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从抬棺人开始》 第一章 身世之谜 我叫阳禾,出生于1990年夏天,我出生就是个死胎。 听我奶奶说,阳家世代都是抬棺人,十里八乡的白事我爷爷都去过。但阳家有个特殊的规矩,年过半百,必金盆洗手,否则要遭飞来横祸。 但我的降生,打破了这个规矩。 爷爷金盆洗手那天,全家人都在家里庆贺,我妈怀着我八个月,坐在院子里乘凉,院墙外不知哪跳来个黑猫,往她肚子上一蹬,她失去平衡,哎哟一声摔下了凉椅,下身当场见了血。 随着痛苦的呻吟,我妈一直难产到凌晨,也就是午夜子时,我出生了,出生就是个浑身紫黑,毫无生气的死胎。 活胎纯阳,克万诡。死胎纯阴,引大祸。爷爷当时就大惊失色,念叨着:“阳家要遭大难啊,天要毁了阳家啊!” 爷爷话音刚落,天显血月,狂风大作,诡异红光似要吞噬万物。 爷爷见状,快速将抬棺用的棺绳又重新挂上了身,用黄纸迅速折了一口纸棺,约摸碗口大小,再捻了一根香,折成三段,插在纸棺缝沿里,随后口中默念着:“纸棺点香,万诡退让!” 纸棺扛上肩膀,爷爷整个身子都跟着歪斜,仿佛那东西真有木棺那般重一样。 爷爷扛着纸棺走向后山,神情凌厉,消失之前,他忽而转头悲怆的叮嘱奶奶: “老婆子,是命躲不掉,你看好家,我今日还要抬最后一棺,若我回不来,也莫要寻我,把那孩子葬了全家离开村子。若我回来,不要听我说的任何话,用公鸡血浸了麻绳将我绑起来,不到四十九天不要松绳。” 目睹爷爷消失在夜色里,全家人悲痛欲绝,提心吊胆的在屋里足足等了两个时辰。 终于,爷爷从山影里昂首阔步的走来,脸上挂着并不像他的诡异笑容,随着他进屋,将一个奇怪的三角红符挂在我脖子上,我的哭声也随之响彻整个屋顶。 至那天爷爷从山里平安回来后,他就被奶奶绑了四十九天,他每日在屋里碎碎念念,有时骂骂咧咧,有时又哭哭啼啼求松绳,奶奶都咬牙不予理会。 等到四十九天后原本精神怪异的爷爷就突然痴呆起来,谁也不认识。 这些都是奶奶告诉我的,村里人也经常背地里议论我,说我命格不祥,是被妖怪救活的,每当我听见的时候,就会很气的故作发疯,把他们吓得匆匆逃窜。 其实爷爷也清醒过几回,他会激动的拉着我的手,颤颤巍巍的说:“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又在瞥见我脖子上的三角红符后,眼神顿时凌厉起来,呵斥我:“绝不能摘下!” 我虽然不懂,但也总觉得这个红符可以带来安心,从没有摘下过,直到高考完的那天,我激动得跑出考场,结果踢到一块砖头摔了出去,一辆失控的摩托车从眼前极速而过。 等我反应过来,才发现下巴血流不止,把红符都浸染了。 同学老师扶我去医院的时候,我接到了奶奶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几乎哽咽:“阳禾,你爷爷不小心摔了一跤…人没了,你别回来,你爷爷临终前清醒了,他一直念叨让你一定别回来看他,让你在外面读书,万事小心,别在马路上横冲直撞,你先去你大伯家…” 挂了电话,我想起刚刚那辆摩托车,心头感到一阵闷痛,我总觉得爷爷是因为我,下半辈子才过得如此糟糕。 去医院,下巴缝了几针,拿了点药,医生让我回去好好休息,别沾水。 我一向听两位老人的话,拦了辆出租车,说了大伯家的地址,没一会儿就到了目的。 大伯很早就在城里买了房子,买在老街的旧小区,学区房,方便堂哥他们读书,现在堂哥他们去了外地工作,就只有他和伯母两个人在家了。 我因为在城里读高中,难免经常打扰他们,所以对路十分熟悉,往狭窄的巷子穿进去,就是小区楼下,板房老小区,水泥地,地面因为积水,有不少青苔。 五栋旧楼围成一个圈,我大伯在第四栋,铁栅栏似的单元门布满锈迹,我伸手一拉,就是“嘎吱”一声,声音在狭窄的楼梯间回荡,显得尤为寂静。 “今天小区的人呢?”我碎碎叨叨的关门,转身准备上楼,楼梯拐弯处赫然立着一个人,给我吓得当场脚下蹿了两步。 “张奶奶,你咋不出声呢?” 张奶奶是这里的老业主了,住在二楼,大家都说她有些老年痴呆,但我每次路过,都能和她唠嗑好半天。 我捂着胸口喘气,抬头发现张奶奶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我总觉得怪怪的,想开口问她怎么了,她面无表情的转身就回屋关上了门。 我有点蒙圈,但想着她精神有时候确实不好,就没太在意,结果上楼的时候,张奶奶突然在屋里骂了起来。 “死东西,快离开!死东西,快离开…” 我突然就感觉背脊麻麻的,三两步就跑去了大伯家。 大伯一开门,见我气喘吁吁的,笑着打趣:“考完这么激动啊,跑得一头汗。” 大伯一说,我下意识去摸额头,的确全是汗,不过是冷汗。 我刚想说今天出考场摔了一跤,就看见大伯在玄关处穿着袜子。 我突然就觉得哪里不对,大伯不是老早就开始穿凉鞋了吗?他夏天从来不穿袜子的。 “大伯,这可是大夏天,你怎么突然穿袜子了啊?”我好奇的问他。 大伯身子一顿,又哈哈笑起来:“吹风扇吹感冒了,浑身发冷。走吧,我们要赶上最后一班车回去给你爷爷守灵。” 他说着又从柜子上拿了把伞,拉着我就往门外走。 今天天气很好,没下雨,太阳也不大,他拿伞干嘛? “可是奶奶打电话说爷爷不让我回去啊?” 我挣脱他的手,发现他身上很是冰凉,像是感冒很严重一样。 “那是你奶奶故意的!你爷爷明明一直念叨着让你回去!”大伯突然就暴躁起来,脸色特别不耐烦。 我吓得后退了两步,他又像意识到什么,赶忙换了笑脸,现场拨通了伯母的电话。 “喂!禾禾吗?伯母已经到老家了,你大伯等着你的,你跟他一起坐车回来吧。” “可是奶奶说…”我欲言又止,因为电话那头又传来了奶奶的声音。 “禾儿啊,回来吧回来吧,我本来想让你高考完放松放松,不理这伤心事,但既然你伯母回来了,就一道回来,一起尽孝道。” 听见奶奶的声音,我才松了一口气,想着大伯只是感冒了情绪不稳定,也想送爷爷最后一程,就跟着他去坐车了。 一到车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只感觉车上空调就像冰柜一样冷,我翻了好几个身,却又困得醒不过来。 直到轰——的一声。 第二章 抬棺惊魂 公交车来了个急刹车,我脑袋磕上前座椅,痛得龇牙咧嘴。 “不要命了,找死啊?” 司机直接破口大骂,我寻着声音看去,一个精神还不错的老婆婆拄着拐杖慢悠悠走上车来,而司机大骂的是为了牵牛突然窜出来的老头儿。 我的关注点却在老婆婆身上,因为她带了一顶跟我奶奶一样的帽子,老婆婆也察觉我的目光,笑呵呵的朝着我走来,她应该是掉了些牙齿,嘴唇皱巴巴的嘟着,嗫喏的叫我: “年轻人,坐进去。” “啊?”我一脸蒙圈,“婆婆里面有人了。” 我说着就转头去推旁边的大伯,我以为他睡着了,结果推了个空,我错愕转头,旁边竟空无一物,手推到座椅上还冰得刺骨。 恐惧一下从我的脚底爬满全身,我当场就弹了起来,踉跄着抓住车顶的吊环,我呼吸霎时急促,周围好像全是阴风阵阵。 “不坐算了,老婆子我来坐。” 老婆婆拄着拐一屁股坐上了大伯的位置,而我全车环顾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大伯的身影。 慌忙间,我拨通了奶奶的电话。 “喂,禾禾怎么了?” 听到奶奶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我差点哭了,连忙把手机握稳,哽咽着:“奶奶,大伯说带我回老家,但是大伯在车上不见了……” “什么?谁带你回老家?你大伯明明还在城里啊!” “喂?禾禾?阳禾?” 奶奶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将我全身都劈麻了,我张着嘴半天也说不出个话。 “让我来!”旁边的老婆婆一把夺了我的手机,对着手机屏幕就小声的喊:“喂!老姐姐,我是王金花啊,你这孙女儿啊,撞邪了,那东西要给她骗回阳老爷子灵堂。” “我早上作法就感觉不对,好在让我给赶上了,行行行,我给领回来,实在没办法,孩子躲不掉这一关。” 我目瞪口呆,原来我撞邪了,还有,原来奶奶的帽子是她送的! 电话刚挂,车就停了,老婆婆领着我下车,老远就听见我家那半山腰吹着喇叭,哼着哭丧。 我腿软得走一步瘸一下,倒是王金花柱个拐健步如飞。 “金花…奶奶?” 我小碎步跟上去拽着她衣角,四处张望,自从被邪祟大伯给骗了,这脖子后面一直吹冷风。 王金花拿着拐杖在地上戳树叶玩,漫不经心的对我喃喃:“地阁破伤,符沾阳血,那些个玩意儿都想趁火打劫,要想安宁,你爷爷的棺,你今晚必须抬。” “什么!!” 我直接嚎出了声,金花奶奶掏着耳朵,把拐杖往泥里一插,我才发现已经到老家院子口了,院子里面人声鼎沸,奶奶着急忙慌的跑出来。 “禾儿啊…”奶奶拉着我的手,眼角红红的,显然哭过。 “好了老姐姐,进去说。”金花奶奶招呼我跟上。 灵堂正中央架着一口黑棺,黑棺底下点着一盏油灯,蓝色的火焰偶尔扑朔。 “奶奶,怎么会是黑棺?”我带上孝布,心情非常沉重。 我在爷爷的抬棺笔记里看过,黑棺早为病死,早丧,自杀等才用,以镇煞气。 这一问,奶奶手抹了抹微红的眼睛,似乎强忍着泪水,望着爷爷的方向。 “老爷子昨晚就不对劲,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满脸狰狞的,到处找你,我就知道情况不妙,将他强行锁在房里,早上起来,他就撞墙人没了,旁边留了张血信,说让你千万不要回来。” “你爷爷…死相不好,小辈们我都没让他们回来,怕沾上了点什么,恐惹大祸,结果还是没算到禾禾你…唉!” 奶奶说着,泪流了满面,我环顾一圈,是没有瞧见我爸妈他们的身影,心头梗得厉害,鼻头一酸,我差点忍不住大哭。 “小丫头伤心往后放一放,保命的事迫在眉睫。”金花奶奶在手上折着什么纸符,严肃道:“你命格大凶,万诡涎之,你爷爷以命求的红符为你挡了十八年,这一朝沾了阳血,它自愈都成问题,压根护不了你。” “你只能担一回你爷爷的老本行,抬棺。一入抬棺,双肩阳火,夜行一路,阴差相护,莫要回头,万邪镇退。” “可是,爷爷的笔记里,女子是不能抬棺的啊,而且那么重我好像抬不动…”我不自觉抓紧了衣角。 “我自然有办法,让你女生男相。至于抬棺,你定是没认真看你爷爷笔记,抬棺是八个人,前后各一个,两边个各三个,称之八仙。你要抬的是最前面的位置,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抬棺,讲究的是镇,不是抬。” “今夜你要护着你爷爷的灵灯不息,到晨时再抬棺到灵棚,你爷爷安然下葬,红符血迹消失之前,双肩阳火,谁都进不了你身。” 光听金花奶奶说我就感觉心窝子梆紧,抬棺走夜路,还打头阵,还有一堆看不见的东西跟着我。 天色渐渐黑下来,约摸九点,金花奶奶将我叫来了灵堂。 在爷爷的棺前,她神色凝重的将一根绳子往我肩上套。 她先前折了很多符纸,不知何时串起来的,这会儿叫我张开双臂,一圈一圈的缠在我身上,就像穿了件衣裳。 “纸衣上身,百鬼莫辩。” “一会儿抬棺,你在前面,沿着山路一直走,中途听见什么声音你都不要回话,更不要回头。到了灵棚,我在那边接应你,这事儿就算成了。” “好。” 我听了金花奶奶的话,就在灵堂的葡垫上坐下了。 黑棺底下的油灯燃着,蓝色的火焰在漆黑的灵堂里格外亮眼,就像爷爷在安慰我一样,令人安心。 安心下来人就不免犯困,另外几个抬棺的叔叔都靠着门槛睡着了,我掐了掐大腿,让自己清醒一点,仔细看着灵灯。 就在这时,屋外边好像传来奶奶的声音。 “禾禾。” 奶奶的声音极轻,很急切,又像是怕吵到大伙睡觉,我看了看爷爷的灵灯,平稳的燃着,没有一丝其他迹象,怕奶奶是有什么急事,就蹑手蹑脚的起身去门边问她什么事儿。 到了门边一探头,屋子外边只有昏黄的路灯,奶奶和金花奶奶正在不远处的饭棚里讲悄悄话,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不妙,连扑带爬的回屋,还是晚了一步。 喵—— 一声刺耳的猫叫,一只双眼绿油油的黑猫从爷爷棺材上跃了下来,金花婆婆闻声赶来,棺材下的灵灯剧烈摇曳,她呵斥我赶忙拿手护着,她则拿了蜡烛想续灯,结果蓝色火焰还是越来越小,没一会儿就灭了。 “遭了。” 金花奶奶扔下蜡烛,起身查看爷爷尸首,我本也想跟着去看,她一声冷喝:“不想死就别看!” 我赶忙缩回了头。 “灵灯灭了,等不了晨时了,哪怕是子时,也赶紧把棺下葬了。” 第三章 神秘的他 金花奶奶神情紧张的叫醒了其他抬棺人。 几个人陆陆续续在棺前准备好,我也站去了前方,等道士通知土破好了,金花奶奶看了时辰就准备先去灵棚了。 临了,她叫我含了一张符在嘴里,叮嘱我:“一定要记住,莫回头,莫答话。” 我紧张的点着头,没一会儿道士在前方拿了铃一摇。 起灵—— 棺材被抬起,我在前方只有起身那一刻觉得肩膀被硌得特别疼,等完完全全站起身,好像就感觉不到重量了。 摔老盆—— 摔老盆本来是要长子来摔的,但是因为忌讳,就找了阳刚气特别强的人穿上长子的衣服,代摔,老盆越碎越好。 路祭—— 路祭,亲朋好友带上瓜果,随着抬棺一同前往灵棚。 爷爷灵棚设得不远,就是要过一个山坡,大家伙慢慢的走起来,周围漆黑一片,偶有路边的草影子蹿上两个蚂蚱,在火把照耀下犹如鬼魅伸爪。 我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四周瞬间只有大家的呼吸声。 抬棺一上山坡,我就感觉四周阴风阵阵,想起金花婆婆说的阴差相护,我心头只好幻想是两个威严的阴差在我左右,直到脖子一凉,我的头僵住了。 “禾禾。” 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我一下就屏住了呼吸,因为这苍老的声音,是爷爷的。 我刚想回话爷爷你别吓我,就感觉舌尖一阵滚烫,我才回过神来,差点我就回了话,坏了大事了! 我咬着后槽牙,就当两耳听不见,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结果死寂一般山坡上忽然就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我突然就感觉毫无重量的棺材上像是一点一点压上什么东西一样,我脚步加快,默念着阿弥陀佛,观音帮我… 就在这时,耳后一阵刺痛,像是什么锋利的东西猛扎了我一下,我汗毛竖起,下意识就偏头往肩上擦,这一偏头吓一跳,左肩后立着一张死灰脸,不就是爷爷!他抹了面粉一样嘴巴,一哈气就把我肩上的火光吹灭了。 一整个送葬队伍,瞬间消失,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黑棺前。 我心头咯噔一下,完了。 果然一回头,四周密密麻麻像是万物涌上一般,山坡顶传来磨牙的声音,我一抬头,爷爷满头是血的站在那儿。 我差点就要尖叫往回跑,但想起来爷爷笔记里说的,抬棺见棺主,百分之五十可能是邪物制作的幻觉,我一闭眼,咬破了舌尖血。 舌尖血同样纯阳,希望有用。远处的爷爷满脸怨恨冲近我,紫黑干枯的手掌刚抓上我脑袋,我一张口,他手滋滋冒烟,一下就被弹了出去。 他掉在不远处,化成一个浑身溃烂的女尸,女尸在地上扭曲,转头对着我咯咯直笑。 我心下一紧,完了,这好像是另外百分之五十。 哪管三七二十一,我转身就要跑,结果腿还没跨出,下一秒就被恶臭的烂手掐住了喉咙,还举出了地面,双腿使命倒腾。 挣扎不过,我窒息到眼前模糊,以为要完了时,远山忽然升起了白烟,白烟里不紧不慢的走出一个身姿挺拔,衣诀仙飘的人,他腰间系玉,泠泠作响,我瞧不清他的面容,只感觉一阵冰冷的气息袭来。 “滚。” 冷冽的声音响起,那人伸手朝我身后一拂,掐住我的女尸瞬间飞成了一根针。 而后他一下就瞬移我眼前,模模糊糊一个朦胧仙气的轮廓仿佛正看着我,直道了句: “真是麻烦。” 我一下就猛抽一口气,眨眼就回到了棺前,送棺的队伍还在,大家脚步也都一致,山坡四周静悄悄的只剩虫鸣。 抬棺到了灵棚,金花奶奶大松一口气,见我哭兮兮的说我被女尸掐了,她凝眉掰了我脖子查看。 “青黑印。哼,阳禾,好在他出手了,否则今天也不知道葬谁了。” “…” 所以那个他你早料到了? 棺椁一下墓,我作了揖,就退了出来小心翼翼的凑到金花奶奶身后问她:“所以那个他是谁啊?” 金花奶奶点着香,头也不回:“天机不可泄露,运气好,他一生都不会再找你,运气不好,再见的时候,他可能就要你还债。” “总之,不知道反而更安全。” 我听得心头一阵咯噔,总觉得有什么复杂的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棺椁下了墓穴,爷爷终于安然下葬。 从那之后我果然安稳了不少,处理了爷爷的遗物,我留了他的抬棺笔记。 原本亲属,女子,破伤,阴时出生都是抬棺禁忌,但爷爷死后煞气太重,我抬棺便是凶煞,凶煞克凶煞,这是金花婆婆走阴多年,自己摸索的,但我总觉得,有点不太靠谱,下次还是不要相克了呜呜…… 丧葬队伍陆陆续续散了。 我左肩阳火被吹灭了,难免会有邪祟惦记,金花奶奶就暂留我家,嘱咐我奶奶砍了些桃树枝挂在家门口,又让我每日房间贴着符,说直到红符上的血迹消失殆尽,就可以正常活动了。 虽然有这些防邪祟的东西,但我总觉得晚上还是睡不踏实,就好像一直有双眼睛在暗中看着我,每次冷不丁起身寻找,又空无一物。 如此持续到爷爷头七那天,奶奶和金花奶奶两人不知道在堂屋搞些什么,撒了一屋子草木灰,又早早的催促我回房间睡觉,我见这俩人也不愿同我多说,认命回房间睡觉了。 咚咚咚—— 不近不远的敲门声传来。 我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惊醒了,顾不得开灯,摸索着就下床去找奶奶。 月光透过窗台缝隙打在陈旧的木门上,我伸手一推,吱呀一声。 堂屋大门半敞,瞧着门前隐隐约约蹲着一个黑影,我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一动不敢动,好半晌才咽了咽干燥的嗓子唤了句:“奶奶?” 那身影骤然回头,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连带那身影猛的朝我撞来,我只觉身子猛然像被抽空了一般,飘飘悠悠起来。 随即眼前就开始模糊,但依旧能瞧着金花奶奶和奶奶的身影忙里忙慌的从屋外奔进来,我原以为她们要来扶我,谁料她们竟直接穿过了我。 我转身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另一个同我一模一样的人正双眼空洞,浑身僵硬的往神槛处走去,奶奶她们上前去拉,另一个我竟一掌将她们推飞了几米。 奶奶倒在墙角呻吟,我瞬时浑身燥热,一股杀意无法抑制般在脑中弥漫,像是察觉到我,另一个我蓦然回头,一双布满黑瞳的双眸死寂的盯着我,她诡异的咧嘴笑着,我天灵盖一阵刺痛。 叮——叮—— 清脆的玉铃声如同清泉般灌入我全身,燥热与刺痛逐渐消失,我感觉自己轻飘飘的被一股力量瞬间带走。 第四章 噩梦来袭 等到视线清晰时,一棵槐树,树径目测三人难抱,槐树透着月光翠绿的生在山顶上,叶片被风轻轻拂动。 树下站着个身着月白衣衫的人。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缓缓走了过来,步履缓缓,从容不迫。 随着他腰间白玉轻晃,我才明白,方才的清脆玉铃声,是他发出来的,这声音让我感觉无比清爽。 “你魂魄出了本体,若今晚回不去,便只能成了孤魂野鬼。” 清冷的木质香萦绕在我鼻息,站在我身前的男人脸庞白皙,如桃花落在溪流上微漾般的眼眸淡淡瞧着我。 只隔一寸的距离,我愣神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就是金花奶奶说的他? “如果要吾救你,那便与吾结缘。” 他唇瓣轻启,我不知为何,竟神使鬼差的点了点头。 如此,他眉眼染了几分笑意,白皙手掌托起一团白光印在了我脖颈间的红符上。 “去吧,今日之事,暂作云烟,待到约定时日,吾再来寻你。” 他声音逐渐空灵,冰凉指腹按在我眉间,没一会儿,我便飘飘然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是在镇上的卫生院。 身侧的点滴瓶不紧不慢的滴着药水,见我醒来,守在旁边的奶奶和金花奶奶都大喜,忙叫了医生来查看。 “烧退了,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主治医师看了看我的状态,将笔插回了口袋里,笑着向我奶奶嘱咐了些忌口,便出去了。 后来我什么事情都记不得了,问奶奶,奶奶只说我吹风扇着了风寒,我实在想不起什么,便也没再纠结。 只是偶尔瞧着红符上多出的白色花蕊图案,我总会疑惑,但又确实不知道是以前就有还是什么。 高考成绩出来,我刚上二本线,选了个离家较近的文学院。 自从给爷爷抬棺之后,我生活归于平静,大学毕业后,想着奶奶年纪大了,为了方便,我就留在了县城。 从我找到临时工作后,我就开始频繁做一些奇怪的梦。 每一个梦里都会出现一片神秘的山雾,雾里若隐若现有一处山巅,山巅靠崖处摇曳着一棵树,树下仿佛有个身影在等着我。 我被那身影吸引,不自觉追逐,可每当我快靠近他时,眼前就会突然出现抬棺那晚爷爷满头是血的恐怖画面,我直接被吓醒了。 农历五月初四,奶奶来了电话。 “阳禾啊,你捡条小命不容易,要好好珍惜,别三天两头的不回家,还有你妈,你别老是怨她,她当年为了生你,烙下贫血的病根到现在都没好,明天端午节休假,早上早点回老家,咱们家有重要的大事。” 奶奶在电话那头说的是语重心长。 “又是哪个本领高强的道友来我家,要来给我算命顺便卖根桃木之类的吗?或者又是哪个寺庙开斋饭了,又让我陪你去蹭吃蹭喝啊?”我在这边吃着外卖,无情的打趣她。 果然,电话那头炸了毛,我都能想象一个八旬老太太,挥着她的拐杖,一脸怒气,扬言要抽我一层皮的搞笑画面。 “知道了知道了。”我点头妥协,说去和同事换个班,就挂了电话。 奶奶这些话都念了十几年了,我都快听腻了。 我也不想跟爸妈闹得那么僵,可他们从小不管我,生了弟弟之后,就连正常的关心都没有了,聊天也都是指责我这样不好,那样不好。 之前不想回家,的确是因为他们。 但就是这段日子我没回家吧,也确实有私心,我实在不想脖子上套着串大蒜满村子游行,还要被金花婆婆张嘴喷一脸符水。 主要是那符水裹上口水真的口气满满,能熏得人三天找不到方向。 自从抬棺那件事后,奶奶尤其紧张,可以说是紧张过头了,恨不得我一辈子都穿道士袍子,满身都是桃符铜钱。 至于金花奶奶说的那个他?估计人家大人物事儿忙,压根儿没空搭理我。 最后一口孜然鸡味块咽下肚子,我打开音乐,准备在俱乐部休息室小恬一会儿。 没错,因为天生对灵异事件有接触,我选择在一家剧本杀俱乐部兼职写剧本,不过还是个学徒。 大学生毕业是生活难,工作也难。 今年六月的天气燥热得厉害,我听着音乐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我感觉有人牵起我的手带着我往一个黑雾林里走,牵我的手干枯又粗糙,随着走动,时不时飘来一股陈年老木泛霉的怪味,闻得我心头压抑不已。 本来做梦已是常态,但不知为何,今日这梦来得我背脊发毛,更可怕的是,我无比真实的感觉到,有双锋利的尖刺在我头顶试图刺穿我的脑袋。 千钧一发,我正要咬破舌尖血试图挣脱,忽然,一双冰凉的手扣住了我的肩膀,我的身体就如瞬间置于冰窖中。 这是一双男人宽厚的大手,骨节分明的指尖像是要嵌入我的血肉,顿时痛得我细汗淋漓。 “放手,她是吾的人。” 清冷而鬼魅的声音在耳后响起,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我被这声音惊得身躯一震,但拉着我手的人闻言却并没有松开,反而猛然一发力,一张死了很多天一样灰白沟壑的脸赫然贴了上来。 “是我的!”她阴森森低语。 我一瞬间毛骨悚然,想大声呼救,眼前的死人脸没给我机会,霎时扯着我往黑雾里急剧下坠,她眼窝深陷得像没有眼珠,但我却能感觉她正死死瞪着我。 在即将被拉入深渊时,我猛然睁开了眼睛。 空调不知何时被打开,温度开到了最低,四周黑漆漆的,我的衣服却已经湿透。 一种无尽的恐惧爬上了我的背脊。 梦里那个恐怖的脸,到底是谁? 还有那个说话的男人。 难道是抬棺那晚救我的那个人? 寂静的休息室,只有我急促的呼吸声。 这次的梦与以往都不同,就像特别真实的经历了一样。 难道真像金花奶奶说的那样,他来讨债了?被抓住的肩膀仿佛现在还隐隐作痛,汗液从脖子上滚落,我喘着气想擦拭。 灯“啪”的一声,瞬间通亮。 门口站着个白影,直接给我吓得两腿一蹬,从椅子上侧翻了。 在看清来人正在门口捶门憋笑时,我直接脱了鞋子砸了过去。 “林若若!你是不是有病啊,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林若若是我发小兼闺蜜,从小到大,因为我身世的传闻,村里其他小孩儿都不跟我打交道,只有林若若,从小就扬言,她才不怕这些。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穿着白裙子,有些白皙纤瘦的林若若赶忙陪着笑脸来搀我:“我还不是看你一个人,下班了还坐那儿,也不开灯,还以为你在想贺遥的事儿想得多伤心呢,一抽一抽的。” “……” 第五章 女尸缠身 贺遥是我前男友,分手半年了,回想分手那天的画面,简直要老命。 “我想他?我还想他全家呢!” 我翻了个白眼,怒给她手扇去一巴掌,就单跳着脚去门口捡鞋子了。 “他弟弟好像是也挺帅的…”林若若神情自若地去桌子上帮我拿了包包,然后边往门口走边一脸回味。 我穿上鞋子,刚想骂老牛吃嫩草,想的屁比屎都香,冷不丁回头看见地上断成两节的桃木,心头咯噔一下,刚才的梦涌入脑海,我心有余悸,赶忙跑去拉开抽屉,把我奶奶打包的一把桃木揣进了裤兜。 不管不管,好歹能避避邪。 林若若知道我奶奶的脾性,也听了我从小的传说,她凝重的想了想,抢了我几根桃木插在她的丸子头上。 有时候真的很想报警。 行吧,都避避邪。 “我说阳禾,好歹帅哥聚餐,你穿个登山裤,口袋里还插一把桃木合适吗?” 出租车上,林若若面露嫌弃的吐槽我。 我数着桃木,挑眉不屑:“我这不要挑选出男中优品吗?他要是连我的登山裤都看不上,要他干嘛?” 林若若点头:“也是。” 就在我把桃木往口袋里塞的时候,余光里窗外几米处的公交站台好像站着一个佝偻的老妪,正直勾勾的盯着我。我冷不丁抬头,试图寻找,车却突然停了。 嘀—— 刺耳的鸣笛声响起,要右转的轿车车主不耐烦的催促前面挡路的电瓶车,原来是红灯,我张望出去,车窗外面只有成排的车子,而刚才一闪而过的老妪身影仿佛只是我的错觉。 “禾禾,快到了,快下车了,你在张望什么啊?”林若若环顾四周,好奇的问我。 “噢噢,没什么。” 车停在了漫漫KTV的楼下,KTV的大门因为炫彩的灯光,显得格外金碧辉煌,刺得人眼睛昏晃。 我伸手挡住眼睛问林若若: “不是聚餐吗?怎么来唱歌了?” “周周和陈岳说他们点了吃的,边唱边吃,快点,他们到了好久了。”林若若纤细手指捻着口红在嘴唇上浅浅补擦,完了又扯了扯裙子,催促我赶紧跟上。 我看这货眼含桃花的模样一下就忘了刚才老妪的事,忍不住上前调侃她:“喂,林若若你该不会看上哪个纯情小少男了吧?” 由于太八卦,没注意到路,刚进大厅一个人迎面撞过来,我直接人仰马翻了,林若若手忙脚乱来扶我,又一脸怒气的朝着大厅外面骂去: “撞人不知道道歉啊?没素质!” 那个被骂的人只能看见个背影,带着个鸭舌帽,跑得很麻溜,眨眼就消失在拐角处。 说实话这个KTV的豪华程度赶得上夜总会了,我穿个登山裤摔在门边,口袋里还掉一堆树枝枝,就真的…… 关键这个时候,高中同学周思楠和陈岳还下来接应我们了。 周思楠带着眼镜,斯斯文文,陈岳小寸头,阳光干净,开的包间在二楼,他俩一下楼刚好撞见我的帅姿,当场就像失忆了一样要打道回府。 “滚下来!” “好勒。” 林若若只一声冷斥,那两个家伙马上就小跑下来将我架去了包间。 哗啦—— 包间门被拉开了,里头霓虹闪烁,余音绕梁,沙发上约摸坐了八九个人,还有几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小姐姐在最前面站着唱歌。 沙发中间有个熟悉的身影,他头发因为慵懒卧着而微微凌乱,骨节分明的手拿着酒瓶,随意的叼着吸管,眼神缱绻的看着面前的美女唱歌,似乎十分忘我。 “小姐,你的项链断了。” 一阵清冷的声音冲盖了我的怒火,我思绪一下就拉了回来,抬头才发现门旁边站了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白皙的手正握住把手。 项链?我连忙低头去看我的红符,原本黑金丝编织的绳子从三角红符处整个断裂了,红符微微有破口,漏出了里面的黄色布料。 我心下一紧,忽然就有点慌。 “喂,我们阳禾妹妹跟若若姐来了哦,快让位置。” 周周起着哄,把我往里推,我一回头,刚刚那个男生不见了,林若若也不知所踪,靠!这小妮子,不会看帅哥跑了吧? “遥哥,要让我腾位置不?”人群中冒出一句打趣,中间那个熟悉的身影才终于抬起了头,望向我毫不在意的答了句:“随便。” 我怒气值噌的一下就上来了,贺遥啊贺遥,你果然还是那个裂壳王八蛋,母猪上树你丫都改不了吃屎! 将红符粗糙打了个结,我一屁股坐去了最边缘,端起桌上的果盘就狂炫,炫完一盘,直接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朝大家致歉: “抱歉啊各位,有急事儿,我吃好了,先走一步,你们慢用。” 我的隐忍就是连关门都悄声无息,以至于这个裂壳王八蛋从身后一把将我拽住,强硬的给我堵在电梯旁边我都没反应过来。 贺遥神情凝重,似乎经历了什么大事。 他声音暗哑: “阳禾,帮我抬个棺。” “哦是吗?你准备归西了?” 我故作轻松的嘲讽他,实际手指捏得死紧。 “我是认真。” 贺遥用那双我似乎熟悉过但又陌生的眼眸望着我,哀求,或者期望。 咖啡厅,靠窗桌。 贺遥推来一张照片,又开窗点了一只烟:“我表姐,半个月前被大货车卷入车底,人没了。” 照片里面是一个穿红长裙的女人躺在冰柜上,她粉红发白的脸非常僵硬,脸上应该是殡葬化妆师后期处理过的,有缝补痕迹,双手交叠在腹部。 本来挺正常,但突然诡异的是,从我看见她脸的那一刻,就感觉周身阴冷阵阵,而且还昏昏沉沉的移不开眼,像要被吸进去一样。 不妙!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把掐住了胳膊肉,但胳膊毫无知觉,我心一惊:“不疼?!女怨鬼啊啊啊!!” 正下死手,旁边的贺遥一把捂住我嘴,咬牙切齿的抬起手,我的爪子正在他胳膊上死揪。 寂静了一会儿。 贺遥才郑重的开口: “确实是怨气不散,道士说,若是化解不了怨气,沾亲的人都别想安生。” 贺遥说着将照片收进了一个暗红的布袋子里,开始沉重的讲明情况。 “她出事那天,我大姨他们就将她安排在殡仪馆,诡异的是,当天夜里表姐的尸体却跑了回来,还穿上了红裙子,就躺在她自己房间的床上,我大姨当天夜里起来喝水,听见她房间有响动,推门看了一眼,当场就吓晕了。” “更诡异的是我姨夫。”他抿了一口咖啡:“他像突然中邪了一样,每日都去表姐房间描眉画眼,谁拉都不行。” “她尸体放半个月都没味儿吗?”我十分惊恐。 “毫无变化。”他望着我,眼眸里透露出隐忍的害怕:“我还梦见了她,她牵着我,我动不了,她一直把我往路上的货车轮胎底下推。” 这种情况,应该得是怨鬼吧? “所以你找我抬棺,是想镇怨?” 他当场就点头。 我端着咖啡不可思议: “大哥,我女的,而且时辰特别阴,你确定找我?” “一个很厉害的道士,说找你没问题。”他提起那个道士,眼神特别明亮。 “你不会被骗了吧?”我一整个震惊,除了金花奶奶,还有其他人也知道我的事儿? “不会,他救了我们。你刚才有点眩晕吧,感觉像要被吸进照片里面,我们家就是因为去看了她,差点全军覆没。”他说着,捏照片的手都暗暗使劲。 “会,会怎样?”回忆刚才看照片的感觉,我有点后怕。 他直直的盯着我:“会死。” “什么?!贺遥你个王八犊子,会死你拿给我看?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俩好歹好过,你就是这么坑我的?!” 第六章 红衣索命 “帮帮我。”他恳求着。 叮—— 您的支付宝到账30000元。 我当场就闭嘴了。 我翻着手机,想着下个月的房租,以及想给奶奶买的按摩椅。咬了咬唇,我避开他的目光:“虽然但是,我上次抬棺,也是被逼无奈,还是因为有高人在才敢。” “道士会在场,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贺遥说着,忽然就眼波流转,指腹擦去我嘴角残渣。 莫名其妙!! 我退远了点,开始收拾东西:“我要去找林若若了,明天老家有事,我刚好回去找我金花奶奶,说不定她能帮你,也帮我,等明天办完事,我们再联系。” “等等。” 我刚走到门口,他就叫住了我。 “电话。”他绕好笑的晃着手机。 分手那天的画面过脑不过几秒,我还是咬牙勉强给这货拉出了黑名单。 等我回KTV找到林若若时,这货正在包间里面发疯,周周跟陈岳对她已经放弃治疗。 暗劲将林若若从酒桌上拖下来,我皮笑肉不笑的跟大家打着招呼:“抱歉啊,太晚了我先带她走了哈。” 拖着林若若走到大门口,这货一口酒气喷我一脸,我一个踉跄差点不稳,一个白色身影及时过来扶住了我们。 是提醒我项链断了的那个白衬衫男生。 我扶稳林若若,抬头一看,眼前这个人面目清秀,拉紧林若若,我连忙向他道谢。 他示意没事,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我脖颈间,喃喃着: “你这个,像护身符。” “你认得?”我有些吃惊。 他低低笑了两声:“家里老人求过,跟你这个护身符露出的黄色符文有点像,小时候一头疼脑热,他们就把符文抽出来说能辟邪。” 我低头一瞧,这才发现破口处露出的黄色布料上歪歪扭扭画着奇怪符文。 “一路小心,我先走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白衬衫男生叮嘱了句就走远了。 林若若也清醒了些,靠着我肩膀闹着要回家睡觉,随意拦了辆出租,我先把林若若带回租房,再打电话问一问金花奶奶,红符破了怎么办,顺便问一问贺遥这事儿能不能行,不行就还是把钱退了。 因为晚上查酒驾的多,司机叔叔怕堵车,就拉着我们绕小路走,路途蜿蜒起伏,林若若不知道今天作何喝那么多酒,禁不起颠簸,哇的一口吐了我一身。 “林若若你大爷!!” 刺激感官的酸水一下涌满整个鼻腔,我泪了,恨不得马上跳河里去。 倒是林若若,吐爽了之后,反而清醒了不少,十分嫌弃的往边上靠了靠,脑袋垂到座椅边沿,手上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禾…禾,这哪来的美女照片啊…” 我正忍着打yue的冲动,艰难的擦拭身上的污渍,她一问,我没好气的瞟了一眼,这一瞟,心跳瞬间漏了两拍。 林若若垂着个脑袋,手上正捏着贺遥表姐的红裙照片! “林若若!不准看!”我瞪大了双眸,眼疾手快的打掉了她手中的照片,一脚将它踩在鞋底。 “什么嘛,你放口袋里差点掉了,我好心帮你捡起来…”林若若蹙眉不悦。 我心下猛然一紧,照片在我口袋里?不是被贺遥收起来了么? 我正胸腔打鼓,垂眸疯狂寻思怎么办,司机提醒我们快到了。 “阳禾。到音富路4号。” 轻轻的女声传来,我张口就答应:“对…” 刚开口我呼吸就一下僵住,一股凉意从脚底油然而生。 司机怎么知道我叫阳禾?而且,司机不是大叔吗?我不是到荣富小区吗? 车内顿时一片寂声,林若若也没了动静,我寻着昏黄光源悄声抬眸,车内后视镜里,贺遥的表姐一身红裙坐在驾驶座上,透过镜子直勾勾的盯着我,随后裂口红唇惨烈一笑。 “嗬嗬。” “啊啊啊啊啊!!!” 车内顿时爆发出我惊天的嚎叫,顾不得车子还在驾驶中,我抓着林若若衣领子一顿狂拉车门,但行驶中的车门就像焊死了一样,怎么都拉不开。 随着尖厉的笑声,车子开始在杳无人烟的国道上急速狂飙,驾驶座上的红衣女鬼开始浑身冒血,血浆从鲜红到浓黑,翻着血泡,迅速弥漫整个车厢。 “好香,纯阴女,你敢抬棺送上门来,那我就吃了你!!” 阴森的尖叫袭来,血水顷刻冲我一脸。 熟睡的林若若被血浆淹没已经四肢乱刨,巨大的血腥夹杂恶臭在我脑中炸开。 我特么一整个欲哭无泪,啊啊啊这棺我还没抬呢你吃得会不会太早了点啊? 不行,这么下去,我俩就交代了。 血浆没过我头顶,我刚想死命捂住口鼻,结果发现,我竟然还能呼吸。 我当即低头去查看,发现脖子上破损的红符里,黄符文已掉出一大半,而黄符泛起光芒,为我撑起了一小块安全空间。 脑中浮现那个白衬衫男生的话,看来这黄符真能辟邪,只是我这么多年一直没发现! 林若若快撑不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屏气凝神,一把将黄符从破口处抽出,一道冰镇气息猛的从黄符中冲了出来,直直撞进我额心。 脑中顿时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样,骤然剧痛,慌然间我一把撑住了靠背,靠背上的血浆被我手上的黄符逼得猛退,驾驶座的女鬼也因为黄符镇压,痛苦的抓着自己脸皮发出凄厉鸣哭。 这一鸣哭,车身剧烈震动,在国道上直接飞驰,好几次擦肩巨型大货车,而我不仅在车内乱磕,全身酸爽,脑袋也因为那冰镇气息的冲入,像要四分五裂。 “禾禾,我好痛…”同样在车内乱甩的林若若猛撞上挡风玻璃后,弹倒在我脚边发出微弱的呼救。 这一呼救像是刺激了那女鬼,她一声厉叫,脑袋咔嚓一拧,脖子直接断裂,血盆大口弹射过来猛的朝林若若脑袋咬去。 来不及想,千钧一发,我霎时将手中黄符一拳打进了女鬼嘴里。 刺—— 车身急刹。 眼前的女鬼脑袋霎时缩回本体,青黑的手指猛掐着自己喉咙原地乱扭,周身冒起阵阵白烟。 看样子被黄符重创不轻,应该能抵一会儿。 第七章 爷爷与巨蛇的交易 来不及思考,我忍着脑中剧痛,拽着林若若的胳膊,死命踹着车门,那女鬼脑袋咕嘟咕嘟冒着黑泡,想杀我们又自顾不暇。 我这边也没好哪去,摇林若若摇不醒,脚快踹废了车门也毫无动静,直到我发现车门缝隙里有丝丝黑烟在萦绕,莫非… 我猛的贴上玻璃朝外望去,果然,黑色阴气将车包了个严严实实。 这特么腿踹粉碎也不可能踹开。 不管了,趁黄符还有点用,死马当活马医,我狠狠咬破了舌尖,血吐在掌心,狠狠按在车门内。 “啊——”女鬼再次凄厉尖叫。 我心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脚朝门狠踹去,门没了阴气的缠绕,瞬开,我用力过猛,惯性使然,直接拽着林若若摔进了路边的水沟。 砰—— 身后一阵大爆炸,整个车子硝烟弥漫。 “啊——” 女鬼凄厉尖叫响彻夜空,炸散的尸块碎片在疯狂凝结。 “啊啊啊啊,死人了啊!” 林若若在沟里摔醒了,爬起来目睹了眼前爆一车的血浆,脚下不稳直接一个后仰,摔得四肢扑爬。 我脑中阵痛得厉害,环顾四周,偏野的国道,两边都是高山,女鬼还在凝结,是个难缠的厉鬼,只能往山上跑了,兴许上次山里那位还能救一救我。 我刚想拉上林若若往山林中走,背后忽然刮来一阵阴风,空中有黄纸飘飘扬扬,像下起了诡异的雨,黄色纸张跌落在我手上。 厚实又磨砂的纸张传来粗木怪香。 是纸钱! “纸钱四角对,虚雾棺上肩。” 苍老又坚毅的声音在脑中空灵的响起,我的手不受控制捏起了纸钱,眼前好像有一双布满老茧沟壑的手拿着黄纸熟练的翻折。对齐,相扣,抚平,三两下,一个巴掌大的纸棺在我手中成型。 “阴者上路,生者闭眼。” 声音沉重响起,我不自觉闭上了眼睛。 “禾禾……”吓傻的林若若拽着我衣角声音几乎颤抖。 “若丫头,跟我走。” 苍老沉稳的声音从我口中发出,我不受控制的牵起了发抖的林若若,闭眼朝前方走去。 明明闭着眼,但我却能清晰的瞧见前方山雾四起,雾深处若隐若现有一处山巅,而我也不自觉加快了脚步,那山巅处的树下,有个身影仿佛在召唤我,而我越靠近,脑中的疼痛就越轻。 “你来得太晚了。” 磁性的声音至那树下悠远的传来,我至雾前一寸处驻足。 额间一阵闷痛,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体里猛的分离了出去,我整个人失重,一下就摇晃着跌在地上。 我吃力抬头去望。 破旧的青布短褂,挽在膝盖处的麻裤,草根编的鞋子,矮小的老头子就这样蹒跚着朝树下奋力走去。 “爷爷…”我不可思议的哽咽出声。 那蹒跚的小老头身躯一顿,并没有回头,而是扑通一声跪下了,苍老的手颤颤巍巍的摸出怀中物件,向树那方递去。 “物归原主。”爷爷艰难的呼唤着,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 那树间窸窸窣窣游出一条通体玉白的巨蛇,蛇芯一吐,那物件就被吸了去。 只一瞬,那白蛇浑然幻成了瞧不清的人形。 “阳禾。” 爷爷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跟前,他头上的血迹消失殆尽,露出了我以往熟悉的面孔。 “爷爷…”我终于忍不住瘫在地上崩溃大哭了起来。 粗糙但温暖的手抚上了我的脸颊。 “别哭啊孩子。”,他轻轻的安抚我:“爷爷精魂耗尽了,只能护你到这里了。明日回家,你要坚强,你奶奶,还有我们阳家遭了难,只能靠你了,记住爷爷的话,谁都不要信,只能信你自己。” 爷爷说完就在我眼前消失了 叮叮—— 有风拂过,树叶间响起玉铃声,我蓦然觉得熟悉。 “是你?”我怔怔的盯着前方衣衫缥缈的人影。 “不算太蠢。” 还是那个磁性的声音,那若隐若现如玉的眸子仿佛在远处瞧着我,展现出无尽的纯净与神秘。 “你爷爷用尽寿命,魂命同吾签了红缘契约,如今你命寿已到,吾可履行诺言救你,但有条件。” 用命签了红缘契约,才能让我活到现在,也就是让我嫁给他,但要嫁的对象履行诺言还要有条件,怪不得爷爷说谁都不能信,这人原不是真心想救我! “红缘契约我可以作罢,只要你能救阳家,你的条件我可以帮你。”我压着心底的恐惧,抬眸不卑不亢。 那如玉的眸子似乎暗了一刻,一道白光从树下直闪而来,冰凉滑腻的触感瞬间缠上我全身,通体玉白的巨蛇将我死死裹住,蛇头立在我眼前一寸处嘶嘶吐着芯子。 “你以为你是谁?”它无情的开口,玉眸中透着愠怒:“嫁给吾委屈你了?!” 我被绞缠到仿佛濒死,只能猥琐发育,从喉咙挤出字来求饶:“不不不,我是看大神您也不是很想娶我,实在怕委屈了您才想作罢,天地良心呜呜呜……” “呵。要作罢那也是吾提。”它不屑的开口,松开了我又幻作了人形,立在不远处不悦的凝视我。 我顿时摔在地上,当场咳成肺痨,就听他继续发话着: “明日醒来,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如何,想法子去你家神槛暗格帮吾拿一本册子,名叫《仁杞薄》,记住了,否则吾便亲自来送你一程。” 他说着我眼前的景象便开始渐行渐远,我就像跌落云端一般,缓缓下沉,伸手间,他的脸好似清晰了一刻。 清冷白皙的轮廓,微微内眦又开扇的眼眸,雅致鼻翼,朱唇轻抿。 有点夺魂那味儿,但我此刻只有一个急迫的疑问,那本子叫什么布来着啊大哥?! 我张嘴还没发出声音,眼前一阵眩晕,我只觉浑身瞬时跌入一个漩涡,淹没没一会儿便没了意识。 “阳禾,快起来了,入谱仪式开始了。” 再次睁眼,已经在老家的房间里,陈旧的木门,泛黄的蚊帐,奶奶在床前敲着拐杖唤我。 “嗯…什么入谱仪式?” 我伸手挡着窗外照进的光线,只觉浑身要散架。 “你鱼变的啊!不是昨晚上都跟你说了吗?咱们阳家老祖宗西山一脉找了过来,咱们流落出来的支脉可以认祖归宗了,你赶紧起来洗漱。” 第八章 诡异的仪式 虽然眼前朦胧,但仍能看出奶奶特意换了身粗花盘扣中式装,就是去年大寿时我妈给她定制的。 呵斥了我两声,奶奶拄着拐杖往屋外走了。 外边人声鼎沸,好像真有很多人。 “哎哟老太太,昨晚山脚下出车祸了你晓得吧?车子碎得好造孽喔,还有那山头,莫名其妙跨了,多邪乎啊!听说你们这阳氏族长祖上是做风水道士的啊,来得巧,来得巧,待会儿结束了让他给咱们村好好瞧瞧……” 应是村里的婶子拉着我奶奶唠嗑。 “嘶——”我艰难的撑着床沿支起身,猛的想了起来! 山脚下出车祸了?山头跨了?昨晚…? “奶奶!”我顾不得身上酸爽,跳下床就往屋外跑。 奶奶正坐在屋外桑树下,双手交叠在杖柄上,与村里的婶子谈笑。见我来,她皱着眉头呵斥: “怎么不好好穿鞋!” 我本想大哭着扑过去告诉她,我见到爷爷了,但蓦地瞧见她额间丝丝银发在阳光下格外清晰,我顿住了,想起了昨晚爷爷的叮嘱。 缓了缓气息,我只能强颜欢笑,隐忍着发问: “奶奶,若若呢?我昨晚上怎么回来的?” 昨天只顾悲伤和恐惧,也不知道林若若这小妮子被吓哪儿去了。 奶奶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看着我:“失心疯了啊,昨晚你跟若丫头有说有笑的打车回来的啊,大晚上的,她肯定回她自己家去了啊,别跟我这皮脸,去阳族长那里打个招呼,我跟你婶子讲话呢!” 奶奶这一说,我只觉脑袋一阵天旋地转,一团乱麻。环顾一周,大伯二姨等亲戚都在周围嗑瓜子唠嗑,而堂屋里是有几个不认识的人正摆弄一些黄纸书页。 昨晚上晕了之后发生的事毫无记忆,多半是被那个人操控了,那个人…好像是个蛇妖! “禾儿。” “哎哟——” 耳边突如其来的呼唤将我直接惊跌在地上。 “啊,禾儿没事吧?”来人赶忙将我拉起来,拍着我衣服上的尘土。 来人是我妈,鹅蛋脸,长卷发,眉眼含笑,明明四十出头的岁数看起来却依然清新典雅。 我爸抱着弟弟在旁边站着,瘦条的身形,严肃的面孔还真有点像我爷爷,他不苟言笑的说我: “你还是赶紧换个正经工作,一惊一乍的,你妈叫你一声都能吓成这样。” 他这一说,我心头立马就有些不悦,奶奶闻言赶忙在旁边拉和,将他拉走了。 刚才我走神,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悄声无息在人身后面唤一声,论谁三魂都要少几魄吧! 手心传来刺痛,我摊开手掌一看,擦破了皮,冷汗混着泥沙血淋淋的,触目惊心。 “啊,禾儿你的手!”我妈看见我手心顿时变了脸色,拉着我就往旁边的水池走:“走,去水管那儿冲一冲。” “妈,我没事我没事…”我下意识挣扎着,只觉得她今天怎么有点奇怪。 以前就算磕了摔了她也只是简单问问,今天怎么还热情上了? 奈何我拧不过她,又怕奶奶生气,说我不同她亲近,只好随了她的意。 水冲在掌心,略微冰凉,疼痛好似一下就缓解了。 晨阳走得很快,阳光撒在指尖,在水槽下的影子也随着变化,游走。 只是…怎么太阳在左边,影子也往左走? 不对!! 我家房子背靠竹林,前对田。坐北朝南,太阳左升右落。现在是早晨,水槽修在房子最右边的厨房外,阳光从左上方照在我身上,影子怎么会往左走? 心头一惊,我猛然抬头,瞬间毛骨悚然。 院里的人,影子皆向着太阳朝拜。 我大惊失色挣脱我妈的手,又不死心在院里走了两圈,结果不论怎么移动,影子都无疑朝着太阳方向靠齐。 “禾儿,你干嘛呢?是不是哪不舒服啊,突然在院子里瞎走什么?” 我妈甩着手上的水,踩着高跟鞋哒哒的来问我,我彷徨的立在院子中央,风吹过滴汗的脸颊,眼前的树林随之反方向飘动。 是我的错觉吗? “妈!”我激动的叫住她:“你看这影子怎么是这个方向?” “什么方向啊?你是不是又在编剧本了?” 我妈并没有看影子,只是给我擦了擦手,刚擦两下,奶奶在屋里头就开始呼唤了。 她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堂屋走。 “有点悟性,但不够。” 我脚刚跨过门槛,脑中就杀出昨晚那个人的声音,差点给我整踉跄了。 “是虚雾障。” 此语一落,我眼前顿时一暗,再睁眼,屋里瞬时冲出股寒气,直接打得我一个腰膝无力,跌靠在墙上。 抬头望去,屋子里忽然就阴气盘绕,谈笑风生的亲戚头顶都悬着一团忽明忽暗的蓝色阴火,而他们背后,赫然紧贴着一团鬼影。 我不自觉屏住了气。 老天,那蓝色焰芯不是只有棺材底下才会点吗!再看他们神情,面目阴黑,空洞木楞,如同傀儡一般僵着身子,快跟活尸一般无二了。 屋外哪有什么晨阳高照,分明是乌云密布,阴气压层。 “哎哟!小心点!”堂屋中央,一个穿着老式布长衫的老者,凝着眉,正呵斥他身边那四个摆弄长幅的年轻人。 这一呵斥,我眼前的诡异景象又突然消失。 长吁一口气,我脚有点软,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黄纸做成的长幅,大概一米五长,四个穿青布长衫的年轻人各持一角,在神槛前用长桌铺平。 铺好,奶奶就发话着: “好了,今日我们家的子子孙孙都算来齐了,我们的根在西山,是西山阳氏,流落在外也不晓得有多少个年头,吃了多少年苦头,如今终于能得列祖列宗庇护了。” 这个消息让全家人都激动不已,仿佛我们即将与过去的历史重新建立联系。 奶奶拿着拐杖坐去了高堂,喜上眉梢,但此刻我却只觉得她那突然意气风发的神情,还有那身重工的衣裳显得格外陌生。 “大家按辈分依次站在黄幅边吧,按名字对应。” 大家陆陆续续排位,我妈也拉着我往前面靠,我一闭眼就是方才一屋子傀儡的画面,这入谱仪式,一定有鬼! 突然就觉得起码大蛇妖幻作人形眉清目秀,比这些鬼怪要好多了。 屏气凝神,我试图在脑中与大神沟通: “大神,您听得到是不是,这入谱仪式是什么情况啊?我该怎么办?” 第九章 尸髓蛊 脑中寂静了几秒,才蓦地出声: “他们都要去送死,吾不便现身,仪式已经开始,你先不要看任何人的眼睛,神槛就在上面,你先找机会去找吾的东西,否则就凭你?死的早晚罢了。” “…” 有时候人与妖的沟通真的很…憋屈! 神槛就像一个小飘台,镶嵌在堂屋最里面的墙上,逢年过节我们都会在神槛前进行祭祀活动。 我去拿东西,就要走到奶奶旁边,奶奶虽然有点怪异,但是应该问题不大,大不了我先闭着眼睛说话。 “姐姐?” “唉?” 我刚要悄悄溜走,脚下传来声音,我毫无防备,错愕一低头,弟弟不知何时蹲在我脚边,只有黑仁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完!! 这一四目相对,我全身仿佛灌了铅,挪动不了半分,就连咬舌尖血都咬不动! 直到指尖一阵刺痛,我吃力低头去看,族长已经走到我跟前拿针刺破了我的指尖,我眼都要凸凸。 但又做不了任何反抗,只能眼睁睁被人摆弄。 黄幅上写了我家每个人的名字,每个人的名字下方都按了血手印。 族长笑盈盈的捏着我手指,对着黄幅按下,指尖血压在自己名字的下方,以此为证,仪式似乎即将圆满结束。 然而,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我的指尖血仿佛在我名字下方流淌,犹如某种神秘的符咒,没几秒钟,血迹竟然逐渐开始稀释,跟其他人的血迹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周围气氛突然就凝重起来,仿佛无数双眼睛在注视我们,我背脊发凉,呼吸不自觉急促起来。 族长见此,笑意凝固,眸中似乎闪过阴厉,不过一瞬,又隐藏了神色,只皱着眉盯着黄纸上我的名字,嘀咕道:“不行,你这个不行,可能是纸放潮了。” 他抓着我的手准备重新扎指取血,说时迟那时快,我咬了半天的舌尖血张嘴就要吐出。 “朝左!!” 玄关处传来一声厉喝,我当真神使鬼差偏头朝左“啐”就是一口,奶奶不知何时走到了我左边,她额间正中我舌尖血,当场倒下了。 “奶奶!”我顾不得其他,推开族长就着急的去搀扶她。 可当我手刚触上她身子,她眼眸倏地睁开,同样只有黑仁的眼珠子三百六十度拧转,随即发出咯咯笑声。 我只觉脖子上一阵闷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推飞在地上。 来人是个少年,急刹在奶奶身前,手捻符纸半跪,迅速将符纸拍在奶奶眉目间,奶奶颤栗了两分,安静了。 这少年约摸十八九岁,穿着并不常见的雾蓝长衫,就像那种改良版的道士服,头发比较正常,微微凌乱的小碎盖。 “尸髓蛊,是不能用手触摸的。”他声音听不出温度,少年音中带着一股沉稳,似歇了口气般,转头盯着我询问:“可还有其他不适?” 我人傻了,他不是那天KTV遇见的那个白衬衫?我就要大惊,他微妙的用眼神示意我闭嘴,我就只剩楞了。 屋里众人这才像反应过来一样,纷纷乱作一团,仿佛方才的诡异景象从没发生过一样,我妈连忙哭着来搀我,族长一行人也像被吓到一样大惊失色: “神司,老太太这是怎么了?” 神司?我更懵了。 “在下西山神司阳洛,本应随族长一同前来,恰好外出有事,来晚了,对吧族长?” 他说着望向族长,众人也望向族长,族长有些踌躇,慌忙点头,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我爸焦急起来:“神司,我妈她…” “不能手触,先找个地方把人放平。”阳洛并没有说原因,只从腰侧布袋里摸出手套,递给我爸一副,两人迅速将奶奶抬去了凉椅上。 我慌忙跟着过去,恰好目睹阳洛带着手套摸向了奶奶后脑勺,随即,他眼眸一震。 良久,他转头示意大家: “大家先到屋外去,你留下。” 我环顾一周,发现他那个你,指的是我。 众人纷纷退出,族长本不愿,但阳洛这神司之职仿佛让他忌惮,他只好冷着脸色退了出去。 “过来扶住你奶奶。” 门刚关上,阳洛冷眉叫着我。 我手忙脚乱跑过去,接过他丢来的手套,麻利的给自己套上,按他的指示,轻轻抬起奶奶的头。 眼前一幕触目惊心。 我的汗毛瞬间倒立了起来! 奶奶后颈处寄生了一个血婴瘤,与其说是寄生,不如说是从血肉里破出来,其形似婴脸,但模样却肉蠕可怖。 “在民间有这样的传说,有鬼痋,栖于怨坟阴泽,其一面状如婴脸,另一面生锋利恶獠,食生者髓,吸亡者魂。” 阳洛说着,从身侧布袋中取出一个小木笼,木笼里翻游着一只透明怪蛾,巴掌大,怪蛾似乎跃跃欲试的厉害,盒子阀门拉开,它猛的窜上奶奶后颈,吸附在婴脸上。 那婴脸像被惊醒,竟“哇”的啼哭了一声,不过很快被怪蛾吸食没了声响。 不一会儿,怪蛾换成了血红飞回了木笼,那婴脸奄奄一息。 “神司这…我奶奶是不是没事了?” 我惊恐到失语,只能先询问奶奶情况。 他收拾好盒子,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尘灰。 “蛟蛾喜欢吸食蛊类,但尸髓蛊,杀不死,蛟蛾之力,只能将其暂时镇醉。” 我慌了,托着奶奶轻轻放在枕头上,连忙上前问他: “尸髓蛊这种东西怎么会跑到我奶奶身上?她很少外出的啊,更别说那些什么怨地坟地!” 离近了我发现阳洛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居高临下,征征的望着我,好像并不打算回答。 有点尴尬,我只好重新问: “”现在我该怎么办啊阳神司?您上次提醒我项链的事,莫非,你早知道?!” “嗯,知道一些。”他绕有意思的盯着我,淡淡道:“”只一条路,找王金花,打开你天生的阴眼,寻一只厉鬼,转移尸髓蛊。” 他提起王金花,我这才想起,我奶奶还有个顶厉害的姐妹啊。 “唉不对,你怎么知道王金花?”我反应过来对他感到警惕。 他挑眉不屑:“她来找过本司,算是故交。” “啊,那我们赶紧走吧!”管他真真假假,救奶奶要紧,我三步并做两步走,就要往外跑。 “等等!”他一把拽住了我,拽得我生疼。 “整个屋子都中了虚雾障,你就这样赤手空拳,是走不出去的。” 啊对,还有虚雾障。 唉不对! 虚雾障?! 他!! 我震个大惊,不可置信的回头望去,身后原本眉清目秀少年郎,此刻正笑得一脸妖孽,而我在那半分笑意半分警告中一下就会悟了。 “啊啊啊蛇唔——” 第十章 仁杞现身 我惊呼到一半,对方就一个凌眸闪来,我瞬间被控了。 没错,是那种眼前清晰可见,但肢体自控不了分毫的被控。 “提醒过都能被傀术控了,还得吾亲自现身。” 他用看智障的神情缓缓走近我,冰凉的指尖抬起了我下巴,微眯双眸绕有兴致的凑到我眼前,同我四目相对。 清雅的香气在我鼻间萦绕,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近观惊得完全不敢呼吸。 “蠢死的小新娘。”他缓缓开口。 我仿佛透过眼前人看见了另一张冷白如玉的面容,月白衣襟,繁缛盘扣,怎么瞧都禁欲的面容,偏偏荡漾着桃花眸,盯得我满脸灼热。 小,小新娘… 谁是你小新娘! 我,我身体健康,脑子也没病,怎么可能是你这蛇妖的小新娘! “你脸红了。” 他嘴角微勾,看戏似的。 我慌了神,想眼神闪躲,又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得愤愤的瞪着他!无声控诉: 谁脸红了!我那是热!不,是被你吓的! “好了。”他浅笑着打断我的欲盖弥彰,偏头凑向了我耳旁,轻声吐气: “小新娘,再让吾听见蛇妖两个字,吾就让你夜夜暖床。” “…” 这货说完笑得一脸深情,我只觉心窝子一紧,当场就想流泪。 呜呜呜…他怎么还会读心术… 接下来,我相信这人似乎真的只是想骂我蠢了,那小新娘只是附送,因为他警告完我就立马拿开了手,还顺势从布袋里摸出符纸擦了两遍指尖。 我真的—— 嫌弃你还叫我小新娘!! 他悄声无息的走去了堂屋神槛,我也被他操控,毫无知觉的紧随其后。 走近神槛处,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符纸,在指尖轻轻一燃,符纸便化为了灰烬,飘落在神槛中央,他有些紧张的伸出指尖轻触神槛,结果刚触上就当场变了脸色,触电般缩回了手。 咚咚—— 紧闭的堂屋大门传来两声厚重的敲门声。 “阳神司,老太太如何了?” 生硬的声音在外头幽幽发问。 我说不出话,但瞬时背脊发麻,那大门缝隙钻出只血淋淋的手,扭了两圈,死死的扣住门把手,似乎想破门而入。 “大神!!什么情况,我妈他们还在外面,会不会有危险!!”我在内心嚎叫出天际。 阳洛双眸一沉,并指在身侧,似在运量什么。 “他们暂时死不了,你倒是快了。” 啥?! 他话音刚落,我脖颈一紧,四肢一凉,整个人腾空而起,砰的一声狠撞上房梁。 头盖骨当场锐痛,我挂在房梁上二脸懵逼,还是上吊式的那种! 我被吊到窒息,阳洛的控术硬是解了,这会儿我双腿要蹬冒烟。 阳洛不知何时从身侧袋子里抽出了铜钱剑,横眉怒目,抬脚踏上墙飞速奔走,奔至空中扬起手中的铜钱剑朝着我身后狠厉斩下。 撕拉—— 吊着我的东西一断裂,我顿时失重,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板上蜷缩,痛到猛咬后槽牙。 天杀的啊,还好老家这房子它修得矮… “不想死就爬起来!离开地面!”阳洛持剑战斗着。 “啊?” 我猛然起身,房梁以及四周墙壁不多时已经涌上了密密麻麻的断尸残臂,黏糊糊的黑皮烂肉挥舞着,就像从坟地里爬出来的一样。 整个屋子腐臭席卷,放眼望去,犹如尸山血海! 我手忙脚乱,就要跳上椅子,脚边地砖一拱土,砰的破出个冒黑气的蜜汁尸爪,猛的抓住我脚脖子,自个儿还爆一地的浆! “啊啊啊!!打死你打死你!”我毛骨悚然,摔坐在椅子上,操起桌上的茶壶就一顿猛砸。 脚都要砸断了,臭尸手反而越冒越多。 “符贴在脚上!”阳洛不知何单手攀附在房梁上,朝我撒下几张符纸。 长条符纸上用朱砂勾勒符文,跌在我脚边,臭尸手就霎时缩没了。 眼疾手快,我当即将几张符贴满了全身。 阳洛至上冷喝而来: “去把神槛的暗格打开!骤时尸阵会达顶峰,吾最多能抵一刻,你抓紧时间!” “好!” 来不及多想,我三步两跳,冲到神槛前。 神槛因为常年烟熏火燎,布满了灰黑的瘢痕。 往常我瞧见也就是个普通砖块刷上水泥的台子,这会儿手一触上,神槛瞬时显现纵横交错的黑经文线格,就像某种封印。 “啊!大神这玩意儿咬手!” 我尖叫着弹开,手指瞬间被那黑经文组成的线划出几道血痕。 “现在可以了,你的血可破封。”阳洛刚斩完一堆尸手,偏头认真的看着我。 就好像他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心梗有三十分之一炷香。 “你故意的!!” 怒吼时,屋子忽然地动山摇,那尸山后头好像有什么压不住了,阳洛已经丟剑,原地开始结印。 算了,我咬牙搓了一手的血,一掌按在神槛上。 嗡—— 红光至我手心冲出,神槛一瞬就四分五裂,崩我一脸砖沙。 “噗——” 吐出口中沙土,我抹了一把脸,勉强瞧清眼前的东西。 一本晶莹无瑕,光华流转的玉册正悬浮在我眼前,册子每一页都是一片浑然天成的极薄润玉,润玉通灵剔透。 玉册缓缓翻开,上面的字精雕细琢,由金上色,鬼斧神工。 ——《仁杞薄》 夜魇——仁杞!我在鬼怨河这头,你岂敢过来? 云罗——仁杞…收起剑吧… 冥鬼——仁杞小儿!敢与本尊一战,必拉你入黄泉! 玉册每翻一页,就会有名字,名字下有千百声音传出。 我望着玉册,感觉自己仿佛置身静谧的奇境,竟不自觉伸手去拿。 身后一个影子瞬闪,骨节分明的手一把将我眼前的玉册合上。 我瞬间清醒,眼前只有骇人的尸山血海,惊得我一个踉跄。 “这这这是何物?”我扶稳了,才后知后觉他手上的玉册怎么那般幻术。 阳洛一脸阴沉,熟练的翻着手上的册子。 “不想写进册子,就休要碰它。” 他警告得很好,我当场就抱紧了自己,这种载入史册的一般都死得不太好看… 阳洛将册子翻到最后一页,那里蓦然残缺了! 晶莹的薄玉至环扣处断裂,光华也在那处渐息暗淡。 阳洛本有所期的眸子瞬时阴沉得厉害,周身寒气涌动。 我正寻思要不要象征性安慰安慰,身后什么东西猛的贴上来,我当场就底盘不稳,陷入一个臭气冲天的肉泥里。 “救…” 第十一章 蛊子 就在我快被肉泥吞完时,冰凉的手一把抓住我胳膊,将我往外用力一带,我跌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我当场就抓住了这个救命稻草,死命抱紧。 刚在他怀里喘上气,一睁眼已经被他搂着一跃而起,破顶而出。 我心惊肉跳低头去瞧,残破不堪的屋里尸堆狂啸,那尸堆顶上站着个半尸鬼,它只有一个上半身,被暗黑的筋脉布满,至腰部开始溃烂,爬满千万残肢至满地尸块。蛆虫从它口鼻里溢出,它半凸的眼珠不甘的瞪着我们。 “那什么东西啊?!”我嗓音都不自觉颤栗。 “尸阵之主。” 阳洛搂着我稳稳落在地上。 “为了灭你们全家,他可谓是煞费苦心。” “他是谁啊?什么仇什么怨啊这么恶毒!” 我愤怒的拂掉眼前的灰,直到视线清晰才看清降落地,完好的神槛,干净的桌椅。 “我们怎么又回到堂屋了,而且,怎么……” 我不可思议,推开旁边的卧房,奶奶安静的躺在里面休息。 阳洛擦拭好了铜钱剑,冷冷的盯着神槛,寒声道: “吾就知道阳朔你这老东西机关算尽!看在你后辈契约的份上,吾就待到册子完整再拉你出来鞭魂!” 此人语一出,我不寒而栗,当场抖了个激灵。 这个阳朔不会是我祖上的谁吧?不会还干了什么对不起大神的事儿吧?我不会某天没用了就被他当场祭了吧? “大可不必忧心,小新娘。” 他眼波流转,转头揶揄的盯着我:“他是他,你是你,你既与吾结了契约,便是吾的人。” “虚雾障破了,藏在暗处的人必定不甘,小新娘,要想活命,便得赶紧拿了蛊子,去找王金花,待你阴眼得开,吾拿回册子,替你破了这局便是。” 语罢,他持剑负在身后,从容不迫的走上前推开了门。 清朗的风一下送了进来,吹散了屋里的阴霾,外头烈阳普照。 他…好像没那么可怕。 我跟着他快步小跑出去,发现爸妈抱着弟弟,以及一众亲戚都蜷缩昏睡在水池边。只有我妈还护着弟弟清醒着。 见我们安然出来,我妈尖叫着:“神司救命!族长他们突然原地消失了,那里,那里还有一滩血迹!” 随着我妈指的方向,阳洛走了过去蹲下查看。 “来,妈,起来。”我跑过去将她扶起来:“没事了,神司都解决了,大家安全了。” “族长,是你联系到的吧?” 阳洛不知何时查看完走了过来,若有所思的盯着我妈。 我妈瞬时眼神慌乱,全身僵紧。 “妈?怎么回事?”我一头雾水,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族长他们怎么了?”我探着脑袋打量,不远处确实只有几滩刺眼的血渍。 阳洛冷哼:“什么族长,有人操控的血幻人罢了,虚雾障一破,他们就地血化。”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妈哽咽着只顾摇头。 我人傻了。 “妈?真是你?你怎么会,你被他们给骗了?”我不可思议的松开了她,大为震惊。 我妈忽然就上前拉着我,崩溃痛哭: “对不起,禾儿,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你弟弟生病了…他们说,他们说只要能入族谱…” “是要她的血吧!” 阳洛毫不客气的打断,走到正在我爸怀里昏睡的弟弟面前,一把掀开了弟弟的上衣,我不禁冷抽一口气。 眼前景象比奶奶后颈还有触目惊心。 我惊得跌坐在地上。 弟弟娇嫩的背上密密麻麻全是蚕豆大小的尸髓蛊,烈阳一照射,蛊子“叽叽叽”全部扭曲挣扎着啼哭起来,就像鲸身上寄生的藤壶一般恶心。 “蛊子引血亲,可换命。” 阳洛眼眸暗沉的看向我妈。 我不敢相信,至阳洛开口说完,似乎脑中就嗡的一声死机了。 我妈,要用我去换弟弟的命。 “对不起禾儿,对不起对不起,你弟弟得了白血病,妈妈实在没办法,对不起对不起…”清新雅致的女人此刻全没了形象,跌跪在我眼前不停磕头。 “现在的医术这么发达。” 我连说话都瘫软无力,只能暗劲将她推远了。 她坐在我前头,满身狼狈,好像突然疯了,她反问着: “你说医术发达?可他要受苦!” “哈哈哈,你生下来本来就是没命的,为什么让你弟弟受苦?!” 我泪顿时就无声流了下来,只能伸手胡乱的抹。说实话,这么多年,终于听见她的真心话了,我说今日怎么那么热情,原是这般。 “行。”我眸间暗淡,挪开了视线。 “今日命你也换了,我们两清,以后再无瓜葛。” 起身间,我瞧见了弟弟就算昏睡也紧缩的眉头,心头悲愤交加,他才五岁。 “大神,这个蛊子能不能…帮我弟弟解一下?” 我咬唇,还是不忍心看他那么小,受这些东西的摧残,只能眼神恳求的望向阳洛了。 他挑眉:“哦?你确定?” 我肯定的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来按住他即将捏符的手。 “只解蛊!不换命!” “噗…” 他没由来嗤笑出声。 “这蛊子暂时解不了,蛊母在你奶奶身上,吾只能先取一只,转移的时候做引子。” 奶奶的身上的尸髓蛊竟然是蛊母。 我愤恨的瞪向地上的女人,她见此慌忙摇头: “不是我不是我…” “是血引人做的,为了控制你奶奶。” “蛊子换命不过传言,实际是它们为了繁衍,演变的血亲互相寄生罢了。至于这白血病,吾看他不算严重,不如早些去医院。” 阳洛说着又放出了蛟蛾,蛟蛾消化了之前吸食的尸髓蛊血,此刻又成了透明状,扑朔着翅膀,一口扎在一只蛊子上。 那蛊子没了动静,阳洛捻符轻松将它取下,放进了一个木盒中。 “吾将蛟蛾留在阳家,他们短时间内不会有事。至于昏睡的人,天黑前会醒,保命的话,最好守口如瓶。” “走吧小新娘。”阳洛起身拂袖,朝我伸手。 我不知为何,望着他浅笑的眼眸,心跳得厉害,不自觉搭上了手。 手还没搭上,他凝眸一个生拽,我直接一个扑倒,被他搂腰带着,快速西下。 他道: “长路漫漫,吾还需要你开路。” “…” 我到底在心悸什么? 第十二章 开阴眼 往西出村,阳洛凌波微步似的,我俩呼啸在风里,眼前良田屋舍,树影婆娑,如走马观花。 大概持续了几分钟后,我们嗖的急刹在山脚下,一个趔趄,我差点没扑进路边茅草丛里。 “咳咳…”我扶腰快呛死:“不是大哥,咱有必要死赶吗?正常行驶,到金花奶奶家也就二十来分钟啊。” 阳洛立一旁,十分淡定。 “尸髓蛊十个时辰开始毒发,毒发后,宿主血肉将被吸食殆尽。” “什么!!” 我一声高呼,虫鸟惊蛰而飞。 “怎么不早说?!” 阳洛抱手十分淡然:“吾不想听人哭哭啼啼,还有五个时辰,抓紧时间吧。” 他说着望向路的深处。 金花奶奶住的村子比较偏僻,山脚下的左岔路口,莺飞草长,一条蜿蜒小路一直延伸到杨树林深处。 过了杨树林,就到村口。 “人命关天,快快快走吧!”我脚下抹油似的狂奔。 狂奔至一半,发现身后杳无动静,错愕回头,阳洛站在那岔路口面色苍白的看着我。 我驻足诧异:“大神你怎么了?怎么不走?” 他勾起发白的唇瓣,浅笑着:“吾幻化时间有限,进不了这林子。王金花住处设了阵法,于吾不利。小新娘,前面路只能靠你自己了,你且当心,符纸拿好,尽快回来。” “吾在这里接应你。” 我一低头,怀里不知何时揣了好些符纸,还有铜钱剑,正插在我脚边。 “我…” 我抬头咬唇,有些畏惧,经历前面的事,我总感觉危险无处不在。但瞧着阳洛不对劲的脸色,我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就像死神的倒数。 “好,我会尽快的!” 我一把抽出铜钱剑,举在头顶就准备开起狂飙模式。 “等等。” 我刚踏出只脚,就被来人叫了个急刹,愤愤一回头,阳洛不知何时靠近了我,他俯身凑近,唇瓣朝着我额间轻轻一触。 我呆住了。 “算是鼓励。” “一路平安。” 他亲完就笑盈盈闪回了原地,微眯的眼眸里全是狡黠。 “你!!我!!” 他果然很会鼓励,我只觉全身一股燥热。 脸实在烫得厉害,我还是神速举起了剑,朝着林子里头就一顿跑:“啊啊啊啊!!杀啊!!” 林子里蝉鸣此起彼伏,脚踏在枯叶地上带来一阵脆响,我繁杂的脚步踢踏,在阴凉的林里传开,一时竟有一种被人追赶的错觉。 我疯跑过林,迎头碰上一团阴影,一阵惊叫唤后举剑乱砍,砍了个稀巴烂,冷静下来发现,眼前的树枝上挂着个废弃的鸟窝。 呼,虚惊一场。 跑出林子我就已经停在了村口。 放远望去,村里只有稀疏的两三户人家,都还是那种老式的石砌平房。 沿着小路走,四周静静的,只有虫鸟的动静,偶有风过,几只蝴蝶在花丛里嬉戏。 “看来是我太后怕了,他们村子还是挺岁月静好的嘛。” 持剑扫着横路的杂草,我步伐加快,几分钟就到了村口的石板桥,桥下水流淅淅的。 但我发现一路走来,竟然没有一个人在外面,那地里的庄稼挺茂盛的啊,难道都在睡午觉? 我环顾四周,一回头冷不丁被前面伫立的人影吓一跳。 王金花不知何时杵拐站在桥那头,微微佝偻的身子,皱巴巴又有些苍白的脸,松垮的眼皮无力的看着我。 “金花奶奶是你啊?吓死我了。” 我拍着胸口,歇了口气就大步流星朝她走去。 走近了,王金花才略不悦的呵斥我:“干什么去了,等你半天了。” 我有些吃惊: “啊?金花奶奶你知道我要来找你?” “早算到有这一劫。”她杵着拐走得很缓慢,好像疲累不已。 “那金花奶奶,我们赶紧回去作法开阴眼吧,当年救我的恩人还在外面等着我呢!”我迫不及待的就要往她家里冲。 她家在村尾最靠里,要走过两个平房。 “别相信他!!” 金花奶奶一把抓住我手腕,她听见大神好似惊弓之鸟,眉目瞬间寒气阵阵。 我有些错愕,想问她怎么突然对大神有这么大意见,结果转身顿时僵住。 因为我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熟悉的,老旧陈木泛霉的味道! 我头皮不自觉发麻,盯着眼前的王金花心头一阵冰凉。 从前的金花奶奶就算岁数大了,也不会双眼如此无神,走路也不会如此佝偻。 不对! 我心下一紧,一冲动,直接摸出一张符纸拍在她脑门上。 她被我拍得猝不及防,猛退了两步,勉强用拐杖稳住。 符纸毫无变化,飘飘扬扬,跌在她脚边。 我正以为是我搞错了时,刚落地的符纸轰的自燃了。 我机械抬眸,正睹那“王金花”干瘪的眼皮下眼珠猛转,三两下转成了血红。 “啊啊啊!!” 我大惊失色,举起手上的铜钱剑就猛砍过去,结果眼前人枯树皮一样的手一把钳住了剑锋,血眸幽幽盯着我,咧嘴嗬嗬的笑起来。 “大神你来了?!” 我情急垫脚朝她身后惊呼一声,她应是对大神敏感至极,当真猛的转头。 趁这空隙,我狠踹了她一脚,抽走铜钱剑就往金花奶奶房子那头跑。 金花奶奶的房子四周都设了阵,从前就听奶奶说,什么邪祟都惧怕走阴人的住处,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躲进去为妙! 跑过两所平房,余光里那变异的“王金花”彻底没了原先的样子,身上恢复了死人衣袍,那枯老的脸不就是上次梦里想带我走的那个死老妪? 我四肢划出了重影,眼瞧就要跨进王金花的院门,正要大松一口气,腰间忽然一紧,一根老树藤一般的东西缠住了我的腰将我往后一带。 我霎时被抛向空中,再一跌下,枯老的手苍劲有力的掐住我脖颈。 “咳…” 疼…最近这脖子是造什么老孽了,到底还要被掐几次呜呜… “嗬嗬,何苦挣扎,待老身夺了你这躯体,一切就都好了。” 她满脸狰狞,伸出蜘蛛爪一样的黑长指甲,狠狠往我额间刺来,额间刺痛,忽然,一阵白光从我额间射出。 第十三章 贺遥带着女鬼 “啊——” 老妪不知为何,竟被白光射穿了双目,松开手就倒了在地上,我摔下地脑袋嗡嗡的。 就见她眼窝成了两个血窟窿,瞬间黏糊了一脸,她双手颤颤巍巍去摸,随即一声嘶鸣,起身就要扑过来。 我还来得及没缓口气,当场就几个扑爬跳进了院子。 院子果然震慑,那倒霉老妪冲得太快又被院子的阵法撞飞了。 我扶着院子里的晾衣杆大口喘气,风吹起杆上的衣服,我恰好撞见院角的木棺。 木棺盖了一半。 虽然从前经常看见,但还是免不了心头一咯噔。 咽了咽干痛的喉咙,我一瘸一拐,走上前就喊:“金花奶奶?” 走阴人因为修炼术法,时常都在棺木里休息,以便术法更加精准。 我扶着棺沿往里打量,棺木里除了避暑用的凉席,空无一物。 果然不在,金花奶奶若是在,定不会让外头那死老妪钻了空子。 她应是有事,按她的性子,不会平白无故消失,屋里说不定有她的指示。 我握紧了铜钱剑,快速去了屋里。 狭窄的堂屋挂满了经文符纸,一尊供奉的天师已经落了些灰尘,像是走了有几天了。 用拂尘掸去了灰,捻了三根香点燃,我合掌作了揖,插在了供奉坛里。 金花奶奶常说,莫大的急事,进屋也要守规矩。 焚香散落一点灰,轻柔的风拂过,旁边的木桌上飘下来一页纸。 我一下就接住了。 上头赫然写着王金花留下来的话。 ——我命有劫,已走。天师像后,有符袋,以额间血为引,阴眼即开。阴眼一开,万鬼忌惮,你学好你爷爷的抬棺,可保命。还有,你要小心他,是缘亦是怨。世人真真假假,你切记,信自己。 她最后说了与爷爷一样的话。 小心他,就是小心大神。 他们不是一路人? 算了,先办正事。 天师像后的凹槽里果然放着一个符袋,这符袋像是荨麻草皮所织,原木色,里面摸着有几张纸页。 来不及研究,额间还有些刺痛,恰好有用武之地,也不算白痛了。 额间血浸入符袋,符袋颜色瞬时深了,一种奇怪的气息在我眼前萦绕,我眩晕了一瞬,跌跌撞撞的扶住了木桌。 眼前的堂屋好像有好多带颜色的气息。 天师像的红息,经文符书的金息,还有我身后溢出的黑息。 怎会是黑息? 我惊恐回头,一脸血渍拉忽的老妪正浑身黑气的立在门槛上。 遭了,好像阴眼一开,房子的阵就弱了。 我瞬时屏住了呼吸。 她好像瞎了,顶着一头的血在原地不停的闻。 我人麻了,只希望她别听见我胸腔里的打鼓声啊呜呜呜… 老妪闻了几秒,就开始颤颤巍巍的往里走了,边走还边伸出利爪在空中划。 随着她走的步子,我屏气凝神的放轻了脚步,与她绕圈,往门槛挪。 好在堂屋狭小,我没两步就挪到了门槛,正要跨门,一抬脚没憋住气长吁了一口,身后那爪子霎时就划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抽剑一挡,就三步两跳往院子外逃,只是那老妪机灵得很,并没有全身心来抓我,反而跳去院门,然后再寻着我的气息反方向来堵我。 我真是服了! 世人千千万,你非夺我躯体! 没办法,我快憋死了,寻了机会钻进了金花奶奶的睡棺里,希望睡棺里的走阴气息能替我隐蔽一会儿,待我缓足了气,我砍死你! 在里头猛吸了几口气,那老妪在外头记得发出呜咽,指甲在棺木上来回的划,听得我背脊发麻。 等到外头静了下来,我打算再吸几口气就出去跑路时,院外似有脚步声。 “阳禾!” 一阵熟悉的男声大呼着,本来静下的老妪,一下就尖叫起来。 这声音—— 是贺遥! “快跑!”我急急钻出来朝院门大嚎。 本来要奔去抓贺遥的老妪,当场就回了头,接下我几招铜钱剑,一把又掐住了我脖子。 我泪了,我就知道今天还没被掐完。 我双腿在空中扑腾,立在院门的贺遥眉染怒气,他身后逐渐显现红艳艳的影子,就像要长出尾巴来,下一刻,一个穿红裙的女人从那红影里猛的窜出来。 “敢跟我抢!!” 这女声更加尖厉,红衣女人阴冷着脸一下就冲近掐住我眼前的老妪,根本来不及细品什么情况,我趁机腿脚一蹬,挣脱了束缚,仓皇落下地去。 这次有经验,没摔,脚一着地就赶忙跑去拉一脸懵逼的贺遥。 “快,跳进棺材里。” “什么?!” 贺遥眼凸凸,十分抗拒,被我拽着生生摔进棺材里。 我拉着棺材板冷喝: “不想断腿就赶紧缩进来。” 贺遥身躯一抖,赶忙把腿挤了进来。 “什么情况?”贺遥吓得脸色苍白。 我压低了声音: “我还问你呢?你怎么突然跑这里来了?还带着个女鬼来!” “不是你发消息叫我来的吗?”他一脸懵逼。 “怎么可能?你也不知道打电话问问,万一是别人呃…” 我哽住。 因为这货面不改色的摸出了手机,点开了我的微信页面,还点开我发的语音放在我耳边。 挺贴心。 但是这真的很见鬼啊!! 我摸出我的手机,贺遥那页面空空如也,贺遥人都傻了。 我咬牙切齿:“我就不该去KTV见你,现在好了,咱俩都指不定被谁暗中给害了!” “对不起。”他倒是很诚恳的道歉,应该是熬夜,眼睛下方一团青紫,看起来不太好的亚子。 外头两鬼干架,一旦干死一个,就要轮到我们了。 ——符纸折棺,用阴眼,将其镇压。 ——皮妇鬼镇杀,红衣留下。 皮妇鬼?就是那个老妪?脑中响起大神的命令,顾不得其他,我当场就颤着手折符。 不知为何,危机时刻,我好像不可抑制的会信任他,但金花奶奶让我小心他,思绪万分,手上纸棺一不小心就折了破口。 ——别分心,我现在魂灵极弱,进不来,可救不了你。 他警醒了我,深吸了口气,我重新拿了一张符纸,随着纸棺显像,我周身荡出金光,开了阴眼后,手中的纸棺犹如金印符阵。 原来这就是爷爷抬棺的景象。 我的身躯也缓缓升出棺木,纸棺上肩,红衣与那老妪顿时被我身上的金光镇压得惊恐尖叫。 尤其那老妪。 纸棺由着我意识中的指令,瞬时在空中膨胀,变大,横压了整个半空,棺口朝下,棺中泛金符文旋转着。 “符折棺,悬上肩。” “阴者上路,怨鬼镇亡。” 我口中嗓音震慑而出,那老妪被棺中符链锁上,挣扎扭曲,成千金符文幻作千剑万刃。 第十四章 仁杞夺身 “阳禾!你听他差遣迟早会遭报应的,你以为他是白白护你么?哈哈哈,他也不过是拿你换命,你看看你身上,血脉逆流,你活不长了啊——” 我被她的话刺到,心头顿时一慌,撩开衣袖一看,皮下的血管若隐若现,泛着黑气。 她还未叫嚣完,千剑万刃将她击溃成烟。 红衣女鬼眼见我懈怠,瞬时想往贺遥身上钻。 也不过一瞬,差些够到贺遥的女鬼被纸棺瞬间收入。 嗖—— 纸棺落回我手中,我缓缓落地。 砰! 身后传来声响,贺遥从棺材里出来,一瞬就倒下了。 “贺遥!!” 我顾不得手上黑气的恐惧,冲过去扶他,发现他一米八的身体竟然瘦弱轻盈到轻轻一拉就移了位。 “你怎么了?!”我焦急的按住他人中,但他毫无生气,而他周身有蓝光在发散。 这是濒死征兆! 怎么回事!我该怎么办? “让吾来吧。” 我手足无措时,身后空灵的声音响起。 我回头。 阳洛不知何时,半是透明的身躯缓缓走来,他手握一把冰刃,在我未曾反应之际,他纵身化作疾风,犹如白刃一瞬穿透了贺遥。 贺遥眼眸瞬时睁开,深似幽潭,他手现冰刃,从我怀中缓缓撑起,周身冰冷的气息震得我发丝凌乱。 “你…” 我瞬时犹如喉有万针,说不出一字。 他垂眸看向我。 “仁杞,吾的名字。” 贺遥的脸上带着并不属于他的冷然,望向世间万物,仿佛久别般。 “他既要死了,吾便借了这身躯。” 我透过贺遥望见他——仁杞。 他清冷的模样,就如山巅那时一样。 大抵这才是他真实的模样。 “那贺遥呢。” 我近乎呢喃,瞧着手腕处的紫黑脉络绵延往上,失笑的抬头看他。 “和我一样,用来抵命吗?” 他冰冷的眸子似乎一顿,转而一沉,俯身而来,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呵,这种鬼话你也信!” “那你把贺遥还回来啊!!”我失去理智,奋力挣脱无果,被他钳住双手,豆大的泪就滴在他冰凉的手背。 他身躯一怔,瞧了我半晌,转而叹了口气,并没有管我,抱起我就往院外奔去。 “时间来不及了,先回去救人,吾答应过老头儿,不可毁信。” 与之前的阳洛不同,他借着贺遥身躯,飞走的功力忽然就出神入化,阳洛虽然也很厉害,但总能感觉在某些时候力不从心,但此刻的他,强得可怕。 难道是这个妖怪夺别人的躯壳就能提升修炼? 那我这个万鬼垂涎的女阴体对他岂不是大补?? 还说别人说鬼话,我看你妖话也没好哪去! 淦!! 眼瞅快到家门口,按他的指令,将怀中纸棺朝房屋上空扔出。 纸棺瞬时放大,棺口对着屋顶打开,密密麻麻的黑气从屋里涌向纸棺。 “他们暂时无碍了。”搂着我的人明显松了口气,脚步都慢了,像要缓缓下落。 我也歇了口气,但心头又猛的冒出口气。 “嘶——” 仁杞冷嘶一声,一个跨步踉跄的降落在我家院子,脚下险些不稳。 而后他怒将我衣领一把逮起,提溜在半空。 任我在空中狗刨,他撩开自己衣领,露出的肩膀上印着两排触目的血牙印。 他幽幽的凝视我。 “属狗的?” 没错,我方才在他怀里一时气不过,张嘴下了个死口。此刻他那暗潮涌动的眸子盯着我,除了怒气,好似还带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情欲。 我心头一紧,一秒缩回了脖子,偏头慌乱的打量咱家人在哪儿呢? 没瞧见家里人,倒瞧见了院墙外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下蹦进来,不知从哪操了个舀粪的瓜蒌,对着贺遥脑袋就挥来。 来人正是林若若,按她对贺渣男的厌恶程度,目睹我被贺渣男逮鸡崽儿似的提溜,那是肯定会发疯。 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疯。 粪瓢爆扣可还行? “别!”我急得咬到舌头,还是晚了一步。 “死渣男,把阳禾给老娘撒开!” 林若若这货人未到,声先吼,成功打草惊蛇,被仁杞当场一个反扣,粪瓢杆子反撞上她光洁的额头,她倒退几步,额头瞬间撞出个免费纹身。 我眼凸凸,仁杞不动声色,夺过粪瓢抬手一掷。 噌—— 空中划出个完美的抛物线,粪瓢瞬时飞进对面山坡上那参天大树的树顶上。 “……” 此时无声胜有声。 我和林若若都很默契的陷入了沉思。 “禾儿,你们回来了?你奶奶跟弟弟突然就好多了…” 大概是听见动静,我爸他们从屋里匆匆跑出来。 也是这一瞬,仁杞恰到好处的松开了我,双眼无辜的站在旁边。 我噎住,戏精本精。 我扶起吓懵逼的林若若,想着她昨晚上经历了比这还吓人的,应该会有点心理建设吧。 但我对她抛了几个媚眼儿,她都还处在懵逼状态。 失忆了? 我爸跟我妈出来没看见阳洛,倒是撞见贺遥,也一脸懵逼。 一瞬间大家都挺踌躇。 “阳神司呢?”我爸妈打望着四周,有些不安。 “那是吾的幻身。”贺遥面无表情的答。 我爸妈歇下气来,一脸崇拜的样子,忙要让他进去坐。 林若若翻了个白眼,用眼神询问我“渣男装什么逼呢?” 我瑟瑟发抖。 “用冥想感受阴眼的力量,去将纸棺收回,一会儿红衣女鬼苏醒了就该闹腾了。” 仁杞顶着贺遥的渣男脸,一本正经的对我发话。 楞了两秒,我只能皮笑肉不笑的站去了前方,闭眼冥想间,纸棺瞬收,回到我手中。 除了贺遥,其他人都一脸茫然的看着我手上凭空出现的纸棺,看来除我和仁妖怪外,其他人都看不见。 无视掉仁杞射来的寒光,我正准备进屋去叫奶奶。 仁杞拉住了我:“他们被尸髓蛊侵蚀得很虚弱,需要沉睡一晚才会醒来,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办。” “什么事?” “给贺遥表姐抬棺。” 他郑重的说出口,仿佛贺遥不是他。 林若若忍不住了,无语的嚷嚷:“喂!虽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当道士去了,但当着阳禾爸妈的面,你让她去给你表姐抬棺,你会不会太嚣张了点!” “你就是禾儿的男朋友贺遥啊?难怪难怪,禾儿有福气啊。”我爸念叨着,满脸的喜悦。 我双眼爆瞪,糟糕!碍于面子,分手一事还没跟他们说! “不是。”仁杞冷冰冰开口,“贺遥不配。” “……” 这话一出整得大家都噎住。 第十五章 抬棺续命 说实话,我要换成其他人,也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脑子不正常。 “收拾收拾,回城。” 仁杞好像不悦了,转身去了院外面等我。 莫名其妙。 我咂嘴转身,林若若似乎十分警惕仁杞,覆在我耳边悄语。 “我跟你们一起。” “贺遥昨晚上是不是跟你交易了什么?他怎么还会阴阳道术那一卦啊?” “一会儿车上说。” 我眼神示意她后,悄声去了奶奶房间,透过门缝瞧见她躺在床上熟睡,脸色恢复之前的红润。 弟弟在旁边的小床上,大概是我妈为了方便照顾他俩。 “你大伯他们害怕,都回城了,但他们会守口如瓶的。” 我爸和我妈立在旁边很是踌躇,特别是我妈,我实在没办法对他们有好脸色,只叮嘱他们照顾好我奶奶,拿上爷爷的抬棺日记,便出门了。 出院门,仁杞正站在葡藤下远望。 “若若,这会儿也没车了,你先回去收拾东西,我跟贺遥去打车,一会儿公路见。” 我眼神示意林若若,她很快就会悟,擦身警告我:“别给姐吃回头草啊!” “……” 我无言以对。 待林若若走远了,我才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冷言: “仁杞大人,方才他们在,我不方便说,想必借我给贺遥发消息的人是您了。把他叫来,再占据他身躯,我不管您是有什么计划,但他好歹是活生生的人,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起码不能死在你手下。” “帮他表姐抬棺,于大人您有益对吧,那你就把他身躯还回来,他就算有什么,也能交由他家里人决定,您若是实在需要身躯,上我身岂不更好?” 仁杞凝眉听得很认真,甚至还时不时的抿唇点头,似在思虑,品味。 然后抬眸倦怠的问我:“怎么上?” ??? 这货问的和我说是我一个意思么? 他那满脸不对劲的期待是什么鬼!! 我脸没由来的滚烫,咬唇羞愤的瞪着他,该死的臭蛇妖!没想到这么不害臊,荤妖!! “吾感觉还行,一般荤。” 他说着蓦地欺压而来,我一个不妨吓靠在葡萄架上,这人双臂焊铁似的撑在我两侧,我用力推,他就直接将我禁锢。 他笑容逐渐妖孽。 在我惊慌失措的神情下,他指尖一颗一颗解开了贺遥的衣襟,露出健硕的胸膛,我眼球要掉出来,当场要喊变态。 接下来的画面却让我戛然而止。 我的阴眼下,贺遥胸口那里心脉寸断。 目睹我眼神的变化,仁杞恢复了一贯淡然的神色。 “他被鬼上身太久,煞入主脉,三魂丢两魂,早就时日无多。” “吾早与他谈妥,借他身,是他三生有幸,他好歹还能多活些时日,否则鬼煞入心必成恶鬼,最终不过落下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他瞧着我,神色冰冷,但却泰然自若,仿佛根本就不屑说谎。 我握紧了手腕,瞬间就不知道该悲伤什么,只觉心头难受得很。 “至于皮妇鬼那老东西说的换命,实则不然,是续命,续你的命,解吾的印。” “你身上的黑气是咒灵,死胎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你祖上从西山逃出就自带诅咒,你注定牺牲。是你爷爷用自己的魂与吾的灵助你重生。” “等等。” 我摁住眉心,头疼的理了理思路。 “所以,你早就打好贺遥的注意了是吗?我去KTV那天遇见他跟你,也是你俩提前踩好点的,包括帮他表姐抬棺?也是你跟他提议的?他说的那个厉害的道士是你?” 他眼眸清纯:“这么解释也没问题。” “……” 我说怎么贺遥身上带个女鬼,恰好就用来救人了,搞了半天,我们都是这货play中的一环!! 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抬手就想给他一拳。 但很不幸,被他轻易防御了。 他毫不费力的握住我手腕绕好笑:“这么生气?” “嘶——”我刚想啐他一口,手腕一阵闷痛。 黑气不知为何在手腕经脉处乱窜。 仁杞不动声色,并指凝结一阵冰气在我手腕上一覆,那窜动的气息渐渐停息下来。 “这什么情况?”我抽了口冷气。 “你一出生三魂七魄便被人通过咒灵拿走了,如今你爷爷的精魂耗尽,遮不了你身上的阴气,恶鬼围之。” 他话落,我冷不丁四处观望,山那头,大概百米开外的暗林里,不知何时蠢蠢欲动了一群鬼影。 我不自觉往他怀里缩了两分,一时竟鼻酸得有些哽咽。 “放心。”他顺势搂住了我,拍着我的头安抚我:“吾的灵还在,你暂时还死不了。方才的经脉净化是你借抬棺之势,灭了皮妇鬼得到的灵,根据灵的强弱,你的黑气也会随之减弱。” 他说着伸出拇指与食指,走路似的在我手臂上测量,每过一寸,我浑身犹如触电,一阵酥麻,直到我瞧见这货眼底的笑意荡漾。 “混蛋——” 我吸着鼻涕刚要踹他一脚,这人极灵活,奸笑着闪退了好几步。 “十寸咒灵。”他站在一米开外,认真的告知我:“镇了皮妇,少了半寸,小新娘,长路漫漫,你还得好好加油。” “……” 我要气死了,不是禁欲冷漠系大神么?怎么一附别人身就变骚妖怪了!! 嗡—— 手机在口袋震动,林若若打电话来了。 “喂!我说你们两个,不是说打车么?我都到公路边了你们人呢?!别说你们还没来!!” 对方嚷嚷,我当场就有点噎住。 “啊,不好意思马上来。” 我瞪了眼这货,拔腿就准备跑。 身后一阵风刮过,我当场就呼啸在风里,大概半分钟后,我心惊肉跳的降落在公路旁,而眼前举着手机的林若若,恰好回头目睹我们从天而降,当场吓得目瞪口呆,手机啪的落了。 在车上对林若若一番询问,确认她不记得昨晚的任何事儿,反光仁杞闭目养神,但微勾的嘴角,应该是他的手笔。 也罢,不知道可能还好一点。 其他,我只说了贺遥砸钱请我抬棺的事儿,她听了下出场金额,一下就沉默了。 省城车站旁的小巷子,黑车聚集地,天色已晚,伸手不见五指。 林若若得知我们今晚就要去抬棺,当场就缩回了公寓,表示她无福消受。 “遥哥,到哪儿?” 一个满脸胡渣的社会人灭了烟,从面包车边走了过来。 “藏山隧道路口,两个人。” 仁杞利用贺遥的身份,用得倒是得心应手。 “上车吧遥哥。” 社会人招呼着,上了驾驶座。 我没工夫细问仁杞是如何如此熟练联系贺遥的人,我跟着他一步两抖,因为天色一晚,一些奇形怪状,各种死法的野鬼一路尾随,不近不远,不闹不叫,整得我懵逼伤脑。 “遥哥,听说藏山路口最近频繁出车祸,死的死伤的伤,你们去那儿干嘛?” 社会人嚼着口香糖,有一搭没一搭的找贺遥说话,而从后视镜里,我能看清这个人不停在跟贺遥使眼色,明显想吃瓜。 我刚翻个白眼,车头闪近一个人影,车滋拉来了个急刹。 “卧槽!什么东西,找死啊!” 第十六章 贺遥表姐的棺 社会小哥骂骂咧咧的下车,检查了一番,发现就是个野猫,一见人就往护栏外的草丛里窜了。 “怎么了?”仁杞探出窗打量。 “没事遥哥,是只猫。” “这公路上半夜经常窜出猫,路灯照得像个人影似的,没吓着阳小姐吧?” 社会小哥说着回了车里,继续前行。 仁杞笑眯眯的问我:“没事吧?” “没事没事呵呵呵。”我客气的答着,望向假兮兮的仁杞,想着一会儿要干的事,心头拔凉拔凉的。 “遥哥,前面转弯就到藏山了,隧道路口我们跑小钱的可不兴过那儿。” 车子稳稳行驶在公路上,昏暗的夜色下,路面看上去像是黑色的丝带,蜿蜒在森林和山峦之间。 车子向右转大弯时,我整个人都在倾斜,以至于路前方靠边地,出现一小堆火光我着实吓了一跳。 不远处火光前耸立着个嶙峋的身影,随着火光摇曳,他蜡黄又空洞的面孔若隐若现。 “唉妈!” 车骤刹在火光前,社会小哥的脸猛磕上方向盘,抬头懵逼的想骂街。 离近了才发现那火光是那个人在烧纸钱,火焰滋滋的吞噬黄纸,热气上升,满天灰烬飘扬,诡异至极。 “姨夫!” 仁杞眼疾手快的开窗朝外叫了声,社会小哥的叫骂生生咽了回去。 “嗯。” 车窗外的人淡淡答了一字,怪异的盯了我一眼而后看向仁杞,沉声道:“下车吧,抬棺送灵不宜有外人在。” 仁杞点了点头,转头招呼社会小哥:“你先回上个加油站等我们,一会儿办完事联系你。” “好。好。”社会小哥一听抬棺眼都要凸凸,方向盘猛转几下,车就掉了个头,嗖的跑了。 “你就是抬棺女?” 贺遥姨夫不知何时游到我旁侧,毫无温度的问我。 我猛的一激灵,抬头撞上他打量的神情。 此刻才看清他的脸,灰中带黄,整张脸就像被吸瘪了的黄梨,薄薄的皮裹在骨架上,显得颧骨特别锋利。 “是,是我。” 我被他盯得背脊发麻,浑身僵住。 “嗯,姨夫,小姨他们呢?灵堂设在哪儿?” 仁杞不动声色的往我身前站了一步,挡住了贺遥姨夫大半个身影。 “岔路口的废地,他们在那边等着,你们过去吧。” “好。” 仁杞点着头,拉上我就往前走。 “别揭棺材上的红布,”身后响起沉重的声音,“生辰八字在灵台蜡烛边。” 有背景死亡的人与孤魂野鬼不同,抬棺需要有生辰八字,然后阴差相护,才能将灵送走,入土为安。 “好。”空寂的公路上空回荡我几乎颤抖声音。 “别怕,我在。”仁杞走在我旁侧,轻轻的安抚我。 走远了些,我才吞了几口口水:“贺遥说他姨夫很诡异,好像是真的。” “确实不对劲,他的事先放一边,吾之前浅浅打探过,除了贺遥表姐,还有其他女鬼,包括你纸棺中的那只,也是贺遥带过来的其中一只。” “你让他带的女鬼?” “那倒不是,女鬼附身,百害无一利,不过是他早被缠身,吾借势一用罢了。” “他怎么会被女鬼缠上?他之前说他表姐在梦里把他往车轮底下推,难道是她表姐成了厉鬼,反过来害他?” “藏山频繁车祸的事情,并非偶然,最近的几起事故,都有一个共同点,死的是二十来岁的漂亮女子。” 我大惊:“贺遥他表姐只是其中一起?那岂不是殡仪馆和死者家属人都要吓疯?” “贺遥表姐是个例外,其他几起都正常下葬了,只有他表姐尸体跑回了家里。” “你都了解这么清楚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幻化的?”我只觉不可思议,这妖怪到底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找到贺遥后,这些事情他已经私自查清楚了,估计也是这样才让女鬼盯上的,毕竟事出反常必有妖,背后有人操控,自然不想让事情败露。” “至于吾何时幻化的…”仁杞一把搂住我的腰,不怀好意的眼神引诱我。 毕竟是贺渣男的手,我当场就挣脱了。 “管你什么时候幻化的,有人操控?那一会儿我怎么办?” 走成顺拐的恐惧谁能懂? “幕后之人既然这么害怕暴露,一时半会也不会出现。你按正常流程走,随时做好镇收厉鬼的准备,吾虽然不能靠近灵堂,但灵堂外,吾随时为你断后,实在不行,将厉鬼引出,吾亲自动手。” “行!有仁杞大人您这句话,小的鞠躬——” 尽瘁俩字儿还没出口,我无意一抬头当场哑住,那岔路口的石碑旁,赫然立着半个人,没错,是真的半个人,半只烤鸭的那种半个血滋拉糊的没皮人。 半个脑袋半条腿,半个胳膊半张嘴。 我已经默不作声的当场出尔反尔,掉头就跑,脚要薅出无影步的那种,不过没薅出几米就被人当场给提溜。 “去哪儿?”仁杞在身后幽幽的发问。 我悬在半空面无表情的踏着太空步:“这我抬不了一点,抬不了一点…” “不准认怂。”仁杞无情的提着我调转方向。 石碑旁那人应该是被大型货车猛然从头碾到尾,人直接均分为二,一半抽筋剥皮后血淋淋的立着,另一半扯着黏了吧糊的内脏印在地上,成了名副其实的半块人干! 这种视觉冲击我可以勉为其难的自我催眠成,看见个被碾死的青蛙,但这半个青蛙它手上提着一把大镰刀,一张血脸上镶个白眼球,兴奋的盯着我就特么很骇人! “呜呜呜…如果害怕被它一镰刀削掉脑袋就算怂的话,那我真的很怂呜呜呜…” “阳禾,你别哭。你进灵堂,身后便有阴差,它们不敢动你,你要比它们更强,你的双肩阳火才能燃烧得更猛烈。” “此行保命,险中求一,吾在。” 仁杞深邃的眸子向我传达着魅惑的期许,松手渐渐将我放落在地。 行吧,我渐渐理智找回。 再瞄了眼石碑边那半个人,果然还是提神醒脑,掉头想跑! 不过仁杞柔情的笑着,我还是当场就鼓足勇气表示我可以!! 绝不是因为他笑中带着某种敢跑就打掉你牙的警告呜呜呜… “好!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搏一搏!” 我一脸煞气,向前大步流星。 临了又迅速返回哭唧唧找仁杞要了一沓符纸,实在不行现折它个一堆纸棺,总能压死几个菜鬼! 揣紧符纸,我望向灵堂霸气踏步,结果走近石碑半截僵住,余光中身旁那半尸顶个阴森的脸惊得我一抖擞,刚泄了口气这半尸猛的就操起镰刀朝我砍来。 我被它吓急了一个高跳,猛的朝它龇牙咧嘴,当场狗叫。 这凶恶叫声一出,半尸倒还吓退了两步,一脚踩中了自己的肠子,随后蹲石碑后面哭兮兮理去了。 得,是个没脸皮的哭包! 深吸了口气,我边走边往前望去,灵堂就在里边的空地上,临时搭了架子,盖了棚子,占地大概有50多个平方。 奇怪的是,四周一点声都没有,只有棚子里的烛光印出几个人影,贺遥姨夫说他小姨几人在里面等着,难道是被哭包吓得,都不敢出来? 我握紧了符纸,瞬时摸了几张往前胸后背猛塞,希望能赶上金花奶奶那符纸衣裳的震慑。 大棚外敞,远远就能看见一副黑棺停在正中央,棺材上盖着块红布,灵台上点着蜡烛和香,供奉着食物。 棺材一旁站着七个正襟危坐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几个人挺拔得过分。 而且不是说好有小姨吗?哪儿呢?不会害怕跑了吧? “抬棺女来了。” 毫无温度的声音响起,就像在报幕。 第十七章 十一凶鬼缺一 我脚刚踏在门槛上,这几个人异口同声的喊,我瞬间感觉一股寒风从里头冲出来,那棺材上的红布被吹得一翻,又猛的跌回了原样。 而后棺材后头好像一闪而过红影子。 我瞬时腿都麻了,只能手死拽着裤缝,咬牙让自己淡定。 “小,小姨?贺遥他小姨?”我小心翼翼的问着,嗯,意料之中的没人搭理我。 这他喵的就是个骗子,估计真的害怕跑了! 算了,当我倒霉。 眼观七个身强力壮的男人,面部方圆,长得十分严肃,就是表情僵硬得有点像木偶。 我刚一走近棺材,他们就自觉去站好了抬棺的位置,留出了最前面的头阵。 观察了一阵,这几个好似只呆呆的望向前方,难道是他们家的规矩? 行吧,管他呢! 虽然经历过一次了,但是再这么大张旗鼓的来一次,心里阴影还是很震撼。 我皮笑肉不笑,只能在心里不停默念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缓缓走向灵台,我捻了三根香,点燃,作揖,插上。 这是抬棺前的礼仪。 灵台上蜡烛的烛光晃晃悠悠,蜡油一层堆一层,旁边果然放着一块红布,布上写着——张宛。七月二十一,辰时。 棺主的生辰八字。 由于棺主是在这里出的车祸,死后怨气不安,家属不愿在家里办,只能在死者出事地设灵棚,抬棺送灵的同时,再以我抬棺阴女的凶煞镇压死者的凶煞,以此超度亡灵。 但如果死者怨恶入魂,难以超度,便只能当厉鬼镇杀了。 我现在能力太弱,只希望不要是后者,否则谁镇杀谁还不一定呢呜呜…… ——苦主张宛,七月二十一,辰时 ——阳时已到,阴时上路 起灵—— 尖锐的声音从我口中发出。 没有道士喊路,就只能我自己上了。 没有家人亲戚送灵,摔老盆和路祭这步可以直接省略了。 此次起灵抬棺,只是把棺材抬出灵棚,到石碑外,等待拉载车来拖走,家里人自行安排下葬即可。 棺绳一上肩,便轻飘飘起来。 随着我口令,大家步伐一致的准备往外走,只是刚踏出一步,外头猛的窜进一阵风,嗖的把蜡烛给吹灭了。 幽静的夜空下,灵棚显得格外瘆人。 我脖子一僵,汗都要出来。 “走——”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上了,希望不要有变故,然而,想什么来什么。 我刚想加速往前走,棺材猛的往后一拉,我一个踉跄,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好在全身一紧稳住了。 抬棺回头和说话是禁忌,我人都凉麻了。 没办法,只能一前一后,同它拔河,死钢到底。 但是不知为何,这后头拉棺的力量越来越有劲,而我却感觉越来越力不从心,就好像脖子两边不停的在吹冷风,我肩膀上的棺时重时轻。 完了,一定是有鬼在旁边试图吹灭我的阳火,但是我又不敢用阴眼去看,我实在怕自己跟奇形怪状的鬼来个四目相对,会吓得坏了大事。 不行,仁杞还在外头等我,我一定要撑住! ——阴人上路,注意回避! 我嗓音长长的唤着,鼓足了一口阳气,肩上的重量一下就消失了,又感觉轻飘飘的了。 心下暗松了口气,我当场就要加快脚步,尽快跑出去,免得夜长梦多。 我稳稳的跨大了步子,三两下整个棺材就要抬出灵棚,就在跨出灵棚最后一步时,棺材突然“咯吱咯吱”的响了起来。 一细听,我心头一阵咯噔。 这声音,像是棺材里面发出来的,指甲撑在木板上用力外推的声音。 此声音一响,抬棺的七人突然就驻足了,任我如何拉都无济于事,棺材里那声音响了两声,就再没动静,但不知为何,我心中的恐惧却油然而生。 不好!棺材板压不住了! 我大惊失色,就要摸符向后撒出,结果手刚揣进兜里,身后的棺材砰的炸了。 我当场就被炸飞在前面的草地里,咕嘟咕嘟一阵滚,滚得二脸懵逼时咣当的一声撞在什么东西上截停了。 哒—— 一滴滑腻腻的液体滴在我鼻尖上,我躺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顺手往鼻尖一摸,一股浓烈的腥臭味霎时在鼻间弥漫。 我吃力凑近一瞧,血! 一把大镰刀瞬时一闪,直直朝我砍来,完了,我只有一个想法。 垂死病中惊坐起,就在镰刀要砍下的一刹那,我拼了老命往旁边一滚,那镰刀嚓的一声,在我眼前砍进了一个红衣女人的脑袋。 嗯? 不是砍我么? 眼前半尸手中的镰刀精准的砍中一个伸出长指甲的红衣女人,准确来说应该是女鬼! 半尸口中发出幽森低鸣,仿佛在警告那个红衣女鬼。 我瞧了两眼,这个红衣女人并不是贺遥的表姐,难道是仁杞说的其他厉鬼? 行,既然半尸也帮我,那我要赶紧反击。 就地折了纸棺,我冥想一瞬,阴眼开起,正要抬眸将纸棺悬上肩,红衣女人身后穆然冒出一排红衣女鬼。 啊啊啊!!怎么这么多!仁杞你大爷模棱两可,说得好像只有两三个似的!! 而那七个抬棺人白脸红唇,倒在地上神情木楞,分明是七个纸扎人! 我一个惊跌,人傻了。 这哪是抬棺!分明是精心设计的杀人圈套! 我正要撒腿逃跑,怀中突然一阵滚烫,我伸手一摸,昨天收了贺遥身上的红衣女鬼的纸棺正疯狂颤抖,在我口袋里疯狂往外撞,仿佛感应了什么似的。 什么情况?这些红衣女鬼到底什么来头,贺遥表姐人呢? 砰—— 半尸寡不敌众,被红衣女鬼削成了碎泥扬向了四周。 我急将手中纸棺悬上肩。 纸棺上肩,万鬼退避。 念着咒语,肩上的纸棺瞬飞上空,变身巨棺,棺口向下展开,伸出金色锁链,将一群女鬼死死围住,经文化作千剑万刃一并齐发。 啊—— 女鬼们发出凄厉的惨叫,我这才数清,十个女鬼,加上我怀里的统共十一个。 靠!怎么这么多?! 纸棺撑不住了啊!! 我的手已经快抖成帕金森。 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快撑不住,但女鬼里面却出了个佼佼者,最中间的那个脑袋忽然三百六十度拧转,最后猛的定格在我的方向,那张熟悉的脸一下就给我吓三跳。 那是贺遥的表姐! “嗬嗬。” “缺一个。” 她咧嘴森然一笑,猛的朝我冲进,直撞向我心口。 救命!! 千钧一发之际,我就要撂挑子跑路,一个巨大镰刀猛的朝我眼前挥来,女鬼刚飞过来的头瞬间就被削飞。 我承认,我菊花一紧。 还有,这半尸不是碎了么? 第十八章 会动的纸人 我刚疑问上,被砍中的女鬼眼珠一转,双臂霎时伸长,一下插进半尸肚子里,半尸还在拔镰刀,下一秒直接被女鬼撕得四分五裂,爆一地装备。 得,又被碎了。 那女鬼撕完半尸转头看了看还在我纸棺下扭曲的其他女鬼,瞬时就浑身冒了黑烟,她脑袋拧得咯咯响,幽幽朝我看来。 我被她吓得大气儿不敢喘,挪着屁股就往后退,如此,女鬼脸上还露出了狰狞的笑,仿佛是在看猎物。 我屁股后撤步飞快,没几秒就邦的一声撞上一块硬物,尾椎骨感觉都要撞碎,我冷嘶着回头一瞅,石碑! 原来挪半尸地盘上了! 是不是只要踏进石碑附近,半尸就会帮我攻击她们?如此想着,那地上四散的尸块竟开始蠢蠢欲动,两块东西相隔的尸块双向奔赴,啪的自动接上了。 我震惊。 还能这样? 只是,这拼接的速度是不是慢了点啊尸兄,你一块一块来,等你归来我都凉凉了啊。 唉?靠近石碑了,那我岂不是能跑出去找仁杞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转身就跑。 “救命嗷…” 我刚跳起,女高音还没发挥出来呢,就觉后背一凉,像什么爪子一把抓住了我向后空一抛,我直直砸进了空中的纸棺,砰的一声人棺齐跌! 我还在地上挣扎着想跑,没了纸棺的镇压,那九个红衣女鬼瞬时闪向贺遥表姐,一个叠一个的冲进她体内,最终十个融成了一个巨无霸,她浑身的煞气能让方圆一里的人都打个寒颤。 我眼都要凸凸,拖着快散架的身躯拼命往灵棚里爬,灵棚本就是为的安抚亡灵,也许进去我就有时间折棺了。 呜呜呜,红布我也没揭啊,风吹的也算我头上?就三万块让我抬十个女鬼的棺,这也忒过分了点!! “不用挣扎了嗬嗬。” 幽森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背脊一阵发麻,也许是狗急了跳墙,在那女鬼贴进我后背时,我猛的起身超灵棚扑去。 只感觉后背猛吹一阵寒气,我被什么东西撞了出去。 “哎呦!”摔进灵棚的我当场一阵眩晕,眼花之际,眼前好像模模糊糊一个花脸。 死灰的脸上,艳红的唇色,黑黝黝的眼珠直勾勾盯着我。 一个激灵我当场就清醒了,一米八的纸人不知何时竟压在我身上。 默不作声给它扇飞了,我缩去角落猛抽一口气。 说来也奇怪,好像扑进灵棚后女鬼就真没进来了,这么灵? 虽然好奇害死猫,但一直待灵棚也不是办法,鬼都激灵着呢,想方设法也会找机会进来噶人。 我匍匐着,贴着棚壁悄声去寻外头的情况。 刚探出半个头,恰好目睹几米开外,那十合体的女鬼掐着半尸,本来我只是偷窥,谁曾想灵棚门前散落的纸人像是察觉的气息,一个个的转着纸眼珠慢悠悠朝我飘来。 我猛抽一口气,手忙脚乱的摸怀里的符,结果摸了个空。 符呢?! 正暗道不好,那纸人好像并没有想攻击我,反而走到我面前,脑袋忽然都破了个口,星星点点的飘出蓝色灵光来。 蓝光? 不正是生魂吗! 什么人这么恶毒,竟然用人生魂强行做纸人! 像是察觉我并无恶意,这些生魂竟颤动着低声呜咽,我当即冥想一瞬开了阴眼,那纸人里飘着一张张苍白虚弱的脸,看起来全是年轻小伙。 “快。走。” 身后生硬的声音传来,我蓦然回头,被我扇飞的那个纸人微微破损,而纸人里飘动的生魂竟然是贺遥! “贺遥!”我低声一唤,嗓音都在颤抖。 我跑过去想拉他,他却伸出纸臂将我拦截,随后伸手指着灵台后面,依旧艰难的说着:“快。走。” 我顺着他手方向看去,灵台后方的棚破了个大口子。 钻出去就能跑了? 我眼眶忽然就有温热滑落,望着眼前苍白虚弱的贺遥,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从前可是独霸城南的贺遥啊! “我带你走!” 我一把擦了泪,捞上纸人就塞出了破口,好在纸人可塑性强,我用力一塞就把它挤成了老坛酸菜,皱巴巴的躺在外头。 回头对门口排齐的那几个纸人用口型说了句“等我找人来救你们”,我当即麻溜的钻了出。 钻出去捞上酸菜纸人头也不敢回的狂奔,心跳加速的感觉就像从过山车上极速飙下。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像是恐惧的错觉,我感觉自己浑身特别丝滑,直到我毫无预兆的穿透了隧道前的路障标志,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我怎么可能直接穿透一块铁板呢?那不是鬼才能做到的么?! 不死心的我又返回了一下,猛撞上那三角铁板,结果又是直接穿过。 咚咚咚—— 我的心跳震耳欲聋,抬眸望着隧道前方昏黄的标灯,我仿佛定格了。 “咯咯,何必抱着纸人跑,我这里还有现成的为你准备好了。” 身后毛骨悚然的笑声传来,我猛的一回头,隧道口处赫然站着我自己。 没错,就是我自己,此刻正用只有在红衣女鬼脸上见过的诡异笑容,狰狰的对着我笑,而她手爪下,正提着一个歪头扭身的纸人。 我才蓦然惊觉,灵棚前一撞,她夺了我的身!我此刻只是个羸弱的生魂。 “啊——” 与本体相视的我发出了痛苦的嘶鸣,隧道口的我冷眸狠厉一闪,她手下的纸人猛的将我吸了进去。 再睁眼,隧道口外,我已经站在一堆纸人中,浑身木楞的跟随着眼前另一个自己的步伐,缓缓的漂浮。 “吾的人,尔等宵小岂敢染指!” 蜿蜒的路尽处,载着仁杞魂灵的贺遥手持冰刃,浑身白光的立在那儿。 而他的双眸竟变作了玉色,在月光微照的夜色下显得格外妖魅。 纸人堆看了他的眼眸,像是被摄魂一般纷纷朝着他倾身飘去,包括我也不例外。 “你是何人?”女鬼用我的嗓音不屑的发问。 对面只冷冷回了句: “尔等不配知晓。” “嗬嗬,挺狂,那就加入我的纸人队吧!!” 女鬼用我的身体浑身冒黑气,几个瞬闪扑向仁杞,那男人玉眸一撇,毫无痕迹的挥着冰刃一个瞬闪,杀穿了我的身体。 不要—— 砍碎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臭妖怪啊啊啊!!! 我内心怒吼着。 直到我的身体表情惊恐的僵在原地,随即一个红衣身影狰狞的在我身体中来回伸缩,最终也只能尖叫着弹了出去,跌在不远处猛吐黑血。 而我的身体也一下倒进瞬闪而来的仁杞怀里。 他眉头紧锁着盯了我身体两眼,将我轻放在了路边。 第十九章 仁杞杀鬼后要哄睡? 因为那女鬼已然从地上爬了起来,顶着一脸血,伸出利爪插进自己心脏,随着惨烈的嘶吼,她抽出一根红色魂鞭,对着仁杞嗬嗬一笑。 “你也受伤了呢,那看来也不一定是我会输,你的魂体真是干净呢,我迫不及待想要玷污了!!” 女鬼叫嚣着,对着仁杞百米冲刺。 仁杞握着冰刃一个后空翻,躲下了女鬼一鞭,而他的嘴角也确实渗出血来。 我不知为何,瞧见他咬牙隐忍的模样,竟心乱如麻得厉害。 我试图飘出纸人,但发现疼痛难忍。 与女鬼战了几个回合的仁杞,忽然眼眸凌厉,伸出手掌,至心口抽出一道白光,那白光在他手掌上方一寸处转了两圈,显出一个晶莹玉色的册子。 仁杞托着册子向空中一挥,那册子叮铃玉响,在半空华光一色,迅速摊开。 仁杞望向册子,手中冰刃幻作细刀,伸向半空,半空忽显一片极薄玉页,与那玉册刻名的玉片如出一辙。 “沈罗——” 仁杞捏刀在玉片上刻着这两个字。 那扬鞭的女鬼忽的抱头凄惨呜咽起来。 “鬼灵——” 仁杞刻完字样,玉眸一抬,他身后忽现冰刀,冰刀幻闪几下,变作墨色。 仁杞在感受到冰刀颜色后,嘴角一勾: “镇杀——” 他说着,细刀变冰刃,向女鬼轻轻一划,那玉片上刻的名字瞬时染上金色,后飞向空中的长册,叮的一声扣入新的一页。 女鬼被划一刀,跪在地上挣扎,像是苟延残喘,仁杞见此,伸手朝着我的魂魄方向一吸,我猛的窜出纸人,浑身痛得乱扭,直到撞见躺在地上的自己,只觉身体忽然跌入泉眼般,温热舒坦。 “呼——” 我猛的在路边惊坐起,长吐一口气,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腿,实实在在! 我快哭了,呜呜呜,差点成纸扎抬棺人了… “阳禾,抬棺镇煞。” 我正欣喜,脑中响起仁杞的命令。 我回头去,那个手握细刀的男人正制压着女鬼,偏头郑重的盯着我。 我回过神,当即爬起身迅速折了纸棺往肩上一悬。 “符折棺,悬上肩。” “阴者上路,怨鬼镇亡。” 我念着咒,凝眸将纸棺往空中一掷,纸棺至上空变大,正照女鬼上方,棺口向下,锁链经刃齐发,那女鬼发出惨烈的嘶鸣。 被纸棺射镇杀的女鬼在弥留之际仍不甘心,挥舞着爪子就想扑过来撕我,不过她刚挥出个手爪子,就被纸棺瞬间收入。 公路上空的凄惨回响,记录着女鬼最后的不甘。 我拂掉脑门的汗,喘着气将纸棺收回,纸棺躁动了几秒,彻底没了动静。 “仁杞大人呜呜呜……” 我转头小跑着,对着那个收回玉册的男人泪眼婆娑的索要抱抱。 那男人站在不远处欣慰的对着我笑,我刚要跑近他身,他忽然脸色一变,猛的半跪在地。 “怎,怎,怎么了?” 我一个急刹车,连忙去扶他,刚一碰上他的手,冻得我一个哆嗦!怎么这么冰?我快速的摸了下这货全身,跟个老冰棍一般无二。 “占吾便宜还是占贺遥便宜?” 身前人冷不丁的发问,我当场噎住。 不是,我说,我快急成尖叫鸡了这人还在问什么死亡问题? 嗯? 我该怎么答? “快别说屁话了你到底怎么了?!” 我急得快哭了,恨不得喷点火给他烧一烧。 “把,把贺遥的魂抱过来。” 仁杞吃力的说着,已经浑身一软半撑在地了。 我已经脑子崩殂,惊慌失措的起身就跑去不远处那堆纸人里,一个猛扑起身,我才发现,我好像不知道哪个是贺遥了。 想冥想开阴眼,结果发现自己静不下一刻心。 “小新娘,别慌。” 脑中响起仁杞温润的声音。 我没敢回头看他,只缓缓闭上了双眼,凝神静气,再睁眼,贺遥魂魄所在的纸人正紧贴我手臂。 来不及思考,我当场搂了纸人朝仁杞狂奔,中途由于太过心慌,不小心踩滑了,一个扑爬重重的摔了出去,擦着路沿撞到仁杞脚边。 “对不起对不起——” 我抱歉着,顾不得疼,转身抱起纸人来到他身边。 “小新娘,不要慌,你做得很好了已经。” 仁杞浅浅一笑,低头对着纸人运掌一抽,贺遥的魂扭曲着猛的从纸人里拉出。 “小新娘,用掌心帮我定着他的魂,待吾出他身,你将他推进去,他的魂就能归位了。” 仁杞说着并指在我掌心写下一个定字,指引我摁住贺遥魂魄后背。 见此仁杞对我报以一个宽慰的笑,而后伸指对着自己额心一摁,贺遥的身躯赫然一软,就要倒下,我不敢耽搁,一掌将他的魂打了进去。 魂入身躯犹如得到了滋养,整个人的身躯瞬时蓝息绽放。 我将贺遥轻轻一扶,缓放在地上,再焦急的抬头去望出体的仁杞。 那白色身影立在不远处,我一抬头撞上他目光,他蓦地膝下一软,慌显出白刃撑在地上,才勉强半跪着,口中溢出血来。 “仁杞大人!!” 我慌跑过去,一个滑跪勉强接住他倒下的身躯,他的魂灵与我们不同,我们的魂除了阴物,都会被穿透,但他的魂灵就像一个独立的个体,可以随意变幻。 “你怎么了?”我带着哭腔。 他扑在我怀里,头无力的搭在我肩颈。 “吾…没事,就是累了,想休息。” “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余光中走出一双黑色布鞋,我含泪抬头,贺遥姨夫不知何时走到了我们旁侧,那嶙峋可怖的脸静静的盯着仁杞。 “你能看见他?”我不可思议的哽咽。 他冰冷的喃喃: “他救了贺遥,与我的交易就此了结。” 与此同时,前方传来车的鸣笛声。 “阳,阳小姐,咱遥哥晕了?在哪儿了?他,他姨夫叫我来接一下你们…” 贺遥认识的社会小哥开车停在我们前方,开窗探着脑袋哆嗦的对我喊。 贺遥姨夫小心翼翼的扶着昏迷的贺遥上了车,我吃力扶着仁杞,在社会小哥怪异的神情下往车里走。 但是我力气太小,刚走几步就差点拐倒,这时,腰间一双手用力的扶着我,我偏头,靠在我肩上的仁杞不知何时半睁了眼眸。 他浅浅开口道:“小新娘,陪吾共眠一会儿。” 语罢我就觉眼前一阵白光刺眼,再一睁眼就到了一处晶莹剔透的玉床上。 我躺在床中央,床周身冒着白烟,一只不安分的手搭上了我腰身,我一阵触电,就慌要抬手一巴掌,一张勾人的脸凑到了我眼前。 仁杞睡熟在我旁侧,紧闭的双眼睫羽轻颤。 我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咬唇强忍,这,这也太不好下手扇了吧老天!! 第二十章 梦里我偷了仁杞的玉册 不过我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我这不是躺仁杞大人的地盘上了吧?他的地盘上这么大个玉床?他好像很有钱啊! 镶金裹玉的。 他第一次现真身腰间挂玉,第二次现真身眼睛变玉,第三次现真身从我家神槛拿了个透玉册子,第四次抽出个冰刃,现在回想来,多半也是个玉啊钻啊什么的啊…… 而且还全是会神力的玉啊,这可太诱人了! 快速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整个地界只有我们身下这个巨床,周身被白烟环绕,我咽了咽口水,回头盯着躺在狐裘毯里的仁杞,不知怎的,竟突然对他的胸膛特别渴望。 我怀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激动,手缓缓揣进他的衣襟,一边试探一边紧张的舔舐干燥的嘴角,直到那本莹润光滑的玉册被我拿到手,我就如寻到自己多年未得的宝藏一般,满心贪婪。 拿着它逃走。 冒出这个想法我心头一阵咯噔。 “干什么。” 身侧的男人倏尔睁眼,眸子深潭似的盯着我。 我一个慌乱转身想跑,身下忽然地动山摇,玉床四周嗖的窜出几根藤蔓,一下穿透仁杞的四肢,他瞬时痛不欲生,眼中是对我的无尽痛恨。 痛! 我的心在痛! “仁杞大人…” 捂着撕裂般疼痛的心口,我挣扎着想将玉册还给他,他眸中浮出厌恶神色,一阵寒气闪来我瞬时跌落下去。 咚—— 一个翻身,我摔了个脆响。 “嘶,好痛。” 抬眼望去,褐色木地板,雾蓝丝绸窗帘,整洁的书桌,现代风的壁画。 这是哪儿? 做了个梦?昨晚上仁杞受了伤拖着我陪他是个梦?怎么这体验前不搭后的? 狂揉了下膝盖,我靠着身后的床,摇摇晃晃的爬起来一看,贺遥正坐在床头,靠着看书。 他头也不抬的调侃: “梦里翻筋斗云呢?摔这么大阵仗?” “这是哪儿?!还有,你,你是…” 我激动得三两步跨过去,捏着这货的下巴仔细查看。 这货翻着个白眼就要对我竖中指。 “眼神清澈愚蠢,你是贺遥。” 我鉴定完毕,嫌弃的撒开手,在一边擦手去了。 “阳禾,虽然你帮了小爷,但不代表你就可以骂小爷。” 对方丢掉书,起身给我来了个居高临下。 我看着他凶巴巴的样子咽了咽口水: “那个,按我们在一起时你对我的了解,我像不像会偷东西的人?” “……” 对方二脸懵逼。 “阳禾,话题转移得太烂了!” 扣扣—— 门被人敲响。 “进。”贺遥皱着眉开口,又不自觉捂嘴咳了两声,像身体不太好,多半是被附身后遗症。 敲门的妇人开了点门缝,探出头来: “少爷,您小姨来了电话,说有急事,让您过去一趟。” 这人穿着工作服,应该是他家保姆。 “知道了。” 贺遥说完,扶着床坐下了,像似体力极度透支。 “你还好吧?” 我慌端了桌前的水递给他。 “我还好,拿上你的东西,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贺遥喝了口水,语气好多了,指了指床头我的东西,就出门去让我赶紧跟上。 “喂!你小姨?我任务还没完吗?” 叮—— ——您的支付宝账号到账5万元。 我还没问完,手机响起进账的声音,我也只能咬牙捞上我的东西跟上了。 有钱了不起啊! 仁杞大人还没答应呢,你给钱我也不敢好吧! 仁杞大人? 我这才想起,忙在心头呼唤他,结果半晌也杳无音信。 出门是一个走廊,跟着贺遥身影跑过去,是一个螺旋式扶梯,下楼时我匆匆将整栋房子打量了一番。 悬吊的水晶灯,硕大的客厅,保姆还在修剪那大盆盆栽。 跟着贺遥懵逼出门,他开了辆我不认识的帅车从旁侧车库到我身前,目测应该是辆豪车。 “上车。” 他摇下了车窗,示意我赶紧。 我悄悄看了眼身后的别墅区,又瞧了瞧他从容的目光,吸了口气坐上了车。 “帮你的仁杞你知道吧,你俩什么时候串通好的?” 我望着窗外问他。 “哪个?” “那个所谓的厉害道士。” “他不是叫阳洛么?”贺遥一脸疑惑。 “额,对,就是他。”我还忘了他给自己伪造的神司一名。 “我做噩梦以后突然在酒吧遇到他了,他说找我做个交易小爷我本来不信,他给了我一张符,当天晚上小爷就没做噩梦了。” “人也不能无缘无故帮小爷我吧,做了交易反而踏实,只是没想到,小爷病入膏肓到如此严重咳咳…” 他说着又止不住猛咳了两声。 我总觉得他不对劲,冥想了一瞬开了阴眼,眼前的他握着方向盘,神情低迷,周身蓝息非常羸弱。 上一次仁杞给我看时,贺遥心脉寸断,现在虽然魂归,但估计脉络依旧虚弱。 “不是虚弱,是还处在断的边缘,吾一离开他的身,他的心脉就不会进行愈合。” 脑中传来仁杞的声音,冷冷的,很贴心!! 我激动得要哭了。 仁杞大人啊啊啊!你没事啦?你在哪里啊? “搞什么?你在小爷车上便秘?” 贺遥一脸看弱智的撇向我,我当场翻了个白眼,想给他一拳! 仁杞: “他撑不住多久,一会儿进他小姨家,吾会出现附他身,你可以提前知会他。” 好! 我刚答应了仁杞,贺遥转着方向盘忽然瞳孔瞪大,我寻着他视线望去,一栋小洋房前的草地里赫然立着两三个白影。 就像坟地里飘的那种幽灵。 白影的白色衣服下没有肩膀,也没有双腿,只有若隐若现的苍白面孔无力的望着我们。 刺—— 贺遥的车在洋房前一个急刹,他瞬间大口大口喘着气,就像要窒息般。 “你也看得见?!”我不可思议的拍着他的后背,试图给他顺气。 这人瞪着个双眼,指着前方做着“鬼啊”的口型,半天的喊不出一个字儿。 嗯,他确实能看见。 只是他好像并不想看见。 “没事哒没事哒没事哒~”我拍着他的背安慰他:“仁杞马上就来附身了。” “?” 对方直接哑住,当场就要不行。 就在这货要背过气时,一个若隐若现的,有手有脚的白影缓缓走了过来,时不时清晰的长发下是俊秀的脸庞。 第二十一章 诡异挥刀自宫的姨夫 “仁杞大人!” 我止不住低呼。 他勾唇一笑,贴近贺遥,给了他背气前的最后一击。 几秒钟后,扑在方向盘上的贺遥缓缓起身,脖子左右一摇,十指紧扣向前伸了个懒腰。 贺遥的眸子又瞬间深邃起来,转头凝视我:“吾不在,你跟他聊得可还愉快?” 我当场举手立誓:“没有,绝对没有。” 他这半分询问八分危险的语气我可太能见好就怂了。 我眼力见还是很让他满意,他眉眼缓和了不少,抬手就想推门而出。 只是推了个寂寞。 仁杞大人好像不会开车门。 不会开就算了,好像还有点隐怒。 我按了熄火键,悄声拉开了车门,默不作声的快速游到驾驶座外面,拉开他的车门,鞠躬一个请的手势。 “仁杞大人请下车。” 对方顿了一下,长腿一迈,下车时顺手伸指往我脑门上一弹:“挺会呢。” 呃? 会啥?拍马屁吗? 被他弹中的额头有些痒痒的,再抬头,他已经朝着洋房大门口走去了。 洋房周围静悄悄的,一个鬼影儿都没有,哦不对,有三个鬼影儿! 看了看洋房院子里飘在草坪上那三个鬼,我哆嗦了一下,赶忙朝着仁杞跑去。 走进院子,路过飘鬼的那块草坪,我发现那草坪边的水管头子都生了锈,草坪上的草也杂乱无章,像是很久没人打理。 我边盯边走,冷不丁撞上仁杞的后背,他怎么停下了? 我捂着撞痛的鼻子,顺着仁杞的目光望去,洋房三楼的圆窗前站着一个美艳的女人,正神情怪异的看着我们。 我有点好奇:“那是贺遥小姨?” “嗯。” “怎么不下来接我们?” 我刚嘟囔着,那楼上的女人伸手指了指了房子右边的拐角。 “她不敢下楼。” 仁杞说着,顺着那女人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也小步跟上了。 “不走大门?” “大门贴了符。” 我边跑边望去,圆弧门洞里那气势恢宏的金属门上确实挂了个黑金符。 “这符是为了挡外面那三个阿飘?” “对。”仁杞一把推开了拐角处的侧门,朝里面望了一眼,“不过就是多此一举,那三个鬼是灵弱的灰白魂,最多显身吓一吓人,没有实际伤害。” 哦! 我点着头摸出怀里的笔记本开始认真记录。 灰白魂——菜鬼! “阿遥!你终于来了。”那女人踩着凉拖鞋哒哒的从楼上跑下来,激动的拉着仁杞的手。 “夫人,你先别激动。”仁杞淡淡的说着,女人哭了个戛然而止,抬头挂了串鼻涕吃惊的盯着仁杞。 我笔都捏紧了一把,就见仁杞那隐忍的嘴巴张张合合的道出句:“小…姨。” “臭小子。”女人哭兮兮的拍了仁杞一巴掌,“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皮。” “呃…”仁杞显然要无语死,只能撇开目光问正事:“姨夫呢?怎么没看见人?” 这一问,女人似乎满脸恐惧。 “我就是叫你带上你那个抬棺的朋友来瞧瞧,你姨夫,你姨夫他昨晚上回来就浑身不对劲,跑进厨房去啃了血淋淋的生牛排,然后回房间反锁了门,再也没出来过。” “你朋友就是这个小姑娘吗?” 女人持怀疑态度的探头来看我,我咬着笔杆子听得正入迷,被仁杞一个正提,提到了女人面前。 “呵呵呵…夫人你好。”我一阵尬笑。 “小姑娘看起来真年轻,来吧,来这边坐。” 女人招呼着我们坐进了几米长的羊皮沙发,又亲自倒了几杯果汁过来。 “宛宛的事儿,谢谢你了小姑娘。”她提起她女儿抽抽泣泣的,我却感到怪异,别的父母知道自己孩子发生这种事,除了哭啼,还有肉眼可见的憔悴,崩溃。 可这个女人全妆,性感睡衣,除了抽泣两下,脸上全无悲伤之意。 昨晚灵棚没人我就替张宛寒心! 唉,张宛? “没,没事儿,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嘛。”我握着杯子礼貌的笑着。 心头才突然反应过来,对啊,她女儿叫张宛,那昨晚镇杀的沈罗是麻玩意儿? 怎么乱七八糟的? 我眼神悄悄的投去仁杞那边,心头暗问。 现在怎么办? 仁杞: 让她带我们去贺遥姨夫的房间。 “那个,夫人,既然事情严重,那刻不容缓,我们赶紧上去吧。”我一脸严肃的催她。 “好,就是那个小姑娘啊,我们家那个门,是防盗门,里面锁了我们打不开…” 仁杞面无表情的打断她:“放心,阳禾她会阴阳八卦。” “…”我觉得也不用这么吹嘘,毕竟这种真的会很打脸。 比如我到了三楼最左侧,他姨夫门前,一拧门把手,当场拧了个寂寞就很头疼。 见此,美艳女人当场就向仁杞投去了怀疑目光。 用阴眼。 仁杞在脑中提醒我。 我一下会悟了,连忙冥想,开了阴眼。 门底缝丝丝的蔓延着黑气,还有……鬼气! 遭了! 我一把从怀里摸出符纸,点了朱砂按在了门上,默念了仁杞教我的口诀,门开始隐隐颤动,直到那黑气退去。 咔—— 门把手一下被我拧开,美艳女人见此当场就重推了门,冲了进去。 “老张啊!”她站在门前呼唤着,但也没敢上前,大概也害怕。 因为眼前的老张,坐在书桌前,背对我们,诡异的望着天花板,而他身旁,正站着无脸的红衣女鬼。 见我们来,她“咯咯咯”的笑着,哗的一声至窗户口闪了出去。 那窗帘瞬时来了个猛晃。 仁杞见此,快步上前将贺遥姨夫的椅子转了过来,而随即入眼的画面,让我旁边的美艳女人抓脸尖叫,瞬间倒退摔在了门槛边。 我咽了咽口水,脚都麻了。 这个脸色嶙峋的男人坐在椅子上,一脸享受的昏迷了,他的手上握着把滴血的剪刀,而他的裤裆处一片血肉模糊,血沿着裤缝,椅垫流了一地。 他,他挥刀自宫了!! 忍者啊!! 我一个腿软,差点没站稳,好在眼前一个身影瞬闪,仁杞走到我身前挡住了那血腥的画面。 “报警。” 仁杞摸着我的脑袋,示意我赶紧拿手机。 “哦,哦。”我哆哆嗦嗦的打出报警电话,才又感到疑惑:“不是应该先叫120吗?” 仁杞眸子淡然:“先报警,说城南花园洋房3号,草坪抛尸,再打120。” “啥?抛尸?” 我此话一出,那地上吓疯的女人忽然眼神凌厉,开始疯叫: “不能报!!你们不能报!!” 第二十二章 洋房里的十二女尸凶煞盘 仁杞人狠话不多,将我拉在他身后,挡住了美艳女人的去路。 不知他使了何术法,美艳女人在他身前一寸靠近不得,只能面部狰狞的疯狂撒泼。 “喂,警察叔叔吗?我要报警,城南花园洋房3号,草坪抛尸,另外,洋房的主人受伤极度严重,能帮忙联系快一点的救护车吗?” 电话那头的民警记录案情,没一会儿警车鸣笛的声音在洋房外面响起。 美艳女人彻底没了力气,瘫在地上一脸绝望。 “你们是他们什么人?” 一位年轻的警察上楼看了看姨夫的案发现场,拿出本子开始对我们进行简单的询问。 “我叫贺遥,这位夫人是我妈的妹妹,也就是我小姨,里面那位受伤的是我姨夫。”仁杞此刻倒是回答得行云流水。 警察点着头记录着,又抬头看向我:“你呢?” “哦,我是他们家请的抬棺人,也,也兼职阴阳八卦等道术。”我尽量淡定,不给仁杞拖后腿。 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就真的很烫嘴啊! “这么小,能抬得起棺?”那警察记录的手一顿,大为震惊。 “呵呵呵……就是走个仪式,这个民俗嘛…”我皮笑肉不笑的,只希望警察叔叔您快别问这些了。 “哦,行,一会儿到警局做个完整笔录。”警察点着头,大概是明白我所说的民间的一些民俗职业。 “好的。”我刚回答着,仁杞就拉着我靠了边。 因为救护车到了楼下,救护人员此刻正快速的冲上楼,将椅子上失血过多的男人抬上了担架,在民警的护送下,鸣笛去了医院。 而美艳女人,暂时被民警给制服住了,正跟随我们一起前往楼下的草坪。 草坪因为无人打理,草长了快一尺高,赶上草丛了。 民警们将草坪用隔离带围了起来,我跟在仁杞身后,远远看见那草坪中央三个灰白鬼幽幽的飘了过来,诡异的是,随着他们靠近,本来就阴沉的天空,瞬时变得更加黑压。 “哎哟,这次的工程真有点晦气,赶上大变天。” 民警指挥员皱着眉看了看天色,当即通知勘测部队加快速度,那勘测队牵着几条警犬在草坪里迅速锁定了位置。 “可以开挖了。” 工程开始,我们闲杂人都退到了外面去,倒是贺遥小姨,被迫站在草坪旁边,瞧着眼前的灰白鬼,吓得原地发疯,民警要死死的按住才行。 “人的精气神是阳气所集中的点,当这个点被极度破坏的时候,就会崩溃,崩溃便能撞灵。”仁杞远远的望着,像是解释给我听。 我慌张掏出小本本,快速记录。 “所以这几个灰白鬼是故意在她眼前晃悠?” “嗯,灰白鬼是最低等的鬼灵,意识不多,谁能看见它,它就靠近谁,但这三个,显然有悲怨的气息,应该是认识贺遥小姨。” “啊?”我咬着笔垫脚抬头去望,那三个灰白鬼周身好像是绵延着丝丝黑气。 “老大,老大,挖到了挖到了!挖出十二具女尸!” 远处新兵蛋子跳起来喊那个指挥的警官。 这边记录的众警员浑身一颤,有的帽子都跑掉,撩开警戒线就冲了进去。 十二具尸体从土里被拉了出来,带着土泥一具具排列整齐的摆在尸坑外边。 法医走近了尸坑,放下工具箱,带上手套开始验尸。 那几个新兵蛋子则围在尸坑边小声议论着尸坑里面的奇观。 仁杞皱着眉,在众人入眼难寻的情况下露出了一刻玉眼,像是十分忌惮。 “凶煞盘!” 仁杞仿佛用玉眼看见了什么。 “那是什么东西?” “小姑娘,你懂阴阳八卦,可否来看看?” 我刚疑问仁杞口中的凶煞盘,那老民警远远的朝我招手,我回头看了眼仁杞,他点头示意后,又向民警请示了,同我一道前去。 “小姑娘不会害怕吧?我们那几个人高马大的老爷们儿可都吓得在旁边哆嗦。” “我习惯着呢呵呵呵……”可能是从小对警察叔叔有滤镜,我就跟见了班主任似的话都说不了利索。 走近了那具排列整齐的女尸,我瞬间腿都有些麻,像被什么给抓住了似的。 因为那几具盖着白布的灰白女尸身上都有一个个被锁住的惨烈魂体。 每个魂体都是不同的死状,都说魂会保持人类在这世上最后的模样,再看那些魂体,不是被切去四肢,就是被剥皮剔骨,此刻正在自己尸身上痛苦呜咽。 我听见的鬼嚎声仿佛快把我耳膜戳破。 “如何?” 老民警弯腰对着蹲在地上的法医询问,法医带着口罩,抬眸扫视了我们一眼,才悄悄的附在民警耳边报告情况。 按环境和尸体机能的检查,尸体应该是死亡超过一月以上,但尸体表面却并没有任何蛆虫以及腐烂的现象,这点很诡异。 这是仁杞在远程读取了法医口中信息后脑中传给我的。 我压制着自己的表情变化,待那民警听完,就跟着他去了尸坑。 尸坑有点像一个巨大圆形,中心布了一个阴阳八卦的太极阵,太极阵的外圈刻了十二处长条密文,指向了十二个方位,布置得很均匀,像是刚好给十二具尸体放置的地方,那密文处由鲜红颜料染色,细细闻了,是血腥味。 “一种邪恶的八卦阵,与同派正义的八卦阵作用大相径庭,应该是有人利用这个阵为自己谋求一些东西,但具体是什么,还得辛苦警察叔叔你们深查了。” 我按照仁杞在脑中对我说的,向老民警委婉传达了,有人邪术害命的信号。 民警点了点头,向我们报以一个坚定的眼神。 回头看去,那法医已经在拍照取证了。 民警要让我们回警局录笔录,其他工作人员则要在暴雨来临之际,对案发现场作一个保留的处理。 “十二凶煞盘,用十二名女子,分尸,再重新组合,满足十二凶煞的八卦对应,有人用这个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仁杞边走边悄声在我耳边附语。 “小新娘,你待会寻个空子,折十二口纸棺,那凶煞盘吾作了法术封印,十二女尸的凶灵一时半会儿不会厉化,你提前将她们收入棺中,待案子真相大白,再超度,此也是一大笔灵。” 第二十三章 诈尸的停尸间 仁杞说着,我才想起来,我镇杀了那个沈罗,手上的经脉黑气消了多少了? 坐在警车后座,我缓缓一撩衣袖,手上的黑气肉眼可见的消了,应该有一寸。 我激动得要落泪,抬头撞见仁杞的目光才想起来。 沈罗是怎么回事?昨晚藏山隧洞路口那儿,不是张宛的灵棚吗? 仁杞看向我: 确实是张宛的灵棚,但是棺材里面躺却不是她。 我震惊: 那个沈罗怎么跟张宛长得一模一样?如果棺材里面不是张宛,那张宛尸体呢? 仁杞指尖敲着椅垫: 刚刚在楼上的无脸红衣女鬼看见了吧!就是她跟吾交易,吾救贺遥,她告诉吾那女鬼的生辰八字。 至于沈罗为何跟张宛长得一样,而张宛没了脸,吾猜测,应该是十二凶煞盘可操纵的邪术之一,沈罗作为三等鬼灵,应该夺了不止一次别人的脸面。 我瞪大眼睛: 那个无脸女鬼才是张宛?她附身了贺遥姨夫,还故意让我去抬鬼灵沈罗的棺?搞了半天,她打不赢沈罗,把我们当饵呢!! 要不是仁杞大人你有那个册子,我岂不是要死翘翘了?!啊,气死了!唉?那个玉册仁杞大人你,怎么回事,你… “到了,小姑娘,来下车吧,跟着李警官上二楼。” 车不知何时停的,一个年轻的警察替我们开了车,附身来提醒我们,我瞧着他凝重的模样,勉强深吸了口气。 “好。”仁杞轻声答着,已经开了另一边的车门下车了。 警车停在了警局车库,忍下心中的怒气,我们下了车跟随一个中年警官上了二楼。 到了讯问室,我跟仁杞分别由两个警官单独询问。 警官敲着电脑,让我随意坐下。 我将贺遥接到他小姨电话到发现尸体之间的过程一五一十的说了,不过说到如何发现尸体的时候,我差点一个无脑说成我看见三个阿飘了,好在仁杞大人隔空给我吹了口寒气,让我当场把话呛没了。 “慢点,不要激动,”警察小哥倒来了一杯水,又继续问我:“你说你看见了什么?” 我本来已经咳好了,他这一问,我觉得我还能再咳一会儿…… “哎哟,这窗帘要吹天上去,今晚肯定暴雨。”刚给我递水的警察咂嘴着,起身去关窗。 别怕,他们马上就会求你帮忙了。 仁杞在我脑中冷不丁冒这一句,我悄声抬头去望,他在对面那台电脑旁,盯着窗外笑得饶有意思。 咦~ 我浑身一个冷颤,总感觉这人笑得不怀好意,正在憋坏! “老大,老大,呜呜呜老大,停尸间诈尸了啊,诈尸了!!” 说来就来,一个新兵蛋子尖叫着冲进来,脚都要刹冒烟。 “出息!”中年警官冷脸一呵斥:“什么诈尸诈尸,法医都说了,这些都能用科学来解释,走走走,老子还不信了。” “法医吓跑了!” 这新兵蛋子委屈巴巴的嘟囔,警官当场一个踉跄,又赶紧稳住扶了一下帽子,呵斥新兵蛋子先回去休息时,他的电话就响了。 “喂,刘队,有什么吩咐?哦,好好好,马上去办。” 警官挂了电话,当场去办公桌上拿了帽子,起身朝我一伸手: “阳小姐,我方越,咱刘局让我一定带你去停尸间瞧瞧。” 他说的时候甚至还悄悄打望了一下门外面,然后才稍稍凑近了点:“今天拉回来的尸首确实很诡异,我们警局愿意出钱,请阳小姐帮忙看看。” 我算是明白仁杞憋什么坏了。 让他们也见识见识灵异,一切就都好说了,省事儿! “行。” 我坚定的伸出手回握,礼貌的答应了。 方越的车技那是相当好,开着他的私车神龙摆尾,没几分钟就到了停尸间。 下了车我差点没一个腿软当场拜大年。 停尸间是借用的一所医学院的,坐落在学院最偏僻的一栋楼。 我们仨站在楼下面就感觉这楼是个巨型冰柜,寒意那是从脚到头,全方位冷冻。 “哪个班的?” 一楼门卫室传来苍老迟钝的老头儿声音,我还没反应过来,这方越方警官已经一个起跳蹦到了我身后。 其实我也吓了一跳,这门卫老爷爷冷不丁从窗口探出头来,大夏天还带了顶厚厚的东北防风帽,布满皱纹但又一脸严肃的脸巴巴裹在里头,没由来的令人不适。 “警察。” 方越缓了口气,递了证件去,那老爷爷迟缓的拿着看了两眼,才还了证件朝着身后房间里喊了两声: “你们长官到了,赶紧出来。” 他语气明显不悦。 那房间里窸窸窣窣的窜出来两三个人高马大的身影,从门卫侧门溜烟儿似的跑出来,又见我跟仁杞在这里看着,他们才来了个急刹车,连忙稳了稳自己的帽子。 方越表情丰富,这几个后生一脸欲哭无泪的说要先走了,被方越一个休想的眼神给定在原地,只能垂头丧气巴巴跟在我们身后。 走近楼道,按了电梯,我才后知后觉这种停尸解剖的地儿是真的好瘆人啊啊啊,只是光站在电梯里,就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们。 叮—— 电梯到了负二楼,门一开,一股阴沉沉的冷气夹杂着冻尸独有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心下一紧,下意识抓住了仁杞的衣角,许是察觉我的不安,他悄声靠近了些,像有什么坚实的后盾靠在身后,我一下就好多了。 在昏暗寂静的楼道里走着,仁杞紧靠着我,轻声对后面那几位说: “方越警官,阳小姐的意思,一会儿到停尸间你们就先在外面等着,免得进去影响身体。” 仁杞帮我传着话,那几个哆哆嗦嗦的后生们听了抱成一团,只剩点头。 “那你们小心点。”方越警官往那几个后生团里靠了靠,向我们报以一个保重的神情。 我让他们放心,然后自己浑身筛糠似的推开停尸间的门,脚刚哆嗦的跨进去,刺骨的冷意瞬时包围了我,我当场就眼凸凸跳仁杞后背去了。 好在冷冻室窗口高,外面的人看不见,我在仁杞身后搓着冰凉的手掌直哈热气。 随着仁杞停驻,我也探头望去。 第二十四章 仁杞的吻它来得猝不及防! 除去靠墙的冰柜,原本空旷的停尸间中央停了一排尸体,在苍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我伸手挡着令人不适的灯光,一转眼一具尸体赫然坐起了身,直直立在我眼前。 我当场就吓僵硬了,直直倒下,被仁杞眼疾手快的接住。 等我缓了口气再鼓起勇气打量。 十二具尸体赫然整整齐齐的坐在了解剖台上,有的还时不时的伸一下长短不一的胳膊,蹬一蹬腿啥的,怪不得吓得那些年轻警察抱头乱窜。 我都差点要喊妈妈。 好在仁杞连忙提着我领子解释:“吾使了点灵术而已,小新娘胆子可得放大些。” “……” 臣妾尽量。 也做不到啊!!! 深吸了口气,我咬唇开了阴眼。 阴眼下她们周围是阵阵黑色尸气,还夹杂着仁杞的灵术。 也不知道是多大的欲求,那幕后黑手能干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 “她们的魂体变弱了。” 我缩在仁杞身后,发现十二具尸体的魂体都不像刚挖出来那般狂躁了。 “嗯,低温会制衡她们,趁这个时候最好控制,小新娘,折棺收魂吧!” “好。” 我当即摸出符纸,在冰柜一样的环境下,僵着手指尽量快速的折着棺。 大概十来分钟,我才终于折好十二口纸棺。 仁杞撤了灵术,那十二具尸体又恢复挺尸状,幽静的躺在解剖台上。 “是一个一个收,还是十二齐发!” 我阴眼的气波冲得我头发飘扬,仁杞靠着墙壁抱手,妖艳的笑着:“要就要最强的,自然是十二齐发。” 他夸我强?! 啊啊啊啊,十二齐发!! 我倏地一抬眸,十二纸棺依次悬上我肩,再依次飞出,悬在了十二女尸的上空,纸棺应着我的意识,调整了大小,不大不小,刚刚好紧挨排列。 “符折棺,悬上肩。” “阴者上路,怨鬼镇亡。” 我话一出,那纸棺棺身剧烈颤动,放出了锁链和经文。女尸的魂体也虚弱的颤动了一下,满脸惊恐与不甘的被收入了棺中。 魂收棺收。 我刚伸手将纸棺收回手中,心口忽然刺痛,竟猛的跪倒在地,哇的一声吐出血来,暗红的血滴在我眼前的地面上,仿佛在我脑中映出了谁的脸。 长发及腰,用一根素绳轻轻绾在身后,小巧的玉簪垂着珠子随着她缓缓走动而轻微晃动。 “仁杞大人,你看那睡莲开得如何?” 少女轻盈的笑着,指着前方声音如风过铃般。 我却只觉心头万般滋味皆是苦。 她是谁,我心口为何这般痛? “小新娘,看着吾小新娘。” 悠远的声音将我拉回一些意识,我眼前模模糊糊有一张清冷的脸,一双桃花眼正焦急的看着我。 仁杞的真身真好看啊,就像山中雾气如轻纱缠绕山峦,弥漫着神秘又诱惑的气息,我伸出手去,开口就想喊: “仁杞大人,你,你显出真身了唔…” 这桃花眼中的疯狂与不安一瞬展露无遗,他猛的搂住我的腰,扶住我后脑勺,微凉的唇一下就贴了过来,随即,我只觉唇上触感柔软,似柔云飘进了我唇齿。 直到我视线逐渐清晰,心口疼痛减弱,脑子也从震惊到一片空白。 察觉我双眸瞪大,眼前正同我在停尸间进行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的人,哦不,是妖,一下就缓和了脸色,他移开了唇,我才看清,他嘴角有些许血渍。 我下意识舔了舔舌头回味了一下,腥甜! “仁杞大人你,你……” 我坐在原地惊得结巴,也不知道是脸红的,还是怎么,顿时只觉兵荒马乱。 “吾的血,能暂时缓解你的咒灵毒发之痛,并非有意。” 他舔了舔嘴角,一边笑着告诉我他公事公办,你别多想,又一边眼眸荡漾,做出副回味不已的模样。 “你!” 救人千万种,谁逼你用嘴了是吧?! 我瞬时窝了火,又羞又臊的抬手就想作死的教训他,他风轻云淡的坐在地上,毫不费力的捉住了我手腕。 他抬眸笑得迷离: “先别生气,吾既是你夫君,便不可能对你没有非分之想,只是如今小新娘这心思不定,吾还是再等等,等你心甘情愿。” 他话一出,我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瞧着眼前这散发魅力,不管他人死活的人,我当场捂住了鼻。 我羞愤的结巴: “什么夫君!我还没同意呐!情不情愿还不一定呢哼!!” “哦。” 他毫无波澜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挑眉瞧着我:“那没办法了,吾最多有三分耐性,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先落实,再情愿了。” 他说得一本正经,就好像在陈述什么正常的事情,不是,你没事儿吧?! 你百年不出山的妖哪学的强制爱?! 我目瞪口呆,他却默不作声的往墙角走去,贺遥正在角落昏睡,仁杞方才为了帮我,出了贺遥的身。 一阵白光亮起,仁杞消失在贺遥身前,没一会儿,贺遥的眸子就缓缓睁开。 “那个,我的咒灵会毒发?之前怎么没有?”我压下心头的慌乱,弱弱的问着。 “嗯,每毒发一次,就离死亡更近一步。之前是因为你体内有你爷爷的精魂,现在只剩吾的灵,咒灵的毒无法完全压制。” 他活动了下筋骨,捏了几张符,绕着解剖台,给每个女尸身侧都贴了一张,假装我们镇压了诈尸,主打一个做事做全套。 “那会毒发几次?我还有多长时间?”我想起方才毒发时剜心的痛,止不住喘气,往他身旁靠近。 怎么每天不是面对被鬼扎死,就是面对即将到来的暴毙? “十寸咒灵,多半毒发十次左右吧。” “什么?!怎么那么多,”我震惊得心口直抽抽。 缓了一秒,我又想起:“那我镇杀了皮妇和沈罗少了一寸半,是不是毒发也会少一次?” “只要咒灵没有完全消失,消失多少都影响不了毒发次数,看结果,不看过程,所以…” 他说着望向我:“要争分夺秒了。” “不过有吾在,安下心来,说保你,便保你。” 他说着,符纸刚好贴完,我在出神,就见他唤我赶紧和他出门去。 死咒灵!! 我咬牙切齿,哒哒的跟上他脚步,门开,外面那抱作一团的人见我们出来欣喜极了,牙齿打着颤,从角落里艰难的站起来。 “你们终于弄完了,我们快走快走。” 其中一人嚷嚷着,就已经跑去按电梯门了。 仁杞依旧笑意满满,贴近了我,但原本坚实的后盾此刻却让我觉得心慌意乱。 第二十五章 结界里的镜像 我在想着方才毒发时看见的那个女人,她口中也喊着仁杞大人,那欢乐愉快的语气,就好像是被他宠着的小姑娘。 这种画面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出现,根本就是某种暗示,阳家与他到底存在什么样的渊源?就只是把他的玉册弄坏那么简单? 她又到底是什么人,和仁杞什么关系啊? 我思绪乱着,等着电梯垂头有些失落,这时,一双冰冰的手悄悄的握住了我的手心,还晃了两下。 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鬼性格,脸上藏不住一点情绪,多半是太愁眉苦脸被仁杞察觉了 他其实挺细节的,长得又好看,大体来说,对我也挺好,既然他这么关心我,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借此委婉的问一问他? 嗯,问清楚。 我垂头盯着鞋子,娇滴滴的开口: “仁杞大人呀,要不让他们先走吧,人家有个不成熟的小问题想问一下你了啦~” 我说着就羞怯的回头,结果一眼望穿了走廊尽头。 阿咧,人嘞? 走廊尽头的灯滋滋闪了两下,那停尸间好像有什么要出来似的,我瞬时像有蜈蚣爬上背脊,当场屏住了呼吸。 “姐姐,可以陪小洁玩会儿吗?” 稚嫩的娃娃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 我机械低头,脚边站着个穿白裙子的小女孩,她一手抱着布偶,一手正攥在我手心,笑嘻嘻的打量我。 而她的手上带着根红绳。 “啊啊啊啊——” 我快疯了,甩开她的手,几个后撤步当场人仰马翻。 “呜呜呜…仁杞大人,方警官你们在哪儿…” 我吓蒙了,摔在地上哆嗦着边折棺边狂哭。 “呜呜呜姐姐是坏人,姐姐推小洁呜呜呜……” 对面那小女鬼坐在地上,蹬着腿抹眼泪,张着嘴哇哇着和我双重奏,奏得我耳晕目眩 我纸棺折一半,开了阴眼,再看她,竟没有一丝鬼的痕迹。 是小女孩儿不是小女鬼? 谁家这么缺德,把自己孩子放停尸间玩儿?! “额这,好了好了来起来小可爱,姐姐错了,姐姐是被你吓到了。” 我心有余悸的起身将小洁扶了起来,她抽抽噎噎的扑在我怀里,小脑袋一拱一拱的,我竟一瞬间感受到了母爱的光环。 但有一个严肃的问题,仁杞他们人勒?不是一起坐电梯吗?我就一个走神儿他们竟然丢下我跑了? “这里太冷了,我们先下楼去。” 我快速去旁边按了电梯,说实话我也不是很确定是不是他们先走了,但要把这个没鬼气也没妖气的小女孩丢下,我也实在不忍心。 叮—— 电梯开了,我刚想上去,手却被人往后扯。 “不要去,不要上去。” 小女孩突然不开心起来,扯着我非不让我上电梯,眼看电梯门又快关上了,我越发心慌,只好抱起她就准备进去。 这时,与停尸间相对的走廊这头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小洁,回来!” 我偏头去看,一个老太太站在走廊另一头冷冷的看着我们,她穿着和门卫大爷一样的工作服。 “奶奶?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小洁好像很怕那个人,脑袋躲进了我怀里。 那老太太健步如飞,横眉立目的奔走过来,一把夺过我怀里的小洁,拉住她后衣领子拖着就往走廊那头走,小洁被她倒拖在地上,紧紧抱着玩偶哭。 我吓楞了,她这是在拖她孙女儿?反应过来,我气愤的追过去。 “喂!你拖着人走也太过分了吧!” 我还没追近,那老太太赫然停住,转身脸上眼睛变成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我要吓变形。 于此同时,身后轰的一声巨响,我瞬时被这巨大声响震得慌蹲下了地,捂着耳朵望去,那电梯处炸成了一片废墟。 “阳禾!!” 焦急的声音从刚刚老太太所在的方向传来,我一回头,那老太太和小女孩儿不见了身影,随之而来的是一步三跨的仁杞。 原来走廊这头是楼梯。 “你没事吧?” 他从楼梯口冲过来,拉着我旋了一圈。 “我没事。”可能是吓到了极致,我反而淡定了:“就是刚刚看到了奇怪的婆孙俩。” 仁杞往电梯处走了去。 “吾也看见了,她们是有一些灵气的镜像。” “镜像?我怎么用阴阳什么都看不到?” “镜像是长期在那片土地上生存的人,因为一些原因去世了,但没有得到很好的安葬,留恋在人间的一些魂灵碎片,有时候会出来重现生前的片段。” “这两个镜像潜意识应该是想救你,电梯被暗中那个东西设了阵法,上去非死即伤。” “什么?!”我震惊:“什么东西?我们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那个东西到底是谁,不会是冲那十二具尸体来的吧?” “我们收走了魂体,破坏了他的计划,他自然不甘心,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沉不住气。” 仁杞说着覆掌在废墟电梯前一挥,眼前景象渐渐退换,恢复成了正常电梯,只是按键处诡异的闪着,提示正在故障中。 “这是?”我不解。 “走楼梯吧。”他说着,领着我往他刚刚冲上来的楼梯口下楼。 “吾在出停尸间的时候就已经设了结界去追那个东西,所以你在结界里是走不上那个电梯的,那两个镜像是个意外。” “这么悄声无息?方警官他们呢?” 我拽着他的衣角下楼梯,生怕再被他给结界了。 “电梯坐到一半故障,他们吓了一跳通过我的结界安全走了楼梯,你体质的原因,进了结界又进了镜像。” 原来如此。 呼,有惊无险。 下了楼,正巧方越警官他们拿着故障标志给电梯口堵上了。 回头见我们走了下来,赶忙跑过来感叹:“阳小姐,太玄了,还好有你们一起,那电梯开开合合,太特么吓人了。那个邪祟追到了吗?” “呵呵呵……”我望了一眼仁杞,有些尬场:“快追到时让他跑了,对方有点难追。” “嗐,没事儿,能全身而退已经很牛了,走吧,刘队让我带你们回去,他还有事情想问问你们。” “好” 第二十六章 丧命直播 警局。 所谓的刘队,就是挖尸的时候,问我怕不怕的那个警官,估摸四十来岁,眉眼正直,严中带慈,下巴微微胡渣,此刻正在我们面前来回踱步。 “嘶~”他摸着下巴疑惑:“你说那个道士阳洛哈,这么久了都不现身,当时一起讨论了藏山诡异的车祸案,队里还专门想弄个灵异小队呢,这人不见了,也不知道……” 他说得欲言又止,就好像阳洛江湖遇对手,一去不复返似的。 他又忽而神经兮兮的凑近我: “阳禾,他是西山阳氏,跟你也算本家,你要不算算,他是不是寄了…” 他说到后几个字,语气弱得恨不得用超声波传给我。 我要吓死,大哥,一把年纪就少上点网好吧,寄了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仁妖怪他喜怒无常,你可别连累我啊! 我心虚去瞟旁边喝茶的仁杞,他脸色那叫一个五彩斑斓。 只道大事不妙,我连忙拉着刘队打哈哈: “刘队这可不能乱说,那可是西山阳氏的神司啊,怎么可能寄呢?说不定就是有事不便露面罢了。” 刘队勉强点了点头。 就见仁杞指尖敲着椅子把手,明显不悦了。 “我之前听阳洛神司说,在我表姐车祸之前,藏山路口就有十一名相似受害者,都是二十到三十之间,加上我表姐,好像就刚好与这十二凶煞盘相对应。” 仁杞顶着贺遥的脸,一本正经的开始分析。 看来阳洛之前确实帮了刘队大忙,这会儿听见仁杞这一提醒,连忙打开了电脑。 “可否让我们熟悉一下案件,阳小姐可能会对案情有帮助,毕竟她跟阳洛神司关系匪浅。” 我下巴脱臼的去看仁杞,脑袋上顿时三个问号。 搞什么?怎么就关系匪浅了?! “啊?”这刘队直接探了个脑袋,笑得奸诈:“怎么匪浅了,快说说看?” 我直接人傻了,不是严中带慈的警官么?怎么突然严中带痴了?! “阳小姐是阳洛的新娘。” “啥?!” 我跟刘队异口同声,同时傻眼。 “小姑娘你啥什么?好像你本人才知道一样。”刘队眯着眼睛,吃瓜群众的既视感。 我是才知道啊,我腹诽着,仁杞眼射寒光,我就老实了。 我笑容可掬: “我那不是配合你嘛呵呵呵…” “可以啊,我还差点误会你跟贺遥兄弟了,阳禾阳洛,郎才女貌,这姓合起来,羊了个羊啊。” 这货敲着键盘,吃瓜吃得老嗨森了。 我就不嗨森了,我甚至想给他敲晕,再敲醒,让他重新起来上班!! “死者年龄均在二十到三十之间,且都在一家直播公司参加过培训。红裙子也是公司发的,事发时恰好都穿着。” “在你表姐出事前的十一位死者,均被家属火化安葬,你表姐的尸体据殡仪馆报案,当天晚上不翼而飞了,现在都没找到。” “如果这十二个死者与阳小姐所说的十二凶煞盘有关,那这无尸体与有尸体又怎么解释呢?” 刘队说完十分头疼的喝了一口枸杞茶。 “所以刘队,阳小姐的意思,今晚我们想去尸坑现场看看,刘队,可能需要你帮一下忙了。” 刘队忽然纳了闷儿: “唉?怎么贺遥你老传阳小姐的话?” “她社恐。”仁杞说得面无表情且一本正经。 六队疑惑的看向我,我只能头点如捣蒜。 我社恐,我不敢在警局横着走! “报告刘队。”一个小警员跑了进来,附在刘队耳边说了什么,又将装了个本子的透明封袋交给他。 待那小警员走远,刘队才带了手套,拿出袋子里面的本子。 “这是我们警员在医院看守张勇时,他身上掉出来的东西。” 张勇,就是贺遥姨夫。 本子上贴着很多灰暗绘画——骷髅,人偶,乌鸦。印在米色的封面上,显得格外的哥特。 翻开第一页。 ——妈妈嫁给张叔叔后就变得特别奇怪,经常换脸。 ——他们说张叔叔是我爸爸? 整本日记记录了张宛她妈妈与她继父结婚后,发生的一系列令人发指的事情。 而张宛之所以会去那个直播平台,就是因为无意间看见了继父电脑里的超人气直播选拔,她想出名,想被人看见,想逃离继父这个恶魔。 最后却没想到葬送了自己。 “看来这个直播跟张勇也有关系。” 刘队开始搜索那个直播平台。 ——红耀之星最美女主播选拔大赛。 刘队的电脑上赫然显着这一排大字,而我看着屏幕,不自觉念着,越念越觉得耳熟得很。 好像林若若之前也说了个什么直播平台,她去面试了,还在等通知。 心头有些不安,我连忙打开手机,翻着和林若若的聊天记录,翻了两页,红耀之星几个字出现在林若若给我分享的链接上。 轰的一声,我脑中仿佛崩塌了。 “怎么了?”仁杞不解的看着我,又附身来看我手机,随即也同我一般,瞳孔一震。 “若若她…” “刘队,晚上见,我有急事先走了。” 来不及说什么,我跨步就往门外跑。 刘队提高了声音:“行,你们先去找她,我这边也确认一下藏山这两天有没有发生事故。” “谢了刘队。”我太着急,竟然忘了还有藏山那边的情况,好在有刘队这个关系。 “别着急,找个隐秘的地方,吾带你瞬移。” 我怎么也打不通林若若的电话,拦出租也拦不到,直接心乱如麻,仁杞见此,没走两步就将我拉去了老旧的小巷子,他搂着我的腰,并指一捻诀,我忽然就感觉自己呼啸在了云里。 “荣富小区三栋二号。” “对!” 对话刚落音,我们一下就稳稳落在了租房门前。 来不及吸口气,我一个指纹解锁,咣的一下推开了门。 “林若若!!”我直接爆鸣。 “哎!!” 那厨房里超大一声回应,哒哒哒的脚步声超我跑来。 “禾禾,你终于回来了,我好饿啊。” 林若若套了个外套,白皙的脸上沾着酱汁,正一脸憨样的对着我笑。 第二十七章 林若若魂出体 呼—— 我长出一口气,顿时瘫进了沙发。 “我说林若若,你饿了不知道点外卖吗?打你手机打不通,急死个人,我跟你说,那直播平台你可别去了……” 我没好气的说着,她也不回话,我只好回头去看她,她还在那儿咀嚼着,嘴角沾着红酱汁,眼珠子盯着我,像是看见了什么好吃的。 “你干嘛?” 我一脸疑惑。 “禾禾,你闻起来好香啊。”她舔着嘴角,步步向我靠近。 什么好香? 我一脸懵逼时,就见林若若的脸猛然变得狰狞,直接朝着我扑来。 我蒙圈看着她直直扑向我,吓得一闭眼,就感觉一股气波将我浑身冲了个遍,就像被魂穿过一样。 我转头看向后面的林若若,震了个大惊:“什么情况林若若?我怎么感觉全身像被屁崩了一样?” 林若若从地上爬起来楞了一秒,当场恼羞成怒:“阳禾,你才是屁!!” 她怒骂着头顶上瞬间流下血来,血珠顺着头发滴在嘴角,我直接一个哆嗦从沙发上滑了下来。 我滑在地上,这货又要扑过来咬我时,我慌开了阴眼,对着她反手就是一巴掌。 没想到开了阴眼,我一巴掌就给林若若打哭了,此刻正蹲墙角哽咽。 “我妈都没打过我呜呜呜,阳禾你打我呜呜呜…” 林若若此刻全身散发蓝里透黑的气息,就像魂快恶变了一般。 “你,你死了?!” 我当场脑袋一片空白,完全无法相信眼前景象。 “不是死了,是灵魂出窍。” 仁杞靠在门边,仿佛看了一出戏。 “什么?!”我大惊,连扑带爬的将墙角林若若拖了过来,虽然她一脸血还是吓了我一跳。 “怎么回事?你去了直播平台?去了藏山?你躯体呢?!” 我直接爆鸣,林若若蹲在地上抱紧自己,哭唧唧的,点头又摇头: “我不知道,我记不起来了,我就记得我在车上睡着了,醒来就在大马路上了,走了好久才走到家,我好饿啊呜呜呜…” 林若若在我怀里哭成了泪人。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没空想是谁的电话,我下意识接通,那头传来刘队的声音。 “喂?阳小姐,去往藏山路口的一辆轿车在今天早上7点侧翻了,车上的乘客林若若是你朋友吗?正在人民医院抢救。” 我已经不知道我是如何回应的了,只知道脑袋里轰的一声啥都听不见了,我一把掀开林若若的外套,她里面赫然是一件红裙子,我人都差点要晕了。 林若若是当场就晕了,听见自己抢救的消息,她一个魂比我还晕得快。 “……” “她是生魂,很虚弱,先装纸棺里面。” 仁杞递来一张符纸,提醒我轻重缓急。 我当场咬唇折了纸棺,将林若若的魂装了进去,小心放在我贴身的随身袋里。 做完这一切,我起身就哀求眼前的男人。 “仁杞大人,我要去医院,现在还能瞬移吗?” 对方眸中顿了一下,低头有些尴尬:“吾每日灵力有限,加上又要愈合贺遥心脉,今日还是快点打车吧。” “…好的。” 我本来有点噎住,但望见他有些窘迫的样子,心里忽然就有些难受,他原来灵力是有限的,可即便这样他还在帮我和贺遥。 “我们下楼打车。” 我轻轻握住他的手,带着他往楼下跑去。 我感觉他的手顿了一下,又在我刚跑下楼的时候瞬时甩开。 我正要疑惑的问他怎么了,小区外几辆警车闪着灯,而靠着车的刘队,意味深长的朝我们招手。 我总觉得不对。 “刘队,这是?”我走到车前不解的问他。 他将车门拉开,朝我示意: “上车吧,这会儿去医院也不好打车。” “这么贴心?”我坐进车里,差点感动得痛哭流涕。 刘队也坐上了车,发动引擎后,才悠悠开口: “去完医院就麻烦二位跟我们走一趟警局了,我们怀疑这起案件,二位有参与的嫌疑。” “啊?!” 我人傻了,这警官怎么变脸变这么快? “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刘队轻笑了两声。 “是啊,什么都没做,又像什么都知道。首先贺遥先生,虽说你报警时他也在场,但后续你小姨成为嫌疑人,姨夫躺进医院,你却像没事儿人一样,跟我们讨论这个案件。” “其次,阳小姐虽然是从事民俗职业的,但对整个案件表现得过于熟悉了点吧?” “最后,从你们走出警局开始,我们的警车就开始在各条回公寓的必经之路等待,巡视。结果你们消失在一个巷子里。” 他说完还大为震惊的细细思虑。 我走上癫疯了,我甚至觉得他说得好对,我竟无言以对。 我欲哭无泪,去望仁杞,隔空传话给他:“大哥,你咋不做好贺遥的功课再夺他身啊,人类是很复杂的,你得演戏演全套啊?” 他挑了下眉:“吾头一回夺身,吾如何知道?” 他在脑中对我说了这一句,就忽然冷了眸子,气息怪异的望向了窗外。 “人类确实复杂,吾一时心软救了人,到最后却要费尽心思的救自己。” 他如此喃喃着,眼中全是阴沉。 “贺遥在说什么呢?” 刘队听得一脸懵。 我也一脸便秘,虽然我也不知道仁杞在说什么,但他定是不悦了,生怕刘队再问一句,这货就显个真身把大家都吓死。 “他,他在碎碎念呢,最近因为表姐的事情绪不太好,但我们真没干坏事,随便查。” “自然会查,下车吧,医院到了。”刘队停了车,另外几个车里走出来几个便衣警察,应该是要监视我们的呜呜…… 算了,先看看林若若如何比较重要。 我冲进抢救室,护士说人已经转重症病房了。 我歇了口气。 转身仁杞和警员安静的跟着我。 医院的走廊上有很多等待的病人以及病人家属,我忐忑不安,走到最里间的重症监护室,隔着窗朝里望。 床上的林若若脸色苍白,身上插满了管子,她床头旁的脑电波仪正滴滴的响着。 她抹着眼泪,我心头一阵难受。 第二十八章 恐怖供养者 “禾禾?” 身后有人小声的唤我。 我轻轻转过身去,站在我身后的是林若若的妈妈——乔阿姨 她端着壶热水,说是要给林若若擦一擦身子,见到我了,眼泪瞬间就憋不住的流。 林若若是家里的独女,从小就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发生这样的事,她父母该多伤心。 乔阿姨把水放在了门口,坐去了旁边的长椅。 “医生说还好若若系了安全带,保住了性命,可是头部受到了冲击,能不能醒来,全看若若造化了。” 口袋中的纸棺一阵滚烫,我感受到了林若若悲伤的呜咽。 “阿姨,您放心,若若肯定会没事的。” 我安慰着乔阿姨,寻思着能不能把林若若的魂强行打进她的躯体,不知那天仁杞用的招式,我能不能行。 “阿姨,贺遥也是她的朋友,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 “好。”阿姨抹了抹泪,站起身带我们去穿了防护服。 走进病房我才看清床上的林若若,苍白的脸上带着呼吸机。 我看得一阵心疼,连忙要放出林若若的魂,手却被仁杞抓住。 “没用的,她穿的红衣浸了鬼煞气,不仅归不了体,还会让原身受到侵蚀。” “那怎么办?”我有些着急。 “不慌,取她一根头发,让魂跟体有联系,两者暂时就不会有什么事。” 仁杞说着,已经悄声去扯头发了,我赶忙打望外面,幸好警察没偷望,否则又要扣个罪名了。 仁杞拿了头发,却盯着林若若的手腕发呆。 “搞什么大哥?快点拿完走了。”我压低声音提醒他。 “吾还觉得奇怪,这幕后操纵者怎么可能让林若若有机会活着,原来是她带了桃符。” “啊?桃符。”我凑过去看,林若若纤细的腕子上带着串小桃核打磨的手串,正是金花奶奶给我那条,当时说是辟邪镇妖,看来还是有点作用。 仁杞指尖轻点桃符,一丝丝气息在他指尖萦绕,他眼眸一暗。 “是她。” “谁?”我一头雾水。 “手下败将,今晚去尸坑,好好会一会她。” 仁杞眸间有寒意,拿了林若若的一丝头发,使了个灵术,头发丝便消失不见了。 手下败将?他以前认识的人? 我疑虑的开门向乔阿姨道了别,本来要准备回警局受审,仁杞忽然说要去看看张勇,毕竟是贺遥姨夫,刘队自个也跟上了,一道前去。 因为是命犯,所以看守在特殊病房。 一行人按了电梯,没一会儿就到了单独病房,病房外有几名警员看守。 “刘队。” 他们点头打着招呼,刘队也点了点头。 进了病房,张勇正挂着呼吸机,下身裹着纱布,看起来真的有点…造孽。 不过活该。 “医生说他本来命悬一线,却又奇迹的活了下来。”刘队在身后向贺遥解释。 仁杞用贺遥的脸只展现出来厌恶的神色,我很难评。 明明是大夏天,但是屋里却阴冷的厉害这种气息我渐渐熟悉了,一想就不对。 开了阴眼,果然,张宛正坐窗台上,见我发现了她,她咯咯的笑起来,笑得我打了个寒颤。 “是空调太冷了?”刘队东摸摸西看看试图寻找我和仁杞在看什么。 “刘队,我跟你说,这病房特别邪门,莫名其妙的掉东西…”那警员附在刘队耳边悄语,我们全听见了。 刘队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就坐在窗台的张宛死白的手掌一挥,一阵寒风吹来,刮出满天的照片,撒了整个病房。 “啊!!”那两个看守的警员想来真的吓了几天了,这看见诡异的照片雨,当场就蹦了老高,直往外跑。 “抓回来!”刘队打着牙颤,呵斥身后几个吓傻的便衣警员。 几个人反应过来哆哆嗦嗦马上去追了。 张宛丢的照片,上面全是张勇和那些姑娘生前的照片,无疑又是证据,估计那日记本也是张宛自己投放的。 做完这些,张宛就咯咯咯的跳下了窗。 我慌追过去,扒在窗台上一望,下面毫无踪影。 “现在怎么办?”我回头问仁杞。 “让她走,张勇和那个女人不付出代价,她是不会甘心的,她走了,说不定今晚还能引出那个人。” “那我们上来干嘛?”我不解。 仁杞悄声走到张勇身旁,刘队捡着照片还在哆嗦,也没干预。 随着仁杞灵术试探,张勇浑身散发红色的气焰,就像某种禁术。 “果然,邪灵供养。” “邪灵供养?”我惊呼着靠近去观察。 这种禁术我在爷爷笔记本里面看见过,浅浅记载了一些,以精气,魂灵为食的一种邪灵,能满足人心中所想,不过一经供养,便无法停止,否则必遭反噬。 “怪不得那个女人容颜那般恶心,想必也是沾了这禁术,想要青春永驻,脸变得跟那东西一样恶心。” 仁杞说着,脸上满是厌恶神色。 “贺,贺遥你也会道术?!” 刘队在身后目睹了一切,都快要怀疑世界了。 “嗯…呐!”这是我能憋出的最快的话,毕竟仁杞并不想鸟他。 “回警局吧,此次案件的定罪证据想必也足够了,张宛能消停会儿了。”仁杞淡淡说着,自己先跨门出去了。 我们也赶忙跟上了。 “不好意思女士,您今天如果没办法交钱,这个月肖医生的手术就没法预约,我们也实在没办法。” 下了楼,就听见前台的护士跟一位女士无奈的提醒。 “能不能宽限几天,我儿子等不了了,我们很快就会凑到钱了,很快,拜托呜呜呜……” “女士您别这样,这是医院,我们也没办法……” 这动静挺大的,一众人都围了上去,我们本来急着回警局,但我听着声音熟悉,下意识撇了一眼,结果人群怏怏要跪下的人是我妈。 “妈!”我快步冲了过去,将她从地上扶起,看戏的人也随之散开来。 我妈被我搀扶起来,眼眶红肿,一见我就好像疯了一样,猛的推了我一把,我没防备,好几个踉跄,被仁杞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你在干什么!”她怒火中烧:“你弟弟住院需要钱,从昨晚开始打电话给你,你就是不接!” 第二十九章 仁杞的手下败将邪灵 她说得我哑住,我也确实没接到电话啊,而且我昨晚上…算了。 看她如此憔悴的样子,弟弟的事定是迫在眉睫。 对她无感,但毕竟是我弟弟。 我把这两天赚的钱,加上我之前打工的,一共十万全部转进了她卡里。 “钱转了,你注意查收。” 丢下这句话,我咬唇走去了刘队车上。 见我郁闷,仁杞温暖的安慰我: “打狗亦要看主人,下次她再当着吾的面这样,吾就要她好看了。” “……” 不是大哥,我也不是非要安慰的…… “可能就是急到了。”刘队可能也不习惯这过于安静的气氛,开口暖场着。 “嗯,没事儿。”我勉强笑了两声。 到了警局,几个小伙子见刘队把我们带回来了,挥着手说要报告。 “说。”刘队勉强让自己淡定刚刚医院照片的事。 “我们严查了阳小姐和贺遥的资料与生活轨迹,但什么可疑的都没有查到,都是比较正常的生活和工作。” “知道了。”刘队并不惊喜的招了招手,耸拉着让我们跟着上楼。 到讯问室喝了口茶,刘队旋着椅子,生无可恋的问我们:“今晚尸坑,需要我准备什么?” “柚子树叶,还有你穿上警察服跟着,阳气重,其他没了。”仁杞平静的说着,刘队眼睛都要眯成缝儿。 “我怎么觉得你那么不像贺遥呢,贺遥吊儿郎当,坐椅子都坐成章鱼哥,哪有过这种样子?” 他问得十分哀愁,只是没人鸟他。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选择沉思。 入夜了,刘队叫上了几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跟班,抗上柚子叶,风风火火的跟我们一起杀到了洋房。 夜晚的洋房阴森森的立在院子里,就像禁区处的吸血鬼城堡一般,时不时传来夜猫的啼叫。 下了车我哆嗦着往仁杞身边靠,他轻笑了两声,应是在笑我胆小如鼠。 刘队跟那几个跟班也没好到哪里去,扛着柚子叶一步一哆嗦的跟着我们,像是下一秒就要打道回府。 草坪里的尸坑没什么变化,上面搭着棚子,几次空雷响,暴风雨快来了。 “先去洋房张勇的房间,那间房最安全。”仁杞说着,大家伙都加快了脚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张勇的房间安全,但既然仁杞大人这么说了,我们一个字冲! 从侧门溜进去,房子里空荡荡,黑洞洞,伸手不见五指,寂静得仿佛能听见灰尘的声音。而就是这样的环境下,隐隐约约还是能闻到房子里飘着一丝丝难以察觉的味道,就像张勇身上的那个红气的味道 “这……”我有些恐惧的看向仁杞。 “供养邪灵所返回来的补气,能让供养者愿望成真。”仁杞解释着,我身后的刘队几人脚步现场窜了两下。 直到奔进姨夫的房间再锁上门,众人这才歇口气。 房间虽然漆黑,但确实比其他地方要舒服的多,那种踏实的安全感,就像有什么东西笼罩了房间,邪物进不来一样。 “时辰一到,那东西就来了。” 仁杞撩开了窗帘,从这望去,恰好对上尸坑所在的位置。 我小声的问他: “什么时辰啊,还有多久?” “子时,阴气最重之时。”仁杞放下了窗帘,转身轻声的叮嘱我们:“把柚子叶别在身上,可以掩盖你们的气息,那东西就发现不了你们。” 大家伙对仁杞有一种交命的信任,二话不说,快速将柚子叶绑了全身。 我更加,一听那东西这称呼,肯定不是个善茬,我恨不得把柚子叶做成裙子。 “给吾留些,一会有用。” 仁杞走来,轻敲了下我脑袋。 “好。”我点着头,给他留了些,然后开始准备我的纸棺,实在怕一会儿万一要保命,都来不及折。 也不知折了多久,折得我困兮兮的,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就感觉哪里有一种吱吱吱的声音,心头咯噔一声,我揉着眼睛就要找仁杞,一转身,后面一双泛光的玉眼。 “嘘。”仁杞伸指示意我禁声。 我心理素质倒是越来越高了,此情况竟淡定得一批,再看那几个警察,缩在角落睡得跟猪似的。 说好的害怕呐? ——那东西来了,在楼下,供品不见了,她想上来杀人,她喜欢偷袭,一会儿听见敲门声,你就把那几个警察弄醒,她扑向警察,会被重伤,吾再与之一战,趁机拿了她的令息,你朋友就有救了。 仁杞在脑中叮嘱我,我郑重的点头,悄声挪去了刘队旁边,静静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一步。 两步。 哒哒的声音走得异常沉重,仿佛在透露着她极度的愤怒。 脚步声停在了门外。 来了。 咚咚— 咚咚咚—— 对不起了刘队,我瞅了眼旁侧几个猪队友,一咬牙拧上了他们的胳膊肉。 那酸爽,刘队是当场一个驴叫,嗷嗷嗷—— 这声一出,门砰的一声炸开了。 一双血红的高跟鞋踩在倒下的门板上,顺着鞋往上看,血红的旗袍上爬满瘢痕的血藤,藤蔓活灵活现,似活的一般。 一个旗袍开到大腿根的妖冶女人,她面容跟贺遥小姨极其相似,不过她好像更美,美出一种令人不适的妖感 “嘻嘻。” 她妖冶的咧嘴一笑,忽然就四肢着地,飞速朝我们爬来,原本被我拧得吃痛的刘队见此,发出了爆鸣,瞬间要蹦房顶上去。 刘队以为今天要寄了,连忙骂我们坑爹的坑货,直到这怪物冲近他身,他身上的柚子叶加警察服闪出金光,那怪物碰上,身上瞬时烂了几个窟窿。 “啊!!柚子叶!”她尖厉的吼着,往窗户上退去,谁料仁杞早早埋伏在那窗帘后面,她一退去,便被仁杞的冰刃斩首示了。 我跟刘队都惊得屏住了呼吸,因为这被斩首的怪物她流的是黑气,一点血液都没有。 “阳禾,换咒语,用纸棺堵住门口,这个恶心的东西,有很多分身,将纸棺镇杀的能力开到最大,吾要去楼下与这手下败将再次一战。” 仁杞说着,纵身一跃跳下了窗户。 而楼道里又开始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我们几个要吓死,我连忙捞起一个纸棺,开始念咒: “纸棺一悬,邪灵寄天。” 第三十章 妖冶的夜魇 虽然咒语是我根据爷爷笔记本所记的内核现编的,但纸棺也真灵,好似也听懂了,以我意识为主,降下锁链与经文似乎将攻击开到了最大。 “嘻嘻。” 又一个血藤旗袍的美艳女人钻进来一个脑袋,与上一个一样的脸妖冶的咧嘴一笑,就四肢着地要冲进来。 不过她刚跨过门槛,纸棺的锁链和经文一齐并发,直将女邪灵穿透,一声惨烈的尖叫声后,门槛处只剩一滩黑水。 我们几个刚大歇一口气,楼下又哒哒哒传来高跟鞋的声音,而且比前面的跑得更快,再看门槛上悬的纸棺,随着镇杀次数增多,就会越来越弱。 我慌了神,当场就又悬了一口纸棺,在旁边预备。 看着脚边的一堆纸棺,心里还有点安慰,看来折这么多纸棺还是有用的。 门口有纸棺暂挡,也不知道仁杞在楼下如何了,刘队几个人将自己埋进了柚子叶里,虽然不知道邪灵为什么害怕柚子叶,但他们也安全不少。 忍着一个接一个的邪灵分身镇杀在门口,我心惊肉跳的挪去了窗口边,往下一探,恰好目睹仁杞的冰刃划在邪灵背后长出的毒刺上。 这个邪灵是个女的,但她的背上会长刺,就像那种毒蝎子那样的刺。 “嘻嘻,好久不见啊仁杞,这么多年不见,你去哪儿了?不是说好要同奴家风花雪月是么?还附身在了个弱小的人类身上?” 那邪灵妖魅的说着,细长的舌头伸出,舔了舔自己血红的指甲盖。 长得跟个蝎子精似的,还和你风花雪月,我呸! 这是我内心的下意识想法,骂她! “夜魇,看来当年留你一命,并不是个很好决定。” 仁杞的身影立在尸坑旁,周身气息格外的冷冽。 “哈哈,今时不同往日呢,仁杞薄还有当年那样的神力么哈哈哈!” 女人张狂的笑着,背后的尖刺瞬时生长,长到足有碗口粗,从背后弯向头顶,直直对着仁杞。 她就是仁杞薄上的夜魇! 不是名字上了仁杞薄的都会死吗?仁杞放了她一马?所以说仁杞薄不是只会镇杀妖魔鬼怪? “踏过鬼哭河,人间全是新鲜的供品。仁杞啊,何必一人孤身立在那高高的山头,不如加入我们,一起享受人间的美味呢?哈哈哈……” “长得恶心想得美。” 仁杞人狠话不多,侮辱了最精悍的一句话后,冰刃直接射向夜魇的脑袋,自己也速度极快的奔走,从楼上望去,就像一个特效重影一般。 夜魇尖刺与冰刃抵抗,受到仁杞的侮辱,她彻底怒了,分出一排分身紧紧将仁杞围住,一时竟分不出谁谁强谁弱。 可越是这样,我才越心忧。 那仁杞薄断了一部分,力量可能确实如夜魇所说,大不如前,那仁杞还能与之一战吗? “阳小姐啊啊啊你快别打望了,你那棺,快不行了!!” 刘队在角落里吓得尖叫,我一回头,果然,门槛上第一口纸棺已经化为了灰烬,第二也已经摇摇欲坠。 快速捻了一口新纸棺,我凝眸将其悬上了门槛,挡住了那即将要冲进来的夜魇分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源源不断的分身,想要彻底铲除,就只能从本体下手。 可是仁杞的玉册损坏了一部分,他自己本身也只是个魂灵,力量有限。 “用纸棺镇压她啊。” 耳边突然喝气出一个女声,很熟悉,是……张宛。 眼前仿佛浮现了一个红裙子无脸女,正坐在洋房外的大树上荡着脚。 咽了咽口水,虽然不知道到张宛为何会来当军师,但是她确实说得对,我也想过用纸棺,但是我力量如今也不强,就怕会给仁杞帮倒忙。 但是经她这么提醒,我倒是想起一个东西,尸髓蛊。 这东西不是更喜欢吸食冤魂邪物之类的么,那邪灵它一定喜欢的不行! 楼下的仁杞与夜魇进入一个平局,感觉不久夜魇还会占上风。 我悄声从布袋里摸出了一个泛着红光的纸棺,里面正装着被尸髓蛊吸食的女鬼,这女鬼一感受到我手上的气息剧烈颤动起来,仿佛痛苦的想要出来。 放心,马上放你出来。 我勾着嘴角,将纸棺往窗外一抛,在我的阴眼之力下,那纸棺飘飘扬扬,飘到夜魇的头顶瞬时展开,放出了红衣女鬼。 正在抵抗仁杞灵术的夜魇抬头瞧见纸棺中颤抖想逃的红衣女鬼,忽的极致的笑起来: “我的供品?正好给我补补!!” 不知尸髓蛊的夜魇也并不管女鬼为何从纸棺中放出,她绝对自信的认为,就算有小把戏,在她眼中也不过是厉刺一出的问题。 可她万万没想到尸髓蛊会这样毫无征兆的转移到了她身上。 “啊!!!” 夜魇愤怒的嘶吼着,她的手刚要抓到红衣女鬼时候,那尸髓蛊嗅到了更美味的气息,齐齐从女鬼身上飞出,全部钻进了夜魇的身体。 也因此,她被仁杞一冰刃砍得猝不及防,曼妙的身材瞬时显出一条刺目的血痕。 夜魇捂着伤口,再加上钻进她身体的尸髓蛊,她瞬间慌了神,身后的尖刺试图伸进身体将尸髓蛊挑出,可那吸食上瘾的东西怎么可能让她得手。 她将自己挑得血肉模糊,又不抵仁杞的攻势,彻底怒了,抬头仇视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我。 我瞬时慌神,那空中的纸棺里,红衣女鬼瑟瑟发抖的攀附在里面,倒还不想逃了,生怕夜魇将她吃了。 “可恶的人类。” 夜魇厉吼着,躲过仁杞的灵术,纵身一跃,偏朝我极速冲来。 我被她惊得慌退了几步,因为她一边冲来,身体一边淌黑血。 “啊啊啊啊!!”这下我加入刘队的尖叫鸡队伍。 “把柚子叶打在她身上!” 仁杞至窗口下急喝,就快要赶来救我们。 来不及想别的,我扯下我跟刘队身上的柚子叶对着窗口要攻来的尖刺一阵乱砸。 耳边仿佛开了静音,我砸着砸着直到那夜魇浑身溃烂着,瞬时吐下一口黑气,她凄厉哭叫着,身体四周突然显出一个黑阵,随着黑阵旋转,她也随之盾走。 我好像失心疯了一样,本想追上去打她,被仁杞拦了下来,他有些虚弱的嘴唇显得苍白。 “别去了,她背靠一个厉害的角色,我们都不是对手。” 他说着将那夜魇吐出的黑气收在了手中。 “夜魇生前枉死在柚树下,成了柚树的养料,她沾不得柚叶,一沾便会吐出体内的黑灵,此黑灵可化解林若若魂体上的煞气。” 第三十一章 林若若突发鬼病吓到众人 这么惊险的时刻他居然还记得要帮林若若。 我心头有一丝涟漪,睁大眼睛看着他:“仁杞大人,谢谢你……” 仁杞温柔的笑了笑:“没事,吾迟早让你还的。” “……” 贺遥的别墅。 现在的场景和谐得可怕。 别墅中央偌大的沙发上,五个人,两个魂楞是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了一个小时。 “所以现在什么情况?”贺遥窝在沙发里无助的抱紧了自己。 我四周环顾了一下,刘队以及他的两个跟班都看着沙发对面凭空出现的两个魂体瑟瑟发抖。 我头疼的摁了摁太阳穴,认真解释:“现在就是我们这一排是人,对面那两个不是。” “啊啊啊!!”林若若听完,当场就显了一头血,浑身散发红衣女鬼的气息过来掐我们。 “啊啊啊啊妈妈啊!!!” 除了我,其他几个大男人吓出了爆鸣,连扑带爬的躲去了仁杞后面。 仁杞妖娆的侧躺,撑着下巴慵懒看戏。 林女鬼见几个大男人屁滚尿流的跑了,一龇牙,眼珠幽幽的锁定了我,一眨眼,就闪现到我面前,一把掐住我脖子,给我舌头都掐长了。 “滚!”我横眉冷目,反手就是一巴掌,她撤了手,捂着脸委屈巴巴,又窝回了对面沙发。 “把她抓去房间,再不用黑气吸收她身上的煞气,就要化成恶鬼了。” 仁杞不紧不慢的说着,掌心托起一团躁动的黑气。 林女鬼一听此话,当场要窜向窗户逃跑,看来果然是快要化成恶鬼了,连是非好歹都分不清楚了。 我大吼着:“不想祭鬼腹的,贴了符和我一起抓鬼了!!” 此话一出,几个大男人打着牙颤从仁杞背后走出来,盯着林女鬼,一脸凶相。 “啊啊啊我要告你们非法拘谨…” 几分钟后,别墅上空传来一阵鬼嚎,林若若被我们合力绑去了房间,也不知道黑气在里面如何折磨林若若,总之是它追她跑,她插翅难逃。 女鬼被关起来了,众人长舒一口气,但另一个谪仙一般美男开始在沙发上打坐修炼,并且浑身散发一种冷冷的,谁惹我我就杀无赦的妖气时,几个大男人又七手八脚的躲在了我身后。 我很无奈。 “阳禾,小爷我之前根本看不见这些东西,是不是因为被他上了身的原因?”贺遥撅个屁股,藏在我衣袖下面悄声问我。 “应……该吧。”我盯着面前认真的仁杞,对他的恐惧和偏见好像在渐渐消失。 “那我们也没被附身啊,怎么会看得见?!”刘队和他的跟班,蹲在我脚边,后槽牙都要咬碎。 “这……”我噎住。 对面双眸紧闭的仁杞仿佛看出了我的窘迫,他缓缓开口:“今早挖尸,你们就沾了尸气,夜魇五感灵敏,睚眦必报,有时候不是你们看不看得见,而是它们想不想让你看见。” “那我们警局的兄弟岂不是很危险?!” 刚刚还躲在我身后怕得要死的男人,一想到自己过命的兄弟们,情怀一下就战胜了恐惧,当场立了起来,摸紧了身侧的枪,脚一跨就要奔回警局。 “他们没事,你们出门就死。” 仁杞说得十分平静,那三个差点夺门而出的壮汉一听,直接在门口刹出火花,当场摔了个四仰八叉。 “那那那?” 三个壮汉在地上快哭了,对自己的倒霉运气感到悲催。 仁杞好像打坐完了,他倏尔睁眸:“我把他们的尸气转移到你们身上,这样刚好引出夜魇,吾也刚好探一探他们的虚实。” “哇塞,一箭三雕啊!”我对他由衷赞赏,差点要举双手双脚。 但偌大的客厅,除了我,大家好像都不太嗨森。 特别是刘队,一脸“我特么谢谢你”的神情。 “刘警官。” 仁杞站起了身,看向地上的刘队,态度还算礼貌。 “洋房,藏山隧道,明早可派人去处理了,我跟阳禾今晚去将封印一破,两处怨气会持续半月,半月之内,不可有人靠近,否则必遭人命。” “啊?我们今晚还要去吗?”我浑身几百亿细胞都疯狂抗拒! 仁杞并没有回答我,只幽幽的盯着我衣袖下的贺遥。 “那个宿体,你还要拉着吾的新娘多久。” 贺遥:“……” “新……娘?”贺遥退开了身,大惊失色的望了望仁杞,又望了望我,眼中充满了一些不可描述的想象,看得我一阵肝痛。 介于他那个“娘”字喊得很亲切,我扶额:“别这样喊,我担不起。” 贺遥:“……” ——大哥!这种事情就不必大肆宣扬了好吧?! 我在脑中对仁杞控诉。 他死不悔改。 ——吾倒不屑大肆宣扬,某些特定的人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 我噎住,唉行吧…… “吾设了结界,不想死就不要出这个门。” 仁杞淡淡的说着,示意我跟上,自己转身去了大门口。 我小碎步游到他身侧,钻进他的腰侧,把他胳膊死死套在自己脖子上。 这样鬼怪就不敢打我注意了吧? “阳禾,刚刚他说的……是真的?” 身后传来贺遥欲言又止的声音,刚出门的我们顿住了,毕竟我能得到仁杞这样强的非人类庇护,他也多少也猜到点什么了。 我微微有些偏头,对他亲切的解释:“别管那么多,发喜糖少不了你!” 这一说完,我腰上突然吃痛,仁杞的手不知何时游到我身侧,一边带着我快马加鞭,一边暗暗发泄着他的不满。 虽然呼啸在风里,但我还是极为亲切的问他:“仁杞大人……你突发什么恶疾?” “嗷!” 我话音刚落,这人就直接给我推倒在床上。 唉不对,哪来的床? 虽然禁锢在仁杞身下,但我余光仍能光顾到,我们在山巅上,除了身下的床,四周烟雾缭绕,头顶树枝摇曳。 不是大哥,山巅上哪来的床?! 你每天就这样露宿?! 签红缘契约这事儿真的靠谱吗?! 我正在无声的控诉,仁杞皱了眉,又一把拧了我的腰。 我冷嘶一声,又羞又愤的去推他,这倒还让他兴奋了,大掌一把将我双手钳去了头顶,他掐着我下巴迫使我同他四目相对。 “若是当时贺遥与吾同时出现,你选谁?” 第三十二章 收服莫奈 他眼眸深情的看着我,半分危险半分警告。 “我们不是去办正事吗?” 我咽了咽口水,一个渣男一个妖,我能说我都不想选吗老天?! “破封的时辰还未到,再给你一次机会,回答吾的问题。” 他眼眸暗沉了,我马上就娇滴滴起来:“哎呀仁杞大人,咱不能拿现在来选吗?” 他咬牙:“现在你还敢选?” “……” “给我浑身的胆子我也不敢。” “那好。”他挑起我的下巴,眼眸魅惑:“说你心悦吾。” 我显然被魅惑了,我盯着他披散的墨发,微勾的嘴角,咽了咽口水:“撒浪嘿呦~” 仁杞:“……” 对方周身冒起了黑气。 我见他可能要黑化了,慌忙解释:“这是人类表达心悦谁的新方式,都二十一世纪了,谁还说心悦这种起鸡皮疙瘩的话。” “当真?” “比珍珠还真。” 这货没再用那张生人勿近的帅脸发疯,大概破封时间到了,他松开了我,手一挥,山巅逐渐显变成藏山隧道的弯道。 往前走,转个弯,就能看见上次那个石碑。 “破封的关键是石碑旁那个半尸吗?” 偶来的风吹过,吹得我一个激灵。 “非也。” 仁杞眼眸微眯望向了石碑方向。 “你觉得洋房和藏山隧道两个地方有什么联系?” 仁杞不问,我还从来没想过。 洋房在城郊北,藏山隧道在东,如果在地图上看的话,就是蜿蜒曲折,但又特别畅顺的一条路径。 “是龙脉。” 我还在思考,仁杞已经停了脚步,望着前方石碑旁,森森而立的半尸出神。 “龙脉,这我听说过,可龙脉不是风水中百年难遇的好脉吗?” “被截断的龙脉是最好养怨气的。” 仁杞答着,我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石碑前,黑洞洞的隧道。 隧道挖空了山底,一条蜿蜒的龙脉被拦腰斩断。 “杀死龙脉,用其残骸来养十二凶煞?”我愤愤不平。 “之前这个地方地灵人杰,现在…” “现在山都快秃完了。”我望着凋零的山头,有些肝疼,好可惜。 “洋房是龙尾,藏山是龙胆,阳禾,在石碑旁将十二魂超度了,再回洋房毁掉凶煞阵。” 我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仁杞大人,切断两地之间的联系,龙胆是龙脉的精髓之处,以它的灵气超度十二怨灵,再将煞气温养之地毁坏,这封就破了!” “阳禾,你比吾想象得要勇敢,吾想,吾也许可以,让你,更强。” 他转过头看了我,那一眼,眸胜星辰。 仁杞说完,抽出了冰刃,只是向前走了两步,那扛着镰刀的半尸就瑟瑟发抖的缩在石碑后面。 我知道,仁杞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妖,甚至是个口是心非,外冷内热的妖,他这样的,就算是要挑合作伙伴,也要挑他看得上眼的,因为我觉得我自己值得,我可以,所以他看我的眼神,变了,不是审视,而是期许。 十二纸棺在我眼前悬浮,额间发丝飘荡得有些凌乱,石碑后是灵气聚集地,源源不断的蓝色灵息从地底涌出,聚集,再散向四周。 “纸棺为渡,阴灵解怨,人世云烟,忘却上路。” 语出,纸棺中的魂灵悲凄的飘了出来,原本遍体鳞伤的魂体在蓝色灵息治愈下逐渐恢复完整。 恢复了的魂体怨气也逐渐在淡化。 “她们会去哪里?” “忘川河,过奈何桥,忘却尘缘,了却一生。” 我望着逐渐安息的灵魂,又仿佛在她们的眼泪里看见了她们生前受过的伤,还好,这个凶手,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 “时间不早了,洋房的阵卦还要毁,走吧。” 仁杞将剑负在身后,向我伸出臂弯,应是要带着我赶往洋房。 我正要搭上手,远远传来一阵啜泣。 我寻声望去,石碑后半尸浑身颤抖,虽然它的样子血肉模糊,但我能感觉到它传来的无尽的悲伤。 我脚步顿住了。 它仿佛在祈求我,但是它很怕,它怕仁杞的冰刃。 我想起它之前不顾粉身碎骨之痛帮我挡女鬼的情义,我伸手捏住了仁杞的衣角,仁杞准备起飞,被我这一举动触皱了眉。 我瞧着他眼眸亮晶晶。 他饶好看的眉目舒展开来,叹了口气: “想帮他?” 我弱弱点了点头:“嗯。” 他偏头在夜色里沉浸了一会儿,像是在无奈,良久,他回眸: “行。” 他退回了步子,手掌移在胸口前,隐隐白光在他心口散发。 “它应是被道行不浅的道士禁锢在石碑下的守山鬼,守龄应该有一个甲子之久,被禁锢的,都是怨气无法化解的凶鬼。” “虽然守山让它凝集了不少功德,但长期的禁锢让它的怨气循环往复,要想帮它,就只能收复它。” “啊?”我一脸茫然:“如何收复?” 我刚问出口,晶莹光华的玉册至他心口猛然浮出,悬在半空缓缓打开。 冰刃变成刻刀,仁杞的面容在浮光掠影下显得格外不真实。 “仁杞大人……”我无法形容此刻的震撼:“仁杞薄它,它不止可以镇杀鬼怪,还可以收复,为己所用?!” “嗬,不愧是吾的人。” 他嘴角妖魅的勾起,锋利的刻刀在他手下挥动。 本来很是激动人心的时刻,我却发现,仁杞的魂灵在颤动,本来修炼好的魂灵此刻好像若隐若现在变透明。 仁杞魂灵好像无法完全操控玉册,是会被反噬的! 他上一次刻名杀鬼,重伤倒在我怀里,我现在还心有余悸,我好像真的有点害怕,害怕他受伤。 “仁杞大人!” 我冲了过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我的手刚触上那刻刀刀柄,他神色猛然一震:“放手!!” 我被他猛烈的反应吓得浑身一抖,倒还神使鬼差把他手上的刻刀夺了下来。 他唇色苍白,脚步退了两步,盯着我手上的刻刀,瞳孔一缩。 “你,竟然能握吾的刻刀?” “啊?” 我有点懵逼。 “这刀……握不得?” “吾的灵铸成的,灵类碰不到,凡人碰了灼烧致死。” “阳禾,看来你注定同吾生死与共。” 他神情隐隐波动,嘴角有些许淌血,倾泻的墨发在我眼前飘扬。 我大概知道他说的是何意,站去了玉册前,我望着半尸,眼神坚定: “告诉我怎么做,我来刻。” “刻名费精气神,你确定?” 我不假思索:“当然。” 他眼眸半垂,极致的笑了。 “问它名字,让它功德圆满之前,为你所用。” 我凝眉,望着石碑那边轻问:“你叫何名?” 它幽幽开口:“莫奈。” 刻刀在我手上特别轻盈,一笔一划,刻在轻盈的玉片上,竟像有暖流在心口游荡。 “为我所用,满你功德,你可愿意?” 它森森凄哭了两声。 “愿意。” 回之有声,那刻上的名字瞬时闪烁,镶上了淡淡的蓝。 与镇杀记录的不同,收复的鬼怪名字是蓝色的? 名载入册,那被禁锢的半尸浑身散出了蓝色气息,一阵烟过,竟款款走出个华贵长衫的民国少爷。 我被他的贵气给冲击到了,毕竟一秒钟前他还是个烂皮烂肉的半尸…… “字写得丑,但看得花。” 身后冷嗤过来,我惊得当场捂住了眼。 “不我没看!!” 第三十三章 摄青鬼 他冷哼,并没再阴阳我。 我也确实也只是觉得这个莫奈前后变化过于大,震惊罢了。 民国少爷走至我们一米处停住了,分别朝着我跟仁杞鞠了个躬。 他面容清秀,泛着阴人特有的苍白。 浑身的气息虽然淡弱,但是仍能看出那气息泛着淡淡的青色。 “快成摄青鬼了。” 仁杞平静的说着。 我读爷爷的笔记有看他分过鬼的等级,但我其实并不是很理解它们之间的区别。 我有点蒙:“摄青鬼是什么啊?” “自古人与妖都可借天地之灵修炼得道,而鬼也一样,修炼到一定程度,就会达到不同等级,摄青乃厉鬼之上,如果修成,便可化人形,甚至日夜显身。” 仁杞对我解释着,伸手将空中册子收回,莫奈的身影也随之被收入。 微微冰凉的玉册躺在仁杞掌心,流淌着月白光芒。 “它现在虽还未完全达到摄青阶级,但能为你所用,会是极大的帮助。” 仁杞看着我,眼眸中充满着些许赞赏,如果玉册完整的话,我无法想象它会是何等的强大。 我有些难以置信: “那,仁杞大人你岂不是收服过好多好多厉害的鬼啊妖啊?” 这一问,他眼眸忽然定住了,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直到我伸手在他眼前晃悠了,他才回神,眸中暗淡了些许,静静道:“吾不是刻录就是镇杀,倒没心思收服对吾没用的东西,还要费灵寻功德。” 他说得很风轻云淡,但不知为何,他方才忽然出神时,我竟莫名想起了上次毒发时看见的那个女子。 第六感告诉我,我会莫名看见她,定是与仁杞有某种联系,也不知心头那点不安是怎么回事。 玉册隐入仁杞心口,我忽然就复盘出这几日的遭遇,脑中的难以置信,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你虽能操控它,但还无法承载它。” 仁杞认真的看着我。 “所以你要变得更强,强到能承受玉册的灵力。” 手腕处传来丝丝凉意。 我撩开衣袖,那黑气又缩短了半寸,还剩八寸, 我将刻刀还给仁杞,刻刀在他手中隐去。 我望着他: “仁杞大人,我们之间的世界到底有多大的偏差?” 他低低的笑了:“走吧,去洋房。” 行吧。 大概这偏差大到他都说不出来。 洋房在龙尾处,实则大凶,养尸的最好地界。 我同仁杞站在外面,忽然就觉得立在黑夜里的森森房子就像鬼怪一样,随时能将人吞进去。 我悄声的问仁杞: “仁杞大人,你说贺遥他姨夫和小姨是怎么无声无息的制作这么大面积的养尸地的,和他一起狼狈为奸的肯定还有不少人吧?” “明日警局案件一报道,就都知道了,至于那幕后主要操纵人,可能与西山阳氏脱不了干系。” 仁杞说着,搂着我翻身进了院墙。 西山阳氏?就是我们那个所谓的老祖宗? 等这边事情了结了,我一定要好好问问这西山阳氏与我们家到底什么渊源。 洋房现在处于封锁状态,避免麻烦,我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将动静降到最小。 洋房的草坪里徐徐吹来凉风,尸坑处有源源不断的黑气在萦绕。 仁杞抽出了冰刃,缓缓的往尸坑走去,我也小碎步的跟上。 八卦阵变煞气阵,阴阳两极互相运转煞气,毁坏阵卦,就要斩断黑白阴阳两极。 仁杞如此小心翼翼,定是毁卦并不容易,我握紧了符纸,在他身后准备随时帮他断后。 靠近尸坑,已经可以完全看见尸坑里的十二煞气盘的图纹,十二处图文黑气尤为剧烈,仿佛要冲破阵卦。 仁杞并没有亲自用冰刃将煞盘斩断,而是将冰刃交到了我手里。 “你来,你身上的阴气与它的煞气冲突不会太大,尽可能动静小一点,不然引来太多东西,麻烦。” 气流涌动的冰刃在我手中握紧,冰刃瞬时变长,直接成了长剑。 我没犹豫,握着剑狠狠往煞盘中心一插,那煞盘剧烈抖动着,咔!瞬裂。 煞盘裂了,仿佛地底下什么东西在躁动,像是地震了似的。 我一个不稳差点扑进尸坑去,眼疾手快,我一把揪住了身后的人。 “嗯——” 身后一阵闷哼传来,我错愕回头,天哪噜!我好像一把揪住了仁杞的腹肌…… 由于大家都有点石化的尴尬,我的手它不听使唤,又捏了捏试手感。 这举动一出,仁杞眼眸微红,当场咬住了后槽牙。 他幽幽开口: “捏得可还舒服?” 我咽了咽口水,还是默默把手收了回来。 我手刚拿回来,就见仁杞背后有一丝丝红光,那颜色怎么就那么熟悉。 “嘚!” 我跳了出去,挥着冰刃就要砍向草坪,结果地上一个纸棺冒着红气边颤抖边挣扎着要滚走。 “这是贺遥身上那个女鬼!” 我才想起来,把它丢出去放尸髓蛊去了,一着急,倒还忘记收回来了。 我收了冰刃,回头望着仁杞:“这里可以超度忘灵吗?” 此话一出口,纸棺忽然就不颤抖了。 “快走!” 纸棺里传来女鬼急促的声音。 仁杞眉头紧蹙,因为他身后的尸坑地动山摇,像是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所到之处,弥漫一层浓烈的黑烟,一瞬间我就陷入了烟障里,两眼一抹黑。 只有纸棺的丝丝红烟还能勉强看见。 “仁杞大人?” “你在哪?” 我呼唤着,在浓烟里四处摸索。 忽然,一只手像是搭上了我的肩膀,我没多想,转身就欣喜的要喊仁杞大人,结果一转身,一个黑布盘扣长衫,面色苍白得怪异的男人立在我身后笑幽幽的看着我。 我直接吓得跌在了地上。 因为黑布盘扣长衫,白底黑鞋,不正是像死人穿的寿衣! “你为何如此害怕我?” 此人依旧笑幽幽的蹲下来,黑得过分的眼珠直直的盯着我。 我感觉自己仿佛喘不上气了,全身像被定住一般,动弹不了分毫。 “你是谁?” 我忍着恐惧的心理,强装镇定的问他。 第三十四章 寿衣男人 “我是你的故人,很久之前,我们就认识了。” “跟我走吧。” 他朝我伸出布满黑经脉的手,上面的黑经脉纹路跟我家虚镜阵里,那个尸阵之主身上的一模一样!! 我盯着他,彼时只觉汗流浃背。 可我全身动不了,就像被什么给定住了一样,见此,眼前的人笑意愈加了,我的手不知为何,竟神使鬼差的要搭上他手去。 阳禾—— 耳边传来一阵呼唤。 我只眼前一阵模糊,再一定睛,眼前穿寿衣的男人忽然就变得特别恐怖,白得近乎病态的脸上是嗜血的阴沉。 我尿要吓出来,连忙咬破了舌尖血,眼前男人一皱眉,我转身就一个扑爬,跑进另一处浓烟。 “仁杞大人!!” 我呼喊着,试图扒开浓烟,寻找仁杞,刚刚那个人,不知是好是坏,一律视作坏蛋。 烟中模糊的身影轮廓就立在前方,我激动得手脚并用,三两下冲过去,伸手就喊着仁杞大人要抱个满怀,冲近了才发现又是穿寿衣的男人,正张开诡异的双臂迎接我的拥抱。 我眼珠要吓掉,紧急刹车,当场掉头,结果一转身,还是与他撞了个满怀。 陈旧死寂的味道钻入我口鼻,呛得我要窒息,我仿佛看见一辆奇怪的马车在天上跑,而里面钻出一个白脸红唇的纸人,正要迎接我跟寿衣男人。 眼看要被带进马车,一道青光闪来,贵气的民国少爷从天而降,一掌整碎了马车,他转过来那一瞬,我只觉身子一轻,一眨眼跌回了草坪。 莫奈立在身前,筑起一道无形的墙,而墙那头是正与一团黑气战斗的仁杞。 我惊恐的喘着气,问旁边的这位: “莫奈,这,怎么回事?” 他盯着前方满是警惕,开口轻声道:“阵卦下有一团奇怪的黑气,我曾在阴差身上闻到过,很危险,他是冲着你来的,我们先不要贸然行动。” 我坐在地上退了几步,因为莫奈的墙外,黑气正疯狂撞击着。 我人傻了:“我又没惹他们,怎么就冲我来了!” 莫奈浑身散发青色气息,他眼眸一凝,衣衫飘扬,摄青鬼的气息震慑四周,纸棺中的红衣女鬼都瑟瑟发抖,那乱撞的黑气直接粉碎。 仁杞那头已经占据上风,隐在黑气里的寿衣男人显了形,被仁杞冰刃一瞬斩杀,他化为黑烟时,还对我幽幽一笑。 他说: “我还会再来找你的,阳禾。” 他这一说,一种不适的恐惧在心底油然而生。 “有没有事?”仁杞收了冰刃,走了过来,蹲在我面前。 我摇了摇头:“没……”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寿衣男人让我莫名感到很压抑,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在心底挥之不去,就好像,他曾经对我做过什么一样。 “仁杞大人,那个人到底是谁啊?我感觉他很恐怖。” 仁杞眸子阴郁着:“吾还不确定他的真实身份,只希望不是吾想的那个人。” 尸坑处的黑气彻底消散了,我捡起装着红衣女鬼的纸棺,扶着仁杞的手,站起身来腿都是软的。 我随着仁杞走近了尸坑,阵卦已经彻底崩盘。 我难以置信: “那个穿寿衣的一直藏在十二煞气盘的下面?” 仁杞伸手试探着煞盘的气息,眼眸微眯:“不,他只是部分煞气演化的分身,煞盘下的黑气,就是为了炼化那些女尸,他与夜魇恐怕关系匪浅。” 我不解:“他们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仁杞若有所思: “不知,应该不是单纯修炼这么简单,而且吾还试探到一种熟悉的灵力,也许仁杞薄的另一半有消息了。” “那我们现在还是先回贺遥别墅吧,也不知若若她如何了。” 我有点心慌,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因为我感觉,那个寿衣男人让我无法抗拒,但又特别厌恶。 “等等吧,现在洋房的煞气消失,虽是龙尾,但也能勉强超度亡灵。” 仁杞侧身让开了,莫奈就在他身后,将一排纸人变幻了出来。 这纸人不正是给张宛抬棺那晚,跟贺遥一起的那些纸人吗? 莫奈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闪躲,可能是怕麻烦我们,但他不知道,这些纸人间性接性救过我。 我对着莫奈比了OK手势:“放心,没问题。” 语罢我将纸人挨个摆整齐,数了一下,一共八个。 反正都是超度,我想了想,掏出怀里冒红气的纸棺摆在纸人旁边,一起超度了吧,虽然差点把贺遥给整挂了,但方才还提醒我快跑,应该还是良心未泯。 “没用的。”仁杞握住了我手腕:“已经恶化成厉鬼,而且还沾染了夜魇的黑气,超度跟镇杀对她来说没区别。” 我跟纸棺都吓得一抖,我还好,纸棺已经开始挣扎着要溜了。 “那怎么办?” 眼疾手快,我将猥琐纸棺逮了回来。 “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是有意要害贺遥的,我只是想借他身躯逃出夜魇的手心。” 红衣女鬼在我手心瑟瑟发抖,不停的哀求着我们。 莫奈生前定是个善良温雅的人,听闻红衣女鬼的哀求,他放下他贵气的姿态,竟要跪下来替她求情。 我叹了口气: “我也没想镇杀你,你方才想帮我,也间接性救了我奶奶和弟弟,所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仁杞大人~”我转头眼巴巴的望着那个清冷的男人。 他挑了挑眉:“看在你是吾新娘的面子上。” 他说着,召出了玉册。 “你既要收为己用,那就要以自己精气为契,你们才能更好的互助。” 他向我伸出双手:“来,站到玉册前来,吾教你,如何用自身力量凝聚出刃!” 我搭上他的手,玉册的华光照耀着我的脸,我睁不开眼,握着仁杞的手,有些紧张。 “别怕。”他在我耳边呢喃:“气沉丹田,用心凝聚,将灵力结于掌心。” 他如此温柔的引领我,我一步一步凝心感受,一股气流在我心脉涌动,我感觉自己现在强得可怕!! “嘿!” 我冷眉一横,一鼓作气,在手心凝结,三十分之一炷香后,一根绣花针一样的冰刃在我掌心闪了两下,然后没了…… 目睹此景的大家都有点噎住。 第三十五章 仁杞教我运灵化刃 我哭了:“嘤嘤嘤……” 仁杞抿唇:“闭嘴。” 我:“好嘞!” “能凝结出刃的影子,也算吾没看错,你能操控刻刀,大概是因为你体内有吾的灵,不过因为你的力量太弱,暂时还达不到运刃的气候。” 仁杞说着,掌心运灵筑入我后背,瞬时我体内就有源源不断的气流在运行,手中熄掉的刃缓缓显现,变大,再幻为刻刀。 这种感觉就像全身升华一般,整个人都像至于天地间一般的空旷,仿佛世界都在我的俯瞰之下。 发丝飘扬在我眼前,刻刀在我手下准备精雕细刻,然后我才想起来: “唉那个女鬼,你叫啥名儿来着?” 能感觉空中的纸棺里的女鬼向我投来一个鄙视的眼光,但碍于我手上的生杀大全,她还是猥琐的道出了名字。 “西纤。” 我也很大度,毕竟以后有的是机会操练她。 “为我所用,满你功德,你可愿意?” 她好不犹豫:“愿意。” 玉片上的名字化成蓝色,就像有了脉搏一样,镶嵌在玉片上。 “收入玉册中让她吸收灵气自我愈合,被尸髓蛊吸食太久,再不愈合,就要灰飞烟灭,你也会受到反噬。” 仁杞不紧不慢的说着,我双眼爆瞪!! “她灰飞烟灭就算了,我会反噬这种事怎么不早说啊喂!!” 众人掏了掏耳朵,红衣女鬼扒在纸棺里,对我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 我一个后旋,反手就是一巴掌给她扇进了玉册,贵气稳重的莫奈慌退两步,险些不稳,没等仁杞收玉册,一溜烟就闪进去了。 估计是刚刚太激动,此刻有点头晕,转头想跟仁杞说扶我一把,我来超度纸人里的亡灵,结果转身就一阵天旋地转,当场栽地上啃了两口草皮。 “呸呸呸!” 想到这是个养尸地,我要恶心死。 仁杞蹲了下来,掌心运了灵在我额心筑入,刚刚眩晕恶心,像要低血糖了一样的感觉瞬时消失了。 “你精气消耗太多,休息会儿,吾去超度。” 他说着,桃花眼眸在浅浅的月光下格外深情,我咽了咽口水,觉得人的克制力有时候相当惊人,比如我现在居然能忍住不对他上下其手! 仁杞的超度与我的不同,他衣衫一撩,盘坐在地,双掌合十,结印,念咒。 随着他的灵力波动,那些纸人里的的魂灵逐渐化作灵粒,飘向天际,空中仿佛有好几声谢谢在盘旋。 我昏昏欲睡,待努力睁眼来,已经被仁杞打横了抱着,向贺遥别墅赶去,随着风在鼻息窜走,仁杞身上独特的香气也在我鼻间萦绕。 不知不觉,我竟有点暗暗窃喜。 直到贺遥别墅门被推开,几个手握高尔夫球杆的人蜷缩在沙发后面看着我们傻眼。 可能因为我浑身乏力,又因为男女授受不亲而面色潮红,那几个人的神色都透露着某种不对的信息。 我正要咳两声打破僵局,眼前忽然闪过来一个白影,客厅瞬时发出两个鬼叫的声音。 我跟林若若这个死鬼四目相对,惊声尖叫。 林若若:“啊啊啊啊!这个帅哥是谁,你们做了什么!!!” 我:“啊啊啊啊!林若若你要吓死谁啊!!!” “看来黑气已经将你的煞气全部消耗,魂净了,明天还是抓紧回归吧,不然就真的成孤魂野鬼了。” 仁杞就风轻云淡一句话,林若若快吓哭了。 而那几个大男人在沙发后面警惕的看着林若若,应是这家伙在捉弄他们。 仁杞将我放在了沙发上,又替我放好了枕头,摸了摸我头顶,叮嘱道:“休息才能养精蓄锐。” 我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他平时不是嫌弃我,就是嫌弃我,我害羞的点点头,他已经去一旁打坐去了。 “禾禾,他是鬼吗?人鬼殊途啊,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林若若蹲在我身前,半透明的魂体满是八卦加担忧。 “这个……”我有些头疼:“一时半会说不清,等你从医院清醒了,有机会再说吧。” 主要我确实还有点难受,没想到养鬼这么费寿命呜呜呜…… “喝点。”贺遥不知何时,端了杯牛奶走到了我身旁。 我望着他担忧的脸,忽然就想到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很短暂,但其实还挺愉快的。 就像我喜欢睡前喝一杯牛奶,他知道后,每次晚上都会给我点一杯热牛奶。 可就是这样一个,我曾经觉得很不一样的人,他也能在他兄弟面前,肆无忌惮的说,他选择和我在一起,就是因为我有抬棺人的传说,大家都害怕,他觉得新鲜,想试试罢了。 “谢谢。” 我端过牛奶,也不是因为释怀了过去,而是我真的有点饿了,也真的觉得没必要去计较了。 “那个,阳小姐啊,我们是要等到天亮了才能出这个房子吗?”刘队弱弱的问着,握着高尔夫球杆,像是对林若若害怕极了。 “第一声鸡鸣后,就可以了。” 没等我开口,仁杞已经闭眸替我答了。 “鸡鸣,就是辰时后。” 刘队几人喃喃着,对即将要到来的曙光泪流满面。 “嘶~”贺遥捂着心口,脸色忽然白了。 “你怎么了?” 我们几人异口同声的问他,大家就像报团取暖的兄弟,把对方当成了自己人一样。 刘队扶着他坐去了沙发,我隐隐能瞧见,是贺遥的心脉还未完全痊愈,大概是少了仁杞的灵力,心脉疼痛所致。 “你心脉还差一些灵力,这几日白天吾就上你身,直到你痊愈,最多还有三日。” 仁杞眼眸睁开,像是自我调节完了,起身去窗户外望向了南方。 那头好像是我老家的方向。 “如果累的话,快睡吧,明早医院怕是要大动荡。” 仁杞自顾自的说着,我们一头雾水,当然也一阵后怕。 大动荡,是指林若若,还是指贺遥他姨夫? 大家伙折腾到现在,确实也很累了,仁杞回来了,这个房子就好像有了个金钟罩,几人各自在沙发上找了个舒适位置,适量的补会儿觉。 我也迷迷糊糊的要睡去,一眨眼,周围一片冰清玉洁。 抱着我的仁杞正闭眼睡得十分安稳。 我怎么又到仁杞山巅的床上了?他到底是怎么移动的?! 第三十六章 贺遥姨夫变猛鬼 这一觉我也睡得很沉,虽然不知道怎么从仁杞的床上又变回贺遥的沙发上的,但是刘队接了个电话,我当场就被吓醒了。 “喂!刘队,张勇跳楼了!” 一个激灵,我从沙发上摔了下来,同时摔下的还有贺遥。 刘队跟他的两个跟班已经彻底清醒了,我跟贺遥坐在地上一脸懵逼。 仁杞在沙发上淡定的冥想,难道他昨晚说的医院大动荡就是张勇跳楼? 我赶紧起身跑到了仁杞旁边。 “仁杞大人,张勇怎么忽然跳楼了?” 他薄唇轻启:“破了封,他没了靠山,张宛自然不会放过他。” “去医院。”刘队皱眉,提上了帽子,要出去开车。 正巧这时,大门密码响了,众人警惕,就见贺遥的保姆提着食材站在门口。 她从外面捡了几张破碎的符进来,不解的问贺遥:“哎哟少爷,这屋外面一圈这种东西,是在做什么哦,怪瘆人的。” “阿姨你不用管,我们闹着玩的,我们出去一趟,您把家里收拾一下,放假几天。” 贺遥说完拿了车钥匙,准备去车库开车。 阿姨虽然疑惑,但听闻放假,眼眸的笑弯了。 我们跟着贺遥走出大门,别墅外面的墙角,散落着一堆破碎的符,像是经历了何种风吹雨打一般。 我震惊:“仁杞大人,你哪儿弄这么符?” 毕竟我从来没看见他单独出行,这些符多得很可疑啊! “灵术复制。”仁杞毫不掩饰的说。 我震撼,我在怀疑他什么,所以就只有我自己这么菜罢了!!! “看来昨晚要真出这门了,下场得跟这满地碎符一样。”刘队打了个寒颤,快速溜去了他的车旁,两个跟班神速上了车。 贺遥的车也从车库开了出来,停在我跟仁杞旁边。 “刘队,你先走,我们坐贺遥的车跟你。” 刘队点头示意,我们上了贺遥的车,一路紧跟。 同仁杞一起坐在贺遥车的后座我才想起,仁杞不是说白天要上贺遥的身吗? “那个,贺遥你心口不痛了?” 我弱弱的发问,毕竟他现在可是个开车的,突然恶疾,仁杞倒是没事,我可不就是那个冤大头! “撑到医院问题不大。” 仁杞对我的怂包表示无语,贺遥倒还低低笑了两声。 我刚要说那就好,贺遥的车前猛然窜出个黑影,车来了个急刹,要不是仁杞拽着我后衣领,我高低撞靠背上整两个大包。 “刚刚那是什么?!”贺遥喘着气,惊恐的看着前方:“怎么有点像我姨夫!” 仁杞将我提正在座椅上,淡淡道:“是他。” 贺遥将车速降到最低,吓成了结巴:“他他他,他不是早上才跳的楼吗?” “吾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跟上刘队,去现场看看情况。” 仁杞并指凝结了灵术,朝车前一扫,整个车都变得轻盈起来。 我因为刚刚那一撞,脑袋又开始昏沉,干脆扶着车门缓一会儿。 “别靠近!别拍照!” 医院住院部楼下拉起一圈警戒线,围观的人员叽叽喳喳,拿出手机拍照,警员拉都拉不住。 刘队已经带好帽子,进了警戒线,贺遥慌忙停好了车,想冲过去,被仁杞拦住了。 “你心脉尚未愈合,贸然过去,吾不保证你的躯体会不会被他夺走,自杀本身煞气很重,再加上他生前供养了邪灵,肯定是会想方设法夺个肉身。” 贺遥慌退两步:“那还是远远看看就行。” “吾上你身,你心脉愈合得差不多,可以看见全过程,只不过不能说话,也不能做出行动。” 贺遥想都没想,张开双臂:“那来吧!” 一个男人对着另一个男人索要抱抱,我咬住了手指,这个画面太美,我好难,什么都磕只会让我营养均衡! “再用那种眼神看吾,吾不介意让你疼痛均衡。” “……” 仁杞面无表情的警告总是最吓人,我当场就恢复正常,去看现场了。 “凌晨三点,看守的警员,护工莫名其妙全都昏睡了,张勇拔了输液管,撬开了窗户直接跳了下来。” “值班室看守的听见轰的一声,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倒了,跑过来看见张勇的尸体四散,唯独脸上带着诡异笑容,死不瞑目。” 警员对刘队说着,法医一脸愁容的处理着白布下的尸体。 刘队抬头看了看头上的空调外机,上面的铁栏上有明显的血迹。 法医和几个助手将尸体装上了担架,应该是要抬去殡仪馆。 仁杞应该又上了贺遥的身,此刻凝重的走到我身旁。 “阳小姐,张勇的尸体很凄惨,是不是会变厉鬼啊?!”刘队附在我耳边惊恐的低问。 他刚问完,法医一行人抬着担架从身边走过,我只觉得手腕忽然被什么东西握住,冷不丁低头去看,恰好撞见担架上的白布被掀开,张勇血肉模糊的脑袋上红眼珠直勾勾盯着我。 我吓得脚下一窜,仁杞暗暗扶住了我。 法医将白布又盖了回去,我捏住仁杞衣角,目送担架下诡异的尸体走远,好不容易稳了点思绪,耳边传来仁杞沉重的声音: “他成了猛鬼,已经离了体躲在暗处,跟他接触过的人都跑不掉。” 此语一出,我跟刘队瞬时只感觉天打雷劈,劈得我们想叫妈妈。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六队明显快疯了,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形态,不让自己队长的形象崩塌。 我也替他感到悲催,毕竟他只是个兢兢业业为人民服务的人民警察,莫名卷入这场凶煞的纷争。 “先找点黑狗血将他尸体四周涂上,防止尸变,召集所有接触过张勇的人,找污秽的东西防身。” 仁杞说得很严肃,刘队当场就派那两个跟班去找黑狗血去了。 “我去找污秽!”刘队嚷嚷着,叫另外几个警官处理现场,他拔腿就要跑,跑了两步又噌的冲回来,喘着气问我们:“你看我都冲昏头了,污秽是啥?屎还是尿?” “……” 我噎住:“应该不能把这种东西挂在身上吧?!” 第三十七章 猛鬼复仇风波 “都行,越脏越好,刚出生的猛鬼最怕脏东西。” 仁杞回答得很认真,刘队想也没想屎啊尿之类的东西挂身上是种什么体验,脚下溜烟似的,召集兄弟去通知接触过张勇的人了。 刘队跑远,仁杞蹲下捏了一点地上的泥沙细细查看。 住院部是在医院正中央,四周都是交错的绿化带和石板路,此刻天色忽然阴了,响了两声空雷,树影张牙舞爪,似要随时扑来。 仁杞拍掉了指尖的尘土,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嘴角轻抿: “我们也去做准备,这天色开始变了,入夜了大凶,吾一人恐怕也护不了那么多人,这张勇突然自杀,吾就怕暗中有人布局。” 我有些担忧: “仁杞大人,我有莫奈和西纤,还能自己叠纸棺,就是跟张勇接触过的人恐怕不少,而且也不知道有哪些间接接触了的,他们都是无辜之人,光一些污秽能行吗?” 他四周环顾了一圈,沉声道: “先去找一些麻绳,裹上符纸,围着这栋楼埋一圈,只要有鬼魅靠近,吾就能感应到,至于那些间接接触过的人,只能说尽力而为,这怨气太深,入夜只会提前。” 仁杞说完已经自顾自往医院外走去了。 我小碎步跟上,低低的唤他:“仁杞大人,麻绳这种东西在哪里去找?” 仁杞忽然伸手放在我头顶: “纸扎铺,一般戴孝这些会用到。” “阳禾,吾探到医院的后巷有纸扎铺,让莫奈运灵载着你去,吾去四周先布下捕阵。” “好。” 我坚定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跑。 “等等!” 身后的人一把将我拉住。 仁杞皱眉轻斥:“忙撞什么,莫奈还没出来。” 他说着指尖悄悄一划,莫奈的身影立马出现在了我身后。 “小心点,一有不对劲,就让莫奈带你跑。”仁杞深邃的眸子注视着我,我忽然就有点鼻酸。 我吸了吸鼻,灿烂一笑:“嗯,放心。” 跑出了医院,找了个小巷子,莫奈显身在我跟前,我探头确定四周没人后问他:“莫奈,你怎么载我?是搂着我飞,还是瞬闪?” 莫奈表情温雅,退远了些,一个响指,一阵马蹄加鸣叫,一匹雪白马驹拉着马车从空中驶来。 我下巴要掉地上,紧张的打望了下四周,确定只有我能看见后,歇了口气,随着莫奈撩起的帘子,坐了进去。 马车内非常简洁干净,就像莫奈那清清淡淡的气质,但又不失贵气。 莫奈坐上马车,一扬鞭,马驹直接跑上了半空。 我有点激动,毕竟第一次坐民国马车,还是这么贵气的一种,但想了两秒,又觉得不对,我撩开帘子问那个赶马的人:“莫奈,就一条街的距离,我们干嘛要坐马车?” 他淡淡笑了:“猛鬼逃离在外,难免不会盯上小姐,我的马车除了你我,谁都看不见,也碰不到。” 我震惊:“这么厉害?!” 他很谦逊:“还好。守山多年,白雪一直陪着我,总算能出来跑一跑了。” 吁—— 马车刹住了。 跳下马车,还有一些白烟萦绕,莫奈手一挥,白烟随着马车一起消失了。 我们眼前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小巷子,斑驳的石板路上青苔混着水滴,石砌的房子,掉漆的木门。 长长的巷道尽头有一棵巨大的黄果树,旁边有个挂着灯笼的小铺子。 这个巷子可能因为在老城区,早就没几个人住了,有也只是一些老人。 那个纸扎铺开着,就显得格外明显。 “有人吗?” 我奔跑在铺子门口刹住,铺子外面摆着纸钱,花圈,还有一些纸房子。 我脑袋探进去了,才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空的太师椅正在缓缓摇晃。 咦~ 我打了个激灵,这在鬼片里面,摇着摇着就要摇出个鬼影来。 “有什么事?” 耳旁响起嘶哑的声音,我一偏头,一个脸颊凹陷,横眉冷目的老头立在我旁边。 我差点要尖叫,但又一把捂住了嘴,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要稳重,这么害怕也太不符合仁杞大人对我的栽培了呜呜呜…… “买纸钱还是订花圈?” 老头儿矮小的身子侧过,走到铺子里面关上了太师椅的那间房门。 我缓了口气,急急道:“爷爷,我要买麻绳,越多越好。” 老头听闻,顿了一下,抬头盯着我。 “姑娘你,阴气太重。” 他说完阴沉着脸,继续理着他的物品,也不说卖不卖给我。 “爷爷,我急用,救人命,能不能卖给我?”我焦急的祈求着,就要掏口袋里的钱,结果一着急,把纸棺给掏到地上了。 我想伸手去捡,那老头匆匆的跑过来,拿起我手上的纸棺,手都在抖。 他抬眸激动的问我:“姑娘,这棺哪来的?” “我,我,一个有缘人给我的。” 我话到嘴边转了个弯,纸棺这个事情仿佛并不为世人所知,能带来的是好是坏暂且不知,我不敢冒险道出身份。 老头听闻,眉目带笑的看了我一眼。 “不错的姑娘,那个有缘人,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老头儿我这就去给你拿麻绳。” 他说着进了方才太师椅的里屋,随即里面传来细细碎碎的念叨声音,就像两个人在商量什么,过了几分钟,老头拿着一个麻布口袋,里面装着一大摞麻绳。 重情重义的人?难道他说的是我爷爷? 爷爷的事迹,好多我都不知道,想起他我就会有点难过,但当务之急还是先配合仁杞做好准备工作,等事情解决了我再找机会来了解一下爷爷的事。 “谢谢爷爷,多少钱?” 我吸着鼻子,掏着口袋准备付钱,苍老的手却突然按住了我的口袋。 老爷爷眼眸凝重的看着我:“姑娘,我这的麻绳不用钱买,有钱自会相送,我看姑娘你身旁的阴气虽重,但并无凶煞之气,但你既要用到麻绳,那老头子我就再赠一物给你,紧急时刻也许能派上用场。” 他说着,拿出了一面铜镜,大概有巴掌那么大,看它外观的雕刻,应该是个老物件。 第三十八章 猛鬼复仇风波 村里的老人常说老物件自带灵气,更何况还是一面老式青铜镜。 不知道老爷爷拿给我是何意,我偏头望了望不远处等我的莫奈,他虽然不太喜欢这镜子,还是点了点头。 知道纸棺,又有铜镜,这老头儿应该还是有点道行的人,但医院的事情,凶多吉少,少牵扯一人就安全一人,我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谢谢爷爷。” 我接过铜镜,镜面经久未擦,有些灰蒙蒙的痕迹,只能模模糊糊照出我的轮廓,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有那么一瞬,我好像看见铜镜里的自己突然有一头披肩长发,衣服也好像不对。 我揉了揉眼睛,再举起铜镜对照,又没了。 “奇怪。” 我拿着镜子喃喃着转身,镜子恰好照到了莫奈,莫奈神色一变,瞬时闪到了旁侧。 “姑娘,快收起来,这天暗了,可能要下雨,你们出巷子往左绕绕路都行,右边天色暗了,路不好走。” 老头儿神情严肃的叮嘱我,仿佛在透露着什么隐晦不明的意思。 我望了望天,明明只是中午,却已经乌云密布。 我掏出了刚才是纸棺,塞进了老头儿干枯的手上。 也不知道我来找老爷爷会不会给他带来不好,总之先拿个东西给他防身。 “爷爷,这个纸棺送您了,能拿到麻绳真的很谢谢您,您就当留个纪念。” “这……”他有些犹豫,还是点了点头:“好。” “好,谢谢爷爷了,我们先走了。” 我将镜子急急塞进口袋,跟着莫奈走出了巷子,出了巷子口,我刚要习惯性往右拐,一阵风迎面撞来,吹了我一个激灵。 “那边不安全,走这边。” 莫奈已经唤了马车在左边不远处等着我,想来老爷爷说的不走右边,应该是另有所指,那右边通着大路本应更好走才是。 所以根本不是路不好走,是那边有不好的东西,我飞快的跑向了马车,与右边的一个黑影余光擦过。 “莫奈,这铜镜是不是另有玄机,你为何会怕他?” 我坐在马车里,翻看着铜镜。 莫奈顿了一下:“我也不知,这东西是个好东西,但是我不喜欢它的气息。” “好吧。” 马车没两分钟就到了医院旁边,莫奈选了个没人的地方,我们快速下了车住院部跑去。 天色已经快要完全阴沉下来,周围的人都叽叽喳喳的谈论这大变的天色。 估计早上张勇跳楼的恐怖事迹都传开了。 住院部整栋楼四周都布满了仁杞的气息,很奇怪,我看不见,但是我好像能感应到。 “哎哟!” “阳小姐,小心点!” 几个刘队手下的警员,带着口罩,抬着几桶臭气熏天的液体,转角出来同我遇到,还不小心撒了一点点出来。 那酸爽味道,瞬间弥漫了四周。 呕yue—— 路过的人都止不住干呕。 我捏住鼻子望天道: “你们看见仁,不,你们看见贺遥了吗?” 几个人表情姹紫嫣红,揉着眼睛指了指楼上。 我对他们比了个OK手势,眼泪汪汪的往楼上跑去。 住院部二楼的楼道有些空旷,像是病人都被遣散了一样,我的脚步踏在地上,回声格外清晰。 “回来了?” 头顶响起熟悉的声音,我一个激灵,掏出符纸就要拍出,一抬头,一身盘扣绣纹锦衣的仁杞正单手扣在天花板上的吊灯上。 “仁杞大人,你恢复真身了?!” 我收回了符纸,边蹦边欣喜的看着他。 “跳什么?” 他落在我身旁,衣袖拂过一阵莲叶清香。 “麻绳呢?” 他向我伸出白皙手掌,我楞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忙掏口袋。 “在这。” 口袋里一撂麻绳,原树皮制作的还带着树皮的味道。 麻绳旁边的铜镜好像闪了两下光,仁杞皱着眉退了两步。 “窥镜。”仁杞凝着眉,看着我:“纸扎铺那个人给你的?” 我点点头:“对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要给我,莫奈说可以拿着,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坏处吧?” “确实可以拿着,窥镜吾在从前见过一次,于人类无害,先做封线吧,它的事今晚过后再说。” 仁杞说着已经示意我拿了麻绳跟着他去楼下。 下了楼梯,刘队在门口出艰难的指挥着手下抬着几桶臭气熏天的污秽往楼上走。 外面狂风大作,吹得他们睁不开眼睛,见我们来,刘队忙捂着被吹开的衬衫跑了过来。 他说道: “阳小姐,仁杞大人,我们把相关人员集中在了三楼,但也只是病房集中,多了上面不好交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虽然刘队叫仁杞大人真的很好笑,但是仁杞还是很淡定,他望了望外面狂舞的树枝,示意刘队带着大家上三楼。 “去三楼一号病房,贺遥在那里等着,大家齐心协力,将符裹在麻绳上,越快越好。” “好勒。”刘队招呼着那剩下几个人,三步当作一步跨,我也跟着跑上楼去了。 贺遥果然在一号病房,我们冲进房间,他正坐在病床上,眼前是西纤和林若若二人,三人正在玩扑克牌。 见我们来,三人还想邀请我们加入,我习惯性的加入,捏着一张牌才蓦地的反应过来,将牌扔在贺遥脸上。 我龇牙: “嘚!猛鬼都快回魂了,还玩个屁!” 刘队几人感觉将麻绳铺开了,仁杞将灵术复制的符纸堆满了病床。 说干就干,几个人盘坐在地,快速的工作着。 窗外的风呼呼作响,人多力量大,没多久封绳就被我们做好了。 我站起身收绳: “走,把封绳拿下去,仁杞大人有大作用。” “他不让我们出这个房间,说出去就是死。”贺遥慵懒的靠着窗沿,双手无奈一摊。 “那还是别出去添乱了。” 我砸着嘴,呼应刘队和他的手下赶快。 将封绳装进口袋,我们出门正要下楼梯,身后楼道有人喊我。 “禾禾?真是你?” 我转身,我妈有些狼狈的站在后面的病房外。 我错愕: “妈?你怎么在这?你,你也接触了张勇?” 第三十九章 张勇诈尸! 她神色很是暗淡,有些哭腔:“禾禾,妈妈上次不小心跟着你去看了一下,你说你弟弟生着病本来就危险,那个张勇要真会变成恶鬼可怎么办啊呜呜……” 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卷进来,心头有些不安,转头叮嘱刘队: “刘队,你们先把东西拿给仁杞,我跟我妈说两句。” “好,放心阳小姐。” 刘队和他手下动作很快,一会儿就走远,没了声响。 我快步走到弟弟的病房,弟弟躺在床上剃光了头发,面色蜡黄,我爸正在逗着他,哄他吃饭。 我心头有点梗得慌,退了一步,转头看着我妈。 “弟弟病情如何了?” 她抹了抹眼泪:“在那个什么蛊之前,我们其实就已经在医院化疗过了,这次医生说再进行一次化疗,就可以骨髓移植了,但是需要很多钱,我跟你爸不知道该怎么去凑这个钱……” 她头发干枯到打起了结,脸上因为没休息好而发黄暗沉,手哆哆嗦嗦的像精神极度抑郁者一样。 好歹也是我妈,我多少还是一些不忍。 “你们先照顾好弟弟吧,今晚过后,我们再一起想办法解决钱的问题,这病肯定要治。” 我说着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仁杞做的符纸,塞进了她的手里。 “拿好这些符,给窗户床上这些地方贴上,还有刘队给你们发的那些污秽桶,你把它摆在门口,要摆好,关键时刻能救命,今晚房间外面无论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听着我的叮嘱,我妈总算有些宽慰,拿着符连连点头。 “那我先走了,我还有重要的事。” 我转身就要下楼去找仁杞,她却突然拽住了我。 我诧异回头:“怎么了?” 她抹了抹泪痕,理了理我的肩上的头发,她说:“小心点,妈妈之前,对不起你。” “没事。”我静静的侧开了身,对她勉强一笑,下楼去了。 虽然我担心他们,但是好像和讨厌他们并不冲突。 到楼下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快要接近夜晚了,我以为封线要悄无声息的埋进整栋楼外圈,是需要费些功夫的。 但好像只是我以为。 仁杞不过挥了挥手,那封绳已经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隐入了沙土里。 于此同时,医院外面,好似有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在靠近,而我的心也开始打鼓。 我快速靠去了仁杞身后,低低的问他: “仁杞大人,我们现在要怎么做,是不是要退回三楼去?” “刘队跟其他人退回贺遥房间,阳禾你跟莫奈在二楼一号病房守着。” “啊?我跟莫奈吗?可,可二楼好像都没有人!”我想起来二楼那空旷到瘆人的地方,即将只有我一个人跟一个鬼去镇守,真的要吓死的好咩?! “别怕,二楼吾设了阵法,如果没有人镇守那里,张勇以及其他邪祟一旦闯进这栋大楼,就会直奔三楼。” 他温柔的抹了抹我头顶:“放心,遇到危险,吾会来救你。” 我看着他赤诚的目光,有些肝痛。 “行,行吧。” 我咬了咬牙,招呼上莫奈,一鼓作气奔上了二楼,二楼尽头是一面镜子,天黑,墙角指示灯绿幽幽的,我一抬头,就远远看见镜子里诡异的身影。 啊啊啊啊!! 我内心要嚎叫出天际,怎么我在镜子里比莫奈还吓人啊! 一眨眼我就推开门钻进了一号病房。 病房的灯一开,房间里整齐安静,丝丝飘散的灵术味道,应是仁杞留下的安全感。 我检查了窗户门口,确定没问题后,找了个床位坐下休息。 莫奈就立在我身边一米处,安安静静的陪着我,温文尔雅的模样,不说他是鬼,我还真没看出来。 “莫奈,你说张勇变成了猛鬼,你也快化成摄青鬼,你打得过他不?” 他浅笑了一下:“猛鬼,乃亡命之徒,恐没发比。” 亡命之徒?就是那种就算不厉害,但也也要拼命的家伙? 刚说到这儿,窗外的风忽然戛然而止,只剩黑漆漆的寂静在四周包围。 “什么情况?”我暗问莫奈。 “应该是来了。”莫奈起身朝着窗户外悄声查看。 如果说狂风大作是一种躁动不安的恐惧,那么寂静无声就是一种入侵人心的绝望。 咚—— 咚咚—— 咚咚咚—— 撞击木板的声音越靠越近,听远近,应是从住院部大门口到楼梯口的声音。 我一把抓住了兜里的符纸,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莫奈大概感受到了我的恐惧,起身立在了我身前,强大的鬼气散发,我瞬时就好多了。 咚咚声一路响到了二楼,然后消失了。 我有点懵逼,怎么有种这声音到我门口消失的错觉? 拽了拽莫奈的衣角,示意他跟上我去门口听听什么情况,莫奈随着我靠近了门口,我开了阴眼的情况下,也没看见门缝里有煞气之类的。 难道是没发现走了? 我狐疑着转身,准备继续躺平,结果刚走两步,砰的一声巨响,身后好像什么炸了,我机械转头,房间门整块倒在我脚边,而门框上踩着两只黑气缭绕的脚,脚边正滴答着尸液。 我咽了咽口水,顺着那两只脚往上,一副勉强拼上的血红尸体正立在门口森森的看着我,那爆出的红眼珠子,不正是早上跳楼的张勇。 但是他的尸体不是按仁杞大人说的,用黑狗血镇压了吗?!怎么还会诈尸!! 哈—— 对方张开血嘴,喷出一口尸气,当场就要扑过来。 我人要吓尿,拿了符要乱薅,莫奈神情艰难,当场抽出了镰刀,同张勇打了起来。 但张勇的尸气应该杀伤力大,那尸液沾到莫奈的鬼身,竟也会滋滋冒烟。 莫奈修炼的鬼体不能沾上尸液这种脏东西!莫奈可是我的得力干将,我可能不能让他沾上脏东西啊! 四处环顾了一圈,我目光锁定了房间里的灭火器。 来不及细想了,我捣鼓了两下灭火器,朝着前方的莫奈大喊:“莫奈闪开!” 莫奈一镰刀挡住张勇的尸手,错愕回头,我的灭火器喷出那一瞬,他直接一个瞬闪,白粉直接全部喷上了张勇尸液粘稠的尸体。 干粉暂时中和了尸液,它低低的怒吼着。 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贺遥一把拽住我就往外跑。 第四十章 鬼打墙 莫奈被我的举动惊到了,他急急道: “小姐不必如此冒险的,它还伤不了我。” “管它的,我们还是先跑吧!这张勇按道理来说,不应该诈尸的,我们先去找仁杞。” 我把灭火器砸向张勇,他因为粉末看不见,被我砸倒在地,快速越过张勇,我直往三楼跑去。 张勇爬起身发出低吼,浑身用力一甩,甩出一阵烟尘。 我刚跑了两步楼梯才想起来,那些相关人员都集中在三楼,我现在跑上去,不就把张勇给引上去了吗? “莫奈,我们还是往二楼左边跑,跟张勇绕圈子的话,应该能拖延一会儿。” 莫奈点着头,直接是在我身后飘了。 二楼因为没人,我跑起来全是瘆人的脚步声,偶尔有两个病房里的灯闪两下,我魂都要吓掉。 由于一鼓作气跑得太快,一不小心又跑到了张勇后面,他浑身尸液加白粉,正僵硬着脚步,不停在病房外嗅来嗅去。 我当场一个急刹,张勇察觉到动静,哈着气转身一阵乱抓,好在我身后有莫奈,莫奈轻轻一拉,就给我拉到了转角,我贴着墙屏气凝神。 凶尸对气味尤其敏感,我只能尽量憋气,先等他往前走了,再换个方向溜它。 我以为张勇很快就会继续往前,谁知道它竟懒得换方向,直接朝着我这边走来,我一整个大无语。 莫奈见我憋得面红耳赤,扛着镰刀大放厥词: “我还是直接出去将它砍碎。” 我惊恐,一把将莫奈拦住,眼神示意他不要冲动啊,万一打草惊蛇,把张勇正魂引来了怎么办啊!正魂可是猛鬼,猛鬼可不讲什么道义情深。 我这边正与莫奈眼神商讨,那张勇不知道何时竟走近了我们身旁,我偏个头撞见它正在嗅我对面那间病房,眼都要吓凸凸。 正愁思要不要直接反方向狂奔,与它来个马拉松大追逃,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我手腕,将我一把拉进了房间。 眼前天旋地转,咬牙将拉我的人摁在地上,才看清那地上蹙眉的人竟是贺遥! “怎么回事?!” 我压低声音问他。 他对我比了一个嘘,然后爬起身,查看了一下门口,确认无事才歇了口气回来坐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听见附我身的那位在外面喊我,小爷还以为他有急事儿要借我身,结果小爷我开门一出去,就特么回不去了,绕了两圈说下来找你吧,刚好看见张勇他诈尸了!晦气!” “应该是鬼打墙。”莫奈静静的说。 我脑袋有点乱,找了个靠墙地儿坐下,摁了摁眉心才开始分析。 “如果是鬼打墙,那么张勇是凶尸,凶尸我之前了解到的是,尸体尸变了,就跟僵尸一样,没有思想,会靠生前记住的气息来攻击人,所以鬼打墙,最有可能,是张勇的魂,变成猛鬼后干的。” 我头都要抓秃:“就一个人,搞出两种攻击,这也太歹毒了点!” “所以现在怎么办?!”贺遥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不是说让黑狗血给镇压了吗?怎么还能诈尸?!” 莫奈探了探窗口外面,认真道: “黑狗血镇压是没有问题的,除非没用黑狗血。” “这事儿仁杞他没有告知我,我也不敢贸然行动,我先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他。” 我原地盘坐,试图通过脑中冥想呼唤仁杞。 仁杞大人,能听见吗—— 过了良久也没有回声。 就在我耸拉着,以为要出去赌一把时,楼上突然传来脚步急促的动静,贺遥噌的一下跑到了莫奈身后,而我跑到了他身后。 就跟那个……老母鸡护崽似的。 我们刚警惕起来,心头咚咚着,感觉有大事不妙,结果此想法一出,楼上就传来刺耳的尖叫声。 是一个女声,像是某个护士。 “别过来!别过来!!!救命啊!!” 随着女声的呼救,她的脚步也在楼上跑开。 “什么情况?!” 我跟贺遥摸不着头脑,还没懵逼两秒,凄惨的女声忽然响彻整栋楼,随即咚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砸下了楼。 我咽了咽口水,慌跑去窗口,透过窗帘缝隙往外一打望,楼下的草坪中央,一名护士倒在了血泊中央,而她的嘴巴张大,眼珠充血,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贺遥因为看了一眼,已经惊得跌在了地上,张嘴气都难喘。 我捂着胸口直抽气: “楼上不是有仁杞大人的结界吗?她浑身冒着煞气明显不是自己跳的楼!” 莫奈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人们只知道鬼打墙的浅显意思,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它会利用人的弱点蛊惑人心,将人引出结界。” 我又害怕又惊讶,莫奈被禁锢在石碑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鬼灵啊,感觉他怎么更像个道士。 像是看出我的惊讶,莫奈垂眸有些不自然的闪躲。 闪躲了有几秒钟,他才抬头解释: “没守山之前,我确实因为寻找一些东西,遇到过很多类似的鬼术。” 既然别人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毕竟我们只是互相需要的两个可怜人罢了。 我对他比了个赞,脑中就响起了仁杞的声音。 张勇的猛鬼魂被我引到了顶楼,阳禾,吾在三楼布置的阵法被人给堵住了,带上你的铜镜,去三楼将鬼打墙给破了—— 好的,放心仁杞大人—— 虽然我的腿有点软,但仁杞这话一出,我忽然就有了力量,最可怕的猛鬼去了顶楼,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摸出口袋的铜镜,我泪目:“老爷爷真是个好人,这玩意儿看来真的克鬼啊!” 确实如此,因为莫奈马上就躲去了一边,贺遥看稀奇,凑过来一瞧,他那身后,好像有什么红烟瞬闪了。 我慌开了阴眼,贺遥身上残留着红烟气息,细细闻来,可不就是张宛的味道! “我去贺遥!”我一把逮住他:“你刚刚真是自己到二楼的?” 他慌张的想了想,道:“确实很怪异,我感觉莫名其妙的撞进了这个病房。” 他说着,我下意识环顾了下四周。 难道这个病房有什么?! 第四十一章 鬼打墙里的“弟弟” 房间里没开灯,但这是二楼,窗口透进些路灯光,如此,我依稀能看清房间近处的摆设。 莫奈也环顾了一圈,眯着眼思虑: “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的地方,这是四号病房,方才进来,我就没有察觉到任何气息,要么是对方太强,隐藏了,要么这个病房本身有护人的东西,我们找不到罢了。” 四号病房会有护人的东西?这科学吗?自古四字不吉利,大家唯恐避之不及好吧?!所以后者根本就不太可能。 我看着贺遥疑惑的问他:“难道是张宛在帮你?她之前就因为想救你,跟仁杞大人做交易来着。贺遥,你和她关系很好?” 贺遥撇了撇嘴:“还好吧,毕竟是我小姨的女儿,她想救我也能理解。” “好吧。”我也表示理解。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出去破了三楼的鬼打墙,我妈带着弟弟,还有刘队他们,万一被迷惑了,可就危险了! 我握紧了铜镜,看向旁边贵气的少爷: “莫奈,一会儿出去,如果遇到张勇凶尸,只能麻烦你帮我断下后了,我要直冲三楼!” 他点头:“放心。” 我刚要拉开病房门,贺遥也紧跟我身后,我手顿了一下,还是掏出了一张符,转头递给贺遥:“一会儿进鬼打墙了,不要乱窜,捏着符,跟紧我,必要时候咬破舌尖血,被迷惑了就麻烦了。” 这人欲哭无泪的看着我。 “行。” 门轻轻被拉开,走廊幽绿的指示灯映入眼帘,我踏出一只脚,走廊两头静悄悄。 好在病房的门修得不错,轻轻拉的话,一点声音都没有。 如此试探了一下外面,并无情况,我当即就蹑手蹑脚往外走去了,贺遥跟在我身后,我想着他虽然害怕,但好歹是个靠谱的老爷们儿,应该不会拖后腿,然而只是我以为。 好不容易到了楼梯口,贺遥这憨货他一脚踢到了垃圾桶,空旷的楼道瞬时咣当一声巨响。 我特么整个人都僵住。 机械转头去,贺遥一头汗,而他身后的楼道尽头,一具粘稠腥臭的凶尸正立在那里,我恰好跟它爆出的红眼珠对上,它如野兽般狂吼一声,极速冲来。 啊啊啊啊啊!! 我脚上几个扑爬,已经开始四肢爬楼了。 凶尸冲得很快,三两步就到了贺遥身后,差点一爪子送走了贺遥,贺遥仓皇逃窜,还差点把我的符丢到莫奈身上,我双眼爆瞪,不是大哥,你哪边的啊?! 好在莫奈的镰刀及时挡住,符纸碎了,他没逗留,转身与凶尸撕打起来,将它引去了另一个方向。 “快!” 我呵斥贺遥跟上,这货也没耽搁,紧跟我跑上了三楼。 一跑上三楼,我就开始扶着楼梯喘气。 我滴个亲娘嘞,我的肺它真的快要冒烟了! 三楼的病房几乎都亮着灯,虽然出了女护士跳楼的事,但氛围还是要比二楼有人气多了。 我勉强平息了下气息,捏紧了铜镜,才想起来,鬼打墙怎么破勒? 仁杞大人—— 我脑中呼唤了两声,很好,没人理我。 靠着墙扣了两下头皮,我想,莫奈害怕被铜镜照,那我先把三楼通道给它照一遍,说不定就照到源头了。 我正准备举着镜子全楼层照妖,贺遥一把拉住我,一脸慌张的问我:“怎么不先敲门啊?我们先进去找刘队他们啊?” 我对他温柔的笑了笑: “啊?那你先敲门进去,我还要去破鬼打墙,万一门敲开了,不是刘队他们,是你惧怕的鬼,可别抱着我哇哇叫哈。” 贺遥:“……” 估计是真怕鬼,贺遥还是选择紧跟我去破鬼打墙。 我跟贺遥的脚步声很轻,大家躲在病房里估计都不敢出声,有声音也只是偶尔的两声啜泣,估计是有人被女护士的下场吓得不轻。 原本仁杞在三楼布置了很多阵法,此刻确实都没了气息。 他说是有人堵住了他的阵法,才让鬼打墙有机可乘,但此阵法本来就克鬼,那就是人为破坏,难道有内鬼了? 举着铜镜照了半天,也没照出个所以然来,我都要怀疑是不是这个老古董老化了,没用了,贺遥在这时突然拉住了我。 他低声道: “阳禾,那是不是你弟弟?!”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是开水间,水槽旁边有一个背对我们的小孩,正蜷缩在角落,时不时的颤抖一下,看身形和衣服,确实是我弟弟。 可能是因为对弟弟病情的担忧,这一刻我竟然忘了去想,他一个生病小孩子是怎么跑出房间的? “阳辰?” 我焦急的唤了一声,对方依旧蜷缩在角落,像没有听见似的。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我询问着,三两步走到他跟前,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想将他转过身。 但不知是不是这一刻清醒了还是什么,他缓缓转过头时,我的心却突然咯噔一声,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背后升起。 跑——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快的词。 我倒抽一口凉气,撒开手,准备一股作气撒丫子跑路,就在我手刚松开他衣袖时,我手腕一紧,他抓住我,赫然转过头来,眼睛鼻子嘴巴黑洞洞的,像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样,冒着森森黑气。 “啊啊啊啊!!!” 我和贺遥同时发出了爆鸣,我甩手甩得跟摸到屎一样,差点把胳膊甩废,才终于挣脱,顾不得其他,我转身就不要老命的跑。 我怒:“啊啊啊死贺遥,下次能不能不要瞎看!!” 他哭:“啊啊啊啊鬼知道你弟弟是那副鬼样子!” “呸!你弟弟才是鬼样子,那明显就是鬼打墙生出来的幻觉!” 跑到楼道尽头,一堵墙突然出现,我跟贺遥紧急刹车,人都要傻了,没办法,情急之下,只能双双躲到了墙角的两个大垃圾桶后面。 我胸膛简直快要打出一套摇滚。 顺着垃圾桶缝隙瞄去,我“弟弟”小小的身躯,拖着浑身黑气,从楼道那头一步一步的走过来,而他的手上,仿佛拖着一个什么东西,他每走一步,那东西就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 第四十二章 他不是贺遥 贺遥要吓死: “小爷我怎么感觉他在盯着我们走!” 我也要吓死:“你别乱说啊你个乌鸦嘴!” 话刚落,一眨眼楼道那头的“弟弟”不见了,我揉了揉眼睛,人都要吓尿。 天,到底谁能懂这种恐惧!! 不行不行,此地不宜久留,我刚要拉了贺遥转移战地,头顶好像有什么液体哒的滴了下来,我跟贺遥四目相对,瞳孔放大。 不会吧!! 我俩机械抬头去看,我那娇小的“弟弟”正以一个蜘蛛爬墙的姿势贴在天花板上,而他正歪着脑袋,似乎死盯着我们。 他裂开黑洞洞的嘴,诡异的笑起来: “嘿嘿,被我找到的话,要接受惩罚哦。” 砰! 一个球形武器砸了下来,我跟贺遥当场一个外扑,而我们方才躲的两个垃圾桶直接被砸出了个大洞。 而那个球形东西滚了两下,滚到我脚边,我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白花花的骷髅头! 骷髅头上凿了一个洞,洞里面连了一根白花花的背脊骨,背脊骨就像变异了一样无限延长,延长的那头正连着“弟弟”的背脊! 我浑身发麻,甚至忘了呼吸。 “嘿嘿!” “弟弟”又发出了瘆人的笑声,随即,他翻身一跃,甩着骷髅头就跳了下来。 我吓出了猪叫: “啊啊啊小孩子玩什么甩大锤,多不可爱!!!” 贺遥也没好哪去,跟着我一起扑爬,两个人在楼道里上蹿下跳,那叫一个屁滚尿流。 在来回爆跳了几个回合后,我受不了,直接死马当活马医,举出了铜镜,对那个背上拖骷髅头的死小孩一顿乱照。 铜镜应该还是有点威力,只是不太明显,照得死小孩多哈了两口气,明显怒了,背上的骷髅头甩得更狠了。 贺遥原地起跳,拽着我嚷嚷: “大姐你别照了啊,还是先跑吧!小爷怎么感觉它更想砸死我们了啊?” 啊这,我有点噎住,谁能想到这个镜子这么没用,还不如我的纸棺,但是纸棺,我怕我还没对折就被死小孩给对砍了啊! 环顾一圈,我们被死小孩堵在了楼梯口,莫奈还在二楼与凶尸盘旋,那个凶尸也是个杀不死的家伙。 所以现在必须要二选一了是吧? 我跟贺遥双排抖腿,真的要命。 “算了!楼下有莫奈,那凶尸好歹是近攻,总比这个甩骷髅头的强,贺遥,我们往楼下跑!” 我急呼着,贺遥拉着我就往楼下奔去,要不是怕骨折,我恨不得直接跳下去。 没几秒钟,我们就跑到了二楼楼梯口,我刚想转进楼道大叫莫奈,结果出了楼梯口,甩着骷髅头的死小孩站在楼道那头对着我们咯咯的笑,照着绿幽幽的光,差点没把我跟贺遥吓死。 “嘿嘿,你们跑完了,该轮到我了吧?” 死小孩说着直接一骷髅头甩过来。 “小心!”贺遥一把推开了我。 我重心不稳,直接砸开了一间房门,而贺遥则摔在了地上,那骷髅头就砸在他脑袋旁边。 “贺遥,快,我们进房间!” 我将铜镜用衣袖擦了擦,瞬时照向死小孩,死小孩用手挡住了,趁这个时候,我将贺遥拉了起来,一头扎进刚刚砸开的房间,结一果进去,整个房间爆满了骷髅头。 “嘶~” 我跟贺遥当场抽了口冷气,懵逼了。 很好,愣神片刻,死小孩直接一个骷髅头砸了进来,我跟贺遥当场就被打飞了,双双砸进房间的骷髅堆里。 痛到蜷缩,等我从骷髅头里摸出来时,只感觉头上淌下了温热的液体,手一摸,血腥味浓烈。 很好,死小孩你大爷的,给姐整挂彩了! 应是伤口不浅,血滴答滴答,流了我一脸,也不知为何,我满手的血刚一抓上铜镜,那铜镜瞬时冒了金光。 跟法海要镇压白素贞了一样。 死小孩一见这金光,厉声尖叫起来,甩着背上的骷髅头就哇哇大哭,这一哭,它竟露出了真面目。 一个浑身黑紫,身着病服的畸形小孩,他脸上的五官像是被什么东西挤压了一样,嘴巴也是兔唇。 难道我手上的铜镜需要用血开光?这么残暴?! “贺遥,快起来,我想我知道这铜镜怎么用了!” 我举着铜镜,一步步朝眼前的小孩逼近,身后的贺遥应该也是摔得不轻,透过铜镜,我看见他艰难的从骷髅堆里爬出来。 铜镜的光打小孩在脸上,它挥着手遮挡,浑身因为金光镇压而滋滋冒烟,最后,它止不住尖叫着转身逃走。 但我怎么可能让它逃走,鬼打墙说不定就是以它为源头! 我冲啊!!看我不打爆你的头!!! 我追出去,将铜镜举在头顶,那小孩因为避之不及,当场从天花板上摔了下来,凄厉叫了两声,就在金光下化为了一阵烟,而楼道也随之烟尘四散,鬼打墙,大抵是破了! 我刚歇了口气,要转身叫贺遥,结果铜镜一立起来,印出了身后贺遥诡异的身影。 他站在我身后,整个身子立得特别挺直,脸上的表情也尤其诡异,就像在看什么,玩物一样! 我浑身僵住了,一动不敢动。 其实贺遥在风轻云淡说他表姐救他,只是因为是他小姨女儿这件事我就感觉有点奇怪,贺遥虽然乖张,但是他好像对他家里人一向恭敬。 我真是蠢货,怎么就没细想! 没事,鬼打墙破了,随便敲个房间门,先溜进去,我手上的铜镜,他应该忌惮,不然不会一直没出手。 但我也不敢赌,万一他不怕铜镜,我总觉得,他很熟悉,熟悉得可怕。 “我们先回一号病房吧。”我尽量淡定的唤他,并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这时,眼前的一间病房门开了,我妈从里面探出了身,焦急的望向我。 哦对,我妈他们在第七号病房啊,近在眼前! “妈。”我轻唤了一声。 她有些哆嗦的朝我伸手:“快跑过来!” 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了害怕的情绪,而这个情绪是因为我。 他们的房里都有装满污秽的桶,还有仁杞的法阵,我只要跑进去了,邪祟就近不了我身。 一步—— 两步—— 就在我要跑近时,我妈伸手夺下了我手中的铜镜,而我,被她推在了地上。 第四十三章 寿衣男人再次出现 我本来脑袋就挂了彩,这往地上一重摔,脑子更不灵光了,恍惚间瞧见我妈拿着铜镜笑得一脸满足,我一瞬间只想踹死她!! 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强忍身上的痛,我一脚踹上她腿窝,她毫无防备,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见她龇牙咧嘴,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应该是痛得不轻,也不知道这猪脑子有没有清醒一点! “拿来吧你!!”我冷喝一声,一把夺过铜镜。 “阳禾!!你敢这么对我!” 我妈气疯了,抬手就想来打我。 没办法,我只能再给她一脚了,将她踹远了些,我艰难爬起身,将铜镜举在胸口,转身铜镜的光直接照向身后的贺遥。 他依旧在笑着,只是一瞬间变成了那晚的寿衣男人,而这铜镜的光,只是让他现出真身,对他并没有伤害。 我妈见此,吓坏了,哆哆嗦嗦直跪在地上磕头,她哭嚷着:“青天大老爷啊,我已经照做了啊,你一定救救我的孩子啊,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敢情刚刚我还对这个女人抱有一丝期待。 “我当然是说到做到。”寿衣男人的声音在楼道盘旋,但自始至终都没看我妈一眼,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盯得我想戳爆他眼珠。 “呵,我算是明白了!你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看了一眼地上卑微至极的女人,我冷笑着,抬眸瞪着远处那个寿衣男人,看我被他玩弄在掌心,他病态的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容。 可他也太小看我了,这铜镜没沾我血之前确实废物,但它老早就让我看出了假贺遥的端倪! “你以为,你迷惑了她就真的拿捏了我是么?” 我盯着他,眼中嘲讽之意展露无遗,而我的手则悄悄伸进了口袋,之前在二楼,背着他在口袋里偷偷折纸棺还真是不容易。 当时铜镜里贺遥身上红烟一闪而过,以及张宛若隐若现的味道,这都太过刻意,再加上那种令人不安的气息又刺激着我的感官。 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不对劲。 但连莫奈都没看出来贺遥有什么异样,我当时也不敢轻举妄动,要么对方太过强,要么就是我冤枉贺遥。 现在看来这一手留得非常正确! “还需要更多的条件么?”他不假思索的说着,缓缓靠近我。 我脚步不自觉后退了,但我知道我始终退无可退,赫然抬眸,我将纸棺快速拿出,直向寿衣男人扔去,纸棺突然变大,盘旋在他头顶,他还楞了一秒。 “纸棺悬上身,妖鬼莫横行!” 我冷冷的念咒,纸棺随着我的意识,直接开大了术法,铁链瞬时拴住了他的四肢,经文化作千剑万刃,全部刺入他身体,他因为疼痛而皱眉,嘴角渗出黑血来。 我以为他会因此后退,但他硬是忍着纸棺的攻击,极致的笑起来,他布满黑筋的手缓缓朝半空伸出,摊开的手掌心中有几根发丝打着奇怪的结。 不知为何,我心跳忽然空了一拍。 也是这一瞬,他只是轻轻一握那发丝,我整个人忽然不受控制的腾空而起,直直撞向他。 我还没来得及惊恐,整个身体就已经被他死死的抓住,而他的头就那样带着死寂的味道搭在我肩上。 他在我耳旁幽幽低语:“下死手的话,那就跟我一起品尝吧。” 他话落,我感觉自己的四肢瞬时被冰冷生硬的铁链死死捆住,千剑万刃绵绵不断的穿透我的身体。 那种疼痛就如皮肉被生生撕开,撕碎,再碾压一般。 偏我疼得要嘶喊出声,嘴却被冰冷死寂的手掌紧紧捂住。 我只想骂这蠢物是个变态,但我却感觉自己要死了,我毫无力气,眼前模糊到只有铁链,刀刃,还有我妈坐在地上疯癫的得意。 真是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死在自己的纸棺下,还是以这种讽刺的姿态。 掉入寿衣男人的圈套,我只怪自己菜,但栽在那个女人手里,还是两次,我是真的恨啊,我恨不能再踹她一脚,悄声无息拿走我的头发做这种交易,我怎么会被这种人生下来! “痛过了就要长记性了,我不会这么快就杀你的。” 寿衣男人低低笑着,头上的纸棺瞬时粉碎,而我因为没有铁链的支撑整个人瘫软下来,不多时就要跌下地去,寿衣男人一把逮住了我的衣领,他的身后伸出了长长的黑色触须。 那触须黏糊糊的卷住了我的腰,轻飘飘的将我举在了空中。 我无力的看着寿衣男人,他身上被纸棺攻击的伤口因为触须的缠绕而逐渐痊愈,我身上滴答的血也被触须悉数吸收。 像是尘埃落定,寿衣男人满足的拍了拍手,步履轻盈的朝前走去。 路过我妈时,我妈当场停止了疯笑,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念叨着:“青天大老爷,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寿衣男人停住了脚步,将一个扭动的黑色不明物体丢到我妈面前,他嘴角嗜血一勾:“拿到她的头发,你做得很好,拿去吧,给你孩子服下,他病就会好了。” 我浑身瘫软,但内心嚎叫出天际,不是吧,这种话你也信?你特么真的是屎一样的脑子,又坏又蠢! 我妈犹如一条乞怜的狗,趴下身去,手抖得好几次都握不住那个恶心的东西,她跟中邪了一样,碎碎念着:“得救了,得救了……” 然后转身钻进了房间。 寿衣男人栓着我一步一步朝顶楼走去,他每向顶楼靠近一步,仁杞的气息就越浓一点。 我有点担心,又有点委屈。 这么危险,仁杞肯定知道点的,但是他怎么什么都没跟我说,我还以为只是单纯抓个猛鬼,保护一下人民群众,呜呜呜,怎么跟想的差那么多,我快被自己的纸棺射成筛子了啊呜呜呜…… 寿衣男人的脚步渐渐停住。 “嗬嗬嗬——” 他惊悚的笑着,就如来自地狱的鬼魅一般。 “仁杞,看看吧,本尊为你带来了什么?” 第四十四章 仁杞入魔 玉册变黑 他说着,那触须圈紧我,一把将我移到前方的半空。 我因为惯性而摇晃,眼前模糊了好一阵才渐渐有一点模糊的影子。 仁杞的气息很浓烈,浓烈到我想立马奔过去,可我全身好痛,痛到想把那个寿衣死人掐死。 嘶—— 眼前忽然发出了一声剧烈嘶吼,就像某种野兽,我被这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震清醒了,以至于眼前忽然出现一条闪闪发亮的巨蛇时,我瞳孔猛缩。 不,不是蛇! 蛇怎么会有闪闪发亮的鳞片,每一片都如同灵玉雕刻,而它的身躯足有人头那般粗,盘旋在顶楼,只能瞧见头的部分,所以根本不知道有多长。 直到它的头游走在半空,我才瞧清,它的头上长着玉白冠,就如公鸡头上长冠一样,而它的眸子从玉色转成了血红,我在它的瞳孔中看见了犹如待宰羔羊般的我被寿衣男人栓在半空,我还看见了它对我的愤怒。 我心口猛的一痛。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它对我感到愤怒。 可它是仁杞,仁杞为何会对我有如此大的愤怒,就如那次我在梦中偷他的玉册一般,他的愤怒比纸棺将我射成筛子还要刺痛我。 “仁,仁杞大人……”我拼尽力气唤他。 可不知如何刺激到了他,他张嘴就朝我喷出一口冰霜,好在寿衣男人是真还不想我死,快速操控触须将我移开了,那冰霜瞬间将我眼前的空气冻成了冰雕,再咔的一声,碎成了渣渣。 我冷抽一口气,都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双眼爆瞪,我回光返照的骂他: “啊啊啊死仁杞啊,你大爷的眼爆啊!一日夫妻百日恩,谁特么前面叫人家小新娘,现在就要翻脸把人家冻成冰碴子啊,你个死渣男,你比贺遥还不是东西啊你!” 那血红的眸子猛缩了两分,像是要清醒了,似乎蹙了下眉,然后转身寻着我的方向直接开大了,一口暴风雪吐来,我伤都吓好了,乱扭着要下去打爆那个死蛇,长鳞也是死蛇啊啊啊! “没用的。”寿衣男人带着我往暴风雪外蹿了出去,立在顶楼的避雷针上,像是要操控什么东西。 我立在他头上欲哭无泪,大哥你是真有病,但凡等会儿打个雷,我俩直接一起送走了,你丫怎么不站在太阳上去! “他入魔了,就只会想杀了你。” 寿衣男人喃喃着,掌心浮现一块冒黑烟的东西,那东西沉浮着,方方正正,怎么有点熟悉? 我眨巴了一下眼睛,再定睛一看,好家伙!除了黑得像裹了大粪,那东西怎么跟仁杞的玉册一毛一样?! 我惊呼: “我去,仁杞薄怎么变成黑锅巴了?!” 寿衣男人不悦的瞪了我一眼,冷喝着:“那是我的册子!” 我更惊呼:“我去,你抢了仁杞的册子丢进大粪里裹了变成自己的?!” 他嘴角狠厉的抽了抽,操控黑册子狠狠给了仁杞真身一击,仁杞身上的鳞片擦出了火花,到底还是被击出了个血窟窿。 仁杞凄厉的嘶鸣着,退了几米远,我浑身一哆嗦,嘴巴不自觉蹦出一句:“还好揍的不是我。” 寿衣男人冷冷一笑,将我举近了他眼前,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他开口估计要骂我,但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先恶心一下他了,我早就咬破了舌尖血,一口吐进了他嘴里。 他好歹是邪祟,吞下一口纯阳血直接一个踉跄从避雷针上跳了下来,我趁机气沉丹田,掌心凝聚出一根纤细的冰刃,出其不意直接扎进缠在我腰上的触须里。 寿衣男人明显吃痛,脸色狰狞起来,拿出了缠着我发丝的东西,想是要控制我,我这要被他控制了,绝对死翘! 那个册子就是裹了大粪,它也是仁杞的玉册,我体内有仁杞的灵,我操控它总比这个死变态操控来得容易。 还是刚才凝聚冰刃的方式,我特么拼了,双手同时凝聚灵气,拼命召回册子。 那册子仿佛感受到了我的召唤,在寿衣男人手中剧烈颤动着,寿衣男人见此慌了神,也忘了要用发丝来操控我,只全力去抑制册子。 我只能咬牙感受着心中的剧痛,无论如何把册子抢回来,不然下场就可能只是我被折磨了一通挂了,而战争的两位强者最多受点伤,我可太造孽了。 也不知我哪来的潜力,在与寿衣男人的拉扯中,忽然感觉心口有什么气息冲出,将我整个人冲向了半空,剧烈的气流冲击,在半空荡出月白光芒,那裹了大粪的黑册子在空中乱窜了几下,噌的一下钻出个人来。 钻出来一个女子。 她留着长长的头发,古韵长衫,看起来很温婉,但是没有脸,面部是一团黑气。 我看出来了,她是我上次毒发时看见的那个女子背影,她还亲昵的叫着仁杞大人,和我狗腿不一样,她是亲昵! 我生气气!! 我下意识就想推开她,冷言着: “你哪位,麻烦闪开,别挡着我拿册子!” “他找了个替身。”眼前女子漂浮着身躯,像个根本就没有双腿一般。 我冷哼: “你丫脸都没有,到底谁替谁?!” 她身躯僵住,我趁机操控白刃一把将黑册子吸到了手里,与此同时,仁杞真身好像清醒了一点,他眼眸半玉半红的,直直朝寿衣男人冲去,两者不分上下的打了起来。 “还给我……” 眼前女子悲戚的哭着,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一哭,我感觉自己无比的悲伤,爹不疼娘不爱,抬个棺还如此菜,死蛇说要强制爱,其实把我当别人来替代!! “呜呜呜我阳禾也太惨了,我要创死你们所有人!!!” 我发出爆鸣,手一挥,也不知如何这么熟悉,直接将册子在半空翻开,一片薄玉出现在我眼前,我才发现,册子怎么好像不黑了?! 管它的呢,让我阳禾平等的创死你们所有人!! 我刚要下笔刻字,才想起来问眼前这个哭丧的无脸女:“你叫啥来着?” 第四十五章 《仁杞薄》的另一半 她断哭了一秒,带着鼻音回答我:“皎皎。” “哦,好。”虽然感觉两个人都蠢得怪怪的,我还是凝眉准备刻字。 只是我笔刚触上玉片,眼前的册子一下就浮现“皎皎”二字。 ——皎皎,哭阴女…… 字的光芒刺得我头痛,原来她的名字已经在册子里,她一钻出来,册子就变回了玉色。 那就是,她是被仁杞收入了册子的,怎么之前我收服莫奈跟西纤的时候,他没提起? 难道是……瞒着我? 阳禾,她的攻击是哭声,不要被她迷惑—— 脑中响起仁杞的声音,我瞬时清醒了一分,四周环顾去,仁杞已恢复了真身,立在半空,手中冰刃与寿衣男人的黑色触须抵抗。 “皎皎,拿回册子!”寿衣男人在半空冷喝。 我眼前的无脸女听了,衣衫瞬时飘扬,脸部的黑烟就如同深渊一般,她凄厉的哭声响起,我瞬时感觉自己快被吸进她的深渊里。 我去,还真是哭声攻击! 我用力甩了甩头,把自己甩清醒,恰逢无脸女伸手夺册子,千钧一发,我一把将册子揣进了怀里,脚溜烟的跑。 仁杞大人,我想操控册子,该怎么办—— 我在脑中急迫的问他。 他墨发在空中妖扬,一刃斩断了寿衣男人的黑色触须。 被哭阴女操控的册子,就算操控,也会适得其反,你受伤了,先带着册子走—— 仁杞让我走,我本来还想表达一下我坚决不抛下队友的决心,但眼瞅那寿衣男人无册子,被仁杞吊打,我还是先藏了册子跑路吧。 没耽搁,我拔腿就往楼梯口跑。 “张勇!!” 寿衣男人发出鬼魅的声音,被仁杞掀飞的同时,他还朝空中扔出了一团黑气,那黑气迅速萦绕,直直飞向顶楼的角落。 角落零零碎碎散落着一些不明物体,那黑烟一过去,一个人形烟尘迅速从地上涌现,不过片刻,一个浑身煞气的猛鬼扭着脖子朝我逼进。 “他的黑气来自地狱,可以复活鬼物,阳禾,先跑!” 仁杞惊呼着,我捂紧册子,朝着楼梯口,差点就要滚过去,无脸女也紧跟我,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哭哭哭,哭个屁啊!”我转身对她就是一脚,但是踹了个空,这货是个透明的!! 算了,我一脚跨上楼梯口,以为马上就能安全了,谁料楼梯口那头是万丈深渊,我毫无防备的一脚踏了空,当场摔了个倒立。 我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那个穿寿衣的死人就喜欢制造陷阱,搞偷袭的废物!! 我以为我还要一个人摔会儿,但仁杞从天而降,英雄救美,不过长臂一揽,就搂住我的腰,一跃而上。 稳稳落在顶楼,我腿都还有些软。 寿衣男人应是伤得不轻,立在黑夜里,若隐若现,肉眼可见的在慢慢消散,他眼露贪婪: “张勇,帮本尊把册子拿回来,包括另一半,本尊保证把整个三楼交给你,包括张宛,而你将会是本尊册子里最得力的干将!” 张勇扭动着血肉模糊的脑袋,咧嘴森森一笑,提起张宛,他仿佛全身都在愤怒,愤怒到令人毛骨悚然。 “仁杞大人,什么另一半,这册子不是你的吗?” 我掏出怀里的册子,这时才看清,这册子好像没有封面,第一页还带着些许残缺。 我不可置信: “这不就是……仁杞薄的另一半?!” 仁杞盯着寿衣男人冷冷笑出声:“果然是一日偷盗,终身为贼。” 皎皎飘到了张勇身后,悲戚的看着仁杞,仁杞听见她的哭鸣,苍白虚弱的脸上只浮现了一瞬厌恶神色。 张勇应该是被仁杞杀过一次了,此刻见到仁杞,倒还有些畏惧,但他似乎又想起寿衣男人开的条件,血红的眼珠瞬时狠厉起来。 我眼瞅张勇要冲过来,下意识的摸进了口袋里的符纸,但我见仁杞脸色不对,应是魂灵战斗太久,支撑不住了。 “仁杞大人,你别强撑,我一样可以操控玉册,让我来!” 我伸出手,凝聚冰刃,却被他一把握住,他凝重的看着我:“不可,你因为双身咒受了伤,再用精气操控玉册,恶罗鬼轻易就能把你拉进地狱!” “恶,恶罗鬼?” 我错愕的看了一眼那个快消散的寿衣男人,他依旧笑得很病态,怪不得我靠近他就浑身不舒服,原来他就是仁杞玉册里的那个恶罗鬼。 那我如果操控玉册,就算不能杀他,也能重创他,但是我现在确实也虚,要是被他拉入地狱,这事不好整,还是先把张勇解决了再说。 “小心。” 张勇是猛鬼,攻击之处,一杠鬼气,地都被劈裂,仁杞带着我一个后空翻,我恰好摸出了铜镜,铜镜一经开光,金光犹如利剑,张勇这种猛鬼,免不得被金光射出一道冒烟的口子。 他低骂着,但又承着恶罗鬼的黑气,伤口不断愈合,就还是一股脑的往我们这边冲。 “不过就是个残废,你们怕他做什么?”一阵嘲讽的女声至我身后响起。 这声音……张宛!! 我人都要傻了,因为张宛这一出口,对面那张勇像是觉醒了什么血脉,煞气肆意,一波鬼气冲击而来,直接给我震翻在地。 顾不得疼,我趴在地上摸索,只想找回玉册的后一半,但仁杞却忽然制止了我,他按住我的手,任由玉册被张勇吸走。 我不理解,甚至觉得气氛,有了这一半,说不定仁杞他就会更强,他一个大妖,岂会如现在这般,被一些阿猫阿狗纠缠! 但刚这么想,事情就好像出现了转机。 那张勇刚抢上玉册,手瞬时被灼烧成了碳渣,他尖叫着,眼看自己双臂顿失,而我身后的张宛也在此刻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嘲笑。 她兴奋的叫着:“残疾残疾,死了也是残疾!” 我却有点噎住,大姐,你拉仇恨能不能不要躲我后面,真的很丧德好吗?! 张勇果然被激怒,直朝我袭来,我当场抱着仁杞的手跟着他瞬闪了,当倒霉蛋一次就够了,怎么可能还有第二次!! 第四十六章 弟弟服下尸蠖变异 张宛被逼无奈了,只能从黑夜中现身,红色鬼气对上黑色鬼气,整个顶楼都是一片阴沉阵阵。 我打了寒颤,眼看那阴哭女皎皎嗖的一下闪回了玉册,玉册瞬时又变成了冒黑气的黑锅巴。 “怎么办!”我惊呼。 与此同时,快消散完的恶罗鬼极致的笑着,操控黑气就要把册子夺了去,说时迟那时快,仁杞拖着虚弱的身子,一冰刃斩了上去,那黑气被斩散了。 “仁杞,此局算你赢,别高兴太早,册子本尊不久就来拿回。” 恶罗鬼说完,不甘心的消散在夜空。 我扑身过去,一把将黑册子搂在怀里,等仁杞虚弱的半跪在地,我搂着册子艰难的跑到他身边。 我焦急翻着册子,试图找到那个皎皎: “怎么办怎么办,又变黑了,怎么把那个无脸女弄出来,这样就能把册子拼回去了。” “没用的。”仁杞安抚般摸着我的头:“她污染了册子,成了册子的能量核心,就算把她抽出来,册子也会暗淡无光,于石头没有两样。” 我不解: “为,为什么?仁杞大人你,你不能操控它了吗?” 仁杞叹了口气: “吾作了局,引出被恶罗鬼夺走的一半册子,吾以为能操控了这一半册子,结果入了魔,也就掉入了他的局,若不是你强行召出哭阴女,吾要挣脱魔气,不知还要多久。所以,若是强行操控它,吾或是你,都会变成恶罗鬼的傀儡。” “他这么丧德?!那现在怎么办?这皎皎到底是谁啊这么?”我不甘心的问他,只希望他能如实回答。 他身子明显顿了一下,虚弱得紧闭了眸子。 “一个很久之前相识的人类,她甘愿献祭自己,断了吾的玉册,让吾入魔,被镇压几百年,所以,吾不想再提她,只想让她消失。” 他的语气透露着愠怒,还有失望,伤感。 他快碎了,我也是。 我吸了吸鼻,勉强笑了笑:“没事没事,册子抢回来了我们再想办法。” 我说着,那边厉鬼掐不过猛鬼,尖叫着直往楼下奔去。 我楞神了两秒,才想起来三楼那一窝相关人员。 “啊啊啊,这个蠢货,她往楼下跑,张勇可不就是刚好一锅端!” “仁杞大人,你先拿好册子!”我将黑册子丢向他就准备去保护人民群众。 这册子一沾他衣角,瞬时就烫出个洞,我脚下一拐差点摔地上。 我惊恐的捡起册子:“咋回事?连碰也不能碰?” 他看着自己烧焦的衣角,眼角跳了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都说了被她污染了。” 他满脸憋屈,估计不太想解释清楚。 “那那那,我先收起来。” 我哆哆嗦嗦的将册子塞进布袋,准备先下去打爆张勇,仁杞忽然起身搂住了我的腰。 我噘嘴:“别占我便宜。” 他微笑:“别逼吾揍你。” 就这样,我们很和谐的空降去三楼。 刚落地站稳,一股死鱼烂进粪坑的恶臭味儿在整个楼道飘荡。 我跟仁杞一低头,就见楼道乱做一团,粪桶与污秽齐飞,尖叫与乱叫震耳。 我与仁杞默契退了两步。 我僵住:“要不,先让他们自己打会儿?” 仁杞点头:“也行。” 如此,我俩并肩倒退,准备去二楼看看莫奈与凶尸相处得如何了,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种奇怪的咬合声,就像……丧尸片里刚咬了人的哈气声。 我瞳孔猛的一缩,与仁杞默契的朝前一跃,仁杞来了个帅气的后空翻,而我纵身一跃,咚的一声跳进了大垃圾桶。 王德发!谁特么掀了垃圾桶盖子!! 这垃圾桶得有一米五,我跳进去就刚好露个脖子,转了个身,就恰好目睹一个光头小孩儿发出野兽的呜咽,死死的咬住仁杞的冰刃。 就算嘴被冰刃腐蚀得滋滋冒烟也不松开,再看他的手背,布满了恶罗鬼一样的黑色血筋,还有,被胶布封上的流动针管。 是我弟弟! “阳晨!!” 我着急的一吼,被仁杞提在半空的小孩儿浑身一震,仿佛听到了我的声音,他的牙渐渐松开,咚的一声就落了地。 他掉在地上趴着,听声音都磕得不轻,我还是有些担心,急急的想扒拉出垃圾桶,不过,没等我扒拉出来,他已经赫然立起,转身用乌黑的脸对我森森一笑,他的嘴里是刚咬的新鲜血液。 “啊啊啊啊!!!” 我被他吓得一整个爆鸣,完全忘了自己还在垃圾桶里面,转身就想撒丫子逃窜,此一大举动,导致我当场连人带桶砸在地上,差点给我砸成伤感的桶型。 我泪了,我只能忍着剧痛阴暗的爬行,然并卵,这个混账东西直接起飞,一个降落,重重坐在我背上,张嘴就要给我来一口。 好在我手快,操起铜镜就是个后挡。 噹—— 一声脆响的啃铜声,听得我牙都一酸。 “啊——” 阳晨发出小孩子疼痛的哭喊,应该是被铜镜的克邪能力伤到,当场从我背上弹飞了,我没敢耽搁,快速爬起来一看,他已经被仁杞用绳子绑了起来。 仁杞逮鸡仔儿似的,将绑起的阳晨提在半空。 “斩了还是如何?”仁杞看了看还在空中狗刨呜咽的阳晨,抬眸淡定的问我。 我眼都要凸凸:“大哥,那是我弟!不是鸡鸭鱼,斩什么斩!” 他挑眉:“他服了尸蠖,同那些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行!!” 我都不知道我这一声吼得有多刺耳,总之仁杞眉头皱得快夹死苍蝇。 我也很气恼,这个倒霉熊孩子搞什么啊?不是被种蛊就是被吃虫! “啊啊啊,救命啊!!” 楼道那头忽然冲出来几个穿病服的人,满脸惊恐,浑身污秽。 而他们的身后,猛鬼张勇,浑身戾气的攀爬在墙上,他愤怒望向地上的污秽,很是忌惮。 “先解决他。”仁杞冷冷低喝,顺手将我弟弟塞进垃圾桶里,手中冰刃瞬时化为长剑。 他冷冽的桃花眸,更让那张苍白的脸显出一股谪仙不小心降落凡尘的美。 我一向怜香惜玉。 我拦在他身前大嚎:“帅锅你伤重,让我来!” 我对着铜镜哈了口气,对着墙上的猛鬼张勇就是一照。 第四十七章 猛鬼凶尸一锅端 张勇被金光一照,浑身仿佛被灼烧一般,低吼着,掉头就要逃,谁料他一转身,转角霎时涌起红烟,张宛就这样毫无征兆的闪现,伸出长长的指甲,一把插入他脖颈。 张宛贪婪吸食着张勇的鬼气,鬼气被吸食,应是痛苦不堪,张勇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 我拿着铜镜跟仁杞又驻足了,并由衷感叹张宛真的很会渔翁得利。 方才尖叫着喊救命的几人见我手中铜镜有镇鬼功效,纷纷躲在我身后。 由于这几个人身上的味道实在太冲,仁杞大概怕他们看不见他,一不小心就把污秽蹭他身上了,他当即显了个真身。 月白衣衫,墨发倾泻。 躲在我身后的几人被这突然显现的帅锅吓得再次尖叫,仓皇的身影往我背后缩了又缩。 “放心,他是来救大家的。” 我郑重其事的解释,他们几个缩在我身后的门缝边,半信半疑,但也算冷静了一些。 病房里的人还不知道情况如何了,先要解决了张勇,照张宛这么缓慢的吸食下去,天都要亮了。 “喂!差不多得了,该让我来了吧!” 我冷喝着,手上熟练折起纸棺,仁杞见此,侧身站去一旁,颇为悠闲的看我发挥。 吸食上头的张宛听到我发话,有些不情愿,她恶狠的表情告诉我,她并不想让我镇杀张勇。 但她想归想,张勇好歹是恶鬼,铜镜的镇压一过,亡命之徒的戾气就瞬时弥漫。 啊—— 张勇厉吼着,不知施了何鬼术,他身上的黑气绵延出去,同时一掌将张宛打飞了出去。 仁杞眼眸一冷看向我: “他在召集亡灵,以此来增加他的力量,这是猛鬼的惯用伎俩,阳禾,运棺镇杀!” 仁杞语一出,我来不及记小本本了,当即纸棺开了大,布满杀气的纸棺瞬时将张勇笼罩,但我却感觉有些镇杀不住。 张勇仿佛用了身上全部鬼气在召集亡灵,这巨大的冲击让我脚下止不住打窜,因为他的召集,四周很快响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仿佛全在往三楼狂奔。 与此同时,二楼楼梯口传来飞快的脚步声,我冷不丁偏头去瞧,恰好目睹被打得血肉横飞的凶尸一步一个血脚印的飞奔上来。 眼瞅凶尸直朝我杀来,我眼都瞪掉:“什么情况啊啊,莫奈!!!” 那抗镰刀的贵气少爷一个翻身而上,在凶尸即将创死我时,一镰刀将它砍飞了,凶尸断成两节,摔在我身后极速愈合,把那几个人民群众直接吓晕了。 在我纸棺下的张勇目睹凶尸,犹如撞见了救世主,他血红眼眸与凶尸如出一辙,疯狂在纸棺下挣扎着,似乎想奔去钻进自己的肉身。 我特么直接扎出个马步来镇杀他,但凡底盘稍微不稳,我绝对连人带棺摔出去! “我砍烂了它无数次,就是砍不死。” 莫奈扛着镰刀气喘吁吁,他鬼灵的身躯若隐若现在变透明,像是透支到极致。 “被地狱之息侵染的凶尸砍不死,只能烧。”仁杞不知方才消失去了哪里,此时面色苍白,手上提着一团浸血的符纸。 他凝眉看向我: “阳禾,你专心镇杀,猛鬼于你来说又是一次灵的补给。” “嗯!”我咬紧牙点头。 眼看身后的两半凶尸又要重新接上,仁杞看向莫奈:“剁碎点!方便烧。” 莫奈很神速,直接砍出了无影手,跟剁肉馅儿似的,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把守山的怨气都使上了。 “啊——” “我杀了你们!” 张勇猛鬼眼见自己肉体即将销毁,疯了似的拉扯着纸棺中的铁链,他这一猛拽,我马步都跟着变形。 随着身后火光燃起,三楼的墙壁上也涌出无数亡灵,亡灵是各种幽魂鬼怪的代称,强弱也不等。 这一涌现,好几个病房都纷纷发出尖叫声,污秽的味道又再次达到顶峰。 我可太造孽了,我扎着马步,力气不足大喘气,一喘差点给我熏嗝屁。 我气急了:“给我死!!” 一手控纸棺,一手举铜镜,我的灵术与力气都爆发到了极点。 这一双重镇杀,张勇不抵,口耳均冒黑血,重跪在地,猩红的眼珠不甘的瞪着我们,但也只能瞪着了,因为不到一眨的功夫,他已被纸棺的千剑万刃斩成烟沙。 楼道一阵凄厉嘶吼。 张勇烟消云散,三楼的煞气一下就平息了,那些亡灵见主灭,各自逃窜去了。 我额间浮了一层细汗,收回纸棺,全身瘫软,眼前一黑就差点栽下去。 一阵莲叶清香袭来,我跌入一个厚实的怀抱,忍着头晕目眩,我只感觉背后有一股清流涌入我身体,头晕目眩的感觉在渐渐好转。 仁杞在给我注灵,但我能感受到他的魂灵在微微颤动。 “不…行!”我一把握住他注灵的手,眼前勉强清晰了起来,他虚弱苍白的脸近在咫尺。 “我好多了,仁杞大人,你不要再强行运灵。”我没有说出我看见他受伤,会难受之类的话,只静静的看着他。 他也会意,垂了眸,停下了注灵,轻声道:“等结束了,随吾回玉床养精蓄锐。” “好。”我有些脸红的点头。 好在仁杞这灵注得及时,我勉强能撑起身,站起来了。 转身去,莫奈正站在烧成焦炭的凶尸旁边,他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神色,直盯着凶尸,仔细看除了脸红,周身涌上浓烈的青色气息。 抛去他可能看见我跟仁杞的举动不好意思了,我激动发问:“莫奈你,你好像变强了?!” 仁杞也看向了他,道: “你离摄青阶段又近了一步。” 莫奈环顾了自己一圈,闭眸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不同,再睁眼,盯着自己快要变透明的身体,还是有些失落:“,即便如此,我还是很弱。” “无妨,先回玉册修养。”仁杞说着,手一挥,莫奈就消失在他手心。 我撩开衣袖看了一下我的经脉,咒灵黑气又消散了一寸,还有七寸半。 见我有些欣喜,仁杞也颇欣慰的摸了摸我头顶。 第四十八章 反击我妈 他鲜少的轻声细语: “阳禾,仁杞薄分别在你和吾的手里,这次让我夺回你那半,也不知是不是恶罗鬼的圈套,总之他随时都有可能会再次出现争夺册子。所以,这次事件后,吾要回一趟玉龙山,吾要试试,能不能让本体出山。” 仁杞的魂灵确实容易受伤,能让本体出山,最好不过了。 我坚定的看着他:“到时候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会帮你的。” “嗯。”他浅笑着点了点头:“走吧,去看看贺遥他们。” 我跟着他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不对,我弟弟好像还在垃圾桶里! “等等等等,阳晨还在垃圾桶里!”我几乎是带着颤音,三两步跑回去,将倒在地上的垃圾桶扶了起来。 里面被绑着的光头小孩儿还在发出凶恶的呜咽,看着他原本应该稚嫩的脸庞,现在布满黑筋纹路,我心头难受得厉害。 “真的不能救他了吗?”我强忍着悲伤,抬眸望着仁杞。 他无奈的看了我两眼,捏了捏山根:“也不是完全没救,就是有点麻烦。” “我不怕麻烦,我想救活他!”我哀求着,只希望他不要拒绝我。 良久,他叹了口气:“行,先把人带上。” “好。”我激动的准备抱起阳晨起身,结果差点被熊孩子咬一口。 我真是,又想弃了又想救,想了想,我找了团纸塞他嘴里,他下死口咬得绑紧,看得我肉疼。 一号病房紧闭,仁杞不喜污秽,我只好用阳晨的手代为推门,门一开,里面几个人加两个魂刷的泼出一点仅剩的污秽,瞬时闪去了床后面躲着,躲了几秒,又偷瞄出来,见是我跟仁杞无语的站在门口,几人如见救命稻草,当场跳了出来。 首先靠近的是林若若的生魂,她游到我旁侧哭唧唧:“禾禾,刚刚有个没脸的女鬼闯了进来,吓死我们了!” 我有点噎住:“你和西纤不都算女鬼么?还怕?” 林若若恍然大悟:“对哈!” “是张宛。”贺遥无视林若若,哆哆嗦嗦起身去看了看窗外。 “往窗外跑了?”我越过那点污秽,也上前去看了看,撩开窗帘,窗外已经有些灰蒙蒙了,但还是看不清。 “无妨,她现在亦正亦邪,要是正常为自己报仇,就可以先不管她。” 仁杞风轻云淡的说着,又看向吓成精神小伙的刘队:“楼里的人安全了,现在需要收拾现场,刘队,可以安排人了,等今晚一过,相关人员都会忘记今晚发生的一切。” “好,好。”缩在床角的刘队一听安全二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盯着炸乱的头发,连忙招呼那两个跟班,找人去了。 刘队效率很快,没一会儿三楼病房的人都被通知到了,大家得知安全,悲愤交加,哭声这才彻底放开。 “晨晨!晨晨!” 楼道里传来女人疯狂的呼唤声,这声音,让我噌的一下暴怒。 将阳晨放在病床上,除了仁杞,大家都被阳晨的模样吓了一跳,不过我没空解释,在众人疑惑的神情下,我扭了扭脖子,准备出去干架。 拿我换命两次!! 我气势汹汹的出门,恰好我妈浑身是血,踉踉跄跄的在满是狼藉的楼道里寻找,她一见我,就跟疯牛病似的,朝着我狂冲,再加上她那一身血,给我整得心惊肉跳。 “你个丧门星!!都是因为你!!” 她尖叫着冲近我,眼瞅就要抓上我头发,我嫌恶,一个侧闪,她扑了个空,咚的一声撞在门槛边,她一抬头,恰好就撞见了房间里呜咽的阳晨。 她那恶心的母爱泛滥,瞬间哭成泪人,要跌跌撞撞的跑去抱阳晨。 “西纤!”我冷喝着:“给我抓住她!” 西纤本来还胆小怕事,但见我命令她抓的是个疯女人,她当时就面露了厉鬼凶色,哈着气在我妈面前显了身。 我妈还没爬起来,西纤双眼血泪,龇牙咧嘴的凑到她眼前,她本就憔悴不堪的脸,瞬时吓得像要背过气去。 目的达到,西纤很开心,毕竟她一个胆小厉鬼,能吓到人,简直不要太满足。 西纤飘向半空,一把将我妈的双臂钳住,任凭她如何惊恐挣扎都无济于事。 我冷冷的走进房间,将阳晨带到她面前,她近距离观看到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阳晨,崩溃大哭,双手拼命挣扎,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她挣脱不了,恼羞成怒: “阳禾!你个丧门星,你放开我!” “我丧门星?” 我冷笑着,嘲讽的看着她。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我把阳晨可怖的双手拿到她眼前: “尸髓蛊,尸蠖,你去和那些阴鬼交易,就为了把你的宝贝儿子折磨成这样?” “你好意思骂我?你脸呢?你哪来的自信骂我?你屎吃多了?脑子不行要不电疗吧?或者我给你报个精神病院您进去好好深造一下,您实在恶心,蛆虫都自愧不如。” 她一瞬间脸上神色五彩缤纷,特别还是在有人观看的情况下。 “我是你妈!!”她怒吼着:“你敢这么骂我!!” “哦?”我笑出声来:“现在又说是我妈了?拿我换命的时候你怎么没想着你是我妈?你配吗?你算什么东西?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除了是我厌恶的低端垃圾,你什么也不是。” “哦!”我又恍然大悟似的站起身,将阳晨放去床上:“还有阳晨,他吃了你给的尸蠖,很快就会死了,但我会救他,到时候我是救他命的亲姐,你不过就是害他差点丧命的毒妇!” 她仿佛被直击要害,崩溃到忘了挣扎,看来她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阳晨,夺走阳晨对她来说堪称是致命的打击呢! 我兴奋的笑起来。 她忽然就像中风一样,瞳孔一缩,脖子上突然开始发黑蔓延,把西纤都吓一跳连忙把人扔了跑我身后,结结巴巴的说不是她。 我蹙眉上前一看,她脖子被咬掉了一大块皮,看牙印,应该是阳晨咬的。 我后怕的望向仁杞:“被阳晨咬了会感染?” 第四十九章 小姨诡异衰老 仁杞看戏好像都看累了,他勉强撇了眼我妈脖子上的伤:“尸蠖寄生宿体后咬人,不仅会感染,还会痛不欲生好几天,但被感染不会死,寄生才会。” 咦! 我下意识跳开了,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有余悸,好在刚刚没让阳晨咬了,我今天已经痛不欲生好几次了,再来一次人要没了。 真是服了这蠢女人,搞出一堆烂摊子! “禾禾你别气了,不值得。”林若若飘过来,我才想起,她父母还在等着,她得赶紧魂归身了。 我抬眸望向仁杞: “仁杞大人,她感染了还能在医院待吗,阳晨我们是带走,还是……” 仁杞起身拂了拂衣袖上的灰,淡淡道: “她待哪里都一样。” “至于阳晨,暂时找个地方安置,用符镇压,阻止尸蠖繁殖,免得到时候无力回天。” “带去我那儿吧,我一个人住,房间多。”贺遥看着我,眼神真诚。 现在看来,贺遥家确实是最合适的。 我点了点头: “好,谢谢了。” “要说也是我说谢谢,我没想到我小姨一家会出这么大的事,还差点连累这么多人。” 贺遥虽然平时不着调,但因为最近发生的诡异事件,他忽然就变了好多。 他立马就打了电话交代家里的阿姨收拾房间,而后晃了晃手机: “搞定了,随时可以过去。” 我刚点头,刘队就匆匆赶来门口,急急的问我:“阳小姐,七号病房里的人是你父亲吗?” “应该是。” 被我妈气急了,还忘记了我爸也在病房。 “他受伤了,不过不是很严重,就是找不到你们,他有点着急。” 一行人分工合作,把阳晨跟我妈带过去时,我爸正坐着病房里精神恍惚,他衣服上也有血,手腕处有赫然的牙印,已经发黑了。 见我们来,他眼神才勉强聚焦,颤颤巍巍起身查看我妈跟阳晨,其他根本不顾,明显已经吓得缓不过来了。 如此寂静了几分钟,窗外天际浮现鱼肚白,有人在惊呼: 天亮了—— 我收回了视线,低头望着我爸:“阳晨我会带走救他的命,你跟这个女人不想死就自己回家待着,我希望你们恶魔的爪子不要再伸向我,否则别怪我不顾血缘情义。” 男人十分沧桑,干裂的唇止不住颤巍:“好,只要能救你弟弟,爸一定不让你妈再乱来。” 我感觉我再多看一眼都想反悔直接暴打他们,还是快速转身离开了房间。 贺遥带着阳晨先回了家,刘队正监工三楼的打扫重建工作。 仁杞将西纤收回了玉册,随着我领着林若若的生魂赶往重症监护室。 到了重症监护室,与林若若妈妈寒暄了两句,我又跟仁杞确认了一下将生魂打进躯体的方法,悄声无息让林若若的魂归了位。 很快重症室就传来了林若若妈妈到处喊医生的声音。 我站在医院外面松了口气,环顾了住院部外一圈的残碎的黑气,都能想象昨晚是有多少猛鬼的虾兵蟹将被封线拦截。 我还在想,要不要回去看看阳晨如何了,心口传来一阵剧痛,我当场就要站不住,仁杞连忙扶住了我,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唇上有柔软袭来,一阵清香夹杂腥甜涌入我唇齿。 咒灵第二次毒发了! 又被仁妖怪吻了!! 不过只有他的血能抑制咒灵毒发的疼痛,我还能怎么办,就吻着呗呜呜呜…… 大概吻了快半分钟,余光里有个踌躇的身影在旁边搓手,像是实在憋得慌,他小心翼翼的凑来问我们:“那个,你们好了吗?警局那边还有些事要处理,二位要不要一起?” 听声音是刘队。 如果可以,我想挖个洞遁走。 挣脱仁杞的怀抱,我喘着气,对刘队尴尬道:“咳咳,走,正好上次那个警官答应的钱款还没给我。” 刘队:“……” 上了警车,刘队当场就联系了贺遥,此次去警局,除了洋房,藏山隧道,以及停尸间的案件纪录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贺遥小姨。 “你知道我那几个毛头小子被吓得有多严重?几天睡不着觉!你说一个好端端的妇人,怎么会突然干瘪成老太太?头上还长树根,我现在当然是见惯不惊了,可警局那帮兄弟不行啊,就只能又麻烦你们了。” 刘队手捏紧了方向盘,恐惧的小心思我们没拆穿。 “仁杞大人,你怎么看?” 仁杞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吾只知道她要永保青春,就需要夜魇的养分,养分没了,就会反噬,但头上长树根,吾要先看看。” “到了。” 刘队一个丝滑倒车,贺遥已经在警局门口等我们了。 我匆匆跑过去问他:“阳晨如何了?” 他叫我放心:“按仁杞的要求,没松绑,关在房间里面。” “走吧,先进去。”刘队拿着帽子,三步两跨。 “等等。”仁杞叫住了他:“既然贺遥也来了,那先了解一下张勇一家的具体情况,能供养夜魇,绝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就能办到,先有个底。” 刘队顿了一下,当即拍腿:“也行,走,去我办公室。” 刘队在办公室敲着键盘: “贺遥小姨,原名周晴,是周家老爷子最小的女儿,28岁带着女儿与张勇登记结婚,女儿改名张宛,所以张宛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但她也没有前夫的记录,所以张宛要么是领养的,要么是跟别人未婚先孕的。” 他说着,又看向贺遥: “周晴是你小姨,张宛的事,你家里有没有提起过?” 贺遥垂眸抿了抿唇,才抬头说起周晴的事。 周家当年是个中上层的书香家庭,周晴作为周家最小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养出了叛逆的性格,大学一毕业就跟人私奔,家里人前前后后找了好几年一直没找到,当时报了警,没用。 几年后,全家人以为周晴早就遭遇不测时,周晴带了个几岁的孩子回来,也就是张宛,之后周晴带着孩子遇见了张勇,张勇不介意孩子,一来二去,两人就结了婚。 第五十章 十年女尸的秘密 结婚后,两人过得越来越好,周家也挺满意,就没再管。 今年突然出了张宛车祸这件事。 “张勇你不了解吗?” 刘队敲着键盘,诧异的问贺遥。 贺遥摇了摇头:“不是很了解,我就偶尔跟我表姐联系,关系还可以,据说张勇是做生意的,到处投资,但跟我们家不怎么对付,就没怎么相处过。” “他投资了红耀之星直播公司,也就是说,红耀之星最美女主播选拔大赛他是股东。” 刘队将电脑上的信息展露给我们。 我这才意识到张勇有多该死! 我看着贺遥,几乎咬牙:“你知道你表姐的日记本里面记录了什么吗?” 他茫然的摇头,直到听了刘队的复述。 “我特么杀了他!!” 手机被贺遥狠狠砸在地上,一怒之下就要往外冲。 我们急急给他拉住了。 “大哥,他已经死翘了,灰飞烟灭,永不轮回那种!” “现在要紧的是你表姐,她尸骨未寒,等刘队手下的人找到她尸首,到时候好好超度她才最重要。” 知道自己失态,贺遥稍微冷静了点,但脸上还是掩不住的怒气。 他低骂:“便宜他了,就应该留着命千刀万剐!” 刘队处理着电脑信息,语气凝重: “你小姨肯定是知道这些事情,但她没有阻止,所以,这很让我们怀疑,张宛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这确实该好好查查了。”默不作声的仁杞突然发了话那这事情肯定不简单。 刘队又继续打开了其他信息: “藏山隧道和洋房挖出了很多尸骨,十二女尸的比对结果也出来了,她们竟然是十年前信息不通的山村失踪人口,阳小姐,不知道这对你们有没有用。” 仁杞敛眸,像是明白了什么。 “女尸是器皿,是为了炼化源源不断的女鬼,所以车祸死了很多人,安然火化尸体后,其灵魂早就被锁进煞盘女尸进行炼化,作为夜魇的祭品,夜魇再为供养者返回养分。如此完美的食物链,若不是张宛出逃,还不知要长存多久。” 我跟贺遥眼的凸凸: “十,十年,那得死多少人?!” “张勇一个平平无奇的人能想到这种方式为自己赚钱,根本就不可能,所以,问题只能出在周晴身上。” “走,去会会周晴。” 仁杞一个利落起身,好像还有点兴奋。 我们几个麻利的跟上了刘队。 周晴大概因为身体原因,是被人搀扶进审讯室的。 按道理来说,我们是不能去见犯人的,但刘队不按道理来,毕竟周晴对警局来说,就是个恐怖故事。 阴暗的审讯室,远远看见周晴双手被铐在桌上,垂着脑袋,头发糟乱。 刘队已经深呼吸好几次了,但坐去周晴对面,周晴一抬头他还是被惊得差点后翻了。 说实话,我跟贺遥已经默契起跳了。 眼前的审讯椅上确实是个干瘪的老太太,为什么要用干瘪二字,因为她不像寻常衰老的老人,她像那种突然被吸干精气的老人。 不同之前的美艳性感,周晴此刻完全是皮肉如枯柴,但没有包骨,反而是大面积松垮,就像被全身抽脂了一样,一层褶子堆一层褶子,干瘪枯老。 而她的头发,是糟乱枯草,枯草间伸出许多小指粗的褐色根茎,就像被晒过的树根一样。 “周晴,张宛是你的亲生女儿么?” 刘队尽量淡定的询问。 周晴艰难的睁开被松垮眼皮遮住的眼睛,颤动着皱巴巴的嘴皮:“是,是我亲生的…” “没用的,无论是不是亲生的,她的潜意识里都会说那是亲生的。”仁杞直直的盯着周晴,似乎在判断什么。 “小姨,你说实话,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张宛!”贺遥压着想掐死她的怒气,咬牙问她。 周晴艰难的抬眸看向贺遥,情绪忽然激动,干枯的手颤颤巍巍的想抓贺遥,但衰老的身体不足以支撑她的大幅度动作,这一扯手铐,她差点就要滑下椅子。 仁杞眼疾手快,伸出冰刃将她按回了椅子,顺便斩了一截她头上的树根。 树根刚被斩下,就掉在地上疯狂的蠕动,周晴头上的另一截流着黄绿色液体,她发出痛苦的嘶鸣。 我们几个脸都黑了,望着地上乱跳的一截树根,当场垫着脚往墙角挪。 我惊呼: “这是什么东西啊仁杞大人?!” 仁杞锁着眉,一刃将那半截树根斩杀。 “吾从前听说过一种花,只有深山里面有,叫子花幽,会动,会跑。这种花,连接人冥两界,像夜魇这种鬼祟能选中她,就更有可能。但这花,吾也没见过。” 贺遥快吓坏了: “怪不得她这么对张宛,她根本就不是我小姨,是个妖怪!” “是也不是。” “阳禾,”仁杞突然看向我:“若它是集万物之气的灵,比你镇杀两个猛鬼的灵还要多,明日就回玉龙山。” 比镇杀两个猛鬼的灵还要多? 我掰着手指淌哈喇子,已经不会算了。 这么下去,我摆脱咒灵指日可待啊! “那个,打扰一下,那个什么花它吃人吗?她放在警局不会出人命吧?”刘队躲在椅子后弱弱的望着仁杞,可怜极了。 仁杞收回冰刃,十分认真: “吾不确定她身上的是不是子幽花,所以吾需要她当年私奔的大致方向,不知刘队能不能查到,至于吃人,如果她还有这个能力,不至于等到现在。” “查,马上查。”刘队拿上帽子就准备去开干,临了又哀求似的问仁杞:“那这人该如何处理?” “当平常犯人处理就行,什么罪什么刑,她无力反抗。” “有大人物你这话我就放心多了。” 刘队说着已经派人去查了,他也要亲自去,仁杞叫住了他: “洋房和藏山挖出的尸骨好好安排下葬,还有停尸间附近,应该是有未被发现尸骨,做好事,有益无害。” “我明白了!” 刘队坚定的点头,当场就加班去了。 我慢了两步才想起来,追着他嚷嚷:“刘队,我的款还没结呢!” 第五十一章 阴时召唤张宛 他远远丢来句:“到时候一块儿结!” 行吧,你是金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耸拉着,仁杞倒觉得我有些好笑。 他挑眉:“这么财迷?” 我没好气:“那您是不知道,这年头没钱寸步难行。” 他轻轻拍了拍我脑袋:“等你变得更强,随便替人抬个棺都是钱。” “也是。”我点着头,边走边问:“现在我们去哪?” “先去贺遥家吧,你身上的伤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治疗,等刘队查信息,明天吾同你带着阳晨直接回玉龙山。” “我先去开车。”贺遥听闻我们要回他家,他沉重的心情总算好一些。 等贺遥走远,我回头诧异:“玉龙山能救阳晨?” 仁杞笑得漫不经心,刮了刮我鼻尖:“是吾能救他,不过需要吾的全部魂灵。” 如此亲昵举动,扰得我有些心痒痒。 我看着他:“仁杞大人,谢谢你。” 仁杞他对我很好,可我总想起那个哭阴女,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过去,我能接受,我只是怕他同我并肩,只是因为我们的命运互相绑定,他对我一切的好都可以只是责任,顺手。 而我怕我有一天会因此陷进去,万劫不复。 “那个,仁杞大人……”我轻唤着他,揪着衣角有些踌躇。 “嗯?”他挑眉示意我说。 “那个,你说我是你新娘这件事,如果是认真的话,那哭阴女皎皎的事,能不能……跟我细细讲一下啊?” 我偏头捏着衣角有些不安,纵使知道他随便找个理由,或者变下脸色都能拒绝我,但我还是鼓足了最大的勇气。 因为我无法保证我明天,后天,或者大后天不会因他而沦陷,这好像和咒灵一样可怕。 仁杞意料之中的沉默。 气氛微妙到我都怕他直接说是责任了,结果他脸色忽然就挂上了狡黠。 他嘴角一勾,笑得荡漾:“吃醋了?” 我脸刷的一下滚烫,急成结巴:“哪,哪有!我只是不想让自己陷入一些奇怪的关系里面!” 他挑眉:“嘴硬。” 我:“……” 嘀—— 贺遥开了车,在不远处鸣笛,我这才像找到了出口,疯了似的冲上车。 “你怎么了?”贺遥握着方向盘,一脸茫然。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贺遥,仁杞就已经坐了进来,顺便还来了句:“晚上我们悄悄说。” 此话一出,整得贺遥车都窜了一下。 后视镜里露出他不可置信的表情,再然后,他陷入了沉思。 我虽然也觉得仁杞说得怪怪的,但他答应晚上说皎皎的事,倒也挺好! “咳咳……”贺遥清着嗓,欲言又止的开口:“我今天看见了张宛,但是她逃走了,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可以将西纤为你们所用,那张宛是不是……” 可能是怕自己的要求太过分,贺遥说着又赶忙加了句:“阳禾,如果你需要钱,我随时可以打给你。” “贺遥,这不是钱的问题,我要帮了你,钱肯定得要,但你表姐,我们确实捉摸不透,她行踪不定,也没干什么坏事儿,甚至有时候还会帮我,如果真能帮她我也很乐意,就是她的尸首没找到,她也不乐意,我就是想也做不了什么。” 我一番话下来,贺遥也叹了口气。 仁杞本来在闭眸养神,听我们一聊,他眸子倏尔睁开,深似幽潭。 他道:“她不露面大概是害怕阳禾会将她镇杀了换灵,但他既然不怕贺遥,那就可以试试通过贺遥召唤她。” 贺遥吓住:“你们不会真要镇杀她吧?!那小爷可不干!” 仁杞无语挑眉:“吾想你应该还是了解一点阳禾,她会为了一己私利杀害无辜?” 贺遥凝眉点头:“好像是。” 我炸毛:“什么叫好像是?!话说你们要不要这么旁若无人的当着我的面讨论我?!” 二人没理我。 贺遥继续问仁杞:“那你这么做,是单纯为了帮我?” 他语气还带点被大神庇护的欣喜,只是仁杞马上泼来了凉水。 “想得美。” 我憋笑:“噗……” 贺遥噎住:“……” 无视我俩,仁杞说着他的目的: “当年周晴去的方向刘队也许能查到大概,但太耽误时间,如果张宛是她从那个地方带出来的,或许张宛能帮到我们,毕竟能从那种地方走出来,不简单。” “至于贺遥你,吾借你的身躯,帮你也是情理之中,明日去玉龙山,可能还需要你跟着走一趟,刚好你的心脉还差一点痊愈。” 仁杞出口拽拽的,但毕竟是妖怪,世人千千万,偏偏救了我们,这在某种程度上,也许是我们三生有幸。 “没问题,而且太感谢您了!!” 贺遥毫不吝啬的道谢,也明显有一种敬意在里面。 仁杞风轻云淡:“不客气。” 到了贺遥家,阳晨被贺遥安排在最里面的一间房,房间拉上了窗帘,可能也是怕他跑了,反锁了门。 我进去给他擦了一下脸和手,把那些血迹泥沙基本清理了,他在仁杞的符纸压制下,一直在昏睡。 仁杞看了一下,表示没问题,我才退出门去。 别墅的客厅很空旷,好在每天有人打扫,特别干净。 仁杞四处巡视了一圈,最终将目标锁定在大门旁的落地窗前。 “找个铁盆来。”他回头对贺遥吩咐。 贺遥不明所以,还是快速去厨房翻了个不锈钢盆子,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打开了落地窗,风徐徐吹进来,仁杞将盆子放在窗前,然后转身看向我:“阳禾,你爷爷的笔记里,如何记录跟逝者传信?” “啊?”我被他叫住,才反应过来,忙掏出口袋里的笔记本,忙不迭的翻起来。 “有,记录了,要用死者生前物品,加上纸钱,信封在子时一同烧给死者,哦对,信封一定要标明死者姓名以及生辰八字。” 仁杞好看的脸庞沉了下来,伸手就朝我脑门弹了过来:“平时多翻笔记本学习,既传承了你爷爷的技艺,就要把它学透,否则没有吾在,你今后要如何保身?” 第五十二章 阴时召唤张宛二 他说得我心头一凉,一是我曾经确实抗拒这门技艺,没好好学。二是他提起没有他在,我心下好一阵慌乱。 “我会加油补回来的。”我故作调皮的朝他敬礼,掩饰了那份慌乱。 仁杞这才缓了神色,轻声道: “好了,先找齐东西。” 我点着头,转身问贺遥: “贺遥,你可有你表姐生前的东西?” 我这一问,贺遥垂眸,好半晌才抬头,道:“有,我去取。” 我点头:“行。” 没一会儿,贺遥从楼上拿下来一条围巾,浅灰色,看样子是张宛送他的。 “纸钱也有,上次我爸妈回来准备的,还留了很多,他们吓坏了,加上工作又忙,双双去国外了,这次小姨出事,我都还没敢通知他们。” 贺遥将纸钱交到我手里,眼神疲惫。 “信封就写你想对她说的话,你想想如何劝她,她才会来。”仁杞叮嘱着,自顾自去啦沙发坐着。 一切准备就绪,就只剩贺遥提笔写信了。 我刚走去仁杞身边,他就附在我身边悄声悄语: “一会儿去楼上回避一下,张宛如果出现了,不肯帮忙,吾就只能将她困住了。” 我点头:“行” “阳禾,我写好了。”贺遥在窗边晃着信封。 “来了。” 我起身拿了盒火柴,哒哒哒跑过去。 纸钱,围巾,信封,纷纷扔进盆里,落地窗一眼望去,外面的花圃若隐若现,火盆燃起,火苗摇曳,四周瞬时阴风阵阵。 应是召术起作用了。 我转身欲走,一只爪子眼疾手快将我逮住,没办法,我只好回头安慰他:“贺遥,你在此等着,她忌惮我们,我们必须先回避,放心,一会儿有情况我们随时冲过来。” 他表情有些勉强。 不过我们没管他,先躲楼上去了。 寻了间客房,仁杞悠哉坐去了椅子上,我瞄着门缝观察。 贺遥拿了根筷子小心翼翼的挑着盆里的灰烬,火星子在熄灭前的最后一刻,巨燃,随后彻底熄灭。 四周忽然陷入了沉寂,就连窗帘都不飘动了,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贺遥明显双手揪紧了筷子,看背影紧张得不行,而张宛却迟迟没有显身的迹象,我都怀疑是不是我的召术有问题。 直到贺遥的身后,忽然站出个身影,红色长裙,黑长的指甲,漆黑头发,浑身散发厉鬼独有的红色煞气。 我下意识捂住了嘴。 贺遥还不知情的伸着脑袋探望窗外,像是不耐烦,又像是受不了恐惧的折磨,他转身就想逃走,结果一转身与女鬼撞了个正着。 “啊啊啊!!” 贺遥当场三连跳,一脚踏进盆里,摔了个四仰八叉。 “叫我来,又这么怕?” 张宛空灵的声音在房子上空盘旋。 贺遥坐在地上都快哭了,他仓皇举起盆子挡在脸前,磕磕巴巴:“表,表姐我,我叫你来是担心你,你还好吧?” 张宛原本阴气飘荡的长裙在听见贺遥关心后,瞬时平静了下来,她也怕吓到贺遥,尽力收拢了鬼气。 张宛掩面哭泣起来,虽然但是,这更吓人了,贺遥也哭起来,手抖成帕金森,捏了张纸艰难的递去张宛面前。 张宛哭声戛然而止,愣住了,她大概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被别人这样对待了,毕竟在这件事之前,她还只是个怀揣梦想的小姑娘。 鬼是个很神奇的存在,它若怨气冲天,便以狰狞模样示人,她若感受温情,便会恢复理智,模样与常人无异。 张宛在这一刻变了模样,煞气消失,变成了个一米六左右,穿着米白小香风套装,扎着公主头的小女生。 “贺遥,我不吓你了,你别害怕了。” 张宛声音也恢复成了细细的少女音,贺遥本来还在呜咽,一听见熟悉的声音,才不敢相信似的,缓缓挪开了眼前的盆子。 在看清来人是谁后,他脸上的愧疚与悲伤印制不住的涌现。 “表姐……”他带着哭腔唤她。 张宛这才浅浅的笑了,将贺遥从灰尘里拽起来。 两人坐去了沙发,寒暄了一阵,谁也不敢提敏感的事,直到两人都默契的停住,张宛这才挑眉看向他:“贺遥,你找我,是有事要问吧?” 贺遥大概想问张勇的事是真的吗?但真相早已被张宛自己揭发,他努了努唇,终才轻轻点头。 “小姨忽然大变样,而变样的源头,也许对我朋友有大作用,表姐你,你还记得你出生的地方吗?” 张宛顿了一下,眼神忽然放空,像是在回忆,良久才回过神看向贺遥,摇了摇头:“记不太清楚了,我跟她到这边生活的时候才五岁,很多事情大都忘了。” 贺遥想再追问,但又于心不忍,我也很可惜,那么小的孩子,确实很难记住过去的事。 我刚想回头跟仁杞说,还是等刘队他们查吧,仁杞已经闪出了门。 我大惊,连忙跟上他,刚出门,就见他并指凝聚了灵术,嗖的一声朝楼下扔去。 察觉背后异样的张宛一个后翻,当场恢复了女鬼模样,只是仁杞的灵术岂能好躲,她还是被灵术幻化的绳索绑住,跌进了沙发。 见此,仁杞直接跃下了楼,我脑子一热也差点跃下,好在刚起跳就发现不对,抽着冷气退回走廊,哒哒哒的跑下楼去。 刚跑到沙发旁,贺遥才从沙发后头爬出来,显然是被张宛突然变身给吓的。 他爬起来虽然还有点哆嗦,但还是起身拦在张宛面前:“问事儿可以,可不能伤她!” 张宛瞬时就爆发了,朝着贺遥怒吼:“臭小子!!” 贺遥堵着耳朵艰难的闭眸。 “放心,吾没这么闲,不过就是张宛小姐不愿说实话,吾自然不能放她走。” 仁杞轻笑着,优雅坐去了沙发,与张宛坐了个对齐。 张宛一听,眼神瞬时不安,我当下就会意,看来她真没说实话。 如此僵持,贺遥也见我们并不是想伤张宛,也就哆哆嗦嗦的坐去了张宛旁边,不过是隔了老远的那种。 仁杞慵懒的在沙发上敲着指,也不急。 第五十三章 张宛口中的古怪村子 就这样静默了几分钟,仁杞才缓缓开出他的条件,他道: “你带着夜魇的煞气在外面躲藏,迟早会被她发现,成为她的祭品,就算侥幸没被她发现,留在阳间的厉鬼,随着时间推移,只会堕入轮回之外。” “堕入轮回之外,若再没有强大的靠山,或者强大的鬼术,最后的下场无非就是被同类餐食,或者死于各道士之手。但如果你配合吾找到那个地方,你安然入轮回,指日可待。” 仁杞眼神缱绻,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张宛被沈罗夺走了脸皮,此刻鬼术不稳,脸部五官时有时无,不过依旧能分辨出她不屑的表情。 “只要大仇得报,我无所谓!” “哦?是么?”仁杞眉头都没抬,手中凝结冰刃,像是来了兴趣:“既然如此,那不如让阳禾镇杀了你,省得你日后丧失理智,祸害四方。” “不不不,她死鸭子嘴硬,她就是倔的!”贺遥知道我不会伤害张宛,但他可看不明白仁杞。 不过死鸭子嘴硬这句用得恰当,太恰当了。 “贺遥!”张宛不满的呵斥。 “张宛!”贺遥生气的回怼。 最终僵持不下,张宛也知道她逃不过仁杞手掌心,认真想了想仁杞分析的利害,又看了看冷脸的贺遥,她妥协了。 从张宛的回忆里得知,她出生的地方是个与世隔绝的山村,但她当时不过五岁,所以也记不了多少。 她印象比较深刻的是,村子里到了冬季就有很多蝴蝶,村子里有很多同龄的小孩儿,经常因为追逐蝴蝶而消失。 张宛有个青梅竹马的玩伴,就是这样消失不见了的。 当然,张宛不愿回忆,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她记得当时的家庭有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加上她和周晴有五口人。 有一回她妈妈,也就是周晴消失了好几天,村里人都告诉她,她妈不会回来了,变成后山的泥堆了。 结果消失好几天的周晴在某天夜里浑身是泥的跑了回来,还悄悄告诉她,爸爸一家是坏人,要杀了她。 那一晚周晴就带着张宛跑出了村子,被人发现她们后,整个村子火把通亮,她永远忘不了当晚恶犬狂吠的追捕画面。 我听完震惊: “这样的场面,周晴是如何带着你逃出来的?为何后面没报警?” “我不知道,我依附于她,很多事情我没有权利,也有可能当时太小,记岔了也有可能。” 仁杞听得很仔细,像是在认真分析: “那你为何到现在都没去看看周晴,吾看你,对她没有亲情,倒有怨气。” 张宛眼神闪躲了一瞬,一瞬后又浑身怒气: “我为什么要去看她?她根本就不配!她的脸换了一张又一张,我知道她根本就不是我妈,我妈的样子我早就忘了!” 脸换了一张又一张?因为夜魇? 我疑问: “你是说她的长相换了很多次不一样的?就像你日记本里面说的那样?” 问完我才想起来,别人的日记本是隐私。 “抱歉啊,我们不是故意看的,当时在警局讨论案情,一不小心就……” “没关系,这是我自己公开的。” 她说着垂下了眸,有些咬牙切齿 “她为了美貌跟张勇暗度陈仓,害得我死无全尸,我自然随时想杀了她,但我靠近不了她。” 仁杞凝眸:“为何?” 张宛无助的摇头:“我不知,每次靠近她,我的魂就会遭受重创,就像被什么东西吸食了魂体一般,如果是因为她供养夜魇的原因,那我只能等她被反噬殆尽,再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说到这里张宛流下血泪,浑身戾气。 “行。” 仁杞打了个响指,张宛本来要黑化,被他吓得戛然而止。 “确实有古怪,答案都在当年的村子里。” “你既能忆起当时的环境,那吾就能助你引路术,你只需要遵照术法,凝神冥想,它会让你准确记起当年地点。” 仁杞优雅起身,理了理微皱的衣角,慵懒地看向我:“阳禾,将她收入纸棺吧,跟之前收林若若一样,不要动阴眼之力,等明日回了玉龙山,再启用引路术。” “好。” 我当场就折了纸棺,转身时,贺遥正挡在张宛面前。 我无奈叹气: “就是给她个藏身之地,还能修复她魂体,我随便镇杀她也会掉功德啊,西纤跟莫奈还等着我养呢!” 贺遥那万般情绪的脸,犹豫了好半晌,这才移开身。 我不过手一挥,张宛化作红烟收进了纸棺。 纸棺刚放袋子里,仁杞若有所思朝我勾指: “走吧小新娘,同吾去疗伤,明天还还需要更多精力。” 我被他雷得浑身一个激灵。 好久没听见小新娘三个字了,怎么又开始了? “去,去哪疗?”我揪着衣角,止不住磕巴。 天呐鲁!这可是又要单独相处了啊! 我一问,仁杞倒还眼神越过我,一副天真烂漫小男孩的模样去问贺遥:“我们睡哪?” 我:“……” 贺:“……” 贺遥惊恐,我比他还惊恐! 我赶忙挡去了仁杞眼前,暗暗咬牙的示意他:“救命你在说什么啊!” 他没鸟我,还一把将我提开了些,对贺遥一笑:“那我们自便了。” 我要尴尬死,赶忙将这幼稚的人推走了些,转头对着贺遥呵呵呵:“他开玩笑的哈哈哈,我们一人一间,我就还是住上次那间,麻烦了哈。” 说完我瞪了仁杞两眼,脚都要薅出重影,恨不得直接飞上楼。 我以为这就完了,结果我刚钻进房间锁了门,转身就撞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并抱了个满怀。 莲叶在夏季里散发微凉的清香,仁杞就像出尘不染的莲,清泠又冷艳。 “嘴上不要,实际投怀送抱。” 微微魅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直接气血冲头,慌张要推开他。 “别闹。”他在我耳畔呢喃:“你也不想贺遥听见不是。” 他语落,我就感觉天旋地转,失重促使我不停往他怀里钻,他低低的笑着,像是在摸什么可爱的宠物般抚摸我的头。 第五十四章 仁杞他两副面孔 等停下来,我就已经被他搂着躺在了玉床上。 环顾四周,无疑又是山巅。 我勉强挣脱他怀抱,坐起来问他: “仁杞大人,我有个严肃的问题,您为什么老喜欢露宿?” 他挑眉,抬手一挥。 玉床四周有藤蔓迅速生长,攀爬,编织,没一会儿一个绿野仙踪似的小民宿就这样诞生了。 我一整个目瞪口呆。 “这,这什么灵术?” 他微微一笑,侧身托脸。 “这不是灵术,是一种认主的灵植,随召随显,疗伤养身,如何?可是惊艳?” 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自信,拍了拍身前的狐裘,示意我赶紧过去。 我没有过去,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看他: “确实惊艳,所以您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事?” “来日方长,吾慢慢跟你说。” “那,那皎皎的事……”我嗓音弱弱的,发现自己的确执着。 问到这里了,仁杞也没空再眼神逗弄我,翻身躺平,双手枕在后颈,望着头顶藤蔓垂落的植叶出神。 良久,他才开口: “应该是在五百年前,那时玉龙山还没有人来居住,忽然有一天,一波人逃难到此,他们带了一颗千年难遇的种子,以此为契,请求吾救他们,吾对那种子感兴趣,便救了,有了吾的庇佑,他们便在玉龙山定居了。” “那波人中为首的是一对夫妻,他们带着一个女儿,此女身中诅咒,吾本来没有理由救她,但随着她长大,经常在吾面前转悠,吾一时心软,便去查了这诅咒源头,你猜如何?” 听故事听得正入迷,被说故事的偏头一个灵魂拷问,我咬着指头愕住:“难,难不成是恶罗王?!” 他眼神一明:“如此聪颖,乃天才也!” 我无语:“这显而易见好么?她都被恶罗王控了!” 提到这事,他眸子晦暗了一刻,神色正经了起来。 “查到恶罗王的诅咒,吾与他一战,他战败了,成了吾玉册中的一页,但恶罗王独霸地狱,他只要深藏地狱,吾便镇杀不了他,但他也伤不了人。” “只是未曾料到,及笄之年,此女甘愿将自己献祭给恶罗王,成了阴河中爬出来的哭阴女。”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仁杞看见她,会有厌恶的神色了。 可是…… “那她怎么会跑进玉册,玉册怎么断成了两半?还被污染了?!” “呵。”仁杞冷笑:“她跑进玉册,是吾咎由自取,至于为何断成两半,就要问阳家祖宗了!” “啊?”我惶恐:“那波人是我们阳家祖宗?我也被诅咒了……那皎皎岂不是?” “她与你可不是同宗,她父母是阳家祖宗收入的外姓弟子,入宗了才改姓成阳。” “你的咒灵倒是出自一人首笔,不过比她的更凶险。” 还好还好,我心下松了口气,好歹没啥血缘关系。 我又继续问他: “人不是应该知恩图报的吗?阳家祖宗怎会断了您的册子?而且,他们哪来的这个能力,毕竟人类碰到,会被灼烧……” 说到这里他就有些头疼,捏了捏山根,才勉强看向我:“吾只知道是他干的,但是为何,吾不仅记不得,也没想明白。” “……” 这确实很气人。 “也就是说,他有可能不是有意恩将仇报?”我问得小心翼翼。 他抬手狂揉我头发:“恩将仇报就是恩将仇报,还分有意无意?” 我被他揉成毛糙头,垂眸有些难受。 “这样你为何还要救我……” “怎么?怀疑?害怕?”仁杞看着我饶有意思的托脸。 “是心疼,是愧疚。” 我话刚出口眼泪就滴在手背上,才发现自己好矫情,伸手胡乱擦了一通,抬头对面人的表情从看戏变成愣住。 好像是有点莫名其妙的煽情,我慌忙掩饰,哦不解释: “任,任何人听了都会和我一样吧干嘛……” 我还没说完就被他捞进了怀里,将我头放在他胸膛,他下巴搁在我头顶,手掌有一搭无一搭的拍着我背脊。 “好好好,”他哄小孩儿似的:“明天去说给别人听听,看他们心疼不心疼,掉不掉眼泪。” “你!!” 我气死了,抬头就想揍他,结果抬头撞到他下巴,他吃痛一阵闷哼,我吓死了,连忙掰着他脸问他有事没事。 他锁着眉,捂着下巴,颇委屈:“有事有事……” “让我看看!” 我掰开他的手,刚离近了,他好看的眸子倏地睁开,我一抬眸,一眼万年。 看得久了,我有点咽口水。 “好看么?” 他深情款款地问我。 我下意识点头,又在他不怀好意的嘴角看出了端倪。 “你又耍我!” 我抬手就是一拳,他眼疾手快给我拽进怀里,搂紧了,搂死了,恨不得揉进他身体里,总之我是动弹不得,挣扎无果。 他一切尽在掌握中,嘴上却又贫气得求饶似的: “好了好了,吾不好,吾方才是真有点疼的……” 说一套做一套,没看出来,这货还有两副面孔! 不过情绪上头,我也没再闹腾,回应了他的怀抱,每当我们因为了解对方而更近一步时,他对我的安全感就会达到一个顶峰。 就这样,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估计是这两天熬夜太累,一觉睡得特别沉,第二天是被敲门声给敲醒的。 “谁啊?”我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对住在贺遥家的事没想起来一点。 直到门咔的一声被打开,门外传来贺遥喊我名字,并卡住的声音。 我才轰的一声,鲤鱼打挺,翻身下床,一整个晴天霹雳。 仁杞他揉着迷蒙的眼睛,开门跟贺遥问好。 我观音娘娘啊我的天!!! “你,你们?!” 贺遥直接瞠目结舌。 仁杞一张嘴,我就感觉没憋好话,还是赶紧冲过去给他推飞! “呵呵呵……”我堵在门前一阵尬笑:“我们还是收拾收拾出发了吧。” 玉龙山,就是我老家后面的一座大山,这个名字从古至今,家喻户晓。 贺遥开车很快就到了半山腰。 下了车,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峰,我心下生出一股敬意。 第五十五章 仁杞山神庙 “阳禾,你家好像就在这附近吧?要回去看看不?” 贺遥下了车,边问我,边东扯扯草,西摸摸花。 我看了看后座昏睡的阳晨,轻轻下了车。 是有好几天没回家看奶奶了,不过还是先解决事情吧,免得回去心事重重,惹得她老人家担心。 我点头:“办完事再回去看看吧,阳晨这个样子,回去不得。” 仁杞回到熟悉的地方,整个人都散发一种高岭之花的味道。 “吾先去开路,你们在此等一等。” 他说着,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闪进了茂林。 贺遥被这身手震撼得一愣一愣的,转头就止不住向我感叹:“阳禾,这么强的妖也就只有你这特殊体质能遇到了,小爷也跟着开了眼界。” 虽然不是第一次感受,但我望着重峦叠嶂的山,依旧赞叹:“那确实,那可是一山之主的妖啊。” 两人就这样傻痴痴的对着仁杞消失的方向行了半天注目礼,终于,气氛被贺遥打破,他猝不及防的偏头对我说: “阳禾,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我刚想点头才发现他话不对,他像在问我,又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有些不自然:“确实是,他救了我的命,我们履行契约……” “你喜欢他。”贺遥笑得很灿烂,认真的看着我。 贺遥从来就是个乖张,爱玩,追求刺激的人,我见过他很多种笑,唯独没见过这种看似很不怀好意,却又隐藏了什么的笑。 “应该吧。”我没有说谎。 我确实不知道,一个用契约威胁我,却又总给我生的希望的人,我应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说喜欢不敢,不喜欢又太难。 谁又对自己的心有百分百的掌控呢? “啧。”贺遥挑着眉:“看来我俩之前确实都不喜欢对方,因为你的身世,跟他们打赌这件事,小爷确实有点混蛋了,之前一直没说,对不起。” 他说完眼眸期待的看着我,放荡不羁的人突然踌躇起来,我还有点不适应。 过了半晌我才挥挥手:“算了,我早不在意了,姑且原谅了。” “说话算话。” 他笑着松了口气,转身去了车里,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如此一过了一会儿,我蹲在路边数草尖数得打盹,那茂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一个激灵,站起身来,月白长衫稳稳落在我跟前。 “仁杞大人!”我吐掉嘴里的草根惊呼。 贺遥也闻声从车上跑了下来:“现在要附身吗?” 他一问仁杞都愣住。 我噎住:“太着急了吧贺遥?” 仁杞打断了我们:“先把阳晨带上,跟吾上山,等到了地方再借贺遥身。” “哦,好。” 我俩点着头,连忙去车里抱阳晨。 我力气不行,最终还是贺遥抱着阳晨往上山上走。 跟着仁杞进入一出茂密的树林,藤蔓缠绕树枝,让林子看起来密不透风。 我们艰难扒拉进去后,发现里面有一条通往山上的小路,路面的泥土新鲜,杂草拂倒在一边。 这一看就是一条新鲜出土的路啊! 我拽住仁杞的袖子:“你刚掘的路?” 他笑了笑:“找别人代掘。” 他说着,旁边的草丛里仿佛有什么动静,贺遥已经默契躲他身后去了,我倒是不怕,探了头去打望。 那草丛里悄悄钻出个脑袋来,蓬松白毛,稍长脸部,狭长的眼型。 “小狐狸?”我轻声惊呼,生怕吓跑了天。 它看着我,歪着脑袋狐疑,白色的爪子上沾上了新鲜泥土。 我大惊:“它这么可爱你让它刨土?” 仁杞笑了:“早知道让你来。” 语罢,狐狸周围的草丛里瞬时拱出几十张狐狸脸,狐疑的打量着我。 我噎住:“那还是让它们刨吧。” “走吧,前面就到了。” 仁杞催促着,我沿着林中小路一路通到了半山腰。 半山腰的树木变矮了些,明显空出一块地来,空地前方的坡上,藤蔓疯长,缠绕出一个高出地面好几米的绿团子。 我们还在好奇,仁杞走上前,手一挥那些拇指粗的藤蔓就如活过来一样,纷纷撤退。 一个残檐断壁的古旧石庙露了出来,就如那种山神庙一般大小,只是这个庙有点过于破旧了吧,黑漆漆,烂兮兮。 我不明所以:“谁家庙被雷劈了?” 仁杞咬牙切齿:“吾的庙府!” “……” 当我没说。 仁杞拳头握紧了,又松开了,他缓缓走上前去,扶去了牌匾上的灰。 虽然这个庙破破烂烂,但依稀能从那牌匾上的题字,以及镀金分辨出,它曾经是个辉煌的庙。 仁杞山神庙—— “这题字还挺显而易见的噗……” 我憋不住笑,仁杞偏头对着我笑呵呵我就闭嘴了。 “真是墙倒众人推,没想到建庙的人最终也会轻易砸了它。” 仁杞冷哼着,伸手探着石庙,他掌心覆盖过的地方都若隐若现出现一处冰天雪地,冰凉的气息仿佛绕了我们全身。 “就是这里了。”仁杞眼眸一凝,挥手掀飞了石庙的庙顶,废墟一般都庙中央的有一个烟雾缭绕的温泉。 “将阳晨放进去吧。” 傻眼的贺遥被我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将阳晨放进了泉水中。 “仁杞大人,这泉水是山林精气集中地,能淡化阳晨身上的尸蠖之毒?” 我方才站在石庙外就感觉神清气爽,四周望去,四周群山一览无余。 “聪明。”仁杞对我夸赞,又转而看向贺遥:“闭眼,吾要借你身了。” 贺遥一听,当场来了个立正,闭眼。 仁杞虽然觉得怪怪的,还是咬了咬牙一个瞬闪闪进了贺遥身体。 不过一眨眼,贺遥睁开了深潭似的眸子。 果然是与生俱来的气质啊,贺遥瞬间就有了压迫感。 “走,随吾去到庙底,吾要去拉回全部魂灵,再试试能不能破封,拿回本体。” “啊?”我蒙圈:“咋去,土遁吗?” 仁杞无语:“你当吾是什么?” 不是,蛇吗?! 此想法一出,他不悦了一把揪住我衣领,伸出掌心随着掌心灵力催动,眼前忽然浮现一棵奇怪的树。 第五十六章 仁杞他是龙 这树一半透明一半翠绿。 透明的部分叶子椭圆带点尖,花型似桃花。翠绿部分叶子长而碎,花朵很明显是槐花。 一半桃花,一半槐花。 “这什么树?!咋还是拼接款!”我被他提在手上,震惊得下巴收不回来。 “半桃槐树。” 他语气很轻,提着我朝那半桃槐树走去,那树上的花叶忽然就飘动起来,仁杞刚走了两步,我就感觉我们随着树的摇曳在缓缓下沉。 应该是在去庙底的路上。 “等等!”我才想起来:“阳晨一个人放那儿能行吗?” “吾让它们看着的,放心。” “哦。” “到了。” 随着他话落,我也被他提着稳稳降落,四周刺眼的白光引得我不自觉捂住了眼睛。 等缓了一会儿,再睁开眼,四周是一个冰天雪地的山洞,没错,是一整个冰山洞。 我惊呼:“庙底下,居然这么大个冰洞!” “不然如何镇压吾。” 仁杞语气冷冷的,我一下就没心情左敲敲,右滑滑了。 我退回他身侧,义愤填膺:“那我们赶紧破封!” 他抽出了玉册,立在掌心吩咐我:“阳禾,把布袋里的另一半册子贴上符,再帮吾操控这本册子,吾要去抽回全部魂灵。” “好嘞。” 我当场照做,将符贴满黑册子,不给它一丁点污染玉册的机会。 “怎么做?!” 我双脚岔开,伸手接过玉册,凝气运转着玉册的力量,玉册在我同仁杞的中间,气流冲荡着,冲得我俩发丝飘扬。 “玉册是用吾的灵力铸成的,吾现在要利用它的灵来抽回剩下的魂灵,你帮吾稳住它,别让它失控靠近封地。”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山洞尽头钉着一口冰棺,冰棺里面伸出五道锁链,锁链散发着金光。 应该就是封地了。 “好!” 我凝眸将玉册控制在半空,仁杞会心一笑,转身朝封地飞去,玉册的灵力随着他走动在空中牵出一根长长的线。 他站去了冰棺旁,那金色气息瞬间将他包围,像是在袭击侵袭者。 我心下一惊,那金色气息跟纸棺里的锁链有些相似,还比纸棺中的更加凶猛,魂体如何能受得! 还好有贺遥在,金色气息对人类躯体无用。 那金色气息包围了一会儿,见无用,便又退回了锁链。 仁杞这才一掌推开了棺盖,里面的蓝色魂体若隐若现,长着同仁杞一样的俊逸面庞,只是双眸紧闭,被锁链穿透,那五根锁链仿佛穿透魂体延伸到更深的底下。 仁杞掌心运着灵力,吸附着魂体。 那蓝色魂体剧烈颤动着,一丝丝蓝色气息不断涌向仁杞,我控制着玉册,能清晰感觉到玉册在不停向仁杞那头拉扯。 我去,这不就是一个大型的拉力比赛吗?! 我鞋底都拉滑了一点,吓得当场加大了掌心力量,往后用力一拽,玉册连接仁杞身上的灵线也用力一扯,那冰棺中的魂体一下被仁杞吸附了一大半。 嗯?! 难道我这边加大力量,仁杞吸附的速度也会变快? 我看着远处那个男人,他好不容易需要我一次… 那我,发起疯来我自己都怕,冲啊!!! 屏气凝神,脑中的神识凝聚到最大限度,我蓦然睁开双眼,将力量悉数聚于掌心,而后朝着对面那个帅锅霸气大嚎: “哈里,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啊啊啊!!!” 一阵强旋风在我手中升起,我咬牙使出吃奶的劲儿,让我用尽全部爱意来助仁杞大人得道成仙吧哈哈哈哈哈!! 砰! 一声巨响,我一个失重摔了个屁股墩儿,而我眼前瞬时冒起一阵冰尘。 我咽了咽口水,眼前冰面上冰尘散去,露出仁杞咬牙切齿,满是狼狈的帅脸。 我石化。 好像是我扯得太过力,仁杞不抵,吸附完魂体,被我一个重力扯回来砸在地上! “阳!禾!” 对方语气震山,我当场扑爬! 三十分之一炷香后,我被他逼进死胡同,只能绝望的喃喃:“几分钟后,冰洞里一个柔弱可怜的姑娘被一个暴躁凶残的蛇妖追着暴揍,无处遁逃,悲哉,哀哉……” “少给自己加戏!”仁杞将我扑倒,禁锢在身下,掰正我憋笑的脸:“你阳禾?柔弱可怜?吾蛇妖暴躁凶残?” 望着他气炸的脸,我把最近伤心事瞬时想了几百遍,最终发出了鹅鹅鹅的爆笑,毕竟一个帅锅把冰面砸出个人形是真的…… “想笑是吧?” 他撑在我身上也幽幽笑起来,手中白光一闪,我浑身瞬时爆痒,就如千百只手在挠我痒痒,扣了脑壳,痒了胳膊的那种! “哈哈…哈哈…嘻嘻…嘿嘿…呜呜哈哈…”这下我真的笑成大粪了丢! 最终,在我对他喊了“仁杞大人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一百零八次后,他才撂下句: “下次再敢随意发疯,就不是痒这么简单了!” 我快哭了:“呜呜…银家哪有发疯…” “呵。”他捏起我下巴:“用尽全部爱意?助吾得道成仙?疯得快抽象了还狡辩?” 额,我哑住。 被他这么念出来,我脚趾都扣紧了。 大概以为我伤心了,仁杞缓和了点脸色,无奈的捏了捏我腮帮子呵斥:“下次扯轻点!” 如果我现在煞风景的说我只是有点尴尬,绝对会被他胖揍,还是娇羞点头吧。 如此,他温柔的将我扶起,看向尽头空荡的冰棺,还有那延伸地底的五条金光锁链。 仁杞平静道:“阳禾,以后可不许再说吾是蛇妖,那不过是吾的临时宿体。” 他说着,召出冰刃飞速在空中划出符咒,一掌印在脚下冰面,冰浪震出,脚下冰面瞬时透明,一条通体玉色的龙盘踞在脚下,鳞片闪烁着寒光,龙行天下,势不可挡。 我腿一软,赶忙扶着墙: “你,你的本体是龙!” 我下巴掉地上捡都捡不起来。 怪不得是玉龙山的山主,怪不得一己之力可造玉册,怪不得能与恶罗王一战。 敢情我刚刚把龙给摔了个脸着地!! 他可是傲视苍穹的龙啊! 第五十七章 龙身被锁 我身子一软就要栽下,仁杞笑盈盈提着我衣领:“再装揍你!” “好嘞。” 我当场站了个端端正正,对他深鞠一躬。 “敬爱的龙神大人,请问我要如何弥补我的过错,助您解封,夺回龙体如何?” “噗……”他捂嘴笑起来,又咳了两声配合我演出:“行,就听爱妃的。” 啊?爱妃? 我正一脸懵逼,他已不掩笑意,搂着我飞向冰棺。 走近才发现,那锁链足有我脑袋那么粗,还是五条!沿着锁链寻去,四条拴住龙体四足,一条拴住龙颈。 没有十年的挖坟之仇,谁能造出这么粗的链子?这祖宗忒有钱了,就是不干正事儿,留点给后人也比去惹龙强啊!! 玉龙就这样被锁在脚下的冰层里沉睡,我都能清晰的瞧见那华光润玉的鳞片,还有白玉晕粉的龙角。 “我终于知道这里为何叫玉龙山了,玉龙它太漂亮了,整座山的灵气都仿佛来源于它。” 仁杞勾唇浅笑:“夸吾可不能用漂亮。” 我思虑:“那用…漂漂亮亮?” “啧!”他龇牙把我捏成大饼脸:“吾最近发现你愈发贫嘴,胆大包天。” “那还不是您宠的~”我在他胸前小猫似的拱了下脑袋,趁他愣住时,顺势跳开了。 “咳咳,”他反应过来,有些不自在的转过身去,良久才语气严肃起来: “阳禾,吾可能需要你的血来解封,说实话,阳家的棺术虽是在吾的点拨下,一点一点发扬起来的,但有朝一日用在吾身上,吾还从来没想过。” 我阅读理解了一下他的话,向他举手:“也就是说,你协助阳家发扬棺术,但是你不会解?” 他好似咬住了后槽牙。 我当即一本正经:“方才我说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嘤嘤嘤……” “哦,要血是吗?三十分之一滴够吗?” 他蜜汁微笑:“嗯,一滴装满一缸的那种。” 我脚下一拐,忙不迭给他捶腿。 “不需要多少血,就像解封玉册一样即可。” “那没问题。” 我掌心凝出冰刃,咬牙划向指尖,血珠顺着伤口齐齐飞向锁链,血液刚碰上金光,就如同火焰燃烧薄纸,势不可挡。 我发丝妖扬,回头兴奋瞧着仁杞,他脸上是隐忍的期许。 可是下一秒,他脸色骤变,当场半跪在地,仿佛被人扼住喉咙般双手死死扒着脖颈。 “仁杞!你怎么了?!” 我惊呼着,回头发现那五条锁链不仅没有解封,还瞬时紧收,沉睡的龙体被这股力量重缠,发出了震慑又悲悯的嘶鸣。 不对! 一定是我血的问题。 我慌了,而我血的力量却源源不断被锁链吸出,任我如何用冰刃斩都无济于事。 不行,这么下去,仁杞一定会重伤。 这一刻慌得没招了,我急不择路,当场朝着锁链扑过去,张嘴就把血给舔了回来。 “啊烫烫烫!!” 金色锁链加我的血跟特么滚开水似的,我当场就被烫成了蚂蚱。 我正吐着舌头原地暴跳,强劲有力的手就这样揽了过来,将我拉入了怀里,仁杞一手搂着我,一手运着灵力。 我吐着快没知觉的舌头,欣喜的问他:“能洗(仁杞),内哎洗了啊(你没事了啊)?” “……” 对于我的大舌头,他肉眼可见的凝噎。 “张嘴。”他急急的呵斥。 我想也没想,张嘴闭眼。 难道又要一吻治病了? 可他现在附身在贺遥身上啊?他应该会显出真身才会对我下手的吧? 还是打个虚眼儿,情况不对揍他! 然而我想多了,他掌心运出冰冰凉凉的灵术,在我舌头上来回铺洒,没一会儿我舌头就恢复了正常。 然后某龙见我没事了,发出了灵魂一问:“用舌头舔,你怎么想的?” 我:“……” “敢情还救错了是吧?” 他偏头隐忍了片刻,才郑重其事的起身查看情况。 锁链除了沾染我血的地方有一小块褪色,其他地方都恢复了正常。 仁杞站在旁侧,盯着褪色的地方,表情凝重。 “你的血的确可以解封,锁链缩紧是因为另一股力量。” 他转身若有所思的盯着我,仿佛在确定什么。 我被他看得一脸懵逼,揉着跳酸爽的腿,一瘸一拐的起身。 “我就说鸡蛋肯定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换我我也不会用同一种解封方式这么简单,那股多出的力量,可能就是他们的圈套。” “确实。”仁杞语气不轻不淡,分明没认真听。 “走吧,”他佛去了衣衫上的冰碴子,转身朝洞外走去:“”这封暂时解不了了,吾要查清这股力量的来源才行。” “啊?哦……” 我赶忙捡上了我的包,看了一眼那漂亮龙身,只叹可惜跟了出去。 我边走边疑问: “我们现在不是在庙底下吗?洞口出去是哪里啊?” 冰洞里有很多精致的冰花,我才发现一个问题,我居然并没感觉冷。 “没有洞口,吾只是有要去到前方,半桃槐树更好施展。” 他说着,已经停住了脚步,伸手召出那棵奇怪的拼接树。 近距离观看它,让我想起了仁杞讲皎皎故事时,提到的那个种子。 我诧异:“这,这不会是我祖宗给您交易的那个种子种出来的树吧?” 他偏头一笑:“竟然被你猜的了。” 语罢我眼前一阵白光,只觉仁杞带着我在极速上升,不过一眨眼,我就一个踉跄回到了石庙外。 虫鸟低鸣,阳光明媚,阳晨正安静的坐在庙中泉水里,身上的黑色筋纹已消失殆尽。 “仁杞大人,阳晨他好像好了耶!” 我欣喜大呼,那石庙后面一个身影瞬时窜向了山下的密林。 速度很快,我只能依稀辨认出它长长的尾巴,应当是条蛇。 “帮忙看娃的走了哈…”我弱弱的问着,仁杞只点了点头,对着自己额间一摁,贺遥的身体轻轻倒在草丛上。 仁杞显出了真身。 他一出现,仿佛众山为他臣服。 仁杞浅笑着,对我一挑眉:“傻笑什么?” “……” 第五十八章 仁杞山主见家长了 我无语,他得逞,转身将阳晨吸出了泉水,稳稳的放在了旁边草丛上: “他的地狱之气被灵泉稀释得差不多了,但尸蠖依然在,趁它现在虚弱,拿张符给我。” 他伸出手来,我连忙将符拿给他。 他拿了符,咬破了自己指尖,魂体的血颜色淡淡的,血滴在符纸上,他又用冰刃划破了阳晨的指尖,两血相连,仿佛在牵引。 叽吱——叽吱 一种令人发麻的虫鸣声从阳晨的肚子里发出,阳晨的肚子瞬时鼓了起来,就像一个充气的皮球。 那尸蠖好像想直接从阳晨肚子里破出来,我吓得呼吸一滞,直到仁杞将我叫醒: “阳禾,这是个好机会可以学习,将棺术之力凝入掌心,放在阳晨肚子上,克制尸蠖破肚而出,它就只能从指尖爬出来了。” “好。” 我凝神屏气,掌心凝聚力量,一覆上阳晨肚子,就明显感觉到一只蠕动的虫体在里面疯狂挣扎,那触感传到我手心,我直接头皮发麻。 没办法,我讨厌肉虫子,更何况是尸虫!霎时加大了力量,那虫子感受到压迫,一股脑的调转方向,顺着阳晨胳膊,一路爬向指尖。 哒—— 一只拇指大的黏腻肉虫从阳晨指尖破口处挤了出来,掉在地面,吧嗒吧嗒的乱扭。 恰好贺遥抓着脑袋迷茫醒来,目睹这一瞬,尖叫着直呼他要瞎了,我也恶心得要吐,仁杞见此直接一个冰气,给尸蠖冻成了冰雕,再碎成了渣渣。 这下四周无声胜有声了。 “冷……好冷……” 弱弱的声音从阳晨嘴里发出来,他脸色苍白,眉头紧锁,仿佛很难受。 仁杞见此,潇洒起身:“他没事了,送回家静养即可。” 贺遥扒开点指缝看了看情况,确认没有尸蠖才放下手松了口气。 “他衣服都湿了,得赶紧回去换。” 贺遥大概也看阳晨造孽,不忍心,咬了咬牙,抱上就往山下走。 车子发动,我搂着阳晨对贺遥说: “直接回老家吧,近。” 主要是因为那个疯女人真的很疯,阳晨再拿给太养,不知道变异成什么样! 车沿着山路蜿蜒,没一会儿就停在了我家院外。 我跟仁杞下了车,贺遥却迟迟未动。 “你们进去吧,小爷我就不去了,毕竟咱这……不好解释。” 他笑得不可意会,我一下就知道他是指我们之前的关系,再到现在的关系,行吧。 “确实不能进去,吾同她两人就够了。” 仁杞说完已经抱着阳晨,傲娇的跨进院子了。 “奶奶!” 我跑进院子呼唤着,正在院角扫地的老人瞬时楞了一下,而后不可置信的转身看我:“禾禾?!你回来了啊。” 她激动得杵着拐杖,连忙要过来,我加快了脚步,先跑过去拉住她的手。 奶奶眼睛笑成了弯弯月亮,拉着我看了一圈,又在下一刻抹起了泪。 我也有点鼻酸:“奶奶,您干嘛啊,我回来该高兴点嘛。” 她拍着我的手,讲起入谱那天的事,很是懊恼。 “我就不该听你妈的话,引狼入室。” “奶奶,这怎么能怪你?这要换成我,也一样分辨不出他们的好坏……”我拍着她的背脊安慰她。 我才想起,我妈是如何联系到那些打着西山阳氏名号傀儡的?还有她与阴鬼交易,这正常人能做到么? 有没有可能,她根本就不简单。 我凝眸:“奶奶?我妈是怎么嫁到阳家的?” 奶奶颤巍着唇,准备开口,后方传来一声轻咳:“二位,能否先进屋给这小孩儿换了衣裳再说?吾的衣衫快打湿了。” 哦对哈! “什么?!她居然把晨儿给害成这样!这个疯子啊疯子!” 正堂内,奶奶捶胸顿足的怒吼着,挥着拐杖,若是那个女人在此,估计奶奶的拐杖得狠狠打在她身上! 说实话,这些年我奶奶对那个女人很好,体恤她下嫁给我爸,我爸生性胆小,追求平稳,所以可以用碌碌无为来形容他。 “她是你爸外出打工时认识的,她虽父母双亡,但相貌生得不错,又不嫌弃你爸本事小,这婚事大家都传为佳话,只是没想到……” 奶奶说着,痛心疾首,我安慰着她,望向旁边品茶的仁杞,心疑虑,父母双亡?看来那个女人身世真的不简单了。 仁杞抬头,对我微微一笑,并没打算接话,直到我奶奶也瞧见了他的笑,以为他还要茶,急忙要去添。 “无妨,吾够了。” 仁杞站起身,礼貌的让老人家不用忙活。 奶奶仿佛有些不敢看仁杞,激动又惶恐。 她握紧了拐杖,踌躇了好半晌才抬头对仁杞恭敬一笑:“想必这位就是老爷子求助的那位仙家了吧?” 仁杞盈盈一笑:“何来仙家,只是个山主。” “……” 我怎么觉得他在凡尔赛,但是我又不敢有证据…… “禾禾,你先去看你弟弟。” 奶奶吩咐着,我从她激动的眼神中看出,他们应该是有什么事不想告诉我。 但我又没有实力说不。 行吧。 我进去给阳晨盖被子了。 大致过了半柱香,奶奶唤我出去,我是一个蚊子都不想数了,撒丫子就跑出去,结果就奶奶一个人在神槛处上香作揖。 “仁杞呢?”我探着脑袋四处寻找。 奶奶上完香转头就给了我一个爆栗。 她呵斥着:“怎么能直呼恩人姓名!他是山主。” 我捂着脑门欲哭无泪,他是山主,我还是你孙女儿呢,他都不在,您这么较真干嘛呜呜…… “阳禾,你好好跟着山主,保住性命最为重要,他生得好看,法力也高强,这红缘契约结得甚好,你好好跟着他,好好学习能力。” “至于你弟弟,我会叫你大伯回来帮忙照看的,你放心同山主去寻灵,万事小心,听见没?!” “听见了…” 她严肃叮嘱着,我只好哭唧唧的点头,连打探他们刚刚说什么悄悄话的心思都没有了。 一出门,那所谓的山主正搁鸡圈逗鸡仔儿呢,还逗得不亦乐乎。 见我一脸委屈的出来,他倒是笑得愈发热烈了,他向我伸出手: “走吧,该启动引路术去山村了。” 第五十九章 出发去山村 我歪头哼哼:“生气气!” 他乖巧的疑惑,收回了手,安静的看着我,我还在狐疑他怎么这个反应,下一秒我就被奶奶揍了。 我哭唧唧,他笑嘻嘻。 戏精!戏精!老戏精! “赶紧拿上包出发,你看你那手上的黑筋,再不治就活到头了!”奶奶嚷嚷着,拐杖直往我屁股上抡。 飞快去里屋拿我的口袋,我泪了,怎么仁杞那货一到我家,我地位就直线下降! 我去里屋看了眼阳晨,捞上布袋就准备走,结果布袋拿反了,里面的符纸铜镜都掉了出来。 铜镜咣当一声响,奶奶闻声赶了进来,她本来想说我什么来着,结果一看见我手上的铜镜她瞬时变了脸色: “你哪来的?!” 我不明所以: “就,一个纸扎铺爷爷给的,哦对,他说他认识我爷爷呢,好像还是故人。” 我一提起纸扎铺老头儿认识爷爷,奶奶神色这才缓和下来,她轻声问我:“确定是老爷爷,不是老婆婆?” 我蒙圈: “确定啊,到底怎么了啊?” “不论是谁,阳老爷子同她的因果,该来始终要来,等这次行程结束,吾会同她亲自去解决的。” 仁杞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俯身帮我捡好东西,意味深长的看了我奶奶一眼,道了句:“放心。” “当初就不该答应她。” 奶奶长叹了口气。 我二脸懵逼,话说,你们能不能不要当我面打哑谜,急死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但我不敢造次,只能眨巴眼请求: “到底答应谁啊?” 奶奶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两眼,开始回忆: “一个算八字的老姐姐,跟你爷爷还有金花奶奶算是故交,自古这行都凶险,她当年算到了自己的大限日子在你爷爷之前,请求你爷爷一定要帮她抬棺,好助她轮回,你爷爷出于交情,答应了。” “这铜镜,是她给阳家的信物。” “啊?可这铜镜,我会去,是因为……”我脑袋宕机了,结巴半晌才指着仁杞大惊:“是你!” 他笑眯眯:“是我。” “……” 奶奶听闻,不可置信:“寿终之事,若答不应定遭报应,想必是我家老爷子托付山主的吧?” 仁杞点头。 “都不知该如何谢谢您了山主……”奶奶颤巍着,差点要下跪,见我还在旁边啃指头,她一个按头,我也差点跪下。 仁杞一把给我提一边儿去了,他破天荒的将我奶奶给扶住了,他偏头有些不自然: “此礼吾不受,当年若非阳老爷子不惜代价,吾还不一定能出来,这点小事,于吾来说,不过顺手,等此行结束,吾带阳禾去抬棺。” 我啃着手指点头,又察觉不对,咋,搞了半天我抬棺,你俩礼上了?! 奶奶感激得无言以对,杵着拐杖,说要亲自送我们去院门口。 互相道了保重,我们坐回了车里,从车窗望去,奶奶站在院门口,葡萄架上的叶子仿佛染着什么光。 我再定睛一瞧,整个院子加房子都被灵力给笼罩,就像一个保护罩,恐怕十公里内都不敢有邪祟靠近。 我偏头看向那个漫不经心的男人,惊成结巴:“你你你,你怎么?” 他笑得迷离:“她予吾一杯茶,吾自然也要礼尚往来。” 他虽然笑得很欠揍,但我心下还是一阵感动,我总算能明白,就算过了几百年,就算一朝落魄,那山林里的灵物还是会无条件拥戴他。 他可能真的是一个我想不到有多好的山主。 我甚至有些无法抑制的羡慕皎皎,如果是我的话,我绝不做他的对立人,我只做他的对面人。 “作何委屈巴巴的看着吾?”他狐疑的凑到我眼前,甚至想扒拉我眼珠子寻找。 我连忙往后躲闪,嘟囔着: “还,还不是被我奶奶揍的……” “哦。”他认真思虑:“那是你活该。” “……” “话说,现在回县城吗?”贺遥憋笑着疑问。 “先把纸棺拿出来,吾现在将引路术交给她,看她如何择向,再做定夺。” 贺遥点头:“行,那小爷我先慢慢往城里开。” 我将纸棺拿了出来,红烟慢慢在溢出,张宛若隐若现。 仁杞拉回全部魂灵后,面色变得特别红润,与之前的苍白不同,他现在冷中带艳。 他并指捏诀,在纸棺上空划出一串奇怪的符文,符文一经成功,瞬时印上纸棺。 纸棺中的张宛红烟散发,没一会儿便传来她空灵的声音:“西南边境伏云镇,何仙村。” 我惊讶: “就可以了?那我们要导航吗?” “先坐车去伏云镇。” 仁杞说着抬眸:“贺遥心脉才勉强痊愈,不能去,回省城协助刘队查看后续情况。” 贺遥楞了一下才答道: “行,反正小爷去了说不定还拖后腿。” “那我直接送你们去车站,这种镇一般都只能坐大巴转车,或者坐那种野猪儿。” 贺遥虽是个富家子弟,但该有的体验一个也不少,连野猪儿这种车都知道。 “好。” 如此,没一会儿就到了车站,等到我们排队买票时才发现,仁杞好像没身份证,就算隐身也只能站过道,加上他那傲娇的样子,敢让他站过道,我都怕他把车打爆。 最终还是在车站旁找了“野猪儿”。 “去何仙村?那边有点偏啊,得加钱。”司机大哥啃着西瓜,扫了我们一眼。 我点头: “行,但是要送到目的地,我们知道地点。” “上车吧,还有几个人,到了就发车。” 随着司机大哥指去,是一辆面包车,这种车一般都会拉七八个人,我看了看揣袖的仁杞,回头坚定跟司机大哥要了后排的两个单独空座。 没一会儿,司机大哥清点了下人,就准备出发了。 “一路小心。”贺遥挥了挥手,在车窗外渐行渐远。 司机大哥诚不欺我,何仙村确实很偏,没有通高速,只有蜿蜒的国道,穿梭在各大山中。 我生无可恋,看了看旁边闭眸养神的仁杞,在脑中问他: 仁杞大人,是你飞得快,还是车跑得快? 第六十章 不为人知的村子 “吾飞自然是弹指间,不过带着你会超重就……” 他说的一本正经,我嘴角抽了抽,我特么跟你拼了! “开玩笑的。”他毫不费力按住我张牙的四肢:“张宛说西南边境时,吾就怀疑会靠近西山阳氏,按现在走的方向,的确是。你带着另一半玉册,又被恶罗鬼使了双身咒,吾再使灵带着你飞,目标太大,打草惊蛇。” 我诧异:“西山阳氏,西山阳氏到底跟我们家什么关系啊?之前您伪装阳洛也是,我们家跟他们有仇吗?” “呵”他嗤笑:“不仅有仇,还是深仇。” 他蓦然睁眼:“你妈,恐怕也跟西山阳氏脱不了干系。” 我大惊:“别骂我,她才不是我妈,她当真跟西山阳氏有关系?” “吾之前没说,就是不确定,医院一事,大差不差了,等着她自己承认吧,也快了。”仁杞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我气死了:“怪不得她能搞出这么多事情!” “何仙镇的,下车了!” 司机大哥脑袋歪向后座,打断了我跟仁杞的蛐蛐,他好像对仁杞的着装好奇很久了,我们一下车,他就忍不住笑问:“哥们儿,你这套看起来质感很好啊,比我之前见的那些好太多,啥材质的啊?在哪儿买的?” 仁杞环顾着四周,淡淡道:“云烟锦,应该已经失传。” “啊?” 司机大哥一脸茫然,多半在想这人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什么? “呵呵呵。”我打断他:“我们已经到了吗?这就是何仙村吗?” 我说着环顾四周,发现我们停在一条街的街口,街道有些旧,石板路面有青苔干涸的痕迹,路人匆忙踏走,叫卖此起彼伏。 “到了啊,这就是何仙村的集市点,如果你们要下乡找风景的话,估计得找个导游,听说这边的乡路迷得很,容易走丢。”司机大哥热情的建议着。 仁杞环顾完看向我:“还没到。” 我会意了,估计是引路术显示,还没到村子。 我礼貌恢复他:“好的,谢谢。” 他点头上了车,临了又像想起什么,探出头来:“如果你们需要,可以去找市集口卖水果的唐大爷,他是何仙村老人了,识路,今天赶集,卖完水果他就会回村子。” 我疑问:“你认识他啊司机大哥?” 他笑着:“认识啊,之前他去城里卖水果,搭过几次车,这个老爷子人挺好的。” “好,钱转你了,谢谢了。” 我晃了晃手机,他做了个OK手势,又留了个电话号码,说回城的话可以联系他。 等司机大哥走了,我才掏出纸棺,开了阴眼,仁杞的引路术牵引出一条长长的蓝线,一路引向市集尽头的小路。 “在那边。”仁杞远远望去:“还是要找个带路人,张宛她忆到那路口就断了。” “那我们去找那个卖水果老大爷。” 我握住了他的手,越过一排摊贩,好一会儿仁杞微凉的手才反应过来,微微握紧了我。 市集口果然有个白胡子老爷爷在卖水果,背篓里面铺了一层树叶,放着现摘的柑橘。 见我们来,打瞌睡的老爷爷清醒了些,嘶哑的问我们:“年轻人,买橘子吗?” “啊……是,要买点。”我看着老爷爷的补丁外衫,没由来的心酸。 他笑盈盈的拿出老式秤杆,给我们装了一些,我接过橘子,这才轻声跟他说,司机大哥让我们来找他带我们去何仙村的事儿。 他听完手顿了一下,抬起苍老打量我们:“二位像外地人,去何仙村做什么?” “不做什么坏事,就找个人。”仁杞声音平静,却暗藏不容拒绝的威严。 老爷爷被仁杞看得一愣,转而低头收拾起了橘子:“这些年,从何仙村出去的不少,还是头一回遇到要回去找人的,这位年轻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也不知是我们村哪个孤寡老人的后人寻来。” “走吧,我带你们去村子。” 他收拾着背篓,有些佝偻,我连忙上前帮他扶了一下。 老爷爷边背背篓边喃喃:“哦对了,我要提醒一句,就在何仙村看看能不能找到人,找不到就回城去,除了我们这个村子,别的地方,危险。” 他说着已经颤颤巍巍朝小路走去。 “走吧。”仁杞清风拂袖,越过我往前走去。 小路像是长时间被人踏走,走出来的一条原生路,路两旁的茅草丛里,蚂蚱跳个不停。 一眼望去,小路蜿蜒往上,是丘陵,市集就像丘陵中的一块平地。 只是丘陵多得让人有些不适,大大小小,形状各异,印在山头,就像……就像很多坟包。 别说,我已经开始怕了,连忙往仁杞衣袖下躲了躲。 他有些好笑的摸了摸我的脑袋,转头去提老爷爷的背篓。 “吾帮你背。” 我有些诧异,又见仁杞看了看老爷爷脚底,老爷爷穿的是自编草鞋,踩在坑坑洼洼的路面,脚指磨出了刺目的红茧。 老爷爷回头胸膛剧烈起伏着,黝黑的皮肤有些汗意,他诧异的看着仁杞,本想拒绝,奈何仁杞干脆利落的将背篓单肩背上。 田间的风吹拂仁杞的发丝,他背着背篓,风轻云淡,仿佛就背了鹅毛似的。 老爷爷有些受宠若惊,毕竟仁杞一身装扮,虽然与我们格格不入,但真就不食人间烟火。 “老爷子,何仙村的人为什么都外出了,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仁杞放出了他的目的,老爷爷走在前方,犹豫了好半晌,有些叹气:“不瞒你们说,要不是你们找人,我是不想让你们去村子的,村子里啊,常年不太平。” 仁杞顺着接话:“如何不太平?可是有怪诞?” 老爷爷回头眼中警惕,四周观望了一下才小声凑上来: “年轻人,小声些,村子外的那些山丘一开满花,就有人吃人的怪象,我亲眼看见一回,虽然只是怪象,没有实际吃人,但是村里的年轻人人都陆陆续续吓走了。” 我抱着仁杞手臂,探头弱弱的问他: “山丘开满花,是对面山坡上那种山丘吗?” 第六十一章 何仙村的老人 对面山丘静静伫立,上面的石头缝里长出茂盛野草,野草东一丛西一簇,就像那山坡也穿了件补丁衣裳。 老爷爷眯着眼缝也去瞧了瞧那山丘,瞳孔一缩,他点了点头:“对的对的,就像那种山坡。” “可那山坡连树都没长两棵,哪儿来的花啊?”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记糊涂了。 “快些走吧快些走……” 老爷爷催促着,加快了脚步,长长的小路在茅草丛间,两边是荒芜的田野,这路蜿蜒的尽头,有炊烟袅袅。 我们朝着那头的烟火气息匆匆赶去,没一会儿,村庄的轮廓就清晰起来。 走近才发现我们一直走的是下坡路,村庄在一处山坳,房屋错落有致,细看建筑,还是那种老式的石头房,家家户户都砌了院子,院子里种了些瓜果蔬菜。 “到了,到了。”老爷爷很欣喜,看着眼前村庄,一脚踩中泥泞,好在仁杞一把给他扶住了。 “谢谢,老了,手脚不灵活了。”他笑着,招呼我们赶紧跟上,又喃喃着:“东边住的张肃林一直是一个人,你们看看是不是找他……” 我有点纳闷,我们都还没说找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呢,他怎么自嗨起来了?我刚要拉住老爷爷问问,仁杞不动声色的按住了我的手。 他看了我一眼,微微摇头。 我撤回了手,老爷爷已经领着我们走到了他家,推开泛黄的竹门,院子里是土泥地,长时间进进出出,中间延伸到大门这一条是凹下去的,院子两边垒了土槽,槽里种了蔬菜,丝瓜藤攀上那桑树的枝丫,正是开花的季节。 “向宏德,你回来了啊?” 院门口冷不丁传出声问候,我当场尖叫一声,吓跳了。 转身一看,一个穿老汉衫的小老头摇着蒲扇,站在院门外,歪着脑袋朝里面打量。 他的眼神很奇怪,并没有直视我们,一只眼睛灰蒙蒙的,仿佛透过我们在看后面,另一只眼睛颜色正常,但却歪向了眼角。 我被他看得发麻,直往仁杞身后躲。 “我邻里,他看不到,年轻时候把眼睛整到了。” 老爷爷把背篓放在屋子前,忙跑来解释。 “向宏德,带了什么人回来?” 老汉衫歪着脑袋笑问老爷爷,仿佛他那只正常眼睛只要歪下脑袋就能看见我们似的,不知为何,我强烈不想让他看见,他往下歪,我就拽着仁杞往旁边挪。 应是看出我的心思,老爷爷连忙去丝瓜藤上摘了根新鲜丝瓜,拿衣角擦了擦泥,送到老汉衫怀里:“快拿回去,天快黑了,莫在外面跑!” 老汉衫摇着蒲扇一顿,忽然就浑身哆嗦,抱着丝瓜往外走,嘴里念叨着:“黑了黑了……” 他怕天黑? 我同仁杞相视一眼,思虑起来。 “哈哈,我哄他的,他眼睛整到了,一听天黑了,就受刺激回家,这人年轻时心思就不对,你们别管他。” 老爷爷去了水缸,舀水洗了下手,在身上擦了擦,笑着要领我们出去:“走,走,东边张肃林那去瞧瞧,这天色确实不早了,晚了你们就只能留村里了,晚上怕吓到你们。” “好。”我们点着头,默默跟着他往村里走,这个村庄都是石头平房,房子都是老式那种,家家户户紧挨着,形成一条长长的巷道,他说的张肃林应该是尾端种了棵桃树的那家。 我在脑中问仁杞: “我们真要去见那个张肃林啊?要不开阴眼先找张宛他们一家?” “先去看看,吾探不到任何异样的气息,他之前提到晚上会有人吃人幻象,应该不是空穴来风,我们可以等晚上再查探。” 行,看来只能去认下莫须有的亲戚了。 尾端的房子外面种了一棵桃树,与其他家不同的是,别人树种院子里,他的桃树种院门口,那桃树枝繁叶茂,挂了果,伸手可采。 我还挺喜欢吃桃儿的,一会儿得问问能不能买点。 “张肃林,张肃林。” 老爷爷站在树前一米处,垫脚朝院子里大喊着。 “为什么不去敲院门?”我好奇的问他,就准备去到桃树下看看桃子。 “不可!”他忽然有些厉声的拦住我。 我蒙圈,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他知道自己失态了,连忙握拳咳嗽,才略带抱歉的解释:“张肃林一向脾气不好,我怕太贸然,他不安逸了。” “有什么事?”缓慢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张肃林家的院门像是细竹条编织是,上面爬了牵牛藤,倒是比其他院门看起来温馨一点。 “来找你认人。” 老爷爷话落,那院门响动起来,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高挑的身影立在门前,显得这院门格外迷你。 细细看来,这是一个高挑的老头子,穿着麻布长衫,眉眼严肃,银发常年未剪,有些过肩,被他绑在脑后,白胡子也编了辫子。 还是个文艺老头儿。 “什么人?”他冷冷开口。 老爷爷退开了些,指了指我们。 张肃林看了过来,左右打量了我跟仁杞,眉头瞬时紧锁:“不认识。” 他果断转身,准备关门。 我也不是很想乱认亲戚,但是我想要那个桃儿,顺便还想要点桃枝,万一晚上有个什么妖鬼,也好防身,毕竟防身不嫌多嘛。 “爷爷等等!”我焦急的唤他:“我买点桃可以吗?” 准备关门的人愣住,一片桃叶落在我头上,仁杞帮我拿了下来,回头张肃林正无语的看着我,我总感觉好似有什么东西从他的院门里滑溜而过。 “进来拿篮子,二十块钱一个。” 张肃林毫无温度的说着,我乐呵呵跟着他进门,下一秒又觉不对:“什么桃子这么贵?!” 他不假思索:“仙桃。” 我“……” 仁杞跟着进来了,老爷爷却仍在原地站着,我跨进门,回头诧异的看着他:“老爷爷,你怎么不进来?” 他笑着摇了摇头:“不了,我在外面等就行了。” 他如此说着,我却瞧见他双手紧握,身子前倾,很是踌躇。 我怎么感觉他想进来,但是不敢? 第六十二章 夜晚的诡异村子 “要买就快点。” 张肃林催促着,性子极其不耐 “来了!”我转身笑嘻嘻的上前,实则内心腹诽他脾气大如牛。 张肃林的院子跟他的脾气大相径庭,院子里自己砌了很多花坛,除了瓜果蔬菜,更多的就是花草树木,藤蔓缠绕出一个架子,架子下面做了个石桌石椅,刚好乘凉。 挺会生活。 他拿了个竹篮子给我,我发现他们这里都喜欢用竹子编织东西,但竹树我倒是没见着两棵。 我拿着竹篮子并没有马上出去,我总觉得那个滑溜东西在那个藤架后面。 “天黑不要落单。” 耳畔传来张肃林的声音,我错愕的回头,他又仿佛不知情似的指着院门,示意我出去摘桃。 仁杞揣着手,就像一个静默的观察者跟在我身后,我寻求似的看向他,他眼神告诉我淡定。 就这样,我出去摘了两个最大的桃子,递给张肃林四十块钱的时候,张肃林笑容顿时僵在脸上,看样子都想给我扫出村去。 “这……有点小贵。”我戳着手指,表示我很穷,实在吃不起多的小仙桃。 他一把收了钱,准备关门进去,临了又转身把我手中的篮子也收走了。 “赶紧出村去!”他撂下这句就关了门。 “向老爷子,你让我们来找他是何意,很显然,他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仁杞若有所思的开口,老爷爷看着张肃林的院门出神:“他是最后一个了,他活了一百二十岁了,怎么后人还没人来找他…” “他一百二十岁了?”我一整个震惊。 虽然他看着白发苍苍,但好像还牛劲十足啊,这,这也太长寿了,不会是妖怪吧,刚刚那个滑溜的东西就来得很诡异。 向老爷子没有回应我,只看了看天,喃喃着:“天快黑了,我带你们去找住处吧。” 他在集市时不是说,天黑不让我们待村子吗? 我忽然就觉得更诡异了,这多半就是张宛所说的古怪村子了。 我的不安,被仁杞看穿,他悄悄握住了我的手,示意我,有他在。 我这才安心下来。 向老爷子走到村子中央停下了,他指着眼前的房子:“女娃子就住这个院子,年轻人就对面那个,我们村子晚上不太平,一个院子只能住一个人,否则会出大事。” 既然村子古怪,那他说什么都合理了,可我还是疑问:“这村子人这么少吗?一人住一个院子。” 好像确实没怎么看见其他人,反正目前只见到三个,还都是老头儿。 我以为他要解答,谁知他直接来一句: “女娃子,你可看清张肃林院子里有多少个花坛子?” 他问得猝不及防,我下意识回答没数清,而且是想都没想就回答了那种,如果我数了,岂不直接就说了? “问这个做什么?”仁杞眯着眼问他。 他神情怪异:“没什么,就问问。” 说完他就转身往他家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我们:“赶紧进屋,天要黑了,晚饭我简单做点送过来。” 他都这么叮嘱了,我艰难的看了两眼仁杞:“真要一个人住一个院子?” 仁杞点头,已经推开了院门:“先听他的。” “可是!”我拉住仁杞,看向宏德已经走进了他家院子,才压声问他:“张肃林说晚上不要落单,到底听谁的?” 他拂下我的手:“等吾。” 他转而推开对面院门,进去了。 没办法,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推开我眼前的院门,院子里很荒凉,但是很干净,就像经常有人打扫一样,但是向宏德不是说一个院子只能住一个人吗? 我胸腔打着鼓,抖如筛糠推开了房子堂屋,里面放着些背篓和锄具,典型的农村房屋。 叩叩—— 院门响起,我吓死了,当场扛起了锄头,直到向宏德在外面唤我:“女娃子,端饭了。” 锄头藏在身后,我蹑手蹑脚的走去院门,从门缝看去确实是向宏德,端着一碗米饭,一盘炒丝瓜。 “来了,谢谢向爷爷。” 锄头丢到墙角,我开门连忙端了饭,他说了句不客气,喊我关好门,晚上别出来。 我倒是听话,扛着锄头进了房间,房间有一个干净的床,还有一个老旧桌子。 我也不敢吃这饭,桃儿也不敢,只能捂着干瘪的肚子,坐在床上望风。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房间的窗户恰好对着院子,外面的黑影一览无余。 没有仁杞的世界,太可怕了呜呜呜…… “哦?” “分开不过一刻,就如此想念吾?” 月白衣衫从窗子跃进来,站在我身前盈盈笑意。 我大喜:“仁杞大人,你翻得如此灵活,一看就不是第一次爬墙!” 对面笑容僵住,俯身就捏住我下巴,咬牙警告:“再皮揍你!” 我当场猥琐:“一看就是第一次爬墙。” 仁杞:“……” “你还真是让吾忍无可忍。” “嘿嘿嘿…”我笑着:“这饭能吃吗?” 说完我肚子就呱呱作响,仁杞本来要揍我,转而扶额让我去吃。 他说能吃,那定是可以。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听了张肃林的话么?”我边吃边问。 他漫不经心的把玩桃子:“吾隐身,这局就破了。” “那今晚出去抓妖怪,我现在有三个鬼将,一个铜镜,还有纸棺,让我去所向披靡!!” 我扛着锄头,手向天霸气一挥,惹得仁杞止不住低笑,他咳了两声:“不急,先休息,到点了,它们自然会出现。” “哦。”我放下锄头,看了看那个床铺,手悄悄捏上了他衣角。 “我不习惯这个床……” “习惯吾的床?” 他笑得迷离,手一挥,我就稳稳躺在了山巅的玉床上,他的手揽在我腰间。 以前是惊心动魄,现在是安然入睡,没一会儿我就梦周公去了。 直到一阵奇怪的指甲刮墙声在我耳边响起,我本来沉睡,这一刻心咚的落空了,我霎时睁开眼睛,一个奇怪的人正立在窗边,静静的盯着我。 它的脸纹着一种花纹,四肢是飘荡的,如同植物藤蔓,细看又发现像很多条尾骨。 第六十三章 花脸怪物 而我不知何时侧睡在房子里的床铺上,好在是侧睡,外边那个东西并没有发现我醒了。 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我不是在玉床上,而是一个人躺在这个恐怖院子的床上,还不确定仁杞是不是在屋子里。 这个倒霉男人,到底在搞什么play,不会把我当诱饵吧淦! 如此想着,背脊一凉,应是藤蔓袭向我,黏黏糊糊的触感瞬时在我全身游萦,游得我头皮发麻…… 原以为这死东西摸摸也就算了,特么摸着摸着伸我嘴里也忒过分了,受不了! “去死吧!!” 我尖叫着弹起来,一脚跺上那该死的藤蔓。 窗边那个花脸东西吃痛,吱呀一声尖叫,它原本看不清的脸瞬时炸开了,炸开了五瓣,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獠牙,我还来得及反应,它蠕喏着张嘴就朝我咬来。 说时迟那时快,在它要来嚼了我脑袋时,我当即一个侧扑,直接擦向地去,顾不得痛,我捞上了锄头,准备反击,一个巨型镰刀闪现我眼前,直接给五瓣脸劈出了第六瓣。 “莫奈?” 我扛着锄头一脸懵逼。 “你咋在?” “守株待兔。” 他喃喃着,头都没转,又给了即将愈合的花脸怪一镰刀,这怪物终于嘶鸣起来,抽回藤蔓转身逃进了夜色里。 “快走,它们一会儿就聚集过来了。” 我刚歇口气,莫奈急呼着,转身一把逮住我胳膊,带着我跳出窗口的同时,又连忙唤了西纤出来。 四周到处都是虫子爬动声音,我二脸懵逼:“什么情况啊你们?” 西纤显身,也瑟瑟发抖,当即使了鬼术,我们三周身瞬时弥漫出烟雾。 西纤彼时骄傲起来:“我在玉册内修炼,鬼术可让我们隐身。” “牛啊,你修了隐身术!快教教我!” 两鬼一听,有些噎住,我想了想,是有点强鬼所难,还是先去找仁杞吧。 我还没出口,莫奈已会意,提着我快步朝前奔去,与此同时,我身后大量的花脸东西疯狂涌进那院子。 那鬼魅的身影吓得我直哆嗦,不敢想象我一个人会被那么多花瓣脸咬成什么样。 向宏德不是说只是怪象吗?怎么来真的?! 我们直直奔去了村口,黑夜笼罩着村子,一阵凄厉的小孩儿啼哭划破上空,我们三刚到村档口,就来了个急刹。 村口一片亮堂堂,一个穿粉长裙的女人正抓住一个孩子,那孩子凄厉哭着,拼命挣扎,想往我们这个方向跑。 这不细看,以为是年轻母亲拉不住哭闹的孩子,我刚想出口问她们怎么了?不经意瞥见那女人身后犹如开花,花之大,一村装不下,一共五瓣,红光散发,立在她身后一扇一扇,就像给村子修了个灯花巨无霸。 我们三默不作声退去墙角躲着。 虽然莫奈跟西纤是两个鬼,但对面那么巨大,况且前面那个花脸怪被莫奈劈了还能愈合,这要打起来貌似捞不着好。 我压低声音:“话说仁杞呢?跟你们商量什么计划了,也不知道叫醒我一起?” “他怕打草惊蛇,说在这里汇合。” “我不要你,你是怪物……” 小孩还在凄厉哭着,那背后开花的女人死死将他拉住,拉着拉着,小孩儿一口咬着她胳膊上。 女人怒了,下一刻,脸瞬时也开了花,就如刚刚院子里的花脸怪一般无二,她张着獠牙巨口,一口将小孩咬了个稀碎,而后野性大发,狼吞虎咽起来。 我直接傻眼了,一边反胃一边冒眼泪水,看来这女人真是妖物啊,这孩子,这孩子,仁杞在的话,是不是能救啊? “吾在也救不了!” 月白衣衫降落在身旁,仁杞表情略带慌张,发丝也有些凌乱,一看就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急急低问他:“仁杞大人你怎么了?” 他手中冰刃握紧,警惕的看向身后。 “吾的过,差点让你陷入危险,村口人吃人的确实是幻象,村内的怪物才是真的。” “好在吾留了莫奈。” 我眼凸凸:“不然我就噶了?要不要这么草率?” 他略微有些抱歉:“噶了不至于,就是可能会受伤。” “那没事……”我歇了口气:“所以现在怎么办?” 仁杞眼眸凌厉: “向宏德是故意的,怪物只会袭击没有光的院子,让我们单独住一个院子,是为了让怪物不动声色的吃掉我们。” 顺着仁杞目光看去,两排房子,向宏德和他旁边那个院子有光,还有几个远一点的有光,我跟仁杞住的院子没光。 “可恶,他,他演得真像那么回事儿,我感觉他有古怪,没想到他是纯坏!!” “我要去砍了他!” 我气冲冲,仁杞一把拉住我:“吾去找过了,他没在家,只有他邻居在,威胁了一下,他招了,向宏德隔天就会领人到村上,而当天晚上,他就不在家。” 我吓退了几步,不可置信的望着那个院子,想起他在张肃林院门外踌躇的样子,现在回忆起来,有没有可能,那是直勾勾的忌惮。 我咽了咽口水:“仁杞,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就不是人……” 仁杞眸子一沉,看向张宏德院子,浑身散发杀气:“若非要引出幕后最大的,吾随时让他四分五裂!” 我还是头一次见仁杞如此生气,他浑身杀气一出,莫奈跟西纤立马瑟瑟发抖的钻回了玉册。 那妖怪女人吃完小孩,已经开始在村子游走,我一转头,她温婉的脸就这样立在我跟前,我一把捂住嘴跌进仁杞怀里。 然而,这女人怪物好像只是例行惯例,东走走,西瞧瞧,当真是个幻象。 我疑问:“仁杞大人,这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仁杞收回凌厉的眸子,看了看背着大花瓣到处乱走的女人,若有所思。 “吾之前猜测周晴身上可能是跟子花幽类似的一种东西,但这个女人身上的东西明显很凶险,子花幽,自古就不害人。” “周晴头上是那个树根子,与这个女人的花瓣不像,倒跟院子里面那个花脸怪像。” 第六十四章 异香幻象 我发出疑问,仁杞低头拉起我的手:“疼吗?” 我垂眸看了看我的手,估计是刚刚从床上跳下来,扑到泥地上擦破了好大一块皮。 本来没感觉到,仁杞这一问,刺痛阵阵来袭。 “嘶~”我冷抽着,泪眼婆娑:“好疼好疼好疼嘤嘤嘤……” 我如此一表演,仁杞翻了个白眼,对着我的伤口吹口气,那伤口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我鼻涕泡儿还没鼓出来,直接噎住:“就不能让我再表演一会儿?” 他挑眉,就闻前方传来窸窸窣窣的走路声,我探出头望去,那长长的巷道尽头,一个高大的黑影,一步一喘气,沉重的走来。 等他稍微走到那有光的院子,我才瞧清,一个跟仁杞差不多高,大概也得一米八五出头的人形树精站在院外,它手上的树藤缠住之前想吃了我的那个花脸怪,为什么说它是树人,因为它就是由无数细细的树藤缠绕出来的人形。 树藤与花脸怪的藤蔓有些相似,但又没有花脸怪上面的那些纹路。 “它们在干嘛?”我在脑中问仁杞。 “胜利者和战败者。” 正想着,那树精一偏头,树藤缠绕的脸上有一双似人的眼睛,不知为何,我感觉他看见了我们。 不过也只偏头了一瞬,他继续抓着那花脸怪,往前走了两个院子,停在了我住的那个院子,没有光,那花脸怪本来是焉死的模样,这一离了光,瞬时满血复活,如尾骨的藤蔓开始席卷树精全身。 我咂嘴:“它们这是在内讧啊,我们免费看戏。” 刚说着,那花脸怪的脸瞬时分裂成五瓣,密密麻麻的獠牙朝着树精就咬去,与此同时,四周伸出更多尾骨藤蔓,不止一只花脸怪,在靠近树精。 “阳禾,拿好纸棺,去助它一臂之力。” 仁杞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我刚反应过来,他已经纵身一跃,上前砍碎了花脸怪。 与此同时,其余花脸怪上前将他们围了起来。 我一手拿铜镜,一手拿纸棺,深吸了两口气:“冲啊啊啊!!” 那花脸怪皆被我的声音吸引过来,我的铜镜也在这一瞬直接照在它们脸上,它们不明所以,还凑上前了些,直到瞧清铜镜里的自己,纷纷捂头痛哭起来。 正当我以为胜券在握时,村庄四周的山峦纷纷亮起光来,不是那种突然大亮,而是缓缓的,渐渐的逐渐亮起粉光。 我揉了揉眼,大惊。 包围村庄的每一个山丘,都渐渐开起一种巴掌大的粉花,随着花瓣绽放,那花蕊里散发出一种发光的花粉,逐渐在包围村庄。 “什么情况?”我一整个震惊。 看来这就是向宏德所说的山丘开满花,只是我没想到,是整个村子的四周全部开满花,完全就置身在一个花海里。 “莫奈!西纤!” 仁杞厉声一唤,两个身影瞬时闪现,纷纷抵抗住兴奋攻击的花脸怪。 这些花粉一飘过来,花脸怪犹如吃了兴奋剂,战劲飙升,拼了老命似的要吃我们。 “它们杀不死,别恋战,走。” 一震空灵,低厚的声音盘旋在我们四周,我的纸棺在空中盘旋,四处寻找这声音还未果,就见仁杞劈开一只花脸怪,一手揽住我的腰。 “收了纸棺,走。” 仁杞话落,我赶紧收了纸棺,那刚刚还被纸棺镇杀的花脸怪瞬间又复活了。 我人都要不好了,辛辛苦苦镇杀,最后啥灵没有,到底谁给这丑东西买的复活甲?! 仁杞搂着我跟随树精一路狂奔,那花脸怪跟丧尸围剿一般,一波叠一波。 树精带着我们走的方向,好像就是张肃林的院子! 那院外的桃树摇曳着,仿佛活过来一般,像一个看门护院的。 那堆上来的花脸怪眼看就要拽上我脚脖子,我浑身一紧,吓得双腿直接缠上仁杞的腰。 搂着我的龙神大人身躯明显一震,但也不过一瞬而过,那桃树弯了腰,枝丫猛的推开院门,仁杞随着树精一下闪进院里。 砰的一声,院门被桃枝拉得死紧。 那花脸怪见此,在外头一个堆一个,不甘的嘶吼。 呼—— 我撑着花坛,感受心脏的极速跳动,还有嗓子眼的燥痛,那叫一个酸爽。 呼呼——呼呼—— 嗯?咋还有比我喘得还厉害的? 我偏头去瞧,是那快跟仁杞差不多高的树精,一步一喘气的坐去了藤架下的石椅上,它刚坐下,身上的藤蔓瞬时钻进泥地里。 藤蔓钻进地里,就像蛇在游移,肉眼可见的伸进了院子里的花坛,如此,树精一脸满足,就像终于获得养分了一般。 我靠着仁杞愕住。 我好像明白向宏德为什么要问我张肃林院子里有几个花坛了,如果树精的养分来源于这些花坛,那可不就是一种情报,虽然我不懂他们植物妖怪之间的战争,但还好我没关注这些的习惯。 “这恐怕就是个被精怪占据了的村子吧?” 仁杞看着他,静问出口。 那树精疲累的睁开眼眸,身躯渐渐幻做了人的模样。 我僵住,它果然变成了张肃林,虽然答案早就摆明,但想着我白天还讨他嫌来着,我就有点伤神。 他坐在石椅上,缓缓开口: “也不全是,在那花开之前,这里还是个其乐融融的村子。” “每个村子都有守护灵,守护灵永远不会离开村子,吾虽不知你如何幻了人形,但你肯定知道,那山丘上的花来自何处。” 张肃林缓缓坐起身,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院中栽桑,扶丧扶丧,我告诫他们多少次了,还是不听,最后就成了那怪物模样。” 张肃德近乎喃喃,仁杞半眯了眼眸:“他们变成怪物模样,当真是因为桑?别自欺欺人了,有些源头,不解决,永存祸害!” “你们不是普通人,带着目的到这里,我也劝不动,那花有异香,为吸引猎物,每夜开放一次,有花女幻象,跟随幻象行走,终会消失。” “我离不了这村子,至于猎物消失去了何处,我也不知,你们自己斟酌。” 第六十五章 老汉衫偷袭我 他说着,望了望山头:“花谢了,我要出去处理那些东西了,你们可以去左边的屋子住一晚,明早必须离开。” 我顺着他目光看去,花海确实在缓缓没落,发光的花粉也在消散,还真是昙花一现啊,这下花脸怪要被暴揍了哈哈哈! 我窃喜着,张肃林已经消失在院门口。 虽然他回来恢复了些战斗力,但始终还是有些力不从心,我不忍:“仁杞大人,守村灵是不是有点衰老了?” “他也是精怪的一种,本是永生,衰老是他自己选择的。” “啊?”我感到不可思议。 “阳禾,出去帮他,你怕不怕?”仁杞回头认真的问我。 我想了想,扛上铜镜,顺便通知了两大护法——莫奈跟西纤,一切准备就绪,看着门口,义愤填膺道:“就一个字,干!” 仁杞被我逗笑了,咳了咳,他隐了身:“吾去阵前,你在张肃林的院子外守着,尽量躲在暗处一点。” 我点头又疑惑:“没问题,就是,我要守什么?我怕找不准目标坏了事儿。” 仁杞看着花坛,语气凝重: “张肃林灵力近乎衰弱,吾没猜错的话,院子里的花坛是张肃林的出生点,也就是他的灵力的维持点,毁掉这些花坛,它们就能取代他,就能走出这个村子。” 我惊呼:“所以他完全就是在死撑!” “差不多,得保住他,村子没了,我们进了花海,恐怕难出来。” “那仁杞大人你快去找他,我一定把院子守得死死的,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我浑身冲锋陷阵的气势,仁杞对我一个点头肯定,纵身一跃,消失在院墙。 我原地石化。 不是大哥!你顺便把我带出去要死啊?! 真是岂有此理,半夜三更,一个柔弱无助,却又肝胆侠义的美少女在艰难的爬墙! 桃树大哥把门关得死死的,我强闯它还用树枝抽我,真是好护院啊,不像我的两位护法,惧怕桃树大哥的克邪能力,直接缩在我口袋里装死,我爬墙爬得是牙齿打颤,腰痛鼻酸。 我泪了,终究是我抗下了所有…… 更可恶的是,好容易爬上墙,刚欣喜跳下,结果一脚踩上个滑溜的东西,直接滋溜狂奔,没刹住脚活生生撞上对面院墙。 天知道我后槽牙咬多紧才没喜提本村最佳女高音奖…… 嘶~ 我捂着快撞废的脚指头直抽冷气,而导致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居然是花脸怪那像尾骨一样的一节藤蔓! 此刻清晰的在我脚边乱扭,黏黏糊糊,跟特么鼻涕虫一样。 啊啊啊啊我最讨厌肉虫子了!!拍死!! 啪一声,我一鞋底板给它拍扁了,但这扁货扭了两下,居然又鼓了起来! 我眼凸凸,忙唤莫奈。 莫奈现身,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他指尖凝了一点阴火,给藤蔓烧了。 “哈哈哈哈……” 一阵嘲讽的笑声从身后传来,我们错愕回头,那桃树正疯狂舞扭,配上张狂笑声,看样子兴奋得很。 而它的四周一米处,正涌上密密麻麻像肉虫一样的藤蔓,看得我头皮发麻。 好一个声东击西! 再看那个还在幸灾乐祸的臭桃树,我呵呵:“大哥,都被人惦记家门了你笑个屁!” 话落,那桃树笑声戛然而止,因为那密密麻麻的短小藤蔓已经要围攻那桃树了,按它们的攻击数量,一部分拖住桃树,一部分再攻克院子墙,张肃林灵力衰弱,院子的阵法定是也薄弱。 我厉声呼唤:“莫奈,西纤,堵院墙上方!没我命令,不准擅自离岗!” 两个身影很快站去了院墙两端,鬼术压力瞬时震慑开来。 我掏出符纸,快速折了纸棺,一手操控纸棺,一手拿着铜镜。 铜镜减弱它们的妖力,纸棺刚好一个一个镇杀。 “纸棺悬肩,妖鬼升天!以我之力,不复生还!” 纸棺在空中变大,符术镇压下来,中间的妖藤瞬时乱扭,两边的妖藤直往院墙上冲,还有一部分爬上桃树,桃树大哥的枝丫打都打不赢。 如此分工合作,合作愉快,且效果显著的时候,我身后仿佛传来微弱但有节奏的脚步声,气息不明,明显是屏气凝神。 依我这么多年对鬼怪的敏感程度,后面有个东西,憋一肚子坏,正要往我身上使。 一步—— 两步—— 三步—— 噌———— 借着纸棺之力,我纵身一个后空翻,身后一把泛光匕首从我腹部擦身而过,我双眼爆瞪,落地踩到一个妖藤脚差点拐折。 你舅舅个大爷的!捅我你用杀猪刀?! 持刀者再次挥刀直向我腹部袭来,我紧急侧身,一个高抬腿劈在他脖颈,好在他比我高不了哪儿去,这一劈,他当场摔趴在地上。 这老汉衫?我正大惊要一探究竟,被我腿杆子压在地上的人还没死心,不知何时又摸到了杀猪刀,反手就想捅我脑袋。 千钧一发,我当即俯身,一把掰住他手腕,拧麻花似的,向他头顶一扭,他手中刀瞬时跌落,然后栽在他裤腿旁边,他顿时嗷嗷叫起来。 趁着纸棺施法的光隙,隐隐约约能看清这人的青布裤腿上晕染出水迹。 空气中血腥弥漫开来,妖藤都快忘了自己此行来的目的为何,躁动的野性要按捺不住,挣扎着要往我们这边冲来。 目睹此景,我不禁笑出声,并且忍不住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来杀猪刀选中了你啊,人头猪脑!” 我笑着笑着,幽幽的盯着这个穿老汉衫的猪瞎子,他可不就是今日来向宏德院子询问的那个老头儿么? “呜呜呜,呜呜呜——” 被我轻易压制的老头儿嘴里发出怵人的咕噜声,这绝对不是正常人类应该发出的声音,那么他也应该—— 嗞—— 老头原本正常的四肢瞬时炸开,妖冶挥舞的尾骨妖藤像是从他身体里硬挤了出来,看得我一阵鸡皮疙瘩! “嘚!” 我大叫着,实在怕他一会儿脸也变异,变成花脸怪,一张嘴能咬掉我脑袋的那种,我当场做了个决定,拔刀给他结果了! 第六十六章 忠心的守村灵 如此,我霎时拔了刀,拔刀时原本刺穿的皮肉再次重伤,老汉衫一阵哀嚎。 我就要闭眸挥刀砍向他脖颈时,我发现他正在低低啜泣,与正常人类不同,他是有些像小动物那种哭泣。 我皱眉,如此……更想结果他了有木有?! 管他精怪魅惑,他既然要我命,那我先送他一程不过分吧? “住手!!” 一声爆鸣至巷子口那端席卷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强气流。 我不抵,直接被这强烈的冲击给当场干翻了,干翻就算了,还特么原地后翻两个筋斗,圆润的滚进了桃树大哥的怀抱,咚的一声脆响,梆硬的树干当场给我撞了个眼冒金星。 杀猪刀跟铜镜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靠! 奋力甩了两下脑袋,眼前摇摇晃晃出现个高大身影,正伏在那老汉衫老头儿的脑袋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但是! “大胆毛贼,敢偷袭你禾姐!!给我死!!” 我怒吼着,就要蹦出去与其厮杀,结果一鼓作气发现只作了口气。 ??? 低头一环顾,我正被桃树大哥温柔的抱在怀里,起码缠了七八根桃枝的那种! 我人傻了! “不是吧不是吧!!桃精你大爷的,刚刚谁救你来着?!你就是这么忘恩负义的?!” 桃树缩了缩主干,没说话。 “松开她,否则吾让这老头子瞬间暴毙!!” 震慑的声音响彻四周。 我赶忙眨了眨混沌的双眼,再睁开仔细一瞧,月白衣衫在我身前妖冶飘荡,仁杞他站在我身前,周身暗流涌动。 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小哪吒!啊呸,我的仁杞大大! “呜呜……仁杞大人,是他先拿杀猪刀捅我腰子的呜呜呜,一次不够还捅两次呜呜呜……” 我哭得梨花带雨,仁杞身影已经开始隐隐散发一种不可描述,但黑气十足的气压了。 一般这个时候,都是他要发怒的时候。 锋利的冰刃在他掌心凝结,他冷冷开口:“吾说的话,你没听见么?!!” 随着仁杞震怒的尾音,他已一个飞跃,手握冰刃,至空中直直飞旋,扎向地上那两个身影。 我这才看清,那匍匐在老汉衫头顶的家伙,不正是张肃林? 这个倒霉玩意儿居然为了救那个怪物把我给锁上树了还! 眼看仁杞冰刃要插穿他俩脑袋,张肃林当即甩出一把树藤子接住了这一招,当然,也不过是以卵击石,张肃林的树藤子还没缠上仁杞的冰刃,就已经被仁杞肉眼不可见的砍速给砍了个粉身碎骨。 “别!我这就放她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张肃林抬起连接在老汉衫头顶的脑袋,睁着似人的双眸向仁杞求饶。 他刚说完这句,我瞬时就感觉腰间一松,整个人冷不丁失重,不会就这么草率的在半空松开我这个想法刚过脑子,这蠢东西就真的半空给我撒下了。 “啊啊啊啊,蠢东西你个不长脑子的桃树精!!!” 我四肢狗刨,然后刨进了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缓过神来,头往他胸膛靠一靠,香香的,好贴心~ “吾还以为你吓得厉害,现在看来,还有心思占吾便宜,应是无事。” 仁杞调侃的语调一出,我瞬时伸出了脑袋,对上他不怀好意的眼神,怒了。 “谁说我无事?我脆弱的小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我从小到大,连过山车都不敢坐,坐了个摔树车,我这事儿大了!!” 气不过,我直接挣脱仁杞怀抱,上前??的一声踹在那个臭桃精的树干上。 桃精吃痛,一阵咳嗽,同时,我的铜镜和那把可恶的杀猪刀掉下了树。 杀猪刀掉在我脚前我眼都要凸凸,但看了看当下的急事,我还是先放过这货,捞上铜镜,转身与仁杞并肩。 “出气了?”仁杞好笑的看着我。 我咬牙:“没呢,等我先看看张肃林搞什么幺蛾子,再寻机会报仇雪恨!” 如此,顺着奇怪的身影看去,浑身树藤模样的张肃林俯身在老汉衫的脑袋上方,而老汉衫已经变异,脸变成了花脸怪,已经有五瓣脸准备跃跃欲试开放了。 张肃林的脸上伸出许多拇指粗的藤条,就这样与老汉衫脸贴脸的,伸进老汉衫的脑袋里,而一些细微的气息随着张肃林藤条的输送,渐渐灌入老汉衫的脑袋中。 老汉衫原本躁动的异变身躯,因为张肃林的气息输入变得安静,平稳。 “他们在干嘛?张肃林在抑制老汉衫吗?”我吃惊得嘴都合不拢。 仁杞微眯双眸,仿佛在看一个稀世大蠢蛋。 “张肃林在以自身守护灵的灵力,治愈这些异变的村民,向宏德如此,老汉衫亦是如此。” 我震惊:“怪不得他灵力衰弱得如此厉害,就像被人吸干精气一样,原来是他自己把自己的精气拿去救这些村民了!” “可笑的是,这些村民仿佛并不领情,晚上他们是失智的怪物,可白天,他们是理智的人类,就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依然想夺取张肃林的全部灵力。” 仁杞冷笑着,仿佛笑张肃林不自量力,又笑人类贪得无厌。 我不解: “所以,这些村民,是想毁掉张肃林?可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没有张肃林,这个村子就变成那些花海的一部分了,而他们也只会成为花海的猎物!” “如果他们是想取代张肃林呢?”仁杞若有所思的笑着,继续道: “他们知道自己会异变,虽然异变控制了他们的理智,但终其是放大了他们的欲望,他们以为自己的异变,就跟张肃林一样,是拥有了守护之力的守护灵,对于他们来说,能守护村子,掌控村子的生死,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利,至高无上,谁不想获得?” “再加上,他们虽然异变,但是他们被困在这里,异变能力又只到晚上才有,那些花海提供的养分也如昙花一现,他们如何甘心,如何甘心被困在这里?” 我听完大为震惊,看了看依旧在奋力压制老汉衫异变的张肃林,我压下心中的愤怒,有些疑问:“他们是如何异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