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闹饥荒，我手握商城肉满仓》 第2章换取白米 马齿苋又叫长命菜，能解热止血，但大多数人都拿它来喂猪喂鸡。 如今久逢干旱，马齿苋长得最盛，田埂上一片接一片的长。 江晚蹲在地上一心只想挖野菜，突然一道尖锐的声音传到耳边。 “是哪个不要脸的婆娘在这偷老娘的口粮！” 一阵热风吹过，稻田里露出一道身影。 “哟~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叶家妹子啊。” 赵大婶恨得咬了咬牙，她们两家是邻居，有事没事就掐架，但她一直骂不过叶家这个泼皮户，今天可算是被她揪住把柄了。 “大家伙快来给我评评理啊，叶家大妹子偷我家的口粮，这让我家那么多口人怎么活啊！” 随着她这一声吆喝，周围的村民全都围了上来。 荷花村的地都有明显的区分，再加上彼此都熟悉，所以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江晚站在赵家的田埂上。 今早叶家大妹子被人打的头破血流，他们议论了许久，这会子又开始指指点点。 “这是打算偷赵家的口粮去贴补娘家？” “叶大妹子太混不吝了，如今荒年，谁家都不好过，她居然还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今天偷鸡摸狗，明天是不是就该偷人了，反正都是寡妇，寂寞么哈哈哈哈····” 江晚咬了咬牙，她挖野菜挖的正上瘾，一个没注意就跑赵家地里去了。 她拍了拍手里的土，抓起几颗野菜丢了出去：“上年纪了，连野菜和稻子都分不清了。” 看着地上的猪肥菜，村民们一时说不出话。 马齿苋在他们这叫猪肥菜，只有快饿死的时候才会挖来吃，在他们心里这和树皮没什么区别。 赵大婶依旧不服气，“你家连只鸡都没有，挖猪肥菜干嘛？我看你就是想趁机偷我家口粮！” 江晚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今年迟迟不降雨，家里的稻田都快干死了，这才找点猪肥菜···我看各位大哥大嫂都看不上这猪肥菜，想来家中还有不少余粮，不如先分我一点···” 她眼神无辜，再加上伤口没处理，看上去十分可怜。 村民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这叶大妹子转性了？？ 但一听她要借粮，围观的村民瞬间就散了， 除非他们疯了，才会把自家的口粮分出去。 “我呸，还想要我家的口粮，做梦去吧！！”说完这句话，赵大婶瞪了她一眼，扭头回家了。 江晚把之前扔出去的野菜捡回来，然后蹲在自家田埂里挖野菜。 现在是午时，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江晚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时不时一阵热风吹过，瞬间感觉胸闷气短，呼吸不畅。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系统提示有五斤了，她才站起身。 用五斤马齿苋换了二十个铜板，又花了十个铜板在商城里买了消炎的药片。 她脑袋上还有个大窟窿等着她去补救。 江晚抬脚往家里走，刚要打开门，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道声音。 “大哥，糊糊真好喝，以后我们能天天喝吗？” “吃你的饭吧，娘说吃什么就吃什么，轮不到你在这里嚷嚷。” 江晚推开门走进去，看到院子里围了一圈人，是原身的四儿一女。 大儿子叶大河，今年十六，农村普遍成亲早，所以去年冬天就娶了邻村的顾小慧，早早地成了家。 二儿子叶二海，今年十五，从小就上树掏蛋，下河摸鱼，也是最机灵的一个。 三儿子叶三树，今年十四，是几个孩子中长得最高的，比老大高出半个头去。 四儿子叶四山和小女儿叶小芳是龙凤胎，今年十一岁，两个人都黑黑瘦瘦的，一看就营养不良。 尤其是叶小芳，露出来的手腕跟麻绳一样细。 此刻她正抱着破碗，小心翼翼的舔着糊渣渣。 江晚怎么也没想到，那么一点野菜糊糊，竟然分了六份，而且每个人都吃的一脸享受。 她此时此刻才真正的意识到这个家到底有多穷。 见她站在门口，几个孩子整齐的凑上来邀功。 叶大河：“娘，我给你去端碗水。” 叶二海：“娘，我今天掏了两个鸟蛋，待会给您补补身子。” 叶三树：“娘，我砍了两捆柴回来。” 叶四山：“娘，我把家里的水缸挑满了。” 叶小芳：“娘，我和大嫂去后山挖了许多野菜。” 江晚抿了抿嘴，看不出神色。 叶家最大的孩子也只有十六，放在现代应该正是读高中的年纪，可现在却早已成了家中的顶梁柱。 就连最小的女孩，也扛起了力所能及的活计。 【叮--追捕到纯天然荠菜，25文/斤。】 江晚微微侧目，看到地上那一兜野菜，正是大儿媳和小闺女挖回来的。 她辛辛苦苦一中午，还抵不上一斤荠菜。 心好累··· 江晚拿起野菜朝厨房走去，说是厨房，其实也就是用树枝搭起来的棚子。 留在原地五人面面相觑，今天娘怎么这么反常？ 尤其是今早娘还在大舅家受了一肚子气，他们早就做好挨骂的准备了。 江晚买了荠菜，点开商城发现大米3文一斤，一口气买了六斤，荷包里还剩下22文. 她拎着三斤大米走出去，扔在院子里的饭桌上。 “这、这是白米？！！” “竟然这么白！娘，你哪来的这么好的米？” 大河县从去年开始就靠官府救助，但官府下发的也是最便宜的粟米，而非白米。 就算大河县不闹蝗灾，秋收后村民们也会把这些白米换成粟米，毕竟一斤白米能换两斤半的粟米，家里人不仅能填饱肚子，还能吃好久。 更遑论这么好的白米，换个三斤也不是问题。 江晚漫不经心的开口：“我原本打算拿这白米孝敬你们外公的，” 此话一出，围在她身边的几人心都凉了。 他们早就知道阿娘经常贴补外公家，但不知道是白米这么好的东西。 想他们长这么大都没尝过白米的滋味不说，那江家的畜生还把娘给打了！ “这么多年，我贴补了他们不少好东西，若非是家里揭不开锅，我也不会上门要债，可谁知，你们大舅竟然把我打得头破血流。” 江晚装模作样的闭上眼，看上去像是被伤透了心。 第五章 这小子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头了 “那四山，你就在这里采蘑菇，我们去那边再看看。”江晚摸了摸他的头发，“记住别乱跑。” 叶四山用力点头。 这是娘第一次摸他的头发！ 从昨天晚上吃饱饭开始，他就觉得娘好像不一样了，他喜欢现在的娘！ 叶四山蹲下身，吭哧吭哧采蘑菇，他要让娘再夸他一次。 江晚却偷偷擦了擦手。 这小子也不知道多少天没洗头了，摸了一下满手油……算了，她自己也很久没洗头没洗澡了。 江晚忽略这个令人崩溃的事情，和顾小慧走到了另一边，刚走过去，就看到了不少野荠菜。 这个季节，荠菜疯长，不过有些偏老，晒干了可以炒着吃，味道还不错。 顾小慧当即就蹲下身挖野菜。 江晚继续寻找。 【叮！发现天然野生火把鸡枞！】 又是鸡枞菌，长在一棵树下，一大簇黄黄的，这种颜色让村民们不敢乱采，倒是便宜了江晚。 这是她目前看到的最贵的东西，系统里售卖33文钱一斤。 她从背篓里拿出小铲子，飞快的将鸡枞菌铲下来放进背篓…… 【叮！天然野生火把鸡枞四斤，价值132文钱，是否售卖？】 【是！】 哗啦啦，江晚的腰包鼓起来。 她算了算，加上之前剩下的，现在的余额一共是184文钱。 这些钱，可以在商城里买六十斤大米，足够一家七口人吃两个月的。 “呜哇——这是我的！” 不远处，突然传来孩子大哭的声音。 江晚本不想搭理，却感觉这哭声隐隐有些熟悉。 她背上空背篓绕过去，没走几步，就见一大群十几岁的孩子，围着叶四山。 叶四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是我先看到的，是我的兔子，还给我，呜呜呜……” “你个小崽子别乱说，这是我们抓到的兔子！” “兔子身上又没写你叶四山的名字，凭啥说是你的！” “兔子在我们手上，那就是我们的东西，走咯！” 几个大孩子抱着兔子就要走。 “站住！” 江晚走过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兔子。 她不是在看兔子，而是在看红烧兔丁，麻辣兔头，清蒸兔肉…… 那群半大的小子看到江晚，集体后退了一步，这可是叶婶子，连亲婆婆都敢骂的人，不会要揍他们几个吧？ 几人想跑，却又不敢第一个跑。 江晚的语气尽量温和：“你们说说，这只兔子到底怎么回事？” 领头的是村里王大山的大儿子，叫王大牛，今年十一岁，带着一帮半大小子成天惹是生非。 不过原身在村里也是个混不吝的，经常叉腰骂街，村里的妇人婆婆都得退避三舍，这些半大的小子哪敢招惹她？ 但该争的还是要争。 “这是我们抓到的兔子！”王大牛理直气壮的说道，“叶四山眼红我们有兔子，非要来抢！” “不是这样的……”叶四山哽咽道，“娘，兔子是我先抓到的，被他们抢走了……” 江晚又不是傻子。 叶四山一个十岁的小孩，怎么可能主动去抢这一群人手里的兔子。 这伙人以为四山是一个人上山，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江晚脸上的笑容变冷：“照理说，我一个当长辈的不该跟你们一群孩子计较，但你们欺负了我家四山，我是要讨个说法的。别兔子不兔子的了，先把医药费给赔了吧！” 她卷起叶四山的袖子，那细细的手腕上全是红色的痕迹，连衣袖子都被拽破了。 她冷冷道，“找郎中拿点药差不多五十十文钱，还有这件衣服也没法穿了，你们必须得赔我们家四山一身衣服！” 王大牛目瞪口呆。 叶四山手上就红了一点，没破皮没流血，凭啥要五十文钱医药费？ 还有，这兔崽子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破烂烂不能穿了，凭啥让他赔一身，这不是讹人吗？ 王大牛身后的小弟低声道：“去年叶大婶去年为了两文钱，在我家门口撒泼，把我娘气的够呛。” 现在可是五十文钱再加一身衣服，叶大婶这个奇葩极品怕是要拿一根绳子，在他们家门口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 江晚又开口：“这只兔子就是证据，想来里正也会站在我这边……” 王大牛立马将手里的兔子扔了：“不关我们的事，赶紧走！” 一大群小子呼啦啦就跑了。 “我的兔子！” 叶四山生扑过去，将正准备逃走的兔子紧抱在怀中。 江晚点开虚浮的面板，花两文钱买了一小盒红花膏，她开口：“手伸出来。” 叶四山乖乖伸出手，他看到娘拿着一个小盒子，涂了一点什么东西在他的手腕上，清清凉凉的，手腕顿时一点都不疼了。 他呆呆的看着江晚涂药的样子，以前觉得很凶的娘，这时候好温柔啊。 他从前最羡慕的就是石头哥的娘，温柔喜欢笑，什么好吃的都留给石头哥，石头哥老喜欢在他面前炫耀。 现在他的娘也变成这样啦，他真的好开心。 可万一这只是梦该咋办…… 叶四山开心又忧愁，小脸蛋耷拉下来。 江晚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哪来的那么多小心思，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发愁的。 她没生过也没带过孩子，但这个年代，只要能有吃的就能让孩子高兴吧。 她开口问：“四山，你喜欢吃清蒸兔子还是红烧兔子？” 叶四山的眼睛惊恐的睁大，兔子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子？ 他想把兔子带回家养起来，他都已经想好了在屋后头搭一个草窝，给兔子当家，以后他可以天天和兔子一起玩，这只兔子一定会成为他最好的伙伴…… 江晚哪知道他想养兔子，这灾年，人都没粮食吃，哪养得起小动物。 她将兔子拎起来，这兔子也是瘦的可怜，估计两斤都没有，家里七口人，一人一口都不够吃。 【叮！发现纯野生放养粗毛兔，一斤五两，价值60文钱，是否售卖？】 江晚看了一眼商城的兔肉，现代养殖场的兔子才六文钱一斤，这只不到两斤的野生兔子可以换成一只八九斤的家兔…… 其实养殖的兔肉更嫩更可口，但现代社会的人却喜欢追求纯天然的野味，所以这里的野生食物在商场卖的都比较贵。 第七章 娘说要用铜板换菜 叶四山将带着泥土的萝卜抱在怀里，在袖子里摸了摸，终于摸出两个铜板：“谢谢阿奶。” 叶老太太愣了一下：“哪来的铜板？” 叶四山嗓音清澈：“娘说要用铜板换菜。” 叶老太太总觉得是自己耳朵听错了，老大媳妇那个小娼妇没脸没皮，去年蝗灾的时候，在老宅门口哭闹撒泼，硬是从地窖里拖走了十斤粟米，一个铜板都没给。 就是怕这个小娼妇又来老宅闹事，所以昨天夜里她才偷摸摸送了几斤粟米过去。 “阿奶，我先走了。” 叶四山往外走，却被叫住。 叶老太太就不是个爱占便宜的人，一文钱起码能买三斤萝卜，她才给了两根也不够，而且，她总觉得老大媳妇在憋什么坏招。 她将一枚铜钱退回去，叶四山死都不肯要：“娘知道我没给钱，会打死我的。” 叶老太太知道老大媳妇经常打孩子，她转身去鸡窝里摸了一个蛋塞过去：“行了，赶紧走吧，看着碍眼！” 叶四山看到鸡蛋，眼珠子都瞪圆了。 以前家里的鸡蛋都进了娘的肚子里，他会趁娘不注意，将地上的蛋壳捡起来舔一下，蛋壳上有香香的味道，他会一直舔一直舔…… 现在娘变好了，不知道这个鸡蛋会不会让他吃一小口…… 叶四山抱着一大堆东西回去。 江晚看到他手上一大堆东西，赶紧接过来：“你奶给的？” “阿奶说不能让娘吃亏。”叶四山笑嘻嘻的，从衣兜摸出圆圆的鸡蛋，“娘，鸡蛋！” 这个时代的鸡蛋可是好东西，村里人舍不得吃，存下来等到赶集的时候换点油盐回来。 江晚搜寻了一下原身的记忆，顿时有些黑脸。 上个月家里还有鸡的时候，每天一个鸡蛋都进了原身的肚子，家里有孕妇有孩子，她不明白原身怎么就能心安理得的把鸡蛋吃下去…… “娘……”叶四山斗胆开口，“我能不能吃一小口鸡蛋，就小小的一口……” 他真不是贪吃，他就想尝尝鸡蛋是什么味道。 “当然能。”江晚点头，“你出去玩吧，等会做好了叫你。” 顾小慧忙着切兔子，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只兔子变大了，在山上的时候小小一只，这会儿剥皮后都感觉至少还有五六斤，她切好兔肉放在灶台上，小心翼翼问道：“娘，这兔肉要怎么做？” 江晚的厨艺仅限于蛋炒饭，不会做并不代表不会吃，而且她的理论知识相当丰富。 但这个家里没有调料，连油盐都没有。 兔子很肥，能榨油出来，盐只能在商城里买一包，然后悄悄倒一点点在以前放盐的罐子里，紧接着，她又迅速在商城里买了一些桂皮八角香叶，随手放在灶台上。 江晚站在边上指挥：“先榨油，然后把这些叶子什么的放进去炒香……这是我刚刚在山上捡的，闻起来很香，做菜应该也很好吃，别问那么多，按照我说的做。” 顾小慧哪敢多问。 不一会儿，灶房里就传出肉香味…… 叶大河在院子里劈柴。 闻到兔子的肉香味，他的口水唰的一下流出来。 趁没人注意，他赶紧擦了一把，转头就见老四的舌头伸出来，舔着空气里的香味，像只饿疯了的小狗。 “好香……” 叶四山不停地咽口水，根本就咽不完。 他早上才喝了两碗粥，照理说不会饿肚子呀，为什么肚子一直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他的脚步不受控制往灶房走，他看到锅子里在冒泡，兔子肉里加了白菜，满满一大锅子，不停地有汤从锅子缺口的位置渗出来。 江晚也是头疼，这口锅本来就不大，还破了个口子，等有机会她得从商城买一口新锅。 她将锅盖盖上，拿鸡蛋在灶上磕破一个口子，打进碗里搅拌，准备做一个鸡枞蛋汤。 还有两根萝卜，可以直接炒了吃，味道应该还不错。 看到她这样，顾小慧已经麻了，从昨天开始婆婆就不对劲，家里无论有什么东西都得一餐吃完，就好像是不打算继续过日子了一样…… 算了，家里有吃的就吃吧，吃完就安心了，免得婆婆又送去给江家人…… 顾小慧手脚麻利的帮忙。 江晚一扭头，就看到叶四山站在灶房门口，口水都流到衣服上了。 她失笑着揭开锅盖，顿时香气扑鼻，她夹了一块兔肉，笑着道：“四山，张嘴。” 叶四山呆呆的张开嘴巴。 江晚吹了吹，将兔肉塞进他嘴里。 “唔！” 叶四山睁大眼睛，天哪，太好吃了，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他恨不得把舌头也给吞下去。 江晚问他：“兔子肉好吃吗？” 叶四山又呆住了，这就是兔子肉吗，他是不是该吐出来…… 他正想着，江晚又塞了一块兔肉进他嘴巴里：“去喊你二哥三哥五妹回来吃饭吧。” 叶四山囫囵吞下去，真香…… 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对兔子说一声对不起了…… 他飞快跑出去找二哥三哥回来吃饭。 顾小慧麻利的将一大锅兔子肉盛起来，然后在婆婆的指挥下做了一道鸡枞蛋汤，又清炒了一个萝卜，最后将粟米倒进锅子里焖着。 小小的木桌上，摆了三个菜，还有七碗粟米饭。 叶大河劈柴都不想劈了，嘴里不断的分泌出口水，眼珠子不停看向饭桌。 顾小慧走出去给他擦汗，小声的道：“大河，这么吃真的能行吗……” 昨天晚上一顿就吃了那么多白米饭，今天又吃光了所有的粟米，兔子肉也全炖了，今天是吃饱了，可明天呢，吃啥子，真的喝西北风去吗？ 叶大河用力劈开木柴：“娘这么安排肯定有道理，你听娘的就行了。” 顾小慧不再多想，弯腰将劈好的柴捡起来放进灶房码整齐。 江晚坐在堂屋的凳子上，手里拿着一片大树叶扇风，这天气真的太热了，在灶房里折腾了一会儿，浑身上下都是汗，今晚说什么都得洗个澡。 刚坐一会，叶四山就蹬蹬蹬跑回来了：“娘，石头哥说看到二哥三哥去江家村了。” 江家村，就是原身娘家住的村子，离荷花村不算远，一来一回大概一个时辰。 第八章 等她有钱了，一定要买一辆马车 这俩小子，去江家村干什么！ 江晚扔掉树叶就站起身：“大河，你跟我去一趟江家！” 昨天晚上老二老三就想去江家村讨债，她反对之后，以为这俩小子消停了，没想到竟然偷偷跑了过去。 江家村的人全部姓江，往上数三代都是一家人，怎么可能会容许两个姓叶的小子过去撒野。 江晚和叶大河连饭都没顾上吃，顶着大中午的太阳就往江家村赶。 在原身的记忆中，江家村真的不远，原身隔三差五就会回一趟娘家，可江晚却觉得好远，她两条腿都走不动了，还没看到江家一片瓦。 古代的人真是太不容易了，出行靠两条腿，走到怀疑人生。 等她有钱了，一定要买一辆马车。 想到这里，江晚苦笑不已，一会要买大棉被，一会要买马车的，她想的倒是挺美，现实却很残酷……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片村落。 江家村比荷花村人口多，看起来也富裕一些，唯一的共同点是这个村也缺水，稻田里一片干涸。 江晚熟门熟路走到江家门口。 还没进去，她就看到了让自己目眦尽裂的一幕。 叶二海和叶三树竟然被倒挂在槐树底下，太阳直射，又没有水喝，两个孩子的嘴唇干裂的都流血了，小脸苍白至极，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厥过去。 “二海！” “三树！” 叶大河愤怒的冲进去。 两人看到大哥过来，以为是来救自己的，一抬头，就见江晚沉着一张脸走进来，两人吓得脸色更白了。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次，娘在江家受了气，他们过来给娘出头，最后却被娘反过来狠狠揍了一顿。 总之，无论江家有多不好，娘都不许他们来找江家的麻烦。 可他们实在太气了，所以才偷偷过来，二十两银子要不回来没关系，怎么着也得让江家吃点亏…… 可事情好像被他们搞砸了，娘会不会更向着江家…… “大河娘，你来的正好！”江老太太一脸怒气的从屋子里走出来，“这两个叶家的小子太不是东西了！竟然来我们江家偷鸡，江家最后一只大母鸡被这俩狗东西拧断了脖子，这只鸡一天生一个蛋，一个月生三十个蛋，可以换几十个铜板，就这么没了……” 江晚看向被绑着的两个小子，这俩小子不敢看她，也就是说，江老太太这话是真的。 江老太太理直气壮：“这只鸡可是我们江家的大功臣，你侄子能念书全靠这只鸡生蛋！我也不要多的，五两银子，现在就给我！” 听到这话，江晚都笑了。 这江家人也是有意思，昨天把原身打的头破血流，失血过多死了，今天又把原身俩儿子绑起来，现在竟然还有脸狮子大开口！ 就算现在粮食紧缺，市面上的大母鸡也没卖到这么贵，五两银子可以买五十只鸡了。 还有，江淮能念书，靠的是她这个姑姑多年的补贴，跟这只母鸡有什么关系？ 既然要算账，那就一笔一笔算清楚！ “大河，去把绳子解开。” 江晚冷冷发话。 江老太太立即道：“不许放开这俩王八犊子，必须要给他们一个教训，看以后还敢不敢再来我们江家偷东西！” 叶大河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听谁的。 江晚一记冷眼过去：“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了？” 叶大河立马朝大槐树走去，连忙将绳索解开，扶着两个弟弟坐在地上。 “惯子如害子，你这么惯着他们，这俩王八犊子迟早要闯大祸！” 江老太太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照我说，就该绑在树上，饿他们个几天几夜，自然就老实了……” 江晚冷然道：“我自己的儿子，我自己教育，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听到这话，江老太太皱起眉头，怎么感觉这个闺女有些不对劲…… 江二嫂站在堂屋门口：“他姑，娘是你亲娘，能是外人吗，你说这话可真要伤了娘的心。” “从昨天大哥砸破了我的脑袋那一刻开始，我就不是江家人了。”江晚的嘴角满是骇人的冷意，“不过一只大母鸡而已，就要赔五两银子，我可没见过谁家人这么坑外嫁的闺女！” 江老太太板着脸：“这只大母鸡是值不了五两银子，但是它能生蛋，十年生的蛋咋还卖不到五两银子？” “好，就算它值五两银子。”江晚拉开唇瓣，“陈芝麻烂谷子的账我们就不算了，就单说去年，大河爹战死的恤银一共三十两，全被大哥借走了，扣除大母鸡要赔的五两银子，还剩十五两，你们江家准备什么时候把这笔银子还给我？” 一听到这话，江二嫂瞬间炸毛：“这二十两银子是你给我们江家的，什么时候说过要还了？” 江晚笑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倒是不介意去找县令大人主持公道，就是不知道江淮会不会答应江家人为了区区二十两银子就上公堂丢人呢？” 江淮，是江家的读书人，也是江家村念书念的最好的人，如今好像已经是童生了，很有望考上秀才。 原身坚信这个侄儿一定会高中当大官，所以不惜一切补贴娘家，就希望能沾这个大侄子一点光，光没沾到，却被江家人打破脑袋，一命呜呼。 因江淮是读书人，所以江家人格外好面子。 为二十两银子对簿公堂，会让江淮在镇上学堂颜面全无，江老太太绝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 “他姑，你是疯了吗？”江二嫂不可置信，“你要是敢上公堂，我们江淮以后可不认你这个姑！” 江晚冷笑：“他认不认，我不在意，我只问一句，十五两银子什么时候还回来？！” “你个不要脸的赔钱货，竟然敢来江家要钱，谁给你的脸？”江老太太瞬间怒了，抄起一根木柴就抽过去，“看老娘不打死你这个赔钱货，不要脸的贱东西，翅膀硬了竟然敢跟老娘作对……” 叶大河愤怒的冲过去，挡在江晚的身前。 江晚避开木柴，冷冷道：“既然老太太非要撕破脸皮，那就公堂上见吧，大河，二海，三树，我们去镇上告官！” 第九章 等以后她儿子当了大官，绝不会让江晚沾一点光！ 她转身就往院子外走。 江老太太气的差点一个仰倒。 养闺女果然是赔钱货，竟然要把娘家告上公堂，还有没有天理了。 江二嫂连忙走出来，江淮是她儿子，是她炫耀的资本，可不能被江晚这个贱人毁了名声。 她咬牙道：“他小姑，你等等，别走！” 她转过头，看向老太太，低声道，“娘，我看是昨天那一下，让小姑子和咱们家生了嫌隙，这会儿在气头上，说不定真的会冲到镇上去告官。” “不就十五两银子吗，先答应下来，等日后小姑子气消了，这事儿自然就没了。” “就算她咬着不放，咱们淮儿高中后，还怕拿不出这点银两吗？” 等以后她儿子当了大官，绝不会让江晚沾一点光！ 江老太太听明白了关键，恼怒的开口：“等淮儿高中后，这笔银子江家不会少你一文钱！” 江晚嘴角的笑意放大，她看向一直在边上看热闹的江大嫂，喊了一声。 江大嫂看了半天热闹，心中很是痛快，她没有一个会读书的儿子，常年被二弟媳踩一脚，今儿小姑子让二弟媳有苦说不出，她巴不得事情越闹越大。 “大嫂，什么时候二嫂手上有钱了，你过来荷花村告诉我一声。”江晚笑着道，“只需要报个信，这十五两银子就分一半给大嫂。” 江大嫂满脸不可置信：“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要是不给，大嫂也可以去镇上找县令告我。” 江晚脸上笑意更甚。 江二嫂仗着有个会读书的儿子，在江家作威作福， 可大嫂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两人经常明里暗里不对付，有了她这句话，二嫂和大嫂的矛盾会更加激化，江家人自己窝里斗，自然没时间来找她麻烦。 江晚说完就要走，鼻尖却闻到了鸡汤的香味。 她抬步就朝里屋走去，浑身都散发着气势，和以前的江晚全然不一样，江家人就这么直愣愣看着她冲了进去。 她手里拿着一盆鸡汤出来，直接塞进了两个儿子手里：“喝了。” 江二嫂怒了：“你干啥，这是留给淮儿的鸡汤！” “这鸡五两银子，我不是已经赔了吗？”江晚十分无辜，“既然钱都赔了，这鸡汤就是我们叶家的东西。” 叶二海和叶三树又饿又渴，顾不上烫，一口气就喝了大半鸡汤，一人一个鸡腿咬着吞下去，还撕下一个鸡翅膀给叶大河，叶大河扯下大母鸡的另一半，飞快的藏进衣袖里，大母鸡补人，他带回去给小慧补补身体…… 看到这一幕，江老太太都快气晕了。 本来是想讹五两银子，银子没到手就算了，还倒欠十五两，给大孙子炖的鸡汤也进了狗肚子…… “你个赔钱货，你一辈子都别回来了！”江老太太怒骂，“你从叶家分出来，又跟娘家老死不相往来，以后你被人欺负，别指望江家给你出头……” 江晚根本就不在乎，她正要走，看到了老太太手上的一根银镯。 她猝不及防走过去，猛地将银镯子薅下来：“我记得，这是大河爹当年送我的，我还以为丢了呢，原来被江家偷走了，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一个偷字，让江老太太气极怒极，一口气没上来，眼睛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太阳慢慢下山。 晚霞遍布天边，荷花村笼罩在金灿灿的云霞里，景色很美。 白日的燥热褪去，清冷的晚风从母子四人脸上轻抚而过。 走到家门口，叶四山和顾小慧一脸焦急的迎出来。 江晚淡声开口：“洗个手，准备吃饭吧。” 顾小慧连忙把热在锅子里的饭菜端出来，叶大河拿出一个碗，将怀里的半只鸡放在碗里。 木桌上，两荤两素，七碗粟米饭。 叶二海和叶三树惊呆了，两人在外头闯了祸，以为回来后会挨打，没想到却有这么多好吃的 ，一个兔肉炖白菜，鸡枞蛋汤，还有一个炒萝卜，再加上他们带回来的大母鸡，这么多食物，比过年还要丰盛，两人的口水不断往下流。 叶四山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噜噜乱叫了，他迫不及待拿起筷子。 江晚开口道：“小慧，你再去拿个碗过来。” 顾小慧立马去灶房拿了个碗出来，江晚分了一些兔肉白菜出来：“四山，端去老宅给你阿爷阿奶。” 叶四山舔了舔嘴唇，端着碗呲溜一下就跑出去了。 天色将暗，叶家老宅那边已经吃过晚饭了，一点粟米煮野菜，再一人一个窝窝头，窝窝头里放了些萝卜，能吃个五六分饱，这在荷花村已经算是顶好的伙食了。 “老头子，我怎么好像闻到了肉香味？”叶老太太吸了吸鼻子，“这会儿谁家里还吃得起肉？” 叶老头子吸了一口旱烟：“再等个三五天，村里起码会有一半人断粮，你说这可咋办？” “去年蝗灾不是也过来了吗，朝廷不会不管咱们的。”叶老太太一边缝补一边道，“今儿里正去了一趟镇上，县令说朝廷准备做法求雨了，希望这雨啊快点降下来……” 正说着，院子里有人大喊：“阿奶！” 叶老太太忙放下针线：“四山这孩子咋又来了，不会是被他娘揍了吧？” 老太太推开门走出去，就见叶四山手里捧着一个碗，离得远看不清，还以为这小子是讨饭来的，走近了才发现，竟然是一碗肉！刚刚闻到的肉香味，就是从这个碗里传出来的！ “阿奶，这是娘让我拿过来的，我先回去了！”叶四山满嘴巴口水，把碗塞进叶老太太手里就跑了，他要回去吃肉！ 叶老太太一愣，总觉得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老大媳妇那个败家玩意儿，竟然会给她送一碗肉过来？ 肉香味在院子里蔓延，叶家其他人也出来了。 叶老三的大儿子叶大柱道：“我听石头哥说四山今天抓到了一只兔子，这肯定是兔子肉，好香！” 叶三媳妇有些惊讶：“大嫂竟然会给娘送吃的？” 大嫂有吃的都是送去给江家，这么多年只会来叶家要东西，什么时候给过一粒米？ “四山白天来要走了两根萝卜，一棵白菜，还有一个鸡蛋。”叶二媳妇轻声道，“一来一回的，差不多也抵了。” 第十章 叶老太太却不觉得是抵了。 叶老太太却不觉得是抵了。 那个败家娘们白天给了两文钱，这会儿又送一大碗肉汤过来，老大媳妇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过？ 老大媳妇只有需要老叶家帮忙的时候，才会突然示好，她倒是要看看老大媳妇到底想要干什么。 叶老太太听到边上几个孙子孙女不停咽口水，两个孙子，五个孙女，一人一口都不够吃，光给孙子不给孙女也不像话。 于是她摆摆手：“这是你们大娘孝敬我这个老婆子的，就不给你们吃了。” 她将一碗兔肉端回里屋，连老头子也惊住了：“老大媳妇什么时候这么孝顺了？” “憋着坏招呢。”老太太冷笑，“既然她主动送过来，不吃白不吃，不吃饱哪有精力对付她。” 老太太吃了一口，兔肉鲜滑可口，白菜软烂鲜美，她活了五十年，竟然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老大媳妇的厨艺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叶四山一回到家，江晚就宣布开饭。 四个小子都是干饭人，低头猛扒饭，还不忘大口吃兔肉，就连顾小慧这个谨小慎微的秀气小媳妇，也敞开了肚皮默默干饭。 江晚以为会有剩菜，没想到，连一点剩汤都喝光了。 一家七口人心满意足的靠着椅子打饱嗝。 “我第一次吃这么饱……”叶四山摸着小肚子，“娘，明天，还能吃饱肚子吗？” 另外几个人齐刷刷抬头，看向家中的主心骨。 江晚喝了一口水道：“家中确实没有粮食了。” 六张脸垮下来，家里果然没粮食了，幸好今天吃得饱，应该能管几天吧…… “不过——”江晚将银镯放在木桌上， “这是十几年前你们爹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当初我猪油蒙了心，拿去给江家人。” “如今我和江家人彻底决裂，这银镯我也不想留着了，明儿拿去街上当了换点粮食回来。” 提到爹，五个孩子的眼眶顿时红了。 叶大河是对爹最有印象的人，他捏紧拳头：“这是爹送给娘的东西，不能当！” 江晚笑着道：“不当银镯就没钱买粮食，我想他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你们饿肚子吧？” 五人沉默。 爹能给娘送银镯，而他们却没能力保住这根镯子。 叶二海缓声开口道：“总有一天，我会把这根银镯赎回来。” 今天娘为了他们，和江家决裂。 总有一天，他会让娘戴上金簪，穿上绫罗绸缎。 五个孩子心情低落，江晚转移话题：“大河，你去狗叔那边问问明早牛车去镇上吗？” 荷花村走到荷花镇要一个多时辰，比两个江家村还要远，要是走路去，她整个人都得废掉。 叶大河点头出去了。 叶四山刚出生的时候，亲爹就上了战场，然后一去不回，直到前年才传来战死的消息。 他没见过亲爹，对亲爹亡故的悲伤，还不及眼前餐盘里的兔子。 他将木桌上的所有兔骨头收起来，用树叶包住，埋葬在了院子里…… 这是他唯一能为兔子做的了…… 天色渐渐暗了。 月亮早就挂在了天空，清朗的月光照在院子里。 江晚坐在椅子上，淡声开口：“二海，三树，你们俩可有什么要说的？” 叶二海低着头：“我们不该去江家村……” 话虽这么说，但他一点都不后悔，娘因为他和三树，与江家彻底决裂。 以后，无论家里有什么好东西，娘都不会再送去江家，江家人也不可能再欺负到娘头上。 叶三树也低下头：“娘，我错了……” “你们确实错了。”江晚缓声道，“在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之前，就不该这么鲁莽！” “二海，你今年十五了，我知道你聪明，但只是一些小聪明，今天我和你大哥若是不去，你和三树被绑在树上一整夜，不吃不喝会去掉半条命！” “还有三树，你空有一身力气，做事从不动脑子。”她没好气的说道，“你力气再大，也才十四岁，十个你捆起来都未必是你大舅的对手，以后不许这么莽撞了。” 叶二海和叶三树都有些愣。 娘竟然没有怪他们去江家找麻烦，而是怪他们没有做好准备就去了。 娘这是……真的彻底对江家死心了吗？ 江晚继续开口：“做错了事，必须受罚，就罚你们现在一人去挑两桶水回来。” 叶二海抬头，眼睛里是错愕，以前娘惩罚他们，要么在太阳底下跪一天，要么一天不许吃饭，挑水本来就是该做的活儿，也能被当做惩罚吗？ 叶三树已经拎起了水桶：“我们这就去挑水！”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江晚起身去灶房，让顾小慧烧水：“今天都累了，不管是谁都必须洗澡。” 她在原身的记忆里搜寻了一遍，竟然记不起来上一次洗澡是什么时候，每天就洗个手洗个脸，身上天天大汗淋漓，离得近就能闻到臭味…… 她知道现在水资源很稀缺，但依然还是无法忍受臭烘烘的自己和家人…… 到了晚上，荷花村就渐渐安静下来。 劳作了一天的庄户人家已经准备休息了，排队打水的井口处一个人都没有，叶二海和叶三树一人挑了两桶水回来。 家里有一个大大的木盆，一直放着没怎么用，江晚将木盆拿出来，倒了点热水，再倒进去一点冷水，然后将叶四山抓过来：“自己洗，还是让我给你洗？” 叶四山脸都红了：“我、我自己洗……” 印象里，娘就没给他洗过澡， 哦不，应该说，他从来没脱光了在家里洗澡，以前没有干旱的时候，都是脱光了在河里游个泳就算洗干净了。 这孩子身上脏兮兮的，一搓就有泥下来，光这么洗可不行。 江晚在商城里搜寻了许久，最终花三文钱买了一小块很不起眼的小香皂拿出来：“这是刚刚在你们大舅家里顺出来的，顶好的香皂，洗完澡后香喷喷。” 叶家人根本就没见过香皂，听都没听说过，叶四山拿着小小一块香皂都舍不得用。 江晚教他怎么用，他浑身涂满泡泡，在院子里高高兴兴搓起来。 叶二海没好气的说道：“你能不能快点洗！” 叶四山无辜的眨眨眼睛：“娘说一定要洗干净，不然不能上床。” 叶二海勾勾手指：“三树，我们俩帮他洗！” 第十一章 她可不敢再让一个孕妇上山冒险。 “二哥，三哥，不要……大哥快来救我！”叶四山连忙躲，“哈哈哈，别胳肢我，好痒……我洗完啦，不洗了不洗了！” 听着院子里传来的欢声笑语，江晚也笑了起来。 天色越来越黑，叶家人一个一个排队洗澡，院子里都是香皂的气味，每个人都白了许多。 这天晚上，江晚总算睡了个好觉。 天色蒙蒙亮，荷花村就苏醒了。 江晚起来时，边上三个孩子还睡得跟小猪一样。 她轻手轻脚下床，顾小慧和叶小芳已经在院子里忙碌了，正在洗昨天晚上一家人换下来的脏衣服。 叶大河扛起一把锄头，准备下地去锄草。 “大河，你跟我一起去镇上。”江晚转头叮嘱道，“小慧，你和小芳就在家里收拾，别去山上。” 昨天去山上，顾小慧差点摔一跤，她可不敢再让一个孕妇上山冒险。 顾小慧忙道：“可是娘，不上山去哪挖野菜？” 地里田野间的野菜都被挖的差不多了，必须要往深山里走。 “猪肥菜也挺好吃的。”江晚开口，“你和小芳在自家田地里多挖点猪肥菜回来，让老二老三上山找点野菜啥的，我和大河中午之前回来。” 王二狗的牛车在村头等着，一文钱就能坐一趟车。 江晚交了两文钱，和叶大河坐上去，牛车上还有村里其他人。 母子两人昨天晚上都洗了澡，看起来干干净净的，虽然衣服依旧破烂，但看着还是跟其他人有些不一样。 江晚面色白皙，显得额头上的伤更加醒目。 有平时和她不对付的妇人讥笑开口：“叶嫂子这是去哪呢，咋不去江家村？” 全村人都知道叶嫂子是个啥好东西都往娘家扒拉的，却被娘家人打破了头，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江晚的唇角拉开一抹弧度：“刘大婶跟你男人还真是一个性子呢，总喜欢问我要去哪，我去哪跟你们两口子有关系吗？” 刘大婶的眉毛立即倒竖起来：“你这话是啥意思！” 江晚冷哼：“刘大婶有精力盯着别人，还不如多管管自己男人。” 三言两语，让刘大婶差点炸毛。 她恨不得现在就跳下车，跑回去问问自家男人是不是跟江晚有一腿。 可看江晚一脸坦然的样子，又不太像偷情。 那就是她男人纠缠江晚这个寡妇！ 刘大婶气的心口都在疼，可又不愿在这么多人落面子，冷冷道：“都是一个村的，也就随口问问你去哪，好心当成驴肝肺！” 江晚闭目养神。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原身守寡分家之后，村里就有不少老男人前来找麻烦。 好在原身是个泼辣的，一个一个都骂走了，就剩这个刘大壮还纠缠着，隔三差五就摸过来，原身不胜其烦。 她在这里提一嘴，就是希望刘大婶盯紧自己丈夫，不然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一砖头砸破刘大壮的脑门。 ······· 牛车在荷花镇大街上停下来。 江晚和叶大河跳下车，率先朝当铺走去。 天色还早，镇上却已经人来人往，路边摆满了摊子，大多是卖小吃的，香气扑鼻。 走到当铺门口，江晚的步子顿了一下：“大河，你去买两个肉包子过来。” 她从腰间摸出几文钱递过去。 叶大河转身就去了。 江晚迈步进当铺，伙计立马迎上来招呼。 她将袖子里的银镯拿出来，伙计观察了一下成色，伸出一根手指头：“一百文。” 江晚眉心直跳，这是原身丈夫花了接近一两银子买回来的，竟然只值一百文？？ “银镯太旧，款式也不好看，再一个，最近典当首饰的人还挺多，价格自然也就下来了。”伙计有理有据，“这位婶子，我可没乱开价。” 一声婶子，让江晚默默流泪。 她将银镯收回来：“算了，不当了。” 一百文着实太少，为了这么点铜板，当掉原身和丈夫的定情信物，着实不值当。 她转身就往外走，伙计也没叫住她，等家中彻底没粮食了，这位婶子肯定还会再来的。 走到外面，叶大河也买完包子过来了，他忙问道：“娘，当了多少？” 江晚将银镯放进袖子里，开口道：“一百五十文。” 昨天卖野菜赚的钱，买了些调料和香皂，今早买了几个肉包子，正好还剩下一百五十文钱。 叶大河露出笑容：“一百五十文可以买很多粮食了……” 家中有了粮食，他才会觉得踏实。 江晚取出十五文钱给他：“你去杂货铺买点盐，还有一些需要用的调料，我去粮店看看。” 叶大河将肉包塞进嘴里，拿着铜板就去忙活。 江晚径直走到粮店，每一样粮食上都标了价格，大米十文一斤，粟米4文，白面九文。 她的眉头皱起来，原身上回来镇上买粮食时，粟米只要两个铜板，这才多久，竟然涨了这么多。 她走出粮店，走到无人的小巷子，点开虚拟商城，比起粮店，商城里的食物就便宜多了。 大米三文钱一斤，她买了十五斤，面粉5文钱一斤，买了十斤，然后又花二十文买了一口锅。 她身后的背篓顿时沉甸甸的，本来还打算买点东西的，但真的背不动了。 江晚背着几十斤重的背篓走出去，迎面遇上叶大河。 叶大河手里拿着一小包盐巴：“娘，盐涨价了，十文钱只能买到这么一点点。” 江晚摇头：“我刚刚也买了点，走吧回家。” 商城里的盐便宜，十文钱能买五大包。 两人正要去坐牛车，街道上突然混乱起来，街上百姓神情慌张议论纷纷。 “许地主家昨天夜里有盗匪闯进去，抢走了近两千斤大米！” “盗匪太大胆了吧，竟然闯入家中抢粮食，报官了吗？” “昨夜就报官了，但是没抓到人，大家晚上把门锁紧，别被盗匪盯上了。” “……” 江晚一转头，就见粮店的价格牌换了，大米变成十七文一斤。 叶大河目瞪口呆：“咋这么贵……” 江晚叹气。 荷花镇两千斤粮食被盗，本来就短缺的粮食自然更加金贵，今天十七文，明日怕是要二十七文。 好在她有商城，倒是不怕物价飞涨。 但这个时代的其他人，少不得要受许多苦。 第十二章 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江晚挥开复杂的情绪，带着叶大河坐上牛车。 王二狗看到她的背篓，随口问道：“叶嫂子咋买了一口锅，这锅子看起来真不错，李铁匠的手艺啥时候这么好了？” 江晚道：“不是李铁匠给打的。” 具体在哪买的，她却不再多说一个字。 王二狗暗想，这都什么节骨眼了，能有口粮食吃就不错了，这败家娘们居然花钱买铁锅。 牛车上的其他人来一趟镇上后，心情都很差，一路闲聊着。 “粟米四文钱一斤，这哪吃得起，我就买了点荞麦粉。” “家里就还剩三天的口粮，全指着地里的庄稼了，再不下雨，我们一家人只能天天啃树皮。” “去年蝗灾朝廷发了救济粮，今年要是没收成，朝廷应该不会不管吧。” “我们这儿干旱，听说平城那边天天下雨，庄稼全部淹死了，这么多人遭难，朝廷的粮食够用吗？” “……” 聊着聊着，气氛越发沉闷。 突然，一个什么东西飞到江晚的头上，她吓了一跳，动都不敢动：“大河，快，帮我拿下来！” 她活了三十三年，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虫子蜘蛛之类的。 叶大河连忙去捉她头上的昆虫，当那虫子捉下来之后，他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狗叔，你快看看，这是蝗虫吗？” 青黄色会飞的虫子，前翅膀很长，这不是蝗虫还能是什么？ 牛车上的妇人发出惊叫声。 “蝗虫不是去年就飞走了吗，咋还有？” “别自己吓自己，只有一个蝗虫，捏死就完了。” 刘大婶上前就捏住蝗虫，蝗虫瞬间爆汁，她将蝗虫扔车板上，又狠狠踩了两脚，这才算解气。 俗话说，蝗虫过境，寸草不生。 蝗灾比旱灾更让这里的村民觉得可怕。 旱灾还能期盼降雨，但若是蝗虫飞来了，不到一天，地里的庄稼就会被吃的干干净净。 去年就是这样，荷花村颗粒无收，靠着朝廷的救济，和秋种春收，才熬到了现在。 谁都不敢再经历一次。 到了村口，江晚和叶大河跳下车，家中只有顾小慧在，正在缝补衣服。 江晚走进去：“小慧，去关门。” 镇上许地主的事给了她一个警醒，有粮食绝不能露出来，否则会引来别人的觊觎，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在镇上买一口锅子，铁锅反扣在背篓上，谁都看不到她背篓里装了什么。 就连叶大河也不知道他娘具体买了些啥。 她先将铁锅拿出来，然后将其它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拿。 十五斤大米，十斤白面，还有她这会儿趁机在商城里买的三斤排骨，一大包粗盐，各种各样必须的调料，堆了满满一桌子。 她现在身上是一文钱都没了，下午还得去山上找野菜赚点铜板。 江晚将五花肉递给顾小慧：“今天中午我们吃粉蒸肉。” 顾小慧顿了一下：“娘，粉蒸肉是啥子？” 荷花村一天吃两顿，上午一顿，下午一顿，中午是不会开火的。 但这会儿，空气里却隐隐浮动着肉香味。 赵婶子坐在院子里，用力嗅了嗅，这是猪肉的香味，绝对是猪肉。 这个时候了，村里竟然还有人吃得起猪肉！ 赵婶循着香味走出院子，看到叶四山和叶小芳从田埂那边走过来，小小的身体背着一个大大的背篓，里头装满了猪肥菜。 “四山，你们咋挖这么多猪肥菜？” 叶四山老老实实回答：“我娘说猪肥菜好吃。” 赵婶嘴角直抽，猪肥菜煮熟特别费柴，还苦的要死，叶嫂子这是骗小孩子呢。 小屁孩懂什么，还不是娘给什么就吃什么，天可怜见的。 “四山，小芳，你们等等！” 赵婶转身进屋，拿了一个窝窝头出来，伸出去又缩回来，然后掰成两半，分给他们二人：“赶紧吃了，填填肚子。” 叶小芳连忙推回去：“婶子，我不能要……” “你这孩子，给你就拿着，瞎客气什么？”赵婶没好气的骂道，“你那个娘，什么好东西都拿去江家，苦了你们五个，十一岁的孩子瞧着跟七八岁似的。” “你娘也是活该，心心念念的都是娘家人，结果被自己亲大哥揍了一顿，真是笑死个人了！” “小芳等嫁人了，日子就好过了，” “倒是你四山，你长大后就赶紧从家里搬出来，别学你哥和你大嫂留在家里当老黄牛，连一口吃的都捞不上，我看她比后娘还恶毒···” 江晚正在院子里洗手，就听到外面有人骂她。 她擦干手走出去，就见赵婶拉着叶四山站在隔壁门口说话，四山几次想打断，都被赵婶强行压回去， “行了，这半个窝窝头赶紧吃了，千万别让你娘看到，不然你一口都落不着……” 江晚也是服了，分享食物明明是一件善事，偏偏被赵婶做的让人憋火。 不过，她回忆了一下原身干的破事，也能明白赵婶为啥对原身这么大火气，因着两家是邻居，两个院子中间就隔着两米，离得近自然矛盾就多，原身又是个爱占便宜的，赵婶没少在原身手上吃亏。 好多次，原身都把赵婶骂的狗血淋头，气的她连饭都吃不下去。 即便这样，赵婶竟然都还偷偷给原身的孩子塞窝窝头。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若是能和赵婶化干戈为玉帛，不失为一件好事，但原身性格尖酸刻薄，突然转变实在是突兀。 “这东西你们留着自个吃吧。”江晚上前拎起叶小芳身上的背篓，“我们家今天有肉吃，谁还吃窝窝头？” 她的话，四分嘲弄，六分炫耀，倒是把原身的模样学了个八分。 赵婶闻了闻空气里浮动的肉香味，满是不可置信：“你家还吃得起肉？！” “江家人把我脑袋砸了个血窟窿，以前给他们的肉，我抢回来给自己吃，咋的不行？”江晚理直气壮，“走了小芳，四山，回家吃肉！” 她不是故意炫耀，而是想通过赵婶这张嘴，告诉全村所有人，她和江家闹掰了。 她江晚对娘家死心了，所以性格大变，所以决定要开始好好过日子。 第十三章 也让家里孩子们尝尝肉腥味 “我信你个鬼！”王大婶翻了个白眼，“有钱买肉吃，还不如留着多买几斤粮食。” “叶老太太果然没说错，真是个败家娘们，吃了上顿没下顿，几个孩子都跟着受苦……” 她说着，狠狠咽了一下口水，隔壁的肉香味把她的口水都勾出来了，等秋收过后，一定要拿几斤粮食去镇上换半斤猪肉回来，也让家里孩子们尝尝肉腥味。 叶四山飞快冲进院子里，一眼就看到了锅子里蒸的焦黄的粉蒸肉，他的口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江晚低声叮嘱道：“四山，小芳，以后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不许告诉外头任何人，知道吗？” 叶小芳拼命点头：“不说，谁都不说！” 叶四山也连连点头，“娘，我保证不会说出去。” 万一传到大舅耳朵里去了，大舅肯定会来把家里的肉全部抢走。 江晚用筷子夹了一块粉蒸肉，吹了吹，塞进二人嘴里：“怎么样，入味了吗？” 叶小芳一口气吞下去，根本就没尝到什么味道，她舔了舔嘴唇：“娘，还想吃……” “你个小馋猫。”江晚失笑，“去喊你哥哥回来吃饭。” 叶小芳转身就往外跑。 江晚让顾小慧将粉蒸肉盛起来，然后焖白米饭。 她将叶大河叫进来：“我记得你好像会一点泥瓦活儿，能靠这边再垒一个小灶吗？” 一个灶上放两口锅，破锅拿来焖饭，新锅拿来做菜，可以省去许多功夫，还能省点柴。 叶大河去年在镇上做过泥瓦学徒，确实会那么一点，他立即去门口河滩上捡了几块石头回来，然后去后院挖黄土，加水混合成泥浆，按照江晚的指示开始垒土灶…… 锅子里的米饭焖熟了，屋子里浮动着肉香味和米香味儿。 就在这时，叶小芳慌慌张张的跑回来：“娘，不好了，二哥三哥跟人吵起来了……” 江晚顿觉心累。 这俩小子怎么这么能闯祸？ 她还没说什么，叶大河就扔掉了手里的石头：“走，去看看，谁敢欺负我弟弟！” “你站住！”江晚叫住他，“留在家里把灶垒好，我回来要检查。” 她提步朝外走去。 熊孩子打架，自然是家长出面解决，让老大过去，只会加剧矛盾。 叶四山在前面带路，并说明情况。 和俩小子吵架的是王大山，也就是王大牛的亲爹，这父子两人都是村里游手好闲的地痞无赖。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王大山这是为昨天那只没到手的兔子，故意找她俩儿子的麻烦。 所以二海和三树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江晚走到了村头，这边有一口井，是目前村里唯一还在出水的井，一天到晚都有人排队打水。 这会儿，王大山和叶家两个小子打架，半个村的人都在这里看热闹。 “王大山，你真是白活一把年纪，咋跟两个半大的小子过不去？” 王大山吐了一口唾沫：“老子是维护全村人的利益，这俩小子昨天大半夜挑了十几桶水回去，今天又来排队打水，当村里的水是大风刮来的是吧？他们家用的水多，别人家就用得少，凭啥好处都让他们家占了？” 荷花村一共三口井。 村头一口井，村尾一口井，里正家也有一口井。 但现在只剩下村头这口井还在出水，谁也不知道这口井什么时候干涸。 村里大部分人都是白天排队来挑水，但也有好几户是晚上过来挑水，谁家一天挑多少水，这是没个定数的，更没人规定夜里挑水后，第二天就不能再来挑水了。 众人看明白了，王大山这是明摆着找叶家俩小子的麻烦。 叶二海咬牙切齿：“里正都没说什么，你凭啥不许我们打水！” 王大山冷笑，他抬腿就踹翻了叶二海脚边的水桶：“还凭啥，就凭你们家用水太多了，耽误了大家伙！” 水桶咕噜咕噜滚下去。 叶三树像小牛犊子一样朝王大山冲过去。 王大山一把揪住他领子，扬起手就要一拳头揍下去。 “住手！” 江晚清冷的声音响起。 人群自然让出了一条路，江晚走过去。 她一把将叶三树拽回来，挡在了自己身后：“你这是要公然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谁还能欺负的了你？”王大山嗤笑，“你他妈从我儿子手上抢走了三四斤重的大肥兔子，你敢从我儿子手上抢东西，就别怪我不许你们一家人用水！” 江晚冷笑：“只许你王家的儿子抢别人的东西，就不许别人抢回来？” “那只兔子，是我家四山发现抓住的，你家王大牛为了抢走兔子，抓伤了四山的手腕，还扯破了四山的衣服，这笔账我都没跟你王家算清楚，你竟然还敢踢翻我家的水桶？” 王大山好吃懒做，在村里人缘很差。 江晚这么一说，就有人跟着附和。 “可不是呢嘛，前几天王大牛从我孙子手上抢走了一把野菜。” “去年王大牛那伙人在我地里偷白菜，被我抓住好几次了，这孩子跟他爹一样，不学好。” “叶嫂子子以前只会撒泼骂街，今儿竟然能说这么利索一大串话。” “叶嫂子再混不吝，那也是个当娘的，哪个当娘的不护犊子？” “……” 被村里人指指点点，王大山恼羞成怒：“叶江氏，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揍你！” 江晚将自己的脑袋送过去：“来，往这儿砸！前儿被我亲大哥砸破头，我让他赔了一只鸡几斤肉，我知道你们王家穷，那就赔几斤大白米吧。” “快点，墨迹什么，赶紧砸吧，砸狠点多赔几斤米就完事了。” 她向前逼近了几步，王大山不受控制往后退。 他在村里名声差，但叶江氏的名声也不咋地，所以他才敢公然挑事。 只要村里人不向着叶江氏，他就有本事从这女人身上啃下一块肉， 谁能想到这娘们竟然不按常理出牌，先是有理有据一番话，然后突然发狠送来自己的脑袋， 他要真把这娘们的头砸破了，被村里人戳着脊梁骨骂是小事，主要是得赔粮，他家哪有余粮。 可这娘们惯会撒泼卖狠，到时候一根绳子吊死在他家门口，那就完犊子了。 第十五章 原来这就是粉蒸肉！ 一家六口人在木桌边坐下来，桌子上是一大碗粉蒸肉，一个清炒野蕨菜，还有七碗大白米饭。 桌子上只能听到呼哧呼哧干饭的声音，不一会儿，粉蒸肉就被抢光了，就连面渣也被三树倒在碗里拌着白米饭吃的干干净净。 “太好吃了！”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肉！” “原来这就是粉蒸肉！” 五个孩子靠着椅子摸肚子，一脸满足。 顾小慧知道粉蒸肉是怎么做成的，猪肉本来就好吃，再加上这么多面和油，要是不好吃那就真没天理了。 这盘野菜也是用猪油炒出来的，绿油油一碗菜放在这里，她今天才知道，原来野菜也能这么好吃。 饭后，顾小慧起身收拾残局，江晚带着四个儿子上山。 今早在镇上把所有铜板都花光了，她现在急需野菜卖钱，手上要有点钱才觉得安心。 下午的太阳很是毒辣，田里稻子的叶子卷曲着，不少都已经干死了。 一路走到山上去，山上有树，一片阴凉，这才觉得没那么热了， 这会儿，村里许多妇人孩子上山来挖晚上要吃的野菜。 山下的野菜早就被挖光了，大部分人在半山腰挖荠菜什么的，也有人往更深山里走，希望找些蘑菇换换口味。 江晚自然是往深山里走。 她的目标是蘑菇，最好是那些长得比较艳丽的蘑菇，村里人都不敢碰这些。 【叮！发现天然野生羊肚菌！】 江晚的眸子瞬间亮了。 羊肚菌可是好东西，在现代社会能卖到一百多一斤。 她按捺住急切的心情，淡声道：“大河，你去找找荠菜，二海，你看看能不能找点蘑菇，三树，你去砍点柴，四山，小芳，你们四处走走看能不能找点野果子什么的。” “好的娘！” 五个孩子立即分头行事。 江晚转过身，扒开一从荆棘，走到一棵苍老的松树下，这树下长满了阔叶灌木，她拨开一层一层的阔叶，看到三四个棕黑色的羊肚菌长在松软的土壤里。 她轻轻地将羊肚菌挖出来，一共六个羊肚菌，差不多有一斤。 【叮！天然野生羊肚菌一斤二两，价值310文钱，是否售卖？】 【是！】 江晚的腰包瞬间沉甸甸的。 她有些咂舌，没想到羊肚菌竟然二百多文一斤，要是能再找到一些就好了。 她顺着灌木丛往里走，继续又发现了不少竹笙菇和鸡枞，一共卖了179文钱。 现在，她手上一共有489文钱，也就是差不多快半两银子了。 她正准备继续寻找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吵闹的声音，她拨开灌木看去，看到那边两个妇人正在掐架。 一个是隔壁的王大婶，一个是刘大婶，两人为了一窝鸟蛋在那掐架。 王大婶抓着刘大婶的头发：“鸟蛋是我们家小鱼先发现的，凭啥归你们家？” 刘大婶揪着王大婶的胳膊：“这是我家小子爬树拿下来的，当然是归我们家，你给我放手！” 两个大人互掐，两个娃儿也是大眼瞪小眼。 地上鸟窝里有六个小小的鸟蛋，江晚不由舔了舔嘴唇。 她不是吃货，但自从来了这个鬼地方，就天天想着吃什么，鸟蛋的味道应该很不错…… 回头让四山这小子在林子里寻摸一下。 她对别人掐架没什么兴趣，正准备撤退，头顶突然有个什么东西砸下来。 江晚往头上一摸，一个刺刺的圆球球扎了她一手。 她觉得这刺球球有点熟悉，用手指头掰开，顿时惊住了，是板栗。 她抬头，就见头顶是一棵板栗树，掩藏在苍老的大树之间，这个季节的栗子包裹着绿色的外壳，离得远根本就看不清这树上长满了板栗。 正愁晚上吃什么，这吃的就送上门来了。 江晚抱着树干摇了摇，扑簌簌掉下来一大片栗子。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外围王大婶和刘大婶的注意，王大婶眼睛尖，一眼就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 她弯腰从地上捡了三个鸟蛋：“算了，一人一半，不许再抢了。” 说着，她拎起背篓，拽着自家小鱼往江晚的方向走。 刘大婶包好鸟蛋也赶紧跟过来。 这里不是只有一棵板栗树，共生了至少三四棵，三个妇人一人摇一棵树，林子里只听得到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一群人难得没吵架没说话。 大家心里都清楚，动作要是慢一点，等会其他人就会赶来瓜分这本就不多的板栗。 江晚捡了整整一背篓，王大婶和刘大婶的背篓也装的满满当当，三人的动作终于渐渐慢了下来。 而这时候，又有人路过，迅速加入了摘板栗的队伍。 江晚手上的板栗有三四十斤，够吃很多天了，她也不贪多，艰难的背着沉重的竹篓去跟几个孩子汇合。 这一路上，她仔细在林子里搜寻，如果能发现一大片野生栗子林，那就算今年颗粒无收，荷花村的人也不至于饿肚子， 但令她失望的是，这一片就只有那几棵栗子树。 “娘，这是我找到的野果子！” 叶四山献宝一样的递过来一把青红色的果子。 叶小芳也眼巴巴的递过来，“娘，我吃了一个最小的，是甜的，这些大的给娘吃。” 叶大河和叶二海也收获颇丰，篮子里装满了野菜和蘑菇，一行人前去找叶三树。 他在半山腰砍柴，脚边已经堆了高高一摞干柴，用草绳捆在一起。 母子六人收获颇丰。 这会天色还早，还不到做晚饭的时候。 江晚让几个儿子赶紧把栗子扒了，她准备做个糖炒栗子给他们当零食吃。 这些栗子还没有熟透，很生涩，但也能吃，剥开后洗干净，然后切十字花刀，放在大锅里蒸熟。 早上熬制的猪油全部倒进锅子里，油热后放一大把冰糖进去，将冰糖熬成糖浆。 顾小慧在边上看着，心疼的直抽抽，那么多油，至少可以吃两三个月，婆婆一顿就给用光了。 算了，之前大半年都没沾过油腥，日子也过下来了。 糖浆炒成褐色后，一大盆板栗倒下锅，用锅铲不停地翻炒，大火改成小火，栗子慢慢变了颜色。 第十七章 赵大婶家粮食被盗了 顾小慧动作麻利的把叶四山的破衣服缝好了，然后进灶房做晚饭。 她觉得，晚上一人吃几个栗子就可以当一顿饭了，婆婆却说必须要吃主食，吃饱了才能有力气干活。 晚餐吃的白面，顾小慧揉面煮面，江晚做菜，凉拌蘑菇。 村户人家一般是吃荞面，发黑的面，掺着各种杂粮，做成面条了也会刮喉咙， 但白面就不会，不仅色泽好看，吃起来又软又香，吸一口，满口都是清香，配上凉菜，美味爽口，连汤汁都喝的干干净净。 顾小慧第一次知道，印象中很苦很硬的猪肥菜竟然也能这么爽口，就是有点费油费柴。 吃完饭后，江晚将洗干净的野果子端上来，这是白天叶四山和叶小芳找回来的。 青红色的果子，也不知道是李子还是野苹果，吃起来酸酸甜甜的，清脆爽口。 一家人吃的肚皮滚圆。 叶四山一脸满足：“要是每天都能吃这么饱就好了。” 叶二海在心里算了算，今早买回来了十斤大米和十五斤白面，按照一顿两斤，一天四斤来算，也只够吃几天。 叶三树直接问出口：“银镯换回来的粮食吃完后，该咋办？” 叶大河说道：“地里的庄稼还有二十多天收割，不会一直饿肚子的。” 他这话一出，屋子里沉默下来。 连续一个多月没下雨，荷花村里的大河都干了，更别说稻田了，没有水，田里的庄稼根本就不可能结穗。 村里所有人心里都在期盼庄稼丰收，但那天之后，恐怕才是噩梦真正的开始吧。 江晚挥挥手：“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洗洗睡吧。” 夜晚静谧，江晚渐渐的进入梦乡。 一声尖利的尖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耳边传来嚎啕大哭声。 叶大河站在屋子门口说道：“娘，村里进贼了！” 江晚本能的看向放粮食的柜子，她摸出钥匙将柜子打开，大米白面都还在，心顿时安了。 “隔壁赵婶家里的粮食全被偷走了。”叶大河说道，“里正爷爷已经派人去追小偷了，不知道能不能追上。” 江晚起身，穿上鞋子往外走，村里大半的男人都去追小偷了，妇人留在这边安慰赵大婶。 赵大婶坐在地上直抹眼泪：“我们赵家这是造了什么孽，为啥要偷我们家的粮食，遭天谴的贼，被老天爷一雷劈死算了……” 江晚和赵家住在村尾靠大河脚的地方，有贼人进来，第一个被偷的就是他们两家。 赵家是外姓，上两代逃荒在叶家村落脚，宅基地就分在这外围。 江晚住的这个地方，以前也是荷花村外姓人住的，不过那外姓人只生了两个闺女，俩闺女出嫁后，他成了绝户，死后房子就空下来了。 原身成功分家后就被里正安排到这里，然后拿着抚恤金盖了几个屋子。 赵大婶拍大腿嚎啕大哭：“地里的庄稼没着落，家里的粮食被偷光了，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一家七口人，一起死了算了，呜呜呜，七十斤粮食，就这么被偷光了，还有昨天捡回来的栗子也被偷走了呜呜呜·····” 围观的妇人不由咂舌，都没想到这种时候赵家还有七十斤的存粮，一天吃一顿省着点，一家七口都能吃两个月呢。 里正叹了一口气道：“还有二十多天就可以收稻子了，大家伙一人借一点给你们，争取渡过这个难关！” 荷花村里正也姓叶，今年五十五岁，当了二十多年的里正，在村里很有威望。 叶里正第一个开口借一斤粮食给赵家，其他人也想附和借一点，可村里有余粮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大家都是靠挨饿熬日子，谁拿得出多余的粮食。 最后，村里人一共就凑了三斤粮食出来。 三斤粮食，就算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一天吃个一分饱，一家人也只能吃个四五天。 赵婶子拿着三斤粮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直接晕厥过去，倒在了赵家闺女的怀中。 叶老太太也在人群中，她借了一斤粟米出去，本来还想叮嘱大儿媳后半夜警醒一点，但随即一想，大儿媳从江家刮来的铜板怕是全部买了肉吃，家里哪有什么余粮， 她老人家摇摇头，回叶家去却没再睡下，而是将全家人喊起来藏粮食。 叶家只有大房分了出去，二房三房全住在一起，大人加上孩子，一共十二口人。 叶老太太是过过苦日子的人，知道存粮食的重要性，一天存一点，这么长时间下来，家里攒了有五十斤粟米，四十斤荞面，还有四十多斤玉米面…… 老太太让两个儿子每个屋子里藏十斤，就算有贼潜进来，最多也就损失十来斤，不会像赵家一样，全家都去喝西北风。 这一夜，荷花村的人都没睡好。 贼人没追回来，赵家就仅剩下三斤粮食，根本撑不到秋收。 最关键的是，今年未必会秋收。 一大早，赵家就闹出动静。 “爹，求求你别卖我，求求你了……” 赵家二闺女赵梅花跪在地上，哭成了泪人。 小鱼抱着自己二姐崩溃哭起来：“爹，你卖我吧，我是男孩子，能卖很多钱！” 赵婶子的眼泪也唰唰往下流：“当家的，一定要这样吗？” “家里没粮食，不把她卖了这日子咋过？”赵达叹气，“是个大户人家，就算闹荒灾也有口吃的，把梅花送过去是享福，有啥好哭的！” ”梅花过去，人家给我们一贯子钱，能买两百多斤粟米，这是好事！” 他说是这么说，脸上却满是愁苦。 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谁都不会想到卖孩子。 江晚一起床，就听到隔壁在为卖孩子的事起争执。 她将昨天捡回来的毛栗子分出来一半，拿着走到了隔壁门口。 她靠着泥巴墙，故作讥讽的说道：“里正还真是偏心你们家，二话不说就给你们凑了五斤粮，我家可是一粒米都没有！” 第十八章 我要是卖了四山，五两银子够吃到明年 ”镇上有家开粮食铺的人没儿子，说出五两银子，把我家四山买过去摔盆！” “我家五个孩子，个个张口等吃的，我要是卖了四山，五两银子够吃两年，” ”可我再怎么混账也是亲娘，干不出卖孩子的事，大不了一起饿死。”她将手里的毛栗子扔过去，“我是没钱把梅花买回来的，这点粮食换梅花去我们家干一天活吧！” 她招招手，“梅花，你还愣着干啥，赶紧过来把我家衣服洗了！” 赵梅花知道叶家婶子不是什么好人，可现在只要能不被卖掉，她什么都愿意做，她从地上爬起来，眼泪都顾不上擦，立马跟着江晚走了。 赵婶子哪舍得卖女儿，等闺女跑出去后，故意挡在院门口，生怕当家的追上去。 赵达坐在干柴上，啪嗒啪嗒抽旱烟。 赵婶子将地上的布袋子捡起来，沉甸甸的，竟然是四五斤毛栗子。 毛栗子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山上很多，但靠近山下的栗子树都被村里人秃噜光了，并不是天天都能碰到昨天那几棵栗子树…… 想到昨天刚捡回来四五十斤栗子，她的心仿佛在滴血。 “叶大嫂这个混不吝都能把日子过下去，为啥我们不能！”赵婶子抓着毛栗子，咬牙切齿的道，“哪怕是吃野菜，啃树皮，就算是吃土，我也不同意卖孩子！” 赵达叹气：“那就等地里的稻子收了再说！” 地里有收成，自然不用卖孩子，但如果颗粒无收，接下来大半年都不会再有一粒粮食进仓，唯一的出路就是卖孩子。 而到了那时，卖孩子的绝不可能只有他们一家！ 江晚领着赵梅花走到自家院子里，家里需要洗的衣服小慧早就洗干净晾起来了。 她拉着梅花坐下来：“你爹要是真的想卖你，不管我说啥，他都会带你去镇上。” 梅花擦干眼泪，默默地不说话。 江晚叹气，虽然赵婶子是个疼孩子的，但在这个年代，重男轻女是通病， 赵家四个闺女，一个儿子，最大的闺女早就嫁出去了，老二梅花就是家里最大的女娃，所以她承受的最多，梅花是赵家最苦的一个孩子。 “先吃点东西，然后干活。”江晚站起身往灶房走，看向大儿媳道，“就做面糊吧，放野菜一起煮。” 因着有外人在，她没拿白面，拿的是荞麦，发黑的荞麦粉和野菜一起煮成糊糊，这里家家户户都是这么吃的，不过他们家的糊糊会煮的粘稠一点，一人一大碗。 小慧煮早饭的时候，叶四山走过来。 他揪住江晚的袖子，眨巴着大眼睛问道：“娘，真的有人要花五两银子把我买走吗？” 这不是江晚编出来的瞎话，去年大河爹死后，隔壁村确实有绝户的人来买养老送终的儿子，想出半吊子钱让四山去给他们养老送终， 原身是有点动心，不过那家人被叶老太太火力十足给骂走了，便没再提这事。 但若是荒灾越来越严重，原身怕是真的会将四山给卖掉…… 江晚捏了捏小家伙的脸：“对啊，所以你长大后可不能有了媳妇就忘了娘。” 叶四山用力点头：“我会一辈子孝敬娘，让娘一辈子有大米饭有肉吃！” 江晚没忍住笑起来。 灶房里很快传出香味，一大家子人在桌子边围着坐下来，赵梅花也被按着坐下，面前放着一碗野菜糊糊。 “叶婶，这不行……” 赵梅花连连摆手，叶婶子刚刚给了他们家一袋粮食，她都还啥都没做，咋能白吃一碗糊糊。 先前他们家还有粮食的时候，她都吃不上这么稠的糊糊…… 屋子里弥漫着香味。 四个小子和一个丫头吃的特别香，小慧将一大碗野菜糊糊全部喝光了。 赵梅花错愕不已。 她娘经常说隔壁家日子过得很惨，还说大河哥的媳妇每天都吃不饱，这是吃不饱的样子吗？ 她怎么感觉，他们家的日子过得更惨？？ “梅花，赶紧吃东西。”江晚道，“等会还有活给你干。” 一大早吃这么多东西，想来也不是什么轻松活儿。 赵梅花经历剧烈的心理斗争之后，终于还是屈服于美食，低头将一碗糊糊喝光了。 “给！”叶四山塞了两个糖炒栗子给她，“以前梅花姐老偷偷塞窝窝头给我吃，现在我终于也能给你塞吃的啦！” 赵梅花其实自己也没啥吃的，家里什么好吃的都要留给弟弟，但四山有时候太可怜了，站在两家中间的大树下，盯着她直流口水，哈喇子把衣服都打湿了，她只好掰下一点点窝窝头塞过去。 没想到她的无心之举，竟然还被四山给记住了。 早饭吃完，一天的忙碌又开始了，江晚让梅花留下来帮着小慧和小芳去田埂上挖野菜，挖完中午就可以回去了。 赵梅花满头问号。 那一袋子的粮食，够她家吃两三天了，就让她挖野菜？ 小芳不是也会挖野菜吗，专门找她干啥？ 她怎么感觉，叶婶子就是为了帮她一把？ 江晚昨天带着四个儿子上山，赚了半两银子，今天要再接再厉。 还没上山，就在山脚下碰到了一个熟人。 是原身的妯娌，老叶家的叶二媳妇，带着闺女大丫拎着菜篮上山挖野菜。 叶二媳妇笑着迎上来：“好多天没看到大嫂了，感觉大嫂比前阵子白些了。” 江晚的嘴角抽了抽，虽然没镜子，但她能看到自己的手，手心粗糙，手背黝黑，标准的农妇肤色，等她赚够钱，一定要买点美白的护肤品…… 她在现代三十岁，但周边人都说她看起来像二十出头。 可在古代三十三的她，却成了即将有孙子的老婆婆。 古代人的平均寿命太短，村里有些三十多岁的已经被称为老婆子了…… 庆幸她头上还有公公婆婆，所以暂时不会被人喊一声叶老婆子…… 江晚默默鞠了一把伤心泪，开口道：“趁日头不高，赶紧上山吧。” 四个儿子已经飞快走前头去了，她迈步追上，李氏也加快了脚步，随口说道：“大嫂看着胖一些了，果然吃肉就是养人。” 第二十章 大河娘，你咋来了？ 她将东西递到了叶老头子眼前：“这是啥东西？” 叶老头子叼着旱烟，皱眉将藕节拿起来，他放在鼻尖闻了闻，咬了一口尝了下，浑浊的双眼露出光亮：“这是、是玉笋！” 早些年间，叶老头子走南闯北，在南方当过学徒，那地方就有玉笋。 玉笋是好东西，每年挖出来之后要快马加鞭送到京城，就算是当地人，也只能吃到那些挖烂了的玉笋。 他有幸吃过几次，玉笋骨头汤，冬天里喝一口，那滋味啊，终生难忘。 玉笋不比野菜，它能果腹，南方遇到荒灾时，许多人就是靠这个填肚子，跟地瓜差不多。 叶老头子目光灼热的问：“大丫，这东西哪里挖的？” 叶大丫手舞足蹈：“就在山上，很深很深的山里，一大片全都是，好多好多……” 叶老头子当机立断：“大丫，把你爹和三叔都喊回来，还有大柱二柱都叫回来，赶紧填饱肚子，一家人都上山去。” 叶老太太听明白了，这玉笋是能救命的东西。 她转身进屋将煮好的野菜糊糊分装成十二碗端出来，家里壮年劳动力是一满碗，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一人半碗，几个孩子都是小半碗，就这么点吃食，也用了两斤粟米和三四斤野菜。 用完餐后，叶老太太留在家里守屋子，实则是守着屋子里藏着的粮食，其他人全都上山。 这年头，天不降雨，地里其实也没什么活干，许多人家里的男人也一起上山砍柴挖野菜什么的，叶家这么多人一起上山也不稀奇。 一直往深山里走，一直走一直走，然后穿过一片阔叶林和荆棘地，就看到了一片山谷。 干涸的池塘里满是干枯的荷叶。 “这是荷叶！”叶老头子笃定道，“这东西会开花，会长莲子，莲子比玉笋更精贵，只有京城的达官贵人才能吃得上。” 叶大柱敬佩的道：“阿爷，你懂的真多。” “人啊，只要走的地方多，知道的自然就多了。”叶老头子摸了摸胡须，“有一句话说得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就是阿爷不让你们读书的原因。” 叶二的嘴角抽了抽：“爹，你确定不是因为咱家没钱读书吗？” 叶大柱和叶二柱嘻嘻笑起来。 叶老头子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扶着边上的大树跳下荷塘，他从荷塘这一边，走到了另一边，看似是在走路，实则是丈量这里到底有多少亩。 一圈走完，叶老头子心里也有数了，六亩的水塘，因为雨水不够，产量肯定不丰，一亩大概也能产出七八百斤斤，那就是大约接近四千多斤斤。 池塘湿软的淤泥变成了硬泥巴，挖玉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家十几个人来挖，起码也得挖个半年。 叶老头子站在岸边，许久才缓缓道：“老大，你去叫里正来一趟。” “爹，你不会是想让全村人都来挖玉笋吧？”叶二皱眉说道，“这是我们家先发现的，那就是我们老叶家的东西，凭啥告诉其他人！” “这么大一片塘，几千斤粮食，我们家十几口人吃不完，也挖不完。”叶老头子不赞同的道，“再一个，大丫能找到这里，其他人也能，这边山往南面下去，就是槐花村，如果槐花村的人发现这片塘，就没荷花村什么事了。” 叶二一脸不服气，李氏没说话，但抿着的唇也泄露了内心的情绪。 叶老头子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就先挖着，明早我再带里正过来。” 李氏松了口气。 她还想藏一点给娘家送去，她娘家就是槐花村的，若是提前透点信，她娘家的人就不会饿肚子了。 叶家人开始挖玉笋。 这边江晚带着四个孩子下山了。 正好是午时，她将两根莲藕交给小慧，洗干净后切下来一小块，带着小块莲藕朝里正家走去。 一路走过去，都是干涸的田地，那些壮年的庄稼汉子无力的坐在田头，不断叹气。 江晚也叹气，不过干旱这种事是天灾，非人力能扭转。 她只能尽量忽略这些事，迈步往前走。 “大河娘，你咋来了？” 里正老伴正在院子里缝补，看到江晚过来，眼皮子狠狠跳了一下。 去年叶江氏过来，是为了让里正出面主持分家的事宜，当时闹得鸡飞狗跳，这会过来，不知道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江晚笑着走进去：“婶儿，里正叔在吗？” “去镇上了。”里正老伴叹气，“一两个月没下雨，镇上的县令头发都愁白了，今儿召集所有里正议事，主要是问问地里的事儿，你里正叔愁的大半个月没睡好了。”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里正很忙，而且烦心事超多，你叶江氏那点小破事就别拿出来说了。 “那我晚点再来。” 江晚没说是什么事，转身就走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 院子里飘出香味。 一道藕丸子被端上桌，两根藕，切碎混合面粉搅拌，捏成藕丸子炸熟，整整两大碗。 叶小芳趴在餐桌上，口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江晚往他她里塞了一个丸子，没好气的说道：“这几天肚子也吃饱了，咋还天天流口水？” “娘做的菜实在是太好吃了！” 叶小芳一口将丸子吞下去，脆爽香甜，根本就吃不够。 江晚夹了十五个丸子堆成一满碗递过去：“送去给你阿奶。” 叶小芳捧着碗就跑出去了。 叶家这会儿就老太太一个人在，野菜糊糊已经煮好了，但是不见其他人回来，老太太有些犯愁，生怕出啥事了。 毕竟是深山老林，万一有个啥的猛兽蹿出来，一家人就完犊子了。 等着等着，就闻到了诱人的香味，然后看到叶小芳蹦蹦跳跳的走进院子：“阿奶，我娘让送来的！” 满满一大碗丸子，炸的金黄酥脆，一看就放了许多许多油。 “你娘咋又糟蹋东西！”叶老太太恨铁不成钢，“这是啥？” “娘说是油炸丸子。”叶小芳笑嘻嘻的，“阿奶，你尝一口，可好吃了，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 第二十一章 竟然还想天天吃肉，做哪门子的美梦？ 叶老太太扯了扯唇角，放了这么多油，好像还放了糖，就算是一块泥巴也能变好吃。 不过老大媳妇在缺粮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的送吃食过来，却又一直不提搬回来的事，这是在憋啥坏主意呢？ 老太太叫住要走的叶小芳，问道：“你娘这几天有没有跟你们念叨什么？” “有呀！”叶小芳掰着手指头说道，“娘说要让我们吃饱肚子，还说要想住新房子，还说让我们每天能吃肉……” 老太太眼皮直跳，果然是想搬回来住！ 竟然还想天天吃肉，做哪门子的美梦？ 以前住在一起的时候，天天鸡飞狗跳，老大媳妇要是不改掉那些臭毛病，她绝不会允许大房搬回来！ 叶小芳飞快的跑回去吃晚餐。 小慧正在跟江晚说隔壁赵梅花的事：“手脚很勤快，帮忙挖了不少野菜，还把家里的柴全砍了，又给家里挑了水……” 江晚不知道该说什么。 古代历史上，只要发生荒灾，就会有卖孩子的事出现，甚至还会有人易子而食。 这种惨绝人伦的事，她不希望发生在自己身边。 江晚低头迅速吃完了晚餐，然后带着藕丸子再次去里正家。 这会儿天色已暗，夜晚是猛兽出动的时候，村里人一般不会在夜晚上山，太阳一落山，叶老头子就带着儿孙们下来了，好在村里没什么人在外面闲逛，一群人有惊无险的回到老叶家院子里。 一群人累的瘫在椅子上，手心都磨出了厚厚的茧子。 叶老太太赶紧给孩子们加餐，一人多蒸了一个窝窝头，待吃饱喝之后，一群人才终于活了过来。 叶老头子吸了一口旱烟，站起身道：“我去找里正。” 叶老太太没好气的骂道：“都累成啥样了，不能明儿再去吗？” 李氏的眸子闪了闪：“是啊爹，先休息一晚上，明早再去里正那边吧。” 叶老头子摇摇头：“我心里安不得事，必须要说清楚。” 他穿上草鞋，推开院门，顶着疏朗的星光朝里正家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熟悉的说话的声音。 “今儿早上我上山，看到一片枯塘，随便挖一铲子，就挖到了这种东西，白白净净的，也不知道是啥，但是感觉能吃，我挖了点带回去煮熟。” 江晚有条不紊的说道，“切碎了裹上荞麦粉，在锅里炸一下，不知道有多香。” “直接放在锅子里炖熟了也能吃，吃起来跟地瓜味道差不多，所以我就在想，这东西是不是也能跟地瓜一样填饱肚子？” 里正目光惊疑：“大河娘，这东西哪来的？” “山上有很多，四五亩的样子。”江晚开口，“厚厚的泥土里全都是，我估摸着能有上千斤。” 里正老伴眼睛放光：“上千斤，那每家每户岂不是能有快一百斤，虽然比不上粟米能饱腹，也起码半个月不会饿肚子……” 里正尝了一个藕丸子，油放得多，比肉还香还好吃，这东西要是真有上千斤，荷花村还愁什么？ 他目光还有些疑虑：“咱荷花村有这东西，咋以前没人见过？” “这是玉笋！” 叶老头子迈步就走了进去。 里正和叶老头子是堂兄弟，叶老头子略长几岁，目光笃定的道， “我几十年前见过，南方有很多玉笋，能填饱肚子，不过听说是专门进贡给京城的，不晓得为啥我们荷花村竟然也有。” 江晚惊讶极了，没想到叶老头子竟然见过这东西。 原来在这个时代，莲藕叫做玉笋，这名字听起来还挺美的。 莲藕富含淀粉，确实能在短时间代替主食，但不如主食有饱腹感。 里正的神情有些迫不及待，他忙开口道：“我去换双草鞋，等下就上山看一看。” 里正老伴不赞同的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山上有狼，就不能明早再去？” “等不到明天早上了，这可是跟吃饱肚子有关的大事！” 里正赶紧去换鞋，里正老伴无奈，只好去烧火把，举着火把上山，狼群不敢靠近。 叶老头子看向江晚，赞许道：“大河娘，我以前是看错你了。” 发现了一大片玉笋，明知是能吃的东西，却能第一时间过来告知里正，大河娘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自私、贪得无厌。 以前他觉得老三媳妇不错，但在面对巨大的粮食诱惑时，老三媳妇的格局就显出来了。 江晚咳了咳道：“我们家就七个人，一个小的一个孕妇，这么多玉笋也挖不完……” 最主要的是，她有商城交易系统，一把野菜就能换几斤米，他们一家人在荒年也不会饿肚子，但其他人却不行。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无私，但至少，她不会跟一群看不到希望的人去抢救命的食物。 里正举着火把走出来，身后跟着五个儿子，叶老头子回去叫上老二老三，一群九个大老爷们夜晚上山，危险性没那么高。 夜色很沉。 虫鸣鸟叫不绝于耳。 最初到这里时，江晚怎么都睡不着，这几天已经习惯了，她安然入睡，天刚亮自然就醒来了。 一大早，里正就召集村里所有人，除了老人小孩和孕妇，都要去村中间的大槐树下集合。 不少消息通灵的，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听说深山里发现了粮食。” “好像和地瓜差不多，叫啥玉笋，可以填饱肚子。” “我一天上三次山，咋没发现山上还有这宝贝？” 里正站在高地上，咳了咳，在场的所有人自动安静下来，和粮食有关的事，那就是头等大事。 “天上不下雨，地上也没什么活计，今儿个所有人先把地里的事放下，跟着我一起上山！”里正大声道，“家里所有能装粮食的东西都带上，所有能干活的劳动力都一起去，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将粮食挖出来！” 有人开口问：“挖出来的粮食咋分？” “挖多少就得多少。”里正严肃开口，“不过咱们荷花村是一家人，村里有些老弱妇孺没有劳动力，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 第二十二章 明明是她娘让她去槐花村报信的，为啥要骂她胡说八道？ “所有参加挖玉笋的人，每家拿出十斤，凑个两百来斤分出去。” 众人一听，心中有些火热。 里正最是公正，提出一家交十斤，那就表示，每家至少能挖个百斤。 这年头，百斤粮食能救命，一家人勒紧裤腰带省着点吃，可以吃一个月。 全村人跟着里正浩浩荡荡上山。 一路往上走，妇人大婶大嫂不免互相攀谈，有些流言就传了出来。 “听说这玉笋是老叶家发现的，叶老头子一发现，就赶紧告诉了里正。” “可架不住他们家有个搅屎棍呀，叶老二的媳妇李氏，她昨儿偷偷派丫头去槐花村，把山上有玉笋的事告诉了她娘家人。” “里正和叶老头子一起上山时，李家十几口人在山上挖那什么玉笋，那可是我们荷花村的山头，凭啥让槐花村的人挖走？” “最后咋处理的，玉笋要回来了吗？” “咱们里正心善，看李家几个孙子饿的皮包骨头，让他们带着二十斤玉笋回去了。” “就因为李氏透了口风出去，所以里正才突然召集全村人上山挖玉笋，晚一步就被槐花村的人挖走了。” “槐花村的人太可恶了，以前在山上布陷阱啥的就算了，现在竟然敢来抢粮食。” “……” 人群你一言我一语，让李氏满脸恼怒。 山上的玉笋是她闺女发现的，让她娘家的来挖一点怎么了？ 若不是她家大丫跟上去，大嫂那个性子的人，咋可能会告诉里正，这些人咋可能有资格跟着一起上山挖玉笋，一群不要脸的白眼狼，沾了他们叶家的光，还反过来骂她！ 李氏张口就想反驳，可是大家一个村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闹太差，她会吃老太太的排头。 她抬手，狠狠一下掐在小闺女四丫身上，小姑娘才七岁，被掐了一下，疼的两眼泪汪汪。 “四丫看到有好吃的，没忍住就去她舅家里显摆了，谁能想到闹成这样？”李氏冲众人解释了一句，然后低头喝骂，“再敢张着个嘴到处胡说八道，小心我把你嘴撕烂！” 四丫吓得气都不敢喘。 明明是她娘让她去槐花村报信的，为啥要骂她胡说八道？ 可是她娘的神情太可怕了，她哭都不敢哭出来。 阿奶说，她还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娘以为她是儿子，结果生下来是个闺女，娘看她很不顺眼。 她捂着被掐疼了的手臂，默默地跟在人群后面。 村里人有些悻悻的，要是再多说几句，四丫怕是要被吊起来打一顿。 人群里的江晚摇了摇头。 向着娘家情有可原，但触怒众人也在情理之中，换成是她，也未必能处理妥善。 但她绝不会让孩子来背这一口锅。 说来说去，还是太穷了，又碰上了灾年，人人都想吃饱，人人都有私心。 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目的地。 六亩干塘看起来不大，但泥土底下层层叠叠都是玉笋，一铲子下去，就能挖出来不少。 只不过这里的土实在是太干太硬了，一根玉笋得要一盏茶的功夫才能挖出来，若是想完整的从泥里掏出来，耗费的时间更久。 江晚和五个孩子下去，找了一块有树荫的地方，她叮嘱道：“能挖多少就多少，别逞强，千万注意别把手磨破了。” 叶二海拍拍胸脯：“娘放心吧，我皮厚。” 他拿起铲子热火朝天的就开始干活，叶大河和叶二海也不逊色，动作很快，叶四山和叶小芳蹲在地上掰玉笋外面的泥巴，掰干净后就放进背篓里。 江晚一个大人，哪好意思偷懒，她认命的蹲下身，跟着一起干活。 不一会儿，她的掌心就传来火辣辣的疼，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手心竟然起了一个大水泡。 叶大河开口道：“娘，你去边上休息一下吧，我们来挖就行了。” 江晚皱眉：“你们四个把手掌摊开给我看看。” 几个小子皮糙肉厚，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江晚自闭了。 原身太怠懒，长时间不干活，比十几岁的小姑娘还细皮嫩肉。 她起身走到边上休息。 这是原身的惯常操作，村里人不觉得有啥。 儿子生得多就是好，四个儿子一长大，个个都是顶好的劳动力，活该叶大嫂子享清福。 别人家的儿子可能会娶了媳妇忘了娘，可叶大嫂子是个有狠劲的人，瞧瞧大河媳妇进门后，被折腾成什么样了， 以后老二老三老四的媳妇进门，肯定也得乖乖立规矩，乖乖孝顺她这个婆婆！ 村里许多妇人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尤其是李氏，她没生儿子，最嫉妒村里儿子多的人，她看了一眼身旁两个闺女，越看越堵心，一张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边上的大丫和四丫两姐妹吓得不敢说话，默默地干活，手心起了泡，泡磨破出了血，两姐妹都不敢吭一声。 江晚坐在阴凉的地方休息了一会，准备继续去忙活。 她站起身正要去帮忙，脑海里就响起一个声音。 【叮！发现天然野生百年灵芝！】 密林深处，不知道藏着多少财富。 江晚没有去荷塘，她转身朝密林走去。 商城有指引，带着她走到了一棵苍老的古树下，层层叠叠的阔叶下面，长着一棵灵芝。 她拿出小铲子，从松软的土质层里挖出一根青绿色灵芝，拿在手上仿佛有千斤重。 【叮！天然野生百年灵芝，价值150000文钱，是否售卖？】 【是！】 江晚的心头一阵狂跳。 15万文，就等于是150两银子。 在这个时代，家产超过百两银子的屈指可数，她竟然一不小心成了富婆。 她在商城将铜板换成了面值一百两的银票，以及四十九两纹银，剩下的全部换成铜钱。 饶是如此，她的腰包也鼓鼓的，走路都有些不自在。 江晚平复了一下心情，在商城里买了一只鸡，然后拎着鸡走到人群那边去，一脸笑盈盈的道：“运气不错，竟然捉到了一只野鸡，你们忙着，我先把野鸡送回去。” 第二十三章 哭哭哭，就晓得哭，有本事你自己也去逮只野鸡回来 挖玉笋的人羡慕的直咽口水，坐在路边都能逮只野鸡，叶大嫂子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 不远处的叶二柱已经悄悄挪过来了，他撞了一下四山：“等会你拿一块鸡肉出来让我尝尝呗。” 叶四山还没说话，叶二海就哼了一声：“以前你有猪肉吃的时候，咋不分给我们？” “就是！”叶四山用力点头，“二柱哥，你小气，我也小气。” 叶二柱生气的瞪眼：“这都几年前的事了，你咋还记得，我早就不小气了，你看！” 他从衣兜里摸出一个栗子，“喏，给你分一个，等会吃鸡肉的时候，你也记得给我分一块。” 叶四山十分嫌弃：“没有我娘做的好吃，我不要！” 叶二柱都快气哭了：“你就是不想给我吃鸡肉，叶四山，你太小气了，我再也不跟你玩了！” 说完，眼泪哗哗往下流。 叶二听到他哭，一巴掌扇在他后脑勺上：“哭哭哭，就晓得哭，有本事你自己也去逮只野鸡回来。” 叶二柱立马停下了哭泣：“那我现在就去捉野鸡！” “站住。”叶老头子没好气的骂道，“挖完了玉笋再去，少找由头偷懒。” 到了午时，村子里派了几个妇人上山来送窝窝头。 江晚也在其中，她不想太出挑，特意让小慧做了荞麦馒头送来，四个小子和一个丫头一人一个。 一大群人坐在地里将肚子填个四五分饱之后，打算休息个一刻钟再继续干活，就在这时，在地里乱跑的叶大柱发出一声惊叫。 “爹，快来救我，我陷下去了！” 叶二骂骂咧咧的走过去：“你这小子啥时候能消停一点，累得要死还得管你，你都快娶媳妇的人了，咋不能懂事一点！” 叶大柱理直气壮的道：“二海哥都还没娶媳妇，哪里轮得到我？” 江晚本没将这话当回事，可是一回头，就见叶二海的脸皮罕见的透红。 这小子机灵滑头，很少会有这种表情，这该不会是心里有人了吧？ 她不由扯了扯唇角，老二才十五岁，她当年十五岁的时候，在念高中，天天和学习考试做抗争…… 好吧，老大也才十六，再等几个月都要当爹了。 古代的人，动心早，结婚早，生子早，也……死的早。 “咳咳！”叶二海咳了咳，转移话题道，“这边泥巴又干又硬，大柱是怎么陷下去的，我去看看！” 他起身就跑了，生怕江晚多问。 江晚也不想让他不自在，转头问大儿子：“大河，你知道老二啥情况不？” 叶大河一脸懵逼，挠了挠后脑勺，摇摇头：“不晓得。” 叶二海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叶小芳眨了眨眼睛：“娘，我知道，二哥之前问过我想不想要二嫂，还说要带我去看二嫂。” 江晚：“……” 二海真牛，这么大一点就想着娶媳妇儿了。 不过二海也挺有担当，喜欢的人，就想娶回家。 她大学的时候，暗恋隔壁班一个男生，却不敢告白，后来蹉跎到了三十岁，再也没遇见过那个青春时期动过心的人，如今想来，竟还有丝丝遗憾。 休息过后，众人继续开始干活。 叶二海带着江晚到了靠边的泥地里，悄声道：“方才大柱陷下去，我发现这儿的土特别软，我挖开看了一下，泥里也有玉笋，而且这里的玉笋比那边的大一些，粗一些，我们就在这里挖。” 江晚蹲下身，手一探，就感觉到这土水含量很高。 一个多月没下雨，池塘大河全都干透了，曝晒的泥土基本上都干硬结块了，这里，像是沙漠中的绿洲，边上还长了许多杂草。 只是这儿本就是密林深处，长杂草也不稀奇，没多少人在意。 江晚倒是对这方面算是有些浅层次的了解，她初步推断，这里的地下应该有水源。 若是发现了水源，就算天不降雨，也能缓解干旱，地里也不至于颗粒无收。 不过这块植被的覆盖面有两百来个平方，无法确定核心水源究竟在何处，也就无法挖开引流灌溉……让她好好想一想，该用个什么法子确定地下水的精准方位。 午时过后，村里人陆陆续续发现湿软的淤泥，挖玉笋一时之间轻松了许多，而且湿润泥土中的玉笋长得更粗壮，原本预估四千斤，最后挖出来至少五千多斤，家家户户都有了存粮。 六亩地挖完，已经到了半夜。 全村人丝毫不觉得累，互相帮忙将玉笋往回运，天边泛起朝霞时，荷花村的人才疲累入睡。 江晚目测了一下，四个儿子和一个小闺女竟然挖了将近二百斤玉笋，好在家里有地窖，将玉笋裹着泥巴放在地窖里，可以保存一个多月。 早上日头渐渐升起，小慧在灶房里做吃食，鸡肉炖藕片，再加白面饼子，丰盛的早饭放在木桌上。 五个孩子闻到香味，连补觉都顾不上了，睁着睡眼惺忪的双眼就在餐桌边坐下来。 叶二海正要动筷，就被江晚拍了一下手：“等会，先盛一碗出来给你们阿爷阿奶送去。” 叶四山眨巴着眼睛道：“娘，你对阿爷阿奶好好啊。” “因为你们阿爷阿奶是你们爹的父母，是长辈。”江晚趁机教育道，“你们爹战死沙场，为国捐躯，我当然要代替你们爹来孝顺他父母。” 叶四山和叶小芳齐齐的用力点头：“以后我也要孝敬娘！” ····· 盛夏清晨的阳光也很猛烈。 荷花村上下累了整整一天一夜，不少人都在补觉，清晨的村子格外安静，干裂的土地张着嘴，渴求大雨的降临。 叶老太太正在院子里煮野菜糊糊，还贴着锅烙了十二个野菜饼子，烙饼里放了干萝卜干豆角，咬一口喷香，早上吃这么一顿，一天干活都有劲儿。 “阿奶！” 叶四山清脆软糯的声音在院子门口响起。 叶老太太抬头看去，就见小家伙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碗走进来，然后直接塞在了她手里。 “我娘叫我送来的。” 他说完就要跑。 第二十四章 瞧瞧这鸡肉，全是油，这是吃了多少好东西才长这么肥？ 老太太看一眼就知道是鸡肉，昨儿村里人就在说老大媳妇运气好，大家都在忙活，只有她歇息，竟然还能捡到一只野鸡。 瞧瞧这鸡肉，全是油，这是吃了多少好东西才长这么肥？ 一大碗鸡肉汤，还放了一些玉笋，闻起来香的要命，恨不得一口气喝光。 不过老太太从来不是什么吃独食的人，她顺手将一碗鸡肉汤倒进了野菜糊糊锅里，然后叫住拔腿要跑的叶四山：“你站着等会。” 走进去，正好看到李氏起来，老太太随口道：“老二媳妇，拿十斤玉笋出来。” 李氏看了一眼站在外头等着的叶四山，瞬间就明白了，这十斤玉笋肯定是送去给大房。 昨儿个大家都在忙，就大嫂一个人坐在边上休息，她还以为大嫂瞧不上这泥巴地里的玉笋，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呢，就想着伸手找老宅要粮食是吧！ 李氏愤愤不平的去拿玉笋。 老太太接过玉笋，拎着递给叶四山，本来还想叮嘱几句，叶四山拎着竹篮，转身飞快就溜了。 “这孩子……” 老太太失笑着摇头。 这么瞧着，四山似乎比前阵子活泼机灵一些了，看着也干净多了。 李氏在屋子里扫完地，心中一口火气总是压不下去，最终还是没忍住嘀咕道：“想吃玉笋，昨儿就该好好挖，十斤玉笋一会子就能挖出来，偏偏伸手来老宅要……” 一听这话，叶老太太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老二媳妇，咋越来越不像话，前儿晚上李家人偷偷上山挖玉笋的这笔账她都没算，竟然敢指责她这个婆婆偏帮大房…… 老太太正要说话，边上就传来叶二柱惊呼的声音：“阿奶，今天的野菜糊糊咋这么香……” 叶大丫瞪大眼睛：“快看，锅子里好像有肉！” 叶老太太笑着道：“刚刚你们大伯娘让四山送来的！” “大伯娘也太好了！”叶大柱口水直流，“这肯定是昨天那只大肥兔子！” “你们大伯娘送了一碗鸡肉，我让四山带回去十斤玉笋。”老太太说这话的时候，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李氏，“大柱，你觉得十斤玉笋是不是给多了？” 叶大柱拼命摇头：“要是谁给我吃一口肉，我给他二十斤玉笋！” 李氏知道这话是老太太故意问给自己听的，一张脸臊得慌，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肉汤被端上桌。 一家六口人在木桌边坐下来。 夏天的早上喝一碗鸡汤，能益气解暑，鸡肉炖了几个时辰，酥烂脱骨，肉质肥嫩，鲜香的气息在唇齿间弥漫，玉笋炖到粉糯，咬一口，恨不得把舌头也吞下去。 拿起野菜饼子，在鸡肉汤汁里泡一泡，再咬一口，简直是人生一大享受。 一顿早饭结束，七个人靠着椅子直叹气，这日子过的实在是太舒服了，好想就这样一直躺下去。 “大河娘，在不在？” 院子门口响起赵婶子的声音，江晚起身迎出去。 赵婶子拎着一个竹篮，篮子里放着两根长长的玉笋，她将篮子塞进江晚手里：“前儿你给我们家三四斤毛栗子，这是还给你的。” 江晚将篮子推回去：“梅花给我们家干了一天活，早就抵了那些栗子。” “梅花在你们家吃了两餐，干一天活也没什么！”赵婶子的脸上有些不自在，“东西我放院子里了，爱要不要！” 她将两根玉笋扔在地上，拎着竹篮子就走了。 江晚无奈将玉笋捡起来，虽然赵婶子从头到尾板着脸，但她必须承认，赵婶子是个可以深交的人。 她走进屋子，看着准备出门的五个孩子道：“昨天干了一天活不累吗，都歇歇吧。” 叶大河扛着锄头道：“娘，我不累，我下地看看，拔拔草。” “稻子都快干死了，拔草意义不大。”江晚将他肩膀上的锄头拿下来，“听我的，都先睡一觉，有什么事下午再说。” 这五个孩子都在生长期，累了一天，夜里又没睡好，影响发育。 她一发话，几人都不敢再反抗，乖乖爬床上去休息。 顾小慧坐在院子的大树下，借着明晃晃的阳光缝补家里六口人的衣服，衣服越穿越破，几乎每天都要缝缝补补，补丁上面缝补丁，衣服原本是什么样早就看不出来了。 江晚则坐在堂屋里，手撑着下巴，微微思索着地下水的事。 她努力去回忆当初学习的地理知识，寻找地下水的精准方位，好像需要专业仪器勘测。 她点开商城，搜索勘测仪器，麻蛋，确认过眼神，是她买不起的东西。 古代没有这种东西，那古代人是怎么寻找水源的呢？ 江晚找了半天，商城里也没有类似书籍。 最后看到了一本书，竟然是关于地下水开采的历史文献，售价二十五个铜板。 她二话不说，将这本书买下来。 她拿着书，绕到后院没人的地方，认认真真的开始阅读。 俗话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江晚看了一个多时辰的书，终于找到了一个执行操作相对简易的办法。 但是书上说的未必是对的，她必须实际操作一番才能知晓。 她站起身，将书本藏在屋檐下，然后走到前院去，叶大河已经起来了，正在劈柴。 他劈完一根柴，就会看一眼坐在树下的顾小慧，顾小慧的水眸也会静静地看着他，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飞速收回视线，空气里浮动着甜蜜的粉红泡泡。 江晚捂住眼睛。 大龄光棍剩女，拒绝吃狗粮。 “娘……” 顾小慧看到她站在边上，羞的脸都红了。 江晚咳了咳道：“那啥，大河，你过来帮我认认这种植物。” 她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株草，主要是画这株草的叶子形态。 叶大河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蕲艾，屋后就有不少。” 叶大河带着江晚去屋后。 这里长满杂草，但因长时间的暴晒，这些生命力旺盛的杂草差不多都干死了。 蕲艾也不例外，叶子干枯，根茎也变成了枯黄色。 江晚低头闻了闻，香气浓郁，确实就是现代俗称的艾草，她要找的就是这个东西。 她开口道：“这一片的蕲艾，都割下来扔到院子里。” 第二十五章 去他个娘的，荷花村一群杂种不给人留活路！ 叶大河挠挠后脑勺：“娘，蕲艾烧不起来，烧的时候很多烟，我去割点别的干草吧。” “谁说我要拿来烧柴了？”江晚笑着开口，“我就是喜欢它烟多，烟不多我还不要呢，赶紧割了放院子里，我有大用。” 叶大河拿着刀飞快收割，一大片蕲艾割下来其实也没多少，堆在院子里放着。 江晚拿出一个背篓，将蕲艾按实沉放进去，正好装满。 叶二海起来，好奇的问道：“娘，这是要干啥？” “吃完午饭跟我上山一趟。”江晚将背篓放在门口，“到时候去了就知道了。” 午餐吃的是大白米饭，一个清炒玉笋，一个野菜蘑菇，简单清爽，六个人都吃的很饱。 饭后，母子五人上山。 昨儿村里人都是在山上度过的，今天上山的人寥寥无几。 走到山林深处，更没看到什么人，等走到干枯的池塘附近，叶四山敏锐的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娘，挖玉笋的地方好像有人！” 江晚的眸子眯起来。 荷花村的人昨天忙碌一天一夜，不可能这会儿又上山，那就只能是槐花村的人。 槐花村的人来干什么？ 她做了个手势，让几个孩子站在原地，她拨开荆棘丛，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几十个壮汉站在被挖过一遍的荷塘里，一个个脸色铁青。 “去他个娘的，荷花村一群杂种不给人留活路！” “这山头在荷花村和槐花村中间，这啥玩意儿应该一个村一半。” “荷花村的里正太精明了，不会让一半给我们的，明的不行，那咱们来阴的。” “反正最近偷粮食的贼特别多，我们可以伪装成贼，把荷花村的粮食全偷过来！” “……” 江晚的眸光倏然冷了下来。她轻手轻脚后退，冷声道：“今天先回去。” 槐花村的人要搞事情，这会儿去找水源也不太合适。 母子五人面色严峻往山下赶，走到半山腰，叶四山惊呼出声：“娘，快看，那边有鸟窝。” 他话音一落，叶三树就扔下手里的东西，往两手各吐了一口唾沫，蹬蹬蹬往树上爬去，不一会儿，他就将鸟窝给掏了，一共七个蛋。 叶四山舔舔嘴唇：“今天有鸟蛋吃啦。” 江晚将鸟蛋接过来放进背篓，其实商城里有很多鸡蛋，一文钱可以买两个，就是没有一个合理的借口拿出来。 或许，可以假装发现一只野母鸡，然后靠这只野母鸡生蛋？ 她默默地看向道路两边，从里很深，非常适合操作，一只鸡可能比较难抓，不如放两只出来。 说做就做，江晚花九十文钱在商城里买了两只鸡，直接放在了草丛里。 “咯咯哒！” 森林里传出鸡叫声。 叶二海的眼睛有些发绿：“是鸡，附近有鸡！” 另外三个小子立马屏气凝神，四双乌溜溜的眸子在丛林里搜寻着。 叶四山指着丛林里，然后做了个手势，五个娃儿整齐划一的生扑过去。 鸡叫声更大了。 “两只鸡！”叶四山兴奋的小脸通红，“我们抓到两只鸡啦！” 叶大河挠了挠后脑勺：“这两只野鸡看起来怎么好像家里养的一样，咋会在深山老林里？” 叶二海吸溜了一下口水：“今天晚上可以吃鸡了。” 叶三树跃跃欲试：“这两只鸡好肥，我把它们脖子拧断吧，免得半路逃走。” 江晚：“……” 她放出两只鸡不是为了让这几个小子吃鸡，是为了吃鸡蛋！ 她开口：“这两只野鸡好像是母鸡，母鸡一天可以生一个蛋，两只鸡一天生两个，把这两只鸡养起来，以后你们每天就都有鸡蛋吃了。” 五个娃的眼睛开始放光。 每天有鸡蛋吃，放以前想都不敢想。 叶四山将口水吞下去：“娘，这两只鸡真的会生蛋吗？” 江晚想着要不要买个鸡蛋扔在鸡屁股下，就假装是两只鸡自己生的。 这时，两只鸡突然坐在地上。 四个小子也蹲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两只鸡。 叶四山不解的问：“它们在干啥子？” 叶大河嘘了一声：“好像是在生蛋。” 叶三树的眼睛瞪老大：“生了，生了，真的生了！” 叶二海也满是不可置信：“生了两个！” 江晚满头汗颜。 真是大惊小怪。 不知道的人听见了，还以为是生宝宝了。 两只鸡生了蛋就想跑，被叶三树拎回来，脚上系着草绳塞进背篓里。 母子五人心情颇好的回到荷花村。 江晚让四个儿子带着背篓回去，她和叶小芳迈步朝里正家走去。 她走到村中间，就看到里正站在干裂的田埂上看地里的情况，边上许多人围着问话。 “里正，县令大人究竟怎么说的？” “地里没粮食，县令大人会给我们荷花村发朝廷救济粮吗？” “听说镇上的粟米涨到十文一斤了，这是真的假的？” “……” 里正十分头疼。 这些问题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说假话吧，不是他为人处世的风格，说真话吧，又怕引起村民恐慌。 就在这时，江晚走过来，面色凝重的道：“里正，我刚刚上山，看到槐花村三十几个人在我们荷花村的山头转悠。” 里正皱眉：“这么多人来，是要干啥？” “为首的是个胖子，听他的意思，是想集结一帮人来我们荷花村偷粮食。” 江晚没有隐瞒，将听到的一切和盘托出，这不是里正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荷花村所有人的事！ 一听到她这话，周边的村民全都炸锅。 “槐花村的人也忒不要脸了！” “二十多年前两个村就干过一架，我们荷花村赢了，他们还敢来？” “叶大嫂子不是说了吗，槐花村的人是想偷粮食，明着打不过，来暗的呗！” “那我们先去给他们一点教训！” “……” “大家都安静一下！” 里正抬手往下压了压，群情激愤的村民们这才闭嘴不言。 “荷花村和槐花村比邻而居，二十多年前因地界的问题起纠纷之后，两个村和平共处二十多年，若是荷花村先动手，闹到县令大人那儿去，吃亏的是我们村所有人。” 第二十六章 槐花村的人都不是啥好东西！ 里正缓声道，“但我们荷花村也决不会允许任何人来抢走我们的粮食！” “不能打过去，那咋办？” “总不能让槐花村偷走了粮食，再打回去吧？” “槐花村的人都不是啥好东西！” 人群中有气愤的，也有满脸不是滋味的。 两个村离得近，不少人都是从槐花村嫁过来，或者有女儿嫁去了槐花村，自然不愿意两个村闹矛盾。 “就凭叶大嫂子一句话，就要跟槐花村闹翻吗？” “槐花村是有些地痞无赖，但并不是人人都不讲道理，贸然打过去，就是我们荷花村理亏。” “万一是叶大嫂子听错了呢？” 江晚开口道：“不如建立巡逻队，每家每户派出一个人，轮流值岗，一旦发现槐花村有异动，再反击也不迟。” 里正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还没点头，就有人反驳。 是村里第一好吃懒做的王大山，他背着手站在田埂上，轻嗤一声：“地里一堆事等着做，谁有闲工夫轮流值岗，你这娘们一句话，就给大伙儿找了个破差事，里正这么清正的人要是同意这个主意，我还要怀疑一下叶大嫂子这个寡妇是不是勾上了里正！” 一句话，往两个人身上泼脏水。 里正都五十多的人了，听到这话，气的胡子都翘起来，恨不得一脚把王大山踹进稻田里。 江晚冷笑：“里正同意我这个主意，就是跟我勾上了，那村里其他人都同意，岂不是人人都跟我有一腿？！” 王大山一脸嚣张：“除了里正，根本就不可能会再有人同意！” “这个主意顶好，为啥不同意？”叶老头子走出来，“我们家老大媳妇提出这个办法，也是为了全村人着想，王大山为了躲懒，恶意揣测，这笔账我们叶家记下了。” 江晚微微错愕。 没想到这种时候，叶家的人竟然会无条件相信她。 叶老头子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然后继续道，“早几十年前，荷花村都姓叶，往上数几代都是一家人，大家心齐，很少有矛盾。” “但这十几年来，外姓人越来越多，村里人的争执也渐渐多了。” “这次建立巡逻队，就姑且看成是叶家的事，外姓人就不必参与了，当然，叶家人建立的巡逻队，只会护着叶家的粮食。” 里正点头：“晚些时候，叶家人去叶家宗祠开个会。” “里正，这不行哩！”一个看起来七八十岁的老婆婆站出来，“王大山不答应，那是他一个人的事，我们其他人可没说不答应！我家虽姓李，但在村里生活五六十年，早就成了荷花村的一份子，这种时候，怎么能退缩？我这孙子虽然年纪小，但机灵，就让他进巡逻队吧！” 老婆婆将一个小子推了出来，叫李小虎，人确实机灵。 这李家也是惨，多年前逃难来荷花村避难，不多时顶梁柱老李暴毙而亡，底下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也全都生病去世，最后留下个这么个小孙子，全靠李老婆子拉扯长大。 李家老的老小的小，昨儿村里一人十斤上交的玉笋，分了四五十斤给李家，再加上小虎自己也挖了点，加起来八十多斤。 这么多粮食，两口人能吃一两个月，李老婆子怎么能同意这些粮食被槐花村的人抢走，于是第一个表态。 赵婶子经历过粮食被偷的痛苦，第二个开口：“大河娘提的这个主意确实不错，我们家就让小鱼爹去。” “还有我们家，孩子爹长得三大五粗，槐花村的人肯定不敢来偷粮食！” “我们家人口多，可以安排两个人当值！” 外姓人一个个表态，气的王大山脸色铁青。 这些垃圾个个捧着叶家人的臭脚，活该在荷花村遭排挤。 他说也说不过，甩袖子就走了。 里正让大家安静下来，喊来铁山登记人名。 铁山应该是村里识字最多的，他不是专门学过认字，而是跟着镇上酒楼掌柜干过一年活，耳濡目染之下就会了一些。 他铺开一张草纸，手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名字。 “赵达报名。” “叶大河报名。” 江晚报名的时候，看到铁山写在纸上的字，嘴角不由抽了抽。 这字比狗爬还丑，左一撇，右一竖，一笔一划分家似的，大河两个字写的扭扭曲曲。 关键是，村里人还在夸奖：“铁山这字，写的真好，荷花村独一份。” “里正家要出一个读书人了。” “说起读书人，还是隔壁江家村厉害，江家大孙子都考上童生了。” “童生是啥？” “不晓得，反正很厉害就是了。” 边上不少人看了江晚一眼。 江晚姓江，但是跟江家闹翻了，他们也不好多问什么。 铁山还有很多字不会写，不会写的就画个圈，全村人报完名，草纸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圈圈。 江晚扭过头，幸好她不是老师，不然肯定会忍不住上前纠正。 她转身准备离开，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孩子。 是上回和四山抢兔子的王大牛，是王大山的儿子，他一个人站在那儿，神情藏在阴影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站了一会，转身就走了。 江晚回到家中，径直走到房间，然后点开交易商城。 槐花村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摸过来，她必须得买点东西防身。 她看来看去，选择了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设计的很不错，可以折叠藏在袖子里，是防身的最佳利器。 她拿着刀从桌子角边挥过去，竟然能把桌角切断，难怪要三百文一把，确实很值。 “娘……”叶三树推门进来，要说什么时，一看到她手上的匕首，要说的话就全忘了，他满眼放光，“这是哪里来的刀，看起来好锋利！” 被看到了，江晚也不藏，面色坦然道：“上回去镇上，在巷子里捡的，确实很锋利。” 叶三树无法控制住自己对这把匕首的喜爱，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匕首，不停地搓手。 江晚扶额：“送给你了。” “谢谢娘！” 叶三树拿着匕首就出去了。 江晚最后给自己买了一个电击笔，一次性放电，能电晕一个成年人，要价半两银子。 她狠狠心买下来，串起来挂在脖子上，用来防身。 第二十七章 李小燕借粮 晚餐格外丰盛。 两个鸡蛋打碎混合白面粉，做成鸡蛋面饼，鸟蛋水煮剥壳放在盘子里，还有一个炒青菜，一个油炸藕丸子，每人面前一大碗白米饭。 虽然连着多天都吃饱了肚子，但五个小家伙还是忍不住直流口水。 江晚在每个人碗底放一个鸟蛋，最后多的一个放在了顾小慧面前。 顾小慧有些受宠若惊：“娘，我吃一个就够了，这个给您……” “一人一个蛋，很公平。”江晚看了一眼她肚皮，“等这几天忙完了，我请郎中来给你看看。” 她没怀过孕，也不懂怀孕需要注意什么，但现代社会孕妇每个月都要经历一次产检，请郎中来看看肯定没错。 顾小慧的眼圈有些发热。 嫁进叶家一年，她就被磋磨了一年，若不是大河心疼她，总是偷偷省粮食给她吃，她怕是早就过不下去了。 以前大河是她的光。 现在，她感觉婆婆身上也在发光。 家里七个鸟蛋，她竟然能吃两个，她从未想过婆婆竟然会如此善待她。 “娘，我……” 顾小慧想说点什么，嗓子眼却很堵，想说的话说不出来。 江晚拍了拍她的手背：“都是要当娘的人了，不许哭，不然孩子生下来天天哭，会把人吵死。” 顾小慧的眼泪顿时就憋回去了。 一家人正要用餐。 一个怯弱的声音突然在院子里响起。 “二海哥，你在吗？” 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叶二海连饭都顾不上吃了，扔下筷子就朝院子外走去。 江晚好奇的看过去，一个穿着藕色补丁衣服的少女站在院墙外，看起来亭亭玉立，只不过这姑娘很瘦很瘦，一看就是在过荒年。 她的眼底燃烧起熊熊八卦之火：“四山，别吃了，快看，那女孩是不是你二嫂？！” 叶四山嘴巴里塞满食物，用力点头：“是、是小燕姐，我有一次见过，原来她就是未来的二嫂！” 叶三树瞪圆眼睛：“二嫂长得好漂亮。” 这姑娘眉眼端正，眼睛很大，看着确实漂亮，尤其是还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更显得出挑。 橘色的夕阳落在姑娘身上，瞳仁里倒映着晚霞的光辉，抬头望向站在面前的叶二海。 叶二海压根就不敢看姑娘的眼睛，双手局促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江晚忍不住失笑出声。 年轻太好了，爱意无处掩藏，看着就让人心动。 随即，她就笑不出来了。 看老二这副春心荡漾的神色，就知道这小子铁了心要把人娶回来，这姑娘能主动来找老二，对老二应该也有意思。 也就是说，他们家马上要办喜事了。 办喜事，就意味着要花钱。 她手上倒是不缺钱，卖了灵芝有一百五十两银子，够花很久，但缺一个光明正大拿出来花的理由。 让这些钱过明路，是她即将要面对的一个重大课题。 江晚随口问道：“大河，当初你办喜事花了多少银子？” 叶大河的脸蓦的一红，嚅嗫着道：“不、不知道……” 顾小慧更是害羞，脑袋都快埋到饭碗里去了。 叶四山代为解答：“娘，我知道，阿奶说大嫂进门一文钱都没花。” 他这么一说，原身的记忆就在江晚眼前浮现出来。 大河当初去镇上换盐，和在镇上卖鸡蛋的顾小慧一见钟情，两人一来二去的，就好上了。 顾家也不是那等拿闺女换嫁妆的人，见叶家条件还不错，还有个参军的公公，二话不说就答应将闺女嫁过来，连叶家给的半吊钱彩礼，都让顾小慧当嫁妆带回来了，当然，这钱最后进了原身的口袋，被送去江家了。 谁料，顾小慧一嫁过来，就开始了噩梦一样的生活。 顾小慧在婆家过成这样，也没回娘家诉苦，生怕爹娘冲过来将大河给剁了。 正说着，叶二海从门口走进来。 他抓着头发，嘴唇张了张，许久才道：“娘，小燕听说荷花村家家户户都挖了玉笋，是来借粮食的。” 江晚开口问：“借多少？” 叶二海伸出两根手指头，又折回去一根：“十斤。” 十斤玉笋，并不算多。 二海这小子明显是喜欢那姑娘，拿十斤玉笋帮个忙不算过分。 江晚让叶二海自己去地窖里拿玉笋，然后看向顾小慧：“你嫁过来有一年了，还从来没回过娘家，明儿你拿十斤玉笋回娘家走一趟，看看你爹娘那边是啥情况。” 大儿媳都嫁过来了，顾家那边是正儿八经的亲家，给十斤粮食不算出格。 听到江晚的话，顾小慧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这一年来，婆婆不知道往江家扒拉过多少东西，还明里暗里骂她拿家里的东西补贴顾家。 天地良心，她嫁过来之后，一粒米都没往顾家拿过。 她特别注意，绝不在婆婆面前提起顾家一个字。 没想到，婆婆竟然主动提起，还叫她带十斤玉笋过去，这巨大的惊喜，让她眼睛瞪老大。 但院门门口，李小燕却满眼失望。 她提的是借二十斤粮食，叶二海却只拿了十斤出来，她回去怎么跟爹交代。 “小燕，我家实在是拿不出更多的……” 叶二海有些艰难的开口。 这些玉笋是他们兄弟几个一起挖出来的，一人大概挖了三四十斤，他要是一口气借二十斤出去，那他和以前往江家送东西的娘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的，这年头谁家都不容易。”李小燕的双眸布满了水雾，“那二海哥，我先回去了。” 叶二海不敢看她的眼睛：“那我送你一程。” 李小燕走在前头，他走在后面，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在没确定关系之前，他不想坏了小燕的名声。 江晚坐在屋子里，有些发愁。 家里就两间房，老二媳妇进门后，这两口子睡哪里？ 这年代盖个四五间土坯房子大概需要二两银子，她手上有钱，但来路解释不清。 等考察过这姑娘的人品之后，可以先给点彩礼，让两个孩子定个亲，等过完年后开春，再将那姑娘娶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