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洗心路》 第一章:人生变故 第一章人生变故 1993年，一个秋天的的上午，浓雾逐渐散去，地上寒霜还未完全消融！ 关中平原的农村，人们在一年里秋收的季节中忙碌着！ 砍包谷杆，掰包谷。男女老少一趟趟从地里扛着用尿素袋装满的玉米，放到架子车上、马车上。 或个别家庭比较富裕稀有的柴油三轮车上！往返在地里和家的路上。 也有比较早熟也收拾完了的空地，主人也在撒化肥和扬粪！ 大型拖拉机、小四轮拖拉机、手扶拖拉机、还有骡马和牛在犁地，物尽其能，准备秋播。 村庄和田野间，因为丰收的喜悦！充满了一阵阵欢声笑语。挥汗如雨中，一片的生机盎然和忙碌景象。 北方省眉邬县！槐树村村西头！一块20多亩，没有机井，靠天决定收成的土地上！ 因为每家只能分到几分地，也因为不是水浇地，地又少，村民基本都种了一些棉花、芝麻和红薯之类比较耐旱的农作物。 路边的一辆架子车旁，地中央，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清秀青年在忙碌着，这应该是一对母子！ 母亲扯着红薯蔓，青年看着不到20岁的样子，一看就是经常干农活的好手！他用撅头快速的挖着红薯…… 速度快还不伤红薯皮，这样收获的红薯更能长时间储存！ 青年擦汗的间隙，抬头向前看了一眼，马上就挖到地头了，挖完就可以回家做饭吃饭了！ 挖了一早上了，自己饿了，估计娘也饿了吧！ 眼睛余光中，好像看到一辆面包车，停在不远处公路边！ 车上下来几个人，在和隔壁地畔邻居好像在说着什么！ 青年继续忙碌着！恍惚中，好像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娘，“韩平他娘，韩平他娘！有人找你……” 韩平和娘停下手中的活计，跟在娘身后，走向面包车。心里还在琢磨，这是谁呢？咱家里也没有能开的起面包车的亲戚啊！ 90年代初期，面包车是稀罕东西，一般农村人根本都有不起。 走到面包车旁，娘和其中一个人打了个招呼！好像是父亲单位的一个领导！ 韩平有些纳闷，昨天傍晚自己才用自行车，送父亲去附近一个火车小站！然后父亲就乘坐火车回省城上班去了。 当时送父亲快到车站时，因为突然自己肚子疼！父亲就说不远了，不用他送了，然后自己就回家了。 今天，单位领导从省城来？这是怎么了？ 简单的寒暄问候后，那位单位领导突然面色一肃，神色郑重的对韩立娘说道 “嫂子，先请你冷静一下，听我说，你孩子父亲，昨晚在回单位的途中，可能因为是高血压引起的脑溢血再次发作……” “……人在火车上就已经不在了，人现在就在火车站附近的殡仪馆里，人家是在你孩子父亲身上的发现的工作证，联系了厂里…… “单位领导就赶紧第一时间就让我来接你，让你去确认一下。” “你千万别着急……” 五雷轰顶般，娘猛然一愣，然后一下子瘫坐在地，嚎啕大哭…… 韩平呆呆的看着娘，又木然的看着单位的人，大脑一片空白！ 突然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变的恍惚，耳朵也在嗡嗡作响，又好像感觉天地间突然间又没了声音…… 父亲没了？父亲没了？这怎么可能？ 昨天自己亲在用自行车驮着父亲去的火车站，路上虽然爷俩交流不多，但感觉父亲的状态都是正常的啊！会不会是他们搞错了？？ 对！对对对，也许是搞错了，应该先去看看再说！ 韩平突然觉得是应该就是这样！瞬间就清醒过来。 赶紧使劲扶起娘“娘，娘，你先别难过，昨天我送父亲的时候，人啥都好着涅，会不会是搞错了…… “也许那位死者不是父亲！！可能他捡了父亲的工作证？咱先去看了再说。” 娘听了韩平的话！也止住了哭泣，“对，对，对对对，领导，咱们先去确认一下人！也许不是孩子他爸呢。” 单位领导看看娘，又看看韩平，欲言又止…… 大家一起手忙脚乱的把地里的红薯装到架子车上，向家狂奔…… 槐树村，村东头，韩平和娘把架子车停在三间刚盖好，还没有修院墙的红砖水泥平房前。 打开门后，来不及把红薯卸车。停在路边的面包车上，单位领导快步走下来！ 让韩平娘通知一下韩平父亲的兄弟和侄子，也一起去…… 然后，面包车一路疾驰，向省城的方向而去…… 几天后，入夜！槐树村南侧方向，秋收后，还有一些没来得及砍的玉米杆，和有的已经犁了还没来及播种土地旁边！ 一片树影婆娑，高低不一，有梧桐、有松柏、有梧桐树，此间，杂草横生，墓碑林立！ “咕咕，咕咕，喵。”“咕咕喵，咕咕，咕咕咕喵。” 在这一大片矮林中，不时传来一声声猫头鹰的叫声，林中影影绰绰有火光，忽明忽暗！ 在黑夜和火光映衬下，高低不一的树影忽长忽短，如妖魔鬼怪在张牙舞爪…… 一座新坟前，四周一片黑暗，韩平跪坐在坟前，用树枝挑着没燃尽的麻纸，不时又加一张进去…… 韩平神情呆滞，这几天家庭的巨变和操劳，让韩平清秀的面庞，多了几分憔悴！ 也让原本青涩青年多了几分和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沧桑和成熟！ 关中平原农村，前三天入夜后，有给逝者作伴的习俗！ 因为担心亲人会被孤魂野鬼欺负，家里男丁每晚要去陪逝去的亲人一会，也算是对阴间恶鬼们的警示和震慑。 木然中，机械的添加着烧纸。眼神空洞的望着燃烧的纸钱和湿润泥土的新坟…… 到现在，韩平都无法接受父亲离世的事实。 总感觉一觉醒来后，父亲就会在周末那个固定时间，一癫一跛，拖着那半身不遂的身体，快速的走回家中！ 那黑色的人造革包里，总带着那从单位职工食堂用饭票买的肉包、烧饼、精粉馍…… 有时包里也有瓜子和甘蔗。经常包里也还装有单位图书馆借的今古传奇或杂志之类的书籍！ 这些都是韩平和妹妹的最爱。 有时候，顽皮的韩平还会偷偷从父亲经常穿的深蓝色衣服的上衣口袋里，偷偷拿几根香烟抽！ 父亲不抽烟，但上衣口袋里总会放着7毛多一包宽版带过滤嘴的金丝猴香烟！ 那个年代，在农村这可算是高档香烟！ 农村家里条件好的人，抽的也就是3毛钱大雁塔牌香烟，当时农村，找人办事大雁塔都是办事送礼的标配…… 可突然间，怎么父亲就没了？怎么就没了呢？ 父亲虽然身体残疾，也帮不了家里什么大忙，但有父亲在，他就是家里的主心骨，家就是完整的。 父亲没了！这个家庭未来前途渺茫，以后可怎么办…… 一时间，悲从中来，韩平禁不住“嗷”的一声，如创伤的孤狼！嚎啕大哭。 泪眼婆娑中，一幕幕童年往事，一点点浮上心头…… 第二章:过往 韩平，出生在这关中平原的一个叫槐树村的地方，还有个小他两岁的妹妹，家里还有爹娘！一共四口人。 自打记事起，父亲就已经是因为高血压导致了脑溢血，好在当时抢救及时！ 通过手术，保住了性命，但也落下了半身不遂的终身残疾， 好在，父亲当时已经在省城龙安市有单位。 厂里因为韩平家里情况困难，给予了照顾，给父亲安排了打杂的闲置，也算是国家养着他了！ 在农村里，这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 父亲杂七杂八每个月也能领到几十块钱的工资！除了自身开销，也能多少有点余钱补贴家用吧！ 就算不能补贴家用，起码也不会成为家里的负担。 韩平父亲兄弟姊妹4个，都已经分家，各自独立门户过各自的小日子。 大姑嫁到附近邻村，大伯和三爸都在本村，父亲因为当时市里招工，机缘巧合。 进了省城郊区的农用机械厂，成为了工人。 虽然兄弟姐妹多！但关系却也不怎么和睦。 上个世纪70、80那个年代的农村，从大集体到分产到户。 在施行分田到户之前，农村实行的是生产队大集体劳动，工分就成了那个时代家庭几乎唯一的收入！ 每个劳动日，是10个工分，社员开会评工分，干活多表现好、全劳力是10个工分，轻活是8个工分，气力弱的妇女6个工分！ 社员挣的工分是每年分红的依据。 生产队以家庭为单位，每年进行决算一次！ 粮食是以工分和人口比例分的，劳动力多，挣的多的家庭就分的多，劳力少，挣的少的家庭也就分的少…… 很多劳动力弱少的家庭，一年到头不仅没有余粮，可能还会倒欠生产队的钱呢。 如果倒欠无力结算！就会积累来年。 家里男丁少又无壮劳力的，那这样的家庭必然是穷困的，也是在农村容易成为被欺负的对象。 韩平他们就是这样的家庭！ 自打刚记事时，父亲就已经就已经成了半身不遂的残疾人。 家里农活上一点都帮不上家里！也就是每周从省城回来一天，看看家里然后回去继续上班。 娘每次上工都是玩命的努力干活，最后拿到才是6个工分。 韩平娘又要照顾孩子和家里，又要上工挣工分，如上紧的发条一样时刻忙碌！ 日复一日的辛劳，每年年底结算时，都是倒欠生产队里的！ 1978年，终于到了包产到户，但韩平家里已经倒欠了生产队一千多块钱了…… 包产到户的好处就是，是自己的承包地了，劳作时间根据自己情况灵活调整！ 多劳多得，只要勤快，基本年年丰收，完全没有了以前经常吃不饱饭的情况了！ 只是辛苦了韩平娘，一家人的土地耕作辛劳，全都落在娘一个人的肩膀上了。 每到春耕秋收的农忙季节，娘都是没日没夜几乎都是不分昼夜的忙碌。 韩立5岁以后，就常常夜里帮娘干活，比如剥玉米、架玉米、择棉花、绑、架黄豆！ 经常干着干着就瞌睡了，娘就给韩平讲神话里牛郎织女或者秦腔戏曲里的故事…… 如王宝钏、窦娥冤、铡美案……娘俩借此岔瞌睡…… 娘的性格非常要强，品性又比较方正，具有勤劳不怕苦累的品质特性！ 自从分产到户，解决了吃不饱饭问题后！ 娘就开始考虑还欠生产队的钱，还有以前分家时，家里分得900块的账债。 这就是2000块的外债了！娘就一直琢磨如何挣钱的问题了。 那时候，恰好，村东5里路外有个开通了火车小站，有一列去省城的火车，每天来回两趟！ 娘因为父亲的原因，经常坐那趟火车去省城，就发现经常有人手臂挎着篮子，装满鸡蛋，坐火车去省城，然后下了火车，沿途叫卖！ 比如一块钱七个半，或一块钱八个半或八个半，通过讨价还价，达成交易。 经过娘的有心观察和通过与卖鸡蛋人的攀谈了解，仔细核算一下后发现…… 比如一块钱收十个鸡蛋，然后一块钱八个或八个半卖，一块钱收的鸡蛋差不多能赚一毛五左右的差价…… 一篮子能装180个左右的鸡蛋，刨去来回八毛钱的火车票车钱，一天能赚两三块钱呢！ 就算一天收，隔一天再卖，也能平均一天也有一块多钱呢。 上世纪80年代！一般普通工人工资也就30块钱左右！ 一个农村妇女，一天能挣一两块钱的话，是很厉害的了！ 娘念过三年小学！简单算数能算的来，这生意她觉得自己可以干。 盘算好了后，娘说干就干！ 没有本钱，就找村里多家有鸡的人家里去赊欠！说好次日卖完就给人家送钱！ 韩平家里虽然贫困，但韩平娘在村里口碑很好，人既勤劳、品性方正，又非常讲信用， 出的价格又比村民自己卖给别人的高点，所以！货源问题就基本解决了。 但是，在娘赊欠村民鸡蛋的过程中，大多数人都劝她不要学人家卖鸡蛋！ 去城里人生地不熟地方，她一个农村妇女，想从精的跟猴一样的城里人手里挣钱，太难咧，肯定会赔的…… 娘只是笑笑，谢过了大家的好意，并郑重保证，肯定会按时给大家送钱的！ 万一不行，韩平父亲每个月准时会发工资的！到时也能还得上鸡蛋钱。 自1980春天开始，韩平娘除了农忙季节和刮风下雨外，就开始了贩卖鸡蛋的生意。 那年韩平7岁，妹妹韩丽5岁！ 开始时，韩平娘就挎一个篮子的鸡蛋试试水。 早上起来麻利的做饭收拾完家里，做饭时就多做一些！ 预留了韩平兄妹中午的饭食，晚上6点左右自己就回到家了。 早上8点，娘就胳膊上挎着一篮子鸡蛋，带着两个馒头，当中午饭，就匆匆向东边火车站走去。 刚走出村口，就碰到两个从地里回来的村民，韩平娘和他们打过招呼，就快速赶路…… 身后，两个村里人看着娘的背影，满是嘲笑意味指指点点，好像说着……肯定赔……她会做生意才怪…… 火车站离家5、6里路，20多斤重量的鸡蛋篮子！ 一开始还不觉得怎样，不一会就感觉到挎着篮子胳膊又酸又累又勒的疼！ 娘就换到一个胳膊，继续赶路，不一会，娘的额头开始冒汗…… 终于到了火车站，这是附近一个非常大的化工厂通向省城的火车小站，火车在这里只停留10分钟， 娘放下篮子，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胳膊，擦去满脸的汗水！ 看看手腕上父亲为了让自己准确把握时间，4块钱给她买的电子手表…… 9点了，每天早上，9点20火车准时到站！ 火车站大概有两三百人，有个别穿着像是去城里的工人，大多都是附近村庄的人！ 有不少都是去省城贩卖鸡蛋的，每个人大多都是两个篮子！ 有的甚至一个人三个篮子，用绳子绑住，两个挎肩膀上，一个挎胳膊上，胳膊累了就换另一个胳膊上。 因为大多数都是附近村庄的人，很多人相互都认识…… 有些贩卖鸡蛋的同行熟人，彼此也在交流着经验，比如多少钱收的，在那个单位附近好卖一些，哪个站点附近人精明不好卖，还有讨价还价的技巧！ 小站上人声鼎沸，一片嘈杂…… 娘第一次做鸡蛋贩卖生意，和附近认识的邻村人过招呼后！ 就听到自西边传来一声火车汽笛声，“呜，呜呜……” 一列绿皮火车疾驰而来。 咣当，咣当，嗤！有着十多节车厢火车缓缓停了下来，列车员打开两侧车门！ 铁路两边的人，蜂拥而上，都想找个好点位置，上的早，运气好就有空位坐。 火车门铁踏板位置，距离石子路面高度就有70公分左右…… 如果没有行李，上车不算有啥难度！ 但人多，火车停留的时间又短，拥挤的情况下，对贩卖鸡蛋的小贩，顺利上车的难度很大。 娘身高才一米五十多点，杂乱拥挤的人群，70公分的上车高度，娘又是第一次带一篮子鸡蛋，又怕打碎了鸡蛋！根本挤不到车门口， 从车门侧边，一只手提篮子，一只手拉着火车门口一侧的护栏，抬腿登上铁踏板，娘使劲往上，因为拥挤，都没成功上去…… “呜”，火车开车汽笛声响起，大多数人已经上车了，娘还没有登上火车，娘急的满头大汗。 突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姨，篮子给我，你先上去，我再把篮子递给你。” 娘急忙回头，看到一个学生模样的少年。娘连声说好，叮嘱少年“娃，里面是鸡蛋，稍微轻点。” 最后，在少年的帮助下，在火车开动时，娘终于在最后一刻上了火车。 连声谢过少年后，娘满身大汗，筋疲力尽的坐在火车走廊冰冷的地上，眼眶里满是泪水…… 第三章，第一次的尝试 咣当……咣当……呜！呜！嗤……火车终于到了省城西郊棉纺厂站了！ 随着火车慢慢的停下，乘客们陆续下车，韩平娘也随着人群小心下车！ 跟在一个一看就是经常卖鸡蛋，经验丰富的同行身后，慢慢走着，观察人家怎么售卖。 “卖鸡蛋嘞，个大新鲜，先看后买咧，”“卖鸡蛋咧，谁要鸡蛋涅。” 那是一个看着有40多岁的中年妇女，身材健硕，能有一米七十的身高…… 肩膀上一根用布做的宽带布绳子，连接着挎在两边胳膊上的比一般篮子大挺多的两个粗竹笼子上。 自从下了火车后，她在火车道边，把盖在笼子上的遮布打开…… 手脚麻利的把上半截笼子里的鸡蛋倒手了一下，把小点的放下边，个头大的放表面，然后四处张望！ 看到今天火车站周围的转悠城里人好像不多，就挎起两个笼子，边走边叫卖，声音响亮且自信！ 看到有路过的，一看穿着和气质就像城里人的妇女，或中老年人…… 她就有针对性的高声叫卖“新鲜鸡蛋咧，个头大滴很，物美价廉，快来看看涅。” 迎面走过来一对老年夫妇，两个人一人提着一个用包装带编织而成的提篮。 老太太问道“卖鸡蛋的，我看看你这鸡蛋，是新鲜的吗，一块钱几个？” “哎，行么，你先看看，咱这鸡蛋个头大，一块钱7个半。”中年妇女弯腰放下两个鸡蛋笼子，热情招呼着老年夫妇！ 老太太蹲下看了看鸡蛋，用手摸了摸，又摇摇手里的鸡蛋说“个头一般呀，不算太大啊，也就还算新鲜，一块钱八个半，我买点。” 中年妇女笑脸如花“你是我今天第一个买主，我就么敢多问你要价，好我阿姨咧，你能要多少？” “……如果你实心要，算你8个一块钱，你尽大的随便挑，咋样么？” 老太太看来也是实诚的人“孙子过满月，准备办酒席，客人多……” “……我就和老伴出来买点新鲜鸡蛋，到时用，准备买个十来二十斤吧，你给我算便宜点，一块钱八个半吧。” “呀！阿姨叔叔，恭喜恭喜啊，祝你们家里人丁兴旺，万事顺意，恭喜你……” “你看，咱这鸡蛋确实个头大，也非常新鲜，我是昨天晚上在别人家收来的，合下来差不多一块钱八个半拿人家的嘞……” “……你这是喜事用，又要的多，那就算你八个一块钱吧，就当我沾沾你家的喜气，咋样么？” “我从农村大老远掂着又坐火车长途过来，多不容易么，多少你也让我挣点，行不？” 在中年妇女恭维又诚恳的游说下，再者老太太又是实心买，交易达成！ 最终，中年妇女以一块钱8个的价格，卖出了二十多斤鸡蛋！一个笼子里面大半的鸡蛋就这样卖掉了。 等老两口走远，中年妇女把两个笼子里面鸡蛋重量匀了一下…… 这样适合比较舒服的行走，还是把小点鸡蛋的放下面，大点的放最上边！ 然后，她满面笑容的继续向前走去，边走边喊“谁要鸡蛋咧，个大新鲜鸡蛋来咧……” 娘全程观看了那个卖鸡蛋中年妇女和买主交易的全程！ 又看了看自己篮子里的鸡蛋，心里说也和自己的差不多大小么，好像也没啥多难卖滴么！ 娘看了看四周各自奔忙的人群，张了张嘴……又张了嘴……憋红了脸庞…… 想着家里里的处境和两个嗷嗷待脯的孩子…… 韩平娘一咬牙“卖鸡蛋咧，新鲜鸡蛋来咧。”“谁要鸡蛋涅，个头大的新鲜鸡蛋勒”…… 一旦有了开始，后边，娘的叫卖就顺畅连贯多了！ 现学现卖的吆喝声中，娘就向着人多的地方走去，看到如果有人看她，就继续吆喝，期盼着有人询问。 这个火车站是在省城西郊，附近菜市场很少，再说去市场还要交管理费！ 所以，一般卖鸡蛋的小贩都是沿街叫卖，或者去附近单位的家属区（当时也叫福利区）门口叫卖。 现在已经是中午11点多了，车站附近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小贩们都已经散入到了各个角落去各奔生计。 父亲就在附近不远处的单位上班！ 以前，父亲也带娘在附近转过几次！对这一片地方也不算陌生！ 所以也不怕走丢，万一迷失方向了，也可以问路人直接找父亲单位就行。 顺着车站左拐，上了一条有一排店面马的路。 刚吆喝了一声，对面就人喊“卖鸡蛋的，等一下，我看看。” 这时，从马路对面走过来了一个穿着深灰色列宁装中年妇女！ 娘放下篮子，揭开盖着的遮布，中年妇女弯下腰看了看，然后问道“怎么卖呢？一块钱几个？” “一块钱七个半，如果要的多，可以商量。” 娘一脸紧张，赶紧说道！ 女人看了娘一眼，嘴角上翘，眼神和善却又不乏精明！ 说道“一块钱八个半，我要五块钱的，如果可以，我就买点。” 娘一脸苦相，对那中年妇女说道“大姐，不瞒你说，我是第一次卖鸡蛋，昨天在村里收人家就是一块钱八个半收的……” “……孩子爹在附近单位上班，因为高血压脑溢血成半身不遂了，家里困难，就学人家卖鸡蛋贴补家用，” “哦，你应该收的贵了点。”中年妇女含糊的应了一声。 娘看着女人“你看一块钱八个行不？你吃过了如果觉得鸡蛋还行，等下一次，我再给你比别人便宜点咋样？这次就让我挣点路费么。” “哎，也行，给我挑十块钱的吧。”中年妇女深深的看了看娘一眼，娘高兴的连声答应着“嗯嗯，我给你挑最大的。” 挑出了十块钱最大的鸡蛋装到女人的提包里后！ 娘又多拿了两个鸡蛋给了女人“大姐，你是我第一天卖鸡蛋的第一个客人，熬谢谢你咧。” 女人再次看了娘一眼，笑着说“行，我就不客气了，那我收下了，我就在马路对面那个院子里住……” “……以后你就经常到那个门口叫卖，哪里家属也挺多，我也可以介绍大家找你买。” “要不现在，就现在，去坐到那个门口吆喝吆喝，万一有人买也说不定。” 娘感激不迭，连声道谢！ 娘随着这个中年妇女来到对面马路院子门口。 她就提着一提包鸡蛋进了院子，娘就把篮子放在地上，继续吆喝起来“卖鸡蛋咧，新鲜鸡蛋，快来买鸡蛋咧。” 娘一边吆喝着一边打量着这个院子，也想记住这个女人。 打算以后家地里新鲜蔬菜、新下来包谷棒、新鲜黄豆、新鲜红薯，到时可以给她带点！不要她钱。 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院子，基本都是二层小楼。 娘吆喝了一会，看没有人出来询问，提前篮子，刚准备去其他地方再看看！ 这时候，就看见那个中年妇女带着几个老太太和家庭主妇样子的人走出院子…… 对韩平娘说道“妹子，我喊了几个邻居，还是刚才那个价格，给她们数些鸡蛋吧，可要保证新鲜呐。” 娘高兴的连声说道“肯定新鲜，我孩子他爹就在旁边厂里上班，我不会骗人的！” 娘的篮子不大，一共就不到二百个鸡蛋，几个人一下子就分完了。 临走时，娘问了那位中年大姐的称呼，然后，深深向她的鞠了一躬，就和她道别了…… 娘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已经中午1点多了，过了父亲单位食堂吃饭时间了，自己就拿出了早上带的馒头…… 边走边吃，下午回去的火车是四点三十，时间还早！ 娘打算利用这段时间在附近走走，多熟悉一下环境，以后卖鸡蛋也就能做到心里有数了。 娘吃完馒头，看到路边有卖大碗凉茶水的一个地摊，二分钱一碗，要了一大碗！ 一口气喝完，用袖口擦了擦嘴角，坐在摊位前歇了一会。 韩平娘就起身在附近区域逛了起来，边走边看，也默默记在心里…… 第四章:兄妹俩的一天 晌午，槐树村的村东头，靠着路边有两间土房！ 房子背南朝北，前门院子里栽着很多杨树，大约有成人手腕粗细！没有院墙…… 小树林北边，是村里的东西朝向的街道，房子东边就是出村的土路！ 房子后边也就是南边，是一条东西走向的沙石公路。 这两间土房就是韩平的家！ 房子西边是开间，前后有两个有个对开的木门，靠西边山墙边，放一些农具和杂物…… 东边一间房，用土墙隔成南北个空间，前边比较小的地方做灶火，朝北靠窗户位置，支着案板…… 案板靠东旁边的土台上放着两个面瓮，面瓮南边有个一米见方的空地，空地南边是锅台，连接后边的土炕！ 锅台和土炕连接上方处，有一个不大的四方洞，方便从锅台递饭到炕上！ 这个方洞在农村里叫“窑窝”，也是放煤油灯的地方，方便照亮前后！ 土炕四周用土墙围砌成了一个房间！并有个小门。 房间里边是一个大土炕，是靠东边山墙而砌，土炕和小门之间有个一米宽的空地，俗称:炕觉地。 在土炕房间上方差不多两米处，是用粗竹细木棍和草泥搭建而成的阁楼，上边放着粮食…… 韩平还在土炕上呼呼大睡…… 梦见父亲周末从省城回来了，在一个夏天的季节里，父亲在村后面沙石公路的路边…… 从一个骑着加重自行车后边绑着一个白木箱的卖冰棍的人那里，一毛钱买了两个冰棍，一个白糖的，一个豆沙的，自己要了一个白糖的…… 妹妹拿了一个豆沙冰棍，两个人正嗦的正香甜，父亲满眼慈爱的看着兄妹俩…… 突然，感觉头皮一阵阵的生疼，一激灵，韩平从梦中醒来！ 五岁的妹妹，裤子反着穿着，一个胳膊伸进衣服里了！一个胳膊还在外边！ 半披着韩平的衣服，头发炸蓬着，满脸泪痕，鼻涕眼泪抹了一脸。 “哥……哥……我饿咧，我饿滴很！”妹妹韩丽，抓着韩平的头发使劲的摇着哭喊道。 韩平一骨碌翻身起来，赶紧找找妹妹衣服，一边给韩丽穿衣服，一边嘻嘻的笑着。 给妹妹大概穿戴整齐后，然后也起来收拾收拾自己，韩平就带着妹妹一起洗脸！ 铁皮热水瓶里有娘早上烧的热水，倒一些到搪瓷洗脸盆里！ 又从水缸里舀了一葫芦瓢凉水，试试水温还可以，就给妹妹先洗手…… 再用水打湿妹妹那鼻涕眼泪的脸，用父亲那每个月发的劳保中华牌肥皂，给她洗脸…… 一个不小心，肥皂沫子弄到她眼睛里，妹妹蜇的哇哇大哭！韩平手忙脚乱的赶紧用清水给她擦眼睛…… 终于给妹妹洗完脸，然后又胡乱的帮她随便的梳拢了一下头发，自己也胡乱的洗了把脸…… 随意的把炕上的被子拉平，就从锅里拿出还温热的麦面杠子馍！ 又从瓷坛里捞出一些白菜帮子窝的浆水菜，放在案板上，用菜刀胡乱的切吧切吧，刮到粗瓷碗里…… 放了些盐，这就是兄妹俩的晌午饭了。 吃完放多了盐有点咸的菜和馍，又喝了点热水，兄妹俩就准备拉开门出去玩！ 这才突然发现，门从外面被娘锁上了。 这可难不住韩平，在寻摸了一圈后，韩平就把目光投向了前门门槛！ 农村前门大多都有门槛，门槛的空隙也不尽相同，门槛都能从门外边向上上提起拿掉的。 从里边去掉门槛的方法，就是从底下抬起扔在旁边，如果缝隙够大，人就能爬着出去了！ 门槛底下和硬土几乎没有缝隙，韩平手指扣不进去…… 韩平就在屋里寻找合适的工具，最后，拿着菜刀开始从门底下往上撬！菜刀薄还硬度好，非常适合撬门槛。 连续尝试了几次后，终于找到诀窍，左边往上撬一下，右边撬往上一下，中间往上再来一下…… 如此反复中，门槛终于被撬掉了！ 韩平把门槛往外推了推，然后趴在地上，侧着头，把头伸出门外，门槛缝隙高度大概有二十多厘米，勉强能钻个小人儿…… 一扭一扭的，韩平紧贴地面爬出了屋里，然后！妹妹也学着韩平跟着爬了出来。 韩平使劲的拍打着自己和妹妹钻门槛蹭的满身的尘土。 放好门槛，使劲用脚踏平木门槛，兄妹俩向村子中间走去，找小伙伴去玩耍了。 日头西沉的时候，韩平带着妹妹从村西头向家里走来！ 和村里面几个小伙伴做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要，又跑又跳的，折腾累了，妹妹又不停喊饿，她们一起就回家找东西吃。 家门口，满脸憋的通红的韩平，使劲的摇拔着门槛。 好不容易抬掉门槛，然后！就和妹妹钻进了家里。 随便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拿起锅里已经凉了的杠子馍！ 掰了一截给妹妹，自己也掰了一截，和妹妹直接大口就吃了起来。 早上韩平剁的酸菜盐放多了！太咸了！ 光吃馍又没味，韩平就拿了个小板凳，站在案板前。 从最里面靠墙角的地方拿了一个空碗，在辣子面瓶子里倒了点干辣面出来到空碗里…… 然后又放了点盐和香醋，掰了一块馍，蘸着辣椒醋水尝了尝，辣的韩平伸出舌头，不停的哈气，又辣又酸…… 于是，又给碗里倒了点白开水，就能凑合蘸馍吃了。 年仅7岁韩平和5岁的妹妹韩丽，就着酸辣汁水蘸馍吃，又算凑合了一顿饭！ 吃饱了，就开始犯困了，兄妹俩爬上土炕，一会就睡着了。 第五章:默默的学习 睡梦中，隐约听到好像是风箱嗤啪嗤啪拉动的响声。 韩平睁开眼睛，看了看房子后边开着的窗户，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从炕上爬了起来！ 在土炕和前边灶火之间有道隔墙，窑窝上放着用玻璃罐头瓶做的煤油灯，里面用的是父亲从厂子里带回来的柴油！ 火苗一闪一闪的，黑烟缭绕，从窑窝中看去，灶火里，娘坐在灶火前，一下一下匀速的拉着风箱，应该在做晚饭！ 韩平从炕上溜了下来，趿拉着鞋，跑到了前面做饭的灶火边，灶火旁边的木案上，娘已经擀好了面，切成小方块，应该要做蛋蛋汤面了。 娘看到韩平，满眼慈爱问道“平娃，你今天和妹妹在家里乖不？饿坏了吧？” “篮子里有洋柿子，娘2毛钱在菜摊买了人家包堆卖的洋柿子，还能凑合吃……” “……去拿一些洗洗，也叫你妹妹起来，一起吃点，一会饭就好，娘给咱做连汤蛋蛋面” 韩平在屋里找到娘卖鸡蛋的篮子，里面有些软的洋柿子，从里面摸索出来几个感觉还不错的。 在铁桶里舀出了一碗凉水洗了洗！就拿出一个，边吃叫醒妹妹一起来吃。 韩平和妹妹蹲在灶火旁，边吃洋柿子边看娘做饭！ 洋柿子虽然有些被压软压破的，但没坏，也还新鲜，应该也是当天采摘的，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洋柿子，在当时农村也是稀罕物，只有家里有菜园子的才有，自己村里才有一家种菜的，人家那是对外售卖的，挺贵的，一般家庭也不会买！ 水烧开后，娘拿起放在案板上的两根葱，切成沫，又洗了两个洋柿子切了成了小块，装到了一个小碗里。 然后从案板下拿出了一个小碗口大小的铁勺，擦干净后，从一个玻璃瓶子里用筷子蘸了几滴油到铁勺里。 就着长长的铁勺把，把铁勺伸进灶火上等油烧热！ 油烧热了，娘把葱末放到铁勺中，“滋啦”一声，带有浓郁菜籽油味的葱香蔓延开来，搅拌几下又倒进洋柿子，在灶火里烧了一会，菜就算炒好了。 娘麻利的两手抄起面片，抖撒在沸腾的开水锅里，用勺子顺锅边搅散，烧了一滚，最后又放盐醋，再倒进炒好的菜，烧开后，就可以开饭了。 韩平默默的看着娘做饭过程，等娘舀好三碗蛋蛋面，在她的催促下，兄妹两人放下手里的洋柿子，端起碗来，吸溜吸溜的大口吃了起来。 吃完晚饭后，娘把碗筷放进锅里，加上凉水，准备洗刷碗筷！ 韩平懂事的让娘歇会，让他洗，娘欣慰的满脸都是笑容，说道“俺屋平娃真乖，都知道心疼娘咧，你会洗锅么？” 韩平挺直腰杆，拍着胸脯说道“娘，我会洗，你歇会吧。” 娘笑着告诉韩平的洗锅步骤“要先用抹布擦洗碗筷，然后用锅铲铲去锅里粘着的饭痂，把洗锅水舀出来，再舀一些凉水倒锅里，” “把洗过的碗筷再清洗一下，舀出水后，最后再用抹布，把碗筷和锅里擦干，就算完工了。” 看着韩平毛手毛脚的勉强洗完了锅碗，娘又告诉刚才操作中的错误，也算教会韩平了一项生活技能。 叮嘱韩平和妹妹玩一会，就先睡，她还要给人家去送拿人家鸡蛋的钱！ 这是提前说好的，做人要讲信用，顺便再去拿些鸡蛋…… 娘挎着篮子，锁上家门，在暮色四合中，向村子中间走去。 早上，在嗤啪嗤啪的风箱声中，韩平被吵醒！ 抬头看看炕头后窗户外边的阳光，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看着还在熟睡中的妹妹，韩平坐了起来，开始找自己的衣裳。 穿好衣服后，溜下土炕！ 韩平端起地上放着的土陶尿盆，打开后门，来到院子里，在一圈低矮的土墙最后边，就着土围墙，用包谷杆围成了一个简单的旱厕！ 倒了尿盆后，韩平也顺便解决了个人生理问题…… 回到家里灶火旁，娘刚烧开锅，锅里开水翻滚着！ 娘看到韩平后，让他端过来洗脸盆，舀了一瓢开水又加了点凉水进去，让他洗脸， 然后，娘从一个带盖子的小瓦盆里，用锅勺蘸了点碱面在锅里涮了涮，又从一个大点的瓦瓮中……用碗舀了半碗包谷榛子…… 一个手摇撒碗里的榛子，一个手用锅勺搅动，防止疹子沉到锅底结成疙瘩。 盖上锅盖，烧开后，拿起锅勺又搅动了几下，从墙上拿下木篦子，架在锅中间…… 从半空挂着的一个篮子里，取出昨天早上蒸的还没吃完的杠子馍，用刀切成几个小截，放在锅里的篦子上，复又盖上锅盖！ 给灶火洞里加一了一把柴草，烧开后，包谷榛子熬好了，顺便也把馍给溜热乎了。 娘起身来到案板前，从瓷坛里，捞出一些浆水菜，放到案板上，拿起菜刀，叮叮当当剁了起来…… 剁成菜丁后，用菜刀刮到碗里，放上盐搅拌几下，又用筷子夹了点放到嘴里尝了尝，然后又在碗的一边放了点辣椒面，在那半边搅匀！ 娘干活时，韩平大多时候都是默默的看着，也记在心里。 那个年代的孩子见的少，都显得比较笨，韩平就使劲记在心里…… 娘麻利的给妹妹穿好衣服，帮她洗脸梳头发，又用木梳蘸了点水，给自己也梳了几下头发，然后两边各辫成短辫，用黄皮筋扎好，好看又干练。 灶火旁地方太小，娘把饭菜端到前门口，放在平整光滑的土地上，娘三个蹲在地上，开始吃饭！ 边吃饭，娘边告诉韩平，昨晚给几家人送了鸡蛋钱，在村里也只收到半篮子鸡蛋，划不来今天去趟省城…… 今天她打算去附近堡子再收一些！ 明天再去省城，等过几天挣点钱了，就再买一个篮子！ 一次两个篮子挎肩膀两边，肩膀上有绳子扛着！反倒比提一个篮子轻松一点！也能多带点鸡蛋，多了就能多挣点钱。 娘三吃完饭，娘做饭拿捏的很准，刚好够三个人吃，锅里也没剩饭，泡了锅，娘让韩平帮着洗刷一下锅！ 她提着篮子准备出门，突然想起了什么…… 回头问韩平，昨天把兄妹俩锁在家里，是不是从门槛底出去又回来的？因为娘回来时看到门槛扔在旁边地上！ 韩平低着头，小声说了昨天从门槛底下钻出的过程…… 娘一脸笑意，眼眶湿润！ 摸了韩平的头，蹲下身子，双手抚摸着韩平的小脸，疼爱的捏了捏！ “我娃真灵性，锁门的铁栓太高了，你够不着开锁，以后娘不在家，你就和妹妹从门槛底下进出吧，饿了就吃点娘留的馍馍，就是别带别的娃娃进咱屋翻腾，” “还有，一定要照顾好妹妹，不要跑远，不许出村。”娘仔细的叮嘱着韩平…… 锁上门，韩平和妹妹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娘！ 娘看看兄妹两个，又摸摸俩孩子的头说道“娘去附近堡子去收鸡蛋，应该晌午就能回来了……” “……到时娘给你们做“燃面”吃，和村里娃娃去耍吧，不要打锤，不许学坏。” 然后，娘转身向村外走去，一边走好像一边用袖口在擦眼泪…… 第六章:煮鸡蛋 目送娘离开，兄妹俩一蹦一跳的向村子中间走去！ 村子只有前后两个巷子，家门口的叫南巷子，北边的就叫北巷子…… 村西头南边隔着一条沙石路的地方叫庄庄，是一个有二十户左右人家的地方，同属一个村子，槐树村也就是只有800人左右的小村子。 兄妹俩一般都在南巷子中间玩！ 一般村里小孩都去那里聚集一起玩耍，和泥打炮、滚铁环、蹦弹球，打四角、鸡骞仗，抬轿子，挤仡佬、打猴…… 到了村子中间！几个六七岁的男娃娃，正坐在一个大圆石盘上，打泥炮。 打泥炮，就是用水与没有粗砾的土…… 活成软硬适度的泥团，用手捏成碗状，底部要比较薄，然后拿起来，使劲朝平整的地方摔下去…… 做的好的，摔下就会“蹦、或叭”的一声脆响，……底部蹦掉一个洞！ 比赛的一方，要拿自己手里的泥片给对方把洞补上，做的不好的，摔下“噗嗤”一声，泥炮没爆的，对方就不用给补！ 简单来说，就是俩个人拿差不多大小的泥巴，通过打泥炮的游戏方式，看谁最后赢到的泥巴多…… 韩平从一个经常在一起玩耍的男娃娃手里，要了一块泥巴！ 给妹妹掐了一半，示范着教着妹妹一起玩，妹妹还太小，一直都捏不成形，半天都没有做成功一个， 韩平就把自己做好的，让妹妹玩，妹妹胡乱的一连摔了几下，都没响，小嘴一撇，“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韩平赶紧温言哄着妹妹，然后拿起一个做好的泥炮，让妹妹平放在手里！ 自己扶着她的小手，狠狠一下，摔向大石盘，只听““叭””的一声脆响，泥炮炸了一个小洞！ 妹妹一下子破涕为笑，使劲拍着小手叫好，韩平也高兴夸奖妹妹真聪明，一学就会…… 一直玩到过了晌午，小伙伴都已经陆续回家去吃饭，妹妹也开始喊饿，韩平也就带着妹妹一起向家里走去。 走到家门口，门还锁着，这就证明娘还没回来，韩平抬掉门槛，自己先钻进门里，然后看着妹妹也钻进来…… 拍干净身上的土，然后就去案上和锅里找吃的。 韩平才突然发现，早上答应娘自己洗锅，自己光顾着玩就给忘了！给妹妹擦了擦手，拿了一个凉馍给妹妹吃，自己赶紧洗锅。 洗完锅后，看到娘放在案板底下半小瓦瓮鸡蛋，韩平突然有了想法了，煮鸡蛋？韩平见过娘煮过一次鸡蛋。 韩平说干就干，给锅里舀了两瓢凉水！ 看着灶火还有不少麦草，犹豫了一下，就拿出三个鸡蛋，放进锅里，盖上锅盖，拿起一把麦草，从风箱上拿上火柴…… 学着娘的样子，划着火柴，在灶塘洞里点着麦草，然后无节奏的拉动风箱。 柴草还没烧尽，韩平就又不停的给灶塘里添加，浓烟滚滚，韩平被熏得眼泪鼻涕一大把…… 等到锅冒热气，又烧了一会，韩平就去洗脸洗手。 从锅里用锅勺捞出鸡蛋放到碗里！ 韩平伸手去拿，太烫手了，就舀了一点凉水到碗里，然后叫妹妹来吃鸡蛋！ 妹妹看到有鸡蛋吃，高兴的手舞足蹈，嘴里喊着“要吃蛋蛋了。” 韩平拿出一个鸡蛋，感觉已经不烫了，就在案板上磕了一下，剥掉鸡蛋壳，用嘴巴吹了吹！ 递给妹妹，看着她咬了一口，看着还行，应该是熟了。 然后剥掉剩下的两个鸡蛋！自己也吃了起来，才发现蛋黄还没熟透，蛋黄是可以流动的，三个鸡蛋都没熟透。 韩平赶紧扒下蛋清，放到案板上，把蛋黄放到碗里，然后打开后门，把蛋黄拿到后院里，用小铲子挖了个小坑。 把蛋黄蛋壳埋掉，要不，娘回来知道了，自己肯定是要挨打的…… 兄妹俩把蛋清吃完，韩平反复叮嘱妹妹，千万别给娘说煮鸡蛋吃，要不然会挨打的， 最后，兄妹俩还郑重的玩起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说！ 韩平又吃了一个馍，和妹妹喝了点凉水，就开始眼皮打架！ 推着妹妹上炕，自己也爬上土炕，趴着直接就睡着了。 “平娃……平娃……起来吃饭了，吃燃面咧” 迷迷糊糊中，韩平被娘叫醒，睁开惺忪睡眼！ 看到娘站在炕边，一个手拿着筷子，一只手轻轻的摇晃着韩平，“娘，你回来了，”韩平坐起身来。 “嗯，我都回来一会了，燃面都做好了，你赶紧叫丽丽起来一起吃饭，一会就燃到一块了。” 娘说完就走了！ 韩平赶紧叫醒妹妹，自己先下了土炕，然后在炕边接着妹妹下炕！ 土炕有六十公分左右的高度，和妹妹身高差不多，每次上下炕，都需要帮助。 跑到案板边，娘在把着一个搪瓷盆正在搅拌面条，这是父亲单位发的福利品，里面能放三、四个人的饭…… 所谓的“燃面”，就是手擀的裤带面，煮熟捞出，加上盐醋再拌上炒的野菜或其他菜，搅拌均匀即可。 闻着面的香味，韩平和韩丽咽着吐沫，直流口水。 娘把面挑到三个碗里，把两个小碗递给兄妹俩！ 自己也端起一个不太大的碗。 走到前门口，脱掉一只鞋，放到地上，然后坐到鞋上，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韩平和妹妹也走到娘的旁边，学着娘，一屁股坐到地上，也狼吞虎咽起来…… 吃完面，娘又给娘三个人都舀了点面汤，吃饱喝足后！ 娘开始收拾锅碗，兄妹俩就站在娘旁边，叽叽喳喳的说起了今天和小伙伴玩耍的那些事…… 说着说着，妹妹就说漏了嘴，说哥哥煮的鸡蛋不好吃…… 韩平当时就懵了！说好的“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说呢？” 这才半天，就被妹妹给出卖了？三个鸡蛋几毛钱呢，看来今天屁股开花是跑不了咧！韩平咧咧嘴， 幽怨的看了妹妹一眼，然后低下头，双脚开始慢慢的向门口挪动。 “站住，不许跑，三个鸡蛋，三四毛钱涅，都能买8个冰棍咧……” “如果吃了就算了，吃一半扔一半，还毁尸灭迹？还把蛋壳挖坑埋了？还学会哄人咧？” 娘停下忙碌的双手，回过头，狠狠剜了韩平一眼，黑着脸说道“去，罚你把炕上收拾齐整，一会再收拾你。” 韩平机灵的赶紧爬上土炕，把炕上凌乱的衣服被子褥子胡乱的叠好，拉平！ 又用小笤帚，把炕上扫了一遍，立刻。就是一片尘土飞扬…… 看着机灵又慌乱收拾炕上东西的韩平！娘一脸严肃，却又嘴角微微上扬。 第七章:教诲 晚上，妹妹已经上炕睡着了，昏暗的煤油灯灯光下，灯芯随着从木窗的缝隙吹进来的微风摇曳！ 娘把挑出来比较小的鸡蛋放在铺着麦草的篮子底层，把最大的放在上边！韩平蹲在娘身边，看着娘干活。 娘一边忙活一边对韩平说道“平娃，娘不是为了你俩吃了几个鸡蛋，才生气的！娘最生气的是你小小年纪就开始哄人咧……” “你舅爷打小就给娘说做人，要正直，不哄人不骗人，这样才能做事占理，有理才能走遍天下……有理也就谁都不怕……” “你已经是大娃娃了，我就给你说一下咱家现在情况吧，” “咱家你父亲一共兄妹四个！你姑嫁到附近村子，你大伯和你三爸，在你父亲没残疾以前，关系还不错！ 这也是因为，你父亲有工资，兄弟姐妹也期待能沾点光…… “自从你父亲残疾后，咱和他们也分家了，各过各的日子了！ 后面开始关系也就不太好了，咱家有事，别指望他们会帮衬咱……” “当时分家时，你婆给咱分了900块钱的烂账，这帐明显不对，但你父亲没说啥，我又说不过人家几个人……” “背上烂账后，也没给咱分啥，就分了几根旧木头，还有家里后门口那颗柿子树。” “后来娘就央求队里乡党帮忙，才盖起这两间土房，房上的小瓦都是买的残次品，还大小不同……” “下大白雨了，有时有的地方还会漏雨……” “前几年还是生产队的时候，娘拼死拼活一天才能挣6个工分，” “这里也有别人欺负咱家人弱的成分在，队里像和我一样干同样活的，人家都记7个或8个工分涅，家里男人不行就这样……” “大集体生产队那几年里，娘不要命的上工……” “……最后不仅没有盈余，咱家反倒还欠队里1200块钱，咱家现在欠外边总账都2100块钱呐……” “你父亲现在不是正常工资，他现在叫吃劳保，厂里这是算养着他了，他那点钱也就是只能养活自己！对家里他也帮不上啥忙……” 娘声音哽咽！继续说道这两年自从包产到户，分了地以后，咱家4亩地，都成了我一个人的活了，你大更是帮不上我……” “平时锄地浇地我一个人还能凑合着干，最多也就是用的时间长一点……” “但在秋夏两忙的时候，都是赶时间的抢收，娘真的太难了……“” “没有一个人帮我，户里的自家人，更是不会帮咱……” “……有时候，娘实在干不动了，就去你舅家，看你几个舅舅那个家里如果不是很忙了！就磨缠着人家，央求人家来帮忙，” “其实啊，那个时间里都忙，都是一大家人要养呢……” “哎”娘轻轻的叹了口气！ 继续说道“咱家只有你兄妹俩，你是咱家的娃子！男娃娃在农村也叫顶门杠子，咱家以后就是要看你了尼！所以，一定要学好…… “做人，最基本的就是不说谎，不骗人，不欺负弱小，做事必须讲理占理，说话必须要算数……” 娘收拾好鸡蛋，用细麻绳绑好盖在篮子上边的塑料遮布！ 然后看着静静蹲在身边的韩平，问道“平娃，瞌睡不？瞌睡的话，你就上炕去睡觉，要是不瞌睡，娘就和你再说会话？” 韩平睁着大眼睛，认真的看着娘说“娘，我不困，你说，我听着呢。” “嗯，那咱娘俩就再说会话吧。” 娘站起来，手在自己后腰轻轻锤了几下，然后，提起篮子，把篮子放到炕头最里边，顺手给妹妹把被子盖好！ 从窑窝上拿下煤油灯，放在屋子前门口的核桃木老柜子上，又从灶火里拿过来家里唯一的小木凳子，坐到灯光下。 然后，拉着韩平的小手，拉他坐在自己的腿上…… 韩平挣脱娘，“娘，我蹲着就行，”韩平大声说道“你累一天了，坐你腿上，你就更困咧！” 娘拉着韩平，鼻子一酸，眼眶湿润“我家的顶门杠子，小大人了，知道心疼娘咧……” 娘扭头，借着微弱的灯光，在旁边的粮食袋子旁边，找了一个空蛇皮袋子，叠了几折，放在地上，拍着说道“来，坐到这上边。” 在这昏暗微弱的灯光下，娘讲了很多！先给韩平说了怎么煮鸡蛋才会煮好的过程和细节…… 而后，娘也说了自己的打算…… 再试几次，如果觉得这买卖收益还差不多，她准备以后就长期干贩卖鸡蛋的生意！ 如果一天提一篮子鸡蛋，一天可以挣两三块钱！ 等熟悉行情和适应了之后，就直接一次用两个篮子贩鸡蛋！这样每次就能挣五六块钱了…… 一天收，一天去省城卖，一个月就能进城15次！去掉两三天可能的下雨天，一个月应该可以挣一百块钱吧，一个月一百…… 最多三年，就能把家里的烂账还完了吧！ 娘喃喃自语着，说着未来的打算……眼睛里充满着希望！ 在娘的声音中，开始的时候，韩平还认真的听着，逐渐的，两个眼皮打架，头开始慢慢低垂…… 第八章:结伴 清晨6点多，睡起来后，娘发现，昨晚睡前发的面，没有发旺，用这面蒸出来的肯定会是青疙瘩馍！ 娘就赶紧调整方案，把蒸馍改成烙锅盔馍了！ 娘打开门，回身又掩上墙门，快步的去了屋子后边的自家麦草垛边，麻利的扯下一大抱麦秸草，回家放到灶火里。 洗完手，把搪瓷盆里发的不是很旺的面团，扣到撒了面扑的案板上，又从瓦罐里抓了点碱面，撒到面团上，然后就使劲的揉了起来…… 把面团上的碱面揉匀后！ 娘用菜刀切开面团后，切口布满蜂窝状小孔，把面团分成两个，用擀面杖把面团擀成了盘子大小的面饼。 然后，娘开始点火烧锅，锅烧热后，滴了几滴菜籽油到锅里！ 从灶火麦秸堆里，抽出一撮比较长一些的麦秸，折了一下，用麦秸把锅里的油蹭均匀…… 再从案板上把面饼对折，双手托着，放在锅里打开放平，继续用双手轻按着旋转几下，然后翻面，盖上锅盖！ 往灶塘放一把麦草，等麦草燃烧时，用烧火棍把麦草挑开，让火焰铺开，使锅底受热均匀，一把火快燃尽时，揭开锅盖，再把面饼翻到另一边…… 这个时候，面饼已经微微发黄，开始散发麦香味了。 如此反复几次，锅盔馍就差不多熟了！ 在起锅前，用筷子在锅盔馍上扎一些小孔，扎小孔是让锅底温度从面饼空洞穿过，使其加速熟透！翻个面，再烧把火，盖上锅盖，稍等拿出…… 外酥里软微微焦黄，麦香四溢的锅盔馍就算做好了。 很快，娘就麻利的烙好了两个锅盔馍！ 第一个还没有完全做好的时候，韩平已经被锅盔馍的香味叫醒！ 就一骨碌起来，随便穿好衣服，就下来帮娘烧锅，然后就边吃边看娘烙锅盔…… 做好锅盔馍后，娘麻利的给锅里加了些水，快速烧开后，抓了点麦面放到碗里…… 又加了点凉水用筷子搅匀，然后边往锅里倒，边用锅勺搅拌，搅拌均匀后！烧一开就好了。 娘告诉韩平，这叫拌汤，是简单又省时间的稀饭。然后娘舀出三碗拌汤晾着！又剁了点浆水菜，早饭就算做好了…… 忙完已经七点多了，娘看到妹妹还没起来，就和韩平一起先吃，并叮嘱韩平…… 一会妹妹起来给她穿好衣服，照顾她吃饭，晌午饿了！你俩就吃点锅盔馍，喝点拌汤，等晚上她回来再给兄妹俩做面条吃…… 娘锁上门，挎起篮子，出了村子，上了村后沙石公路，往火车站的方向走去！ 从这条笔直的沙石公路向东三、四里地，穿过一个村子后，再有二里路，就到火车站了！ 路边是两行栽的时间不长的水杉树…… 一颗颗像打开的雨伞，翠绿葱葱，一直向前方延伸而去，两边麦田里，小麦已经开始拔节，满眼都是绿油油的一片。 阳春三月底了，到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在这一片春意盎然中，娘不由的心情愉悦，嘴里哼起秦腔…… 刚走到火车站附近村庄时，从村里巷子里拐出来了一个和娘年龄相仿的妇女，也挎着一个篮子！看着好像也是去卖鸡蛋的！ “嫂子，你是去火车站吗？也是去卖鸡蛋滴？” 娘看着应该比自己年龄稍大一点妇女，主动攀谈询问到。 那妇女抬头看向娘说道“是啊，去省城卖鸡蛋去，你也去卖鸡蛋么？……” “你是那个堡子滴？以前咋没见你？附近卖鸡蛋的我差不多都认识……” “我是槐树村滴，我今天才是第二次去卖鸡蛋，嫂子，怎么称呼你？咱俩一起走吧，有个伴说话也显得不累……” “行么，妹子，我姓张，你就叫我张嫂吧，我叫你槐树村妹子，咋样？哈哈……” 张嫂也是一个健谈又性格爽朗的女人，身材略瘦，比娘稍微高点，有个一米六的样子。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结伴而行，向火车站走去。 路上，两个人相谈甚欢，也说起了一个人提着篮子挤火车的困难！ 娘提议，俩人搭伙相互帮助上火车，一个先上，一个在下边帮忙递篮子这样应该都会轻省很多！ 张嫂眼前一亮！俩人一拍即合…… 两个人一路说说笑笑，张嫂也给娘讲着一些卖鸡蛋时的一些技巧和需要注意的一些东西…… 到了车站，已经快9点了，火车站已经有很多人了！一片人声嘈杂。 张嫂和认识的人打着招呼，带着娘走到火车要停的大概中间位置，然后两人放下篮子，稍微休息一下。 “呜……呜……呜”九点二十，在汽笛的长鸣中，火车准时进站！ 列车缓缓停下，娘和张嫂提着篮子，向离她们近的车门快速走去…… 到了火车门口，张嫂让娘把篮子给她，让娘先上，她在底下给娘递篮子，娘把篮子交给张嫂…… 随着前面的人！双手把住两边铁扶手，娘猛然使劲就上了车，站到门中间！ 一只手抓牢门边把手，伸出另一只手，接住张嫂递的篮子，放在身旁后！然后又接另一个篮子…… 张嫂上车后，两个人哈哈大笑，都说搭帮好！ 张嫂让以后娘到她家门口时，叫她一声。 只要当天她也卖鸡蛋！她们俩就一起走，并告诉了她家位置……俩人搭帮，确实上车轻松了很多！ 车里已经没有座位了，俩人就脱下鞋子，席地而坐，等着列车员过来卖票。 第九章:偷鸡蛋的贼 在汽笛长鸣声中，火车缓缓停在了省城西郊毛纺厂边的小站…… 张嫂先跳下火车台阶，在车下接娘递给她的鸡蛋篮子！ 今天这个站上车的看着挺多，有些人还没下车，底下上车的人就开始往上挤了！ 一时间，人头攒动，吵吵嚷嚷。 娘和张嫂两人好不容易的下了车后，便挎着各自的篮子，开始在车站路边叫卖，寻找买主。 “卖鸡蛋了，新鲜鸡蛋谁要？”“个大新鲜鸡蛋来咧，先看后买嘞！”……“土鸡蛋咧，谁要新鲜土鸡蛋涅？” 车站附近人来人往，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和旁边不远处马路的汽车喇叭声！交织在一起，一片的喧闹嘈杂。 看到今天车站人多，娘把篮子放在铁道旁边的槐树荫下，边吆喝边看着过往的人，观察着像买主的人！ 旁边的张嫂那边，已经有人在询问价格了。 这时，从铁道东边走过来一对老年夫妇，看年龄，应该都有五十多岁吧，看穿着，像是退休的城里人。 女的提着一个包装带编织的提篮，一副冷冰冰的神情！ 男的胳膊上搭着一件衣服，有点秃顶，不多的头发拢到一边，一副笑咪咪的模样，看着很面善！ 边走边东张西望，主要是看卖鸡蛋的！ 娘看着老两口像是要买鸡蛋的人，就对着他们喊道“新鲜鸡蛋，个头大，物美价廉勒……” 那个一边倒发型男人，和身边女的嘀咕几句，就朝娘这边走来…… “卖鸡蛋的，鸡蛋咋买的？新鲜不？” “一块钱七个半，你看，这鸡蛋个头多大滴，” 娘看到买主上门，高兴的推销着自家鸡蛋， 老两口蹲下身子，秃顶男人说道“让我先看看，合适了咱再说价钱……” 娘解开篮子上边的遮布！ 那两口各蹲在在篮子一边的位置！ 女的手里拿着鸡蛋，一边问鸡蛋一块钱几个，实价多少钱能卖？是自己家里的还是买人家的拿到城里来卖的…… 那个秃顶男的一边拿着鸡蛋摇晃，检查鸡蛋新不新鲜…… 一边挑着鸡蛋，放到篮子旁边的地上，也不时的把搭在胳膊上到衣服提溜一下，应该是怕衣服掉地上弄脏了吧。 这老两口买鸡蛋的过程很磨蹭！ 这时，张嫂从旁边过来，催促娘，赶紧把鸡蛋收好，后边有收费的来了！赶紧走…… 娘一脸歉意告诉那老两口，鸡蛋一会再卖，一会还是在这个地方等她们！ 娘迅速收拢地上的鸡蛋，提着篮子站了起来，随着张嫂往西走去。 这个过程中，娘隐约感觉到，秃顶老头狠狠瞪了张嫂一眼，然后朝东边走了，娘心里还有点纳闷…… 走了不远，张嫂回头看了一眼，让娘赶紧看看鸡蛋少了么，娘用疑惑眼神看着张嫂…… “嫂子，刚才那是第一个买主，还没卖，你就说有收费的来了，我就赶紧收拾咧。” “你赶紧先看，我又不害你！”张嫂催促着说道！ 娘放下篮子，鸡蛋装的时候，是和篮子基本持平的，现在看着，好像是少了点，对！应该是少了几个…… 韩平娘看向张嫂说道“嫂子，好像是少了几个吧，” “嗯，少几个那就问题不大，那两个人经常买鸡蛋时偷鸡蛋……” “女的分散注意力，男的会偷鸡蛋，毛病应该在那个秃顶老汉胳膊上搭的衣服里…… 经常卖鸡蛋的都在他们那里吃过亏……” “啊？”娘猛然回头，朝着刚才那老两口朝东的方向看去，准备去追……但已经没了那两个人的身影了。 张嫂笑道“妹子，算了，就当买教训了，这里卖鸡蛋的，基本都被偷过，你这算最少的…” “弄啥都得交学费么，对吧？咱们出门在外，就是为了挣点辛苦钱，” “还有，下次遇到这种事，别跟人翻脸，借口不卖就好！ 能干这事的人就是无赖，直接翻脸，咱一个女人家，容易吃亏……” 张嫂好意的叮嘱着娘。 娘还是有些生气！但也无奈的接受现实，娘诚挚的感谢着张嫂，询问她生意咋样？ 原来，张嫂开始还不错，第一个买主买了三块钱的鸡蛋。 正和第二个讨价还价时，无意中看到那两个人蹲在娘篮子边挑鸡蛋，就推了人家，赶紧过来了…… 娘满是感激，对张嫂连声道谢！ 这时刚好有个人问娘鸡蛋怎么卖的，娘心怀感激，就把买主让给了张嫂，张嫂咯咯大笑着说道“妹子，没看错你呐！好品性。” 娘摇摇手！看着张嫂和买主谈价时，娘和张嫂告别。 自己朝前走去，准备一路转着吆喝，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这个时候，车站附近已经快没人了。 槐树村，娘锁门走了以后，因为早上起的早，又吃饱喝足了就开始泛起瞌睡了！ 韩平又爬到炕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好像听着有女人在哭，声音从屋子旁边的进村路上经过自家门口，向村子中间而去！ 韩平被哭声吵醒，坐起来，揉揉眼睛…… 看到妹妹在被窝里，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哥……哥哥……我饿了，我要尿尿……” 韩平赶紧穿衣服，开始帮妹妹穿衣服…… 自己先溜下炕头，再接着她下到炕觉地，穿好鞋子，打开后门，让她去院子小便… 韩平回到屋里，来到灶火旁，给洗脸盆兑好水！ 等妹妹回来！一起洗完脸，给她用娘的木头梳子随便梳了几下头！ 从锅里舀了一碗拌汤，拿了一小块锅盔馍给妹妹，自己也拿了个锅盔看着她吃了起来。 吃饱后，妹妹用袖子擦了擦嘴，含含糊糊说道“哥哥……额要去耍涅。” 韩平点点头，端起妹妹没喝完的拌汤，大口喝完，用手抹了下嘴，就去卸门槛…… 钻出家门，装好门槛，兄妹俩来到街道上…… 向村子中间看去，原来是村子里死人了，今天应该是要埋人咧！ 那家门口的街道上几个乐人，在“吹鬼子”，两个拿着铜喇叭的正在吹的起劲！也有人正在装“棺罩子”…… 在农村，埋人的前一天傍晚，都会有乐人和死者家属去坟地里接灵。 昨天应该是兄妹俩睡的太沉，没听见“鬼子声”，所以，不知道今天村里埋人。 拉着妹妹，两个人向村子中间跑去去看热闹。 小孩就喜欢人多的地方，埋死人也会放鞭炮，可以拾没有点燃的小炮…… 在坟地，人下葬时，可以抢摘花圈上的纸花…… 下葬时，主事的人，会把灵桌上祭献的供果和副食，带到坟前抛洒，任由娃娃们哄抢。 来到死者家门口街道上，街道上摆着一个木头供桌…… 上边放着死者牌位，牌位两边焊着两个白色燃烧着的蜡烛！ 桌子上放着几个碟子，里面有点心、麻花、饼干、花生、水果糖……等几样祭品！ 桌子两边的地方放着装了麦草的蛇皮袋子，上边跪满了身穿白孝衫的男女，男女各跪一边。 灵堂东边摆着一张桌子，坐着四个乐人，两个吹喇叭的，一个敲恰吧，一个敲小鼓。 如果有穿白孝衫的亲戚来，乐人们就开始吹奏，等上香磕头后，乐人就停下来，喝水抽烟闲聊，有人来了就又继续…… 韩平和妹妹站在乐人旁边，看着他们吹了一会！ 又走到铁架子的棺罩子旁边，看棺罩子的主人，在安装铁架子前后的龙头和龙尾…… 妹妹拉着韩平的手，看着棺罩子四面下垂的帷幔！ 上边画着一圈驾着云彩的神仙，有拄拐的、有骑驴的、有提着篮子的、还有拿着荷叶的仙女…… 这时候，主事大总管招呼门外抬埋的乡党们进屋！ 一群青壮年肃然进屋，从抬起棺材的那一刻，孝子们猛然大放悲声，女人们更是哭的惊天动地。 抬埋人的齐心协力呼喊声，男女孝子的各类哭叫声，乌拉乌拉的鬼子喇叭声，和四周看热闹的男女老幼的议论声…… 人群涌动，现场一片嘈乱。 棺材安放进铁架子上的棺罩里后，在一声“起灵咧”的呼喊中， 头戴长孝的长子，一个手里抱着死者的灵位，一个手里拖着丧把，低着头大声哭嚎…… 长子在别人的搀扶下，开始往前慢慢走去！ 旁边有人捧着用纸钱包着的瓦盆，瓦盆里放着一个瓷碗，碗里的筷子上插着一些小面团！ 一众男孝子按长幼顺序走在后边…… 几十个抬埋的人，一半人抬起棺罩。一半人跟在旁边，准备随时替换乏力的人！ 棺罩旁边，女子媳妇一帮女家属哭天喊地…… “我的妈耶，你怎么没有咧？……饿滴姑啊，你还没享福就撇下娃咧……俺滴姨呀，你咋说走就走了尼。” 还有哭喊着“我滴我呀……”也有光嚎没眼泪滴，用手帕捂着脸干嚎的…… 各种哭法都有！送葬队伍缓缓的向村外移动…… 村外十字路口旁，路边跪着一个死者长子的媳妇，身边放着个木斗，里边放着几个高粱穗！ 旁边地上一个用麦草拧成的粗大草绳燃烧着，冒出股股青烟。 送葬队伍来到十字路口，捧着瓦盆的人，高高举起瓦盆，使劲摔在路中间。 “啪”的一声，瓦盆粉粉碎。 一群人继续向村子南边的老坟缓缓而去，后边跟着一群看热闹的村民和娃娃…… 韩平拉着妹妹！也跟在送葬队伍后边，准备到坟地折店纸花抢点点心饼干啥滴…… 第十章:瓜子和肉包子 从坟地回来时，已经半后晌了！ 妹妹手里拿着一个韩平从花圈上摘下来的彩色纸花瓶，手里还拿着死者家属在坟地给分发给娃娃们一个点心！ 妹妹小口的吃着，很香甜的样子，嘴角沾满了点心渣子。 回到家里，拍去钻门槛蹭到的满身尘土，和妹妹吃了点锅盔馍和拌汤，抱起妹妹推上炕，韩平也爬上土炕。 不一会儿，两人就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好像听到有人说话，声音是从灶火那边传来！ 韩平睁开眼睛，看到窑窝里煤油灯已经点燃，侧耳倾听，是娘在一个男人说话，再仔细辨认，韩平一骨碌就坐起来…… 推着妹妹，高兴的喊着“丽丽，快起来……快起来，咱大回来咧……赶紧滴。” 关中平原上，很多人都把父亲叫大，韩平屋里也是从小就让这样叫着的！ 在韩平在叫妹妹的起来的同时，一道身影来到了炕觉地，站在土炕边，笑呵呵的看着两个娃娃，眼里满是疼爱！ 昏暗的煤油灯光下，父亲一身深蓝色衣裤，左胳膊垂在腹部位置，手指弯曲着，不能伸直的状态！ 韩平和妹妹看到父亲，高兴地在炕上蹦跳着，嘴里喊着“大……大……你咋回来咧？” 父亲呵呵笑着说“瓜娃，大每个礼拜的今天是周末，明天休假么，你们忘咧？” 父亲用右手从炕觉地拿起两娃娃的布鞋，妹妹挪坐到炕边，让父亲给自己穿鞋。 韩平，麻利的自己穿好鞋，溜到炕下边，看着父亲一个手给妹妹穿鞋，一个手，很不方便，韩平静静的看着…… 穿好鞋，父亲一个手抱着妹妹放到地上，然后示意兄妹俩在他口袋里掏，兄妹俩秒懂…… 韩平麻利的把手伸进父亲衣服下边鼓鼓囊囊的兜兜里，抓了一大把瓜子，给妹妹高捧着的手里放了一些！ 然后又给她衣服口袋里装了点，再从父亲口袋抓了一把放进自己口袋，然后又抓了一把，这才算完…… 吃着白色壳子的奶油瓜子，随着父亲来到灶火旁！ 看到娘在烧锅，美滋滋的兄妹俩人吃着瓜子，又叽叽喳喳的麻缠着娘，问娘今黑里吃啥饭…… 或蹲或坐，一家人围在前门觉地上！ 今晚娘做的西红柿干拌面，西红柿是上次卖鸡蛋包堆买的，还剩了几个好的…… 今晚娘就葱炒西红柿干拌面，父亲一个手吃饭不方便，吃干拌面能好点。 准备吃饭时，父亲让大家等一下，他从他放在柜子上的黑色人造革提包里，拿出一个装着一些白色颗粒的透明的塑料袋子…… 让娘帮着剪开一个小口，给每个人碗里撒一点…… 娘帮着大家搅拌均匀面条，父亲神秘一笑“吃吧！看好吃不？” 大家疑惑的看着父亲，然后韩平尝了一口面条，一口……又一口……“娘！今天这干面香死人咧……好吃滴很。” 娘吃了几口！好奇的问道“娃他大，这是撒？咋放这么一点，今天这面香很？” “这个东西叫味精，炒菜或者做调伙饭，放一点就会很香，这是新东西……”父亲解释道。 吃完饭，父亲让娘上炕歇会，他主动要求洗锅。 父亲一个手慢慢的把锅洗好！ 然后一家上炕说话，娘太累了，就躺着，韩平坐在娘旁边，妹妹坐到父亲怀里！ 娘说着这两次卖鸡蛋的经历，也说道今天遇到小偷的过程…… “人真滴看不来，今天那偷鸡蛋的秃顶老汉，看着人很面善，没想他还是个贼娃子……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娘感叹道。 听着娘说着她卖鸡蛋的事情……不一会，韩平眼睛打架，就钻进被窝睡着了！ 睡到半夜，韩平被尿憋醒，闭着眼睛喊道 “娘……娘……我要尿尿”这时父亲说道“别喊，我给你开手电照亮。” 只见一道光柱亮起，照向炕下边，韩平猛然清醒，快速溜下土炕，连鞋子都么穿…… 借着手电光亮，找到放在后门口的尿盆，滋滋的尿了一大泡尿。 回到炕上，韩平小声问父亲“大，你有撒吃的么？俺又饿咧。” 父亲轻笑着“去炕头我那个包里拿，有包子，就知道你半夜会饿。” 就着手电筒光亮，韩平拉开黑色人造革提包拉链，包里用报纸包着半提包的凉包子！ 韩平双手各抓两个包子，钻进被窝，一口咬下去，葱味肉香一下溢满口腔！ 每次父亲回来，基本都会从单位食堂买这种小肉包，这是韩平的最爱，也是韩平最高兴的时刻，没有之一。 在黑暗的被窝里，韩平慢慢的啃着包子，不舍得太快就吃完…… 吃完后，还感觉意犹未尽，还想去拿，被父亲阻止了，怕韩平晚上吃多了不消化！说早上起来再吃。 韩平就闭上眼睛，唇齿留香间，回味着包子的滋味，一种幸福的感觉在心中蔓延，缓缓进入梦乡。 第十一章:父亲的周末 早上，因为父亲今天在家，韩平兄妹也就早早起来了！ 娘起来后，就挑起扁担，上边挂着两个不大的铁皮水桶，去村里公用的水井去挑水。 父亲要自己去，被娘拦下，父亲挑水问题不大，虽然腿有点颠跛但也能慢慢能凑合挑水。 但他手不行，摇辘轳时，需要一个手把着辘轳把，一个手要提接水桶…… 被娘拒绝后，父亲尴尬的摇头苦笑！随后就拿着笤帚，开始扫院子。 前院子，西边邻居和韩平家都种着杨树，没有院墙的树荫连成一片！总共能有半亩多地的面积！ 几十颗树形成的小树林，在清晨的微风中树叶沙沙作响，翠绿一片又生机勃勃。 父亲从门口开始，清扫地上的零散的落叶…… 韩平也拿和小笤帚跟在旁边帮忙扫地，妹妹在院子树林里，跑来跑去的撒欢！ 把院子树叶扫到一推，刚扫完前院子，娘就已经挑着两桶水，扁担在肩膀上一忽闪一忽闪的回来了。 在门口，娘把水桶放下，父亲赶紧用右手提起一桶水，放去锅台旁边，然后又去提另一个桶。 娘神情复杂看着着父亲，没说话，只是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转身，拿着扁担回家去做饭。 放好水桶后，父亲带着韩平去后边，开始打扫后院卫生…… 前后院子打扫完了以后，回到屋里，娘已经给洗脸盆里兑好了洗脸水，娘已经洗过了！ 父亲带着兄妹俩蹲在盆边，用毛巾蘸着温水，先给妹妹擦脸…… 反复几次，一个手把毛巾放在盆里折叠几下，然后塞进不能伸直的手掌里…… 两个手尽力把毛巾拧的差不多干了，给妹妹再擦擦脸，就算把脸洗好了！ 然后又要给韩平洗，韩平躲开了！ 说道“大，娘说俺是大娃娃了，我是咱家的顶门杠子，自己能干的事尽量自己干，我自己能成咧。” “呵呵……呵呵……”父亲笑着，摸了韩平的头，“对！我娃是咱家顶门杠子……哈哈……哈哈！” 而后，父亲不禁仰头大笑！ 韩平隐隐约约看到父亲眼睛里有泪光在闪动…… 娘正在拉着风箱烧锅，听到父亲这几年里罕有的大笑声，不由的拧过头，好奇的看着爷三个。 洗完脸后，父亲就地蹲着，用右手撩着洗脸水撒地，均匀撒完水后，等水被觉地吸收后，父亲又把屋里地面扫干净。 韩平帮着把扫到一起的垃圾，用小铁簸箕，铲倒到后院树根下！ 打扫完后，娘的饭也做好了。 娘把饭还是放到前门口地上！ 早饭是包谷榛子稀饭，昨天剩下的锅盔馍和父亲拿回来的几个包子在锅里溜热了！ 放在一个盆盆里，还有一碗浆水菜…… 一家人，蹲坐一圈，开始吃饭，韩平和妹妹先朝肉包子下手，吃的狼吞虎咽不亦乐乎。 浆水菜也是因为加了点辣椒面和味精，今天的早起饭，一家人吃的格外香甜！ 门口不时有村里人路过，父亲和娘就和对方打着招呼…… “吃饭涅？韩平他大，啥时候回来的？”“夜个黑回来滴，吃咧么？来吃点？”“不咧，屋里饭熟咧，走咧！”………… 吃完饭，收拾完锅碗，娘坐在门口休息，叮嘱着父亲…… 她今天要去附近堡子收鸡蛋，如果收不够了，再去村里人家去拿，在外边收要比村里便宜一点。 如果晌午回不来，让父亲操心给娃娃弄点吃的，她尽量中午饭时候回来。 父亲让娘今天不用操心娃，今天由他照看家里！不耽误他下午回厂里的火车就行！ 娘走后，父亲陪兄妹俩说了一会话，看到锅台旁边的水缸里水不多了，就准备自己去担水。 锁好门后，父亲先用扁担上的铁钩挂上两个水桶，挑起扁担，一跛一颠的带着俩孩子，绕到房子后面，从沙石公路上向村西边的水井走去！ 韩平和妹妹蹦蹦跳跳的走在前边。 来到村西头的水井旁，井口不大，上边架着一个三条腿的木辘轳，旁边地上，放着盖井的一个薄石板，这是预防安全的…… 怕小孩掉进去，打水完了都会把井盖盖上的。 有个和父亲年龄相仿的男人站在井台上正在绞水！ 他一手引导辘轳上的绳子，不让绳子跑偏，一手摇着辘轳把！ 看到父亲后，两个人熟络的打着招呼…… “工人，撒时候回来滴？今天你咋担水来咧？” “夜个黑回来滴，今天是单位礼拜天么……” 那个村里人摇上两桶水，接过父亲递过来的香烟，夹到耳朵上！父亲不抽烟，但口袋里一直都放着一包烟。 父亲拿出火柴示意让他点上，对方摇了摇手，说道“一会再吃，来，你手不方便，我给你绞两桶水……” 父亲连声道谢！并给韩平介绍“这是堡子里你胡叔，以后见面要记得叫。” 韩平懂事的答应着，叫了声胡叔！ 胡叔很快帮父亲打好两桶水，盖上井盖，然后他就挑着水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跟在父亲身后，看着他挑着两桶水，摇摇晃晃，一步颠跛…… 不时有水洒落在路面上！望着父亲和别人不同的样子，却又略显着倔强的背影…… 韩平牵着妹妹的小手，慢慢的向家里走去。 回到屋里，父亲把水倒进小水缸里，从他的人造革包里，掏出一个白色有盖子的搪瓷缸子！ 又拿出一个纸包，从里面倒出一点干吧的小树叶放在缸子里！ 然后，从铁皮电壶里倒开水进去，又把搪瓷盖子盖上。 韩平好奇的看着父亲的举动问道“大，开水里泡树叶做撒涅？” “瓜怂，那不是一般的树叶，那个像树叶的东西叫茶叶……是从一种叫茶树的树上揪下来滴…… 经过加工后……是泡水喝的，好喝还能提神……” 父亲一边解释一边端着搪瓷缸子，来到前门口，坐到门槛旁边的石头门墩上！ 坐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递给韩平，随后又给妹妹了一些。 韩平坐到另一个门墩上，惬意的嗑着瓜子，妹妹也挤到父亲怀里，从父亲口袋用小手找瓜子，然后放进她衣服前边的兜兜里…… “嗯，顶门杠子，来尝尝茶水的味道……看看咋样？……小心点，别烫了” 父亲揭开盖子，端着缸子，放到韩平鼻子底下，一股清香，随着热气进入了韩平的鼻子…… 看着缸子里面绿色热气腾腾的茶叶水，散发着陌生却又好闻的味道！ 韩平不禁张开嘴巴，就着搪瓷缸子边轻吸一小口。 有点苦涩，却又不难喝，稍微等一下后，感觉还挺好喝的。 父亲在陪娃娃麻缠中，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已经到晌午端了，村里各家已经炊烟袅袅，已经到了吃饭午饭时间了。 娘还没有回来，韩平和妹妹开始喊饿了，父亲从包里拿出剩下的最后几个包子，兄妹俩接过来就迫不及待开始啃了起来！ 父亲看着手腕上的电子表，已经一点多了！ 稍作思量，就到锅台边，揭开锅盖，从放麦面粉的瓦瓮中，挖出一碗面，倒在擦干净的铁锅里！ 又从水桶里舀了多半碗凉水，放了一点青盐粒，等到盐粒化开，用手搅匀…… “大……你要做啥饭涅？”韩平站在父亲旁边，看着这一切，嘴里吃着包子，含糊不清的问道！ “先猜面，等你娘回来就能很快吃饭了，一会吃燃面……”父亲回头说着。 父亲端起盐水碗，给锅里面粉上，轻撒盐水，放下碗，就用手开始搅拌，然后重复几次加水和搅拌的动作。 把面絮揉成成团，又反复揉了一会，直到面团表面光滑！最后用湿笼布盖上，让面团醒一会，就可以随时擀面下锅了。 韩平在旁边看完了“猜面”的全过程，默默地记在心里。 第十二章:千层饼 屋子后边的公路上，韩平坐在路边的树荫里，不时向东西两个方向张望，双手无聊地拔着地上的野草！ 再一次向东边望去，看到有个人从邻村土路拐上了公路，向这边走来，好像挎着一个篮子，样子有像点娘！ 离的太远，韩平还不敢确定。 等来人逐渐走近了点，韩平猛地起身，向来人跑去！师娘回来了。 日头下，娘满脸的汗水，看着韩平到了近前，她放下篮子，用袖子擦去额头上的汗水，问道“平娃，你们晌午吃饭了吗？” “么涅，俺大猜面咧，等你回去擀面吃燃面涅，锅都烧开咧……” 韩平走在娘的身边，说着家里的琐事，娘俩边走边聊着向家里走去。 回到家里，娘放下鸡蛋篮子，洗了把脸，喝了口水！ 稍微休息一会，就开始擀面，父亲帮着烧锅…… 娘又饿又累！下锅菜也没有，就飞快的擀好长长的裤带面。 下锅、起锅、娘手脚麻利的调拌好燃面，分好四个碗后，每个人就端着面条，各自找地方坐着吃饭。 吃完饭后，娘实在太累了，就去炕上躺着休息，父亲也自觉的收拾着碗筷…… 太阳开始西下时，父亲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出发去火车站，路上需要走五十分钟左右，要提前走。 韩平问父亲“大！明早上不是有火车么，明天去不行么？” “明早坐火车去，上班就迟到了，厂里要扣钱涅……必须得今晚走” “哦，”韩平无精打采的应着！ 父亲和娘打过招呼，就背着人造革包，出门向村外公路走去！ 韩平和妹妹跟在父亲身后，送到村口！ 父亲转身看着兄妹俩，对韩平说道“平娃，你是咱屋滴顶门杠子咧，要听你娘话……要让着妹妹，不要让别的娃娃欺负她……” “出去耍，不要跑远，不许离开村里……外边有卖娃滴涅……” 父亲弯下腰，摩挲着自己家两个娃娃的头，又从上衣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两个一毛钱的硬币，分别给了两娃！ “装好，别掉了，嘴馋了去村里代销店买糖吃……” 叮嘱完，父亲看了看手表，让俩娃回去。 夕阳下，韩平拉着妹妹的小手，目送着父亲一瘸一拐的向东走去…… 回到家里，娘已经整理完鸡蛋，已经准备做饭。 看到两个娃娃回来，娘就问道“平娃，今黑里吃千层油饼馍，咋个向？” “行么，嘹咋咧。” 韩平高兴的回答着娘！妹妹也高兴的拍着手…… 娘就开始在锅里和面！ 和做面条和面不同，娘用的温水再加点盐，才开始一手端着温盐水碗…… 慢慢的的倒水，一个手搅拌成面絮，再揉成面团！ 揉到面团至表面光滑，然后用笼布包着醒面。 这个时候，已经夜幕降临，屋里也看不见了，娘就点燃了窑窝上的煤油灯！ 等面醒好后，娘在案板上撒了点面粉，继续又揉了一会！ 用擀面杖，把面团擀成薄薄的面皮，从油瓶里用筷子，蘸了很多滴油，均匀的滴在面皮上！ 又抓了点盐，撒在上边，用手把油盐在面皮上抹匀，然后开始卷成长条…… 又提起来，从底下开始一层层盘至顶部，再从上往下，用手用力压成饼状！ 最后，用擀面杖擀成薄面饼，千层饼生坯就算做好了。 农村里，烙饼必须用麦秸草！麦秸细而均匀，用烧火棍更容易把控火的大小，这样烙饼温度温和，着色均衡！ 点燃麦秸草，热锅、擦油、生面饼下锅、避免粘锅的转动…… 翻一个面后，加把麦草，等火快熄灭时，再翻过来…… 如此反复几次！千层饼就基本做好了，油饼的香味从锅盖的缝隙中开始弥漫开来。 娘揭开锅盖，香味扑面而来，瞬间，灶火里全是香味…… 兄妹两个口水直流！ 娘从锅里拿起油饼，迅速放到案板上，稍微放凉后，两个手掌夹住！立起油饼，转圈的墩饼的侧面…… 韩平和妹妹站在旁边，很猴急也很好奇！ 韩平不由的问道“娘……娘……油饼馍熟咧么！……为撒……还要打它？……” 娘不禁笑了起来“平娃，为撒叫千层饼？娘来给你说……” “把面团擀成大面皮，撒上油，是为了让面皮之间粘不住……” “撒点盐，是让饼熟咧后有味道……也可以加葱花辣子油啥滴……” “你么看娘擦油盐抹匀完……又卷成长条形么？……” “从下往上绕摞成一层一层的……一层里就有好多层……” “再把压好的面团擀好，里边就有很多层了……咱油放的少，油饼馍里面的层不容易分开！” “所以，出锅了，就墩墩！这样就有更多层层咧，里面也松软……” 娘边说边把炖好的千层油饼撕成几大片…… “千层油饼不用刀切，手撕吃最好。” “来，尝尝娘做的千层油饼，外酥里软滴……” 兄妹俩接过娘递过来油饼！狼吞虎咽起来…… “娘……真好吃……外边脆脆的，……里面又软又香。” 娘又做了拌汤，剁了点浆水菜，这就是今天的晚饭了！ 娘三个就着煤油灯的微弱光亮，在灶火旁吃完了晚饭。 兄妹俩吃完饭，就早早上炕，还睡不着！就趴在炕上的窑窝边，嚷嚷着要娘讲故事。 娘在窑窝外边的锅台上正收拾碗筷！ “小心着，不要把煤油灯弄倒咧，娘把锅洗完再说……” “乖乖等着！听话了一会给你们说牛郎织女……” 娘收拾完后，又把前后门都关好，然后又顶上顶门杠子！就脱鞋上炕了。 昏暗的灯光下！土炕中间，兄妹俩一左一右躺在娘的臂弯！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放牛娃，经常在山上放牛……大家都叫他牛郎……” “有一天……牛郎放牛时……来到了河边准备游泳……看到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 “……女子在河里洗澡……发现牛郎后……女子就飞上天不见了……” “后来牛郎又在河里见过仙女几次……只是……看到牛郎……她就飞上天不见了……” “……再后来啊……牛郎想到一个办法……” “再次看到仙女的时候……牛郎立即就拿走仙女放在岸上的衣服……” “……仙女没衣服了……就留下来了……” 在娘缓慢的讲述中！两个娃娃伴着神话故事，进入了梦乡。 娘看到兄妹俩睡着了，抬头吹灭油灯！也慢慢的睡着了。 第十三章:三夏大忙 时光流转中，已经到了五月底了！ 关中平原平坦的大地上，麦浪滚滚，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田野里！成熟了的麦子顶部呈枯黄色，只有下边叶子还有点绿色！ 清晨的微风拂过，却是热浪阵阵！ 远处不时传来布谷鸟的叫声“……算黄算割……算黄算割……” 麦田里！离村子近的地方，有不少人已经开始拔成熟的麦子。 拔掉地头的麦子，作为自家的麦场！ 割完的小麦就堆放在麦场上，碾麦、扬麦、晒麦都要在各家的小麦场里进行。 每年龙口夺食的三夏大忙时节，已经悄然而至…… 早上，娘很早就起床了，麻利的蒸了一锅浆水菜卷卷馍！就催促韩平兄妹起来。 韩平揉着惺忪的睡眼，“娘，今天你不出去么？” “这段时间不出去了，麦黄了！要赶紧收麦咧……万一下连阴雨……麦子会霉到地里，就只能吃芽芽麦咧……” 娘帮俩孩子穿衣洗脸…… 娘三个蹲坐在门口吃完了早饭，娘麻利的把锅洗完！ 从屋里靠着的西山墙边，拿过架子车轮，在靠墙立着的架子车厢下，放下车轮…… 把架子车拉到门外，娘又回去拿了上宽下窄的一个木架，别在架子车的后边！ “娘，这个木架子是啥？” “这个叫延门……有这个挡着……可以多拉点麦秆” 娘一边说着，回身从灶火锅台上提上铁皮电壶，拿了一个碗，走出家门！锁上门。 韩平兄妹爬上架子车！ 娘把碗递给韩平拿着！ 娘把架子车上的攀绳挎在肩头，一只手把着车辕，一手提着电壶，向房子后边的地里走去。 韩平家有两片自留地，一片在房子后边的不远处，这块地有两亩六分！ 一片小的在屋子后边最南边的老坟边！有一亩三分吧，和邻村连畔，离家比较远。 家里四口人，父亲是城市户口，娘们三人分到差不多有4亩地。 从房子一侧生产路向南一百米处，向东拐上一条只能过一个架子车的小土路上！ 走了二三十米后，娘停了下来，慢慢放下车辕，看着兄妹俩下了车子。 娘对韩平说“到了，这就是咱家地了，你以后要记住了。” 娘确认了自家地和邻家的地畔界石，韩平也跟在旁边看着…… 尔后，娘开始蹲在地上，两个手轮流抓住一小撮麦秆，握住麦秆底部，用力拔掉…… 娘把拔掉的麦秆整齐的码好，放在身后都空地上！ 韩平也学着娘的样子，撅起屁股，双手薅住一撮麦秆，一脸通红的使劲，然后……就跌了一个屁股墩…… 娘和妹妹哈哈大笑…… 娘满眼笑意的说“俺家顶门杠子能帮娘干活了……真硬棒……” 在娘的赞扬和鼓励下，韩平热情高涨，继续努力薅麦秆！只是不一会就感觉到手火辣辣的…… 妹妹无聊滴，就坐在架子车下的阴影处，拿着麦秆和地上的蚂蚁玩。 半晌午，火热的太阳开始肆虐，炙烤着大地！ 没有一丝丝的风，韩平手热辣辣的开始有点疼…… 满头大汗，又被麦秆叶子和麦穗上的麦芒划过的脸！在汗水侵蚀下，也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看着韩平的不舒服，娘让他停下歇一会！ 娘站起身子，用拳头轻轻捶打着自己的后腰。 让韩平也钻到架子车底下，娘自己去给碗里倒了半碗开水，放在旁边晾着，等不烫了再喝。 “平娃，你歇会，一会回去，从屋里用洗脸盆端点凉水来……记得拿上洗脸毛巾……” “从门槛低下先慢慢把盆子推出来……能行不？” 韩平从架子车底下钻出来！说道“娘，我能行……我现在就回去！” 韩平快速的向家里跑去…… “平娃，记得把柜盖上那两个草帽子戴着来”娘在后边喊道…… “知道咧……” 妹妹看着韩平往回跑，也要跟着，被娘娘叫住！ “你哥去回屋拿东西涅，一会就可来咧……” 回到家，韩平扣起门槛，钻进屋里，找到洗脸盆，从桶里舀了两碗水！又把毛巾放进盆里！ 从门槛底下把盆子慢慢推到外边，，爬出去后，才突然想起来没拿草帽…… 回到屋里，找到草帽，韩平出来后，安好门槛，戴着草帽，端着盆子，向地里走去…… 路上歇了几次，终于，韩平把盆子端到地头，已经是汗流浃背。 “娘……娘……哥哥来啦……” 听到妹妹的喊声，娘来到韩平身边，蹲下身子，示意韩平蹲在脸盆边！ 从韩平头上取下草帽，用毛巾蘸着凉水，先给韩平洗脸…… 给韩平擦完脸后，娘洗了把脸，又帮妹妹擦了擦脸！ 娘又让韩平帮自己擦了下后背降温。 给架子车上盖上一些麦秆，使车下更凉快些！ 让韩平和妹妹在架子车底下玩，娘戴上草帽，继续干活…… 太阳已经到里头顶了！已经晌午端了。 娘开始用麦秸杆捆绑拔掉的麦子…… 捆完后，把架子车头转到回家的方向…… 开始把麦捆装到架子车的厢子里，厢子里放平后！就从后边延门上，麦穗朝里，交叉摆放！ 装完后，用粗麻绳从车子后边的延门底下双股绳穿过！ 娘站在架子车后边，使劲的把绳子从麦垛上扔到架子车辕位置， 然后，使出全身的力气，把两根绳子紧紧的绑在车辕上…… 让韩平提着空电壶，拿着碗和妹妹走在前边！ 娘手把车辕……身子猛地一压……压平车辕…… 转身挎上攀绳，吃力的拉着满满一车的麦梱，缓缓的向村里走去。 回到家里，把麦捆连车放在门外面！ 娘先舀了半盆凉水，给韩平兄妹和自己洗了把脸，娘又舀了一碗凉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 坐在门口的门墩上，娘三个吃着早上蒸的浆水菜卷…… 歇了一会，娘才缓过劲来！微微思忖，娘从鸡蛋篮子里拿了几个鸡蛋！ 然后，就给锅里添水，烧锅，等水烧开后，先给电壶灌满！再把鸡蛋打到锅里…… 看着娘给三个碗里都放了点盐…… 韩平好奇的问“娘，这样做的鸡蛋叫啥？” “这个做法叫荷包蛋，有吃有喝，还能补劲……” 吃完后，兄妹俩就开始犯迷糊了！眼皮开始打架，爬上炕头就睡着了…… 收拾好碗筷，把西边房间地面扫干净……娘就开始把麦梱往家里抱…… 靠着西山墙紧密的堆放完麦梱，娘长舒一口气。 把架子车放到屋里，关好门，娘也上了炕！一会就睡着了…… 第十四章:麦场 半后晌，过了一天最热的时候，韩平娘在睡了一会之后，体力得到了恢复！ 看到俩娃娃还在睡觉，就轻手轻脚的下了炕，把架子车和电壶及碗放在门外…… 头上戴着草帽，肩膀上搭着湿毛巾！ 锁好门，把攀绳挎好，一个手提着壶碗，一个手握着车辕！娘向地里快步走去。 来到地头，目测再拔和晌午一样多的麦子，估计麦场的大小就差不多够用了…… 娘从口袋里掏出一双线手套，这是父亲单位里发的劳保用品，父亲把节约下来就拿回家了。 早上拔麦子勒的手疼了，娘才想起家里的手套！ 有了手套的保护和加持，麦秆不再揦手！娘拔麦子的速度快了很多！ 在日头缓缓西斜下，热浪滚滚的麦田中，娘挥汗如雨！慢慢的向前推进着…… 夕阳西下时，娘缓缓的站起身子，双手捶打着腰背，用肩头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取下头上的草帽，一个手叉腰，一个手用帽子给自己扇凉…… 这时，娘隐约看到韩平带着妹妹从村口向地里跑来。 娘来到电壶旁，端起碗里的温开水，一口气喝完！ 黄昏的夕阳下，终于有了一丝丝的微风，娘还在奋力拔着麦子，两个娃娃在她身边跑来跑去…… 天已经擦黑了，娘开始捆绑麦子…… 在夜幕降临的时候，让兄妹俩走在自己的前面，娘拉着满满的一车麦梱，低着头弯着腰，吃力的缓缓向家里走去。 到了家门口，打开门，把车子直接拉到屋里！ 娘赶紧洗了把脸降温，然后就烧火做饭，今晚，娘感觉很渴。就抓了把在当时还是稀罕物的大米，烧米汤！ 这是父亲在单位食堂买的平价米，家里也只有一点！平时都很少吃…… 晚饭是早上剩下的几个菜卷和米汤！ 在锅台边，就着煤油灯微弱的光亮，一家人草草吃完晚饭！ 屋里太闷热了，土炕上跳蚤乱蹦，蚊子肆虐…… 娘从家里找出一块塑料布，铺在门口院子的地上，又给上边铺了粗布单子…… 一家人就坐在上边夏凉……娘手里摇晃芭蕉叶蒲扇，给大家扇风驱蚊…… 两个娃娃笑着闹着，娘在旁边偏头看着，嘴角上扬…… 徐徐夜风中，夹杂着小麦的清香，树叶婆娑之间，满天星斗，调皮的星星眼睛眨啊眨的…… 躺在被单上！娘看着身边已经进入梦乡的孩子，站了起来…… 摸黑抱起妹妹，回到家里，放在炕上……又抱起韩平……把地上东西都拿回家里…… 关好门后，娘衣服都没脱，躺在炕上，一会的时间，就沉沉睡去！ 天刚蒙蒙亮，在布谷鸟一声声的“……算黄算割……算黄算割……”的叫声中！ 娘醒了！把车上麦子麻利的摞放在屋里墙边！ 娘开始来到炕觉地，打开炕洞门子，用长钉耙往外勾草木灰…… 铲了一架子车厢的草木灰后，娘把架子车放到了前门外边！ 娘又在屋里找出来一捆新尼龙绳，然后拿起扁担，挂上两个水桶，又给桶里放上一个木瓢…… 锁好门，娘向昨天拔麦子的地里走去！ 刚出村，就看到四周的田野里，已经有人在忙碌了，娘是准备在离自己地不远的机井！从里面拔水泼场…… “泼场！”就是在细碎且比较平整的土地上，均匀的洒上水…… 来到机井边，娘欣喜的发现，有村里人已经用机井在抽水泼场！机井旁边挖了一个大坑，里边蓄满了水。 娘和主人人家打了个招呼，这个人是父亲的发小！在征求人家同意后，娘就从坑里挑水…… 挑水过程中，娘看到父亲的发小有小铁碌碡！就给人家说一会让用一下，因为和父亲的情分，人家爽快的答应了！ 来到地头，空处能有四分地，娘就从最里面开始，一瓢一瓢的挨着均匀的洒着水…… 来来回回，挑了能有十几担水，终于把地全部泼完了。 在日头从东方缓缓升起的晨光里！娘挑着扁担，快步向家里走去。 回到家里，韩平兄妹还在睡懒觉，娘开始和面，准备做浆水菜菜合子…… 活好面，剁好浆水菜，调拌好！娘开始擀面皮…… 这个时候韩平已经被吵醒，来到娘身边，看着娘做菜合子…… 两个面皮擀擀好后，把调好味的浆水菜，放在面皮上，用筷子铺匀，再把另一个面皮盖在上面，四周一点点的捏紧…… 锅烧热……擦油……下锅……翻面……烘烤……如此反复几次…… 香喷喷的菜合子就可以出锅了！ 连续做了两个大菜合子，娘又手脚麻利的烧好拌汤…… 韩平安静的在旁边看着…… 叫醒了妹妹，娘们三个洗脸……开始吃饭！ 吃完饭后，娘手脚麻利的洗完碗筷，锁好门，把一个篮子挂到车辕上，拉起门口的架子车，向地里快步走去，韩平兄妹跟在后面…… 来到地头，娘放下架子车，用脚试探性的踩踩洒过水的地面…… 干燥的土地上，水已经被吸收，不再粘脚，娘给篮子装满草木灰，像撒种子一样的开始撒灰。 在空地上撒完草木灰后！娘叮嘱韩平兄妹不许乱跑，她就向机井旁边父亲发小家的地里走去…… 不一会，娘就拉着一个小小的铁碌碡，吱呀吱呀的走了回来！ 在草木灰呈微微潮湿的状态时，娘拉着铁碌碡，在上面一下挨着一下的重复碾压…… 微润但又不泥泞的地面，在重力的碾压下，快速的平整光滑起来，在草木灰不使泥土和碌碡粘连的特质下！麦场在快速的成型…… 反反复复，娘拉着细钢筋焊的铁把手，在空地上拖着小铁碌碡，许久之后，终于把麦场“光”好了。 娘刚坐在车辕上休息，就有村民过来借碌碡，说是已经给主家说过了。 刚好，也省的娘再吃力的拉着碌碡给人家去还了！ 离晌午做饭时间还早，娘就美美地坐在麦场边休息了一会…… 吃完午饭后，因为等待麦场干燥需要时间，娘们三个也就破天荒的一起睡了个长长的午觉！ 睡醒后，娘找到两个镰刀架子，又从柜子底下拿出几个镰刃，开始在磨刀石上磨了起来…… 然后把寒光闪闪的镰刃，倒装在镰刀架子上，防止割伤人！ 娘在为明天收割小麦，积极的做着准备…… 第十五章:开镰 清晨，东方微微泛白，喜鹊喳喳，雄鸡长鸣……“咯咯……起！” 布谷鸟引吭高歌……“算黄算割”……“算黄算割。”催促着人们早起干活！ 娘早早就起来了，都已经蒸好了一锅浆水菜菜卷馍！顺便在锅里煮了几个鸡蛋，农忙时候，一定要吃好点，才能补充体力！ 梳洗完毕后，娘给口袋里装了两个煮鸡蛋，肩膀搭着一条毛巾，提着电壶和碗以及两个镰刀，把东西放到门外…… 锁上门，就向自家地里走去。 来到地头，用力踩了踩麦场地面，平整光滑，地面逐渐在硬化…… 娘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手上的东西，娘拿起一个镰刀，取下镰刃，正面安好，又给碗里倒上开水…… 娘看看和邻家地畔中间的小土梁，然后给手里吐了口唾沫！ 弯下腰身，左手抓着一把麦秆，右手镰刀挥出，然后顺势向内勾划…… 割倒的麦秆顺势放在左脚脚面！等正面割倒了后，左脚上的麦秆也不少了！ 用镰刀勾住麦秆根部，左脚和左手稳住麦秆上端，协同配合，就可转个方向，继续收割…… 约莫能有一捆时，就放在一边用麦秆打结捆好，然后立起麦梱，便于风干。 继续动作重复……娘麻利的一下下的手起镰落，麦秆纷纷倒下…… 割麦子和做事一样，心无旁骛，只要埋头苦干，速度就能快很多！ “刷……刷刷！……刷”在镰刀挥舞的过程中，娘的额头开始见汗，身后站立的麦梱逐渐越来越多…… 直起腰身，娘来到麦场上，端起已经晾凉的温开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 用毛巾擦了擦脸上和脖子的汗水，坐在地上！取下已经有些钝了镰刃，换上磨好的…… 火红的日头从东边慢慢升起，田野里到处都是忙碌的人影。 三夏大忙，就是龙口夺食的季节！风云变幻莫测，老天爷就像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所以，人们都不敢怠慢，只有早点颗粒归仓，才能把心放进肚子里。 韩平家地宽有十米多点，在割到地的长度三分之一处，娘就开始往回割…… 娘是一次守着差不多两米的宽度往前割！割到麦场边上！娘脱下鞋子，坐在鞋上！从口袋里拿出拿两个煮鸡蛋，磕破蛋壳，剥去皮，两口就吃完了。 又喝了点水，稍微休息一下，再次换上没有用过的镰刃！揉了揉酸疼的右胳膊，走向麦地里…… 已经是艳阳高照，火辣辣太阳开始释放炙热的温度！ 麦田里，韩平娘挥汗如雨，汗流浃背中，麦秆也纷纷倒下…… 村口的生产路上，娃娃的欢声笑语传来，韩平带着妹妹蹦蹦跳跳的向地里跑来，妹妹在后面追赶着…… 娘听到兄妹的欢笑声，回过头来，顿时，满脸笑意灿烂！然后又抖擞精神，浑身充满干劲的挥动着镰刀，一路向前…… 来到地里，韩平和妹妹来到娘的身边！“娘……娘……吃菜卷卷……” 韩平高举着手里的两个菜卷，对埋头割麦的娘大声说到！ 娘站起身子，回过头来！看到韩平手里拿着的馍馍，妹妹也把啃了半边的菜馍伸向娘！吧唧着嘴，含糊不清的说道:“娘……吃菜菜馍……” 娘嘴角上扬，满眼笑意！放下手里的镰刀！ 拉着两个娃娃的手腕，慢慢带着她们从麦茬地里走到麦场上，拉倒两个麦捆放平，就坐在上边…… 娘从韩平手里接过来一个菜卷！问到:“平娃，你吃了么？……” “我吃咧，吃了两个涅……香滴很！” “娘……这个也给你……”韩平把手里另一个馍也递给娘！ “咋都知道给娘送吃滴尼？谁教你滴？”娘接过菜卷，微微歪着头，满眼宠溺的看着韩平问到！ “起来后我看到案上有菜卷馍……吃了两个……就拿了两个给你……” 韩平挠着头说着，又过去给娘端过来晾着开水的碗。 娘接过来碗，揽着怀里的韩丽，给她喂水喝…… “吃饱喝足咧……娘再割会，等一会热了……咱就回去……” “你俩就在麦场耍，不准到麦茬地里去……扎滴很。” 娘边说向地里走去…… 娘从地里抱了几捆麦子回到麦场，麦捆向对斜放着，中间有空隙，给两个娃娃做了个阴凉的小棚！ 娘继续去割麦子了，兄妹俩从小麦捆洞里钻进钻出，玩的不亦乐乎…… 半晌午了，火辣辣的太阳开始暴晒着大地！上面高温向下，土地在烈日下，湿气开始升腾，蒸热交替间，又无一丝丝的风…… 娘的汗水湿透衣衫！几个镰刃都已经钝了，娘又累又饿还又渴。 抬头看看自己的战绩！感觉还不错，割了能有四五分地！ 娘走向地头，招呼两个孩子回家…… 娘早上来没有戴草帽，脸上晒的又黑又红，头发都被汗水打湿，粘在额头，长衫的后背都已经湿了又干好几次了。 娘一脸疲惫的牵着妹妹走在前头，韩平提着空电壶，拿着碗走在后边…… “娘，娘麦子不用拉到麦场上吗？” “现在放在地里晒着，下午再拉，到时会轻一点……到了下午，麦场就彻底晒好了……” 娘轻声的告诉着韩平！ 回到家，娘先舀了一盆凉水，好好的洗洗降温，也洗去一身疲惫！然后给兄妹俩也擦洗了一下。 坐在门口树荫下，这里是风口，多少有点微风，比较凉爽！ 娘三个吃着早上的菜卷，喝着水！兄妹俩两个一人手里一个煮鸡蛋！ 这时西隔壁邻居婶子也带着两个娃娃从地里回来了！老大是男娃，有十二三岁，老二是女娃，比韩平大一岁…… 虽然和隔壁婶子家是邻居，但是，她们和韩平家是两个生产队！韩平家是二队，地在村东和村南，婶子家是三队，地都在村西和村北…… 婶子家男人也是工人，比较清高，尤其在韩平父亲大病后……看人更加有点势力眼，婶子家男娃叫军军，比韩平大五六岁…… 所以，虽然是邻居，关系却并不太热络！ 两个邻居相互招呼了一声后，就各自忙自己的了。 今天晌午不做饭了，就着早上的菜馍白水吃完后，娘就关上门，带着两兄妹上炕，揭掉被褥，用湿毛巾擦了一遍粗炕席！ 舒服的在炕上伸个懒腰，不一会，娘就响起了微微的酣声…… 心中有事的人，都不会睡过头！睡到两点左右，娘就自然醒了！ 起来后，烧了半锅开水，灌了一壶开水，剩下的在锅里凉着，等晚上回来了可以直接喝…… 取下镰架上的四个镰刃，娘给脸盆舀了点凉水！ 找到细磨刀石和镰刃一起放在盆里，端着盆子，来到前门外边磨镰刃…… 磨刀石放到平地上，娘蹲下身子，刷……刷刷……刷刷……娘前后均匀的用力着！ 感觉差不多了，娘用镰刃轻轻在手掌刮了刮，试着刀刃的锋利程度…… 很快，镰刃就都磨好了！ 回到家里，看到两个娃娃还在睡觉！ 娘轻手轻脚的从屋里拉出架子车，昨晚车上的麦子还没卸！ 来到门外！娘戴上草帽，搭上湿毛巾，把镰刀和碗塞到上边的麦捆里…… 锁好了门，压下车辕，娘一个手里提着电壶，一个手握着车辕，肩膀用力，身子前躬，双脚使劲！ 缓缓向村外自己麦场的方向而去…… 第十六章:收麦子 在一天里温度最高的时候！娘来到了地头，娘解开绑绳，从车上拿下麦捆。 从麦场边上开始，一捆捆的紧实墩好，卸完车后，娘想了想，又拿过来几捆麦子，遮住架子车的轮！ 在高温下暴晒，架子车很容易会爆胎！ 高温下割麦子，会非常炎热难受，但也有好处，那就是，这个时间段的麦秆都非常干燥，割起来轻松很多。 娘呸呸两下，给手心唾了点唾沫，让手掌湿润一些，握紧镰刀，弯下腰，抓住麦秆，挥动镰刀…… 烈日下，后背被汗水打湿后又蒸发干了，反复几次中，电壶的水都快被娘喝完了！ 四个磨好的镰刃，第三个也开始钝了，就剩一个了。 已经日头西下，嗓子干的像是要冒出烟来，娘来到了麦场上，端着剩下的一碗水，坐到架子车底下的阴凉处，歇息一下！ 喝了几口水，娘用毛巾擦了把脸，眼前地里已经堆满了麦捆！ 目测从早上到现在割的！大概有七八分地了吧。 一会再加把劲，把最后一个镰刃用钝，今天应该可以割差不多一亩地吧！ 稍微歇息了一会，娘自语着:“不敢歇咧，越坐越不想动了……早晚都是自己的活……” 娘换好镰刃，一边锤打着自己的腰背，一边向地里走去！又投入到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战斗中去了…… 傍晚十分，终于等来了徐徐微风，娘把最后一个镰刃也割钝了，继续割就会非常吃力了！ 又累又困又热又渴！娘准备不割了！坐到麦捆上，娘累的低着头…… “娘……娘……我大回来咧！”突然间，韩平的声音传来！ 娘抬起头，顺着声音方向看去，韩平已经进了地里，向自己走来。 “平娃，你说撒，你大回来咧？”娘神情困惑的问韩平:“明天不是你大休假的日子啊？” 韩平走到娘身边说道:“嗯，我大回来咧……你看他和妹妹来咧……” 娘站起身来，看到父亲正一瘸一拐的牵着妹妹的手，已经拐进麦场里，背上背着他那个黑色的人造革挎包…… 娘牵着韩平慢慢的来到父亲身边，父亲一个手吃力的取下挎包，放在麦场上，拉开拉链，露出满满一包的包子…… 父亲对娘示意道:“干紧吃点，肯定累坏了……坐着吃点歇歇……”父亲又去拿电壶给碗里倒水…… 发现已经没水后，拿起电壶转身就往家走！ 娘拿着包子先给孩子，又对父亲背影喊到“锅里是凉开水，灌到壶里……拿来就行……” 父亲答应着，快速向家里走去，只是身影颠簸的更厉害了…… 娘坐在地上，两个手里抓着包子，大口大口的吃着！但却又叮嘱着兄妹俩人:“慢慢吃，别噎着……” 等父亲再次来到，娘已经消灭了七八个一两的包子了，差不多已经吃饱了！ 咕咚咕咚喝了半碗水后，娘靠在麦捆上问父亲:“你咋今天回来？明又不是你礼拜天！” “请假了几天忙假，我帮不上大忙，给你送个水也行……” “嗯，挺好……”吃饱喝足，娘也有了一些精神！ “我缓缓，一会我装麦捆，拉到麦场上，你慢慢给咱把麦捆墩好，靠紧些……” 父亲点了点头！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糖分给兄妹俩！ 叮嘱兄妹俩，就在麦场上耍，不要去麦茬地里，容易拌了，也容易被麦茬扎伤。 天已经开始暗了下来，娘就从麦场边缘开始抱着麦捆放场地上！ 韩平学着娘的样子，每次抱一捆麦秆，放到麦场，父亲一个手提起麦秆，用力墩好…… 等到了一定数量后，就用身子稍微用点力挤挤，便于在空地上能放下更多麦捆。 麦场附近很快抱完了！娘就拉着架子车，从地里把麦捆放到车子上，再拉到场上…… 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娘把韩平叫到麦场陪妹妹一起玩，不让再进麦茬地了。 装好车，娘在前面拉车，父亲在后边一个手用力的推，倒到麦场上后，就继续装拉…… 终于拉完了全部麦捆！父亲让娘坐着歇会，自己一个人在墩麦捆，韩平也跟着帮忙墩！ 娘坐在地上，忍不住躺下身子！ 父亲赶忙喊到“起来……起来……地上潮……热身子，可不敢躺……” “躺架子车上可以……”父亲过来拉起娘。 父亲看了看娘，然后说道:“你跟娃回去吧，我一会慢慢闹！回吧……回家洗洗，你跟娃先睡” 父亲继续说道:“晚上我看麦场，你把家里的厚塑料纸找出来，一会我回去拿被子……” 娘站起来，把镰刀放在架子车上！把电壶里剩的一点水倒到碗里！给父亲留着。 让韩平抱着空壶，娘背着父亲的挎包，抱起妹妹，拖着疲惫的身子朝家里走去…… 镰刀在架子车上，娘临走叮嘱父亲，一会回去用架子车去拉被子和塑料布，别忘把镰刀带回去…… 父亲用右手吃力的，把剩下的麦捆，一个个慢慢的墩好，挤紧…… 夜色中，满天星辰，田间小路上，影影绰绰间，一个身影拉着架子车，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有灯光的地方挪动着。 父亲回到家里时，娘们三个躺在门外院子的塑料布上的褥子上夏凉！ 父亲把架子车放在门口，从车上拿下东西放进屋！从柜盖上挎包里摸出电筒！借着光亮，从案板上拿了两个菜卷吃完。 拿着娘准备好的塑料布和被褥，又从炕头拿了块砖头当枕头，放到架子车上！ 这时，娘起身抱起已经睡着了的妹妹回屋，父亲和韩平帮着把地上物品收好，放到家里。 “娘……我要和我大去场上看麦子去……” 这时韩平对着娘说道！娘看了看父亲，打着哈欠说道:“行……去吧，那娘就关门睡觉咧……” 韩平欢快的从父亲手里拿过手电筒，走在架子车前面准备给父亲照亮！ 父亲原地把架子车转到车尾朝前，然后说道:“顶门杠子，来！坐被子上吧，大推你……” 韩平高兴的爬上架子车，手电筒朝前，一道光柱在架子车前铺了开去！ 父亲右手握紧车辕，不太常干体力活的他，一个手推车有些吃力！ 就用肚子顶着车辕，慢慢的向前走去！ 夜色中，一道耀眼的光柱在架车子的前移中！也缓缓向前推进…… 来到麦场，爷俩从架子车上先拿下塑料布，放在地上，打开抻平，再铺好褥子，把被子放到旁边！ 韩平躺在褥子上，在上边滚来滚去，父亲就坐在旁边看着！ 夏天夜晚的星空，天空湛蓝，星辰罗列，天空中一轮弯月如小船一般，悬挂在天上！ 四野微风徐徐，空气清新而静谧，远处老坟树林中，偶尔会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叫声…… “咕咕……咕咕咕……咕喵……” 韩平不禁往父亲身边靠了靠！ 父亲笑笑，伸手摸了摸韩平的头说道:“那叫猫头鹰，是益鸟，专吃老鼠的。” 韩平躺在褥子上，偏仰着头，看着父亲:“大！堡子里的人说它叫夜猫子……是专门勾魂的……它一般就住在坟地里……” 父亲揉揉韩平的头:“那是老人们迷信的说法！猫头鹰夜里逮老鼠，白天就在树林里的树上站着睡觉……” 韩平在父亲讲解中，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第十七章:辛劳的父母 清晨，韩平被尿憋醒，睁开惺忪睡眼，揭开身上的被子，摸到被子上面非常的潮湿！ 在露天野地里睡觉，湿气很大，好在地上铺着隔绝湿气的厚塑料布！褥子并无大碍。 韩平来到麦茬地上长长的尿了一泡尿！ 抬头四望，附近麦地里已经有人在忙碌，拔麦的、割麦的、光场的…… 隔壁连畔地的邻居也在拔麦，准备做麦场！ 父亲在割过的空地上捡拾着麦穗，看到韩平起来，父亲就走了过来…… “平娃，你回去操心娃，你娘也应该起来了，她来你就在家里和妹妹玩……” 父亲叮嘱着准备回家的韩平！ 韩平答应着，拿着手电就向家里跑去。 回到家里，娘已经把早饭做好了，烧了一锅米汤，溜热的菜卷和肉包子放在案板上！碗里还放着几个煮鸡蛋…… 韩平拿着两个包子啃了起来，来到正在磨镰刃的娘的身边，看着娘在磨镰刀…… 磨好几个镰刃后，娘对韩平说道:“平娃，我去地里，你在屋里操心娃着！饿了就自己吃，娃还在睡觉涅……” 娘草草吃完饭，又给口袋里装了两个鸡蛋，戴好草帽，搭着毛巾，提起电壶拿上镰刀，就向地里走去。 “娘！你咋不锁门咧？”娘回头说道:“不用了，你把门关上，你大就回来了……” 韩平关上前门，又吃了两个包子，看到碗里的几个煮鸡蛋，想了想，没伸手去拿！ 自己从锅里用饭勺给碗里舀了半碗米汤，站在锅头前，咕咚咕咚几口就喝完了…… “平娃，平娃，开门咧……” 刚爬到炕上准备再睡会的韩平，听到父亲的叫门声，下炕给父亲打开了门。 父亲把空架子车放在门口，然后从屋里把做麦场时拔的麦捆开始装车…… 看到父亲在忙活，韩平也没有睡意了，帮着抱麦捆，放在车子边上！ 父亲乐呵呵的揉了揉韩平的头…… 屋里的麦捆剩下一半时，父亲用绳子大概固定了架子车上的麦捆，父亲一个手劲小，绑的看起来松松垮垮。 “大，咋不装了？如果娘拉的话，一车就把这些就拉走咧……” 韩平站在父亲身边，仰着头问父亲！ 父亲尴尬的的看着韩平说道:“额……大这身体不行……做事就要量力而行！一次不行就再跑一趟……” “哦……量力而行，量力而行是撒意思？”韩平满脸认真的问道…… “赶紧先把麦子拉到麦场吧，闲了再给你说。” 父亲锁了门，拉起架子车，韩平在后边，小小的身体鼓劲的推着架子车…… 用了两趟，把家里的的麦子全部拉到了地里！ 把架子车留在麦场上，父亲就回家招呼两个娃娃洗脸吃饭…… 吃完饭后，父亲把前后院子和屋里都打扫干净，烧了半锅开水，拿着自己的瓷缸子泡了一杯浓茶放着，等中午渴了喝…… 看到家里水缸快见底了，就又挑起两个水桶去村里挑水，这个季节人来人往，父亲就给人发烟，请路过的乡党帮着从井里绞水…… 水挑够后，父亲稍事休息，喝了半杯茶水，就锁上了门！ 父亲一个手提着半小桶凉水，韩平端着一个搪瓷盆，上边盖着笼布，里面放着包子和煮鸡蛋，妹妹一蹦一跳的跟在后边…… 一路上和村里乡党打着招呼，爷三个来到自家麦场上！ 娘又割倒不少麦子，麦地里已经有很多捆好的麦梱！ 站在麦场上，韩平手呈喇叭状，放在嘴边朝着娘的方向大喊“娘……娘哎……吃饭咧……” 娘站起身子，回头看看……就往麦场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擦汗！ 来到场上，放下镰刀后，父亲让娘就在水桶里洗脸！ 洗完脸，娘蹲在地上，又让韩平帮她用凉毛巾擦了擦后背，长舒一口气后，娘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韩平很有眼色的把瓷盆端到娘跟前“娘，赶紧吃……包子……还有鸡蛋。” 娘拿起鸡蛋，磕破蛋壳，剥去皮，对妹妹说道“来，丽丽娃，吃蛋蛋咧……” 妹妹来到娘身边，靠着娘也坐在了地上！“娘，俺吃饱咧……你看” 妹妹拍着自己鼓鼓的肚子说“娘……大肚肚……” 娘不由的笑了起来，“平娃，给你吃吧……” 韩平赶忙摇头“娘，你赶紧吃，我们都吃了。” 在吃饭期间，地头的小路上人来人往，都是跟前的地里的主人家，相互打招呼期间，娘就约定到时碾场时候，大家相互帮忙！…… 80年代左右，农村收麦子脱粒时，都是用牛马或手扶拖拉机以及小四轮拖拉机，在后面拖着石头碌碡，反复碾压平铺在麦场上的麦秆！ 三五这样中型拖拉机都极少有，后边拉的碌碡大小也是根据情况而定。 碾场时，把碾压的麦秆多次翻面，再经过多次碾压后，麦穗上的麦粒基本就脱落了…… 复用叉子一点点，挑起麦秆抖落里面的麦粒！ 最后把麦子堆到一起，等有风时，借着风打去里面的麦壳…… 这个过程，在争分夺秒的农忙期间，需要大量的人手合作才能完成！ 所以，才有了家庭之间的换工互助！ 这个年代，一般一两个硬劳力的家庭居多！剩余的都是老幼妇孺，碾场基本都是在一天之内完成！正常都需要七八个硬劳力…… 娘吃完饭后，就又起身去地里割麦了！ 父亲把被褥搭在麦捆上晾晒，晒干了等晚上再盖！又在被子下面取掉几个麦捆，留处一个阴凉小洞，让兄妹俩在底下玩耍。 烈日下，娘在前面割，父亲在后边把麦捆放上架子车，每次装半车，慢慢的拉到麦场上放好！ 每当看到父亲准备往回拉的时候，韩平就跑过去，在后边帮着父亲努力的推这架子车……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来到了晌午！ 娘和父亲拉着一车麦子，到了麦场上，娘洗了把脸，坐在被子下的阴凉处！ 娘对父亲说道:“娃他大，要不你带娃回去吧，地里太热咧，你先猜些面，俺一会回去擀……” “……咱晌午吃凉面吧，屋里有姜水，咱吃姜水凉面……你么看咋个像？” “能行，平娃丽丽，咱先回……” 父亲边说墩好最后一捆麦子！ 收拾好了被褥和地里零碎的东西，都放在了架子车，父亲拉起车子向家里走去，两兄妹跑在前面带路…… 回到家里，父亲把架子车放到前门口院子的小树林里的树荫下！把车上的东西拿到了屋里，兄妹俩坐在车子上玩耍。 父亲来到灶火旁，端起他的白磁茶缸，一口气喝完了里面的茶水…… 洗了手后，把早上锅里剩的米汤，舀到两个碗里，等俩娃娃渴了再喝，把锅洗了擦干后，就一个手慢慢的“猜面”…… 面猜好又放到案板上揉到表面光滑，用湿笼布盖好，让慢慢醒！ “卖葱咧……卖豆芽菜……谁要涅？……” 门外，突然传来卖菜的声音！ 父亲来到门外，寻着声音，看到一个中年妇女，提着一个篮子，一个手提着称杆在叫卖。 “卖菜的，等一哈……” 父亲走到卖菜的跟前，看到篮子里有一些豆芽和一捆小葱…… 父亲把那捆葱全要了， 拿着葱刚走到门口，又听见一声吆喝！ “冰棍，白糖冰棍……豆沙冰棍！” “大……大……冰棍好吃滴很……”妹妹大喊着向父亲跑来，抱着父亲的腿，仰着头:“买……买冰棍……” 父亲又看了看韩平，韩平也在满眼期待的看着父亲…… 叫住卖冰棍的，问过价格后，父亲从上衣口袋掏出了一毛钱纸币，和五分的硬币，给了卖冰棍的！ 卖冰棍的撑好半新的加重自行车，揭开后座上的白色木箱，从厚棉絮下拿出了三个冰棍。 给韩平两个白糖的，一个豆沙的给了妹妹！ 父亲对韩平说道:“平娃，去地里给你娘送一个……现在就边吃边去……要不一会就消咧。” 韩平答应着，剥掉冰棍纸，一边唆着，一边向地里跑去…… 妹妹也要跟着，被父亲叫住，让她坐在门口门墩上边吃冰棍，边等哥哥回来。 一路小跑，来到地里，“娘……娘……我大买的冰棍，快吃……” 韩平来到娘身边，大声的说着！ 伸出手，把冰棍递到娘的面前！ 娘放下手里的麦子和镰刀，接过冰棍说道:“你大又乱花钱咧！嗯……真冰……也真甜……” “娘，那我回去咧，你一会就回来吃饭，我大把面都猜好咧……” 韩平说着就准备往回走！ 娘看看日头，叫住韩平:“算咧，平娃，娘和你一起回去吧……镰刃钝了也割不动咧……” 拿起镰刀和电壶碗，娘俩一边唆着冰棍，一边往回走。 第十八章:风云突变 家里，父亲用一个手把葱塞到不能张开的手里捏住，用好的手的剥了几根葱！ 剁了点浆水菜，在锅里炒了炒，又加了些水和姜水，调味后烧开…… 然后，盛到一个大点的搪瓷盆里，把搪瓷盆放到水缸里冰着。 锅擦干净了，就倒水烧火，水开后，父亲给茶缸续满茶水，就等着娘回来擀面了…… 这时候，门口的妹妹欢快的声音想起:“娘……娘……大，娘回来咧。” 父亲听到声音后，就开始给洗脸盆里舀凉水，端到门口时，娘和韩平小丽已经坐在门口的房檐台上了休息。 父亲从娘的身边拿过电壶，放到锅台上，给电壶里灌满了开水…… 坐在门外歇了会，娘洗了把脸，就开始擀面！ 很快饭就做好了，从锅里捞出长长的面条，放到凉水盆里…… 把面盆端到门口的地上，又从水缸里把冰凉的姜水汤也放在地上，娘从案板上拿过几个碗，给每个碗里捞上半碗面，再用勺子给碗里浇汤…… 娘脱下鞋，坐在地上，端着面碗，狼吞虎咽着，旁边的小地桌上，父亲和兄妹俩、爷三个围坐着，也在埋头吃饭！ 吃完饭后，娘赶紧上炕躺一会，尽快恢复体力！洗锅收拾的家务就交给父亲了。 眯了一会，感觉轻松多了，娘就一骨碌起身，拿着镰刀到门口磨镰刃…… 这个时候，太阳躲进了云层里，天色有点暗淡，没有了炙热的阳光，空气却更加闷热了。 娘磨好镰刀，就已经热的满身大汗！ 娘抬头看了看天，对正在灶火旁忙碌的父亲说道:“娃他大，一会我前头割麦，你就在后边赶紧拉……” “……我把家里的塑料布都找出来了，一会你拉到地里去……这天气有点不太对……” 娘叮嘱完，就戴着草帽，搭着毛巾，提着电壶，拿着镰刀，一个人先去地里了！ 父亲收拾完锅灶后，喝了点浓茶，振作了一下精神，把娘放在门口的几大张塑料布，放在架子车上。 又从屋里提出小半桶凉水，挂在车辕上，叮嘱两兄妹，在家里玩，困咧就睡觉，不许乱跑。 锁好门，拉着架子车，路上，隐约听到有村民在讨论，说这天会不会下雨…… 来到麦场，把塑料布放下，父亲就直接把架子车拉到娘的跟前，放下水桶在娘的旁边！ 娘身后已经有十几捆麦子了！不敢怠慢，父亲开始往车子上装…… 地里，娘在挥汗如雨的低头猫腰埋头挥动着镰刀，一路向前。 父亲一个手提着麦捆装车，又脚步蹒跚吃力的往麦场拉，亦是大汗淋漓…… 田野里，各家地里，人们都在有条不紊却又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大包干责任制后，多劳多得的政策，让农民不仅解决了吃不饱饭的问题，更是对未来充满憧憬，心里也充满了干劲。 虽然说农忙季节能使农民们脱层皮！但是，人们却乐此不疲，虽苦尤甜！ 天气更加的闷热了，天色好像也又暗淡了一些，开始微微起风了，风里稍带凉意…… 地里，娘站起身，从头上拿下帽子，抬头看看天空，微风拂过，非常舒服！ 看看身后，父亲已经把自己割的麦梱基本都拉完了，娘无意的朝四周看了看…… 陡然，娘发现，四周麦地里忙碌的人们好像有点不对劲！ 人们都在飞快的从地里往麦场拉着麦梱！几乎没有人在割麦了，田间小路上，有人匆忙的往家里赶，也有人抱着塑料布往地里跑…… 风逐渐大了，凉意中带着一些冷意！ 娘猛然惊醒，可能要下雨了，风中的冷意是其他地方下雨带来的…… 娘放下镰刀，朝正在装麦梱的父亲快步走去。 “娃他大，要变天了……赶紧把这些拉到场上去……” 父亲抬头看看四周和天空，对娘回应到“好！” 装完剩余的麦梱，娘拉起架子车，父亲在后边推着，努力的跟随娘的脚步…… 迅速把车子拉到麦场，没有卸车，娘迅速的看了看满场上立着的麦梱，立刻就有了决断！ 娘和父亲展开一块塑料布，盖在麦场最边上的麦子上！再把另一块也紧挨着盖好！ 麦场上有小一半的麦捆盖好后，娘快速的把路边和靠邻家地畔的麦捆，用力使劲的往麦场中间推挤…… 再从麦场中间抽出一些麦捆，进入空隙，娘和父亲又用腿使劲把麦捆向相对的方向推挤…… 一个紧实的圆形麦垛底层盘就这样成型了！娘从旁边拉过麦捆，麦穗向里，麦秆跟朝外， 一捆一捆又一捆的，紧密的压放在圆形最底层的麦垛之上，最外一圈放好后，然后，就往中间空处用麦捆继续填放踩平！ 每一圈都从外圈慢慢往里收缩着，每一层的麦捆都参差压放，最后完成的麦垛下大上小，顶部盖好塑料布固定即可！ 这样的麦垛稳固又能防雨，这个技能，是每个合格的务农人必须具备的。 一个麦垛在娘和父亲的不懈努力下，终于弄好了！ 从麦垛上立起的架子车上溜下来！娘撩起衣襟擦了把汗水！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阴暗下来，风也大了起来，风中偶尔夹着一点雨丝…… 两个人顾不得休息，赶紧又摞起第二个麦垛…… 摞到一多半时，天空中，雨开始淅淅沥沥的落下，感觉凉爽了很多，但雨又催人必须加速…… 放上最后一个麦捆，父亲把塑料布扔给麦垛顶上的娘，娘盖好麦垛顶，父亲从旁边的麦垛上，放下立着的架子车，推到麦垛下！ 先用肩膀顶着架子车辕，慢慢扛起架子车，再用右手奋力推起架子车，靠在麦垛上…… 娘从麦垛上溜到架子车上，再从上边下到地上！困乏交加中，娘脚下一滑…… 父亲赶紧伸手去接，一时间，两个人身体失去平衡！两个人都跌倒在地上，一身的泥水…… 站起来后，检查人都无碍，只是身上脸上都是泥水……相视中……两人不由的哈哈大笑！ 雨雾蒙蒙中，检查麦垛完好后，拿上所有家伙什，娘拉着架子车，父亲跟在后面，一步一滑的慢慢向家里走去。 到了家门口时，天色已经擦黑了，韩平和妹妹正坐在门口的房檐台上玩耍，门槛在地上扔着。 看到父母时，妹妹直愣愣的看着满身泥水的两个人，差点没认出来…… 打开门，在父亲和娘的招呼声中，两个娃娃才跟着进屋！ 洗了头发和脸后，娘去找了干净衣服，都换好衣服后，坐在门口歇息一会， 刚才的高强度的劳动，在松弛下来以后，感觉非常的疲惫！ 妹妹靠在父亲怀里撒娇，韩平站在娘的身边，一家人在商量着今黑里吃撒饭…… 第十九章:麻食蛋蛋 天刚蒙蒙亮，娘就醒来了，因为昨晚睡的早，天气又凉快，美美的睡了一觉后，一身疲劳早就一扫而空了。 打开家门，清新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东方隐隐一片红霞，天已经放晴了！ 昨晚半夜时分，雨就停了。 夏天温度高，地面上已皮干，娘拉上门，一边梳头，一边向自家地里走去，去看看麦场上的麦垛有没有进水。 来到麦场，娘围麦垛着转了一圈，麦垛稳固也没有进水，一切都好。 这块地剩下的麦子也不多了，估计最多半天时间就能收割完。 这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地里还比较潮湿，只有等太阳出来晒晒，到中午就可以收割了！ 现在不赶时间，娘就去另一块地看看，看看哪里的麦子黄了没有…… 回到家里，父亲已经起来了，在扫屋子！ 娘开始准备早起饭，等饭快做好的时候，韩平和妹妹也起来了，父亲帮着妹妹穿衣服洗脸…… 一家人蹲坐前门口吃饭，一副和谐幸福的画面！ 这个时候，已经是艳阳高照，三三两两的人们提着镰刀，经过门口向村外的地里走去…… 吃完饭，父亲负责洗锅，娘开始磨镰刃，看到已经有人去往地里割麦，娘也就准备去地里了。 娘提着镰刀，来到麦场，站在麦垛旁边，从侧面慢慢抻着塑料布，把盖着麦垛的塑料布拽下来…… 把上边的塑料布都拽下来后，在麦场上铺平，叠好。 娘慢慢的向地里走去，地里不沾脚，就是有些潮湿！ 环顾四周，几乎所有的地块都已经开镰，已经有不少人现在正在割麦了…… 麦子有点潮，娘就把割倒的麦子，整齐的散开放在麦茬地上，等割完晒干时再捆！ 这个时间，温度还不高，娘甩开膀子，挥舞着镰刀，一路朝前割去…… 家里，收拾完锅碗，烧了半锅开水晾着，等晾凉了，再灌到电壶里，等半晌午给娘送到地里，可以直接喝！ 父亲给自己泡了一搪瓷缸茶水，坐在门口，兄妹俩也围着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喝了一会茶水，父亲让韩平找出家里的小锄头，自己从屋里潮湿的水缸台边，拿起昨天买的那捆小葱。 带着兄妹俩，来到了后院子的空地上，蹲在地上，父亲抡起小锄头，挖了起来…… 韩平好奇的问道:“大，这是弄撒？” 父亲一边挖地一边说道:“拥葱……就是栽葱涅，” “你看这些是不是还是小葱娃？你以前见的葱是不是很大？” 韩平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地上的小葱，又看看父亲:“那是不是把小葱娃栽到土里，就长成大葱咧？” “对咧，栽到土里……还要经常浇水施肥……时间长了，就慢慢长成大葱了……这个过程需要时间和耐心。” 挖开了一个长方形的地块，父亲用小锄头背把地里的土疙瘩敲碎，又在里面刨了两条沟渠。 解开捆葱的草绳，从里面挑出来一把稍微大点的！放在一边。 然后父亲拿起一把小葱，间距两指的距离均匀摆放，然后示意韩平照做…… 韩平学着父亲的样子，把小葱在两个小沟渠里全部摆放完，站起来看着父亲。 父亲笑着蹲在地上，把沟渠一侧的土，刨进渠里，盖住小葱的根部…… 韩平学着照做，再把上边的土划拉平整…… 这个时候，父亲从家里提过来一桶水，用瓢给小葱根部全部浇了一遍，拥葱的活计就算结束了。 半晌午了，父亲就开始猜面，猜好面，笼布盖好让面醒醒，让韩平帮着把把挑拣出来的那些大点的葱择好。 这时候，街道上有卖菜的在吆喝，父亲又买了点小白菜和黄豆芽，就暗自琢磨着自己能做啥饭？ 天空中，太阳光耀眼而炙热！湿热的气息从地里开始往上蒸腾，蒸热交加。 父亲就提着电壶，带上两个娃娃，就去地里给韩平娘送凉开水喝！ 到了地里麦场上，让兄妹等着，父亲把壶提到娘身边，倒满一碗凉开水…… “娃他娘，歇歇吧，喝口水，凉开水……” 娘的站起身来，放下手里的镰刀，拿下头上的草帽，满头大汗，用手里的草帽用力给自己扇凉，身上的长衫背后已经湿透！ 接过父亲递过来的水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娘的额头上更是汗水长流。 父亲看着娘，满眼都是心疼，心里满是愧疚和酸楚…… “娃他娘，来，把你毛巾拿好！我给上面倒些凉开水……你擦擦，能好点……” 娘瞪了父亲一眼:“这不是浪费么？还要人再烧涅……” “么事！不算浪费……” 娘拗不过父亲，就用浇了凉开水的毛巾擦了擦脸，父亲又给娘擦了把后背…… 感觉凉爽不少，娘继续埋头割麦！ 父亲就带着兄妹俩回家去了，临走时告诉娘，晌午饭他来做，不用娘管了，到时回家吃现成的就行。 娘满脸疑惑，摇了摇头，就继续干活了！ 回到家里，洗过了手后，父亲告诉韩平，今晌午他做麻食蛋蛋！ 韩平和妹妹拍手说好，凑到案板旁，看父亲怎么做麻食蛋蛋。 父亲把笼布拿掉，在案板上撒了一些面扑，把面团放在上边揉了一会，用手掌把面团压成厚厚的圆面饼！ 然后给上边撒了一些面扑，一个手用擀面杖，从中心往外擀压，擀一下，放下擀面杖，把面饼转一下，拿起擀面杖再继续擀…… 有小拇指厚度时，父亲就拿着菜刀，用一个手横向切，等全部切完，又竖向切…… 等把厚厚的面条切成基本均匀的小方块后！父亲已经额头见汗，过程很慢…… 韩平拿着毛巾，给父亲擦了把汗水！父亲看看韩平，欣慰的笑着！ 给小面块上撒了面扑，用手轻轻的揉揉，让面块散开，再给案板上撒了一把面扑。 父亲用大拇指，按住小面块，往前一搓，一个两边往里卷着，中间空心的麻食蛋蛋就成型了…… 慢慢的，案板上的麻食蛋越来越多，韩平在认真的看着记着，到后来，自己也开始动手尝试着！ 终于，麻食蛋全部搓完！韩平很兴奋，因为，今天学会了搓麻食蛋。 休息了一会，喝了口茶水！父亲把葱花炒好，就开始添水烧火。 水烧开后，把麻食蛋下到锅里，用饭勺顺着锅边搅了几下！盖好锅盖，等锅烧滚后，把豆芽菜和小白菜下锅，等烧开了，就放盐醋和一点味精！ 因为麻食蛋比较厚，三开才能熟，等锅第三次烧开后，父亲就让韩平去地里叫娘回家吃饭去了…… 韩平一路小跑奔向地里，边跑边喊“娘耶……回来吃饭咧……娘嘞……吃饭咧” 等父亲舀好麻食蛋到碗里，差不多晾凉时，妹妹已经迫不及待的先吃了起来…… 给洗脸盆把水舀好，放在门口时，娘拉着韩平的手，也回到了家里！ 娘脱掉身上的长衫，痛快的洗脸擦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的鞋子上！ 端起麻食蛋碗，呼噜呼噜就吃掉半碗，娘舒服的一抹嘴:“今天还可以，能吃上娃他大做的省手饭咧……可以么，香滴很涅……” 娘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麻食蛋，吃饱了，父亲催促娘赶紧去上炕眯会。 等娘上炕午睡了，父亲这才开始吃饭和照看两个娃娃…… 第二十章:碾场 两天后，两块地里的麦子终于都收完了！ 麦捆墩满麦场，拆开的麦垛，都已经摆放到了麦茬地里，在太阳底下晾晒！ 准备着今天摊场碾场！昨天晚上，娘就已经通知了早已约好的乡亲和小四轮司机。 清晨起来，娘早早的做好饭，吃完后，就挑着两桶白开水，父亲随后拉着架子车，车里放着几个木杈新扫帚和一些农具！也来到了地里。 把半麦场的麦捆移到麦茬地里，这时候，约好帮忙的村民也陆续到了麦场！ 打过招呼后，大家一起开始解麦捆，薄厚均匀分布在麦场上。 一共四亩地的麦子，因为麦场不太大，就准备分两次碾压。 说说笑笑中，麦捆开散，也是人多力量大，麦场上很快就铺满了麦秆。 用木杈把厚度调整匀后，众人就坐在麦秆上，等着拖拉机的到来…… 这个时候，村外的生产路上，一辆小四轮拖拉机突突突突的吼叫着，后边拖着一个大石头碌碡，向地里缓缓而来…… 等拖拉机来到麦场边上，打过招呼，父亲拿出烟来，给司机递上，司机把烟别在耳朵上，踩下油门，拖拉机慢慢开进麦场！ “突突突……突突突突”在拖拉机的低吼声中，厚厚的麦秆在石头碌碡和拖拉机的碾压下，慢慢变的越来越薄…… 一圈一圈又一圈，约摸有二十分钟，在场上麦秆变成薄薄的一层后，拖拉机开出了麦场，停在路边。 四周或坐或站着的人们，拿起木杈，叉起麦秆，直接原地翻了个面，又把麦秆平铺在场地上…… 全部翻完后，拖拉机又继续到麦场上转圈碾压！ 大概两根烟的时间后，拖拉机开出麦场停了下来。 司机告诉父亲，他先回去吃饭，等后边麦场铺好了，去家叫他就行！ 麦场上，大家纷纷抄起各自的木杈，先从边上把麦秸推到麦场中央！又把场地上的麦粒和麦壳扫到中间…… 众人围成一圈，用木杈挑起薄薄的一层麦秸，抖落里面的麦粒，然后把麦秸扔到干净的空地上…… 麦草麦壳飞扬，麦场上，欢声笑语在丰收的喜悦情绪中也荡漾开来！ 把抖落干净的麦秸堆到麦茬地上，又把麦场上的麦粒麦壳推到麦场的一角，大家就各自回家吃饭，等吃完早饭再来摊场…… 等众人走后，娘让父亲照看着，她就回家了，去看看俩娃，再顺便从家里拿一些装粮食的袋子！ 娘走后，父亲喝了口水，就用一个手提着地里的麦捆。 一趟趟的往复中，麦茬地里麦捆越来越少，麦场上却渐渐被麦捆铺满…… 等娘吃完饭，架子车上拉着韩平兄妹俩和一捆蛇皮袋子！还有给父亲拿的早饭。 来到麦场时，麦场上麦捆全部铺完，就等着拆散了，父亲坐在麦捆上休息。 娘把一个千层饼撕开，递给父亲一大半，然后把剩下的放在碗里！父亲接过来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韩平站在父亲身边安静的看着，看着父亲吞咽时有点困难，灵性的赶紧在桶里舀了凉开水，端到父亲跟前…… 父亲抬起头，看看韩平，眼眶一红，眼眶湿润！ 接过碗来，一饮而尽……“哈哈哈……哈哈” 看着韩平，微笑着点点头，父亲突然间纵声大笑，孱弱的身体，好像变的有些挺拔！一身疲劳也一扫而空。 韩平呆呆的看着父亲，猛然抱着父亲的肩膀嚎啕大哭起来…… 娘听到父亲的笑声和韩平哭声，拥着有些受到惊吓的妹妹，错愕的看着爷俩人…… 慢慢的，娘好像又明白了什么！ 轻声细语的岔开话题，等大家情绪平复后，娘开始解麦捆！ 父亲三两下吃完，也一个手解麦捆，韩平在旁边努力帮忙，妹妹欢快的在麦捆间跑来跑去的自己玩耍。 大家吃完饭，也都陆续的来到麦场，很快，麦捆就全部铺好了！ 这个时候父亲也跟着拖拉机来到麦场！ 碾场，翻场，碾场继续碾场！ 等人们最后抖完麦秸，把麦粒和麦秸各自分堆后，碾场的活路就算完成了！ 正好是晌午饭时间了，大家拿上自己的木杈，一路说笑着就都回家去了…… 碾完场，收麦的大劲就算过去了如果再顺利的把麦子暴晒三天，就算是成功的颗粒归仓了…… 等众人走后，父母长舒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是高强度劳作，心一旦松懈，疲劳如潮水般袭来…… 韩平给娘和父亲端来水，喝过水后，两个人体力逐渐才有所恢复。 简单的商量后，父亲留在麦场，用木锨把麦堆摊开，先晾晒着，娘带孩子们回家做饭。 回到家里，娘今天奢侈了一回，直接打了十个荷包蛋，给两个娃娃一人两个，自己三，三个留给父亲！ 就着早上的千层饼，娘三个人吃完晌午饭！让俩孩子在家睡会，自己端着碗，拿着饼，去地里给父亲送饭…… 时间很快来到傍晚，娘从睡梦醒来！ 给父亲送完饭后，在父亲一再要求下，娘就回家睡一会解乏，没想到，一下子就睡到太阳快要下山了！ 匆匆忙忙锁上门，一出门就感觉凉风拂面，起风了？ 娘不由喜上眉梢，快步走向地里！ 来到麦场，父亲正用推刨把麦子往场中间推，兄妹俩在麦场上自己玩！ 娘俯身拿起大扫帚，和父亲一起把麦子往中间收拾…… 全部麦子堆到麦场中间后，把四周地上扫干净！ 娘捧起一捧麦子，往上抛洒，确定是风从西边来…… 拿起木锨，站在麦堆边上，铲起麦子，迎着西风，扬起木锨，往前上方在回勾，把麦子均匀的扬撒开！ 麦子落下时，均匀散开的麦粒中夹杂的麦壳碎麦秸，就会被风吹掉在麦子的东边…… 这就是农村所谓的扬场！用扫帚把上面的杂质扫到一边，留下都是干净的麦粒。 现在风正好，娘抓紧时间，奋力的一掀一掀的扬着…… 天完全黑下来了的时候，风也停了，娘坐在麦场上歇息，父亲把扬好的麦子推到一边，韩平也拿着小簸箕在帮忙！ 韩平回头问娘:“娘，这就是扬场么？现在咋又不扬咧？” 娘用草帽扇着凉，一边回答:“嗯！有风了，才能容易把麦子里的麦壳和麦秸碎末扬出来” “农村有句老话……风来了，就抓紧时间扬几杈……意思就是，机会来了，一定要抓住……” “哦！”韩平挠了挠头，一副是懂非懂的样子。 缓过劲了，娘就带着韩平和妹妹回家去做饭，父亲继续守着麦场。 晚上娘做的浆水菜菜盒，娘三个吃完了，娘就把被褥放到架子车上，推着兄妹俩给父亲送晚饭！ 父亲坐在旁边吃着菜盒喝着水，娘把塑料布铺在麦场上，把被褥铺在上边，兄妹俩脱掉鞋子，就在上边滚来滚去…… 明月、星空、微风、大人、孩子、一家人…… 好一副平常却又美好的画面！ 第二十一章:独狼的故事 麦场上，微风徐徐，一轮弯月挂在天上，遍布夜空的星星眼睛眨啊眨的！ 月光下，远处的坟地树林和旁边的村庄一片的影影绰绰！不时传来斑鸠的咕咕声和猫头鹰的咕咕喵的阴森叫声。 一家四口躺在铺着塑料布的被褥上，娘搂着妹妹睡在在一起！ 韩平躺在父亲的身边，眨巴着眼睛看着父亲！ “大，你瞌睡了么？” 父亲翻了一下身子，看着韩平说道:“么睡涅，你想说撒？” “大，人家都说坟地里黑里有狼涅……你见过狼么？狼得是吃娃涅？” 父亲把手放在头下枕着，看着天上的月亮！ “这几年确实野地里有狼出现，但很少……” “狼一般见人都会回避，但是饿急了也会对弱小的人下嘴，就像你听到的狼把谁家娃娃叼走咧的事情……” “所以，你和娃在庄稼高的时候，和黑里……不准给外头跑……” 父亲拧过头看着韩平，严肃郑重的说道:“听见咧么？” 月光下，看到父亲肃穆神情的脸庞，韩平用力的点点头:“我记哈咧……肯定的记哈咧” 父亲看着韩平的小脸，无声的笑了…… 揉了揉韩平的头，父亲坐了起来:“看俺家顶门杠子这么懂事，大就给你说一哈关于狼的故事，听不？” 韩平一骨碌也坐了起来，双眼放光叫喊着“听涅，听涅……” 娘抬头看了看一惊一乍的爷俩:“你们还是不困……” 父亲对娘摆摆手，轻声的缓缓讲述着关于狼的故事…… 狼，本性贪婪，天生狡猾多疑，但对家庭忠诚，具有敏锐的感知能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有灵敏的嗅觉和出色的记忆力，也耐力惊人…… 都是狼，但也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家族式的狼群，也就是一家子的狼群！ 还有一种就是孤狼，也叫独狼…… 狼群吧，狼群里，等级森严，狼王最大，它负责指挥和协调狼群捕猎，捕到猎物它吃了别的狼才能吃…… 孤狼，就是一个狼！出于种种原因，它无依无靠，只能自己生存！为了每一顿饭，都会拼死拼活…… 所以孤狼就养成了无惧无畏的性格！ 因为孤狼没有依靠，它的靠山就是它自己！所以，它，天不怕地不怕…… 停了半晌，父亲摸着韩平的头，看着韩平问到:“平娃……你听懂了吗？” 韩平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父亲！ 认真的摇摇头:“故事很有意思，可是……大……你问我啥听懂咧么？” 韩平满眼都是问号！ 父亲把韩平拉到怀里，轻声的说道:“平娃就是咱家里的孤狼，大这身体情况，对咱家帮不了大忙，也只能混着顾上自己……” “不给家里增添负担可能就是大最大的努力咧……” “你娘一个女人家，也是拼命的改善咱家情况，可一个女人能有多大的本事呐……” “人家娃娃，在没长大之前，都有父母护着，你不行……” “没有父母护着的娃娃，遇到事情没人给你撑腰，肯定会胆小害怕……” 父亲长叹一声:“平娃，你要学成像孤狼娃一样慢慢长大……要学会无所畏惧……但也要学会忍耐……” 韩平安静的听着，似懂非懂，在父亲的怀里慢慢的睡着了。 碾完场后，就是娘给人家不停的还工，去帮人家碾场翻场…… 日子在忙碌和不经意间流逝！ ………… 转眼间，时间来到秋天，韩平到了上学的年龄！ 八十年代，按韩平家乡小学的规定，八岁就可以直接上小学一年级了！ 今年，小学里也开设了育红班！，韩丽也可以进入育红班了。 娘给韩平和韩丽都报了名，到时候，兄妹俩就可以一起上学放学，娘可以继续忙自己的事。 就是育红班早上不上课，只有等韩平早上回来，吃完早饭再带上妹妹一起去。 开学的前一天，娘就去大伯家，叮嘱了上三年级的堂哥，记得第二天早上去学校的时候叫上韩平一起去。 这样韩平在学校了就有个照应，也就会被少欺负。 早上，韩平还在睡梦中！ “韩平……韩平……快起来上学走……” 韩平被来到前门窗户边的堂哥大声喊醒！ 韩平大声回应着，娘点亮煤油灯，帮着韩平快速穿好衣服，把做好的布空书包挎上！ 把韩平送到门外。 娘叮嘱堂哥，在学校多照看弟弟，你是他哥呢，堂哥拍着胸口大声的答应着。 村里黑漆漆一片，走在街道上，韩平不由的有点害怕！ 秋风落叶里，韩平不由得裹紧衣服，紧紧跟在堂哥身后！ 堂哥大韩平六岁，韩平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他还不断的呵斥催促着韩平。 走出村子西头，拐上一个土路，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排红色砖墙向前延伸…… 走到丁字路口，到了学校大门口！ 大门口两边有两颗大槐树，高大浓密的树冠黑压压的遮盖在大门上方！ 大门是两扇关闭的铁栅栏铁门，旁边有个小铁门敞开着。 这个时候，从四面八方的学生，高高矮矮，三三两两的结伴而来。 这个学校有八个年级，同学们有大有小。 韩平都不知道自己去那个教室，好在堂哥知道一年的教室在那里！ 进入校门后，跟着堂哥，顺着两边都有扇形松柏的小路，绕过前边的砖结构低矮的花坛，向学校的后边走去！ 这个年代，关中平原还没有通电！ 一间间教室里，一片的煤油灯和个别蜡烛的光亮，映照在白纸糊的窗户上，影影绰绰…… 来到最后边的一间房子，推开两扇木门，呛人的煤油烟扑面而来。 低矮的桌子后面坐满了小孩，基本每个人面前都点着煤油灯！ 借着煤油灯灯光，堂哥把韩平带最后边一排。 从桌子下拿出一个半截砖，让韩平坐在这里，然后他就走了…… 摸着低矮的桌面，韩平这才发现，所谓的桌子，就是土坯垒起来的！ 上面铺着薄薄的水泥板，每个人坐的位置下边都留有放腿或放书包的空洞。 大家坐着各种不一样的小板凳，没有凳子的，屁股底下就坐着砖头。 借着微弱的灯光，韩平好奇的环顾四周！ 竟然看到几个比自己大很多人，有男有女…… 自己旁边就有一个看着像大人的男人！ 攀谈之后，这些看着是大人的，竟然都是一年级的同学！ 要到上午才能发新书，自己也没有准备煤油灯和小板凳，韩平新奇又无聊的东张西望着！打发着时间！ …… 从此，自这里起，韩平开始了五年的小学学习之路！ 小学毕业后，顺利的进入乡里新建的初级中学继续学习，成绩一直属于中游的水平…… 第二十二章:辍学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转眼间，已经到了一九八九年的夏天！ 眉邬县槐树村。 风和日丽，艳阳高照，田野里，玉米苗长的已经有成年人的膝盖高了，玉米地里，不少村民挥动锄头，在给玉米加梁…… 自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实行改革开放的政策以来，全国各地，各方面的面貌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头脑灵活的农民们实行多种经营，老实木讷的就在地里加倍的辛苦务弄庄稼！ 经过不懈的努力，大家的经济条件都得到了很大改善！ 田间地头上以及公路上来往的行人，在穿着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黑灰蓝，不再是衣服的主色调，开始被各种颜色鲜艳，式样新颖的服装所代替！ 以前大多数人经常都是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现在，基本都已经绝迹了。 玉米地里，一个道身影，正在埋头熟练的给玉米苗加梁…… 从玉米行子中间，斜着锄起土，顺势勾放到玉米苗的根部！ 再从另一侧重复动作，两边的玉米行子就形成浅浅的沟渠，由于玉米苗根部被土覆盖加高，玉米行子之间的沟渠就显得更深了。 给玉米苗加梁的好处，是松土的同时，稳固苗根，形成的沟渠便于后边干旱时的灌溉。 不一会，一行玉米梁就加完了！ 拿下头上的草帽，露出一张青涩的少年面孔！ 一头浓密乌黑头发的下，少年面容清秀，浓眉大眼高鼻梁，下巴略尖……额头上有道疤！ 少年穿着一身劳动布工作服，洗的有点发白，脚上是一双布鞋！ 身高有一米七多点，身材略显消瘦却挺拔笔直！一双眼睛明亮且眼神坚定。 用搭在肩头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满脸上的汗水。 韩平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从剩下几根的烟盒里，抽出一根叼在嘴上！ 用火柴点燃后，美美的吸了一口，闭上嘴巴，从鼻孔呼出两股青烟…… 从上初中以后，不少男同学都抽烟，也经常给韩平发烟，老在一起玩，不接着就显得不合群了！ 久而久之，韩平也就学会了抽烟。 从上初中以后，韩平慢慢的才明白了自己这个家在村里所处的位置！ 不能说是村里最穷的一家，但在经济上、人力上，也是近两百户人家最末尾的其中之一。 无财无势，就会成为被鄙视和被欺负的弱势人家…… 前段时间初三毕业考试后，韩平就已经决定不再上学了，反正自己成绩也一直都不行！ 就是不知道如何开口给娘说！ 韩平一直锄地到半晌午，天气太热了，他也饿了，就扛起锄头向家里走去。 到了家门口，从口袋掏出钥匙打开家门。 这些年来，家里也没有啥大的变化。 只是兄妹俩大了，娘就买了一个竹床，放在西边开间的靠西山墙边上，这就成了韩平睡觉的地方。 这两年，娘已经不卖鸡蛋了，转行收起了废旧塑料制品，因为现在卖鸡蛋的人太多了，竞争太大，利润不如以前了。 收塑料比贩鸡蛋的利润大不少，一般人也看不上这个行当，反倒没啥竞争压力。 只要不是雨天，娘就骑着自行车去火车站，咯吱窝下夹几个蛇皮袋，提一杆秤，坐上火车到省城！ 走街串巷，收各种废旧塑料如:旧凉鞋、白板塑料底的布鞋、包装带…… 到下午，就把两个蛇皮袋子的头扎在一起，搭在肩膀上，坐上火车！下火车后，就放在自行车后面，带回家里。 等积累到一定数量，就去家附近的收购点去卖！ 这几年，附近公路边，坐庄收废旧塑料的挺多。 这个时候是暑假，妹妹早饭后就找女同学去玩了，还没回来。 韩平开始猜面，准备午饭吃干拌面！ 这些年，经过不断的学习和实践，韩平对做农村的家常便饭，已经是手到擒来。 猜好面，放到铝盆里，用湿笼布盖好，来到后院子，在院子的小菜园子里，摘了几个西红柿，又拔了一些葱和小白菜。 前些年通电后不久，村里又修建了水塔，自来水管道通到每家每户。 用水方便了，后院也一直空着…… 今年春天，娘就在集镇上买了一些菜苗，栽在后院，韩平平时就精心除草施肥，长势非常好。 洗好菜、切菜、炒菜……擀好面条，切好……一气呵成！ 然后就开始烧水，水烧开后，韩平就用父亲的搪瓷缸子，泡了一杯茶水！坐到门口一边喝茶一边等妹妹回来…… 不一会，韩丽就回来了，她今年十五岁，已经上初一了，如今也长成大姑娘了，眼如弯月，圆圆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光彩！ “哥，我回来咧，今晌午吃啥？” 韩平看着妹妹:“今吃燃面……就等你回来下面咧……” 韩丽烧锅，韩平下面，很快燃面就做好了！ 吃完饭，韩平收拾完了锅灶，坐在门口门墩上喝茶，妹妹玩的有点累，就准备去午睡。 睡觉前叮嘱韩平，明天是父亲周末，记得今天下午去火车站接他。 “知道了，你赶紧睡觉去！”韩平笑着答应道。 家旁边是丁字路口，东侧又是无遮挡的庄稼地，门前也算是风口，哪怕有点微风，夏天都会很凉快。 门口小树林里的杨树也都有大碗口粗细了，一阵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看着繁密的树叶，韩平怔怔想着怎样才能对娘说自己不上学的事…… 正坐着出神之际，一道声音突然乍起:“嗨！小伙，想撒涅？”韩平被吓了一跳！ 韩平站了起来，看着来人，不由的笑了起来！ “涛子，你咋回来咧，你不是在省城工地干活么？” 来人是韩平的自小玩大的发小，和韩平一般高，但身材粗壮，一头黑亮的头发，略带自来卷，浓眉大眼，性格憨厚老实又执拗！ 涛子和韩平同龄，只是生月比韩平小点，在四五岁的时候，两个人在打闹中结识，因为性情相投，从此就形影不离，两个人好的就像一个人。 从家里拿出两个小凳子，坐到院子里的树林里，把茶缸递给涛子，从口袋里拿出大雁塔牌香烟，递给他一根…… 涛子接过烟，夹在耳朵上！ 神神秘秘的从口袋掏出一盒带塑料纸包装的过滤嘴香烟，去掉包装，抽出一根，也没给韩平发一个！ 韩平好奇的看着他的举止，涛子点着香烟，吸了一口，远远的，冲着韩平吐出一个烟圈…… 猛然间，一股从没有闻到过的香烟味道，弥漫开来！ 非常好闻的烟草味道！ “哎……哎？……哎哎……给我一个尝尝……” “哈哈……哈哈……”涛子看着韩平笑道:“咋样？没抽过吧？” 直接把烟盒扔给韩平！ “你装着慢慢抽，就是给你买的尝尝，这个叫凤凰烟，两块钱一盒涅。” 点着带着过滤嘴的香烟，美美的吸了一口！ 韩平斜着眼看着涛子:“你这货，绝对有病，你在工地一天工钱才两块五，买盒烟两块？……不过这烟确实不错。” “就是买给你尝尝，又不是经常买……” 两个人说说笑笑，聊着最近彼此身边发生的琐事，说道兴奋处，你拍我一下，我扇你一下…… 第二十三张:父子夜谈 下午，涛子回家后，韩平让妹妹收拾家里，他继续去地里给包谷苗加梁…… 差不多已经四点多了，韩平就快步回家。 来到后院，割了些韭菜，让妹妹帮着择菜，自己就赶紧猜好面，给晚饭做准备，等接了父亲回来，自己就可以直接做饭！ 面猜好，韩丽也把韭菜择好了，看看时间，韩平打算喝杯茶水再走。 擦了一下自行车，韩平就慢悠悠的骑着自行车向火车站而去！ 时间刚好，才到火车站，在汽笛长鸣声中，绿皮火车也开始减速进站。 列车缓缓停下，随着列车员打开车门，人群蜂拥而出，车站上瞬间热闹了起来！ 韩平的眼睛在人群中快速搜索着爹娘的身影。 终于，在火车的前半截位置，看到娘从车上扔下两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后，下了火车，父亲紧随身后。 韩平快速的锁好自行车，向父母的身边跑去！ 和父母打过招呼，韩平扛起绑在一起的蛇皮袋子，两袋塑料制品大概有五六十斤重，韩平心里暗暗的心疼自己的娘！ 韩平走回自行车边，娘去旁边院子里取存放的自行车。 和父亲拉着家常，娘推过来了自行车，把蛇皮袋子放在娘的自行车后边！ 前边路上，都是刚下火车的人，行人太多，不方便骑行！ 韩平就推着放着蛇皮袋子的车子，让娘推着空车，一家三口，跟在众人的后边，一边说话一边慢慢的向着前面不远的公路走去。 拐到向西回家方向的宽绰的沙石公路上，娘骑上搭着塑料制品的车子，走在前面！ 韩平把稳自行车，让父亲先坐上后座，然后自己从前边上车，稳稳的，慢慢的，逐渐加速追赶着娘的身影。 回到家，妹妹已经给洗脸盆打好了水，毛巾放在盆里，肥皂放在旁边！ 案板上也泡好了一缸子茶水和白开水。 让父母回家喝水洗脸休息，韩平拿下蛇皮袋子放回家里，又把两辆自行车推进屋里。 洗了手后，韩平就把妹妹已经洗好的韭菜切碎，用调料搅拌好，放在了一边。 在案板上撒了些面扑，韩平开始揉面，一家四口，就准备做两个大韭菜盒子。 擀好两张面皮，给一张上摊平韭菜沫，用另一张盖好，再把四周的边涅紧！ 妹妹已经用麦秸草烧火把锅烧热了！ 给锅里倒了一点菜油，韩平用麦秸草快速把锅里的油擦匀，把生面饼对折一下，韩平两个手抄起放在锅里，摊平、輕按着、转动、翻面…… 韩平手脚麻利的把第二个生面饼也做好了，这个菜盒里撒了一点辣椒面！ 父母韩平都能吃辣椒，就给韩丽做了个不放辣椒的。 很快两个菜盒就做好了，顺便用热锅烧了点拌汤，把饭菜放到前门口的地桌上。 “娘，大，吃饭咧，饭好咧！” 韩平来到院子小树林里，对坐在这里乘凉的父母说道！ “哎，也能吃上口省手饭咧，俺娃长大咧……”娘起身，满脸自豪的对韩平说道！ 拿起地上的两个板凳，韩平跟在父母后边…… 一家人坐在一起，围着小地桌吃着家常便饭，虽然饭菜简单，却也其乐融融。 天黑了，门前院子小树林里，凉风习习，双人的竹床上，韩平躺在床上，透过树叶缝隙仰望着星空，怔怔出神。 父亲坐在旁边，看了看韩平，端起茶缸，抿了一口茶水！ “平娃，怎么了？是有心事咧？” 父亲一脸温和的看着韩平问道！ 韩平坐了起来，低着头，小声说道:“大，初中毕业了，我不想念书咧……” “嗯，平娃，说说你的打算……你现在也长大了，先看看你说的有道理么！” 韩平抬起头，张了张嘴……手不自觉的在口袋里摸索，然后顿住…… 父亲看着韩平，突然笑了！抬手从自己上衣口袋掏出简装过滤香烟，递到韩平眼前…… 韩平呆呆傻傻的望着父亲！“大，你……” 父亲用烟盒捅了捅韩平胸膛，示意他接着！ 然后父亲平静的说道:“知道你抽烟，那今天就抽一根吧，这也就代表在我眼里，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大人了……咱爷俩也好好聊聊……” “知道我不抽烟，却为什么身上总是有烟吗？” “这个时代的男人，大多数都会抽烟，尤其在社会上，人之间交往的开始……” “……很多时候，都可能是因为这么一根不起眼香烟……从而快速拉近彼此的关系……” “成年男人抽烟很正常，抽烟也代表了一种成熟，重要的是它有交际属性……” 看着韩平犹犹豫豫的的样子，父亲端起茶缸大口的喝了口茶水！ “抽烟也可以缓解人紧张的情绪，你自己看着办……说吧。” 韩平从烟盒里拿出一根香烟，掏出火柴，熟练的点燃，吐出一口烟雾！ 然后就是一副准备接受挨骂的样子。 看着韩平的神态，父亲不由得轻笑出声！却没说话，静等韩平开口。 “大，你知道，我念书成绩也就一般，我也不是念书的材料，继续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和金钱……” “咱家这情况，是真的不好，娘拼命的维持这个家，还想有所改变……小时候，我只能看着，无能为力……” “现在，我也长大了，我想帮着你们分担，虽然现在我还啥也不会，可我可以努力学习……” “我已经决心不念书了，可不知道怎么跟娘说……怕她生气骂我！” 一口气说完，韩平感觉心中压抑郁闷的情绪一扫而光，整个人感觉轻松多了。 给父亲的茶缸里续上水，韩平喝了两口，坐在父亲身边，静静的看着他！ 父亲慈爱的看着韩平，伸出手掌，摸摸韩平的头，又使劲的拍了拍韩平的肩膀！ 在黑暗里，父亲的眼神里多了一份湿润和几分明亮！还有欣慰…… “平娃，不上学就不上了吧，初中文化，走上社会也基本够用了……” “念书学文化，是能让人懂得更多东西，开拓眼界，修养自己更是提高自己！” “人可以没文凭，但一定要不断努力的学文化……” “社会才是真正的大课堂，在社会上学的才是真正的生存技能……” “一旦进入社会，就进入了竞争状态，没人会因为你的年龄让着你！生存是艰难且残酷的……” “说句实话，社会和动物世界是一样的……动物之间为一顿吃的都是你死我活的争斗……而人为了利益！更是各种尔虞我诈……” “进入社会，你准备好了吗？” 父亲看着韩平，郑重的问道！ “我和你娘对你的要求，在平安不犯国法的前提下，你大可随便折腾……实现自己的目标……” “做人，要诚实守信，做事要问心无愧，这是男人的基本担当……” “但是！做事必须不能太死板，要学会灵活，有些事，这样做可能就不行，换一种方式，可能就行了……” “平娃，你准备好了么？”父亲语重心长的最后问道。 韩平懵懂的看着父亲，头脑变得有些混沌，只想着不上学，然后就去找个活干，挣钱，补贴家用！从来没有考虑这么多…… 又拿出一根烟，低头点上，狠狠抽了几口，韩平一时失语。 父亲默默的坐在他身边，只是安静的喝茶，让韩平自己慢慢消化！ 第二十四章:临时工 早上起来后，娘说她做早饭，韩平就扛起锄头去地里给玉米苗加梁！ 走在路上，父亲昨晚说的那些话一直在脑海里回荡！ 韩平对未来很迷茫，去工地去当小工？还是先混着？等父亲退休了？再去顶替父亲去他单位上班？ 不知不觉间，来到地里，韩平晃了晃脑袋，试图赶走心里如杂草丛生的情绪，埋头锄起地来。 锄了一行玉米苗，期间，还锄断了几颗玉米苗，露水也打湿了韩平的裤腿！ 站在地头，烦乱的心情还是不能平复下来！韩平索性就坐在地头埋头抽起烟来。 低头发呆良久，这时候，从身后伸出一个茶缸…… 韩平猛然惊醒，回头时，看到父亲端着茶缸出现在身后！ “大，你咋来咧？” “小丽和你娘在家做饭，我帮不上啥忙……就来地里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给，喝口茶！” 韩平心不在焉的接过茶缸，无精打采的喝了两口。 “平娃，人的成长都会很疼，昨晚我说的话，可能对你有一些冲击，也让你产生了烦恼和茫然……要学会思考和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刚才给你娘说了你的想法了，你娘同意你不念书咧……” “还有，我再给你说个好事！也许你心情会好起来……” 韩平望着父亲，好奇着父亲所说的“好事”是撒？ 父亲乐呵呵的看着韩平说道:“去我厂里做临时工，你去不？” 韩平猛的站起来，睁大眼睛惊喜的看着父亲！ “大，这是真的么？要是真的，我肯定去啊……” “前几天，因为生产需要！厂里打算招一批临时工……昨天你说不念书了，我就想到了这个事……” “等你娘同意了你不念书，我才能把这个事告诉你……具体情况，要到我明天到了厂里，再确认一下才行……到时把结果告诉你娘……” “行，大，我赶紧锄地，先把家里活抓紧时间干完，要不到时又成了娘的事咧！” 韩平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快步走向地里，浑身干劲的抡起锄头挥舞起来。 “平娃，茶缸给你放在地头了，我就先回了，一会饭熟咧叫你……” 叮嘱完韩平，父亲背着手，慢慢的朝家里走去。 早上的田野里，空气清新凉爽，微风轻拂，翠绿色的玉米苗在风中轻轻摇曳…… 父亲的消息让韩平心里一下安定了下来，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把家里活干完。 赶早不赶晚，如果这两天没有把活干完，自己又离家了，那可就又辛苦娘了！这肯定不行。 韩平不由的加快了挥舞锄头的速度…… 在妹妹一再的催促回家吃饭的呼喊下，韩平终于停了下来，扛起锄头，点上一根烟，边走边抽，用以解乏。 回到家里，娘先吃过了，已经去火车站了！韩平洗过脸后，爷三个围在一起就吃了起来。 “平娃，干活不要太拼命了，今晚我回厂里，明天中午才知道结果，你娘明天晚上才能把消息带回来……赶明天把活干完就可以了……” 父亲边吃饭边对韩平说道。 “嗯，知道咧”韩平答应着！ 吃完饭，抽了一根烟，韩平就扛起锄头，戴着草帽，提着电壶和茶缸，又朝地里走去。 还不到下午四点，韩平就把家里大块地的玉米梁加完了！ 剩下的一亩三分地，等明天再干吧。 现在地里太热了，一会还要送父亲去火车站呢，韩平就向家里走去…… 回到家里，父亲正坐在门口乘凉，端起父亲旁边的茶水，一口气喝完…… “大，看的啥书？” 父亲递过手里的书，是一本不算太厚的今古传奇杂志！ 这是一本有很多中长篇故事连载的书，父亲从厂里图书馆借回来，每次韩平都会看完才让父亲还回去。 倒掉泡了几遍的残茶渣，重新泡好茶，放在父亲旁边。 “大，书留下吧，我看看……” “大，咱今黑里吃啥？我先准备着……” “嗯，小丽说想吃煎饼卷菜，你会做不？” “能做！大，晚上烧点米汤，咋样？娘回来肯定是口渴，吃软煎饼喝稀饭，滋润……” 父亲抿了一口茶水，看着韩平说:“那你就看着办吧。” 洗完脸，韩平从面瓮里挖出来一大碗面，倒到搪瓷盆里，又从水缸里舀了一碗凉水！ 放了点盐在水里，用筷子搅了搅，等盐化开，就边慢慢往盆里倒水一边用筷子搅拌。 加水到了稀稠基本合适时，就不停的搅拌，直至没有面疙瘩为止。 让面水继续静置，使其彻底水面交融！ 韩平去后院小菜园里，拔了一些灰灰菜和人汉菜以及几根大葱！ 把菜洗好、切好！盛到碗里！ 又从屋子旁边的麦秸垛，扯了一大笼子麦秸。 坐在父亲身边，抽了根烟，喝了口茶水，韩平就开始烧火摊煎饼…… 用麦草均匀的把锅烧热，倒点油，韩平从麦草中抽出小把，迅速的用细绳绑好！ 油开始冒烟时，用麦草把油在锅底擦匀！ 用勺子舀着搅拌均匀面水，从锅中间位置转圈均匀撒下……快速把住锅两边的耳朵…… 端起铁锅，转动着，使面水均匀摊在锅底，再放好锅！ 锅底烧把麦草火，用柴火棍把柴火挑开调匀！然后快速把煎饼翻个面，翻两个面，煎饼就出锅了！ 把煎饼放到案板上，韩平用湿笼布盖好。 韩平麻利的忙碌着，不一会，案板上就摞了厚厚的一层！ 父亲端着茶缸站在在旁边，乐呵呵的看着…… 不一会，煎饼就全部摊完了。 给锅里倒上菜油，倒入葱花爆香，倒入所有的菜，滋啦滋啦的声音中，人汉菜和灰灰菜的清香蔓延开来，放上调味料，菜也就炒好了。 把锅洗了一下后，加水、少许大米和一点碱面，韩平就开始烧稀饭了…… 饭做好才五点多一点点，韩平就骑上自行车，向火车站的方向赶去！ 快到火车的路上，就碰到从省城回来的人们，韩平看到娘正推着自行车，和几个同行一边走一边说笑着走来！ 自行车上今天是三个蛇皮袋子，两边各耷拉一个，后座上绑着一个…… 韩平叫住娘，互换了自行车，推着走向公路。 来到沙石公路上，娘俩就上了自行车，往家赶…… 回到家里，小丽也从同学家回来了，已经给娘倒好洗脸水了，看到娘和哥哥回来，就开始给饭桌端饭。 吃完饭，已经六点半了，让妹妹收拾锅灶，韩平就赶紧找出气管子，给自行车打好气，然后，就送父亲去火车站了…… 回来后，韩平拿出今古传奇杂志，在灯泡微黄的光线下看了起来，慢慢的就睡着了…… 早上起来，娘做饭，小丽在家打扫卫生，韩平就去那块小点的地里，去给玉米苗加梁！ 到午饭前，韩平就把地里活全部干完了！ 回到家里，妹妹也把韩平夏天的衣服鞋子该洗的都洗好，晾晒在后院绳子上了…… 兄妹俩中午随便吃点，就算把中午饭凑合过去了，韩平难得的睡了会午觉！ 下午睡醒后，洗了把脸，韩平泡了一杯茶，坐在门口，拿出根烟，叼在嘴上，没有点燃，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喝了会茶，有点烦躁的心情才慢慢的平复一些！晚上就知道父亲厂里到底还要不要临时工的结果了…… 拿出今古传奇，看了一会，就看不进去了，点上烟，狠狠的抽了两口，又徐徐的吐出来烟雾…… 坐立不安中，终于熬到下午五点，实在在家待不住了，韩平就骑上自行车直奔火车而去！ 到了火车站，把自行车之起锁好，刚抽了两口烟，火车就进站了！ 在下火车的人流中，很快就找到了娘的身影！ 韩平快步来到娘的身边，从地上提起两个蛇皮袋子，一共能有五十斤左右。 把袋子搭在自行车后面的后座上，等娘从存放处推着自行车出来，娘俩就往回赶去。 到了家门口，等娘刚下自行车！ 韩平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娘，我大是咋说的？” “撒咋说的？今黑吃撒饭？”娘顾左右而言他…… 韩平一脸懵圈！！“额！完咧，估计事情没戏了……下午自己竟然忘了做饭……” “娘……我忘了做饭了…… 你先洗脸喝口水，我现在就做，做千层饼咋样？快滴很……” 韩平手忙脚乱的把自行车推进屋里！赶紧洗手猜面。 “哈哈……哈哈……慢慢做饭，不着急……你大让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厂里……去上班……” 娘看着韩平的神态，娘不禁笑了出来，原来娘在逗韩平玩呢！ “嘿！好”韩平高兴的握紧拳头，猛的一跺脚，以表达心里的兴奋。 在韩平快速却稳当忙碌中，千层油饼和稀饭就做好了，又剁了一碗去火的浆水菜…… 这时小丽也蹦蹦跳跳的回来了，帮着把饭菜端到饭桌上！ 娘三个围在一起吃饭，娘告诉韩平，父亲已经给韩平报名了，负责人让韩平明天去厂里，要看看韩平本人，说是啥面试…… “对咧，平娃，一会把你换洗衣服找一哈，明天带上，如果人家领导正式同意你上班了，娘再把被褥给你拿去……” 韩平点头答应着！对明天充满了向往… 第二十五章:进厂 楼梯口第一间就是公共厕所，一股浓烈刺鼻的尿骚味扑面而来…… 旁边房间是接水洗漱的，有一圈水泥池子，房间里有一股漂白剂的味道！ 父亲的宿舍就在水池的斜对面。 打开门，一间最多二十个平方的房间，呈现在眼前！ 和门对着的是一个三开的铁框玻璃窗户，窗户下是一个三个抽屉的桌子，刷着橙色的油漆…… 房子门口左边角落，放着一个三层带锁柜子，左前是一个单人床…… 一个黑色的木柜子底下垫着几个小凳子，和床头持平，床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床单平平整整。 门口右手边也是一张单人床，床上有点凌乱，靠中间位置，在两个床头之间，放着一个枣红色的柜子 右手往里靠窗的单人床，是父亲的床，父亲坐在床边，招呼韩平坐下，并叮嘱韩平，不要坐别人的床…… 放下东西，父亲带着韩平下楼，出了职工宿舍楼往东就是厂里大门！ 宽阔的大门口，一个白漆黑字的大牌子上写着:北方省龙安市柴油机械厂…… 有十米宽的铁栅栏大门紧闭，只有靠东边的铁小门可以进出！ 门口桌子旁边，站着穿深蓝裤子白短袖制服的几个保安！ 和门卫打过招呼，父亲带着韩平向前走去！ 自从进来后，韩平好奇的东张西望，一条笔直的水泥路，直通里面，左右两边都是厂房，很多穿着劳动布工作服的男男女女都在忙碌着…… 厂区里很多参天大树和小花园，大树基本都是白桦树！水泥钢结构的厂房里，不时传来各种机械的轰鸣！ 进了第二道大门，路边到处都停着小四轮拖拉机和农用三轮摩托车！ 也有很多三轮车的铁架子和小四轮三轮车的厢子。路边摆的满满当当…… 这时，一个穿着劳动布工作服，满身污渍的青年，开着一个没有厢子的崭新三轮车冲着韩平迎面而来！ 突突突突……突突突……滋的一下猛然刹车，机动三轮车一个原地漂移！ 直接原地掉了个头！那青年没有停顿的一脚油门，三轮车又绝尘而去…… 韩平看的是目瞪口呆，心里又是充满羡慕！ 父亲这时候拉了一下韩平，示意他跟着去旁边的厂房里！ 进入光线有点暗淡的厂房里，电焊机刺眼光的芒闪烁着，金属切割机刺耳的啸叫声音中，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三个人在忙。 “李师傅……李师傅”父亲来到一个人身边，大声喊道。 那个人站起身来，和父亲走到厂房侧门外边，父亲递上一根烟…… “李师傅，这是我儿子，叫韩平……你看看咋样？” 李师傅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卸下手套，接过父亲递过去的香烟…… 韩平有眼色的赶紧掏出火柴，给李师傅点燃香烟！ 李师傅看了一眼韩平，笑了，对父亲说道:“韩师，你娃聪明的很呐……也有眼色……那就让娃跟我干吧！” “平娃，这个是李师傅，你以后就跟着他……让干啥就干啥……快谢谢李师傅！” “谢谢李师傅”韩平对着李师傅点头致谢！ “韩师，是这，今天你就带娃先逛逛，让娃……韩平对吧？” “韩平，你明天早上九点就这里找我，到时安排你一起干活……” 韩平和父亲答应着，告别了李师傅，然后就走出了厂房！ 父亲带着韩平，在厂区里走了一遍，一路走一路介绍着。 最后来到西大门口，门口的大铁门紧锁着，门口西边是排一层平房…… 平房旁边的大树底下，有一个低矮的石棉瓦房，门口东边是一栋两层小楼，楼下路边有个自来水龙头，下边是一个水池…… 问了父亲那水是干净的后，韩平就趴在水龙头上，拧开龙头，猛喝一气。 父亲告诉韩平，这里住的都门卫和保卫科的人！ 低矮的石棉瓦小屋，是父亲平时放工具的地方。 现在父亲的工作，就是一日三餐后，把厂里职工食堂的卫生搞好就行，也就是擦桌椅，把地面打扫干净。 从裤腰上取下钥匙，父亲打开了小屋的木门。 站在门口，韩平发现屋子边上有个铁桶做的炉子！ 低头进了小屋里，在有一百瓦电灯泡的光线下，发现这是一个只有六七平方米面积的杂物间。 里面靠墙处，是两个长木凳架起来堆放的一些木板，上边有拖把笤帚啥的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 一边的墙上还有一个小窗户，窗户底下是一个用木头钉的简易桌子，屋里站两个人就没地方了…… 出了小屋，站在门口，四下打量一番，韩平看着门口的炉子，又看看前面的水池，微微有点出神！ 第二十六章:以利驭人 小屋门口，思量一会，韩平开口道:“大，能不能把屋子收拾一下，我以后住在这里？” 父亲皱着眉头，看着韩平说:“平娃，这里又矮又小，住这里肯定很闷热……” “我本来打算在宿舍里，给我那个单人床里加个木板……咱爷俩就能凑合着睡！” 韩平看着父亲！“大，是厂里不允许这个小屋里住人吗？” “那倒不是，我给说说应该没问题，就怕你住这里太热了！” 韩平笑了:“那就行，大……你看，两个长凳子铺好木板，就是床了，还有，这个炉子也是现成的……” “水龙头就在门口，刚才我看到厂区路边很多劈柴，有这些条件，咱就能自己做饭咧……” “还有，大，这里让做饭不？” 父亲满眼笑意的看着儿子:“旁边这些门卫也经常做饭呢……没事，做饭没事！” 韩平说干就干，当即就进屋，把里面长凳上的木板和杂物拿出来放在屋外！ 父亲要帮忙被韩平拦下，地方太小了，两个人根本转不开身，再说这点活，韩平自己都能搞定，何必让父亲再沾一身灰尘呢！ 父亲看自己又帮不上忙，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屋里的东西很快就都搬出来了，只有木桌没动！用笤帚把屋里全部都清扫了一下…… 韩平拿着父亲刚送过来的洗脸盆，在门口水池接水，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才发现汗水都是黑褐色。 给屋里的地上撒了水，韩平在水池洗了一下头脸，就继续忙碌。 留出需要用的木板和父亲要用的拖把笤帚，其他杂物，就整齐的堆放小屋里面！ 把两个长凳，放在杂物上边，拿着比较齐整的木板开始铺在上面。 这些木板长短和厚度也不一样，经过一番调整，一个简易床就算成型了。 端了一盆水，开始擦桌子和床板，最后擦完木门，打扫卫生的工作也就算完成了。 韩平坐在小屋门口休息，看到门口往后边车间的水泥路上，陆陆续续的有人开始下班回家！ 穿着整齐干净的青年小伙，三三两两有说有笑，衣服靓丽时髦的年轻女性，相互间一边走一边窃窃私语…… 中间也有一些穿着工作服的中青年人，拿着饭盒饭碗…… 到了下班时间，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路上人头攒动，一下子嘈杂起来！ 一副工厂下班的画面呈现在韩平眼前，壮观又新奇，人们的衣着气质和形态与农村完全的不同…… 看着人们从前面不远处，拥进一条通向职工食堂和厂里正大门的狭窄的路上，韩平有点出神！ 这时，韩平看到父亲和娘端着铝饭盒和碗，从对面走来！ 韩平赶紧起身，快步上前，接过父亲和娘手里的饭盒和碗…… 把饭菜放在小屋里已经干净的木桌上，娘坐在“床”上，打量了一番后，对韩平进行了表扬！ “娃他妈，平娃说他以后住在这里，每天还可以做饭……你看这想法咋样？” “咱娃做饭肯定么问题，做饭可口也省钱，我看行！只是锅碗瓢盆都需要买……” 父亲对韩平说道:“那咱爷俩下午就去买！” “好！”韩平点头答应着！ 娘乐呵呵的看着韩平叮嘱道:“平娃，城里和农村不一样，一定要机灵有眼色！做事要用心……” 在拥挤的小屋里，娘坐着，韩平给自己和父亲用馍夹了些炒菜，一家人吃起了中午饭！ 午饭是蒜薹炒肉、芹菜豆腐干和馒头！ 吃着这些平常很少吃的菜，韩平觉得味道也就那样，只要和家人一起，韩平觉得吃啥都香。 吃完饭后，娘一再对韩平叮嘱后，父亲和娘离开了，娘继续忙着收塑料去了，父亲先去送娘，他一会再过来。 韩平看着父母背影渐渐走远！ 蹲在小屋门口，韩平刚从口袋里拿出香烟，就看到两个穿着门卫制服的人从对面小路走来！ 两个人看着有二十多岁的样子，来到韩平旁边小平房的门前！ 一个站在门口开锁，一个在看到韩平就出声询问:“小伙，在这干嘛？” 韩平有些腼腆的回答道:“我以后就在这小屋住，是邻居……” “哎？不对呐！这是韩师放杂物的地方啊，你是谁？” 那个询问的门卫走了过来，探头看了看屋里！ “你说的韩师，他是我大！” 韩平站起来，看着那人笑着说道。 拿出两根烟，给两个人递了过去！ 那人接过烟后:“哦，原来你是韩师儿子啊……行，我姓刘，咱是乡党涅……以后你就叫我刘哥！回头聊，我们要赶紧做饭了……饿咧……” 父亲送了母亲走后，回到小屋，和隔壁门卫打了招呼，也介绍了一下韩平！就拿起拖把准备去食堂打扫卫生。 韩平接过父亲的拖把和笤帚，随父亲走向厂里职工食堂…… 食堂就在小屋前三十米拐弯的地方！ 进去后，韩平发现，食堂大概有四百平米左右，西边墙上有许多打饭的橱窗，现在已经关闭。 食堂南北墙上都是很大的玻璃窗户，地面是光洁的水泥地面。 顶棚上挂着四个大吊扇，还在快速的转动着！ 打饭的橱窗前一片都是空地，从中间开始到东边，是三排圆形餐桌，每排八个，一共二十四个桌子。 这些桌子都固定在水泥地面里，桌子上有都有八个可转动的坐子！ 饭厅南墙底下，是一排水龙头水池，是洗碗筷的地方。 刚吃完饭的餐桌上和地下大多都有剩饭残渣！ 韩平让父亲歇着，端起搪瓷盆子，用抹布把桌子上的残渣抹到盆里！ 逐个把全部桌子上清理完后，把剩饭残渣倒进水池旁边的垃圾桶后！ 韩平用洗衣粉把抹布和盆子洗干净后，开始一个一个桌子的擦拭。 父亲休息了一会后，也拿着笤帚，用右手开始清扫地面。 韩平麻利的擦完桌子后，把桌子下的座子推到桌子底下！ 从墙边拿起大扫帚，让父亲停下，开始大开大合的扫起地面垃圾。 很快就把餐厅扫完了，又用笤帚簸箕把几堆垃圾处理完了！ 在父亲的指导下，韩平用拖把有油污的地面拖一遍！ 父亲看着韩平，满眼都是笑意和欣慰…… 打扫卫生完成后，爷俩坐在一个桌子旁！ 韩平好奇的问父亲:“大，你不是说这个厂子里有两千人么？这个食堂才这点桌子，怎么够那么多人吃饭？” 父亲呵呵的笑着说道:“是有两千人……但大多数人是城里职工，下班人家就回家吃饭了……” “厂门口向东一站路，过了大十字路口，那里就是咱厂的福利区，也就是家属区，城里的工人基本都住那里……” “这个食堂，主要是为住门口职工宿舍楼里的人和厂里单身职工配备的……” “我住的那个宿舍楼，里面的人都是附近郊县的人……” 休息了一会，父亲就带着韩平回楼上宿舍，让韩平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父子俩就就去厂里福利区附近的土杂店…… 挑选了一个炒锅，既能炒菜又能下面条！又买了一些油盐酱醋茶和碗筷，父亲又特意的买了搪瓷缸子和一盒蚊香…… 土杂店旁边有个劳保用品店，又给韩平买了两个薄被子，一个铺一个盖，床单父亲那里有多的，就没买！ 忙忙碌碌一下午，终于在晚饭前把一切收拾妥当了！ 躺在小屋里的床上，韩平伸了个懒腰，坐起来，看了一圈，自己觉得挺满意。 “平娃，去洗个手，也到食堂开饭时间了，和我去打饭……也熟悉一下环境……” 父亲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工作证，里面夹着一些单位饭票，有纸质的，也有花花绿绿软塑料的。 告诉了粮票和菜票的区别和用途，就给了韩平一些。 拿着饭盒碗筷，爷俩来到食堂里，还没到开饭时间，里边只有几个人。 光线有点暗淡，父亲就打开了荧光灯和吊扇！ 餐厅里一下亮堂起来，风扇欢快的旋转着，舒服的凉风蔓延开来。 来到打饭的橱窗前面，透过玻璃，看到一个长条木桌上，摆放着几个大铝盆，和几个大的竹簸箩…… 一抬头，才发现，墙上挂着一块小黑木板，上面用粉笔写着今晚菜品和主食！ 有酸辣土豆丝、白菜粉条、炒西葫芦、洋葱炒肉片…… 主食有馒头花卷和烧饼！还有绿豆稀饭！ 韩平看着大家开始排队，也就跟在后边排队等着打饭。 要了一份白菜粉条和洋葱炒肉片，五个烧饼！ 端到父亲的身边，放在桌子上，韩平又去打了两碗稀饭，爷俩开始吃饭。 这时，食堂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从身边经过的熟人和父亲打着招呼，纷纷询问着韩平是谁？ 父亲都微笑着又略带自豪的介绍着:“这是我儿子，来干临时工了……让娃锻炼锻炼……” 韩平也不停的抬头微笑回应着！ 很快吃完了饭，韩平就和父亲回了小屋，在门口水池洗刷完了碗筷！ 屋里闷热，找了两块砖头，爷俩就坐在门外闲聊乘凉！ 这个时候门卫也换班，三三两两回来吃饭，父亲和他们相互打着招呼！ 这时那个中午和韩平打过招呼的小伙，来到爷俩身边！ “韩师，吃过了么？这小伙是咱娃吗？” 父亲从空袋里掏出烟盒，递了过去:“来！宏伟，抽根烟……这是咱娃，叫韩平……” 宏伟接过烟盒，拿出一根烟，还给父亲，父亲用手挡住！ “拿着抽吧，韩平，这是你宏伟哥！是门卫……以后和你哥多亲近亲近……” 宏伟，也没推托，把烟顺手装进了口袋！ “那韩师，你爷俩先谝……我先去吃饭……再晚就没有饭咧！” 看着宏伟去打饭的背影，父亲看着皱着眉头的韩平，就笑了…… “平娃，看着那抵的上咱爷俩两顿饭钱的烟给人了，心疼了，对吧？” 韩平看着父亲:“嗯，发一根就可以，为啥一盒都给他？” “问的好……为啥给他？咱的钱也是辛苦钱……” 父亲看着韩平，郑重的说道:“在一个群体中生存，一定要心里有数，有选择的结交对自己有益的人，偶尔花点钱是值得的……” “虽然当时不一定就有见效果，但是，做事一定要学会未雨绸缪……” “给他点好处……是因为你以后和他是邻居，他们一帮门卫都是年轻人，你认识一个人了，就可以认识他们一帮人……” “话说回来，以后万一有点啥事，看在平时处的不错，又是乡党的份上……多少也能帮着你点……” “钱用在值得的地方，就不用心疼！这叫‘以利驭人’懂不？” 韩平望着父亲，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大，我明白咧！” 爷俩又聊了一会，估摸着食堂没人了，就一起去打扫卫生了…… 忙完以后，累了一天了，爷俩就各自睡了。 第二十七章:第一天上班 早上七点半，父亲就来到小屋门口，叫韩平起床！ 韩平迷迷糊糊中，听到父亲的喊声，一骨碌翻身下床，打开门，然后就洗脸刷牙…… 父亲递过来一身新的劳动布工作服。让韩平试了一下，挺合身，这是父亲以前发的，父子俩身材相仿，就给韩平拿来了。 洗漱完毕，爷俩一起来到食堂，喝着稀饭，馒头就着咸菜和豆腐乳，解决了早饭！ 看看表，时间来到了八点四十，父亲就带着韩平去了昨天李师傅约好的地点！ 来到空旷的厂房里，李师傅还没到，爷俩就在门口等着！ 厂门口的扩音喇叭里正播放着叶倩文的歌曲——潇洒走一回…… 奔放悠扬的歌声，在旭日东升的早晨，让一切显得一片生机勃勃。 这个时候，李师傅从大门口的路上拐进了厂房！双方打过招呼后，父亲就去忙了，韩平跟着李师傅，来到了厂房里面。 李师傅在几个铁皮柜子中间，换上了工作服！让韩平等一下，等到几个师傅到齐了，再安排今天的工作。 这个时候，几个师傅陆续到齐了，大家站在一起，李师傅就把韩平给大家做了介绍！又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各位师傅…… 带眼镜的女的姓于，文文静静，有三十多岁，是名焊工！ 张师傅，和韩平身高差不多，看着敦实憨厚，也是焊工。 高师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说话有股痞气，像有文化的不好说话的人…… 他是大学毕业生，也是刚从别的车间调过来的！没啥技术专长，属于打杂的类型。 这几个人为一个生产小组，李师傅是组长，负责大家工作的安排。 这个生产小组的主要工作任务即:切割、下料、焊接、喷漆、完成机动柴油三轮机架的形成的全部工作。 今天，韩平的工作就是跟着李师傅，李师傅焊接时，韩平扶着三角铁和钢管，帮李师傅打下手！ 李师傅调试好电焊机，给了韩平一双旧的布手套，和韩平从旁边地上拿过来一些四方钢管，摆好后，让他扶着不要动！ 并再三叮嘱，他焊接的时候，一定不能看电焊的火光，要把头偏到一边，否则，会伤到眼睛…… 韩平一切照做，然后李师傅一手拿着把钳，一手拿着电焊面罩，把钳点了点钢管，火光迸现…… 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李师傅开始了焊接工作…… 一个金属缝隙焊接完成后，李师傅就用一个小钉锤，敲掉上面的药皮，检查焊接效果！ 韩平的主要工作，就是拿过来相应长度的四方钢管，再扶好，保证钢管稳定不动，让焊接工作顺利完成。 在工作中。 一上午的时间在新奇和忙碌中，飞快的度过了，在李师傅停下手里工作后，提醒韩平到时间下班了，韩平才去洗手…… 出了厂房，发现厂区的路上全是人，人群汹涌着向大门口走去，也有一部分人拿着饭盒碗筷走向职工食堂方向！ 随着人群，韩平回到了小屋，发现父亲和娘都在，并且，已经打好饭菜。 和父母打了招呼，他们催促韩平吃饭，并询问了工作还习惯不？师傅人好不好等等问题！ “大……娘，都好着涅……不用担心我，啥不会了，我就多问，我可以学么……” 韩平让娘坐在床上，把饭盒往她跟前推了推，拿起馒头，夹了些肉菜，把馒头递给了父亲！ 边吃饭边和父母说着话，韩平这才从父亲那里知道，自己做这临时工，每个月是75块钱…… “平娃，你还小涅，工资能混住你自己就行，你又才来，多学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还有，娘今来给你拿了面粉和包谷榛子有一点碱面……到时你做饭用……” “嗯，娘，做饭一个月我爷俩能省一些钱呢……” 一家三口，在交谈中吃完了午饭，韩平让娘睡一会再走，娘拒绝了！ “我平娃大咧，以后要给俺娃盖房子娶媳妇涅，娘哪敢清闲……” 和父亲把娘送出大门口，看着娘离去的匆忙的背影，韩平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娘走后，韩平和父亲来到食堂，帮着父亲很快打扫完了卫生！ 父亲回宿舍前，韩平和父亲商量，看他下午能不能买点青菜大葱啥的，晚上准备开始做饭…… 父亲答应了，说他下午先去厂里木工房，把案板拿回来，昨天就给木工师傅说好了！ 完了再去厂区捡点劈柴。 回到小屋里，韩平拿着新买的茶缸，捏了些绿茶，放在里面！ 端着杯子来到门口不远的锅炉房水池边，接了开水泡茶，回来就坐在小屋门口的水泥马路牙子上。 路两边都是粗大的皂角树，在树荫下纳凉比屋里凉快多了。 这时宏伟哥刚吃完饭，也回来了，看到韩平在路边坐着，打了个招呼，就进了旁边那个平房宿舍。 韩平坐着抽烟，在默默的发呆！ “嘿，韩平，想撒涅？” 韩平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宏伟哥，端着杯子拿着一个小板凳，站在他的身边…… “宏伟哥，坐……坐，来抽烟，烟不好，别嫌弃……” 韩平起身从口袋掏出烟递给他一根！ 宏伟放下凳子，坐在韩平身边，接过韩平的烟，抽了一口！ 对着韩平说:“嫌弃撒涅？都一样的烟，房子真热，像蒸笼一样，还是外边凉快……” 和宏伟的攀谈中才逐渐了解，他们这些年轻门卫，都是从部队退伍的军人，大多都是从武警部队退伍的，进入市里的保安公司…… 经过公司培训后被分配到了这个厂里，配合厂里保卫科的工作…… 今年他们一起来的有五六个人，再聊下去，竟然发现他是邻村的，说起初中的一些同学，还是他的叔伯兄弟…… 越聊越亲切，越聊越热乎，直到厂里喇叭音乐响起，才发现到了上班时间了！ 两人赶紧起身，相互道别后就都去上班了。 来到工作的厂房，下午还是给李师傅打下手，扶铁管！ 每次等李师傅完成焊接，韩平就赶紧拿起小钉锤，把药皮敲掉，这样，李师傅就能省事点。 李师傅看看韩平:“小韩，你这娃还灵性的不行，不错！不错……” 韩平笑笑没说话，只是低头干活！下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随着下班的人流，回到小屋，门前一侧，放着一些破木板，和一玻璃瓶柴油！ 从口袋掏出钥匙，打开门，看到简易木桌上，平放着七八十厘米见方的小案板！ 案板上放着两根大葱、两个西红柿和一小把青菜。 韩平拿上毛巾，来到门前水池，先洗了一下头脸。 把炒锅拿出来也洗了一下，在锅里猜好两个人量的面！放着让面醒一会！ 再用新抹布把案板洗干净，放在下边等晾干。 把西红柿青菜大葱也洗干净， 这时候案板也晾干了，切好蔬菜，放在碗里备用！ 这时，父亲也过来了！站在旁边看着韩平忙碌。 韩平给炉子里撒了点水，把炉子里清理干净，从屋里找出以前看到的榔头，给大点的木板下放上砖块，把劈柴都砸成小块。 丢一些木块到炉子里，给上面倒一点柴油，拿出一块用打火机点燃，扔到炉子里，火苗一下子就升腾起来了…… 韩平把炒锅放在上边，倒入菜油，油起烟时，就放进葱花爆香，再放进入青菜，搅拌几下…… 放上西红柿，等炒出西红柿汁，放上调味料，就出锅盛放到碗里。 在水池洗刷完，接了多半锅水，继续放在炉子上烧水！父亲在旁边看着，不时的添柴…… 韩平开始揉面擀面，很快面就擀好了，炉子上的水也开了！ 韩平麻利的切成裤带面，迅速下入锅里，又接了一碗凉水，等锅开后，倒进锅里。 拿出屋里面一个比较大的搪瓷盆，锅开了，就用筷子的面捞到搪瓷里，舀了两碗面汤出来放着。 把锅里剩余面汤倒进水池，搪瓷盆有点小，就把面条倒进锅里，把炒好的菜也倒了进去，放进一些辣椒，开始搅拌…… 让父亲尝了尝，他觉得咸淡可以，韩平就把面分成两碗！ 父亲坐在床上就着案板，韩平站在门口，爷俩开始吃了起来。 边吃父亲一边夸奖着韩平，说还是家常便饭好吃…… 第二十八章:少年凶猛 吃完晚饭，韩平洗刷完锅碗，把屋里整理好，泡好一瓷缸子茶水，点燃一根烟，站在门口抽了起来！ 突然想到父亲已经去食堂打扫卫生了，韩平赶紧掐灭烟头，又舀了些水，把炉子灰烬彻底浇灭，锁上门，就快步向食堂走去。 和父亲把卫生打扫完，坐在桌子的凳子上，韩平美美的抽了一根烟。 “大，厂里图书馆啥时候可以借书？几天没看书了，晚上太早也睡不着啊……” 父亲来到韩平身边坐下，笑着说:“爱看书是好事……厂里图书馆星期一三五都可以借书……” “时间是中午一点到两点……晚上时间是七点到八点！” 看看手腕上的电子表，父亲抬头看着韩平:“平娃，今天就能借书，也到开门时间了，去不？” “去，大，那咱现在就走……我也认认地方……” 父亲告诉韩平，图书馆就在他住的宿舍楼上，爷俩一边走一边聊着！ 父亲不时的和身边路过的熟人打着招呼……来到厂门口时，父亲在前，韩平跟在后面！ 父亲和门口几个年轻门卫打着招呼，顺手给他们递上香烟…… 韩平就站旁边，无聊的左右张望着！ 突然！韩平眼睛余光中，看到从旁边办公楼边，一道白色身影迅速的向父亲背后扑来…… 韩平瞬间炸毛……来不及多想，屈腿弓腰，猛然向对方冲去…… 抬腿直接蹬中白色身影的小腹…… “啊……白色身影一声叫喊，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韩平顺势按住对方的脖子……举起拳头，就要砸下…… “停……停停停……平娃，赶紧停……” 父亲慌乱的呼喊着韩平！听到父亲急促的声音，韩平停下手，双眼通红看着地上的人…… 韩平一言不发，退到父亲身边，父亲赶紧俯身拉起地上的人，这个人也坐了起来，满脸通红，龇牙咧嘴的揉着小肚子…… “老韩，这是谁啊？不就是和你开玩笑嘛，咋还雇个打手打我？” 父亲忙不迭道歉着:“这是咱娃，他也不认识你啊……没事吧？赶紧起来……” 大门口，回过神来的众人，相视一笑，但看父亲的眼神好像有了一丝变化！ 几个门卫都看着韩平，旁边有两个年长的，其中一个哈哈大笑…… “老崔，你老欺负韩师腿脚不便，老是偷袭人家耍……今天挨揍了吧？活该……哈哈……” 韩平这才看清来人，他和父亲年龄差不多，身材干瘦，一脸精明，穿了一件白衬衣，蓝裤子…… 雪白的衬衣上有一个明显的脚印，他还在不停的揉着肚子…… 从旁边人的口中，韩平算是听明白了，这人借着父亲身体不便，经常戏耍父亲！ 韩平冷冷的看着对方，一副随时就要动手的架势。 父亲轻拍了一下韩平的头，呵斥道:“赶紧给你崔叔道歉……” 韩平回过头，一副笑脸的望着父亲:“行……行行” 扭过脸，眼里满是冷漠的看着姓崔的说道:“崔叔，实在不好意思，对不起啊……下次……我一定用力小一点……” “额！说错了……崔叔……下次我一定不会只踢你一脚咧……” 众人愕然相视，猛的哄堂大笑起来…… “滚，话都不会说……去大门外等我……” 父亲佯怒，推着韩平到了大门外，又回身和那人说了几句，就走了出来！ 走到韩平身边，父亲眼里满是笑意，低声却又自豪说道:“家有顶门杠子就是好……” 换书就要把前边借的书还回去，然后再借！ 随着父亲回到宿舍，房子里的两个人也都回来了，门口右手床上躺着一个人，在看杂志……穿着袜子的脚上，散发着脚臭！ 窗台旁边，一个人正在拿着抹布擦着桌子，衣着干净利落，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父亲和两人打过招呼，顺便给韩平介绍了一下两人…… 拿着书，父亲带着韩平来到二楼，这是两间有着八九十个平米的房子，里边放了很多木头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和长篇小说以及杂志…… 韩平兴奋的翻阅着，寻找自己最喜欢看的武侠小说！ 厂里职工，每个人只能办一个借书证，父亲好像和图书馆管理员很熟悉，就给韩平也办理了一个借书证！ 选好书后，父亲又带韩平去了四楼的电视室，两个房间里都是二十四英寸的大彩电…… 放的都是新闻联播，一个房间基本都是中年人，比较安静。 一个里面大多都是年轻人，乱糟糟的！ 韩平告别父亲，就回到厂里小屋。 坐在门口路灯下，喝着茶水，抽着烟，吹着微风，很惬意…… 这时宏伟哥和几个门卫也回来了，都在门口水池洗头洗脸洗衣服！ 门口一下就热闹了起来，韩平和大家打着招呼。 大家洗完，就从屋里拿出凳子，坐在门口马路上抽烟聊天…… 他们都是部队退伍军人，各自讲着以前在部队的趣事。 聊着聊着，就说起了格斗擒拿，黑龙十八式、散手和截拳道啥的……说得兴起时，就开始演示交流…… 韩平听的新奇，就凑过去看！ 宏伟第一个表演，打了一套军体拳，然后一个腾空后摆腿结束…… 一个圆寸头小伙，直直的站着，啪的一下面朝下，摔向水泥地面，在快接触地面的一瞬间，横在腹部的两个手腕，撑住了身体…… 在地上一个翻转，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又行云流水的打了一套擒拿…… 最后一个留着平头的帅哥，从路边拿起一块红砖，把红砖立起来，放在水池边上，伸出拳头在砖头的五六厘米处…… 口中一声轻喝，右拳猛然发力，砖头上半截，猛的被崩飞出去，下面半截红砖依然稳稳的立着…… 几个人热烈的一起鼓掌，大声叫好！ 帅哥兴致正高，侧身弓箭步站立，一个弹踢，又侧身勾踢，转身肘击、小龙问路、大龙摆尾…… 一套拳脚的表演让大家眼花缭乱。 在大家的一再要求下，平头帅哥站了个跟奇怪的马步，原地不动的打了一套拳法，有点像女人打的拳…… 玩了一会，大家都有点累了，就坐下来闲聊。 韩平不懂武术，又加上年龄小，就坐在一边听他们聊！不时给他们喝完的杯子里续水。 从大家的聊天中，韩平知道那个平头帅哥姓李，他开始的散手叫截拳道，出自武打电影明星李小龙…… 后边那套有点女性化的武术叫咏春拳，本是女性所创，是一种适合近身打斗的武术。 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快到十二点才起身回屋睡觉，这一晚，韩平开始和他们熟络起来。 回到小屋里，韩平躺在床上，拿起一本厚厚的武侠小说，才看了几页，双眼皮就开始打架，慢慢的，他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十九章:神秘的李大哥 清晨，强烈的尿意憋醒了韩平，韩平快速起床，出门直奔离小屋二十多米远的公厕而去！ 上完厕所，感觉时间应该才六点左右，揉着有点干涩的眼睛，慢慢向小屋走去…… 这时候，发现一个人站在路边的大树下，正在压腿！ 一条腿站立支撑着身体，另外一条腿抬到头顶，搭在树上，两个手抱着树干，一下松一下紧的在压腿…… 然后又换另一条腿，反复如此。 韩平定睛一看，这不是那个会截拳道的门卫李帅哥吗！ 韩平一下来了精神，快步走到他身边打着招呼。 “李哥，早啊……怎么不再睡会？” 李哥回过头，看到是韩平！ “习惯了，每天早上都要锻炼一下，一间断，就会废了……” “你是韩师的儿子吧？昨天看到你在大门口的反应了……很不错！” 韩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额，下意识的反应，差点就闹出笑话了……” 李哥换了另一个腿继续压…… “嗯，是爷们的正常反应，长大成人了，就该护家人周全……” 韩平看着李哥，突然间感觉很亲切，看着李哥，韩平郑重的的使劲点点头。 突然转身，向小屋跑去…… 李哥奇怪的看着韩平的背影，笑着摇摇头，又继续锻炼！ 韩平跑到屋里，拿着茶缸，快步来到水池洗刷干净，又回到屋里，从茶叶包倒一些进茶缸，顺手拿起香烟火柴，装进口袋…… 一路小跑到锅炉房，接满一杠子开水…… 双手端着，慢慢的走到李哥身边，一言不发，默默的看着他锻炼。 压完双腿后，李哥又头顶抵到两个脚面之间，双手抱住脚后跟，多次的重复着…… 然后就是侧身压腿，两腿不停的换着压…… 然后就在干净的马路上劈横叉，完了又是竖叉…… 看到韩平站在一边观看，李哥没说话，自顾自的继续运动着…… 左右弹踢、刺蹬、勾踢、左右转身踢、直拳、左右勾拳、转身鞭拳…… 一个动作都重复了多次，看的韩平眼花缭乱，也是满眼兴奋和渴望…… 看到李哥终于停了下来，韩平赶紧端着茶缸，双手递到李哥面前！ “李哥，给，你喝茶……不烫了！” 韩平看着李哥，满眼都是崇拜。 看了看韩平，李哥犹豫了一下，接过了茶缸…… 看着韩平，李哥笑着说:“你叫韩平，对吧？” “嗯！”韩平直直的站着，看着李哥使劲点头。 李哥忽然神色冷冷的问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客气？又突然站着等着给我端茶，咱们还不熟，对吧？” 韩平站在一边，被李哥问的满面通红，手足无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着韩平的窘态，李哥突然又笑了！ “茶要浅，酒要满……你缸子里的茶水都快溢出来了……” 李哥乐呵呵的说道！ 韩平看着李哥，不解的问:“为啥茶要浅？我怕缸子小，不够你解渴……” “哈哈……你小子，倒是挺有意思的……” 李哥揭开盖子，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抿着嘴喝了一口！ “酒桌上，满杯酒敬人是情满意满……表达热情和尊重……” “茶道中……满杯是欺客……懂了吗？” “哦！有点明白了……谢谢李哥解惑！” 韩平是懂非懂的含糊回应着！ “行，回吧，洗漱一下，去吃饭，也快到上班时间了！” 李哥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顺手把茶杯递还给了韩平。 “好！”韩平答应着，两个人就向房子走去…… 刷牙洗脸洗头，忙活完了，父亲也过来了！ 爷俩就一起去食堂里，一起吃完早点，韩平就去上班了。 来到工作地点，李师傅今天安排韩平和高师傅一起下料，就是把方形钢管，按尺寸切割好，备用…… “小韩，走，跟着去溜达一圈……” 高师傅穿着一件蓝大褂，摇头晃脑，大摇大摆的对着韩平一挥手。 他的神态举止和他那大学生身份以及那副金丝眼镜都不相符！ 跟在一副玩世不恭的高师傅后边，来到厂里的三轮车装配车间！ 也不知道他和一个看着像领导的人说了什么，就看他从那人手里拿过一个摇把！ 走到一辆半新的三轮车旁，开始发动三轮车…… “腾……腾腾……腾腾腾……腾腾腾腾……” 高师傅跨上三轮车，左手把住旁边铁杆摇晃几下，三轮就向韩平冲来！ “滋……”的一声，停在韩平身边。 “小韩，上来，去拉钢管……在后边抓稳了……” 韩平利索的翻上了三轮车后厢，抓紧上边的铁栏，三轮车就一路狂奔，向厂区最里面开去！ 韩平在上面既新奇也紧张，只有紧紧抓稳铁扶栏，耳边风声呼呼，头发飞扬…… 终于，三轮车停在一堆长长的方形钢管旁边，斜着装上了十几根钢管。 无法固定，钢管长度又太长，高师傅就让韩平坐在钢管上，压着钢管，慢慢的启动机动三轮摩托车，缓缓的向前面的工作地点开去。 来到厂房门口，三轮车无法进入，熄了火，两个人就开始往里面搬钢管…… 搬完后，高师傅就让韩平拉着卷尺，卡在钢管边上，他量好尺寸，就在量好的位置用一个白色像石头的薄片标好横线…… 终于，拉来的钢管全部划线完毕！ 高师傅站了起来，招呼韩平歇一会再干，他说要去尿尿，还问韩平去不？ 韩平看着高师傅文气的自来卷头发和金丝眼镜，不由的笑着摇手表示不去。 坐在门口旁边的机动三轮车上，韩平抽着烟，一边看着三轮车…… 正抽着烟，高师傅回来了，他拍了一下韩平的肩膀，问韩平！:“会开不？” 韩平摇摇头:“第一次接触这东西……” “很简单，以后我教你，冷静，胆大心细就可以……” “走！咱先去把那些钢管切割了” 跟着高师傅，从厂房靠墙角的地方，拉出一台砂轮切割机！ 高师傅看了看切割机的砂轮，说是砂轮不行了，他就去找李师傅要砂轮片，让韩平等着。 不一会，他就拿着一个单子，吆喝着韩平，让韩平跟他去库房领砂轮！ 坐上三轮车，晃晃悠悠的到厂里库房，领了砂轮回来，就已经快到中午下班时间了。 从工具柜子里取出两个活动扳手，高师傅一边换砂轮，一边给韩平讲解拆装的步骤…… 等换好切割机砂轮，把钢管固定好，也就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跟着高师傅洗完手，韩平看到门口人群攒动，才随着下班的人流，向小屋走去。 第三十章:惊险的学开车过程 回到小屋时，父亲坐在门口等着韩平，他已经猜好了面，面团在锅里醒着， 青菜大葱都已经洗好了，韩平洗了一下手，把大葱切成葱花，放在碗里，摸了摸面团，觉得硬度适合扯面，就准备做油泼面！ 拿起父亲敲碎的小木块扔进炉子里，用柴油点燃，开始烧水！ 端起父亲泡好的茶水，水温刚好，韩平仰着脖子就灌下去半茶缸。 把面团擀成厚片，用湿布盖好，韩平就站在门口，等着水开！ 韩平摸出一根烟慢慢吸着，父亲在旁边询问着韩平的工作情况，并叮嘱着要有眼色的和师傅们相处，这样大家就都会多指点他…… 这时候，锅里的水已经开始翻滚！ 韩平拿起菜刀，把面片划成若干厚条，两手抻着两端，往案板上一摔，再顺势往两边一拉，感觉薄厚可以了，就丢进锅里…… 几下就把面全部扯完了，等锅开就倒进去半碗凉水…… 水开后，下入青菜，等滚开，就捞出来到搪瓷盆里，放上葱花个辣椒面…… 洗干净炒锅，放上油，等锅里菜油开始冒起青烟，就端起炒锅，把油倒在葱花辣椒面上！ 一股窜香就一下子蔓延开来…… 放上调味品，搅拌好，爷俩吃着筋道的油泼面，喝着面汤，边吃边聊，场面很温馨！ 吃完饭，收拾好锅碗瓢盆，把炉子里的灰烬用水浇灭，韩平就和父亲打扫食堂卫生了。 忙完回来，看到上班时间还早，屋里又太闷热，韩平就端着茶缸到路边的树荫下看书乘凉。 下午上班后，跟着高师傅把上午画好线的钢管切割完！ 高师傅开着机动三轮车带着韩平又去后边厂区拉钢管。 来到后边厂区的马路上，高师傅停下三轮车，叫韩平下车…… 就开始给韩平讲开机动三轮车的基本操作，坐在车上，告诉他那个是离合器、油门、刹车…… 手把手教韩平怎么挂挡，告诉了一二三挡和倒挡的具体位置…… “记住，车子发动后，先踩着离合器，离合器踩下去，才能挂进挡，起步时必须从一挡开始……根据路况再逐渐换成二挡或三挡加速……” “挂上一挡，左脚慢慢松开离合器……同时，右脚轻踩油门……” “停车时，要先踩离合器，把挡挂到空挡位置……再踩右脚这个刹车……” “看好，这个是刹车……这个是油门……千万别搞错了！很多人一慌张，就把油门当刹车踩了……” “千万记住，开车一定要冷静……尤其是开始不熟练的时候……” 外表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看人都是斜着眼睛的高师傅！ 这个时候，却对才认识了几天的临时工韩平细心教导着…… 韩平认真的看着听着……心里默记一遍，又重复了一下操作顺序…… 高师傅点头表示正确，韩平从口袋掏出香烟，递给高师傅，帮他点燃！ 高师傅一边抽烟，一边跨下三轮车。 斜着眼睛对着韩平说:“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上车，试试……慢慢开，别慌张……” 韩平激动的使劲点头！ 坐上发动着机动三轮车，双手握住两个把手！ 韩平的心就像柴油发动机的声音一样，腾腾腾腾的剧烈跳动着。 韩平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感觉自己基本平静下来了…… 才左脚踩住离合器，左手把住挂挡铁杆，“咔”的一声，挂上了一挡…… 左脚开始慢慢松开离合器，三轮车在腾腾腾的声音中，慢慢向前走去…… 右脚轻点油门，发动机腾腾腾腾腾腾开始加速转动起来…… 三轮车开始慢慢往前开去！ 挂着最慢的一挡，来到前面不远的丁字路口，韩平又试着挂了个倒挡，慢慢的掉过头来…… 快开到高师傅跟前，韩平下意识的一踩刹车…… 猛的，三轮车一下子就冲着高师傅加速而去…… “我靠！”高师傅一声惊呼！他一个闪身就跳到了路边的大树后边。 对着韩平大喊:“松脚，别踩油门了……踩刹车……” 韩平当时就懵圈了，好在听到高师傅的喊声，就松开了油门，还没等到他踩下刹车…… 三轮车车厢就卡上了路边大树！ “腾腾腾……腾腾……腾……” 三轮车被挣的熄火了…… 好在是一挡，三轮车没啥大碍！ 高师傅和韩平都松了一口气。 “哈哈……小韩，你是想谋害你高师傅啊……我靠……” 韩平站在他身边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满脸通红，手脚都无处安放了。 “哈哈，你个怂娃咋还不好意思了？哈哈……开玩笑呢！第一次……很正常……” 韩平赶紧又掏出一根烟，塞到高师傅嘴边，给他点上！ “我第一次接触这铁家伙，把油门当刹车踩了……” 高师傅戏谑斜眼瞧着韩平:“娃娃么，就是要不停的学习新东西……” 两个人抽完了烟，就开始装钢管…… 下午，就是不停的量尺寸、划线、切割…… 在忙碌的学习中，一下午时间就过去了。 下班了，回到小屋，父亲已经在熬稀饭！ 炉子上，锅里有米汤在轻轻翻滚着，米粒已经开花了，稀饭已经好了。 在水池边，韩平酣畅淋漓的洗了个头，又把手洗干净！ 父亲告诉他，他买了青辣椒和莲花白还有馒头！ 韩平先喝了一缸子父亲晾凉的茶水，就开始切菜洗菜，炒菜…… 把炒锅里的稀饭，倒在几个碗里，又把锅洗干净。 韩平麻利的就炒了一个青椒炒莲花白！ 爷俩开始吃饭，一边吃饭，韩平兴奋告诉父亲，他会开三轮摩托车了…… 父亲听着韩平诉说着学车的过程，一会笑着，一会又一脸紧张，然后又长舒了一口气…… 吃完饭，韩平洗刷完，就和父亲坐在门口休息！ 喝了一口茶水，父亲看着韩平！ “平娃，明天就是厂里的周五了，明天下午，我去找李师傅说一下，到时让他放你提前早走一会……” “啊……好……明天就已经是厂里周末咧？时间过的真快……” 天气太热了，坐着就又是一身汗，洗了一下，韩平就和父亲去食堂打扫卫生了…… 从食堂回来，韩平把茶缸里的茶渣倒掉，又泡了一杯浓茶！ 拿着父亲请厂里木工师傅做的小凳子，韩平来到门外的大路边乘凉…… 抱着那本厚厚的武侠小说，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第三十一章:武术格斗的启蒙 黄昏时分，在路灯下，一个少年坐在马路旁边，借着不是太明亮的灯光看书，身边放着一个搪瓷缸子。 一阵微风拂过，路边大树的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声。 少年面部表情随着书上的故事情节在变换着！ 一会拧紧眉头，一会嘴角上扬，一会又瞪大眼睛…… 这时一个穿着门卫制服的小伙，从大门口向这边走来！ 走到水池边，看到韩平在路边看书，就驻足观望着…… “韩平，看啥书呢？看的那么专心……” 韩平抬起头，发现是李哥，看到李哥左手好像包着纱布！ 韩平立即站了起来，走到李哥身边。 “李哥，吃饭了吗，你手怎么了？” 韩平关心的问道！让李哥在小凳子上坐下！ 端着茶缸，拿下盖子，递给李哥…… 李哥接过缸子，喝了一大口！ “刚才往办公室抬家具，不小心让钉子划破了手……刚去医疗室包扎了一下……” 韩平接过茶缸，拿出一根烟，递给李哥，又帮他点上！ “要紧不？晚饭吃了吗？” 李哥吸了一口烟，吐了个烟圈。 “没事，消毒包扎就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晚饭还没吃呢，我下午抽空就活好面了……准备晚上吃面呢” 李哥举了一下包着纱布的左手！ “现在看来，今晚是吃不上面喽……我一会去外面吃点凑合一下” 韩平嘿嘿的笑着，看着他！ “李哥，我帮你做，咋样？” 李哥诧异的看着韩平“你还会做饭……扯面拉面，你会做？” 韩平着点点头:“能凑合着做……” “哈哈……你小子不是在吹牛吧？行……那就让你试试，反正今晚不吃也是要坏了的” 随着李哥，来到隔壁平房里！ 这是一间两个人住的宿舍，里面两边靠墙地方，摆着两张单人床！ 中间靠后墙的位置有张三个抽屉的桌子，上边放着案板，案板上的搪瓷盆里有个用湿抹布盖着的面团…… 桌子底下有煤油炉子和锅碗瓢盆……还放着一些青菜和大葱。 韩平用洗干净的手，撕了一下面团！ 转头看着李哥:“交给我，你坐门口喝茶吧……但我要用外边炉子做……你这煤油炉子做面不行……” 李哥哈哈大笑“好，那你就看着办……” 韩平开始生火，敲够做饭用的木块，熟练的生火烧水…… 烧水期间，韩平把葱和青菜都洗好，在自己的案板上切好，装到碗里！ 拿过来醒面的搪瓷盆，开始揉面，面团已经醒的很好了，也不用多揉！ “李哥，你吃扯面，还是棍棍面？油泼的咋样？” 李哥看着韩平熟练的操作流程，有点相信韩平会做了，心里既好奇有有点期待。 “棍棍面吧，吃着劲道……” 韩平点点头，拿起擀面杖，把面团擀开，然后用菜刀切成厚厚条状，用干净的湿布盖着。 看到水已经烧开，给案板上撒了点面扑…… 拿起两根厚面条，两手往下一甩，又顺势均匀用力向两边拉抻，又把拉开的面条在手折叠，继续拉抻…… 粗细均匀的面条扔进锅里，又麻利的继续重复着！ 李哥在旁边瞪大眼睛看着！“韩平，两开就可以了……” 面条煮了两开后，捞出面条和青菜到李哥的搪瓷盆里！ 迅速的洗锅烧油，放上葱花和辣椒面…… 在一声刺啦的响声中，香味四溢…… 放好油盐酱醋和少许味精，再搅拌均匀！ 一搪瓷盆香喷喷的油泼棍棍面，端到了李哥面前…… “哈哈……” 李哥咽了口吐沫:“……看着不错啊……我尝尝……” 韩平这里家具不全，吃饭不方便，李哥就端着搪瓷盆去他宿舍去“尝尝”韩平的手艺了…… 等韩平收拾好一切，李哥端着空搪瓷盆出来，他已经把一大搪瓷盆的棍棍面“尝”的干干净净！ 从李哥手里接过空盆，把搪瓷杯拿到水池边，洗干净，放到他宿舍的桌子上，韩平就在水池洗手洗脸…… 两个人，坐在路边，吹着风，喝着茶，李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过滤嘴香烟，发给韩平一支！ “韩平，看不出来啊，做饭还真有一手，这棍棍面做的比我好吃……你是怎么做到的？” 韩平点着香烟，随着烟头微弱的火光一明一暗间！ 韩平缓缓的说起这十几年的成长经历…… 昏黄的路灯下，一个慢慢的说着……一个安静的聆听着…… 一轮明月升起，透过浓密的树叶缝隙，细碎的月光撒在两个人身上！ 起风了，树叶哗哗作响，好像也在诉说着什么。 等韩平大概讲完，李哥也不说话…… 良久，李哥发出一声叹息。 “哎……你小子挺顽强呐……” “但是，作为男子汉！你应该要明白，你……你的父母的更不容易和期盼……” “嗯！”韩平给两个人的缸子里续上水。 坐在李哥身边，注视着他…… “韩平，介绍一下，我叫李虎，比你大八岁，老家粤省……自小喜欢武术……” “十八岁参军，隶属于武警部队……因为一些事情，就提前复员……” “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原因，我就流落你们这个城市……” “哦……李大哥，你能教我武术吗？我想成为像你一样厉害的人！” 李大哥看着韩平:“我算不上多厉害！还有，你为什么想学武术？学武术很辛苦，还需要长期的坚持……” 韩平眼神明亮而坚定的回答道:“学习武术，强大自己……护家人周全……” 李大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缓缓说道:“武术有传统套路和现代搏击格斗……传统武术注重强身健体……搏击格斗直接以重创对手为目的……” “现在是和平年代，会点武术防身就行……别想着成为你看的武侠小说里的高手……那都是假的……” “教你点防身的搏击格斗术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这个年龄有点晚，学习起来，就要吃点苦头了……” 韩平目光炯炯看着李大哥郑重的回答:“我不怕吃苦……李大哥，啥是格斗术？” 李大哥站起身来，走到马路上！ 侧身站立，一腿在前，一个腿后，双膝微微弯曲，左拳刺出……右拳从下往上勾出，随即垫步，左脚尖旋转，右腿抡起，如大刀一样砍向前方…… 韩平站在路边，激动的看着！ 简单的演示了几个动作，李大哥告诉韩平，这个拳种叫截拳道，非常适合街头格斗…… 任何武术的根本条件，需要武者本人必须体魄强健，身体的强健又需要各种条件的组成，才能达到…… 比如，身体的柔韧性，肌肉的爆发力，身体肌肉的密度和骨骼的硬度以及身体的平衡性等等条件…… 这些都是需要长期练习才能逐渐达到！ 经过学习，一半年就能有点成效，对付普通人，两三个就都不在话下。 夜已经深了，李大哥见时间不早了，就结束今天的聊天。 让韩平后天晚上，也就是厂里的周一晚上找他，到时候再聊。 而后，两个人就各自洗漱，回去睡觉了。 第三十二章:难报最是父母恩 早晨，温度凉爽舒适，韩平躺在床上，面露微笑！ 梦里，李哥在教导他练习武术，自己学武的天赋就像开挂一样！ 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身体素质也凸显出练武天才的特性……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起！ 韩平从美梦被惊醒！ “平娃，起床了，起床吃饭了……快到上班时间了。” 原来，是父亲在敲门，提醒韩平该吃饭了！ 打开门，韩平叼着一根烟，先去厕所…… 洗漱完毕，和父亲一起去食堂吃饭！ 今天买了几根油条、稀饭和咸菜丝，爷俩吃的津津有味…… 吃饭时，韩平表达自己想学武术的想法，把昨天晚上和李大哥接触的事也告诉了父亲！ 父亲高兴的表示自己的支持，让韩平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 吃完饭，告别了父亲，让他一会慢慢的打扫卫生就行，别累着了…… 在厂里喇叭欢快的歌声中，韩平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工作地点走去。 今天，组长李师傅，安排韩平和高师傅继续拉钢管切割下料…… 开着机动三轮摩托车，高师傅带着韩平去了厂区后边！ 到了放钢管的地方，韩平跳下车厢，抢先拿出香烟，塞到高师傅嘴边，殷勤的点上。 高师傅歪着头，斜着眼睛，看了韩平一眼，摇头晃脑的说道“这娃心眼真多……都学会贿赂人了……” 下了三轮车，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串烟圈，撇着嘴…… 嘴里还嘟囔着:“啥破烟嘛……呛死个人……小韩，只准开两圈啊……” 韩平看着高师傅搞笑的表情！哈哈一笑，嘴里大声喊着“谢谢高师傅咧。” 兴奋的跨上机动三轮摩托车，按着昨天所学，踩离合、挂挡、松离合、轻踩油门，三轮车就慢慢的向前而去…… 慢慢的开了两圈，感觉比昨天熟练了不少了。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装钢管……三轮车拉着钢管，缓缓的向前面厂房开去…… 来来回回，忙忙碌碌中，上午的时光过的飞快，不知不觉中，就到了中午的下班时间！ 北方人喜欢面食，每天中午的面条是必不可少的。 回到小屋里，韩平继续做了油泼面，解决了父子俩的午饭。 洗刷完后，韩平照例去帮父亲打扫完了卫生，回来后就是喝茶看书，在门口树荫下纳凉…… 下午上班，高师傅有事请假了没来，李师傅安排韩平跟着于师傅，给她打下手！ 还是焊接方形钢管的工作，韩平扶着钢管子，保证管子不动…… 忙到四点多，父亲来到厂房，和李师傅聊了几句！ 接过父亲递过去的香烟！ “小韩，你跟你父亲先走吧，今天周末，给你提前下班……” 李师傅对着韩平说道！ “谢谢李师傅……”韩平走到他身边，表示着感谢。 回到小屋，韩平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随着父亲向厂子大门口走去！ 出了大门，韩平一下子就感觉视野宽阔了起来…… 怀着要回家了的愉悦心情，韩平在父亲身边蹦蹦跳跳着，爷俩边走边聊的向火车站走去！ 来到火车站，时间尚早，韩平和父亲站在铁道边的树荫下！ 知道娘今天也来了，韩平站在树荫下东张西望着，寻觅着娘的身影…… 远处，差不多有两三百米外的距离！ 一个身影扛着一团大大的东西，缓缓的向这边走来！ “大，那个人是不是娘啊？”韩平看着远处模糊的人影，随口问着父亲。 因为距离远，娘的身材比较矮小，那么大东西娘也扛不动呐，爷俩都觉得那应该不是娘。 父亲凝神注视着那道身影，低声对韩平说道:“平娃，要不你过去看看，万一是你娘呢？” “嗯！”韩平答应着，点燃一根烟，就边抽边向前迎着那个人去了…… 父亲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手表，快到火车进站时间了，娘还没来，父亲焦急的左右观望，寻找着韩平娘的身影！ 无意间，暼了一眼韩平的背影，突然间，看见逐渐走远的韩平，猛然扔掉香烟，向前狂奔…… 炙热的阳光下，一个女人，弯屈着腰身，背上扛着如小山般的大小的塑料包装带团…… 五颜六色的包装带如同小山大小，几乎都要淹没了她的身体，烈日下，艰难的蹒跚前行…… 一路走来，汗如雨下，喘息声粗重！ 先前，韩平一边悠闲自得的抽着烟，一边迎着那个人走去。 一边走一边观察着那个身影，他感觉那个身影应该不会是娘！ 毕竟，看着那些东西，按照娘的个头，她肯定也扛不动啊，过来看看，也是怕万一是娘呢……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猛然间，韩平如被雷电击中！ 呆愣在原地，片刻后，韩平大叫一声:“娘……娘……”扔掉烟头，向前狂奔…… 周围的人，诧异的看着这一幕！ 娘听到韩平的呼喊，放下那如小山般的包装带，露出下面肩头上两个搭着蛇皮袋子…… 看着这情景，韩平胸口一疼，心里如刀割般刺疼！ 瞬间，他泪流满面…… 跑到娘的身边，赶紧从娘肩头拿下有几十斤重的蛇皮袋子！ 韩平一把抱住娘，放声大哭…… 娘轻轻拍着韩平的脊背，低声安慰着！ “平娃，不哭咧，你现在都是咱家里顶门杠子咧，都成大人了，男娃娃哭，多丢人呐……” “赶紧的，火车就要来咧……不哭咧……听话……” 韩平松开娘，把两个蛇皮袋子挂在自己肩膀上，蹲下身子，全身一用力，扛起那堆塑料包装带！ 一下子，韩平的眼泪又夺眶而出…… 这些东西的重量能有一百多斤啊，娘那单薄矮小的身子就这样扛着，顶着烈日一路走过来了…… 韩平低着头，一言不发，娘跟在身边，询问着韩平这几天在厂里的工作情况，想借此话题，缓解一下韩平的情绪…… 到了站台边，放下塑料包装带和蛇皮袋子，韩平已经全身大汗淋漓！ 娘用衣袖给韩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眼睛里满是笑意，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娃娃。 “平娃，不用难过，挣钱的事哪有容易的……肯定会很辛苦……” “让你高兴一下吧，你知道这些东西，娘能挣多少钱么？” 韩平抬起头来，和父亲一起望着娘…… 娘有点得意看着父子俩，又左右看看！娘伸出手掌，在爷俩眼前晃着！ 压低声音说道:“今天能挣五十块钱左右涅，我都按收购点价格算过咧……” 看着韩平，娘缓缓说道:“虽然辛苦一点，还是值得滴！” 爷俩对视一眼，有点不可置信！ 韩平的临时工作，一个月是七十五的工资！ 父亲杂七杂八加起来，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一百七十块钱。 娘今天一天挣的钱就差不多顶父亲十天的工资了？ 韩平的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 这时候，火车进站了，跟随着上车的人流，让父母先上…… 韩平把两个蛇皮袋子和塑料包装带，推上车门…… 一家三口是最后上车的！ 把两个蛇皮袋子放平，让父母坐在上边休息。 这时，父亲像变戏法似的，从他的黑色人造革包里，拿出两个冰棍出来…… 韩平一脸问号的看着父亲！ 疑惑的接过冰棍，递给娘娘一根。 “大，你啥时候买的？刚才也没见你买啊？” “你替你娘扛起东西的时候，刚好有卖冰棍的，我就买了两个，给你们解渴……” “哎！家事我帮不了啥忙，就尽量做点后勤工作么……” 父亲叹了一口气，看着韩平娘俩！ 韩平听到父亲只买了两个冰棍，就把刚剥开纸的冰棍递给父亲。 自己坚决不吃，说自己不喜欢吃甜的…… 父母对视了一眼，呵呵的笑了起来！ 两个人的眼睛里全是笑意和欣慰。 韩平点燃一根烟，透过车门玻璃，呆呆的望着外面…… 第三十三章:不同的感受 五点三十分，火车准时到站！ 下了火车，韩平从车站路边的院子里找到自家的自行车，又交了一毛钱的存放费。 来到铁道旁边，把东西捆绑在自行车后边！ 商量一下，就让韩平骑上自行车走，父母走着回家。 韩平略一思考，觉得这是最好的，就问了父母晚上想吃啥？他回家了就做。 父母说做啥都行，叮嘱着韩平路上骑慢点！ 这时候，路上人也不多了！ 韩平就踩着脚镫子，慢慢启动，从前边大梁上了自行车，用力的蹬着，向家的方向骑去。 路两旁的庄稼地里，一片片绿油油的包谷苗，都有多半人高了！ 村庄、田野、一片的乡土气息…… 只是离开农村一个礼拜的时间，再次身处这片土地上时，韩平有了不同感受，有一种奇怪也非常的亲切感觉。 看到熟悉的村庄，拐进村边土路，韩平减速下车！ 推着自行车，来到家门口，门没有上锁，门从里面关着，妹妹应该在家。 支好自行车，拍着门板:“小丽……小丽，开门咧……” 听到里面的答应声，韩平坐到门墩上！ “咯吱！”一声前门打开了，妹妹看到韩平，高兴的叫着！ “哥，你咋回来咧？” 摸了摸妹妹的头，韩平笑道:“今天厂里周末，我就和咱大回来咧，咱大和娘在后面走着回来……” 把东西从车子上解下来，放到屋里！ 韩平洗了把脸，就来到后院子的小菜园里！ 小菜园里有西红柿、黄瓜、线线辣椒、茄子和大葱，还有一些小白菜…… 问了妹妹，知道家里还有浆水菜，韩平就摘了几个黄瓜和一点辣椒，打算晚上做浆水菜盒子，再烧点稀米汤。 洗手和面，醒面期间，韩平捞出一大碗浆水菜！ 捏干水分，辣椒切碎，放到搪瓷盆里，加上调味料…… 这时，妹妹小丽已经提着一大笼子麦秸草回来了，坐到灶火里，开始烧火！ 很快的，在兄妹俩的忙碌中，两个辣子浆水菜菜盒就烙好了。 妹妹继续烧锅熬大米稀饭，韩平又调了个凉拌黄瓜！ 摆好小饭桌，把香喷喷的菜盒和凉拌黄瓜端上桌子，韩平就来到村口路边等父母回来。 来到村口的的公路上，远远的，就看见父母两人有说有笑的身影！ 韩平点燃一根烟，静静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双亲，一时怔怔的出神…… “平娃，咋咧？咋还发瓷涅？” 娘的问话，让韩平回过神来！ “大，娘，走，回家！饭做好咧……浆水菜盒子和米汤！” 在父母的夸赞中，三个人回到家里。 妹妹已经舀好洗脸水，放在门口。 稀饭也舀好了，放在饭桌上晾着…… 洗完手脸，一家人围在一起，开始吃饭，大家都饿了，切成小块的满满一搪瓷盆的浆水菜盒子，很快就被吃光了…… 娘站起来，摸着肚子，乐呵呵的自语着:“俺平娃做饭确实好吃，今天都吃有点涨咧……” 吃完饭后，让娘上炕躺会，韩平和妹妹打扫卫生，父亲坐门口喝茶！ 忙完后，夜幕渐渐降临，韩平和父亲把家里的竹床抬到前院子的树林里。 外边比屋里凉快多了，爷仨就坐在外边聊天乘凉！ 娘累了，已经在炕上睡着了！ 院子里，父亲坐在床边，小丽躺在父亲身边，让韩平讲城里的事情！ 韩平端着茶缸，喝了口水，也坐在父亲身边，开始讲述工作中的人和事，并高兴的说，自己学会开机动三轮车了…… 聊着聊着，夜就已经深了，小丽回家和娘去睡觉了，爷俩就在外边的院子里睡了。 清晨，东方刚露出晨曦，父亲起床的动静惊醒了韩平！ 看看时间才五点多，但已经睡不着了，他就也随着父亲起床了。 去后院上完茅房后，韩平就准备烙两个锅盔！ 揭开装小麦面的面瓮，发现只有一瓮底的面粉了，但还够早上用…… 把面粉全部盛到大搪瓷盆里，撒上发酵粉，搅拌均匀，韩平开始和面！ 面活好后，韩平先烧了一锅水，泡好茶，端到院子里，放在凳子上。 正在用笤帚扫院子的父亲，看到了泡好茶水，就停下手里得活，乐呵呵端起茶缸，坐在小凳子上，美美的喝了起来。 爱喝茶的人，起床后就喜欢先美美的把茶喝透，尤其是睡了一夜后，喝茶，真的是解渴又提神，父亲也有这样习惯。 醒面期间，韩平又在后院子里摘了茄子和线线辣椒以及大葱，清洗干净，切好备用！ 麻利的把早饭做好，这时候，才还不到7点。 看着时间还早，为了让娘和小丽多睡一会，韩平就和父亲打算去地里转转。 留了张“我们去地里转转，一会就回来，你们先吃饭！”的纸条，锁上门，韩平就端着茶缸，爷俩就向地头走去…… 走出院子，转向房子一侧通向田里的土路！ 舒爽的微风迎面而来，路旁的杨树叶子哗哗作响，田野里，半人高的包谷苗随风摆动，有节奏的跳着集体性的舞蹈…… 空气湿润而清新，还有一股淡淡的土腥味道，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天空淡蓝如画，远方的秦岭轮廓清晰，隐隐伴有白色烟雾缓缓的升腾着…… 贪婪的呼吸着家乡的味道，如此满眼美景，不由得让人心生依恋…… 父子俩，徜徉在田间地头，默默的欣赏着这一切，都不说话，好像怕打破了如此美景一般！ 一个边走边喝茶，一个边走边抽烟…… 半个小时后，爷俩回到家里，娘和妹妹也已经起床，在各自梳洗！ 韩平把饭菜端到饭桌上，等大家吃饭！ 早上是锅盔、辣椒西红柿炒茄子和糊涂汤。 一家人围在一起吃着早饭，娘告诉韩平，吃完饭她继续去城里收塑料，中午家里的饭就由韩平负责…… 韩平点头答应着，告诉娘，家里麦面没了，他上午去磨面，顺便再打点包谷榛子回来…… “平娃，家里的事，你看着办就行……” 吃完饭，娘就骑着自行车走了，韩平和小丽一起收拾家里卫生！ 忙完后，坐在门口抽了一根烟，韩平就把架子车拉到门外，抱起两个小袋麦子和一小袋包谷放到了架子车上…… 看到橡胶轮胎气有点不足，从家里拿出打气管子，给轮胎打足了气，又喝了半缸子浓茶。 告别了父亲和妹妹，韩平就搭上攀绳在肩膀上，压下车辕，脚下用力，就向着村里走去…… 每个村子基本都有磨坊，当时的农村，家家都是吃的是自磨面粉…… 有九零粉、八五粉、八零粉、七五粉、七零粉……以八五粉居多。 能开磨坊的都是头脑比较灵活的人，也是家底比较殷实的！ 买套磨面粉的机械，安装在家，就能有不错的收入。 但是，一个村子磨面的收入，也就养活一个磨坊！人多的大村子除外。 韩平村里的磨坊在村子西头， 把麦子拉到磨坊，称重、脱皮、撒上适量的自来水、再装到袋子里窝着…… 做完这些后，主家告诉韩平等下午来取面，韩平告诉他中午就没面吃了。 主家想了一下，告诉韩平，最早也就中午了，那就十二点来取，麦子窝的时间太短，面粉弹性就不太好了…… 拉着架子车往回走，一路上，韩平和村里人频频的打着招呼。 第三十四章:三十岁前看父敬子 回到家里，妹妹去同学家里玩了，父亲在后院的小菜园里用小锄头正在除草！ 端起父亲泡茶的搪瓷缸子，喝了一小口，滚烫的茶水入喉，浓涩的茶香慢慢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一口又一口的呡着浓茶，美妙的滋味让汗毛都舒展开来，韩平喝的额头见汗。 “平娃，咋回来咧？”父亲看着韩平问道！ 父亲没有磨过面粉，不知道磨面脱皮后，有窝麦子的程序。 “大，磨面要把麦子脱皮后，撒上凉水后，要窝几个小时或更长时间涅……这样磨出来的面粉才会更劲道……” “额……我不懂……我还没磨过面粉呢……” 父亲尴尬的笑着说！ 韩平看着父亲:“以后这样的事，我来做就好，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儿长大咧……” 父亲看着韩平，乐的眼角都是皱纹，不由的脱口而出:“三十岁前看父敬子，三十岁后且看子敬父……” “哎，我这个做大的确实不合格呐……” “大，这话是什么意思呢？”韩平疑惑的开口问道！ 父亲放下手中的小锄头，站起身子！ “这是一句老话，前一句意思，就是在孩子三十岁前，也就是孩子真正的成人独立前，父亲要竭尽全力的哺养、教育和提携孩子……” “后一句话的意思是，孩子三十岁以后，能顶门立户了，父亲就开始得益于孩子的逐渐成就……” “大，有点惭愧涅……”父亲表情逐渐的有点沮丧！ “大，看你都说滴撒么……你都尽力了……我又没抱怨撒么” 韩平走到父亲身边，抱着父亲肩膀，拉着他坐到凳子上。 蹲在父亲面前，握着父亲那只手指蜷曲僵硬的左手！ 认真的看着父亲，郑重的说道“大，生在这个家里，我觉得我很幸福……” 父亲的眼睛泛起了水光，无声的摸了摸韩平的头 为了转移父亲注意力，韩平拿起小锄头，蹲在地上，用力的锄起小菜园里的杂草来…… 除完杂草，又用水管子套在水龙头上，把菜地都浇了一遍！ 又把屋里屋外都打扫了一遍，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中午。 看到时间也差不多了，韩平就拉着架子车去磨坊了。 来到磨坊，韩平家的面粉已经磨好了，水泥池里都是面粉， 主家帮着韩平把面粉和麦麸装好，接着，很快就把包谷榛子也打好了…… 把东西一一装上架子车，韩平赶紧就往家里赶去！ 这时，村里已经是炊烟袅袅，饭菜的香味四处弥漫。 回到家里，把面粉和包谷榛子倒进各个面瓮，把麸子和车放好，韩平就开始做饭…… 小丽也回来了，帮着哥哥烧火！ 中午吃的干拌面，很快，在兄妹俩的努力下，劲道喷香的裤带面就捞到三个碗里。 爷三个就围在饭桌前吃了起来。 吃完饭，妹妹洗锅，韩平就开始发面，提前给晚饭做准备。 面发好后！韩平洗干净手，喝了点凉面汤，感觉有点困，就打算午睡一会！ 因为早上起来的早，又一直都在忙碌，躺竹床上不久，韩平就进入了梦乡…… 一直睡到下午四点多，韩平才醒来，洗了把脸，又喝了一缸子茶水，他就开始准备做饭。 面团看着已经发的不错了，韩平就在面团中间抠出一块下来，上边布满了蜂窝眼。 确认面已经完全发酵好了，韩平就到后院子菜园，割了一些韭菜，摘了几个辣椒…… 把菜洗干净切好，装到盆里，放上调味料，搅拌均匀备用！ 给案板撒上面粉，又抓了点食用碱面，用擀面杖彻底碾碎…… 把面团揉好，就开始把其擀成面皮，撒上韭菜辣子碎末，卷成长菜卷，再用菜刀切成匀称的一个个…… 这个时候，父亲也帮着把水烧开了！ 把两个笼屉放到锅里，让父亲去喝茶歇会，韩平接着大火把锅烧开，然后就慢慢的添柴，保持温度就行…… 半个小时后，韩平起身去洗了一下头发降温，夏天不动就是一身汗，何况还是烧火。 抽完一根烟，揭开锅盖，等蒸汽散开后，蓬松雪白香喷喷的菜卷呈现在面前。 等馍彻底凉了，放到案板上，把锅里的水倒掉，蒸馍的水熬稀饭，容易涨肚子！ 重新加水，开始烧米汤。 彻底忙完已经下午五点半了，和父亲打了个招呼，韩平推出自行车，去迎迎娘！ 万一娘收的东西多了，他就帮娘用自行车带回来，反正自己闲着也是闲着。 来到公路边，点上一根烟，叼到嘴上，抬腿上了自行车，快速的向前骑去…… 快到拐向火车站的路上时，在乘火车回来的人群中，韩平看到了娘的身影！ 娘推着自行车，车子后边搭着两个大蛇皮袋子，韩平下了车子，接过娘的车子…… 感觉重量不轻，娘告诉韩平，今天运气不错，收的都是塑料鞋底的旧布鞋！ 娘俩一路说着话，上了自行车，朝着家的方向骑去。 到家了，父亲已经把洗脸水准备好了，娘去洗脸，韩平把东西往屋里搬。 小丽已经把稀饭和菜卷摆到桌子上了。 韩平又去摘了两个黄瓜，做了一个凉拌黄瓜。 一家人开始吃饭，娘是真饿了，吃三个菜卷，喝了一碗稀饭…… 吃完饭，韩平收拾好了碗筷，小丽积极的要求洗锅！ 韩平看看也到了要走的时间了，就让小丽收拾！ 爷俩收拾好了行李，就出发了，走着去火车站，一般需要四十分钟。 爷俩边走边聊，韩平兴奋的告诉父亲，今晚回去，要和李大哥坐坐，他可能会交自己学武术…… 回家前，就约好的今晚再说学武术的事呢！ 父亲叮嘱韩平，不管今晚李大哥教不教武术，都要真心待人，不要急躁！ 万一，人家不答应，也不要太失望或者生气，毕竟，认识时间短，人家又不欠你的…… 韩平认真的聆听着父亲的话，默默的记在心里。 火车到了省城，下了火车，在回厂里的路上，经过商店时，父亲买了一包两块钱的过滤嘴香烟！ 递给韩平:“平娃，装上……晚上和你李大哥一起的时候，给他抽……表达一下心意！也许会有用……” “嗯！”明白了父亲的意思后，韩平双手接过了香烟！ 到了厂区门口，父亲上了职工宿舍楼，韩平回到了厂里小屋。 洗漱了一下，泡了一缸子浓茶，韩平就坐在门口路边休息。 李大哥宿舍门还锁着，韩平抽着烟，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第三十五章:截拳道 李大哥目光炯炯的看着韩平片刻，又把头偏到一边，看着远处，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李大哥不说话，韩平也安静的不打扰他！ 良久，李大哥，站起来，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韩平！ 缓缓的说道:“韩平，我可以答应教你一些截拳道基础知识，学的好不好，全在你自己……” “提前说好，练习武术，绝对不要作恶……否则我会找到你……再废掉你……” “能答应我么？”李大哥明亮的眼神里隐隐的有冷芒闪动。 韩平，腰身笔挺的站立着，看着李大哥的眼睛，郑重而严肃的用力点了点头…… 右手抬起，摸着心房，韩平大声说道“我保证不用武力做坏事” “李大哥，我习武的目的，就是强身健体，护家人平安……我也没有恃强凌弱的习惯……” 看着韩平，李大哥突然问韩平:“你干嘛摸着胸口？身体不舒服吗？” 韩平慌忙放下手，不好意思的说:“娘说过，做决定时，要摸着良心才是最郑重的……” 看着韩平，李大哥不由的笑了！ “来，韩平，坐下聊……” 从手里烟盒拿出两根烟，递给韩平一根！把烟盒还给韩平！ 韩平赶紧又把烟盒推回去！ “师傅……你拿着抽吧……”韩平连忙说道。 李大哥点燃香烟:“韩平，这烟代表你的心意，我可以收下！” “但我要纠正一下，我只是教你一些武术的基础知识……所以，咱们不是师徒……” “我也比你大不了几岁……你叫我李大哥就行……明白不？” “哦！知道了！”韩平有点失落的答应着。 一边抽烟，李大哥就开始给韩平说起了截拳道…… 截拳道的创始人叫李小龙，截拳道的基础始于咏春拳！ 在武术追求的道路上，李小龙把拳击步伐、击剑步伐和动做、包括恰恰舞步伐这些都被他揉和在一起…… 截拳道，没有套路，打击动作以快准狠著称！以最直接的动作打击目标。 截拳道的理念，就是以无法为有法，以有限为无限……在思想上不桎梏自身…… 李小龙集东西方武术所长，通过不断的实战总结，又加入哲学思想……才创立了截拳道。 其实，截拳道就是由各种散手组成，比如各种拳法、腿法、步法、身体各个部位的力量爆发力…… 身体的各个部位，经过长时间的训练，都可以成为攻击武器…… 但最基础的，也是最重要的！ 所以，初学者，就需要先提高身体素质，比如:每天跑步增强体质…… 同时，需要身体柔韧性的训练，拔开腿部韧带！如:压腿、开胯…… 拔开韧带，踢腿时才可以随意方向的踢打目标…… 站桩！长久的站桩可以保持身体的平衡性，截拳道又有很多站桩方法！ 比如:马步、丁步、弓步、虚步、中步、扭马、偷步、吊马等…… 拳法有:刺拳、平勾拳、上击拳…… 腿法有:截踢、侧踢、高位勾踢、转身踢等…… 韩平聚精会神，听的津津有味，看到李大哥停下时，就赶紧把茶缸递给他…… 李大哥接过茶缸，喝了口茶水，告诉韩平，像他这没有一点武术基础的，要提高身体素质，就得从跑步开始。 每天早上，能跑个五公里就行，有空了就站桩，也就是扎马步！ 这些可以和压腿同时转换练习，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急不来的…… 等身体素质和身体柔韧性有所提高了，到时候，再慢慢教韩平一些拳法和腿法。 站起身来，来到马路上，李大哥开始演示…… 弓步！也称弓箭步，两腿之间就像一个拉开的弓箭，身体的重心，要放在前腿上…… 前脚尖微微向内，后退伸直，这种步法刚劲有力，稳若磐石…… 注意事项:避免后脚跟离地和前脚掌向前…… 丁步:一般用在踢腿前的准备，他的重心，要集中在后腿，前脚尖着地，前膝盖要高于后膝盖……用来保护裆部！ 注意事项:要避免身体的重心在前腿，以及前脚背没有伸直…… 详细的说完和演示完这两种步法！ 看着韩平问道:“学会了吗？” 韩平兴奋的说会了，自己就演示了一下。 李大哥点点头，抬起头，李大哥看着路边的大树，视线慢慢看向大树的枝丫…… 扭头问韩平:“你屋里有绳子吗？不要太细的……” 韩平记得应该是有，打扫屋子时好像看到过！ 回到小屋，在床下找到一捆绳子，拿了出来…… 看了看绳子，又试了试绳子结实程度！ “会爬树吗？” 韩平有点疑惑的看着李大哥:“会啊……” “上去……把绳子搭在树干旁边的树枝上！” 韩平像猴子一样的麻利的爬上了树……把绳子穿过树枝……绳子的两头都垂到了地上。 让韩平站着，李大哥把绳子一头绑在韩平的右脚脚踝处…… 让韩平抬起腿，自己拉着绳子慢慢把腿伸直拉高…… 韩平一个腿站立着，两手用力，慢慢的右腿越来越高……逐渐感觉大腿两侧和大腿底下开始酸疼…… 李大哥看着韩平:“这是腿部韧带拉伸训练……自己根据承受程度……拉高或放下……要双腿替换不停的重复练习……” 等抬腿时，脚尖能踢到自己头顶时才可以……还有开胯的练习动作…… 李大哥在一旁详细的讲解着…… 跑步提高身体素质、腿部韧带拉伸、站桩练习身体的稳定性，这些，让韩平看着自己时间，灵活安排就行。 第三十六章:第一天的练习 昨天晚上，快到十二点了，韩平和李大哥两个人才洗漱休息！ 躺下一会，韩平就进入了梦乡！ 天快亮时，被隆隆的打雷声惊醒， 雨随雷声而至，倾盆大雨敲打着屋顶上的石棉瓦哒哒作响。 雷声雨声让韩平睡意全无，索性就不睡了，打开屋门，稀碎的雨丝伴着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天已经蒙蒙亮了！ 韩平不禁打了个哆嗦，退回屋里，点燃一根香烟，回想着昨晚李大哥所说的话。 本来打算早上去厂子外边的马路跑步，今天看来是不行了！ 那一会就开始练习站桩，练习弓箭步和丁步…… 抽完烟，韩平冒雨跑到锅炉房，接了一缸子开水，泡好了茶，他就开始练习弓箭步。 回想着李大哥的演示姿势和说过的话:“两腿之间如一个拉开的弓箭……” “前脚尖微微向内，身体重心要放在前腿……后腿蹬直……” 感觉姿势应该是对了，韩平站立着不动，十分几钟后，感觉腿开始酸疼了…… 刚才是右腿在前，左腿在后，感觉腿很难受了，韩平就换成左腿在前，右腿在后…… 站了大概有一个小时，韩平额头见汗，感觉自己已经牢牢记住了弓步。 擦了把脸，喝了口茶水，韩平又开始站丁步…… 脑海中不停的回放着李大哥站丁步的样子，韩平不停的调整这自己的姿势…… “……重心在后腿，前脚尖着地……前膝盖要高于后膝盖，这样能保护裆部……丁步一般都是为踢腿前做铺垫……” 自言自语中，终于自己的姿势和脑海里李大哥的姿势重合！ 韩平开始进入忘我的练习状态…… 在两种不同步伐的交互练习中，不知不觉中雨已经停了。 这时候，父亲来了小屋门口，看着韩平练习他看不懂姿势！ 他满眼慈爱，默默的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娃娃。 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电子表，父亲才对韩平说:“平娃，该洗漱了，到吃饭时间了……” “大，你啥时候来的？”看着门外的父亲，感觉他已经来一会了！韩平赶紧问道。 “刚来一会，本来提前过来打扫卫生，去了看到已经打扫干净了……想着应该是你干的……” “嗯！”韩平赶紧起身洗漱。 洗完问了父亲时间，吃饭还得一会，韩平就又泡了一缸子浓茶！ “大，能不能给我也买块电子表？有表了我就能安排时间……李大哥已经答应教我武术了……” “从今天开始，我每天都要跑步锻炼，提高身体素质……还要练习武术基本功……” “行，我中午就去给你买……”父亲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韩平。 父亲喝着茶，韩平抽着烟，坐在屋门口聊天…… 到开饭时间了，爷俩就向食堂走去！ 打好稀饭、馒头！豆腐乳和咸菜丝！韩平一个人，就吃了四个馒头一碗稀饭，父亲乐呵呵的看着…… 伴随着厂里喇叭欢快的流行歌曲，韩平来到了厂里上班的地方！ 组长李师傅，安排的还是韩平跟高师傅，一起拉钢管切割下料。 凑到高师傅身边，给他递上香烟，又给他点上。 高师傅摇头晃脑的抽着烟，斜着眼睛看看韩平！ 一摆手，示意韩平发动机动三轮车。 把摇把给韩平，教韩平怎样发动车子…… 从慢到快的转动摇把着，放下阀门，“嘟嘟……嘟嘟嘟……”发动机冒着黑烟快速的转动起来…… 高师傅跳上后面车厢，示意韩平驾驶三轮车出发…… 韩平有点犹豫跨上三轮车，挂上一挡，慢慢的开着，向厂区后边驶去。 上午，在重复的拉料、划线、切割工作中，忙碌的度过…… 中午下班回来，父亲已经把面活好了，床上，还放着一块黑色的电子手表，表带也是黑色的人造革的。 韩平顾不得看手表，拿出昨天从家里带来的西红柿小白菜和大葱，来到水池边清洗。 切好菜，装进碗里，开始生火炒菜，很快，一碗小白菜西红柿就炒好了。 加点柴，开始烧水，韩平把面擀好，水也刚好烧开了…… 煮好面，捞到搪瓷盆里，倒上炒好的菜，搅拌均匀，爷俩就开始吃饭。 饭后，洗刷完锅碗，浇灭炉子里的灰烬，韩平坐在门口抽烟，戴上电子表，美滋滋的左右看着…… 泡上一搪瓷缸子浓茶，看了看时间，爷俩就去食堂打扫卫生了。 打扫完卫生，回到小屋！韩平有点犯困，但看到时间不早了，就坐到门口喝茶提神。 下午，韩平和李师傅搭伴焊三轮车机架，李师傅是一个不太爱说话的人。 韩平就默默的在他身边听指挥干活就行…… 下午下班，韩平昨晚没睡好，有些困乏，就和父亲在食堂随便买了点吃了。 回到小屋里，韩平倒头就睡，睡前，让父亲8点来把自己叫醒。 一觉醒来，感觉神清气爽，韩平一身粗布短衣短裤，脚上一双布鞋，锁上屋门，向厂区大门外走去…… 来到大门前的马路上，韩平顺着马路开始跑了起来…… 韩平打算在附近马路上跑步，每天跑个一个小时，锻炼身体的同时，也可以熟悉一下环境。 厂区属于郊区最西边，很偏僻，尤其晚上，路上的行人非常少。 宽阔的马路上，路灯昏暗，路两边的树荫和灌木丛，一片的黑暗阴森！ 幽静的马路上，偶尔有人骑着自行车经过…… 心里有点害怕的韩平，停住脚步，思忖一下后，一咬牙，向通向城区的方向跑去！ 跑了一会，来到宽阔而路灯明亮的马路上，路上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 路边的公交站边上，有等公交的人们，不时有公交车和长长的两个铁杆连接公路上空电线的电车停下！ 也有黄色的面包车疾驰而来，猛的停下，窗口有人探出头，大喊着招揽着客人…… 马路两边的人行道上，三三两两的人，散步纳凉…… 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跑了四十分钟了，韩平转身，开始原路返回…… 回到厂里小屋，韩平泡了一搪瓷缸子浓茶，洗了把脸，从屋里拿出绳子。 来到门口大树下，爬上树放下绳子…… 这时，父亲也溜达到了这里，坐到路边，看着韩平训练！ 和父亲打过招呼后，韩平就开始把绳子绑在右腿腿腕，左腿站直！ 然后，抓住绳子的另一端，用力往上拉动…… 右腿的高度，才刚刚过了小腹位置，大腿下边的肌肉就开始紧绷，有点抽搐…… 停下手里的拉绳动作，等了有一分钟时间，放松绳子，把腿放低一些…… 然后继续往上拉高，腿疼痛了就停下，稍等一会，放松绳子，再拉高绳子…… 如此的反反复复动作下，大腿肌肉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右腿的高度也提升了一些！ 松开脚腕上的绳子，喝了口茶水，韩平绑上左腿，开始重复之前的动作…… 这个时候，李大哥也回来了，他和父亲坐在旁边聊天，不时的看一眼韩平！ 在韩平准备放下绳子的时候，李大哥来到他身边，接过韩平手里的绳子…… 李大哥拽着手里的绳子，用力一拉，韩平大腿根肌肉猛的一疼！ 赶紧两个手抓住绳子，稳住身体，疼痛让韩平倒吸一口凉气，疼的他龇牙咧嘴…… 但是，看到绑着的腿抬高了不少！ 停住拉动的绳子！ 李大哥看着韩平说道:“循序渐进……你这样的做法是正确的……但是，在不让身体受损严重的情况下……要学会打破和超越……” “练习格斗，就是不停的突破自己身体极限，锻炼自己意志……不痛不痒的练习……肯定也不会有大的进步……” 把绳子递给韩平，李大哥坐到父亲身边，他们继续喝茶聊天！ 放下腿，韩平用双手使劲揉搓着大腿四周的肌肉，绑上腿腕，继续拉高腿…… 想着李大哥刚才说过的话，韩平一咬牙，又一使劲，拉动绳子的力度大了很多，在大腿肌肉实在疼的不行了，才停住…… 反复的拉高、放下、揉搓放松肌肉的动作，时间过去有一个多小时。 韩平停了下来，来到李大哥和父亲身边！ 点燃一根烟，一个手轻轻的拍打着大腿两侧…… “李大哥，我刚才去外边马路能跑一个小时……回来就练习韧带拉伸了……” 李大哥抬头看看韩平:“站桩没有练习吗？” 韩平赶紧掐灭手里的烟头，摆出弓箭步和丁字步…… “早上睡不着，我站了有两个小时左右……李大哥，我这两个姿势对吗？” 李大哥看着韩平，露出一副有点意味深长的笑容:“嗯，不错，还可以……今天才是第一天吆……” 韩平认真的看着他，郑重的说道:“我会一直坚持用心学习的……” “李大哥，你是和我们下班时间不一样吗？怎么我下班回来都看不到你呢……” “嗯！大门门岗是三班倒，和你下班时间不一样” 李大哥站起来，打了个哈欠:“行了，估计你今天也累够呛，和你父亲都赶紧睡觉吧，时间也不早了……我也洗洗睡了……” 李大哥转身离去，送走父亲，韩平随便洗了洗，就爬上床睡觉！ 不一会儿，小屋里就有鼾声响起…… 第三十七章:小俊 日复一日，时光荏苒，韩平已经到父亲厂里有两个多月了！ 立秋后的傍晚，还是很闷热，只有微风吹过时，才能让人感觉到些许凉意！ 韩平刚帮父亲打扫完食堂卫生，回来洗完头，感觉舒服了一些，泡了一缸子浓茶。 搬着凳子来到门口大树下，把茶缸放在凳子上！ 来到树上垂下的沙袋边，沙袋是用两个套在一起蛇皮袋子做的，里面装满了沙子和锯末的混合物。 韩平丁步站好，抬起右腿，一个前腿刺蹬，前脚掌蹬在沙袋中央，沙袋一下子就来回晃动起来…… 不停的交换两腿，练习刺蹬腿法，感觉沙袋里面板结的沙子蓬松了不少，韩平开始抬腿到大树上压腿热身！ 这一段时间里，忍受住了疼痛，也在韩平日夜不停的努力下，韩平终于拉开了腿的韧带，也开胯成功…… 现在基本都能做横向和竖向一字马了！ 热身完毕，韩平站在沙袋前，前脚尖微微向前旋转，后腿抡起，小腿砸向沙袋！ “砰”的一声，不算太大的简易沙袋，左右摇晃…… “砰……砰……砰”韩平一下又一下的抡起腿，踢打着…… 韩平两腿交换的练习着高扫踢，不一会就大汗淋漓！ 韩平从屋里拿出毛巾，洗了把脸，从凳子上端起茶缸，喝了几口茶水，又练习起了大龙摆尾…… 面向沙袋，左脚尖向内转动，以腰胯猛然向后发力，一百八十度的旋转，同时抡起右腿，外脚掌砸向沙袋…… “砰”的一声，砸中沙袋，效果不是很好！ 韩平站在原地低头思考着，旋转身体比划着，然后重复刚才的动作…… “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 腿法练习一会，感觉比较满意了，又开始打击沙袋练习拳法…… 快到晚上十点了，韩平停了下来！ 每天晚上到这个点，韩平就不打沙袋了，怕打击声打扰附近的人休息…… 喝完缸子里的茶水，点燃一根烟，扎着马步，一边站桩，韩平一边悠然的抽着烟。 这一段时间，因为两个人工作时间的不同频，李大哥每隔几天，就教韩平几个动作，让他自己练习。 一边蹲着马步，韩平一直在脑海里回想着这些天学习的腿法和拳法…… 刺蹬、侧踹、勾踢、边踢、截踢……刺拳、勾拳、上击拳…… 在这两个月的时间内，这些只是练习的比较熟练而已！ 越学习越觉得截拳道越深奥…… 快十一点了，结束了晚上的练习，韩平洗漱一番，就回屋休息了。 早上六点三十，韩平准时起床，刷牙洗脸后，一路小跑着出了厂区大门，开始了每天五公里的跑步！ 顺着大门口前面的马路，以厂区为中心，跑步四十分钟回到厂里。 回到小屋，再站桩到八点，然后就去食堂吃饭。 八点钟，父亲准时来到小屋，叫上韩平一起去吃饭。 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娃娃，走路虎虎生风，虽然一身粗布衣裳，却也掩饰不住英气勃勃…… 自从韩平开始习武，无论是从身体和气质上，都有了一些改变！ 父亲不由得嘴角上扬，眼里全是笑意。 吃完饭，等饭厅里人都走完了，韩平快速的帮着父亲打扫完卫生！ 这时候，厂里喇叭里上班前十分钟必放的歌曲也响起来了，韩平赶紧就向工作地点走去。 来到厂房里的聚集点，韩平发现，厂房侧门站着一个英俊的少年，剑眉星目……向四处张望着，看衣着和神情，应该是一个城里人。 等李师傅、高师傅、张师傅、于师傅到齐后！ 组长李师傅把那个帅气的少年叫到身边，向大家介绍…… “这是小张，以后也是咱这个组的人了……” 介绍完后，李师傅就开始安排今天的工作！ 李师傅安排韩平和新人小张今天去后边拉钢管、划线和切割下料…… 这段时间，韩平在高师傅的带领下，已经能够熟练的驾驶机动三轮车了，划线切割也不在话下。 启动了三轮车，示意小张上车，小张利索跳上够车厢…… 开着三轮车，来到后边厂区放钢管的地方。 下了三轮车，小张凑到韩平跟前，拿出一盒韩平没见过的过滤嘴香烟，给了韩平一支！ “伙计，我叫张俊义，你也可以叫我小俊，刚十九岁……怎么称呼你呢？” 帅气小伙操着一口普通话，介绍着自己！ 韩平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香烟:“我叫韩平……比你小一岁……很高兴认识你……” 韩平用省城人大多数人都说的此地话，也做了自我介绍。 抽烟完，就开始干活，两个人装上钢管，就开车原路返回…… 小俊拉尺子，韩平负责划线，看着韩平用切割机操作了一会，小俊就接手自己切割起来。 小俊性格活泼，又非常聪明，空闲休息时，不停的给韩平发烟！ 都是少年心性，一个上午的时间，两个人就熟络起来。 中午下班，小俊拿着饭盒，跟着韩平一路来到食堂门口！ “韩平，我在这等你过来一起吃饭！” 韩平回头看着小俊:“不了，我回去和我大做饭吃，你先去吃吧……” “哦”小俊跟着韩平到小屋门口，和坐在门口韩平父亲打了声招呼！ 认了一下门，小俊就回食堂吃饭去了。 今天照例还是油泼裤带面！ 点火烧水，洗菜，擀面，水开下面，捞出，烧油…… “滋啦”一声，随着滚汤的热油浇到葱花和辣椒面上！ 喷香的味道一下子在门口蔓延开来。 这时，小俊端着铝饭盒，拿着两个馒头快步走来…… 看着韩平在搅拌裤带面，宽宽长长雪白面条，绿色的青菜，红红的辣椒油…… 韩平搅拌时，面条弹性十足，葱花和辣椒面经过油泼，那独特的香味……看的小俊直吧唧嘴。 “叔，韩平，咱商量个事呗……” 韩平看着小俊…… “我拿蒜薹炒肉和馒头换你一碗面，行不？我早几天就想吃油泼面了……” 父亲和韩平都笑了！ 韩平再次确认的问道“真的假的？还是开玩笑？” 小俊直接把饭盒个馒头递给韩平，眼睛直勾勾盯着面条…… 韩平无奈的捞了一大碗面给小俊！ 小俊接过面碗，蹲到门口，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把炒菜馒头递给父亲，父亲摇头，他喜欢油泼面，韩平只好拿着馒头就着肉菜吃起来。 三个人就一起吃起了午饭！ 小俊吃完面条，又喝了一碗面汤， 舒服的打了一个饱嗝，一只手摸着肚子，对韩平竖起大拇指，表达了佩服。 饭后韩平麻利的洗刷锅碗，小俊要帮忙，被韩平拒绝了，让他陪自己父亲说话就行。 和小俊的聊天中，得知他父亲是厂里工会主席！ 小俊技校刚毕业，还没分配到合适工作，在家闲着，就被他父亲安排到厂里干临时工来了。 父亲告诉小俊，以后想吃面就提前说一声，让韩平给他做，不用用饭菜换…… 收拾完屋里屋外，估摸着食堂里的应该没人了，韩平就去食堂打扫卫生，小俊也一路跟着去了。 看着韩平忙碌的身影，小俊也拿起扫把帮忙……不一会，卫生就打扫完了。 第三十八章:性格跳脱的城市青年 两个人再次回到小屋，泡了一缸子滚烫的茶水，韩平让小俊在自己床上睡会，他来到门口大树底下好乘凉！ 小俊说他不累，也跟着韩平来到树下！ 把凳子让给小俊坐，小俊接过凳子，又开始给韩平发烟，然后端起韩平的茶缸喝了一口。 看着烟盒上的英文字母，韩平好奇的问这是啥烟，多钱一盒？ “这是进口烟，一盒十块……” 韩平瞪大眼睛，这一盒烟顶临时工四天工资？？？ 韩平默默的点燃香烟，开始站桩……一边咂摸着这烟和一般烟的区别…… 小俊满眼问号的看着韩平问道:“韩平，你这是干嘛？练武功吗？” 韩平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那你会轻功不？就像电视里的人一样，一跳就上房顶了……” 韩平一咧嘴，斜着眼睛看了一下小俊，没好气说道:“我还会飞呢，要不要我给你表演一下？” “额！如果方便的话……也行……” 小俊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自己都笑了起来。 两个人说说笑笑，不觉就到了上班时间！ 在厂里喇叭里面响起流行歌曲的声音中，韩平锁上门，两个少年勾肩搭背的随着人流向工作地点走去。 有了小俊的加入，单调的工作也不觉得乏味了！ 近一米八高大帅气的外表，和善活泼开朗的性格，聪明的头脑和其敏锐的洞察力…… 在工作中，小俊经常有意的逗弄不太爱说话韩平玩，借此调节沉闷的气氛。 把韩平惹恼了，他就故意不理韩平了，假装他现在很忙…… 等韩平真的生气，不理他了，他就又跟在韩平屁股后面各种巴结…… 小韩啊，男人呐，要有胸怀……要大气啊……为这就恼羞成怒咧？ ……韩哥，我错咧……您抽烟……这烟可贵了…… 一盒十块钱涅……一根就五毛钱呢……五毛钱能买一份回锅肉涅…… 等韩平接过烟，表示原谅他了…… 他又压低声音，用方圆二十米内都能听到的声音气愤说道…… 一根烟就投降了……男人的底线呢……男人的尊严呢？ 伸出手拿着烟，呆立当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韩平感觉天雷滚滚，自己被劈的外焦里嫩…… 小俊活泼跳脱开朗的性格，让韩平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友情！ 经常被他惹的哭笑不得，自己表面假装恼怒，其实心里挺享受…… 快下班了，洗完手，小俊来到韩平身边！ “韩哥……把你烟给我来一根……我烟抽完了” 韩平一边从口袋掏烟，一边满脸通红解释道:“我这烟太差了……一盒才三毛钱……所以就一直没给你发……你别见怪……” 小俊接过烟点燃，美美的吸了一口…… “咳咳……咳咳”就被呛得咳漱起来！ 缓过气来后，一脸认真的样子:“这烟比我那烟好……确实够劲……男人就要喝最烈的酒……抽……最暴的烟……” “哈哈……哈哈哈……” 看着小俊搞怪的表演，韩平忍不住大笑起来，一下子，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由自主都笑了起来。 一边随着下班的人流往外走！ 韩平问到:“我晚上做稀饭，你吃不？” “好啊好啊……是包谷榛子不？” 韩平点头道“行，你喝我就熬点……” “行，我去办公楼和我爸说一声……一会我就过去找你……” 在大门口分开后，韩平就回到了小屋。 父亲在门口大树下喝茶，和父亲打过招呼，韩平就看屋里都有啥菜…… 木桌下面，有一个莲花白一些辣椒和几个土豆和几根大葱！ “大，今晚喝包谷榛子行不？小俊一会也来……” 韩平询问着父亲！ “行么，你看着做就行，小俊来吃饭，很欢迎啊……那娃不错……没有一点嫌贫爱富城里人的势力眼……” 韩平拿起茶缸，一口喝完，抹了一下嘴，就开始生火烧水！ 父亲去食堂排队买馒头，韩平在烧水的间隙，开始切菜洗菜…… 土豆刮掉皮，切成细丝，泡在水里清洗几次，洗去里面的淀粉至水清澈。 莲花白，一刀切成两半，去掉里边硬根，切成小块，用手揉散，清洗后备用！ 线椒切丝，和切好的葱花放在一起。 做好炒菜的准备工作，这时候，锅里的水也烧开了！ 从装包谷榛子的面袋子里，舀出 半小碗，来到锅边，一个手搅动翻滚的开水，一个手抖动碗，匀速的撒入包谷榛子…… 然后再放一点食用碱面，锅开后，把锅架高，用文火熬煮，期间，要不停的搅动，防止粘锅和榛子沉到锅底结成疙瘩…… 韩平站在炉子旁边边抽烟，一边不停的搅动锅里的榛子稀饭！ 这时候，父亲和小俊边走边聊，一起回到了小屋，看样子，两个人聊的挺好。 稀饭熬了有半个小时，已经熬好了，拿下稀饭锅，放在一边晾着。 给炉子加了些木块，放上炒锅，开始大火炒菜…… 锅里倒上油，油热放上葱花和辣椒丝炒香，把沥干水的土豆丝倒进锅里，迅速翻动，加入盐、味精和香醋 …… 炒至断生，起锅！一个酸辣土豆丝就做好了…… 洗锅、热锅、热油，爆香葱花、倒入莲花白，炒至断生，放上调味料，搅拌均匀…… 韩平炒菜时，小俊就站在旁边，睁着大大两个眼睛看着！ 饭做好后，由于屋里地方太小，拿一块木板放在屋子外边的地上。把饭菜放到木板上！ 父亲坐着小凳子，韩平和小俊蹲在地上，三个人开始吃饭…… 韩平用馒头夹了土豆丝，递给父亲。 小俊有点夸张的狼吞虎咽的吃着！ 城里的孩子，家里条件应该不错，怎么会把普通的素菜吃的这么香？ 只能说小俊太聪明，太会做人了。 父亲和韩平对视了一眼，心里对小俊的为人很认同。 韩平无奈的看着小俊的举止！ “小俊帅哥，慢点吃……普通的农家饭菜……有那么好吃么……知道你给咱面子……可这表演的有点浮夸啊” 韩平戏谑看着小俊说道！ “哦！正忙着呢……一会再说……” 小俊继续忙着埋头干饭，让韩平都有点怀疑自己做饭水平了，也一时无语了。 吃完饭，小俊抢着要洗刷锅碗，韩平也就没拦着！ 谁让他都吃了四个馒头，两碗包谷榛子呢？活动活动也有助于消化。 韩平洗了洗茶缸，放上茶叶，去锅炉房接满开水，把茶泡好，就和父亲站在一边看小俊忙活。 小俊干活笨拙的样子，一看就是不在家里干活的！ 看着他手忙脚乱的忙完，韩平递上一根烟给他！ “帅哥，没干过这些活吧？来，抽一根带劲的提提神……” 小俊看了看韩平的父亲，用眼睛问询着韩平。 韩平笑着说道“我大思想开放，成年人是可以抽烟的，抽吧……” 小俊这才接过烟，就着炉子里的火点燃！ 浇灭炉子里的灰烬，三人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聊天。 看了一下手腕上的电子表，时间已经到了七点，该去打扫食堂卫生了。 小俊非要跟着，韩平就让父亲上楼去休息，有他俩打扫卫生就可以了。 第三十九章:圈层？ 打扫完食堂卫生回来，韩平和小俊坐到小屋门口喝茶休息！ 看着小俊，韩平笑着说“今天累坏了吧？” 小俊点点头“说实话，确实有点累，但是能遇到你这样的的伙计，很值得……” “为什么？找罪受，还值得？不懂……” 小俊一改笑咪咪的表情！ 看着韩平认真的说道:“可能是接触的人群不同吧……我家里条件还行，家里有两个哥哥，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我没吃过苦……” “也不知道什么是苦……朋友和发小，他们家里条件也都不错……” “别笑话我，你比我小一岁，就那么能干……我真不如你……你肯定也吃了不少苦吧？” 韩平盯着小俊的眼睛，看到小俊眼里充满了真诚…… 韩平摇了摇头:“这不算啥苦……我大说过……出身不能选择……但自己通过，可以改变命运……我打算试试……” “我娘……我大……他们都过很辛苦……我是他们心中的顶门杠子……我想做到……三十岁且看子敬父……” 小俊困惑的问道:“啥且看三十岁子敬父？什么意思……” 韩平抬头看着路边亮起的路灯！ 缓缓说道:“我大说过，家庭里，父子人伦应该是……孩子年幼到成年独立前……父母竭尽所能的培养和扶持孩子……” “一般孩子的孩子在三十左右基本独立了，也会逐渐有所作为……开始反哺父母和家里……” “这句话完整的是……三十岁前父敬子……三十后且看子敬父……” 小俊愣愣看着韩平，眼眶一红，半晌不说话。 小俊愣愣的坐着，一动不动，好像在想着什么…… 没有打扰他，韩平喝了口浓茶！ 走到沙袋旁边，开始拉伸韧带，热身完成后，就开始开始用刺蹬先把沙袋蹬松软！ 沙袋都会在踢打的过程中，底下越来越坚硬，韩平练习时间太短，所以用刺蹬就能解决沙袋太坚硬的问题。 “砰！砰！砰！砰砰！砰砰”两个腿替换的做着各种踢打动作！踢打沙袋的声音不绝于耳！ 半个小时后，韩平跳到马路中间，一个连环腿，终于停下了腿法练习…… 到水池边，洗了一把脸！来到小俊身边！ 端起茶缸喝茶，小俊正歪着脑袋，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看着韩平。 “咋咧？帅哥……我脸没洗干净吗？” “哎！哎……平娃……你真会武功啊？你是那个武术门派派下来云游历练的吗？” 小俊看着韩平大声嚷嚷起来！ 韩平看了看他，翻了个白眼给他，低头继续喝茶！ 喝完，跑到锅炉房续上水，继续努力练习腿法……小俊在一边安静的看着。 练习到九点多，韩平停了下来，坐到小俊身边，点燃两根烟，递给他一根…… 吐出一口烟雾，韩平开口道“晚上不回去吗？你父母会担心的……” 小俊狠狠吸了一口，吐出了几个烟圈，又呸呸呸的吐出来满嘴烟丝。 韩平不由得笑了起来:“过滤嘴的抽惯了吧？我这烟在农村可算是中等的香烟涅……” “好吧！嗯，我也该回去了……现在还有电车呢……” 锁上门，和小俊向厂区大门口走去，韩平准备送他到车站，然后自己再跑步回来。 两个人边走边聊，电车公交车站就在厂子东边一公里处！ 送小俊上车，韩平跟着公交跑了五站路，然后就原路返回。 回到小屋，韩平把换下来脏衣服都洗了一下，搭在屋外绳子上晾着！ 累了一天了，但现在韩平却毫无睡意，索性就又泡了一缸茶水。 坐在门口，靠着水泥电线杆，回想着今天和小俊的接触全过程，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 这时候，李大哥下班回来了，看到韩平坐在路边的电线杆下，仰望着星空在发呆！ 轻轻的走到韩平身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看到李大哥，韩平赶紧站了起来，让李大哥坐下…… “李大哥，你回来了……来，抽根烟吧！” 韩平恭敬的拿出烟，递给李大哥一根，又掏出火柴帮他点燃。 “嗯”李大哥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一口浓烟，淡蓝色的烟雾缓缓的升腾，慢慢的飘散开去。 看李大哥的样子，他应该有点疲倦！ 询问了一下韩平这几天的练习情况，韩平都如实回答。 李大哥点点头，说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我今天有点累了，继续加强前边教过的基本功练习，改天再教你别的……我去洗洗睡觉了，你也早点睡吧……” “好！我一会就睡，我再坐一会……” 端起茶缸，慢慢的喝着！ 想着今天和小俊的接触，想着他说过的话，韩平思维里隐隐的感觉到了阶级的存在，人群和人群之间的圈层…… 在农村生活中，人们家庭条件有区别，但基本区别不大，也就是好一些而已！ 虽然，三中全会以后，政策开放，但农村里出现的万元户，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人分三六九等的语句，看着只是一句话而已，没什么切身感受！ 但今天，韩平隐约感受到了，人确实是有圈层的…… 农民和市民，这就不是一个层级的，市民里也应该也有贫富差距的吧……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韩平这些，初涉社会的韩平陷入了沉思…… 早上起床后，照例是跑步、站桩、韩平又加上了俯卧撑的锻炼！ 然后就和父亲一起去食堂吃早饭…… 走在上班的路上，圈层和阶级这个问题还在韩平的头脑里萦绕！ 使劲摇晃了一下脑袋，做了一个深呼吸，清空乱七八糟的私绪，韩平快步走向厂房。 来到厂房门口，小俊已经站在门口了，和小俊打过招呼，掏出烟给他递了一根！ 小俊接过烟，顺手把韩平的烟盒拿到了手里，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那一盒十块钱的烟塞给韩平。 韩平不解的看着他…… “看啥？我觉得你那烟够劲，就和你换换……不行么？” 小俊一边点燃嘴上的香烟，一边对着韩平说道！ 韩平无奈的手抚额头，咧着嘴说:“入奢易……再回到俭难……俊哥……你这样，会让我的嘴变刁滴……” 看到韩平的搞笑窘态，小俊好像奸计得逞似的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那就努力学习……努力改变……然后就多挣钱！买好烟……” 感觉小俊的话像有深意，韩平怔怔的看着他！ 这时候，李师傅他们已经在厂房里集合了，韩平和小俊也赶紧向他们走去…… 李师傅告诉韩平，这段时间，让他带着小俊专门做拉料和下料的活…… 韩平点头答应着，等大家各自去忙的时候！ 韩平来到高师傅身边，拿小俊给的那盒香烟，抽出一根，递给高师傅…… 高师傅扶了一下金丝眼镜，接过韩平递过来的烟，眼睛一扫烟盒！ 高师傅看着韩平，皱起了眉头，斜着眼睛看着韩平。 “小韩，你可以啊……都抽上箭牌了……这一盒可是十块钱呢……你这娃是捡到钱包了么？” 韩平挠了挠头，不好意思说道:“这是小俊的……我哪有钱抽这么贵的烟嘛……” “有好东西了！肯定要和高师傅一起分享一下……你对我那么好……” 高师傅哈哈的笑了起来，紧锁眉头也舒展开来。 拍了拍韩平的肩膀:“你这碎怂娃不错……还挺有心呢！” 韩平嘿嘿的傻笑着，给高师傅点燃了香烟后，就和小俊一起干活去了。 第四十章:坦诚相待 开着机动三轮车，来到了放钢管子的地方，小俊嚷嚷着让韩平教他开三轮车！ 有些为难的看着小俊，韩平郑重的说道:“学这个不难，但我要提前说一下……千万不能出事，否则，我承担不起……” 小俊一改嘻嘻哈哈的神情，也郑重答应着。 韩平仔细的给他讲解着详细的开车步骤…… 小俊非常聪明，记忆力也超强，说了一遍，他就能准确掌握！ 看着他慢慢的开动起来，韩平不放心的跟在车的旁边。 挂着一挡，开了一个来回，停下车后，韩平终于松了一口气。 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 “平娃，看把你吓滴……” 小俊歪着头看着韩平不在意的说道！ “我就是个临时工农村娃，如果车被撞坏了……厂里追责……最后承担责任只有我大……” 韩平，不再说话，开始默默的装起钢管。 这时候，小俊才理解了韩平刚才的紧张举动！ 他赶紧给韩平道歉，说他没想那么多，确实有点鲁莽了…… 跑前跑后的拍着韩平的马屁，最后，韩平无奈的举手投降了…… 两个人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着，也十分认真的干着工作。 工作间隙，小俊表示，今天还想吃裤带油泼面！ “平娃，昨天那面真好，太有嚼劲了……太香咧……说实话，我都感觉没吃饱……” 韩平不禁乐了！“想吃了我中午做多点就可以了……那一会你去小屋……” 如果我大猜面，你就让他多猜点……别不好意思……我大很喜欢你这个没有架子的城里娃涅……” 忙到快十一点半了，韩平就让小俊去小屋，他继续干活！ 不一会儿，小俊就跑着回来了！ “平娃，我给咱大说了我中午想吃油泼面，咱大爽快的答应了……” 韩平听到他的话，直翻白眼:“那是我大好不？不要脸……” 小俊斜着眼睛看着韩平:“兄弟的父母，就是自己的父母……有什么不对吗？” 这句话让韩平无法反驳，只是嘿嘿的对着小俊傻乐。 下班时间到了，韩平和小俊随着人流，向小屋走去…… 来到小屋门前，父亲正坐在门前树荫下喝茶！ 和父亲打过招呼，韩平就去洗手，小俊蹲在韩平父亲身边，两个人聊着天。 案板上，足够三个人量的面团，已经醒好，青菜和大葱已经洗好了，旁边的碗里还有一些黄豆芽。 韩平来到门外，手脚麻利的开始生火烧水！ 回到屋里，切好葱花，开始把面团大概擀开，用湿布盖起来…… 来到屋外，从小俊手里抢过茶缸，韩平喝了几口茶水…… 这时候，锅里的水已经开始翻滚，韩平拿起菜刀，手起刀落，一条条宽宽的厚面片呈现在案板上…… 两个手抻住面坯两端，一边往锅边走，同时拉抻，到了锅边直接扔进锅里…… 几个转身之间，面都进了锅里，接了碗自来水，锅开了倒入，然后就拿出大搪瓷盆，准备锅开捞面！ 捞出面，倒了三碗面汤晾着，就开始烧油…… 随着“滋啦”一声响，滚烫的菜油浇在辣椒面和葱花上，诱人的香味当即升腾起来，再蔓延开来…… 放好调味料，搅拌均匀，盛了两碗面出来，就无碗可用了，就让小俊直接端着搪瓷盆吃！ 韩平和父亲一人一个碗，大家开始吃了起来。 父亲坐在床上，趴在案板上慢慢的吃着！ 韩平和小俊蹲在屋外地上，小俊一个手端着搪瓷盆，头都快埋到里面了，吃的满头大汗…… 随后，端起地上放的面汤碗，又喝上几口…… 看着他的吃相，韩平边吃边乐！ 吃完饭，韩平开始洗刷锅碗，让小俊和父亲在旁边休息…… 洗去一头汗水后，小俊有眼色的去锅炉房接水泡茶了…… 坐在父亲身边，韩平戏谑额看着小俊:“今天吃饱了么？” 小俊慵懒的靠在树上，揉着肚子说道:“今天吃撑了……嗝……” 父亲和韩平一起笑了起来！ 让父亲回楼上休息，韩平说他一会去食堂把卫生打扫完就行。 父亲想了想，就起身离开了！ 父亲走后，韩平让小俊在自己简易床上躺会！ 小俊也不推辞，就上床了，不一会，就发出微微的鼾声…… 坐在屋外，韩平安静的喝着茶，茶是普通的茉莉花茶，韩平喜欢喝浓茶…… 一口滚汤的茶水入喉，滚烫且略带苦涩的茶水含在嘴里，逐渐的，一种醇厚甘咧芳香滋味，充斥了口腔和鼻腔！ 大口的吞咽着茶汤，一时间，舒爽的感觉弥漫全身，全身的毛孔一下子都舒展开来。 吃饱喝足了，韩平就起身向食堂走去…… 打扫完卫生，回到小屋，小俊睡的正香，韩平轻手轻脚的退到了屋外，开始了站桩！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上班时间！ 小俊被厂里喇叭里面的歌声吵醒，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来到水池边洗脸…… 洗过脸之后，锁上房门，两个人边走边聊的向工作地点走去…… 下午的工作，还是继续拉钢管、画线、切割，单调而重复！ 在单调又忙碌工作中，时间飞快的流逝着…… 下班后和小俊在大门口分别，韩平就回到小屋！ 父亲已经把米汤熬好，也买好了馒头，就等着韩平回来炒菜。 洗过脸之后，韩平开始切菜炒菜，炒了一个西红柿炒线线辣子…… 舀了两碗米汤，把夹好了西红柿辣子的馒头，递到父亲手上！ 爷俩边吃边聊，聊起了家里，也说到了小俊…… “大，小俊家是不是条件很好？他抽的烟都十块钱一包……” 韩平说着就从口袋掏出小俊给自己的那包烟，放到了父亲眼前！ “你怎么会有他的整盒烟呢？” 父亲拿起香烟，左右看了看，抬头问韩平。 “上班的时候，他非和我换烟……推托不了，我就拿着了……” 父亲放下手里的馒头，看着韩平:“这个烟在大门口的烟摊上我见过，是十块钱一盒的……” “……因为贵，所以买的人很少，你抽烟可以，但一定要用自己的钱，量力而行的自己买……” “小俊的家是这个城市的土著，他爸是咱厂里工会主席！……听说好像小俊妈也是别的单位的领导……” “哦！”韩平应了一声！ “那他以后如果还和我换烟，我就不要了……如果他家里条件太好了，咱就和他保持距离……对吧” 韩平也停下吃饭的动作，认真的望着父亲！ “平娃，交朋友，无论他的贫富贵贱，坦诚相待……顺其自然就好……然后就随缘……” 父亲看着韩平郑重的说道:“还有一点要切记！对朋友……无论贫穷还是富有……” “……一定要不卑不亢……真正的好朋友，看重的是彼此的品性……” 默默的把父亲的话记在心里，爷俩继续吃饭…… 第四十一章:张伟 晚上八点钟，小屋门外的马路边，韩平一如既往在练习身体的柔韧性！ 原来，锻炼身体也会上瘾，一天不做拉伸锻炼，韩平就感觉浑身不太舒服，只有做完以后才能感觉身体舒泰，身心愉悦。 拉伸做完，韩平继续在沙袋旁边站桩，站桩的同时，开始练习寸拳的发力…… 所谓寸拳，目标和攻击距离很近，拳头瞬间爆发出短促而巨大的力量！ 练习寸拳时，动作前，要放松身心，集中精神，意定神凝…… 力自地起，拳由心发，以气驭力……韩平以丁步的站桩方式，一次又一次的急促出拳打击着沙袋…… 一次次的出拳击打发力的同时，韩平仔细的品味着其中的感受，不停的调整着自己…… 练习了大约有半个小时，韩平正在琢磨……自己如何发力才能更好的打出寸拳！ 这时候，小俊出现在韩平身边，还带着一个人！ 韩平意外的看着小俊问道:“这个时间，你怎么来了？” 小俊回头拉过旁边的人:“介绍一下，他是我发小……叫张伟……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个人伸出手来说道:“你好……” 韩平学着他的样子，也伸出手过去，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握着对方的手的同时，韩平借着头顶路灯光线，打量着对方…… 两个人身高相仿，张伟面容清秀，梳着三七开的分头，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说话的声音温和却不乏坚定，镜片后的眼神清澈明亮…… 两人握手的时候，都在快速的审视着对方！ “你好！我叫韩平……” 松开手，韩平拿出香烟给两个人让着烟！ 让穿戴整洁的张伟坐在小凳子上，韩平和小俊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 小俊告诉韩平，晚上吃完饭，张伟去他家找他玩，左右无事，就过来找韩平玩，顺便介绍大家认识一下。 从小俊的口中得知，他们上学都早，初中毕业后，小俊就上了职业技术学校…… 张伟学习成绩优异，是在校大学生！ 两个人是穿开档裤一起长大的朋友…… 端起韩平放在一边的茶缸，小俊一口气喝完。 在张伟诧异的眼神中，小俊一抹嘴，大大咧咧的哈哈笑了起来。 他对着张伟说道:“咱们习惯了各人用自己的杯子……可兄弟之间就没有这些讲究了……我和韩平就是这样……” 韩平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条件有点差……也没有那么杯子招待大家……” 韩平让他们先坐，自己拿着缸子到水池边洗刷干净，放上茶叶，跑着去锅炉房接上开水，放在了张伟面前。 张伟赶紧起身客气着，端起缸子，不顾水烫，轻轻的抿了一口！ 小俊看着张伟打趣道:“大学生，真的太聪明了……” “平娃，今晚你就别练功了，难得大家一起，咱们去吃烤肉吧……我请客……” 这时小俊提议道，张伟举起双手表示赞成！ 韩平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就一起去吧……提前说一下……我没钱……我就少吃点……” “哈哈……哈哈哈”小俊和张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韩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锁好门，三个人，就说说笑笑的向厂门口走去…… 出了厂子大门，向东走了差不多两站路，过了红绿灯的十字路口，又走了能有二十分钟的路程…… 右拐后，眼前出现了一片树林，树林四周都是家属区林立的楼房！ 这里是住宅密集区，初秋的闷热天气里，四周路灯明亮，坐在路边草地聊天的，三三两两年轻情侣散步的…… 这里人很多，一片的喧闹和热闹的景象！ 树林里，有几个大烤肉炉子，炉子里通红的木炭上边架着一排排的铁签子！ 签子上的肉串的在高温的炙烤下，一滴滴的肥油掉在木炭上滋滋作响…… 各家炉子旁边都立着一块大木板，上面写着:烤肉、烤板筋、烤鱼排、烤油馍、炒面、炒米饭…… 烤肉师傅们利洒的不停的翻动着签字……不时的撒上孜然粉、辣椒面、和秘制调料…… 闻着这诱人的味道，韩平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随着小俊他俩找到一个空位坐下！ 随后，小俊点了一些烤肉和烤板筋，一个拍黄瓜，一盘水煮花生和一盘煮毛豆…… 又要了三瓶冰镇啤酒，韩平连忙说自己不会喝酒，小俊笑了笑，没说话。 等待期间，韩平好奇的四处张望，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这几个烤肉摊位四周，能摆几十个桌子，每个桌子基本都有人…… 人们大多都说着普通话和此地话，其中也夹杂南腔北调的语言，有些话韩平根本就听不懂…… 这时韩平注意到旁边的桌子有五六个人在吃着烤肉，喝着啤酒…… 有两个是光头，满脸横肉，一脸凶相，旁边几个人都留着到肩膀的长头发！ 这几个人都光着膀子，身上还有纹身，一看就不像正经人！ “哥俩好啊……五魁首啊……” 那桌人大声的喝酒划拳，吵吵嚷嚷着…… 这时候，拍黄瓜、毛豆和花生以及啤酒先上来了，打开啤酒瓶盖，小俊拿过来几个搪瓷缸子，开始倒啤酒！ 每个人倒了有半搪瓷缸子后，示意大家端起来。 小俊端起酒杯，看着韩平和张伟:“为了咱三兄弟的相识……咱们干一个” 三人碰杯后，小俊仰起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张伟随后也一口气喝完…… 韩平看着两个人，一股豪气自心底泛起，一仰脖子，大口喝完缸子里的啤酒。 韩平是第一次喝啤酒，冰凉的啤酒有点怪怪的味道，但也不算难喝，只是自己有点不习惯而已。 三个人一边喝着啤酒，吃着凉菜，也不停的抽着烟…… 在酒桌上，韩平了解到，张伟出自书香门第家庭，父母都在本市大学任教， 张伟学的是金融专业…… 张伟比小俊小半岁，都是同龄人，三个人越聊越投机！只是韩平大多数时间都在听他们说。 滋滋还在冒油的两盘烤肉上来，韩平只顾着埋头吃肉，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 小俊端着杯子，喝了一大口啤酒！ 大声嚷嚷着:“平娃，放开吃……肉管够……” 张伟也笑着看着韩平，金丝眼镜片后边眼睛里有些许的戏谑！ 这个时候，几个人的烟也都抽没了，本来小俊要去买！ 张伟说他有点尿急，他要去上厕所，顺便买点过来就行。 说完，他就向前面马路边上的公厕走去…… 第四十二章:义结金兰 韩平和小俊继续边聊天边吃着烧烤，韩平是第一次吃烤肉，感觉这烤肉真的是好吃，咬起来满嘴流油…… 韩平感叹着:“这烤肉真香呐……” “那以后我就多请你吃几回嘛……小事情……跟着俊哥，肯定让你有肉吃……” 小俊笑嘻嘻的耍着贫嘴搞怪…… 过了一会，还没有见张伟回来！ 韩平站起身来，四处张望，寻找着张伟的身影！ “不用担心，他又丢不了……” 猛然间，韩平发现摊位四周的人们好像在对邻桌的人指指点点，并小声的议论着什么…… 那几个看着就不像好人的其中一个，抓着一个人的头发，把人按在桌子上，那个人有点像张伟…… 韩平反手拍了一下小俊，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 顺势在地上抓了一把土，抹在脸上，直奔拿几个人而去！ 来到近前，确认被按着的人是张伟…… 韩平立时双眼通红，也不说话，双腿陡然发力，像出膛的炮弹一样，向前冲去，一记刺拳聚集了全身力量，直奔对方下巴而去…… “扑通”一声，那个抓着张伟头发光头，迎面朝天的直直倒下，一时不见了动静！ 拉起张伟，把他护在身后，韩平目光如刀，冷冷的看着从桌子边站起来的几个人…… 一个留着长头发，胸前纹着一只老虎的人，好像是几个人的头头，拿着一个酒瓶，眼露凶光，一步步的朝韩平走了过来…… “哪里来的农村小子，也敢对爷的人动手……简直是找死……” 说着，抡起啤酒瓶就向韩平的头上狠狠砸来！ 韩平现在已经进入搏杀的忘我状态，长头发的动作，在他眼里，实在是太慢了！ 韩平一侧身，左脚尖霍然转动，腰马合一，抡起右腿，像大斧头砍树般，悍然的向着长头发的脖子砍去…… “砰”的一声，长头发侧着身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砸倒了旁边的凳子。 躺在地上，双腿不停的抽搐着…… 韩平眼神如饥不择食的独狼，看着本来想要扑上来，现在又畏畏缩缩的几个人…… 这时，小俊和张伟也站在了韩平的身边，两个人手里都拿着两个啤酒瓶，一副随时开战的架势。 韩平从张伟手里拿过酒瓶，猛的相对一磕…… “砰”的一声，酒瓶破碎，韩平两手紧握尖利的半截瓶子，弓着腰身，如择人而噬的饿狼一般…… 盯着那几个人，厉声喊到:“要打，就见个你死我活……不打，就带着你们的人滚……” 那几个社会混混，相视一眼，摇了摇头…… 对着韩平点了点头，扶起昏倒的两个人，落荒而逃！ 扔掉手里的瓶子，检查了一下张伟浑身上下，人并无大碍！ 小俊快速结账，来到马路边上，挡了一个黄色面包车，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上了面包车之后，小俊让司机在附近绕了一圈，然后再继续往城里的方向开去。 韩平有点不解，但也没说什么！ 韩平对城里不熟悉，当车子来到一个路边都是夜市烤肉摊的地方，小俊让司机停车，给了司机一张十块面值的大团结…… 随着小俊来到一个烤肉摊坐下，他又找了摊主，要来一个搪瓷盆打了自来水，让韩平洗把脸！ 洗过脸后，确认张伟确实没事，就问起事情的经过。 原来，张伟，上完厕所买了烟，回来时，经过那几个人的身边，被其中一个起身给撞了一下…… 被人无故撞了，对方却让张伟道歉，张伟当然不干了，对方仗着力气大人多，文弱的张伟就被按到桌子上羞辱…… “平娃……刚才为啥抹自己一脸土？” “一拳一腿放到两个混混……你也太厉害了……你不是才学习格斗两个月吗？” 小俊像个问题宝宝，开始追问着韩平！ “抹土弄脏脸……是怕万一出事了，灰头土脸的，就谁也认不出我……省的后续麻烦……” “脖子是人体神经密集区，受到足够力量的突然打击，人瞬间就会失去战斗力了……” “欺负我的兄弟，可能是使我急眼了，今天应该是超常发挥了……” “还有……其实……其实今天是我第一次打架……” 韩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有点腼腆的说道！ 小俊和张伟一起惊讶的看着韩平，睁大眼睛，张着嘴巴，有点不敢相信！ “额……啊？” “老板，来一把板筋……一把羊肉……一把牛肉……再来几个冰镇啤酒” 小俊又开始张罗起来…… 这时候，张伟从口袋里掏出箭牌过滤嘴香烟，打开后，先递给韩平一根！ 对着韩平说道:“韩平，真心谢谢你……” 韩平摆了摆手:“咱们之间不用客气，小俊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我怎么会看着自己兄弟被别人欺负……干……就行了……” “哈哈……平娃……说的好……” 小俊接着韩平的话说道:“平娃，张伟，我有个提议……咱们三个一见如故……” “我们三人结为异性兄弟，咋样？？” 韩平抬起头，看看小俊，又看这张伟！ 张伟使劲点头:“这个可以有……我打心里愿意……” 韩平平静的看着两个人:“结为异性兄弟？我可是农村娃，对你们没啥帮助……” “你放屁……兄弟之间会在乎对方的贫穷或者富有吗？” “相处这一段时间了，你看我像那样的人吗……” 小俊急赤白脸的伸长脖子，对着韩平一阵怒吼，两个人的头都快顶到一起了！ 韩平擦了一下被小俊喷了一脸的口水，慢慢的笑了…… 让两个人坐下后，韩平缓缓的说道:“结拜，是人生大事，是一辈子的承诺……所以，我谨慎一下是没错的吧……” “好了，我也喜欢有你们这样的兄弟……开个玩笑……至于喷我一脸的口水么？” 小俊立马转怒为喜！搂着韩平的肩膀，嘿嘿直乐。 “咱们也不用像古人那样复杂的搞结拜仪式……” “喝了这杯酒，就是一辈子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死与共” “好……干了……” 三个人仰头，一饮而尽……相视大笑起来…… 相互报了自己的出生年月日！ 小俊大韩平一岁，当为大哥！张伟比韩平大了三个月，为二哥，韩平排行老三。 “平娃，开始时，大哥要介绍我们认识，说你很努力也很上进……我就想着，一个初中毕业的农村娃……哪有必要认识呢……” “大哥非要拉着我来看看你……我也知道他一直眼界高，不结交乱七八糟的人……所以，我就半信半疑的过来了！” “幸亏我是来了……要不，我能后悔一辈子……” “是二哥不对，我自罚一杯，给平娃道歉……” 真诚说完这些，张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哥小俊看着两个人，呵呵呵呵的笑着。 韩平和小俊继续边聊天边吃着烧烤，韩平是第一次吃烤肉，感觉这烤肉真的是好吃，咬起来满嘴流油…… 韩平感叹着:“这烤肉真香呐……” “那以后我就多请你吃几回嘛……小事情……跟着俊哥，肯定让你有肉吃……” 小俊笑嘻嘻的耍着贫嘴搞怪…… 过了一会，还没有见张伟回来！ 韩平站起身来，四处张望，寻找着张伟的身影！ “不用担心，他又丢不了……” 猛然间，韩平发现摊位四周的人们好像在对邻桌的人指指点点，并小声的议论着什么…… 那几个看着就不像好人的其中一个，抓着一个人的头发，把人按在桌子上，那个人有点像张伟…… 韩平反手拍了一下小俊，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 顺势在地上抓了一把土，抹在脸上，直奔拿几个人而去！ 来到近前，确认被按着的人是张伟…… 韩平立时双眼通红，也不说话，双腿陡然发力，像出膛的炮弹一样，向前冲去，一记刺拳聚集了全身力量，直奔对方下巴而去…… “扑通”一声，那个抓着张伟头发光头，迎面朝天的直直倒下，一时不见了动静！ 拉起张伟，把他护在身后，韩平目光如刀，冷冷的看着从桌子边站起来的几个人…… 一个留着长头发，胸前纹着一只老虎的人，好像是几个人的头头，拿着一个酒瓶，眼露凶光，一步步的朝韩平走了过来…… “哪里来的农村小子，也敢对爷的人动手……简直是找死……” 说着，抡起啤酒瓶就向韩平的头上狠狠砸来！ 韩平现在已经进入搏杀的忘我状态，长头发的动作，在他眼里，实在是太慢了！ 韩平一侧身，左脚尖霍然转动，腰马合一，抡起右腿，像大斧头砍树般，悍然的向着长头发的脖子砍去…… “砰”的一声，长头发侧着身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砸倒了旁边的凳子。 躺在地上，双腿不停的抽搐着…… 韩平眼神如饥不择食的独狼，看着本来想要扑上来，现在又畏畏缩缩的几个人…… 这时，小俊和张伟也站在了韩平的身边，两个人手里都拿着两个啤酒瓶，一副随时开战的架势。 韩平从张伟手里拿过酒瓶，猛的相对一磕…… “砰”的一声，酒瓶破碎，韩平两手紧握尖利的半截瓶子，弓着腰身，如择人而噬的饿狼一般…… 盯着那几个人，厉声喊到:“要打，就见个你死我活……不打，就带着你们的人滚……” 那几个社会混混，相视一眼，摇了摇头…… 对着韩平点了点头，扶起昏倒的两个人，落荒而逃！ 扔掉手里的瓶子，检查了一下张伟浑身上下，人并无大碍！ 小俊快速结账，来到马路边上，挡了一个黄色面包车，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上了面包车之后，小俊让司机在附近绕了一圈，然后再继续往城里的方向开去。 韩平有点不解，但也没说什么！ 韩平对城里不熟悉，当车子来到一个路边都是夜市烤肉摊的地方，小俊让司机停车，给了司机一张十块面值的大团结…… 随着小俊来到一个烤肉摊坐下，他又找了摊主，要来一个搪瓷盆打了自来水，让韩平洗把脸！ 洗过脸后，确认张伟确实没事，就问起事情的经过。 原来，张伟，上完厕所买了烟，回来时，经过那几个人的身边，被其中一个起身给撞了一下…… 被人无故撞了，对方却让张伟道歉，张伟当然不干了，对方仗着力气大人多，文弱的张伟就被按到桌子上羞辱…… “平娃……刚才为啥抹自己一脸土？” “一拳一腿放到两个混混……你也太厉害了……你不是才学习格斗两个月吗？” 小俊像个问题宝宝，开始追问着韩平！ “抹土弄脏脸……是怕万一出事了，灰头土脸的，就谁也认不出我……省的后续麻烦……” “脖子是人体神经密集区，受到足够力量的突然打击，人瞬间就会失去战斗力了……” “欺负我的兄弟，可能是使我急眼了，今天应该是超常发挥了……” “还有……其实……其实今天是我第一次打架……” 韩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有点腼腆的说道！ 小俊和张伟一起惊讶的看着韩平，睁大眼睛，张着嘴巴，有点不敢相信！ “额……啊？” “老板，来一把板筋……一把羊肉……一把牛肉……再来几个冰镇啤酒” 小俊又开始张罗起来…… 这时候，张伟从口袋里掏出箭牌过滤嘴香烟，打开后，先递给韩平一根！ 对着韩平说道:“韩平，真心谢谢你……” 韩平摆了摆手:“咱们之间不用客气，小俊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我怎么会看着自己兄弟被别人欺负……干……就行了……” “哈哈……平娃……说的好……” 小俊接着韩平的话说道:“平娃，张伟，我有个提议……咱们三个一见如故……” “我们三人结为异性兄弟，咋样？？” 韩平抬起头，看看小俊，又看这张伟！ 张伟使劲点头:“这个可以有……我打心里愿意……” 韩平平静的看着两个人:“结为异性兄弟？我可是农村娃，对你们没啥帮助……” “你放屁……兄弟之间会在乎对方的贫穷或者富有吗？” “相处这一段时间了，你看我像那样的人吗……” 小俊急赤白脸的伸长脖子，对着韩平一阵怒吼，两个人的头都快顶到一起了！ 韩平擦了一下被小俊喷了一脸的口水，慢慢的笑了…… 让两个人坐下后，韩平缓缓的说道:“结拜，是人生大事，是一辈子的承诺……所以，我谨慎一下是没错的吧……” “好了，我也喜欢有你们这样的兄弟……开个玩笑……至于喷我一脸的口水么？” 小俊立马转怒为喜！搂着韩平的肩膀，嘿嘿直乐。 “咱们也不用像古人那样复杂的搞结拜仪式……” “喝了这杯酒，就是一辈子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死与共” “好……干了……” 三个人仰头，一饮而尽……相视大笑起来…… 相互报了自己的出生年月日！ 小俊大韩平一岁，当为大哥！张伟比韩平大了三个月，为二哥，韩平排行老三。 “平娃，开始时，大哥要介绍我们认识，说你很努力也很上进……我就想着，一个初中毕业的农村娃……哪有必要认识呢……” “大哥非要拉着我来看看你……我也知道他一直眼界高，不结交乱七八糟的人……所以，我就半信半疑的过来了！” “幸亏我是来了……要不，我能后悔一辈子……” “是二哥不对，我自罚一杯，给平娃道歉……” 真诚说完这些，张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哥小俊看着两个人，呵呵呵呵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