他环顾教室一圈，温和地问她：“唐微同学，你想坐哪？” 棠溪微面上维持着甜软的笑意，台下的学生纷纷举手。 “唐同学，选我选我！” “我旁边！我需要同桌！” 她目光落在角落，“我喜欢安静些的角落，后排靠窗的那个位置可以吗？” 邓春晖看见她所说的位置，怔了一下，那个位置可是祝景言的。 在出意外之前，他一直是一个人坐在角落的。 一想到那位祝二少爷的情况，邓春晖还是叹息一声：“当然可以。” 第6章 蝼蚁 棠溪微在角落的空位上坐下，放包时察觉抽屉有东西卡住，低眸伸手去摸，是几本课本。 她随手翻开一本的扉页，上面是气势磅礴的三个字：祝景言。 姓祝？ 棠溪微第一想到的就是祝修文。 她不了解京城贵族圈，姓祝的人少之又少，轻而易举地就将这两个人联系到了一起。 意识到这是别人的座位，棠溪微将书放了回去，坐到了隔壁的位置。 邓春晖在教室里巡视了一圈，其他的学生都不情不愿地捧起语文书背起来，只是注意力都悄悄地朝棠溪微的方向飘。 他轻咳几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严肃正经：“开学考马上就来了，把重心都放在学习上，别忘了你们现在的身份是高三生了，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 台下却没人听他的，甚至不给面子的哄堂大笑。 邓春晖已经习惯这群兔崽子的不听话了，以前祝景言还在时，班级氛围可比现在好多了。曾经的天之骄子意外陨落，他由衷感到惋惜。 行至棠溪微身旁时，他意味深长地开口：“唐微同学，年级里已经没有新的教材了，你就先用祝景言的吧。” 她隐隐猜到了什么，却还是装作茫然的模样，仰起脸好奇问：“祝景言同学不来了么？” “他……已经两年没来上过课了，”邓春晖似乎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无声叹了一口气，“他的书你就心安理得地继续用吧。” 棠溪微低下眼，“好。” 祝景言。 她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数秒后，眼尾轻弯起。 祝景言的课本很干净，除了扉页的名字一点笔记也没写。 课本里的内容她早已烂熟于心，高三是复习阶段，没有新的内容。老师们虽然知道28班是年级倒一，但仍旧尽职尽责地讲课。 班上的成绩全靠前十吊着，其他学生大多散漫，课堂气氛死气沉沉。 下课铃一响，老师立即停止讲课，抱起教案就火速离开教室，大步流星地出门。 学生们霎时和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你拥我挤地往外走。 棠溪微不喜欢热闹，单手支着下巴往窗外看。 学校为了高三有个安静学习的环境，将学生都安置在了靠山的两栋楼。 窗外是枯草丛生的荒废土地，不知道谁丢了一小块馒头，上面爬满了蚂蚁。 棠溪微觉得蚂蚁还挺像自己的，渺小，无法独立生存。 “梁川哥，你放学后就带我去打台球嘛……” 听见走廊上传来的声音，棠溪微直起身子。 那娇柔造作的声音，除了棠溪雪，她还没听过第二个。 棠溪微并没有兴趣出去看，打算留在座位上复习一下上节课的内容。 门口有人喊她：“唐微，班主任叫你过去一趟在小卖部对面的综合楼一楼。” 她礼貌道谢：“好，谢谢。” 棠溪微刚走出教室，一眼就看见走廊尽头的墙边穿着校服格裙的棠溪雪，她身边是一个黑色皮衣的高个子男生。 棠溪雪余光瞥见从走廊尽头走来的身影，目光一顿，随即幸灾乐祸地捂嘴偷笑起来。她只知道棠溪微被棠溪华安排在了普通班，没想到还是最差的一个。 棠溪微淡然扫她一眼，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走。 梁川嫌棠溪雪吵闹，转过身打算回教室，一抬眼就看见棠溪微从面前路过。 她身形高挑，和娇小可人让人有保护欲的棠溪雪不同，她浑身上下都透着疏离冷淡的气息。 他咬着牙签的动作一顿，眸色深沉地盯着她。 棠溪雪愤恨地咬牙，“梁川哥，你认识她啊？” 梁川抽出牙签丢进垃圾桶，“不认识。” 她不屑地抱臂冷哼：“穿得那么土，还是28班的学生，有什么好看的。” 他侧眸睨她一眼，“你也不怎么样，明明有未婚夫了还纠缠我。” 棠溪雪表情僵硬，“你……你怎么知道？” 娃娃亲这件事明明只有棠溪家和祝家父母口头答应，并没有对外公布。 棠溪华计划在棠溪雪成人礼上宣布和祝修文的婚事，除了当事人，根本不可能有风声走漏。 见她陷入沉默，梁川深意地勾了下嘴角，“想知道我怎么得知的消息？祝家家风严谨，要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你私德有损，就离我远点。” 棠溪雪面色发白，他走远了几步后才回过神来。 她不喜欢祝修文那个文弱样，偏偏祝景言残了腿，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梁家独子梁川。 梁川和在腿废前的祝景言个性有些像，桀骜、狂妄，不可一世。 棠溪雪从小就没受过挫折，但在追祝景言的路上屡屡碰壁，他看她的眼神居高临下，像是坐于王位睥睨蝼蚁的高傲。她有了胜负欲，更是幻想拿下祝景言会有多少人羡慕。 但那场意外过后，祝景言能重新走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从此性格大变，再也没有来过学校。 她前年去过祝家一次，听见祝景言房间里砸东西的声音后，再也不敢来了。 棠溪雪不甘心，祝景言不喜欢她，残废以后她看不上，梁川进入了她的视线。 可他知道自己和祝修文联姻的事，今后要怎么下手？ 想起他刚刚看棠溪微的眼神，她攥着格裙的手渐渐收紧。 啧，棠溪微那个野丫头凭什么？就算她不是棠溪家的亲生女儿，可她享尽父母宠爱，棠溪微有什么？不就是长了张看似人畜无害的脸吗？她迟早要将那个野丫头赶出去！ 棠溪微鼻尖有些痒，忍不住揉了揉。 她路过几个办公室，在尽头找到了邓春晖所在的办公室。 棠溪微敲了敲门。 听见动静的老师都抬头看过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学生。 邓春晖朝她招了招手，“唐微同学，来这里。” 他位置在最角落，坐在外面的老师都体贴地往前挪了挪椅子方便棠溪微挤进去。 但他们发现这学生太瘦，不用侧身就径直进去了。 棠溪微在邓春晖桌前停下，柔声问：“邓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转学生乖巧听话，比班上那群兔崽子要让人省心多了。 邓春晖这么想着，看她的表情就更温和了，“唐微同学，一中规定学生都要穿校服，新生也不例外。你穿什么码？” 第7章 没素质 “M码就可以了。” “好，我向上面申领一下，”邓春晖笑容温和，“遇到任何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关爱转学生是班主任的责任。” 棠溪微温浅弯唇，“谢谢老师。” 待她出了办公室，其他老师都好奇地问。 “老邓，那乖学生是新来的？” “不容易啊，你们班上总算有个听话的学生了。” 邓春晖觉得他们的话中听，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端起桌上的搪瓷杯送到嘴边，“哎呀，说不定终于能评个三好学生了。” “要我说老邓，这点你还是放弃吧，”那老师调笑，“你带28班几年了，班上前十一直就没变化过。” “啧，说不定呢。”他有预感，这个转学生不简单。 棠溪微在下午放学时领到了校服。男生的校服是白衬衫长裤，女生是红黑色的及膝格裙。 高三学生要上三节晚自习，棠溪微没有题目可写，打算去书店买几本五三，随手将校服塞进了抽屉里。 京城一中后街有条美食街，不少学生都嫌食堂难吃饭点去后街吃东西。 棠溪微在街上买了份关东煮，边吃着牛肉丸往街尾的书店走去。 那是家风格复古的书店，招牌用繁体写着：京华书屋。 她将最后一颗牛肉丸塞进嘴里踏进店内。 柜台后的店员起身问好：“你好，欢迎光临。” 室内点着木质香薰，和书卷的香气一同萦绕。店里没有开空调，却很清凉。 棠溪微一时间以为自己来到了古代的藏书阁，试探性地开口：“请问这里有五三卖吗？” 店员是个穿着烟灰色中山装的年轻男人，微笑解释：“当然，我们是开在学校附近的书店，当然有习题册售卖了。请问你需要哪个年纪的习题册？” “高三的。” 他指了个方向，“在最里面的书架。” 棠溪微朝他颔首，“多谢。” 书店里很安静，只有风扇扇叶转动的声音，她的脚步不自觉地轻了下来。 她走到尽头，才发现里面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 对方听见动静，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继续挑选书籍，不过再停留了半分钟后就路过她离开了书架。 棠溪微没想太多，只当他是哪位学生的家长。 男子走出书店，拉开路边的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的驾驶座车门坐了进去。 他恭敬地对着后座的男生道：“二少爷，接下来想去哪？” 祝景言睁开眼，眸底一片阴郁，他单手支着侧脸，漫不经心地往窗外看。 棠溪微正从书店里出来，怀里还抱着几本书。她瞥了眼路边停着的豪车，眯了眯眼，这车，好像有点眼熟。 隔着玻璃，祝景言和全然不知车内有人的棠溪微对视上。 他轻叩车窗的动作蓦地一停。 那女生眉眼似乎有点熟悉。 许久没等到回应，王宗函疑惑地转头，“二少爷？” 祝景言收回目光，嗓音沉冷，“回家。” 棠溪微正打算绕到车前看看车牌号时，车子就迅速发动驶离。 卷起的尘土呛得她咳嗽几声，视线被短暂地遮蔽，数秒过后已经看不见车子的影子。 她啧了声，“没素质。” 回到教室，棠溪微看见自己的桌子倒在地上，抽屉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她环顾教室一周，没人在看她的方向。 棠溪微的位置在最后一排，和前面有人的座位隔着两排的距离。 前桌转过身好心提醒：“那个……唐微同学，我是吃完饭后第一个回教室的，来的时候你的桌子就已经倒了。我本来想扶的，但是怕被其他人误会是我做的，所以就没……” 她淡然地将东西捡起来，朝她笑了一下，“没关系，谢谢你告诉我。” 棠溪微本就是柔软白净的长相，笑起来时像是浸着春风，让人暖意蔓延，前桌被晃了一下神，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你检查一下你的东西有没有少，我可以帮你找找。” 她拎起装着校服的袋子，上面已经被人割开了一道口子。打开看里面的衣服，衬衫的一只袖子已经被割烂了，和肩膀的连接处摇摇欲坠。 前桌的女生惊呼一声，“谁干的？” 棠溪微塞回袋子里，转身仰脸看向天花板，角落里安装了一个摄像头。 她摆好桌椅，径直去了教室办公室。 这个时间点，老师一般都还没来，但今天是周一，邓春晖打算第一节晚自习上班会，特地提前来做准备。 看见棠溪微时，他诧异地问：“唐微同学，怎么了？” 棠溪微知道表现出柔弱是最容易让人同情和怜惜的手段，于是下一秒就红了眼眶。 “老师，我的桌子被人推倒了，校服也被人故意划烂。” 邓春晖果真皱起眉头，放下笔就站起身，“我带你去保安室调教室监控。” 本以为会拍到什么，得到的却是监控恰好今天维修的回复。 邓春晖歉疚开口：“唐微同学，我再帮你找一套新的吧。” 她难过地眨了几下酸涩的眼，声线微颤：“麻烦老师了。” 委屈的模样让邓春晖更怜惜这个转学生，不由挺直了脊背，“放心，老师一定找到使坏的学生。” 棠溪微垂首揉着眼睛，声音低低的：“谢谢老师。” 她其实心底已经有了猜想，最先怀疑的对象就是棠溪雪，她从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棠溪雪。 虽然28班的学生都不爱学习，但能从面相看出来都是没什么坏心眼的。 邓春晖在班会课上严肃地说明了棠溪微校服被割一事，台下立即就响起义愤填膺的声音。 “不管是不是我们班上的学生，都要严加处置！” “就是就是，虽然咱们学习不咋地，但可是自封年级第一正义班！” “咱们班好不容易来了个大美女，可得保护好了！” 棠溪微听得眉眼弯起，“谢谢同学们。” 晚自习结束铃一响，就有几个男生嬉笑着到了棠溪微桌前。 “唐微，你是走读生吧？我们可以送你回家。” 她摇头，弯眸道谢：“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家不远，可以自己回去的。” 他们也没再为难她，挥了挥手就勾肩搭背地离开。 第8章 除了你还能是谁 棠溪微走出校门，还没来得及确定路边停的那辆车是不是棠溪家的，就疾驰离开。 她单手拎着书包，站在门口，远远地看见了车牌号，的确是自家的车。 不用多想，就知道是棠溪雪的指示。 棠溪微打开叫车软件打了辆车，上车时司机八卦地回头问她：“小姑娘，你的目的地可是富人区啊，你跟那里的人什么关系啊？” “我住里面。” 她的回答很诚实，但司机像是明白了什么，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我看你还在念高中，还是京城最好的中学，年纪轻轻的不好好读书就自甘堕落怎么行？” 棠溪微撩起眼，眸底阴郁的情绪惊了他一下。 司机匆忙收回透过后视镜偷瞄她的视线，暗自捏了把冷汗。这小姑娘的眼神，怎么这么瘆人？ “不知道你是从我的哪个字眼得出我是靠不正当关系进去的？”她声音幽冷，“张嘴就来可是造谣。叔叔，我们刚刚正路过派出所，要不要倒回去喝杯茶？” 他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小姑娘，我只是看你穿得普通，所以误会你了。” 棠溪微冷嗤了声。 唐自强说的没错，京城不同于民风淳朴的穗城，人心叵测，有的是算计和排外。 后半程，司机不敢再说一句话，将车开到别墅区门口后就飞速驶离。 棠溪微在家门口站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宅子一楼亮着的光，才按下大门密码。 她推门而进，沙发上的人立即站了起来。 棠溪雪不安地绞着手指，“姐姐，我还以为你先回去了呢，把你落下了真是不好意思。” 歉疚委屈的表情让杨有仪看了直心疼，但看见棠溪雪表情冷淡地站在门口没动时，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就没想过等我。” 听见毫不留情的话，棠溪雪表情更难过了，眨了眨眼挤出几滴眼泪，“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棠溪微放下扛在肩上的书包，淡声解释：“我刚放学就直接离开教室，刚出校门就看见车开走了。” 杨有仪责备地看向棠溪雪，“小雪，是你没等微微吗？” 后者撅嘴拉着她的手撒娇，“妈妈，我真的不知道姐姐会上晚自习嘛，我以为姐姐会直接回家……” 杨有仪面色缓和下来，温声说：“那给微微道个歉，以后要等姐姐知道吗？” 她乖巧地点点头，声音娇嗲：“知道了啦。” 棠溪雪走到棠溪微跟前，背对着杨有仪，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扬起一个得意嘲讽的笑容，说出的话却是：“姐姐，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下一秒，她的脸颊被人捏住，接着用力地往两边拉扯。 棠溪雪痛得去扒开她的手，，眼神凶狠地瞪着她。 棠溪微弯起眼笑，手上的力道却加大，“没关系的，看在小雪这么可爱的份上，我当然……要选择原谅了。” 在杨有仪的角度，两人是在相亲相爱，只有她们两个知道，棠溪雪的脸都快被扒烂了。 “好啦好啦，既然是一家人，那就好好相处才对。” 她松开手，笑意盈盈地拍了拍棠溪雪通红的脸，“小雪穿校服的样子可真好看。” 后者面色白了一瞬，知道她在指什么事情，立即推开她。 杨有仪想起什么似的，笑容满面地开口：“微微也领到校服了吧，穿出来让妈妈看看。” 棠溪微从包里拿出那件被划烂的衬衫展开，难过地皱起眉，“不知道是谁把我的校服划烂了。” “哎呀。”杨有仪当即就起身过来，拿起那件衣服看，“谁这么恶毒啊？放心，妈妈这就联系学校，找出是谁干的。” 棠溪雪吓了一跳，但想起监控没开又很快淡定下来。 她假意感到委屈，“这两天学校监控在维修，怕是找不到罪魁祸首了。” “我问过老师了，教室里的虽然没开，但是走廊上的开了。” 棠溪微话音刚落，棠溪雪的表情就僵住了。 她忙上前挽住棠溪微，“姐姐，我还有件去年的夏季校服，要不给你穿吧？不用因为一件衣服就斤斤计较的。” 眼看杨有仪打算放下手机听棠溪雪的话，她就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我在穗城的时候，家里穷，只能穿别人不要的衣服。现在回家了，还要穿旧的么？要是这次我选择忍气吞声，对方肯定会觉得我好欺负变本加厉，这种潜藏在暗处对我虎视眈眈的人多可怕呀。” 杨有仪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微微，你放心，妈妈一定替你主持公道。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就打电话问学校。” 棠溪微揉了揉眼尾，眼眶潮湿，“谢谢妈妈。” 杨有仪叮嘱她们早点休息后就回了房间，客厅里只剩下两人。 确定房门关上后，棠溪雪的表情才冷下来。 “你知道是我干的？” 棠溪微擦去眼尾泛起的水雾，“除了你，还能是谁？” “哼，你们班风评那么差，为什么不觉得是他们做的？”坏事披露，她也干脆懒得再狡辩，直接大方承认，“对，就是我做的。我看你不顺眼，割个校服怎么了？” 棠溪微脸上情绪未变，拎起书包转身上楼，“希望你待会儿还能继续保持嚣张的态度。” 棠溪雪开始还不明白她被挑衅了怎么还能如此淡定，直到睡前打开手机，才看见棠溪微将两人刚刚的对话录了音发进了家庭群里。 她惊得立即从床上坐起来，颤抖着手滑动屏幕，发现棠溪华两人并没有回复后稍微松了口气。 杨有仪这个时间点应该睡觉了，棠溪华在加班怕是没空看手机。 可录音文件发送时间已经超过了两分钟，无法撤回，他们迟早会看见。 棠溪雪急得咬手指，直接去敲了棠溪微的房门。 里面的人像是没听见似的，没有丝毫出来开门的意思。 她偏又不敢太大声，怕吵醒楼下的杨有仪，只能给棠溪微发消息。 【你到底想干什么？】 Candywei：【显而易见，帮妈妈减轻负担，直接省略问校方的步骤】 第9章 给你姐姐道歉 棠溪雪第一时间想到解散群聊，但上网搜索了一下，得到的结果都是仍旧会保留聊天记录。 她焦灼不安地咬着手指，心里对棠溪微的憎恨更深了一分。 “就是穷乡僻壤长大的野丫头，手段真是歹毒。” 一晚上棠溪雪都没睡好，早上起来时顶着黑眼圈下了楼。看见客厅里的杨有仪时，心里一惊。 她僵硬地打招呼：“妈妈，早上好。” 杨有仪坐在餐桌旁，慢条斯理地抿着热牛奶，听见声音转过头，神情淡淡，不像往常一样对她热情回应。 “小雪，过来坐。” 棠溪雪忐忑地挪着步子过去，小心翼翼地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怎么了妈妈？” “那份录音怎么回事？”杨有仪沉声质问，“别跟我说什么伪造合成的，微微和你的声音我听得出来。” 她暗自掐了一把大腿，下一秒就啪嗒直掉眼泪，“对不起妈妈，我只是太担心姐姐回来以后会抢走爸爸妈妈的宠爱，一时鬼迷心窍才做出这种事，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 她哭的声音太悲恸，杨有仪开始还打算严加惩罚的心思就弱了一半，加上又是养在跟前宝贝了快十八年的孩子，她多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还没来得及开口，楼上就响起棠溪微幽凉的声音：“明明被道歉的对象是我才对，即使妈妈原谅你也没用。” 杨有仪有些尴尬，她刚刚的确差点就要说出原谅的话来了。 她看向阶梯上站着的棠溪微，后者情绪寡淡，眉眼间却有些难过。 怎么就险些忘了，微微才是他们刚找回来的亲生女儿，怎么能为了从小就养尊处优的养女而让亲生的女儿受委屈？ 杨有仪转向棠溪雪时，神情坚定了些，“小雪，给你姐姐道歉。” 本以为差点就能得到原谅，却被棠溪微横插一脚，棠溪雪压下心底的愤恨，不情不愿地开口：“姐姐，对不起。” 棠溪微搭着扶手慢悠悠地下来，“没听见。” 棠溪雪看了一眼杨有仪的反应，见她丝毫没有要为自己说话的意思，不甘心地咬了咬唇，拔高了音量：“对不起！” 杨有仪叹了口气，“微微，妈妈帮你问过学校了，可以给你再拿一套新的校服。看在小雪年纪还小还是初犯的份上，你就原谅她吧？” 她的回答在棠溪微意料之内，父母俩的偏心她看在眼里，并没有抱多大期望。 “年纪并不是行恶的借口，更何况快成年的人了，算什么小孩子。”棠溪微幽幽瞥了棠溪雪一眼，装可怜这事，她也会，“我养父三年前就摔了腿不能下地，家门口那两亩地都是我在耕。在安宁村，从来没有年纪小的说法，谁能干才有话语权。” 杨有仪听了以后果真心疼地蹙眉，“微微从小就受苦，不比小雪万般宠爱。” 她看棠溪雪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责备，“小雪，这种报复行为不可取。在妈妈眼里，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要原谅你可以，”棠溪微自然地拉开椅子在餐桌旁坐下，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给我写份一千字检讨，等爸爸回来了当着我们的面念。” 杨有仪面色稍霁，“微微的办法好。” 棠溪雪立即反对：“我不要！” 在棠溪华眼里，她可是乖巧听话的贴心小棉袄，纵容她的一切。还会背着杨有仪，偷偷多给她零花钱。要是被他知道自己作恶的一面，岂不是会破坏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小雪，微微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杨有仪没想到向来懂事的棠溪雪会忤逆自己，不悦地拧眉，“你难道想让学校的人知道你因为嫉妒姐姐而故意划烂她的校服？” 棠溪雪紧咬着后槽牙，憋了许久也没回答。 棠溪微喝完牛奶就站起身，“你要是再不快点决定，我可就让林叔先走了。哦对，昨天你是怎么说的来着，你要值日早起就不等我了。” 杨有仪听得脸色沉下来，“小雪，我不是让你等微微一起去上学吗？” 棠溪雪委屈极了：“可是我昨天就是和姐姐一起去的……” “好了，在全家面前检讨这事就这么定了，”杨有仪没了耐心，“我也要去分店巡视，你们快些去学校吧。” 棠溪雪没有食欲，草率地咬了几口三明治就站了起来。 坐上车后，她才怨愤地瞪着棠溪微：“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懒散地撩起眼皮，“什么？” 林茂春透过后视镜看了两人一眼，却不敢说话。 “你故意套我的话录下来发在群里，就是为了让爸妈听见。” 棠溪微从喉间啧出声嗤笑，“事实而已，敢做不敢当么？” “要不是我善心大发去献血，爸妈也不会发现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她喃喃自语，“我就不该这么好心。” 她声音很低，但棠溪微听得一清二楚，无声嘲讽地勾了下嘴角。 有的人生来本性就恶，在再好的环境下成长，也无法洗涤深藏在骨子里的恶。 棠溪微不想跟棠溪雪一同下车引起注意，在没什么人的路边要求停车。 林茂春纠结地问：“大小姐，您要自己走过去？” 她点头，“嗯，今天天气好，适合散步。” 棠溪雪趴在窗户上，隔着玻璃，棠溪微都能感受到她嫉恨的眼神。 棠溪微其实并不想把她放在眼里。一个没有脑子只靠耍小手段对付她的人，她也完全不需要动脑。 只是棠溪雪能仰仗父母的偏心恃宠而骄，而她没有。 她刚进校门就被保安伸手拦住。 “站住，一中的学生不穿校服？” 棠溪微推开横在她身前的警棍，“我昨天也没穿。” 保安怒意更甚，“你还好意思说？给班级扣分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你有没有点集体荣誉感？” 有28班的学生路过看见，忙上前拉开保安。 “大叔，她是昨天才转来我们班的学生，还没有校服。” 保安态度仍然强硬，“既然是昨天来的，那就应该领到校服了才对，今天怎么不穿？” 第10 章 “神经。” 男生替她解释：“她的校服昨天被人划烂了。” 保安显然不信，“咱们一中的学生哪会干这种不入流的事情啊。” 男生冷哼：“管你信不信，就是有咯。” 棠溪微淡然扫了保安一眼，“他说的是真的。” “你们一个班的当然会联合起来一起撒谎骗我了，”保安摆出苦口婆心劝说的模样，“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就学会说谎了。” “唐微？” 身后响起邓春晖的声音，男生如获大赦地奔了过去，“老邓，你来的正好，保安不让唐微进去。” 保安认得邓春晖，虽然带的是高三公认的成绩差还是一群不学无术的学生，但是个骨干教师，主动提出要带28班，在学校里还挺受人尊敬。 他表情缓了缓，“邓老师，这是你班上学生啊？” 邓春晖点头，“是，昨天新转来的，校服被人划了。” 有人撑腰，男生瞬间有了底气，“你看我们刚刚说的都是真的！” 保安尴尬地哂笑两声，“行，你们进去吧。” 三人进了校门，棠溪微朝男生弯眼道谢：“谢谢你帮我说话。” 他腼腆地挠了挠脸，“不、不用客气。” 邓春晖在他后脑勺上敲了一下，“郭飞你小子，我以前可没见你对班上的同学这么乐于助人过。” 郭飞捂着脑袋痛得嗷嗷叫，“老邓你怎么还打人？” 他奇怪地问：“话说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早自习还没开始吧？” 邓春晖看向身侧的棠溪微，心底一阵发怵。这小姑娘什么来头，还要校董下指令一定要再给她拿一套校服？ 不过他没打算说实话，话头一转，“当然是监督你们学习了，高考在即，可不能再懈怠。” 郭飞骄傲地挺胸，“切，我们这是厚积薄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就你们那平时月考的成绩还是算了吧。”邓春晖提起就头疼，“平时别给我惹事就行。” 刚迈进教学楼的走廊，邓春晖一抬头就看见在走廊上叼着根牙签的梁川。 “你小子一天天的就爱叼牙签。” “不能抽烟，嘴里用要咬点东西才习惯。”梁川说着话，视线不自觉地落在身后的棠溪微身上，“邓老师，这位同学我怎么没见过？” 邓春晖自然地介绍：“哦，这是昨天新转来我们班上的学生。” 棠溪微看出两人关系还算不错，向梁川礼貌性地颔首。 “你好，我是棠……唐微。” 他丢了牙签后才回应：“梁川。” 郭飞来回看了看两人，“咦，以前也没见梁川你主动和哪个女生这么问好过啊？” “没有？”邓春晖想到什么，“那个棠溪雪，不是一直喜欢缠着你么。” 听见这个名字，棠溪微几不可查地勾了下眼尾。 祝修文是她的未婚夫，却对梁川纠缠不休。 不过这梁川的长相，的确是很讨小女生喜欢的痞帅型。 “棠溪雪？”梁川嗤了声，“不熟。” 郭飞调侃：“诶，那可是棠溪家大小姐，就你有这个胆子敢这么冷落她。” 邓春晖可不敢听他们富家少爷小姐的闲话，“行了别闲聊，回教室去。” 郭飞悻悻地摸摸鼻尖，朝棠溪微咧嘴一笑，“走吧唐同学。” 梁川靠在墙边，幽沉的视线锁着他们离开的身影。 棠溪微察觉到身后的视线，脚步停滞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邓春晖去领了一套新的校服回来给棠溪微，他难为情地开口：“唐微同学，抓罪魁祸首这件事恐怕不能继续了。” 她并不意外，倒是很期待棠溪雪的检讨内容。 棠溪微扬眉，“没关系的老师，我相信她不敢再犯了。” 邓春晖带着愧疚离开她的座位。 这蓄意划人东西的人究竟是谁啊，连校方都要包庇。有钱有势就是好，就是可怜没有背景的唐微，只能默默忍受。 棠溪微今天胃口很好，中午吃饭时都多点了两个菜。 一中的食堂的确不算好吃，但人在心情好的时候，看什么都顺眼。 如果不是棠溪雪也出现在食堂里的话。 棠溪微倒有点意外，毕竟以棠溪雪自认为高傲的眼界是不会看上食堂饭菜的。 她只扫了眼被簇拥而进的人，就低头继续扒拉餐盘里的菜。 准备这顿饭的收尾工作时，面前忽地落下几道阴影。 棠溪微吸溜进最后一根青菜，不紧不慢地撩起眼。 是棠溪雪和几个女生。 餐盘里还有一口饭，她随意地戳了两下，淡声问：“有事？” “你的座位被我们征用了，马上离开。” 棠溪微以为棠溪雪就已经足够嚣张跋扈，没想到她的跟班比起来有过之无不及。 左右也快吃完了，她没有异议地就端起餐盘起身离开。 “站住。” 是棠溪雪的声音。 棠溪微转身，她脸上分明没什么情绪，棠溪雪却看得脊背莫名发凉。 啧，她怎么就嘴贱喊住她了？ 跟班颐指气使：“雪姐叫你呢。” “神经。” 棠溪微懒得搭理她，撂下话就径直往餐具回收处走。 “雪姐，还没见过敢给你甩脸色的人！” “就是，一副清高样装给谁看呢。” “敢在雪姐面前摆架子的，除了梁川，可不能有第二个！” 棠溪雪还在为检讨的事烦躁着，她们三个在耳边一唱一和，她只觉得吵闹。 “闭嘴，别说了。” 三人立即噤了声。 她扒了一口饭，当即就吐了出来，一摔筷子。 “这饭怎么这么难吃？” 刚看棠溪微吃这么香，她还以为挺好吃。 难怪是乡下来的野丫头，这种粗糠都吃得下去。 其他三个人不敢再继续吃，内心虽然不情愿，还是放下了筷子。 她们家境一般，离家也远，平时中午都是在食堂吃的。 千金大小姐吃惯了山珍海味，会嫌弃这种普通吃食也情有可原。 可在她们面前毫不掩饰的嫌弃，这顿饭也无法继续下去。 “算了，都别吃了，我请你们去后街。” 棠溪雪一句话，顷刻就打消了三人的不满。 她没想到已经过了饭点时间，却还是能在后街上看见棠溪微。 她咬牙低声骂：“真是冤家路窄。” 第11章 注意你的言辞 棠溪微去后街的文具店买了盒笔芯就准备回去，没想到一迎面就碰上棠溪雪一行人。 她假装没看见，移开视线就从旁边路过。 棠溪雪也并不打算再跟她产生什么纠缠，这女人手段她是见过的，尤其还在她面前吃瘪两次。 倒是她身后几个跟班率先出手了。 棠溪微低头数着笔芯数量，手上的东西就倏地被人抢走。 “你怎么阴魂不散啊？” “你骂我们雪姐还没道歉呢！” 棠溪微捏住那人手腕，手上力道加重，女生痛得手一松，她将笔芯盒拿了回来。 她幽沉的视线落在棠溪雪身上，“问问你们雪姐，我需要向她道歉吗？” 棠溪雪现在光是听到她声音就又些发怵，但表面上还是得维持大姐头的风范佯装淡定，“不……用。” 三人齐刷刷看向她。但大姐头都发话了，她们也只能闭嘴。 棠溪微满意地点头，“当狗腿替主子行使正义前，要学会先看脸色。” 她轻飘飘撂下话，径直路过她们。 “那人什么意思啊，说我们是狗腿？” “要不是雪姐拦着，我早就上去揍她了！” “她力气好大，掐得我手腕好痛。” 棠溪雪抱着双臂无声冷哼，静静看着三人气愤地凑在一起骂棠溪微。 那野丫头话虽然难听，但也确实没说错。这三个人除了脑子蠢点，倒还确实忠心。看来半个月后的生日宴，可以邀请她们来。 对，生日宴。 棠溪雪原本因为被棠溪微压了两回而烦闷的心情瞬间明亮。 爸爸答应过她，她的成人礼一定会盛大举办。不仅会在宴会上宣布和祝修文的婚约，也会邀请京城名流参加。到那时候，她就是整个京城最耀眼的千金。 棠溪微是亲生的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以养女的身份出席。 那野丫头再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又如何，父母还不是偏爱她？ * 棠溪微回到教室，看见桌上放着的一袋威化饼干时，定在原地。 现在是午休时间，教室里很安静，留在教室里的几个学生趴在桌上休息。 前桌的女生转过身，压低声音说：“唐微同学，我多买的，分给你。” 棠溪微才来两天，连前桌女生的名字都不知道。她来到新环境的第一天，最先收到的善意却是来自陌生人。 她有些怔愣，随即莞尔，“谢谢你。” 虽然早就知道转学生长得好看，但仍旧被她笑起来的模样晃了下眼。 女生不敢直视她，腼腆地自我介绍：“我是28班的文艺委员，万莹。” “你好。”棠溪微将饼干收起放进抽屉，“谢谢你的饼干。” 万莹对她的好感直线上升，开心转回去刷题了。 晚自习结束，棠溪微慢悠悠地收拾好东西，比昨天磨蹭了几分钟才出教室。 这个时间点，校园主干道上都是回家的高三学生。 棠溪微没穿校服，路过的学生都好奇地回头看她。 出了校门，棠溪家那辆黑色宾利停在对面街头的榕树下。 头顶上的路灯常年失修，光线昏暗，如果不是车身反光，很难注意到这辆车。 棠溪微眯了眯眼，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姐姐来得可真慢，要不是妈妈说要等你一起回去，我才不等你。” 棠溪雪知道林茂春不敢告状，当着他的面就对着棠溪微阴阳怪气起来。 后者连眼皮都不掀一下，“我上学带手机的，注意你的言辞。” 她对录音的事还心有余悸，果真被唬住，紧闭上嘴。 棠溪微拿出手机点开群聊，牵动嘴角，“爸爸说现在已经到家了，你的检讨写完了么？” 不提这事，棠溪雪还会为即将到来的生日宴会高兴。 听见她一说，她的心情就跌到谷底，烦躁地怼她：“不写又怎么样？爸爸最疼我了，不会因为这件事和我产生嫌隙的。” 棠溪微慵懒靠在真皮座椅上，漫不经心低眸，“哦，妈妈要是不介意的话也行。” 棠溪雪愤恨瞪她一眼，吩咐林茂春：“林叔，开慢点。” 林茂春速度放慢，选了条更远的路。 棠溪雪拿出纸笔，垫着小桌板开始奋笔疾书。 棠溪微瞥了一眼，这潦草歪扭的字体，比小学生写得还难看。 倒是写字的速度出乎她的意料。 察觉她的目光，棠溪雪圈住纸张，怒瞪她，“看什么看，待会又不是不能听。” 棠溪微没回她，自顾自地刷手机。 万莹在放学后就问她要了联系方式，说要拉她进班群。 棠溪微现场申请了一个qq，被拉着进了名为【二十八般武艺】的群聊。 刚进群，不少人就发消息欢迎。 【谢谢】 她道谢完，在输入法里自带的表情包里选了个可爱的表情发出去。 棠溪雪边写边在心底骂棠溪微，一抬头就看见她似乎心情很好地在打字，怨气更甚。 回去的路程比平时多耗费了十五分钟，棠溪雪手速飞快地赶出了五百个字，剩下的准备现场编。 棠溪大宅客厅里，棠溪华和杨有仪坐在沙发上，等着两人回家。 门被推开，夫妇俩循声看过来。 棠溪雪心虚地走在后面，跟在棠溪微身后进来。 “小雪，你的事情我已经听你妈说了。”棠溪华沉声，“你们都过来。” 棠溪微将书包放下，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杨有仪幽幽地看向棠溪雪，“小雪，检讨写好了么？” 她小心地挪着碎步站到茶几后，“写、写好了。” 杨有仪抿了口茶，“开始念吧。” 棠溪雪捏着被攥得皱巴巴的纸僵硬开口：“9月9日，我因为嫉妒姐姐而趁着教室没人潜进去推倒了她的桌子，划烂她的新校服……我深刻意识到了这次的错误，并保证下不为例。” 棠溪微：“字数不够。” “我……写不了这么多。”刚要拔高音量愤怒反驳，被杨有仪盯得缩了回去。 杨有仪问：“惩罚呢？” “好了有仪，别责怪孩子，”棠溪华阻止她，温和看着棠溪雪，“小雪是在我们跟前长大的，她什么品性你还不明白么？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她也知道错了，就别用惩罚那一套过时的教育方式了。” 第12章 是来混个毕业证的 棠溪华的话在棠溪微意料之中，倒是杨有仪听得皱起眉头。 “阿华，你向来都是理智公平的，怎么在教育孩子这件事上表现得这么溺爱？” 棠溪华却烦躁地啧了声，语气责备：“有仪，小雪是什么性格你我都应该清楚。反倒是微微刚从乡下接回来，彼此之间还不够了解，你总是偏袒她作什么？” 哦豁。 棠溪微都想给他这一番偏心至极的言论现场鼓掌了。 就是不知道她妈妈对这番话做何感想。 杨有仪在棠溪微回来前，的确是无条件偏袒棠溪雪。在她眼里，这个女儿乖巧懂事，体贴粘人，成绩优秀，是普通人眼中别人家的孩子。 可亲生女儿回来后，棠溪雪那层乖巧似乎开始一点点剥离下来。 客观来评价，这件事明明就是棠溪雪的不对。 杨有仪对相守二十年的丈夫第一次感到陌生，但她还是试着解释：“微微就不是你的女儿？她也受欺负了，小雪也认下是自己做的，不惩罚怎么长记性？” 棠溪雪知道抱谁的大腿有用，当即就跌进他怀里痛哭起来，“爸爸，我真的知道错了，别惩罚我。” “有仪，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棠溪华心疼地抱住她，看向杨有仪的眼神充满谴责，“你不疼小雪了？” “那微微呢？”杨有仪气愤地站起身，脸上没有了往日的优雅，“你有没想过一味地维护小雪，也会伤了她的心？” 像是才想起来沙发上还坐着棠溪微似的，他看了过去。 棠溪微在不会给自己提供价值的人面前是懒得装的，于是迎上棠溪华的眼神淡然疏离，面上情绪寡淡，仿佛在看一个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他看得心下一凉，对棠溪雪的怜爱更甚，“我跟微微没有感情基础，偏爱小雪一些怎么了？” 棠溪雪趴在他怀里哭得抽抽搭搭，借着臂弯的空隙，偷偷抬起眼看棠溪微。 棠溪微看见对方挑衅似的眼神，平静移开眼。 真是幼稚又无聊的手段，但棠溪华还挺吃这一套。 杨有仪气得胸口上下起伏。结婚二十年来，还是第一次和丈夫产生分歧。 “你不在意微微的感受，我在意。” 在她转过视线看自己时，棠溪微已经换上了隐忍委屈的神情。和她有几分相像的眼睛，露出难过的情绪。 血液里亲情的共鸣让她忍不住俯身拥住她，“微微别难过，妈妈会站在你这边的。” 尽管刚刚的表情是伪装的，但被抱住的一瞬间，棠溪微还是不可抑制地触动了一下。 她眼帘一颤，欲要抬起的手犹豫了许久还是放下了。 棠溪微记仇，她还记得第一天刚到棠溪家时杨有仪维护棠溪雪的模样。 “爸爸妈妈，你们别为了我吵架。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做出直接伤害姐姐的事情。” 棠溪微眼尾勾了一下，不会做直接的，那就是会借刀杀人了。 听棠溪雪撒娇哄了几句，棠溪华的表情缓和了不少，情绪也稳定下来。 “有仪，该回房间了，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杨有仪脸还板着，“什么事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 “小雪……”棠溪华迟疑了一下，还是加上了棠溪微的名字，“和微微的成人礼，关于宾客的名单。” 杨有仪也知道事关棠溪家面子的宴会事关重大，语气缓和：“行。” 棠溪华揽过她肩膀，“好了好了，别再生气，我们都只是太关爱孩子。” 杨有仪耳根软，他温声软语哄两句就原谅了他。 棠溪微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回了房间，在心底无声叹息。 她这个亲生母亲，其实还算理性，但却太过好骗。 客厅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棠溪雪擦掉虚情假意的眼泪站起来，气势汹汹地走到棠溪微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她。 “哼，我说过，我有的是父母的偏爱。虽然妈妈被你拐过去了，可这个家，是爸爸说了算。” 棠溪微拎起书包，起身时假装无意地撞到她下巴，力道之大让她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她捂着下巴气愤指着她，“你……你头怎么这么硬？” “少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棠溪微懒得跟她对话，“我不稀罕这种虚妄的偏爱。” 棠溪雪嗤笑：“切，死装。等下星期的开学考来了你就老实了，爸爸妈妈最看重的就是成绩。” 棠溪微没应声，径直往楼上走。 她已经想好考试成绩的结果。考得好，棠溪雪会说她作弊，考不好就是乡下来的没文化理所应当。 棠溪微自诩不算什么大善人，但也是有仇必报的个性。 她洗完澡往床上一瘫，打开班级群聊打发时间。 群里已经在为刚刚通知的开学考而遍地哀嚎了。 【究竟是谁发明的开学考试？和发明调休的崽子一起扔出银河系！】 【哎呀无所谓啦，考什么试咱们班都是倒数第一】 【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感觉整个班的人都有被侮辱到】 【我有预感，这次班上倒一的位置不会由我来坐了！】 【你常年被倒数第二甩出去三十分，你不当倒一谁当？】 棠溪微问了句：【冒昧地问一下，你一般考多少分？】 被问到的那人一看是棠溪微，正要骂娘的话收了回去，态度唰地转变。 【嘿嘿，在下不才，正是二百六十分上下的水平】 万莹：【你在骄傲什么？不会有人比你更菜了好吗？】 班级群的气氛很活跃，棠溪微绷着的神经松懈下来。 准备睡时，万莹私聊她：【微微，你知道开学考的考纲吗？】 Candywei：【参考教育部制定的考试大纲】 万莹：【诶？你知道啊，我听说你以前没上过高中】 Candywei：【可以问问是从哪得知的吗】 万莹：【我有个室友在上学期转去了实验班，是她说的】 【微微，是真的么？】 Candywei：【她是哪个班的】 万莹：【理科14班】 棠溪微记得棠溪雪就是这个班的，可见传言是源于何处。 【嗯，我老家没有高中，的确没上过】 万莹：【抱歉微微，我没有歧视你的意思，只是担心你跟不上我们的学习进度】 Candywei：【没关系，我只是来混个高中毕业证的】 第13章 关你屁事 开学考定在了周五，为了节省时间，晚自习用来考综合。 高三的考试频繁，学生们叫苦不迭但也只能承受。 E栋一楼是四个普通班，和楼上重点班的氛围全然不同，走廊上的学生还在嬉笑打闹。 走廊空间不大，和前面教学楼之间是一块大空地，有学生甚至在下面打羽毛球。 棠溪微已经习惯了下午放学后的这种氛围，从夹缝中穿行而过。 察觉有什么东西乘着风朝她的方向飞过来，她没抬眼，手却已经更快一步接住了。 她垂眼去看，是一颗羽毛球。 空地上的两个学生忙大声道歉：“不好意思啊同学，差点打到你了。” 棠溪微将球丢回去，“没关系。” 梁川靠在后门边，将刚刚她的动作收进眼底。 很快的反应速度。 身后的小弟忍不住提醒：“川哥，你又盯着那个转学生看了。她长得确实漂亮，不下手吗？” “下你大爷。”梁川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我说过要泡她吗？” 小弟捂着脑袋痛得嗷嗷叫，“我就没见过你看哪个女生这么上心啊？棠溪雪缠着你的时候你可是看都不看她一眼的。” 梁川没应声，舌尖顶着上颚滚了一圈，深意地勾了下嘴角。 棠溪微回到教室，发现门口围了一堆人。 万莹从人群里艰难地挤出来，擦了擦汗。看见棠溪微时，高兴地迎上去。 “微微，后天考试的座位表出来了。我刚帮你看过，在24班15号。” 棠溪微弯眼道谢：“谢谢。” 万莹挽着她往位置上走，“这段时间有不会的可以问我，虽然我成绩也不怎么样，但基础题还是会的。” 棠溪微其实都会，但不想拂了她的好心，应道：“好。” 28班的学习氛围并不算好，上课时的死气沉沉反倒成了优点。授课老师对他们爱听不听的状态已经习以为常，讲完自己的内容就抱着教案下课。 棠溪微还挺喜欢这种上课沉寂的氛围，便于她思考。 她庆幸还在安宁村时，唐自强没有像其他村民一样认为读书无用，而是去各个镇上搜集课本带回来给她看。 唐自强没读过书，但一直坚信读书才有出路。 棠溪微还记得他叼着烟斗，慢悠悠地捻着烟草告诉她：“微微，你迟早有一天会走出去的。” 他当时的神情意味深长，像在想很遥远的事情。 现在证明，他说得对。 棠溪微垂下眼，翻开习题册刷题。 笔尖刚碰触纸面，干涩得没有墨水。 她拧开笔舌抽出笔芯，已经见空了。 不过才来一星期，就用空了一支笔芯。 棠溪微将空的丢进放在窗户边上的自制笔筒里，换上新的。 第一节晚自习结束，万莹转过头，隔着两排空位遥遥喊她：“微微，今晚我跟班主任请假要去医院一趟，晚上放学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一个人害怕。” 棠溪微凝眉，“你生病了？” 万莹摇头，“不是啦，是我奶奶住院了，我今晚去陪床，明天早上再回来。” 她爽快地应下了，“好。” 原本棠溪微并不打算告诉棠溪雪放学不用等她，但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回家后定会向爸妈告状说让她白等。 棠溪微不想惹来没必要的麻烦，还是上楼去了14班。 她随便拉了个人，“你好，找一下棠溪雪。” “棠溪雪？”那人似乎有些诧异，但还是进去喊了。 棠溪雪听见有人喊她出去，疑惑问：“谁？” 那人如实回答：“不知道，没见过，是个很漂亮的女生。”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棠溪微。 她面上不显嫌恶，柔柔笑着回他：“好，我这就出去看看。” 棠溪微靠在墙边，撑着脸看向楼下。她穿着校服，及膝的格裙裙摆轻扬。明明每天在烈日底下干活，她皮肤还是白得透亮。 棠溪雪一出教室，就看见走廊上的人都回头看棠溪微，怨愤的情绪涌了上来。 她强压下去，走到棠溪微身前，“同学，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闻言，棠溪微挑着眼尾转过身，“放学不用等我了。” 就这件事？ 棠溪雪狐疑地盯着她，“你去哪？” 棠溪微扬起笑，说出的话却幽凉嘲讽：“关你屁事。” 她潇洒转身下楼。 棠溪微声音不大，这句话只有棠溪雪听见了。 后者表情抽搐了一下，只能在心底骂她。 有人问她：“诶棠溪雪，那个女生你认识啊？” 棠溪雪扯了下嘴角，幽沉地睨他：“不熟。” 那人悻悻地摸了摸鼻尖，“不熟就不熟呗。” * 晚自习结束，万莹就飞快收拾好东西拉着棠溪微出了教室。 棠溪微打开叫车软件提前叫车。 万莹开心地贴在她身上，“我奶奶住京大附属医院，在市中心，离这里有点远，辛苦你陪我去一趟啦。” 她随口应：“没关系，顺路的事。” 棠溪家和医院是两个背道而驰的方向，但她待会还是能打车回去。 棠溪雪坐上自家车，吩咐林茂春：“林叔，开车。” 他犹疑地问：“不等大小姐了吗？” 她嗤了声，“她跟我说不用等的。” 见林茂春还是没发车，棠溪雪气笑了：“林叔，你不信我说的话？从我记事起你就是我们家司机了，棠溪微才回来多少天，你就胳膊肘朝她拐了？你是爸爸雇来的，应该很清楚他对我有多偏爱吧？” 最后一句话是警醒，林茂春默不作声地发动了车。 车旁同时有一辆车经过，棠溪雪一侧过脸，就看见后驾驶座上开窗的棠溪微。 视线再往里，她似乎看见一个短发的男生。 棠溪雪立即就坐直身子，“等下，跟上前面那辆车。” 林茂春不敢多问，开车迅速跟上。 棠溪微往后视镜看时，发现那辆熟悉的车在紧随。 八成是棠溪雪看见自己了想出跟踪的主意。 她偏头看向抱着书包的万莹，后者留着只到耳后的短发，但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女生的清秀长相。 察觉到身侧人的视线，万莹不好意思地问：“怎……怎么了？” “你一直留短发么？” 她解释：“不是啦，刚上高三剪的。因为短发省事儿，洗完头不用吹太久就能干了，寝室不让用吹风机的。” 棠溪微浅笑，“很适合你。” 万莹微红了脸，“谢谢。” 第14章 【暂时先用别的内容替！晚点会换】 榕城的腊月初雪刚落，寒风裹挟着飘雪敲打舷窗，细微的声响惊醒了靠在窗边小憩的向榆晚。 她睁开眼，在逐渐清晰的视野里看见了阔别许久的榕城全貌。 原来下雪了。 向榆晚记得，三年前她离开时，也是在一场大雪天。 她听程雨桐说，从她离开以后，榕城的冬天再也没有下过雪。 飞机很快落地，在空姐的温柔提醒下，向榆晚拎起了包，慢步离开商务舱。 走出舱门站在舷梯边时，向榆晚仰脸看向灰暗的天。 她莫名想起曾经那个总是眼神温柔缱绻看着自己的人。 离开时，他漂亮的眼睛就像现在的天色一样，沉郁灰暗。 骄傲的少年红着眼眶，从来没有对她用过狠劲的人，却在那时用力到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 向榆晚清楚记得他卑微的哀求：“晚晚，不要离开我，可以吗？” 她还是走了，连一声告别和安慰的话也没有。 “小姐，请您尽快下飞机。” 身后空姐的提醒声让向榆晚飘远的思绪拉回。 她轻呼出一口气，压下心中悄然漫起的沉闷与苦涩，朝空姐点头：“好。” 看着出口处互相拥抱热情寒暄的路人，向榆晚拿出了手机，打开许久没有登陆的微信号。 顶部的刷新标志旋转着，向榆晚竟开始期待起未读消息来。 刷新完成，底部冒出了小红点，但只有1。 向榆晚才想起，出国前把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都删了。 她循着那条1的消息看去，是微信团队的登陆提醒。 向榆晚想取关，却发现没有取关选项。 她正准备退出微信，打算卸载。 余光在通讯录处的红点停住，是一条好友申请。 向榆晚心跳停滞了一瞬，连呼吸都微微急促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紧张的感觉了，在这样一条未知的好友申请下，久违地找回了“生人”的鲜活感。 大学室友Lucy说她明明才二十出头，却没有一点年轻人该有的朝气，像垂垂老矣的老人，只有一只脚踏进黄土里的死气沉沉。 向榆晚点开好友申请，看见【我是梁怡】的备注时，刚涌动的期待顷刻被浇灭。 她指尖在通过的选项上停留了半晌，还是按了下去。 梁怡几乎是秒回：【你回榕城了？】 向榆晚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她，而是点开头像打开朋友圈。 她只打开了一个月可见。 向榆晚在那些分享生活的照片里寻找其他人的痕迹，但除了梁怡自己，只有她的家人。 他们……没在一起么？ 【别看我朋友圈了，我没有和周星延在一起】 再看见这个名字时，向榆晚的目光陡然一顿，眼前仿佛只剩下这三个字。 透过这个名字，被封锁的无数回忆倾涌而出。 “周星延，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怎么办？” “那我会一直找你，直到我离开这世界的前一刻。” “切，就会画大饼。” …… “小姑娘，要纸吗？” 向榆晚恍然回神，一抬眼，面前站着的大叔正关切地看着她。 “怎么哭了？” 哭？ 她摸上眼尾，掌心果真潮湿一片。 向榆晚朝他笑笑，“太久没回家了，有些触景生情罢了。”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失恋了，对着屏幕发了好久的呆呢。”大叔如释重负，笑着离开。 向榆晚垂眸看向屏幕，梁怡的第三条消息是：【周星延想见你】 没等她回应，梁怡就发了一个定位。 S大。就在榕城，离机场很近。 向榆晚没有回消息，将手机揣进了口袋。 从机场出来，她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一辆空车在她面前停下，司机摇下车窗，朝她抬了抬下巴：“去哪？” 向榆晚怔愣了片刻，才生涩地用A国语言报出程雨桐家的地址。 “多少钱？” 司机一听她口音别扭，认定她是外地人，狮子大开口：“五十。” 向榆晚知道他在讹她，用榕城话说了一句：“你明明可以直接抢钱，却还好心载我。” 司机顿时眉开眼笑，语气谄媚：“早说你是本地人嘛，二十！” 向榆晚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已经搭在车把上的手收了回去。 “不坐了。” 司机笑容一收，皱眉关上车窗。在车窗彻底关闭前，向榆晚听见骂声：“神经病，真是晦气。” 她给程雨桐发了条晚点回去的消息，对方也没多问原因，只回了个OK。 向榆晚拖着行李箱，沿着机场外围绕了一圈，最后在西侧的阶梯前停了下来。 这个角度，恰好能一眼就看见S大建筑群。 她定定地站在原地许久，才慢吞吞拉着行李箱从阶梯一节一节的往下走。 A国的地质风貌还是和三年前一样，高低错落的建筑偏多。不像B国，清一色的圆顶矮层建筑。 向榆晚张望着周围的环境，却听见“咔嗒”一声响。 她回头看去，行李箱的轮子掉了一个。 多半是刚刚拖下阶梯时磨坏的。 向榆晚蹲下身，心疼地看着新买的行李箱，这可要了她两万块呢。 正研究着该怎么装回去，面前却蓦地出现一双白色的板鞋。 她盯着那双鞋良久，想起周星延就尤为爱穿板鞋。 向榆晚想，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单薄，还真像他。 视线再往上，是一件过膝的黑色风衣。微敞开的外衣下，白色衬衫的边沿若隐若现。 向榆晚又想，连穿衣风格都这样像。 在看见长相之前，她听见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向榆晚，好久不见。” 同时，她的视线终于完全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周星延低垂着眼，沉静如水的目光看着她。 他依旧是记忆里骄傲的模样，只是比起初见时的温柔，增添了几分岁月沉淀后的锋利。 他肤色冷白，眉眼清隽，在飘雪映衬下显得微红的薄唇轻挑地勾起。 向榆晚以前说过，最喜欢的就是周星延如星辰璀璨般的眼睛。但现在褪去了光，成了深沉窥探不出情绪的眼。 她从未想过，和周星延时隔三年的见面会以她狼狈修理行李箱的方式开场。 向榆晚按着行李箱的扶手站起身，久蹲让她眼前黑了一会儿才恢复清明。 她缩在袖子里的左手收紧，连指尖都嵌进肉里。 向榆晚却不觉得疼，看着熟悉的脸，才有些无措地开口：“……好久不见。” 声线隐隐带着几分连她都未察觉的颤抖。 下了两天的雪，渐渐停歇。 “这是第二次了。”他嗓音低哑，“你丢下我，第二次了。” 第15章 四年前，梁家别墅。 “这笔订单，你接吗？” 梁怡说完要求，靠在沙发上姿态高贵地睨着向榆晚。 沉默半晌的人终于眼皮一掀，抬眼看向梁怡，“你花一千万，让我去追这个叫周星延的人？” 梁怡轻嗤：“他值这个价钱，你可别觉得荒唐。” 向榆晚只盯着眼前还在冒热气的茶杯看，“目的是什么不重要，我只在意这一千万。不过我很好奇，梁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怡表情狰狞了几分，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狠厉，“因为我要让他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 向榆晚在社会上打滚摸爬数年，见过各种类型的雇主，像梁怡这种花钱雇人用感情报复人的，还是第一次见。 “连梁大小姐这样的长相和家庭背景都没拿下，你又凭什么觉得我能攻略成功？” “一是知道你很缺钱，”梁怡悠闲地晃着腿，刀似的眼神轻飘飘睨了她一眼，“二是觉得，你挺漂亮的。” 向榆晚从小就听过不少关于外貌上的夸赞。 她肤色是偏病态的瓷白，杏眼澄澈分明，笑时会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但向榆晚几乎不笑，表情总是淡淡的。 天然微卷的长发慵懒搭在肩上，发尾处由于营养不良而呈浅棕色，身形也因为常年的打工而比常人瘦弱。 “白瘦幼，倒是不少男生会喜欢的类型。”梁怡喝茶的间隙，又上下打量了向榆晚一番，“不过以周星延的喜好，或许喜欢的类型不会是大众型的。” 向榆晚无视了她不怀好意的眼神，室内空调开得低，常年的营养不良让她体质有些虚。 她觉得手冷，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既然要攻略，总要有目标的信息吧？” 梁怡朝身后站着的管家招了招手，后者恭敬递上了一份档案。 梁怡将档案甩到茶几上，下巴轻抬，“看吧。” 向榆晚只扫了一眼，就看出了轻飘飘的档案袋最多只装了一张纸。 她打开，是一份个人档案。 姓名：周星延 性别：男 余光在最右侧的照片栏上一停。 向榆晚从来没想过会用惊为天人来形容一个人的长相。至少她以为，从五年前那件事以后，不会再为任何男生泛起涟漪。 照片里的少年眉目清隽，朝镜头浅笑着。他眼睛细长，眼尾轻微上挑，眼神明亮澄澈。 微薄的唇略弯起，让向榆晚第一次觉得薄唇也薄情的说法在他身上并不真实。 她见过阳光开朗型的男生，但她只觉得阳光过满，会将她热烈得灼伤。 可周星延却不会给人这样的感觉。他是冬日里温暖的阳光，却不在夏季过分热烈，像拂面的清风，沁人心脾。 梁怡好整以暇地看着向榆晚微怔的神情，露出了然的笑。 “我说过的，没有人可以抵挡住周星延这张脸的。” 向榆晚承认自己的确因为照片而悸动了片刻，但理智很快就将她胸口的微热给压了下去。 视线自然地往下，个人经历处却是一片空白。 她诧异地挑眉，“没了？” “没了。”梁怡也不心虚，继续喝着咖啡，“他这十八年来，履历干净得像是被人刻意抹掉了一样，根本查不出别的。” “你不会是想让我大海捞针吧？”向榆晚冷嗤，“找人也算我的任务？” “这倒不是。”梁怡慢悠悠地补充，“周星延现在就读云川一中，高三五班。我会安排你转过去，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好了，王叔，送她回去。” “请等一下。”向榆晚出声叫停王权贵上前的脚步，“梁小姐既然知道我缺钱，那也了解我的家庭情况吧？” 梁怡目光一僵，紧拧着眉心睨向她，“所以？” 向榆晚朝她弯唇浅笑，梨涡渐显，“所以我任务期间的费用，梁小姐是不是有义务报销呢？” “行。”梁怡眉心跳了跳，她倒不是差钱，只是没想到向榆晚将占便宜这件事贯彻得这么淋漓尽致。 向榆晚看见面前停着的劳斯莱斯时，思绪有片刻恍惚。 当年妈妈离开时，好像坐上的也是这么一辆黑色的车。 王权贵以为她是没见过豪车，心下鄙夷，面上却还是维持着平日礼貌得体的笑。 “池小姐，这辆是劳斯莱斯200EX，不管是外观还是性能方面，都是同价位车里的佼佼者。” 向榆晚心绪收回，听出了他介绍里的刻意。 这个价位的车，哪辆不是佼佼者？ 她轻点头算是回应，拉开车门俯身坐进后座。 车内是薰衣草香的车载香薰，向榆晚并不喜欢这个味道。 她往窗户边靠了靠，“去荆棘区。” 听见这个地方，王权贵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 荆棘区，是整个榕城都闻之厌嫌的地方。 那里是贫民窟，聚集了榕城几乎所有的流浪者和赌徒。 可看着后座这个漂亮至极的女生，王权贵怎么也没法将她和荆棘区联系起来。 若不是知道她身上穿的都是便宜货，举手投足间还挺有千金小姐的风范。 惋惜的念头只在脑海里过了一瞬，王权贵还是尽责地将车挺到了门口。 说是大门，其实不过是个废弃大型垃圾场的入口。 这座最大的垃圾站将城区和荆棘区分隔开来。一半是繁华的街区，另一半是永远藏在黑暗见不到光的破败居民楼。 在入口附近乘凉的几个流浪汉看见豪车，都新奇地探出头来看。 向榆晚在车停稳之后，没有丝毫留恋地下了车。 流浪汉目不转睛看着那辆劳斯莱斯，诧异地调侃：“哟，小姑娘，傍上大款要飞跃成凤凰了？” “哪家的少爷啊？以后当了豪门少奶奶，记得捐点钱回来啊！” “长得漂亮就是好啊，还有离开这里的机会。” 向榆晚没理会他们，径直往里走。 流浪汉对于她冷漠的态度也见怪不怪了，她向来不和这里的人交流。 “我看她的气质就不像是该留在荆棘区的人，”泡面头男人点上了捡来的半根烟，“我能看出来，她看不起我们。” “她倒是有资本看不起，”身旁的人嗤笑了声，“不像我们，一旦堕入泥潭，就没有爬出来的份咯！” 第15章 干得漂亮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低笑出声，棠溪雪被气得脸色涨红。 这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就是没教养！ 监考老师严肃地敲了敲讲台，“保持安静！考场上禁止交头接耳！” 棠溪微捡起试卷后就传给后桌，她听见身后的人小声说了一句：“干得漂亮。” 她勾了下眼尾，算是对他的话表示认同。 棠溪微填写考生信息时，在名字那一栏下意识地写下“棠”的第一笔，停顿了一下后才接着写下“唐微”。 第一场是语文，她浏览了一遍题目，却没动笔。 她察觉到前面的人绷紧了脊背，悄悄地往后面移动，像是想听她的动静。 棠溪微用笔帽戳了一下棠溪雪的后背，她受刺激般地挺直，回头怨愤地瞪她。 不过一个小小的动静，讲台上的老师就第一时间发现，厉声一喝：“那两个同学怎么回事，不要交头接耳！” 棠溪雪不甘心地转回去，将怨气都发泄在了试卷上，边缘被她揉得皱巴巴。 路过的监考老师皱眉提醒：“同学，不要损坏试卷，这在高考时可是不允许的。” 接连三次因为棠溪微而成为众矢之的，棠溪雪恨不得当场就把卷子和答题卡都拍她脸上。 气死了气死了，棠溪微能不能死啊！ 烦躁的心情让她整场考试都心不在焉，倒是棠溪微静心将题目都在试卷上写了一遍，她只挑了几道题填答题卡上。 考试结束，前排的学生从后往前收答题卡时。棠溪雪趁机瞄了眼棠溪微的，几乎一片空白，连作文也没写，只有选择题涂了。 哟，还知道蒙选择题，也不算太没脑子。 棠溪雪心情好了不少，看来棠溪微是真的不中用啊。 接下来的考试，棠溪微只会将答案写在试卷上带回去，答题卡上只涂选择题。 她算过了，那些题目凑起来的总分正好是二百五。 高三老师的改卷效率很高，在两天后就统出了成绩。 邓春晖拿着刚打印出来的成绩单，第一时间就看向最末尾的班级排行。 很好，又是意料之内的普通班倒一。 视线往上，发现常年稳坐倒一宝座的名字换了时，眼皮一跳。 还有人比马永林那小子考得还差的？ 看清是“唐微”时，他眼前一黑。 对面的老师不知情，好奇地问：“邓老师，你们班新转来那个学生成绩怎么样啊？” 邓春晖按了按额角，“……不怎么样。” 不仅很差劲，还考了个二百五十分。 这是一个重点高中普通班的学生能考出来的成绩吗？ 他颓废地拿起成绩单往教室走，身后的老师正要追上去，看见他萧瑟的背影时又放弃了。 他感慨地想，邓老师每次月考都要承受带的班是倒一的事实，一定很累吧？ 邓春晖无力地走上讲台，迎着所有人的视线缓缓开口：“成绩出来了，不用想，咱们班依旧是倒一。” 他远远看了一眼角落，欲言又止。又在心底自我安慰，没关系，虽然转学生成绩不好，但胜在听话不惹事。 没关系，孩子的品行更重要，毕竟欲成才先成人嘛。 邓春晖这么想着，头没那么痛了。 他扬了扬成绩单，“学委，把成绩表贴出去。” 邓春晖随便交代了几句就回办公室，他现在看到这群崽子他就头疼。 他带完这一届再也不当班主任了。才三十出头，头发就掉了一大把。 邓春晖一走，学生们就一拥而上去看成绩表。 在看见倒数第一时，他们的视线齐刷刷地投向棠溪微。 常年倒一的马永林高兴不起来，他悻悻地揉了揉鼻尖，“怎么还真有比我分还低的啊？” 万莹从人群里钻出来，带着震惊去了棠溪微位置上。 她还没缓过神来，“微微，你……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吗？” 棠溪微计算过分，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二百五十整。 她佯装茫然地问：“多少分？” “二百五啊！”万莹难以置信地拍桌，“成功取缔了马永林倒一的宝座！” 棠溪微了然地哦了声，“没关系，我就该考这个分数。” 万莹痛心疾首，“我以为微微你是在扮猪吃老虎，毕竟你长得就是一张学霸脸，没想到是真的菜。” 棠溪微淡然点头，“嗯，混个毕业证还是绰绰有余。” “你只要不犯重大过错，学校就不可能卡你毕业证，”万莹长叹一声，“原来上帝给美人开一道门，还是会公平地关掉一扇窗啊。” 总成绩统计到教务系统后，棠溪雪第一时间就拿到了整个年级的成绩汇总。 她迫切地翻动成绩表，找到28班的名单时，快速搜寻着棠溪微的名字，越往后她越是得意。 看见倒数第一的名字时，她眼中亮起雀跃的光。 她就知道，棠溪微是个空有其表的草包！ 晚上放学，棠溪微刚坐进车里，棠溪雪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姐姐，爸妈每次月考都要看成绩的。你这次考成这样，他们该有多失望啊？” 她冷淡地应：“哦。” 又问：“你考了多少。” 棠溪雪骄傲地昂起下巴，“565！虽然这次语文考差了，但还好勉强挤进了千百的尾巴。” 棠溪微敷衍地夸了句：“真厉害。” 哪怕看她不爽，被夸奖了棠溪雪还是抑制不住地高兴。 她没忘了暗里嘲讽棠溪微：“那当然，成绩不好以后怎么接管家业？怕是连算数也不会。” 棠溪微闭目养神，没再继续搭理她。 回到家的第一时间，棠溪雪就开心地奔向沙发上的人。 “爸爸妈妈，这次开学考的成绩出来了，我年级排名98！” 棠溪华欣慰地笑，“这才是我棠溪家的女儿。” 杨有仪现在觉得棠溪雪的每一个举动都显得虚伪，没有像往常一样夸奖她，而是看向慢悠悠进门的棠溪微。 “微微，你考得怎么样？” 棠溪微从包里拿出成绩表，“您看。” 杨有仪接过，一寸寸往后搜寻着她的名字。 棠溪雪眼底的兴奋按捺不住，等待着杨有仪接下来的批评。 杨有仪盯着最末尾的名字半晌，幽幽叹气，“成绩不好也没关系，我们棠溪家的财产足够养你一辈子。” 第16章 你怎么这么粗鲁 棠溪雪幸灾乐祸地偷笑，“姐姐，没上过高中还能考二百五十分很厉害啦。” 棠溪微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嗯，谢谢夸奖。” 不管她有没有听出自己在说反话，能在爸妈面前表现一回，棠溪雪只觉得爽极了。 棠溪华蹙眉拿过成绩单，“微微，你的成绩未免也太糟糕了，要向小雪学习。” 棠溪微还记得他上次要打她的嘴脸，不想给他面子，一言未发地抽回成绩单。 大约是母女连心，杨有仪察觉到她的情绪微妙，担忧问：“微微，怎么了？” 棠溪微瞥了眼棠溪雪，下一秒眼眶就红了：“昨天小雪误会我和一个男生同进医院，其实那是个女生，我只是陪她去看奶奶而已。爸爸没有问我就直接凶我，甚至……” 她说着，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滚滚而落，“还想动手打我。” 她长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眶里蓄满泪水的模样楚楚可怜，杨有仪看得心揪起，心疼地抱住她，“微微，别伤心，妈妈替你做主。” 看向棠溪华时，满眼失望和愤然，“阿华，你怎么可以打孩子？” “爸爸才没有打姐姐！”棠溪雪知道表明自己贴心的机会来了，扬声反驳，“姐姐是在污蔑爸爸！我知道你对爸爸偏爱我有意见，但也不能平白无故地栽赃他啊。” 棠溪华欣慰她懂事，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迎上杨有仪的视线时，露出被冤枉痛心疾首的表情，“有仪，你是选择相信同床共枕二十年的我，还是才刚回家的没多久的别人？小雪也是养在我们面前快十八年的女儿，你不信我们？” 棠溪微听得险些就要笑出声了，这俩父女真的不是亲生的么，在自我投入演戏这件事上，他们还真是相像。 她暗暗看向杨有仪，等着她的回答。 后者面上凝起犹疑的神情，棠溪微垂下眼，心脏难抑地抽痛了几下。 好险，差点就要相信她还能得到母爱了。 一边是朝夕相处十几年的丈夫和养女，一边是才接回家没多久的亲生女儿。她会选择谁，可想而知。 倏地，揽着她肩膀的力道渐渐加重，她愕然抬眸。 杨有仪红着眼睛，声音哽咽：“微微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在期待她降生。我心心念念的孩子却在穗城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孤立无援，更没有理由不相信她。” 棠溪微刚回到这里就做好了不被待见的准备，从未想过开始还偏袒棠溪雪的亲生母亲会一点点偏向自己。 她眼帘颤了颤，抬手抓住杨有仪的胳膊，将脸埋进去，声音沉闷：“妈妈，谢谢你。” 杨有仪在此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心脏震颤，强烈的亲情共鸣让她眼眶发酸，不受控地流泪。 看着母女俩抱在一起，棠溪雪掩在棠溪华手臂后的脸不甘心地扭曲。她其实更喜欢妈妈，可本来属于她的温柔却倾向了那个野丫头。 她抓着棠溪华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后者被她尖长的指甲刺得一痛。 “小雪你放心，爸爸会站在你这边。” 他站起身，不紧不慢地捋着袖口，幽幽地睨着杨有仪，“有仪，跟我回房间。” 她揽着棠溪微的手没松开，二十年来第一次开口拒绝他：“你先给微微道歉。” 棠溪华像是听见笑话，嘲讽地冷笑出声：“让我给一个晚辈道歉，还是我亲生女儿，她的脸未免也太大了。” “阿华，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杨有仪满眼失望，“明明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还是个谦逊、处处体贴的人，现在怎么变得如此自负？” “够了。”他沉声打断，“有仪，看在我们是二十年夫妻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别忘了季声还在医院里。” 她身形一僵，嘴唇咬得发白。 他竟然拿她弟弟威胁她！ 杨有仪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面色灰白，“我知道了。” 棠溪微眸色幽深地目送棠溪华搂着杨有仪肩膀离开。 听见房间门被用力关上，她拧起眉心。 棠溪华那个伪君子有暴力倾向，她担心杨有仪会被打。 棠溪雪慢悠悠地开口：“姐姐，咱们家的大权可是在爸爸手上，妈妈手里的可是没多少。你能让妈妈维护你又如何，爸爸要是不高兴了，你们的经济来源会被中断。” 她得意地走到棠溪微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她，“姐姐，你可以没有钱，但你忍心让锦衣玉食多年的妈妈断了来源吗？” 棠溪微擦拭了一下眼尾，眼眶还带着哭过后的潮红，起身推开棠溪雪。 她是高挑型的身材，只在中考前测过一次身高。三年多过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多高，倒是万莹说她168起步。 在娇小身材的棠溪雪面前，棠溪微身高压了一截。 “她也是养育了你十八年的母亲，你没有心疼她的心思么。” 棠溪雪的表情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嘲弄，“那又怎么样，谁能给我带来好处，我就依附谁。更何况，我和爸爸是双向的。” 闻言，棠溪微几不可查地挑了下眼尾，“希望你能继续保持对他的依恋。” 刚刚棠溪华的手放在哪儿，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棠溪雪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针对她身上，反射弧还真是长得毫无察觉。 棠溪微将那张成绩单塞进书包里，路过时状似无意地撞了她一下，气得棠溪雪在身后大骂。 “你怎么这么粗鲁！” 她轻飘飘撂下话：“比起你耍精神层面的小心思，我还是更喜欢物理输出。” 上楼时，棠溪微脚步放缓细细听了一下二楼的动静，很安静，没有哭闹声，她稍稍放下心来。 房间内，杨有仪背着棠溪华坐在沙发上，肩膀隐隐颤抖着。 “你别忘了现在是谁在管家，”他松了松领带，看见穿着旗袍身段窈窕的妻子时，又软下心来，在她身旁坐下，“有仪，别生气了，弟弟那事我是吓吓你的，他的治疗一直没断过。” 杨有仪强忍着哭出来的冲动，艰涩扬起笑，“我知道，季声的事一直是你在帮忙。” “那宾客名单的事考虑得怎么样？” 第17章 不给我就告状 杨有仪没有直接答应，“你让我见见季声，我就答应宴请我爷爷家族的人。” 棠溪华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有仪，你什么意思？是不信任我？” “季声要是没事，你会不让我见他？”她气笑，推开他的手，“棠溪华，你心虚？” 杨有仪最近才发现，和自己同床共枕了二十年的丈夫，那些温柔体贴的表现，都只是伪装而已。 眼下他不敢直视自己的行为，在她眼里就是心虚。 她心底已经有了猜测，但她现在的确不能直接违逆棠溪华。 杨有仪暗暗攥紧了衣料，她抽空要去查查夫妻共同财产还剩多少。 棠溪微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许久。 她想知道杨有仪口中的“季声”是谁，但无人可问。 在贵族圈里，人脉果然很重要。 棠溪微打开日历，生日宴会就在下周五。 日子越来越近了，她还挺期待。 * 开学考完的两天，都是枯燥乏味的试卷讲解。 棠溪微坐在最后一排，一抬头就看见前面的人倒了一片。 万莹撑着下巴，脑袋一晃一晃，在数次反复后，终于坚持不住一头磕在桌面上。 沉闷的一声“咚”让她瞬间清醒坐直了身子，尴尬地左右张望，发现其他人都已经睡倒了，才心安理得地继续打瞌睡。 棠溪微好笑地看着。 班上的学习气氛虽然不行，但没有勾心斗角，纯粹得真实。用万莹的话来说就是，脸上清澈的愚蠢一览无余。 她买了一本可撕的高考倒计时日历本，早晨来学校时，她会撕掉昨天的日期。 看见今天日期上的【今天生日】的标注时，她指尖一顿。 她差点忘了，原来今天是她生日。 举办生日宴的那天，是棠溪雪的出生时间。 以前还没有确定棠溪雪身份之前，她过的一直是棠溪微的生日。 棠溪华说棠溪雪的成人礼要盛大隆重，严谨地选在了她真正出生的那天。 而棠溪微，只能被迫推迟到和棠溪雪同一天举办。 在那天，棠溪雪会以棠溪家千金的身份介绍给整个京城的贵族圈，而她却只能被称为“养女”。 棠溪微怔然地定了几秒，才迟滞地将倒计时放在窗户边上。 “微微，我早上在食堂多买了两个包子，给你。” 万莹欢快地小跑过来，将带着热气的包子放在她桌上，正好看见她的动作。 她踮脚偷瞄了一眼那本倒计时，只瞥见有红色水笔的标注痕迹，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 万莹没有贸然开口，重新将注意力转回眼前。 棠溪微情绪有些低落，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谢谢你啊。” 她正好没吃早餐。 棠溪雪今天早上起晚了，直接吩咐林茂春将车开到了校门口。 快到早自习开始的时间，校门口几乎没什么人，没有学生看见棠溪微是从豪车上下来的。 她错过了买早餐的机会，只能直接去了教室。 以前棠溪雪不想让其他学生看见棠溪微下车，每次都会给她当场转两千。 这个价格棠溪雪开始还不满意。 “天天两千，一中的高三学生每周只有一天休息。26天上学，光是一个月就要给你转五万二，”她愤愤咬牙，“棠溪微，你还不如直接抢钱。” 棠溪微不想跟她拉扯还价，利落开口：“包月五万。” 棠溪雪气笑了，“你挺会算账，我一个月零花钱才三十万，就要分你五分之一？” “不给我就告状。”就她棠溪雪会打小报告么？她也会。 而且她刚回家那天，她在自己面前炫耀的是五十万零花钱。这会儿又是三十万了，看来是吹牛。 棠溪雪狠了狠心，直接给她转了五万。 “行了吧？” 棠溪微点了接收转账，拍拍屁股拉开车门就在一中侧门下了车。 她有点饿，打开袋子就吃起来。 是肉馅的。 但肉质她一口就吃出来不是新鲜的，还是混合肉，不是纯粹的猪肉。 棠溪微并不介意，在万莹的关切注视下吃完了。 虽然已经是早自习时间，但班上的学生还没开始进入晨读状态。万莹干脆在她前面的椅子上坐下来，打算跟她闲聊几句。 “虽然食堂的口味不怎么样，但胜在实惠。” 京城一中是公办的重点高中，教育资源先进，但在住校生的饮食方面一直没有改善过。 住校生并不多，他们也投诉过，但都石沉大海没有音讯。时间久了，他们也只能放弃。 棠溪微想起什么，“你奶奶的病情怎么样了。” 万莹叹气：“她的老毛病了，心脏不好，但又偏偏喜欢下地干农活。要不是被邻居及时发现晕倒在田埂上，她怕是没救了。” “那天谢谢你陪我去医院，”她感激一笑，“我其实胆子很小，不敢一个人出门。” 棠溪微心上漫过暖意，眉眼间笑意温浅，“我们是朋友。” 万莹被朋友两个字鼓舞，鼻尖一酸，“对，我们是朋友。” 第二节课下课是大课间，有二十分钟休息时间。 棠溪微草稿纸用完了，打算去小卖部重新买一些。 她回来时敏锐地发现座位上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蹙眉在附近逡巡了一圈后，视线落在了那本倒计时上。 尽管还是早上背对着她的朝向，但角度产生了偏移。 棠溪微下意识想到是不是棠溪雪又做了什么，但大课间不少学生留在教室，她没有机会。 检查过东西没有少后，她一言未发地坐了下来。 万莹紧张得不敢回头，她知道棠溪微谨慎敏锐，没想到连她动了一下倒计时本都差点被发现。 要是被微微知道，她的计划岂不是就不够惊喜了。 她暗自捏了把汗，为接下来的计划感到期待。 下午放学，棠溪微离开教室去后街吃晚饭的间隙。万莹环顾教室一圈，清嗓喊道：“同学们，可以开始准备了！” 棠溪微在甜品店的橱窗前停下，垂眼看着那些精致漂亮的蛋糕许久。 “同学，是想订做生日蛋糕吗？”店员出声提醒，“不过现做的话恐怕要等至少两个小时哦，你应该要上晚自习吧？” 第18章 唐微，生日快乐 棠溪微摇摇头，“不了，我买个草莓慕斯就好。” 她在甜品店的座位上坐下，双手合十在心底默念：唐微，生日快乐。 棠溪微快到班级门口时，注意到里面并没有亮着灯，脚步慢了下来。 万莹躲在后，紧张的心情在一瞬达到了顶峰。 她忍不住小声嘀咕：“微微怎么还不进来啊？” 刚刚明明听见脚步声了。 郭飞吓得忙去捂她的嘴，“嘘，别出声。” 棠溪微其实已经察觉到里面的人在筹划什么，还是迟疑地走了过去。 刚踏进门槛，教室里的灯光骤然大亮，紧接着耳边是礼花接连炸开的声响，无数彩色丝带飘落。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生日快乐！” 棠溪微定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万莹端着蛋糕从门后突然出现，“噔噔！微微，生日快乐！” 棠溪微眼眶泛起酸意，几秒后才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谢谢大家。” 她被万莹扶着去了讲台，“来微微，许个愿吧。” 台下是数双注目着她的眼睛，都在起哄。 “唐微同学，快许愿！” “你是十八岁生日吧？我们问过老邓了。” “许完愿我们就能吃蛋糕了！” 面前这块蛋糕是三层的，粉白的颜色，每层边缘都点缀着草莓，最顶上已经插满了十八根蜡烛。 棠溪微忍住没眨眼，才没有让让眼泪涌出。 她吸了吸微红的鼻尖，郑重地扣紧双手，闭上眼。 在甜品店时，她没有许愿，她以为以后的生日都会只有一个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还有28班的同学。 台下唱起有些跑调的生日歌，万莹站在身旁，险些笑出声。 棠溪微许了个愿，祝自己往后能事事顺遂。 她睁开眼，吹灭蜡烛。 黑板上画了个板报，用尽了所有颜色的粉笔，画了个巨大的蛋糕，旁边写着：唐微生日快乐。 连窗户边上都挂上了彩带，花里胡哨没有美感可言，可棠溪微很喜欢。 万莹将刀叉递给她，“来微微，切蛋糕了。” 邓春晖还没进教室，就闻到一股奶油的甜腻味，骂他们的说辞甚至都已经想好了。 可一进门，看见棠溪微在一个个分蛋糕，又环顾教室一圈，难以置信地愣住。 他扶了扶眼镜，“唐微同学……今天生日？” 棠溪微将一块最大的给他，“邓老师，给您留的蛋糕。” 邓春晖乐呵呵接过，“谢谢啊，生日快乐。” 28的学生并不多，转班了两个，请假了一个，班上只剩下45个人。 看棠溪微分得辛苦，其他学生都自发地带着叉子过来自己挖。 他们开始还在安分吃蛋糕，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往人脸上抹奶油，接着教室里乱作一团，追着给对方上奶油。 教导主任巡视完文科班，正和年级组长有说有笑地往理科班走，就听见走廊尽头的班级传来嘈杂的声响。 教导主任眉头一皱，“哪个班啊，上晚自习了还在吵？” 组长捏了把汗，“好像是28班。” “就是那个月考回回倒一还被倒二班级拉了十分平均分的28班？”教导主任背着手冷哼一声，“难怪成绩差，该学习时不学习，我看他们就是来拖咱们一中升学率的！他们班主任是谁？一点看好学生的责任心都没有！” “这……”年级组长迟疑地开口，“是邓春晖老师。” “这名字有点耳熟，”教导主任凝眉思考，“不是上个星期才被评为市级优秀教师吗？” 年级组长点头：“是的。” “岂有此理，一个优秀教师管不住班上的学生？到底是怎么评上的？”教导主任一甩手，“走，我们过去看看。” 坐在教室门口的学生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远处出现的教导主任和年级组长，忙大声提醒：“魔鬼教导主任和刘组长来了！” 刚刚还在嬉笑打闹的学生们像是分工有序的蚁群四散开来，各司其职。擦黑板，摘装饰，扫地。 以至于教导主任两人过来时，班级安静异常。 贾乐平站在教室门口，疑惑地往里看，“刚刚不是你们班在吵？” 邓春晖刚抽了前排同学的几张纸擦干净脸上的奶油，闻言笑着应：“刚刚教室里进来一只蝙蝠，他们都在赶蝙蝠呢。好在您来之前，它已经飞出去了。”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心虚。 贾乐平半信半疑，还是在教室里巡逻了一遍。 看见垃圾桶里的蛋糕盒时，指着问：“这什么？” “今天有同学生日，他们吃的。”邓春晖解释，“您放心，是下午放学时候吃的，没影响学习。” 贾乐平溜达了一圈，的确没发现什么异样。 “行吧，下次出现这种情况，也要维持纪律，会吵到隔壁班学习，知道吗？” 邓春晖忙应是。 目送两人离开，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松口气的呼气声。 棠溪微抽屉里还放着那顶生日帽，上面还粘着一点奶油。 她放学回家前，将它擦拭干净放进书包里。 棠溪微一坐进车内，棠溪雪就嫌弃地扇了扇空气。 “姐姐，你吃了什么啊，身上的味道好奇怪。” 她言简意赅：“蛋糕。” “哎呀，我想起来了，”棠溪雪当即就幸灾乐祸笑了起来，“你比我大两天，今天是你的生日。” “不过真是可惜，生日宴会是为我办的，而你只是顺便。”又找到打击她的机会，她不留余地地嘲讽，“姐姐，到时候你就要以棠溪家养女的身份出席，开心吗？” 棠溪微低眼在班群里回消息，棠溪雪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没注意她说了什么。 只敷衍地应了句：“开心。” 棠溪雪幽怨地瞪她。 这野丫头怎么说什么都不会生气？ 棠溪微准备摁灭屏幕时，顶部弹出了一条短信提醒。 那个号码她再熟悉不过。 短信内容是：微微，生日快乐。 她眼睫一颤，飞快地回拨过去。 意料之内地传来“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忙音，是被拉黑的表现。 棠溪微轻呼出一口气，沉默地挂断电话。 第19章 没有感情的怪物 棠溪雪想凑过去看看她在给谁打电话，接着她的脸就被拍了一下，强硬地掰了回去。 她养尊处优十八年，皮肤嫩。棠溪微的力道本就大，这么一拍，她的脸又麻又红。 棠溪雪忍不住骂：“野丫头手劲就是大。” 但她不敢还手，她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个蛮力大的野丫头。 气死了，她迟早要雇三五个保镖。棠溪微一靠近她，就狠狠将她撂倒在地。光是想象到棠溪微被按在地上向她求饶的模样，她的心情就爽了起来。 棠溪微余光瞥见前一秒还在怒火汹涌的人下一秒就露出反派得逞的表情，就知道她又脑补了什么画面。 真是恶毒又幼稚。 回到家时，客厅里并没有人，只有玄关处的暖光灯亮着。 棠溪雪没忘了补刀：“啊呀，忘了爸爸妈妈去隔壁A市出差了。” 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惊讶地呀了声：“好像是为了我的生日宴会，特意亲自去请人呢。” 她笑得得意，“怎么办呢姐姐，今天没有人祝福你生日快乐了。你很难过吧？” 棠溪雪死死地盯着她，竭力从她脸上挖掘出任何一丝难过的情绪。 可什么也没有。 棠溪微淡定地换下鞋，穿上玉桂狗拖鞋进门。 “棠溪微！” 棠溪雪愤恨地叫住她：“你真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她脚步只是停滞了一瞬，就继续往楼梯上走。 没有感情么？ 她只是懒得在棠溪雪面前装而已。 头发上沾了不少奶油，棠溪微洗澡时花了好一番工夫才洗干净。 从浴室里出来，几近十二点。 她单手用吹风机的间隙，拿起手机，看见未读信息时，心跳停滞了一瞬。 点开，是杨有仪的消息。 【微微，生日快乐】 【妈妈今天跟你爸爸在A市，很遗憾不能亲自给你过了】 【抱歉最近很忙，没有来得及准备你的生日礼物，这是我给你的红包，记得领】 一笔二十万的转账。 棠溪微弯起眼，指尖敲打键盘回复。 【谢谢妈妈】 她没有点领取，她知道以棠溪华狭隘自私又充满控制欲的性子，八成会将夫妻共同财产偷偷转移，能在杨有仪手中的钱不会太多。 杨有仪很快回了：【收下妈妈的钱好吗？这是我欠你的，过去十八年没能陪你过生日，我很愧疚】 棠溪微心间漫过暖意，回了个好就点了接收。 【微微，希望你别怪妈妈】 【我现在被你爸爸架空了，我昨天让律师查过，共同财产被他转移得只剩下30万利息】 【你有个舅舅，叫杨季声。他五年前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一直在医院里躺着。开始是我在照顾他，但是你爸以有更好的医疗资源为由，背着我将他转移了，我怎么查都查不到他在哪】 【你外公外婆去世得早，现在世上只剩下季声和你两个血亲了，无论哪个我都不想失去】 【微微，给不了你棠溪家正牌大小姐的身份我愧疚难安，但我希望你明白，我是爱你的】 视线逐渐模糊，消息内容糊成一片。 棠溪微无声哭起来，她胡乱擦掉眼泪，屏幕已经因为水渍而失灵，她匆忙拿纸擦干净。 Candywei：【妈妈，我不怪你】 【我会努力成为您的后盾】 杨有仪是趁着上厕所的空档给她发消息的，看见她的话，感动地红了眼。 门外响起敲门声：“有仪，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还没出来？” 她忙应：“我马上出来。” 棠溪微没等到杨有仪接下来的回复，大概猜到不方便，默默退出了对话框。 点开qq，万莹找她邀功：【微微，今天的生日仪式是我谋划的。怎么样，惊不惊喜？】 虽然她猜到万莹偷看了她的倒计时本后会做些什么，但没想到会是发动全班这么隆重的规模。 Candywei：【惊喜。我很开心，谢谢你，也谢谢其他同学们】 万莹开心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哼，一听说你过生日，他们一个比一个积极，更是全票通过了要用班费帮你买个生日蛋糕】 Candywei：【让你们破费了】 莹莹露珠：【不破费，我们班高一交的班费到现在还剩四分之三呢】 【本来是打算用来嘉奖同学的，结果发现班上学生成绩太差，也几乎没什么进步，压根用不上】 【反正都是用在28班自己人身上，我们都不会介意的啦】 棠溪微眉眼软下来。 【我会记住你们的付出，28班是一个很温暖的集体】 莹莹露珠：【嘿嘿，加入我们班，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Candywei：【嗯，一家人】 和一群毫无血缘关系的同龄人，甚至比现在这个充满算计的豪门家庭更像一家人。 * 生日宴会在即，棠溪雪最近两天心情很好。甚至不对对棠溪微冷嘲热讽，但会故意借着打电话的间隙，大声说出对方的身份和名字，明晃晃的炫耀。 棠溪华给她定制的晚礼服送到了家里，棠溪雪穿上后得意地在棠溪微面前转圈展示。 “怎么样姐姐，漂亮吧？这裙子可是爸爸在两个月前就找Y国著名设计师亲自设计的呢，全世界独一无二哦。” 棠溪微瞥了眼，用料的确是一眼就可见的上乘，就是这个款式，太幼稚。尤其是穿在身形娇小的棠溪雪身上，倒显得有些土。 “是你提供的设计灵感么。” 听见她这么问，棠溪雪骄傲地挺了挺胸，“那当然。我跟爸爸说，一定要粉嫩，梦幻，有童话中住在城堡里公主的感觉！” 确实像公主，但是童话故事里会被丑化的恶毒反派。 裙子单拎出来或许还有可取之处，但穿在棠溪雪身上，莫名地就像是沾染上土的气息，只让人觉得像暴发户。 棠溪微没什么羡慕的，这么难看的裙子送给她，她也不要。 “对了姐姐，你也有礼服，”棠溪雪拦住她的去路，晃了一下带着亮片的裙摆，“还是我求爸爸给你准备的呢，不用太感激我。不过那件礼服开始是按照我的尺寸来的，并不合你的身，妈妈拿去让人改了，应该很快就会送到了。” 第20章 我是你爹吗 棠溪微睨了一眼，“不想你的裙子被我踩烂，就离我远点。” 她在沙发上坐下，打开投影，随便选了一部电影。 棠溪雪听见声音，发现她在看国外的恐怖电影，刚开头就是一个突脸杀，吓得她惊叫一声。 “棠溪微你有病啊！” 棠溪微将声音开大，“没人让你看。” 搁在沙发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她偏头去看，来电显示是【妈妈】。 刚接起，对面就传来杨有仪温柔的声音：“微微，我托了修文去带你试晚礼服，他应该马上就到家门口了。” 棠溪微转过头，棠溪雪已经不在客厅了，她才回话：“让棠溪雪未婚夫陪我去试晚礼服？” “修文是个好孩子，不会介意这些的，当初也是我拜托他去穗城接你。那两天我生了病，你爸又忙着工作，没办法亲自去接你。” 听见杨有仪的解释，她才彻底释然。 原来祝修文说的是真的，不是客套话么？ “微微，我刚收到他消息，你可以出门了。” 棠溪微应声：“好。” 她关掉投影起身，棠溪雪正好换完衣服从洗手间出来。 “你去哪？” “你是不是喜欢犯贱，”她总是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棠溪微直直地迎上她警惕的目光，“我是你爹吗，什么事都要问。” 棠溪雪被她呛得失语，十几年来的词汇在这此刻显得匮乏。 换做文化人，她还能怼回去，但棠溪微这个野丫头满嘴粗鄙话，她做不到跟她一样。 她表情扭曲，“你……真是没有一点大小姐的样子。” 棠溪微嘴上不饶人：“你的气度和格局也没有。” 棠溪雪想追上去给她点教训，但门在她面前砰地关上，险些夹到鼻尖。 她气得咬牙，“看你在生日宴上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棠溪微穿过石板路，一眼就看见门口停着的那辆黑色劳斯莱斯。 这辆车的影像和在书店碰见那次渐渐重叠，她步伐缓了几秒，才迟滞地走过去。 祝修文从车上下来，替她拉开车门。 “微微妹妹，我受伯母所托，带你去挑礼服。” 时隔半个月没见，他和第一次见时没什么变化。 棠溪微朝他颔首，“谢谢。” 他绅士地抵着车门，防止她磕到。 棠溪微撑着脸，淡声问：“你是棠溪雪的未婚夫，却要带我去挑礼服，不怕被她知道么？” 他没有丝毫尴尬，微微一笑，“我和小雪的婚约是父母之命，我没有拒绝的余地。更何况两家是世交，不管以后会不会成为一家人，我也会将你当成妹妹照顾的。” 无论是什么样的问题似乎对祝修文来说都会礼貌回答甚至滴水不漏。 让棠溪雪配祝修文，棠溪微觉得太过暴殄天物。 但以他的教养，即使知道棠溪雪不是什么正常人，他也不会主动提出解除婚约。 棠溪微想起那天看见的车，问：“这辆车之前开到过一中后街吗？” 祝修文对此并不知情，司机替他解释：“二少爷和照顾他的管家确实在一星期前去过一趟。” 她有了点兴致，“你弟弟，是不是叫祝景言？” 他面上略过讶异的神色，“你听过他？” “我旁边的座位就是他的。姓祝的人并不多，我最先联想到的就是你们。”棠溪微对他好奇，“他为什么不来学校？” 祝修文眼神黯淡下来，“他……” 他轻叹一声：“他有腿疾，不方便来学校。” 棠溪微大概猜到了什么，没有细问，“我养父之前的腿在一场泥石流中被砸中，那几年我学了不少有助于腿部恢复的针灸和按摩手法。” 祝修文眼中亮起光，但很快又暗下去。 “他大约是很难再站起来了，”提起祝修文，他很自责，“我们寻遍国内的医生，甚至也联系了不少国外的知名骨科医生，依旧是同样的结论。” 棠溪微直起身子，“可以给我讲讲他的事情么？” 聊及祝景言，祝修文的情绪似乎好转了些，“景言以前是我们祝家的骄傲。他会的乐器很多，成绩也很优异，每一科都是全年级第一。父亲从小就将他当成祝家继承人在培养，但两年前遇到意外后就性格大变。” 他欲言又止：“微微妹妹，如果你碰见他，还是别惹他为好。” 棠溪微半垂下眼，敛去眸底情绪，低声应：“好。” “小雪的生日宴，景言也会参加。”祝修文说，“不过他不会在大众面前露面，你可以放心。” 抵达目的地后，祝修文先行下了车，为她拉开车门。 棠溪微仰脸看向面前的店铺，是一家室内装潢高雅的服装工作室，里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礼服。 祝修文走在前面，先行推开了玻璃门，“伯父原本为你准备好了礼服，但伯母说小雪的尺寸不合你的身，所以特地让我亲自带你挑选。” 棠溪微知道以棠溪华的偏心程度，不会将她和棠溪雪一视同仁，甚至还抱着让她出丑的心思。 衣服改小容易，改大只能重做。以棠溪雪那娇小的身材，棠溪微根本穿不下。 他们父母俩安的是一颗心，想让她在京城贵族面前难堪。 “祝大少爷，您怎么会突然光临小店？是要为什么重大场合准备礼服么？” 一个操着蹩脚国语的金发男子搓着双手惊喜地迎上来。 祝修文侧身让出位置，“David，是我身旁这位小姐需要。” David视线转移到棠溪微身上时，眼睛一亮。 “哦天呐，用你们国家的成语来形容，这位小姐真是美若天仙！” 棠溪微只当他是在说些虚浮表面的奉承话，没有当真，还是客气地点头。 “谢谢。” David很是高兴，“我让助手给你量个身高和三围。” 棠溪微被领进去的间隙，David八卦地问祝修文：“她是不是你未来的结婚对象？叫什么……棠溪雪？” 后者失笑否认：“不是，她是小雪的姐姐，棠溪微。” David露出失望的表情，“那真是太可惜了，以前我只觉得没有什么女性能配得上你。刚刚那位小姐好不容易让我觉得顺眼，偏偏还不是你的婚约对象。” 第21章 只是养女而已 祝修文情绪未变，“对于我来说，无论是谁都一样。我本就是景言被放弃后的下位选择而已，和谁结婚，都是长辈说了算。” David拍了拍他的肩膀，“修文，你为你弟弟做得够多了。” 他没有多解释，只是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是我欠他的。” 两人说话的工夫，棠溪微从化妆间里出来。 助理将测量好的数据交给David。 他看过以后激动地跳起来，“这些数字完美符合我的那件新作品！‘永夜’仿佛就是为这位小姐量身定做的！” “永夜？”助理吃惊地瞪大眼，“那可是老师您耗费半年时间才完成的作品，多少人来问过甚至出高价您都拒绝了，现在却要让她试试？” “当然，我的每件作品都是我的心血，我自然希望它们都能得到好的归宿。” David迫不及待地揽过棠溪微，“微小姐，请跟我过来。” 祝修文在沙发上坐下，他相信David的眼光。 David工作室是京城不少贵族合作的对象，他出品设计的衣服无一不是精品。但要让他卖出一件衣服，要看他的眼缘。 【永夜】是他从事设计行业以来为数不多最满意的作品之一。 制作完成后，他就将它摆在了橱窗里。不少人出高价表示愿意购买，甚至千万的价格都没有让他松口。 助理虽然觉得这个年纪轻轻的女生很漂亮，气质也很特别，但要配上【永夜】，她觉得还远远不够。 强烈的好奇心让她忍不住钻进休息室里一看究竟。 棠溪微看到【永夜】的第一眼就怔住，她从未想过有什么东西能让她给出惊艳的评价。 深邃如夜的纯黑色，剪裁精巧。里层是光滑的丝绸，腰身及以下的部分外层笼罩着一层薄纱，上面点缀着细碎的银色亮片，熠熠璀璨。 David知道没有人能逃得过对【永夜】的喜欢，骄傲地问：“怎么样微小姐，是不是很喜欢？” “喜欢。” “那太好了，你快进去试试吧，”他已经开始期待棠溪微的试穿效果了，“小李，你去试衣间门口等着。要是微小姐需要帮助，你就进去。” 助理忙应好，小心翼翼地将礼服从假人模特身上拿下来。 她领棠溪微过去，“棠溪小姐，试衣间在这边。” 听见试衣间帘子拉开的声音，厅内的三人都循声看来。 助理发出惊呼：“天，老师您果然说得没错，真的很适合她！” 饶是见识过不少类型女性的祝修文都错愕地定住。 半晌，他才温笑着开口：“微微妹妹，‘永夜’的确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David已经拿着相机围绕棠溪微转圈拍照了，“My god！微小姐你简直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性！我要将这些照片投递给我国的时尚杂志，他们肯定会刊登！” 棠溪微站在落地镜前，安静地打量镜中的自己。 很漂亮，高贵优雅。 David找了条细长的银色腰带给她系上，满意欣赏自己的杰作：“这才是点睛之笔啊。” 祝修文忍不住拍了下来，他想给父母看看。两人只听说棠溪家真千金回来了，还从未见过。 他刚将照片发出去，就收到了棠溪雪的消息。 他点开，是一张照片。 棠溪雪对祝修文这种温润儒雅的性格不感冒。但棠溪华说以后祝家企业是要交给他继承的，她是未来的祝家总裁夫人，自然要处好关系，她便将自己穿着晚礼服的照片发给他。 【怎么样修文哥哥，我的礼服好看吧？是爸爸特意找的国外知名服装设计师Jam设计的！】 祝修文听David过这个人，他当时用很鄙夷的表情评价：“我们Y国的确是盛产服装设计师，但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配得上‘知名’两个字的。就像那个Jam，已经在我们行业臭名昭著了。不仅抄袭防制，还审美奇差，他那个眼光，我都不想多说。” 现在看来，David的评价的确是一针见血。 棠溪雪的礼服透露着浓烈的土气，但祝修文不会说不好听的实话，只是回复：【很适合你】 棠溪雪当这是夸奖，开心地回了个可爱的表情包。 他收到了母亲的回复：【这是微微那孩子？真好看，和有仪年轻时真的很像】 【修文，有空带这孩子过来，我要好好看看她】 话是在夸奖棠溪微，但祝修文却感到高兴。 【好】 他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棠溪微身上，难以移开眼。 祝修文很少会有这种感觉，一个人身上会有清冷、高雅又结合了纯欲的气质，但棠溪微有。 “微小姐，你是我最满意的模特！”David激动到语无伦次，“我……我要将‘永夜’送给你！” 如果是别人，助理或许会不赞成。但她也是第一次见会有这么合适这件作品的人，忙不迭地跟着附和：“老师说得对。” “送给我？”棠溪微愕然，“太贵重了，我受之有愧。” David听不懂这个成语，但固执坚持她一定要收下。 “求你了微小姐，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它了！你要是不接受，我会每天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精力一旦跟不上，我就没有灵感设计新的衣服，服装界将会失去一个天才！”他声泪俱下，“你真的忍心吗让我这颗星辰陨落吗？” 棠溪微算是见到比棠溪雪父女还会演戏的人了。 她无奈应下：“好，我收下。” David立即就眉开眼笑，“太好了！小李，快将衣服打包好！” 他亲自将两人送出门，还乐呵呵挥手：“微小姐，以后常来啊！” 祝修文说：“微微妹妹，你会成为生日宴上最漂亮的。” 棠溪微靠在窗边，车已经行驶出一段距离，David却仍在店门口朝她挥手。 她被逗笑，但回答祝修文的问题时声线平淡：“但生日宴的主角并不是我，太过招摇反而会引起某些人的不满。” 祝修文疑惑，“你是棠溪家的大小姐，没有人敢对你有意见。” 棠溪微不置可否，嗓音微冷：“我不是，我只是‘养女’而已。” 第22章 她没有明目张胆的偏爱 棠溪微回到家，棠溪雪正在看一部国内早年拍摄的青春疼痛爱情电影。 情节正好上演到女主含泪打胎的情节，棠溪雪抱着一包纸巾哭得抽抽搭搭。 棠溪微实在不理解这种电影情节是在为什么样的观众服务，正常的高中生每天忙着学习哪有空跟一个人爱得死去活来。 棠溪雪看得投入，全然没注意到她回来。 她幽幽地瞥了眼，涕泗横流的模样真是难看。 棠溪微拎着袋子回了房间，将【永夜】铺在床上。 她蹲在床前，小心翼翼地抚摸。 她的确很喜欢这条裙子，但正因为如此，不能穿着它去生日宴上。 那是棠溪雪的生日宴，不是她的。太过招摇，她已经预料到会有什么结果。 棠溪微将它叠好放回袋子，放进了衣柜最底层。 *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后花园里的动静吵醒的。 棠溪微拉开窗帘往楼下看，后花园里种的雏菊和百合已经被连根铲走，门外的人正在运着新的花种进来。 是红玫瑰。 她听见院子里的人说：“动作快点儿，这家小姐说要将家里的花园种满红玫瑰。” 学徒嘟哝：“我觉得原来的雏菊和百合挺好看的呀。” 年长的师傅啐他：“你觉得没用，给钱的才是爸爸。” 棠溪微看着他们动作利索地种上红玫瑰，满眼的红灼得人眼睛生疼。 她拉上窗帘，下床推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件水蓝色的长款礼服。 丢在床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棠溪微开始没管，但接连不断的嗡嗡声让她觉得吵闹，蹙眉拿起。 是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聊。 她差点忘了，他们这一个各有算计的家庭还有个家族群。 雪落无声：【爸爸妈妈回京城了吗？】 繁华有声：【还没】 雪落无声：【刘叔请假回家了，我让林叔过去接你们回来吧？】 繁华有声：【你还得先去酒店化妆准备，老林就留给你】 雪落无声：【没关系爸爸，修文哥哥说可以送我过去】 他们两个名字倒还挺对称，不知道还以为是情侣。 Candywei：【你们可以私聊】 雪落无声：【姐姐，这是我们的家族群呀】 棠溪华用的一直是“你”，而不是“你们”，完全没将她放进安排当中。 棠溪微直接退了群。 既然喜欢相亲相爱，就把这个群留给他们。 杨有仪看着正上方的群聊人数由4变成了3，又点开棠溪华和棠溪雪的资料，发现他们的名字相像，一股怪异感涌了上来。 两人的消息还在一前一后的发着，她没有加入的心思，直接屏蔽了群聊。 她问过祝修文棠溪微挑了什么样的礼服，鲜少评价人的祝修文给出了“很好看”的回答。 杨有仪期待起今天生日宴上的棠溪微会是什么样子。 棠溪微正打算换上礼服，棠溪雪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姐姐，你怎么退群了？】 【刚刚爸爸将酒店地址发群里了，你没来得及看见，我现在转发给你】 【定位】 【今晚整个酒店都被爸爸包下来了，就是为了方便特意从外地赶来的宾客住宿】 【姐姐，如此隆重的生日宴，主角却是我，你羡慕么？】 棠溪微没回她消息，点开定位，涵碧楼，是国内规格最高的七星级酒店之一。 还真是给尽了她无上风光。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才压下心底涌起的苦意。 棠溪微原以为不会在意不会属于自己的那些东西，但还是难抑地感到难过。 她没有明目张胆的偏爱，只能站在黑暗里，被偶尔照在身上微弱的光温暖一刹。 突兀响起的铃声掐断了她的思绪，她偏头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京城。 棠溪微还是接了：“喂，你好。” “微微妹妹，我是祝修文。”祝修文开口，“我原本打算是接你和小雪一起过去，但伯父说先带她去化妆。” 他有些迟疑，或许是知道棠溪华偏心，又碍于身份不好明说。 棠溪微适时地解围：“没关系，她才是生日宴的主角。我只是配合出场，不用走那么复杂的程序，你送她过去就好。” “既然叫你一声妹妹，我自然也要照顾你的，”祝修文轻叹一声，“景言上了我爸妈的车，我问过他意见了，能让他助理过来送你。” 听见祝景言的名字，棠溪微长睫颤了一下，撩起眼，眸底漾着炽热的光。 “好，那就有劳了。” 听她答应，祝修文松了口气，“嗯，那我让他现在过去接你。” 棠溪微昨天去买这件礼服时，顺便去美妆店也买了几件化妆品。 她的化妆经验为零，仅凭导购讲述的流程试着在脸上开始涂抹。 但粉底上脸后，脸比人过了头七还白，她最终还是洗掉，只涂了一个浆果色的口红。 棠溪微是第二次见到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朝她冷淡点头，“你好棠溪小姐，我是二少爷的管家，白功明。” 和第一次见时一样，白功明的态度不卑不亢，全然不像是祝家的手下。 棠溪微扬起礼貌得体的笑回应：“你好。” 她看过一个视频，说在社交礼仪中，人露出6到8颗牙齿的微笑是标准得体的笑容。但都说美人笑不露齿，她对着镜子练习了无数次，才保持了微笑的角度在30-45度。 这样最容易给人温和又不失礼貌的印象。 白功明没有对她的笑表现出任何反应，直接拉开驾驶座的门坐进去。 “棠溪小姐，请上车。” 虽然知道祝修文会替人开车门是他有修养，但还是为他的冷淡反应有兴致地勾了下眼尾。 这脾气，大约和他那位祝二少爷一样古怪。 棠溪微刚准备坐右侧，白功明就出声：“棠溪小姐，右侧是二少爷的专属位置，他不喜欢别人碰，请你坐另一边。” 她猝不及防收回探进去的半个身子，后退时撞上车框。 棠溪微捂着后脑勺绕过车尾，从另一侧上了车。 她刚坐下就迅速将越过座位中线的裙摆收了回来。 白功明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语气官方：“棠溪小姐是直接去涵碧楼么？” 第23章 祝景言，期待相见 棠溪微觉得这人就像设定好的机器人，只会按照程序说话，连表情也从来没有变化过。 她还是应了声：“嗯。” 一路上车内只有驾驶系统的提示音，棠溪微酝酿着如何展开和祝景言有关的话题。 蓦地一个急刹车，打断了她的思路。 “抱歉棠溪小姐，险些出了意外，我下车看看。” 棠溪微抬眼看，白功明的脸上是心有余悸的后怕。 她看向车前，是一个被吓到跌倒在地的女生。 斑马线两侧的红绿灯是红色，是眼前那个女生闯了红灯。 白功明将女生扶起来说了些什么，棠溪微坐在车里听不见。 女生面色苍白地摇头，快步跑过斑马线。 他站在车前，定定地看着她走远。 身后等得不耐的司机忍不住按起喇叭催促，他才重新回到车上。 “白管家，我听说祝景言的腿是因为车祸……” 白功明身子僵了一下，“大少爷告诉你的？” 其实祝修文没说原因，但棠溪微庆幸自己赌对了。 “是，我会一些腿部针灸和按摩手法，让我养父的腿渐渐好了起来，我可以试着也帮祝景言看看。” 白功明冷静下来，“不用了棠溪小姐，只会是徒劳。” 棠溪微继续往后试探：“我可以尝试一下。” “二少爷不喜见生，还请你打消这个念头。”他声音恢复之前的冷淡，“不管你是不是出于好心，这种事我都不会答应，二少爷不想再碰关于腿的事情。” 她识趣地没再多问，但又补充了一些和祝景言有关的信息。 既然不见生，就代表他不会在生日宴上露面，棠溪华定会为他安排房间休息，那接下来就是打听他在哪个房间。 棠溪微低下眼，眸底闪着兴奋的光。 祝景言，期待相见。 抵达涵碧楼，棠溪微刚从车上下来，白功明就飞快将车开走。 她有些无措地站在地下停车场，按照指示牌往出口走。 棠溪微问前台宴会在几楼举办，对方微笑回应：“您好，请出示邀请函。” 她没有邀请函，只能自报名字：“我叫棠溪微。” 服务员在宾客名单里搜索了一遍，疑惑地看向她：“这次的生日宴的确是为棠溪小姐准备的，可那位小姐是叫棠溪雪，没有棠溪微这个名字。请问您是姓唐吗？” 服务员甚至没将她的名字联想成“棠溪”。 这个时间已经有不少宾客进来了，递出邀请函的同时都在打量这个穿着礼服却从未见过的少女。 棠溪微轻呼出一口气，“那我在这儿先等着。” 她退到另一侧，给杨有仪打电话，但只传来已关机的忙音。 让祝修文只送棠溪雪，甚至没有提邀请函的事情，就是为了让她一个人过来难堪。 不管是棠溪华还是棠溪雪的主意，都很恶毒。 棠溪微对于来往宾客的嘲讽或看热闹的打量已经麻木，紧握着手机站在一侧。 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咦，这不是给我们雪姐甩脸色的那个转校生吗？” 棠溪微不用抬眼看，就知道是棠溪雪那三个狗腿。 “哟，还真是。怎么个事儿啊，孤零零站在门口？” “你是有什么心事不想进去吗？” 三人哄笑成一团，不管其他宾客嫌恶的目光，继续毫不留情地嘲讽她。 “什么不想啊，我看她是根本进不去。” “既然没有受到邀请，为什么要过来？” “我看她是想趁人多混进去吧，毕竟来参加雪姐生日宴的可不仅仅是京城的贵族，还有其他地方的名流。那可是数不清的高枝能攀呢！” 负责接收宾客邀请函的服务员看不下去，朝她们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位小姐，请尽快进入会场，不要在门口逗留影响其他人。” 三人得意地朝棠溪微昂了昂下巴，才被服务员连请带推的进了门。 棠溪微全程没抬过眼，她们刚刚肆意嘲讽她的行为无非是棠溪雪的授意。 这种言语攻击对她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她对这种无聊的针对嗤之以鼻。 杨有仪匆匆赶到时，来的宾客已经差不多了。 远远看见孤零零站在门口的棠溪微，她的心疼得揪起，不管身上还是不便行动的旗袍就小跑过去。 “微微，你怎么还在门口？” 大堂里的空调温度开得低，杨有仪一握住她的手，就被冻了一下。 她更加心疼，“修文没送你和小雪一起过来？” 棠溪微红着眼眶摇头，“没人告诉我要邀请函才能进去……” 大堂经理注意到门口的人，忙出来迎接：“棠溪太太。” 杨有仪表情沉冷，“她是我的女儿，你们为什么不让她进去？” 经理表情僵住，又仔细看了看棠溪微，“可是棠溪小姐并不是这个模样啊？” “她是我……”“亲生女儿”四个字终究还是没说出口，烧得她嗓子一痛，“即将要在生日宴上认的养女。” 杨有仪下意识看向棠溪微，她身子轻颤了一下。 她在心底谴责了自己无数遍。 微微，妈妈对不起你，不能给你名正言顺的身份。 经理擦了把冷汗，“抱歉棠溪太太，这件事……棠溪先生在订酒店的时候并没有提过。” 杨有仪气得浑身发抖，却不能直接发作，还要艰难地扯出笑来说出原谅的话。 “没关系，那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当然可以。”经理歉疚地鞠了一躬，“我领你们进去。” 杨有仪紧紧握着棠溪微的手，轻声安抚：“微微别怕，是妈妈不好，我没想到手机会关机错过了你的电话。” 棠溪微轻轻摇头，低声应：“没关系。” 杨有仪心疼她懂事明理不哭不闹，险些没控制住多年来的礼仪教养直接骂出口。 经理替她们按下电梯，“宴会举办的楼层在三楼餐厅。” 电梯门关上，杨有仪才终于忍不住骂：“棠溪华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这些天来的隐忍都在此刻彻底爆发。 不仅得知了共同财产被转移，还没有如约见到杨季声。 她真是白瞎了眼，当初为了这样一个伪君子不顾家族反对要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