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情浓》 第1章 堵她 夏浓从星岸小区出来,打了辆车去学校。 她坐在车后座,黑色挎包倒在腿边,嘴里嚼着口香糖,低着头手指飞快地刷手机,页面停留在校园论坛。 车窗摇下来一半,飞驰的风涌进来,灰茶色的发丝被吹得乱飞。 夏浓抬手将一边的头发别到耳后,白皙小巧的左耳露出来,上面挂着一堆张扬的饰品。 一共四个耳洞,耳垂上挂着一个回形针珍珠吊坠,耳蜗处有一颗低调的淡黄色圆钻,耳骨上方有两颗小银钉。 很容易让人一眼记住。 夏浓就读于京赫大学金融系,今年开学上大二。 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她被迫听从父亲的安排,放弃了法国的伯芮亚音乐学院,报了这所国内top1的综合类大学。 高考后的那个暑假,夏浓在上流圈子里闹出件大事,父亲一气之下把她扔去了美国,是敲打也是为了避祸。 不过她也挺倒霉,刚到美国就遭遇了绑架,被救回来后大病一场。 医生说是精神受到了刺激,她只能休学一年在疗养院养病。 关于这些事情,夏浓都是听家里人说的。 夏浓自己对于绑架和养病的那段记忆感到模糊不清,越仔细想越记不起来,偶尔会灵光乍现一两个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很不幸地讲,她丧失了一整年的记忆。 夏浓虽然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名声不好,在学校里却是个风云人物。 她和薄洇并称为“京赫双花”。 夏浓不是供人观赏的花瓶,美貌只是她的首发牌,她的成绩和才情都拔尖,是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女。 一周前,夏浓刚刚斩获了“帕嘉玛”国际小提琴大赛一等奖,成为史上最年轻的获得此奖的华人音乐家,被纽约时代周刊誉为“天才小提琴家”。 和获奖新闻一起传回国内的,还有夏浓和谈讫言分手的消息。 关于她的两个爆炸性新闻刚传遍京赫,现在她可是学校里讨论度最高的话题。 校园论坛上还发起了一个猜测夏浓的下一任男友是谁的投票帖。 夏浓刚好刷到,随手勾了一个选项陆淮。 十分钟后,夏浓付钱下车,她走在校园里,一路上来往的学生投来无数炙热的目光,议论声不绝于耳。 穿过堆满落叶的石子路,夏浓走进艺馨楼大门,来到二楼琴房。 夏浓走近发现,她那间琴房的门没锁,虚掩着一条缝。 她蹙了下眉,警惕地推开门,看到有个熟悉的背影立在窗台前。 柏斯庭缓缓转过身,窗外的阳光朦胧地洒下,将他半边脸颊照的近乎透明。 光芒随着转身的动作逐渐削弱,最终那张俊俏的脸在她的视线中变得清晰。 男人的头发松散地梳在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鼻梁从面中拔地而起,平添几分冷峻。 最标志的是,他右眉眉梢有两处截断,有种狂妄不羁的气质。 这人没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很不好惹。 柏斯庭懒散地靠着窗台边,双手揣在裤子口袋里,气定神闲地看着她,忽的勾了下唇角,露出一个又坏又痞的笑。 夏浓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语气有些不悦“你哪来的钥匙?” “上个月,珈蓝,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开门找钥匙时看到了。”他笑,食指转着钥匙圈玩,一点都不心虚地说“顺便复刻了一把。” 夏浓神情微怔,瞬间记起来什么。 那是她去法国的前一天。 因为要封闭备赛很长时间见不到朋友们,所以临走前小聚了一下。 太高兴不小心喝多了,酒醒之后就看到柏斯庭在她家里。 柏斯庭警告她跟谈讫言分手,夏浓没同意。 不是因为多 喜欢谈讫言,而是纯粹地想跟柏斯庭对着干,也有种试探一下他的底线在哪里的意思。 柏斯庭是夏浓名义上的未婚夫,两人打小就定下了婚约,利益置换的商业联姻。 二人一直以来都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各玩各的,对彼此的感情生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夏浓谈恋爱会公开,柏斯庭自然知道,而柏斯庭所有的关系都是暗地的,具体有多少夏浓不清楚,但肯定不干净。 其实在柏斯庭警告夏浓之前,她已经和谈讫言提过一次分手了。 对于夏浓而言,三个月确实太久。 她从来没谈过这么长时间的恋爱,新鲜感早就磨没了。 可惜没成功。 因为一提分手,谈讫言就闹,简直让人头疼。 但自己想和被人胁迫可不是一回事。 夏浓暗中跟柏斯庭较劲儿,故意没再和谈讫言提这茬。 就这么一直拖着,拖到回国的前一天,谈讫言在微信上主动说要分开,夏浓回了个好。 这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夏浓心里面憋着火,回国后一直对柏斯庭避而不见,他索性直接堵她。 夏浓没好气地开口“你阴魂不散吗?” “撺掇谈讫言跟我分手的事,我没找你算账,已经算是忍让了,没事别往我这凑,我对你没那么多耐心!” 柏斯庭的脸色一秒变阴,快步朝她走来,一只手卡着她的下颌直接将人掼到门上,力气大到“哐”的一声门紧闭,走廊里震荡着巨响。 “夏浓,是我在忍让你。”他低吼,“三个月,你玩的太过了,你是想跟他动真格的吗?这事要传到长辈那里你怎么收场!你想让我们两家都变成笑话,是吗!” 夏浓被迫仰起头,她用力抓紧他的手腕,胸口猛烈的起伏着,目光尖锐地刺向他“松开!你不上赶着找事,根本就没人会知道!” “谈讫言到底有什么好的,就让你那么喜欢,嗯?”柏斯庭的气息不稳,低沉的声音带着怒气,他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我只用了一份五年约合同就打发了他!” “你在他那儿就值这个价!” 夏浓讽刺地笑“那又怎样?” 柏斯庭脖的颈上突起青筋,脸颊因情绪激动浮起一层薄红,他手上逐渐松了力气,沉重地闭上眼睛。 沉默片刻,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仿佛鼓起勇气做了个重要的决定,再睁眼时说“你不是爱玩吗,那你跟我谈。” 第2章 摊牌 “谈什么?”夏浓眉心拧住,一秒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瞪大眼睛看他“你发什么神经,我跟你怎么谈?” “跟我怎么就不行了?”柏斯庭直勾勾盯着她,半质问半讥讽地开口“你之前找的男朋友都是些什么货色,长相家世能力样样不如我,你到底图什么!?” “我他妈乐意,用得着你管?!”夏浓咬牙切齿道,“反正,我跟谁谈都不可能跟你谈!柏斯庭你别跟个发情的孔雀似的在这贬低别人抬高自己,真挺掉价的!” 这话说的着实难听,像一根刺一样扎进柏斯庭的心脏。 他的喉咙滚了滚,整个人沉寂下来,快速进入了一种谈判的状态。 柏斯庭不沾一丝情绪地说“你当初想转专业学金融,家里面不同意,这事是我替你周旋的。” “你要从夏家搬出来,为此不惜和家里撕破脸,夏叔叔关你禁闭,闹到最后也是我出面调停,连房子都是我给你找的。” “你一年换了五个男朋友,还是高调的谈,弄得学校里所有人都知道,你多风光啊。”柏斯庭冷笑一声,眼睛微眯透着寒光,“你真以为没人会捅到长辈那里吗?还不是我替你收拾烂摊子!” “你就是觉得我会给你兜底,所以才随便地作天作地!” “夏浓,你想想清楚。”他声音沉沉,“如果不是我纵着你,你凭什么这么自在?”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柏斯庭掀起眼皮,勾出锋利的弧度,漆黑锐利的眼眸紧盯她。 这一眼威胁力拉满。 柏斯庭说的这些夏浓一直都清楚,这些算计还是第一次被拿到台面上来开诚布公地谈。 夏浓陷入了复杂又焦躁的心情,头脑有些发懵,气焰消了大半。 她妥协道“你让我想想。” 夏家是典型的oldmoney,世代经商产业众多,在a市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夏浓是夏正奚遗弃的私生女,她从小寄养在外婆家,十二岁时才被接回来。 夏正奚多年来对她不管不问,等到需要联姻换取利益时,才想起来她的存在。 夏浓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和柏斯庭结婚,这太残酷了,夏浓无法接受。 她从心底里抗拒这门婚事。 而柏斯庭堂堂太子爷却要和一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女订婚,他又怎能甘心? 回到星岸公寓时,已是黄昏日落时刻,夏浓打开卧室里的唱片机,懒懒地扑到床上。 窗外响了一声闷雷,随后开始下小雨,淅淅沥沥,带着点莫名的失落感。 夏浓想到八年前,第一次见到柏斯庭时,似乎也是这样一个沉闷的阴雨天。 那天,夏浓第一次踏进夏家的大门,一群富家子弟在前院聚会。 夏浓在去大厅的路上,远远地看了他们一眼,收回目光时,耳边传来一道蛮横的声音“喂,你过来一下!” 夏浓停下脚步,顺着声音看去,她认出来说话的人是沈韫甯。 按亲属关系来看,她算是夏浓的表妹,夏正奚原配夫人的侄女,在一沓家庭成员资料里,夏浓曾见过她的照片。 据说,夏浓就是截胡了原属于她的婚事。 对方显然来者不善,夏浓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还是朝那群人走了过去。 早晚都要碰面。 “你就是夏浓?”沈韫甯用一种刻薄的眼神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轻蔑一笑,“长得和你那个婊子妈一个样。” 说完之后,众人一阵嬉笑。 夏浓的眼眸瞬间黯淡下来,她没说话,身体绷得僵直,周身环绕着低气压。 见她没反应,沈韫甯用手掩住鼻子,嫌弃道“野种就是野种,一身的穷酸气,真是上不得台面 。” “姐,你说是不是嘛。”她拉起身旁另一个女孩的手,很亲昵的样子。 夏正奚的原配夫人生了一对双胞胎兄妹,被搭话的女孩是夏浓同父异母的姐姐夏矜。 夏矜勾唇一笑,回应“对啊,希望有些人有点自知之明,麻雀永远不可能变凤凰。” 那时,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其实夏浓身上并没有什么穷酸气,夏浓的外婆是戏曲传承人,外公是著名钢琴家,她在音乐世家里长大,被教养得很出色。 夏浓在心里默默地想,她的妈妈才不是他们故意诋毁的那样。 是夏正奚欺骗了她的妈妈,害她含泪死在了手术床上。 夏浓冰冷地扫了沈韫甯一眼“你的嘴可真够脏的,原来沈家的家教就是这样?确实上不得台面。” 她没去管沈韫甯立刻黑掉的脸色,随后又把目光转向夏矜。 “姐姐?”夏浓哂笑一声,“麻雀不能变凤凰这句话我原封不动送给你!连上个重点初中都要花钱买,是真没救了。” 夏浓不想忍让,也无需忍让。 她很清楚夏正奚暂时还需要她,不会拿她怎么样,她只怕闹得不过够大。 此时,她还抱有一丝幻想,期待着夏正奚在厌恶她后,会把她送回外婆家。 夏矜气得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跳起来打她,倒是沈韫甯拉着她的胳膊示意她冷静。 这群人里面有一个男生始终无话,但气场很强。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银质项链反射着光,皮肤冷白,露出来的一截匀称的手腕,血管呈现淡青色,后背靠在墙上,肩膀略低,一只手揣在裤兜里,看起来慵懒又散漫。 他只是站着,什么都没做,却显得格外出众。 夏浓下意识看了他两次,发现他一直低着头,游离在状况外,就像被这群人硬叫来凑数。 听到夏浓的话后,那人忽的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引得周遭的人去看。 有个男生好奇地问了句“柏少,你笑什么呢?” “没什么。”他低声回。 夏浓立刻明确了他的身份。 柏斯庭抬头看向夏浓,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兴趣盎然,还有毫不掩饰的轻视,就像是在看一个没什么用但还挺新奇的物件一样。 第3章 床照 那种态度让夏浓很厌烦。 柏斯庭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落在了旁边的沈韫甯身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小声说了句“笨蛋。” 好似在奚落她主动招惹还吵不过别人,但没有真的嘲笑的意思,话里透着熟稔和纵容。 “柏斯庭!”沈韫甯立刻红了耳朵,撒娇一样埋怨道“你不帮我就算了,还说我!” “你想我怎么帮你?”他笑。 “你别跟她定亲……”沈韫甯别扭地开口,“她这种私生女根本就配不上你,你以后要是娶了她,会被人笑话的。” 柏斯庭目光一沉“谁敢笑我?” 沈韫甯识趣地闭上了嘴。 柏斯庭转过头来,嘴角勾着笑,似有考量地盯着夏浓,玩味道“未婚妻,你对我们的婚约有什么看法?” 这番明着调情暗里讽刺她的操作惹得夏浓火大。 她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朝柏斯庭翻了个白眼,冷声道“不满意就去退婚,别在我这狗叫!” 夏浓清晰地看见柏斯庭脸上的平静碎掉了。 她挑衅地勾起唇,又在胸前比划了个大拇指朝下的手势。 意思是,垃圾! 然后,她转身就走。 两人第一次见面,就结下了梁子。 上层圈子的阶级感极强,对出身非常看重。 因为身份的问题,夏浓长期受到世家子弟的排挤,这里面自然也有柏斯庭的功劳。 多少人为了巴结他,讨好他,就来给夏浓使绊子。 柏斯庭对此不置可否,在他人看来这就是变相的默许。 夏浓的脾气不好,不肯忍气吞声,有人敢找她麻烦,她就直接还回去,手段相当之恶劣。 她是朵带刺淬毒的花,谁敢来碰谁就倒霉。 夏浓不喜欢和世家小姐们玩什么塑料姐妹情,不经营虚伪的人际关系,和其他人画出了一条清晰的分界线,成为了社交圈子里一个特殊的存在。 “a市第一恶媛”是她的专属称号。 夏浓望着窗外模糊的景色,忽的想起来一件有意思的事。 她打开微博私信的界面,手指滑动屏幕,一直往下翻,找到了一个去年的对话框。 发消息的账号id苏濛susu。 一共两条消息,一张亲密床照,还有一句“人在我这”。 照片的男主角是柏斯庭。 两年前,苏濛还只是个三流小明星,微博粉丝数300万,算是有点热度。 她直接用大号发消息,压根不怕被爆出来,嚣张程度可见一斑。 短短一年时间,她拿了一个金马奖影后,拍了两部爆款剧,成功跻身一线女星的行列。 柏斯庭砸钱砸资源亲自捧她,重视程度不用多说。 夏浓看到消息后没稀地搭理,当时她正跟一个小男模打得火热,哪有空管柏斯庭的破事。 现在回头再看,心里有了些别的想法。 ——敢明面上跟她叫板的都有,那背地里还有多少个呢? 夏浓轻嗤一声,嘴里嘀咕着骂“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 三天后是周五,夏浓上午约了薄洇喝咖啡。 她有家自己的咖啡店,开在学校附近商业街,两人定好在这见面。 走到长街的尽头,道边有个写着“西风落处27号”的蓝色指示牌,往里面一拐,昏暗的巷子里藏着一家不起眼的门店。 从外面看有些破旧和狭小,明黄的灯牌上写着粗体黑字“lostark”。 打开推拉玻璃门进去,右边是做咖啡和甜点的工作台,架子上的黑胶唱片机缓缓转动,书架和唱片架有序的摆放成几列。 冷白色的灯光营造出一种复古的色调,像是上世纪的港风电 影。 薄洇坐在靠墙那桌,闻声抬头露出一个笑,朝她挥了挥手,夏浓走过去。 薄洇和夏浓是高中的时候一起搞乐队认识的,后来又考到了同一所大学。 两人脾气相投,关系非常好。 薄洇很早就出道拍戏,年少成名有几部作品,后来得罪了人被公司雪藏。 最近那家小公司被人收购,她才有机会复出。 夏浓随手把包扔在椅子上,拿起奶茶喝一口,“你确定要和世纪娱乐续约吗?这次不会再出什么事吧。” “应该不会,老板都换人了干嘛针对我,而且听说空降的大老板背景很硬,近期经纪人递过来的资源都和以前不是一个档次的,目前看来还不错。” 薄洇轻声回。 夏浓低头玩吸管,细长的吸管在杯子里胡乱搅动,“我当初替你赔了那些违约金不就好了,何必拖到现在,你那时正红,再怎么关系不好也该捧着你赚钱的,你们老板可真有病……” “宝贝,你当时拿不出来那些钱。”薄洇打断她的话,淡然一笑,“你的日子也不好过,没道理让你为了我的事费心。” 夏浓手上动作一顿,没说完的话噎住。 薄洇说的没错,夏正奚为了逼迫夏浓听话,一直对她严加看管。 吃穿用度和教育经费不会短缺,但绝不会允许她有自己的存款。 上高中的时候夏浓的叛逆心最盛,更让夏正奚戒心加重,她自己也一堆破事。 夏浓抬头看她一眼,抿了下唇“我可以让柏悦传媒把你的合同买过来,总之不该硬生生拖着。” 柏悦传媒是恒百集团旗下的一家娱乐公司,在行业内地位不低,而恒百集团的总裁加最大股权继承人就是柏斯庭。 给薄洇“赎身”的那点钱,对于柏斯庭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他在哪位情人身上花的钱都要远远大于这个数。 夏浓和柏斯庭是利益绑定的共同体,他会愿意花钱买她乖顺一阵子。 薄洇“然后呢?我签给柏悦传媒,要是柏斯庭用我威胁你怎么办?” 夏浓快速回“他不会。” 话落,夏浓怔住了。 她被自己下意识对柏斯庭的信任吓了一跳。 她对他不该存在信任之情,可这份信任确实在潜移默化中形成了。 并且深藏在心底。 夏浓略微细想了几秒,或许是因为柏斯庭的确从未逼迫过她什么事。 夏浓心里清楚,她对于柏斯庭来说构不成威胁,所以柏斯庭不屑于亲自打压她。 他更乐得以一种看戏的心态,观望夏浓不停地挣扎翻腾水花。 第4章 混蛋 “你确定吗?”薄洇笑了笑,拿出手机,打开一个营销号发的娱乐新闻给她看“谈讫言签到了柏悦传媒,下个月就会以男团的形式正式出道,这个团整体实力不错,前期宣传造势也足够大,未来的发展差不了。” “你这未婚夫挺有意思,脑子和一般人还真不一样,搞定‘情敌’的办法竟然是捧红他。” 夏浓身体前倾低头看,手指在屏幕上拨弄两下,随后又懒散地靠回椅背上。 她听懂了薄洇话里的意思柏斯庭把谈讫言的前途压在了夏浓身上。 只要她和谈讫言断的干净,那谈讫言前途不可限量,反之路就走死了。 这就是变相的威胁。 夏浓嗤笑一声,毫不在意地说“分都分了,关我什么事。” 柏斯庭不弄这一出,夏浓也不会和前任纠缠不清。 世上男人千千万,不差那一个。 但夏浓从这件事里认清一件事,柏斯庭要跟她动真格的。 从他说出那句“那你跟我谈”开始,游戏规则就已经变了,她和柏斯庭之间原本维系的平衡被打破。 柏斯庭一时兴起要跟她玩恋爱游戏,她就只能接招。 受人掣肘,便没有拒绝的权利。 桌上的玛奇朵咖啡飘散出淡淡的焦糖香,薄洇拿起来喝了一口。 “宝贝,你听说了吗,沈韫甯最近和陆淮走得很近,好像是在追他呢。” 夏浓从沉闷的情绪中抽离,抬了下眼,语气笃定“不可能,她不喜欢陆淮那款。” 陆淮是夏浓喜欢的类型,而沈韫甯喜欢的人是柏斯庭。 可偏偏要和柏斯庭结婚的人是夏浓。 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甩不开,这正是家族联姻的可悲之处。 夏浓一直在想办法逃脱这种宿命。 如果说夏浓和柏斯庭的关系不和,那夏浓和沈韫甯的关系则更加恶劣,只能用势如水火这个词来形容。 夏浓和柏斯庭的不对付是一种暗流涌动,隐秘又复杂的较量。 而她和沈韫甯的不对付是开诚布公的,已经撕到明面上,连面子都不需要顾忌的对峙。 “你别不相信。”薄洇眨了下眼睛,嘴角轻扬,“她真的在追陆淮,你猜是为了什么?” 夏浓蹙眉敛眸陷入思绪,指尖搭在桌边上轻点,几十秒后犹疑地开口“是为了……学生会的竞选投票。” 学生会的干部即将面临换届,大二的学生可以竞选部长。 陆淮是现任学生会的副会长,沈韫甯表面上是在追求陆淮,实际上却是在拉拢他的选票。 只关注绯闻八卦的学生们,并不会猜想到这里面的内情。 都说大学是个小社会,这点在京赫体现的尤为明显。 能来这上学的,要么是全国顶尖级别的优等生,要么就是家里背景足够硬,或者两者兼备。 学校的圈层也分三六九等,普通人绝不可能踏进京赫。 正因如此,京赫大学的学生会发展成了一个很特殊的组织。 这里是资源和权势的中心,是普通人进入上层圈子最好的跳板。 沈韫甯是名正言顺的沈家大小姐,有家族做支撑,她一不需要结识人脉,二不需要捧高身价。 学生会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上届竞选她都没参与,分明是听说夏浓要竞选会长,这才想要来掺和一腿。 而且柏斯庭还是现任学生会会长,不能得罪他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想通这些后,夏浓感到一阵头疼。 薄洇一只手托腮看她,“那你打算怎么办?” 夏浓目光一沉,缓声开口“沈韫甯想要和我争,那我就陪她玩,她要陆淮,我也要。” 夏家永远不会成为夏浓的倚仗,她 想要摆脱任人宰割的命运,就必须要自己蹚出一条路来。 学生会是个好机会,会长的席位她势在必得。 下午只有一节电影解读选修课,夏浓来到阶梯教室,在后排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教室陆陆续续坐满了学生。 夏浓的耳朵里塞了对耳机,一副银框眼镜架在鼻梁上,单只胳膊肘撑在桌面上拄着头,发丝在她手中略微凌乱,右手拿笔正在本子上写东西。 乍一看很认真。 实际上纸上的内容是重复的,来回就一句话,柏斯庭混蛋。 这边正想着这混蛋呢,那边人就来了。 几百人的教室里响起一阵窸窣的议论声,动静有点大。 夏浓抬起头来,看到柏斯庭在走廊玻璃窗前经过,从教室前门进来。 他在倒数第二排找了个空位坐下,把灰色卫衣的帽子往头上一盖,趴在桌面上开始睡觉。 柏斯庭是大三的学生,不需要上选修课,平时专业课也少,很少会在学校里出现。 他和夏浓不一样,他在世家子弟圈子里混,家庭背景完全透明,学校里面谁都知道他是柏家唯一的太子爷。 这个身份太特殊。 一个闪耀的人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自然会引起一番热议。 柏斯庭全程没有给夏浓一个眼神,可夏浓就是知道他是冲着自己来的,因为她没有回复柏斯庭的消息。 这是常年交锋培养出来的默契,柏斯庭在用行动逼她直面问题。 夏浓气得太阳穴发涨,笔尖狠狠地在纸上划破一道口子。 她打开和柏斯庭的聊天框。 星期三1030 柏斯庭【出来吃饭。】 柏斯庭【看到回。】 星期四2030 柏斯庭【过几天有个聚会,你跟我一起去。】 (上午)919 柏斯庭【想好没?】 夏浓盯着屏幕,微微吸了口气,打字回【把车开到小东门,下课我去找你。】 发完,柏斯庭压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下,他摁亮屏幕看了一眼,随后又把头埋进胳膊里。 下课铃响,夏浓把包往胳膊上一挎,匆匆离开教室。 陆淮是法学院大三的学生,夏浓找人要了他的课表,得知他这个时间在博雅楼有节专业课。 她顺路下到三楼去找人。 走过一小段长廊,停在304教室门口,学生们陆续离开教室。 夏浓透过亮得反光的玻璃窗,看到一个男生沉静的侧影。 第5章 心机 陆淮坐在靠窗的位置,脊背清瘦挺直,皮肤白皙干净,额前垂着黑色碎发。 沈韫甯在他身前板正地站着,他抬起头和她讲话,露出温润精致的面容。 阳光在他周身渡上一层浅淡的光晕,给人一种清透又柔和的感觉。 教室的里的人都走光了,陆淮才开始收拾东西,沈韫甯先他一步离开,一出教室门口迎面撞上夏浓。 她脸上露出一瞬的惊惧之色,随后和夏浓拉开半个身子的距离站稳,迅速掩饰掉刚才的情绪,换上了一副充满敌意的表情。 沈韫甯不想失了气势凶狠地瞪着她,夏浓以一种寡淡又蔑视的眼神回应。 几秒之后,沈韫甯像是觉得晦气似的急着要躲开,侧身往前走半步,却被夏浓用力抓住手腕拽回来。 “你耍心机没完没了是吗?” 沈韫甯想甩开她的手,但是没成功,蹙眉低呵一声“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夏浓懒得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你刚发布的新歌和我正在创作的曲子旋律高度重合,你抄袭了我的东西。” 沈韫甯嗤笑一声“证据呢?红口白牙污人清白?” “上个月十三号,在我的咖啡店里,有个女生私自打开了我工作室的门,在里面呆了足足有十分钟,是你授意的吧?” 沈韫甯淡笑着看她,眼中尽是得意,她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开口“难不成你丢东西了吗?要是丢了的话可以报警,来质问我有什么用。” 曲谱手稿还在,那个女生是用手机拍下来发给沈韫甯的,监控证明不了偷窃。 沈韫甯认准了她会吃这个哑巴亏,所以才如此猖狂。 “你也太蠢了吧。”夏浓嘲弄地哼一声,冷笑着放慢语速“你是不是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下一秒,夏浓揪住她的衣领,将人拖进旁边的安全通道里。 沈韫甯奋力挣扎着,夏浓死死捂住她的嘴巴,将未来得及发出的叫喊声扼杀。 铁门被狠狠关上,楼道里光线昏暗,夏浓把人推到楼梯扶手上。 沈韫甯的后腰被木头硌的生疼。 她听见夏浓冷冽的声音响起“监控不能作为直接证据但也可以证明有被抄袭的可能,我写歌的时候有录音的习惯,所有的创作过程都在,最重要的是whitney亲自给我改过稿。” whitney是英国著名的歌唱家,在业界内颇有威望,她和夏浓亦师亦友。 如果她亲自为夏浓发声作证,那可信度要高很多。 沈韫甯的胸口猛烈地起伏着,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不再像刚才那样镇定。 夏浓松开拽着她领口的手,手掌在她胸口抚了抚,恰似替她整理皱起的衣服。 她很平静地讲“你去把歌曲下架,然后公开道歉,这事就算完了。” “不可能。”沈韫甯强撑着一股劲,咬牙道“你敢把事情闹大吗?我姑姑不会放过你的,而且……而且你凭什么笃定你发声就一定有用!” 夏浓眸光一沉,从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猛地朝沈韫甯扎去,在靠近她脖颈时又骤然停住。 银白的笔尖泛着冷光,抵在沈韫甯的颈动脉上,尖头已经陷进皮肉里一点,再用力就会捅穿。 夏浓威胁道“我跟你好好讲话你听不懂是吗?” “我连人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 她荒诞一笑,语气不善地说“你别忘了,你妹妹还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呢,植物人好可怜啊,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你去陪她!” 沈韫甯的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身体不可控地颤抖,她艰涩地吞了口唾液,眼睛里仿佛要掉出泪来。 她声弱蚊呐地说了句“夏浓,你别发疯……” 这句话像是安抚又像是祈求。 其实,沈韫甯并不是一直都怕夏浓。 两人明争暗斗好几年,沈韫甯在夏浓这几乎就没讨到过好,但也从没产生过畏惧之情。 变故是在一年前发生的。 夏浓升学宴那天,沈韫甯的妹妹企图纵火杀人。 沈二给夏浓下了安眠药把她关在休息室里,浓烟和火光冲天,夏浓差一点就葬身火场。 最后,她自己硬撑着用展架砸开了门锁才逃过一劫。 出来之后,夏浓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沈二冲上来掐着她的脖子,嚣张地谩骂让她去死。 理智瞬间被强烈的愤恨冲散。 夏浓奋力反抗,二人扭打在一起,争执过程中,沈二意外坠楼,而恰好众人赶到现场。 沈韫甯亲眼目睹妹妹坠楼,内心一度崩溃。 沈二被送到医院后救治无效变成了植物人,夏浓也因为这件事被发配到美国。 夏浓原本就是想吓唬她,见沈韫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这才收了恶劣心思,慢悠悠地将钢笔扣上收进口袋里。 她漫不经心地说“你妹妹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一手促成的,我和她之间没什么恩怨,是你一直教唆她,沈二才会恨我到这个地步,她要杀我,我自卫而已。” 她目光寡淡地注视着对方,冷酷地说出诛心的话“真正杀了她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你妹妹的命合该算在你头上!” “我没想让她杀了你!我只是想让她毁了你的礼服,她不是故意的!”沈韫甯痛苦地吼一声。 “她就是故意的。”夏浓加重语气,一字一句地说“下药,锁门,每一步都是。” 沈韫甯小声地啜泣着,夏浓毫不理会,指尖点了点她的心口,散漫地开口“刚才说的事情你必须做,不然咱们就走着瞧。” 夏浓转身要走,忽的想起什么,又回头“对了,我最后提醒你一句——” 她露出一个凉薄的笑,声音冷静“不要再模仿我,不要视奸我的社交软件,不要盯着我的生活,别再费尽心机的耍手段,你和你的人都禁止踏入我的店里,过好你自己的日子。” “明明那么讨厌我却还是要学我,你这是什么扭曲的心理?” 她忍俊不禁地笑一声,语气轻蔑“好像我死了你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第6章 柚子糖 夏浓学小提琴参加比赛拿奖,沈韫甯就放弃了绘画转学音乐;夏浓刚交了学生会宣传部的申请表,沈韫甯转头就从文体艺术团空降来了学生会。 类似的情况简直不要太多。 总之,夏浓想做的事情,沈韫甯都要和她争,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真的烦透了。 沈韫甯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脸色灰白似墙皮。 夏浓怜悯又同情地摇摇头,啧一声“你从消防通道走吧,这边没什么人。” 话落,她推门离开。 304教室里。 陆淮正站在讲台上擦黑板。 夏浓走到门口敲两下门,勾唇露出一抹淡笑。 陆淮闻声看过来,表情有几分怔愣,眼底的晶亮一闪而过。 对上夏浓目的性极强的眼神,他确认她是来找自己的,于是有礼貌地主动开口“同学,请问你有什么事?” “你是陆淮学长吧。” 夏浓脸上露出友善的表情。 她走上前,双手搭在讲台边,微微仰头看男生,“法学系的高材生,上学期间就已经经手很多大案子了,你很有名也很厉害。” “谢谢。”陆淮淡声回。 “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夏浓面带微笑。 陆淮的嘴巴微张一下,像是有话要说,可夏浓没给他多思考的机会,说着已经掏出了手机,打开了微信二维码,“你扫我吧。” 陆淮身上有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从细枝末节处体现出良好的教养。 他不会给人难堪,尤其是女孩子。 于是他顺从地拿出手机扫了下二维码,手机立刻发出“叮”的声响。 夏浓盯着他发送了好友申请,随即眼底划过一丝满意的喜色。 她倒退着往外走,朝他摆摆手,语气愉悦地留下一句“回聊。” 手机上显示现在的时间是六点二十,距离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间过去五十分钟。 这意味着柏斯庭已经等了同样长的时间。 意外的是,他没有发来一条消息催促她,但因此夏浓心虚地加快了步伐。 小东门在废弃的小操场后面,位置很偏,平时只有送菜的车才会走这里。 夏浓把见面的地点定在这,就是不想被来来往往的学生看见。 一辆黑色布加迪停在门口,柏斯庭姿态松散地倚靠着车门,胳膊架在胸前,他的神色淡淡,像是在思考,右手两指间夹着根烟,白色的烟雾顺着手腕向上蔓。 天空呈现出被水冲刷过的墨色,柏斯庭与模糊的背景融在一起,整个散发出孤傲和冷冽的气息。 他听见脚步声抬头,不动声色地扔掉了手里的烟,又往嘴巴里送了颗柚子糖。 夏浓走近,瞥一眼地面,看到满地烟灰,对他说“烟瘾这么重,小心早死。” “关心我呢。”他玩世不恭地笑一声,手臂抚上她的后颈,暧昧地蹭一蹭,“这么久才出来,还以为你要放我鸽子。” “外面冷,去车上说。” 夏浓抗拒地撇头躲开,抬手将他的手臂打落,从车头绕一下,打开副驾的门,坐进去。 柏斯庭无所谓地勾了勾唇,也开门上车,他将暖气开大,呼呼的热风吹出噪音。 他侧头看她一眼,语调随意地问“怎么想的。” 夏浓知道他在看她,但故意不接他的眼神,反而转头看向窗外,盯着远处的一点,任视线逐渐虚焦,十分平淡地开口“可以谈。” “你和别人怎么来的,和我怎么来就行。” 柏斯庭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神情很认真,觉得她这句话挺值得琢磨。 夏浓透过玻璃窗看着他的倒影。 两人沉默地等待着,空气安静好 一会。 柏斯庭想明白后,下结论式地发问“你不想被人知道是吗?” 夏浓终于回头看他一眼,眸光淡淡,她说“我们有婚约在身,不只是谈个恋爱那么简单,学校是舆论中心,明目张胆的在一起,你不怕一不小心闹上新闻吗?” “现在还不到时候,公开对你没好处。” “而且,要是被人知道你和我谈恋爱,一定会被疯传,到时候你在别人嘴里的形象就是,时刻等着被夏浓踹掉的第六任男友,这多难听。” “你树立个好名声不容易,因为咱俩的事,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没必要,毁坏了自己万千少女梦中情人的形象更没必要。” 夏浓全然一副为他好的语气,温和平淡地说出这番话。 柏斯庭听得直想笑,也确实没忍住笑了声。 他不想逼她太紧,干脆看破不说破,陪她装糊涂到底,应一声“好”。 柏斯庭极有耐心地又问“还有别的要求吗?” “在学校要尽量避开。”夏浓回。 他很好商量地嗯一声,停了几秒种,夏浓不再说话,他凑近点问“没了?” 夏浓点点头。 先糊弄着吧,她无奈地想着。 反正这种关系也不会维持太久,等到柏斯庭兴趣淡了就好了。 柏斯庭脸上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看着她的眼神极尽温柔。 夏浓处于一种走神的状态里,没有注意他。 柏斯庭忽的倾身吻住她的唇,舌尖轻巧地探进她的口腔,细腻地舔过上颚,又放肆啃咬她柔软的唇瓣。 夏浓的身体好似过电,感到一阵酥麻,她猝然回神,一秒反应过来他在干嘛,同时眼睛因震惊而微微睁大。 柏斯庭将她微小的表情收入眼底,得趣似的扯了下嘴角。 夏浓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呜咽声,抬手抵在他的胸前用力向外推,却被男人一把抓住。 柏斯庭反应很快地将五指探进她的指缝,以十指相扣的亲密姿势把她的手摁在椅背上。 伴随着这个强势到近乎宣誓归属权的动作,柏斯庭更加用力地深吻。 属于彼此的湿热气息纠缠在一起。 夏浓尝到一丝柚子的清甜,氧气好似变得稀薄起来。 她被亲的头脑发晕。 夏浓以为她会无比抗拒和柏斯庭亲密接触,可显然她的身体比大脑要诚实许多。 茫然间,她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些什么,没抓住,但是她找到了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第7章 假正经 就好像他们本该如此。 被纷乱的思绪绊住,渐渐地,夏浓忘记了挣扎,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亲了大约有五分钟,柏斯庭才舍得松开她,喉咙里发出一声飱足的气音。 脸颊还是燥热,眼睛里有不明显的水光,黑色的眼眸分外明亮清透。 夏浓的耳朵红透了,脸上也沾染着明显的情欲。 她感到有些透不过气,视线因为局促而到处飘忽,不知落在哪里才好。 对于夏浓来说,过去的任何一个吻,都没能像今天这样缠绵。 柏斯庭进入角色很快,又是如此得心应手。 他比她段位高多了,她这样想着。 相比之下,她过往的情史是那样粗劣,就像是小打小闹,没能留下任何经得起打磨的经验,这才显得她的反应青涩得厉害。 难搞。 夏浓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第二天上午,夏浓照例去whitney家里上声乐课,这是她每周末的固定安排。 夏浓属于是产生念头就一定会付出行动的性格。 她之前偶然间看过一场音乐剧,然后对音乐剧表演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从一年前开始学习。 目前学得还不错。 下课以后,柏斯庭接着她去fullmine试礼服。 fullmine是由西班牙设计师创立的小众服装品牌,后来被恒百集团收购专做女士高定礼服,由于对顾客的挑选极为苛刻,所以每年的客户维持在800左右,在娱乐圈里,只有咖位足够大的明星,才能借到fullmine的高定礼服。 动辄百万的衣服,普通豪门一年也就订购个几件。 夏浓能把fullmine的高定当日常礼服穿,也得多亏柏斯庭抬举。 到店以后,店员立刻热情迎接,夏浓去试衣间换衣服,柏斯庭坐在沙发上等。 很快,夏浓穿着一件黑色的鱼尾礼服走出来。 宽大的壁镜映出她高挑挺直的身影,脖颈纤长细嫩,胸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水晶链条肩带沿着后背瘦削的蝴蝶骨一直向下延伸,衣服上镶嵌的碎钻折射出耀眼的光。 柏斯庭眼前一亮,看呆几秒,随后站起身来,拿起手边的盒子走过去,在夏浓面前单膝蹲下。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双银黑渐变的细闪高跟鞋。 他取出一只拿在手里,托着夏浓的脚,亲自为她穿好鞋。 夏浓的表情有片刻凝滞,嘴巴下意识微张。 柏斯庭放低姿态的体贴让她感到十分不适,她急忙伏下身体,轻声道“我自己来。” 柏斯庭置若罔闻,接着为她穿上另一只鞋。 完成后,他站起身来,看向前面,在镜子中与夏浓对视一眼,他笑“这衣服只有你穿才好看。” 没人不爱听好话,被这么毫不吝啬的夸奖,夏浓心中冒出一点小雀跃,连带着嘴角都很淡地勾了下。 柏斯庭从身后抱住她,手臂用力收紧,夏浓感到后背覆上一片温热,清淡的雪松白茶香缠上来。 他在她脖颈上落下轻柔一吻“你不该夸我一句吗?我挑了这个系列里最好看的一件给你。” 夏浓的心脏微微跳快,她毫无波澜地回“我是去给你撑面子。” 言外之意,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柏斯庭并不在意她的冷淡,低头又在她耳朵上亲了下,唇瓣触到不正常的高温。 他低笑一声,语气狎昵“你好烫。” 柏斯庭盯着面前镜子里的人看。 夏浓这下是真的变烫了,靠近耳侧的皮肤浮现出不明显的薄红,她恼羞成怒地用肩膀向后拱,作势推开他。 柏斯庭眼底藏着宠溺,发出几声嘲弄的笑音。 她 那种毫无作用的挣扎和调情没两样。 他将人搂得更紧些,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锁骨,轻点两下“这儿缺个东西。” “之前在佳士得夏季拍卖会上得了条祖母绿钻石项链,配这件礼服正好,你想不想要?” 夏浓反应两秒,瞪大眼睛回过头看他,“spiritsnakesecretrealm?” “嗯哼。”他含笑点点头。 夏浓心中响起一串卧槽。 那条项链价值3000万美金,两个月前卖出去的,创下同类宝石拍卖纪录。 她看到这条新闻时还感叹了一句有钱真好。 夏浓不是没收过贵重的珠宝,逢年过节时,夏正奚也会给家里的孩子买礼物。 可她是不受宠的私生女,顶尖好的东西总也落不到她头上。 再就是她的追求者也会送,为博美人一笑豪掷千金也是常有的事。 这种带着极强目的的礼物收着烫手,夏浓基本都会拒绝掉。 夏浓知道柏斯庭对女人向来大方,但这也大方得过分了吧。 “想不想要?”柏斯庭又问一遍,嘴角的笑意不减。 夏浓不好意思答,嘴巴抿成一条线,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柏斯庭用手指捏住她的下颌,拇指抚上她的唇,诱哄道“你亲我一下,就送你。” 夏浓第一反应就是逃避性的垂下眼眸,柏斯庭静静地看着她。 持续了几秒钟,她不说话也不表态,最后柏斯庭像是被气到,冷笑一声。 听到声音后,夏浓掀起眼皮。 同一瞬间,柏斯庭手指用劲掐着她的下巴往前送,低头用力吻住她的唇,细细地舔舐吸吮那片柔软,然后惩罚性地咬了她一口。 店员姐姐自觉地走开了。 夏浓吃痛的“嗯”一声,头本能地向后撤,柏斯庭顺势将人松开。 她舔了下嘴唇,舌尖尝到一股腥甜,不由得微微蹙眉,再抬眼,看到男人脸上挂着痞气的笑。 柏斯庭嗤笑一声“假正经。” 夏浓“……” 神经病。 柏斯庭替她整理好头发,心情很好地吹了声口哨,手指屈起来刮了她脸蛋一下“明天给你拿过来。” 聚会当晚,柏斯庭提前一个小时到夏浓家楼下等她。 夏浓外面披着一件羽绒服出来,高跟鞋撞地声音清脆,步伐摇曳生姿。 上车后,柏斯庭拿了个蛋糕盒子递给她“先吃点,要不然一会儿空腹喝酒胃疼。” 夏浓打开盒子,看到一个淡粉色的圆形小蛋糕,荔枝玫瑰味,上面点缀着红色玫瑰花瓣和晶莹饱满的荔枝果肉。 是她常买的店,也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第8章 好玉养人,以后就别摘了 挺意外的。 夏浓问他“你凑巧买的?” “不是。”他回,又蹦俩字“特意。” 夏浓感到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柏斯庭漫不经心地笑“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夏浓的心脏漏了一拍。 柏斯庭有一双深邃迷情的眼睛,藏着风流浪荡,能蛊惑人,也能杀人。 夏浓一直盯着看,好像有点陷进去,在意识到这点后,她快速移开视线,拿起叉子小口地吃蛋糕。 柏斯庭开动车子,窗外的景色往后倒。 独自冷静了一会儿,夏浓很快又变得清醒,她自嘲地哼笑一声。 能把监视说得这么缠绵悱恻的,也就身边这个混蛋了。 柏斯庭问她笑什么,夏浓敷衍地回了句“蛋糕好吃。” 她打开车载音乐,连上手机蓝牙,点开自己的歌单随机放,第一句歌词响起,听出来是《moneydidsroses》,她随意地跟着哼唱几句。 柏斯庭默默看她一眼,无声地勾起了唇角。 半个小时后,车在酒店门口停下。 柏斯庭从中控台拿出一个红色绒布袋,打开后取出了一个翡翠镯子。 通体是清透的绿色,质地细腻滋润,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镯子没有一丝杂质,上等的帝王绿,有价无市的东西。 柏斯庭牵起夏浓的右手,想要给她戴上,夏浓条件反射般抽回了手,神情紧张地握住手腕。 从疗养院出来后,她的右手手腕内侧新添了一个丑陋的疤痕。 不是长长的一条,而是一大块毫无规则的形状。 夏浓曾问过父亲这个疤痕是怎么弄的,但夏正奚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她索性也就没深究。 没有提琴家不珍视自己的双手,夏浓也不例外,她不想被别人看到伤疤,总是有意无意地遮掩。 “怎么突然送这个?”意识到自己行为过激后,夏浓立刻转移话题,脸上挤出生硬的笑,“柏爷大气,昨个是项链今天是镯子。” “有什么可挡的,又不难看。” 柏斯庭头也不抬,语气平常。 他爱抚地摸上她的手,将她死抓着手腕的手指掰开,指尖抚过凹凸不平的疤痕,然后牵起她的手送至嘴边,在伤处落下一吻。 夏浓瞠目结舌。 柏斯庭坚持给她戴上“好玉养人,以后就别摘了。” 夏浓把手举到眼前细瞧,东西确实好,正好还挡住了伤疤。 她点点头,算是收下。 两人下车,手挽着手并肩迈入酒店,柏斯庭顺手将车钥匙递给礼宾员。 今晚的聚会属于商业社交性质,a市的达官贵人都在。 夏浓跟着柏斯庭流转于各位商业大佬中间,他和人谈生意,她就在一旁细细听,零零碎碎地收获了不少重要信息。 频繁地有人敬酒,夏浓喝得有点晕乎。 柏斯庭注意到后,在她耳边小声提醒“少喝点,意思一下就得了。” 来找柏斯庭谈事情的都什么人物,人家喝一杯她喝一口,这未免也太失礼。 夏浓用质疑的目光看他“那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柏斯庭不悦地开口“你是我的未婚妻,别人敬你酒是应该,你一口不喝,也没人敢说什么。” 这番话里传递出了毫不掩饰的维护之意。 夏浓感到错愕,心脏重重一跳。 这还是柏斯庭第一次承认她的身份,没有冷嘲热讽,也没有轻视鄙夷。 柏斯庭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心中生出异样情绪。 夏浓不可避免地让想起从前。 如果在她受人欺凌刁难时,柏斯庭不是冷眼旁观以 戏弄她为乐,而是站出来维护她一下。 哪怕只有一次,夏浓后来的日子都不会那样难过。 他们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柏斯庭领着夏浓去茶点区,长桌上摆放的大部分都是甜点和冷餐,只有最边上的布菲炉上贴着鲍鱼捞饭的菜盘。 柏斯庭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盅递给夏浓“吃这个。” “酒店就只有这道菜能入口,因为汤汁买的半成品。”柏斯庭笑,“你先垫吧两口,一会儿等晚宴结束了,咱俩去吃麻小吧。” 夏浓拿勺子往嘴里送饭的动作一顿,挑眉看他“柏爷还有这么接地气儿的一面呢?” 听出了她话里的揶揄,柏斯庭吊儿郎当地笑,反击道“嗯,我不像你,只喝露水。” 夏浓白他一眼,低头吃饭。 当她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时,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朝他们走来。 那人笑着跟柏斯庭打招呼“斯庭啊,咱们有段时间没见面了。” “黄总。”柏斯庭点头示意“前些日子忙着考察宿乡度假村的项目,没怎么在a市待着。” “小柏总年少有为。”男人恭维一句,又拍拍他的肩膀,熟稔道“我之前新得了一瓶罗马尼康蒂,年份好着呢,改天给你送到公司去,咱们有机会常聚。” 说完,他以询问性的眼神看了夏浓一眼。 柏斯庭一挥手介绍道“这位是我爱人,夏浓。” 随后又给夏浓介绍对方“这位是华莱资本的老总黄严昇。” 他搂住夏浓的腰,动作亲呢自然,开玩笑地语气说“按辈分来讲,你该叫人家一声叔叔。” 夏浓转身端起酒杯要敬酒。 黄严昇眼尖,一眼就注意到了她拿酒杯的那只手上带着的玉镯,神色微变。 那物件之前一直是柏夫人戴在身上的。 他不止一次见过,这么重要的东西现在却换了主人。 夏柏两家早年结下娃娃亲的事,虽没有张扬的放出消息,但也没有刻意隐瞒。 关系紧的几家都知道这回事,有心人想打听也能了解。 黄严昇略有耳闻却没当真。 柏斯庭年少就登上了权力的巅峰,势力盘根错节,在a市可以说是权势滔天,随便扔句话出去,论谁都得跟着抖三抖。 这种身份的人就算是商业联姻也挑不着一个私生女啊。 他之前觉得这消息编得离谱,现在看来也并非作假。 若对方真是夏家的那位,黄严昇必定是担不起叔叔这称呼。 第9章 旧情人 他在夏正奚面前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怎能排在一个辈分上,顶多就是占了个年岁大的便宜。 黄严昇心思活络得很,在夏浓喊出那句叔叔前,先把话接过来,笑吟吟地说“这是夏家那位小女儿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这相貌可是一等一的好。” 他连连摆手“小柏总开玩笑的,我那儿能跟夏小姐攀关系,您叫我一声黄总就行。” 夏浓看了柏斯庭一眼,男人没反应,表现得很淡漠,她客气地说了句“黄总您好。” 黄严昇说了一番漂亮话,又跟柏斯庭聊了聊新兴恒百众创城招标的事,私下里探探他的口风。 柏斯庭简单提点两句,黄严昇心里有了底,心满意足地离开。 夏浓穿高跟鞋累得脚疼,扶着柏斯庭的胳膊,往他身上靠了靠。 柏斯庭低声耳语“我们去沙发上坐会,再待半个小时就走。” “不用,这才哪儿到哪儿,花瓶要有花瓶的素养。” 他轻笑一声“是我不想待了。” “那好吧。” 夏浓深吸一口气,抬头。 隔着一米远的距离,看到了夏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 对方似乎也看到了她,夏唯和女伴一起走过来。 距离拉近些才看清,夏唯挽着女人是苏濛。 夏浓狐疑地微眯起眼睛。 她不是柏斯庭的人吗,怎么会跟着夏唯一起出现? 苏濛看到她后,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匆忙错开了眼神。 面对面站定,夏浓面露微笑,朝着夏唯喊了声“哥”。 夏唯穿了一身笔挺的黑西装,头发梳得干净细致,一双眼睛永远带着温情的笑意,绅士又谦和,会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亲近和依靠。 他微微颔首“浓浓,你好长时间都没有回家了,爸爸很想你,明天你和斯庭一起回家吃顿饭吧。” 夏浓心中有些抗拒,却没有表达出来,只是微微拧起眉心。 夏家是个虎窟狼窝,父亲薄情寡义,继母虚假伪善,继姐处处针对,这一家人都让人感到恶寒。 但夏唯是不一样的。 他会在父亲朝夏浓发脾气时拦着他不要动手,会在夏矜对她出言不逊时发火训斥,还会在每次出差回来时给她带昂贵的礼物。 夏浓从哥哥那里得到了唯一的一点关怀。 在别人眼中,夏浓性格乖戾孤僻、倨傲不恭,可她在夏唯面前一直很听话。 在夏浓犹豫不决时,柏斯庭先做了回应,他握紧了夏浓的手,冷声说“知道了,我会带她回去。” 夏唯偏头看向苏濛,给了她一个示意的眼神。 苏濛淡笑着看向二人,有礼貌地问好“夏小姐,柏爷。” 苏濛不愧是拿过影后的人,面对这么尴尬的场面,她也能如此淡定自若。 柏斯庭淡漠地“嗯”一声。 夏浓偷偷打量着他,看到他神色平常,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旧情人碰面,装得像是从未见过,这俩人一个比一个能演。 夏浓心里一阵唏嘘。 从去年开始,恒百集团就在策划娱乐城的项目,具体分为酒店、商场、度假村、主题乐园等多个板块,从效益和开发难度上来看前三个占大头。 据可靠消息,恒百打算自己做酒店,商场这块前些日子柏斯庭和环京总裁白澍谦也达成了战略合作,目前还剩下度假村没开发。 夏唯任职嘉时集团副总也两年的时间了,工作上虽没出过差错,但也寻不到出彩的地方。 不是因为他无能,只能说同辈里出挑的人实在太多,就显得他有些资质平庸。 所以,夏正奚迟迟不肯把集团管理权交给他,夏唯也希望有个机会能证明自己。 宿乡度假村这个项目就是他最中意的。 由柏斯庭牵头,合作方也都实力够硬,可以说这是个稳赚不赔的生意。 夏唯之前跟柏斯庭提过几次合作意愿,对方都以项目还在考察阶段的理由给挡回去了。 柏斯庭三下宿乡,这次回来后,两人还是第一次碰面。 夏唯旧事重提“斯庭,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跟嘉时合作开发度假村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嘉时之前做过环岛度假村,在这方面还是挺有经验的……” 斯庭态度冷硬,出声打断“我今天喝酒喝的有点多,头疼,脑子也乱,生意上的事咱们回头再谈。” 夏唯面露一丝窘迫,又很快收敛情绪,关心地说“身体要紧,楼上有包房,让小浓扶你上去休息一会儿。” “谢谢哥。”柏斯庭冷淡地回,侧身一步要走。 夏浓敏锐地察觉到柏斯庭的情绪不高,她感到有些莫名,隐约猜测或许和苏濛有关。 她略带歉意地跟夏唯摆摆手,然后扶着柏斯庭上二楼。 房间门打开,夏浓扶着柏斯庭坐到沙发上。 她想起身去给他倒杯水,却被用力一拽跌进他的怀里。 夏浓坐在他的腿上,柔软的腰肢被用力环住,柏斯庭把头埋进她的颈窝里。 柏斯庭没有彻底喝醉,处在一种微微上头的状态里,他的呼吸声猛烈急促,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上。 夏浓的心脏不可控地跳快些,她觉得自己正泡在温水里,一点点融化。 过了好一会儿,柏斯庭的呼吸声弱下来。 夏浓目光淡而清,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想和嘉时合作,我们两家不是都绑在一起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不想了。”他低声回。 浓一顿,冷静地又说“那你就是不想跟我哥合作了。” 柏斯庭闻声抬头。 夏浓接着说“他哪里得罪你了?” 柏斯庭直视她的双眼,面色沉静,反问“你想让我答应他吗?” “为什么不呢?”夏浓漫不经心地说“蛋糕给谁都可以,分给自家人不好么。” 柏斯庭嗤笑一声“我以为你会恨不得夏家倒台呢,这样的话,你也不用嫁给我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随意,脸色却暗自沉了几分。 说完,他审视地盯紧夏浓的脸,试图捕捉到细微的表情。 “夏家可能倒台吗?”夏浓挑眉看他,“我不喜欢白日做梦。” 第10章 想弄死我? 她用食指勾了勾他的下巴,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寄希望于夏家倒台,还不如希望柏爷主动退婚,放我一马。” “那你才是白日做梦。”柏斯庭也跟着笑,压低声音说。 利益最大嘛,夏浓懂。 柏斯庭捉住她挑逗的手指,语气平淡地回答“你哥没得罪我。” 他的眸中快速闪过一丝阴鸷,若无其事地接着讲“只不过他不是最佳合作人选。” “说真的,夏唯的能力太一般。”柏斯庭不屑一笑,他低下头,捏了捏夏浓的手心,话锋一转“你可比他聪明多了,要是你接手嘉时的话,肯定会做得很出色。” 夏浓听得一愣,神情慎重地看着他,似在考量他说这番话的目的。 偏偏柏斯庭的姿态很散漫,仿佛就是心血来潮随口一说。 他抬眼,唇角勾起,眼神玩味地看着她“不过,你要是替夏唯说话,我就当哄你开心,把这项目扔给他玩了。” 夏浓的表情看不出多余的情绪“那谢谢柏爷了。” “有你这么当女朋友的吗,一天天的拉着脸。”柏斯庭笑吟吟地调侃她,“都说是哄你开心了,倒是笑一笑。” “我又不是卖笑的。”她冷眼觑他,又好心提醒道“不满意的话,你可以换。” “不换。”他理直气壮地回。 “……” 柏斯庭还真就喜欢看她这副样子,清冷又倔强,让人想要把她从高台上拉下来。 柏斯庭吻上她的唇,热情地勾引挑逗着,指尖在她滑润的皮肤上流转。 他看她禁不住情动的样子,看她染上绯色的脸颊,看她因羞愤而憋红的眼睛,然后占有欲得到片刻的满足。 夏浓的手指紧紧攥住,指骨发白像是要破皮而出。 她低着头,手臂还搭在男人肩膀上,凌乱的呼吸声逐渐平稳下来。 夏浓最恨的地方在于,她明明那么厌恶眼前的这个人,却又总在他的撩拨下意乱神迷。 因为他调情的技术高明,因为他长着一张帅得撼人心神的脸。 每一次的亲密接触都像是给她的大脑摁下了暂停键。 他身上的冷香味好似能让人上瘾一般。 夏浓什么都抗拒不了,只觉得分外安心和平静,很没出息地陷进他的温柔里。 柏斯庭不清楚她的脑袋里又在想什么,纠结的五官都皱成一团了。 他歪头向上看,玩笑道“想弄死我?” 沉闷地应一声,“要是杀人不犯法,我第一个弄死你。” 闻言,柏斯庭笑了,嘴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他说“除了度假村那个项目,还有什么想要的吗?你提要求,我一并帮你解决。” 他显然是高兴了,打算“大肆封赏”。 夏浓忽的想到了学生会竞选的事。 柏斯庭的选票记六分,要是让他把票投给自己的话,获选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沈韫甯肯定也跟他求过这事。 夏浓并不认为柏斯庭会为了她舍弃沈韫甯,提了也是白提。 犹豫了几秒,她斟酌道“柏斯庭,学生会竞选投票时,你能不能公平一点。” 最起码不要偏袒沈韫甯。 柏斯庭的声音沉下来“就只是这样吗?” 夏浓嗯一声。 斯庭有些气闷,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次日晚六点,潭江别墅。 餐厅里的水晶吊灯发出璀璨的灯光,一张长方形的宫廷风餐桌前,坐着六个人。 主位是夏正奚,右手边第一位是他的妻子沈端绮,旁边是夏唯和夏矜。 夏浓和柏斯庭坐在左边一侧。 最后一道上桌的菜是滑蛋虾仁,保 姆阿姨端着盘子过来时,夏正奚亲手接过,放在了夏浓面前。 然后,又将一道离的远的烟笋炒肉拿过来。 夏正奚面容威严深沉,还是一贯的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声音却染上了几分慈爱“你不是最喜欢这两道菜吗,多吃一点。” 他夹了两颗虾仁放到夏浓的碗里“这是家里阿姨一大早去市场买的基围虾,知道你懒的剥壳,处理好才做的。” 又夹了一筷子烟笋炒肉“这也是特意给你做的,你之前不是总说阿姨从老家带来的的烟笋,味道比饭店里的好么,快尝一尝。” 夏浓看着眼前的这个年岁过半的男人,感到一丝拘谨和异样。 印象里父亲对她鲜少有这种柔和的态度。 她顺从地吃了一口菜,客气又疏离地开口“谢谢爸。” 夏唯笑道“浓浓,爸爸其实很想你,你平时要是有空的话,就多回家看看。” 夏浓把头埋得很低,点点头,小声嗯了下。 自从夏浓从主宅搬出去后,几乎就不回这里。 逢年过节回来一趟,也是和柏斯庭一起,为了展现一下他们这对准夫妇感情和睦。 饭桌上的氛围有些冷清。 一向聒噪的夏矜也变得沉默寡言,只有三个男人时不时交流一下生意上的事。 最开始的那一幕像是短暂又虚假的亲情。 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一顿饭吃到最后的时候,夏浓借口送东西把夏矜叫到了二楼。 二人离席不久,柏斯庭去了一趟洗手间,紧接着夏唯以同样的理由离开座位。 夏浓虽然不住在潭江这处,但她原来的卧室还保留着,定期会有阿姨来打扫灰尘。 打开卧室的房门,二人走进去,夏浓顺手将门关上。 夏矜先开口“你要给我什么?” “你一直想要的东西。”夏浓目光淡然地盯着她,不徐不疾地说“杜桑先生私人珠宝设计展邀请函。” 加纳·杜桑,一位举世闻名的珠宝设计师,法国贵族出身。 他痴迷于艺术又恃才傲物,从来只给看得上眼的人设计珠宝,一张设计稿千金难求。 夏浓能得私人邀请函是因为,她曾经为杜桑先生的珠宝作品宣传片创作过配乐,杜桑先生对她青睐有佳。 夏矜十八岁生日时,曾得到过一颗47克拉的红色钻石原石。 苦于没有设计师能驾驭,一直摆在收藏室里落灰。 杜桑先生的设计稿就是她最想要的。 第11章 没抢你的人 夏浓把私人邀请函让给她,她就可以顶着夏浓的名义去约一份设计稿。 夏浓从包里面取出一张蓝色长形卡片,上前两步,伸手递给夏矜。 夏矜惊讶的声音都变了调“你要给我?” “你拿别的来换。”夏浓坦然自若地说“学生会竞选投票,我和沈韫甯之间,你得选我。” 夏矜眸色一变,面露难色“可我已经答应她了。” “那就免谈。”夏浓迅速收回手。 “诶,你能不能有点诚意!”夏矜伸手一捞,蹙眉不满道“凡事都可以商量嘛……” “是吗?”夏浓神情冷淡地说。 夏矜不说话了。 夏浓并没有太过失望,她垂眸思索几秒,另起话头,缓缓说道“夏矜,你讨厌我是应该的,因为我是私生女,从法律意义上来讲,我的存在对你来说本身就是一种侮辱。” “所以我不会强求我们亲如姐妹,感情和睦。” “但你要清楚一点,我不欠你什么,也没有对不起你,因为你的痛苦不是我造成的,而是因为你有一位道德感低下的父亲。” “同样的,我和我的母亲也是受害者。” 夏浓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夏正奚这几年在外面找的小五小六也不少吧,你要是真的聪明,就该防备着他不要再弄出一个没身份的孩子来。” “我对夏家的家产没兴趣,如果不是夏正奚为了联姻把我弄回夏家,我会和我的外婆好好地生活在一起,而不是连她的葬礼都错过!” 外婆是一年前去世的。 夏浓从疗养院里出来后才知道这个消息,整个人处于崩溃边缘。 她接受不了最关心她的亲人离开了她,一度低迷了许久。 夏浓提起这件事,情绪不可避免地变得激动些。 她压下心头的悲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说“这么多年,你的那些恶意和怨气都发泄错了人,你联合别人对我做的那些事情,每一件都足够恶心。” 她一字一句道“真要计较起来,从来都是你对不起我。” 夏矜露出一种被戳中心事的慌乱,她急忙解释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那时候年纪还小不懂事嘛,而且我明明也没有针对你很久……” 她越说越心虚,声音逐渐弱下来。 却又硬着头皮继续辩解,倒打一耙指责道“你要不要这么小心眼啊,你不会现在还想着脱离夏家吧,我们又没有苛待你什么,你不就是一直记恨爸爸把你送去美国的事情吗,可是爸爸又不知道你会遭遇绑架啊,他明明也很愧疚,他把给你的公司股份提到了7,就是为了补偿你啊。” 夏浓嗤笑一声,冷声发问“给你的股份就是给你的,给我的股份算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 八年前,夏正奚和沈端绮感情彻底破裂,沈端绮有意争夺嘉时集团的领导权。 当时她到处收集散股,和两个孩子持有的股份加在一起超过了25。 夏正奚为了平衡势力,急需一个好操控又名正言顺的人和沈端绮对着干。 这位父亲终于想起了夏浓这个私生女。 沈端绮想让自己的侄女沈韫甯和柏家联姻,以壮大沈家的势力,稳固自己的地位。 夏正奚打破了她的计划,他把夏浓接回家来,凭着夏柏两家深厚的交情,给她和柏斯庭定下婚约。 按照约定,夏正奚会给夏浓5的集团股份,婚后立即生效。 柏斯庭可以代行使她的股东权利,而柏家则拿出了两块价值30亿的商建土地和多个落地的研究项目作为交换。 分给夏浓的股份只不过是交易的筹码。 夏矜被她的话震得哑口无言。 夏浓深吸了一口气,感到深深地疲惫。 她原本不是要跟夏矜掰扯这些,她只是想打打感情牌。 夏浓能感觉到,自从她被绑架后,家里人对她的态度柔和很多。 尤其是夏矜,她不再跟着沈韫甯处处找自己麻烦。 或许真的是因为愧疚吧。 所以,夏浓想试着利用一下她的愧疚之心。 却被夏矜的话给带偏了。 夏浓把话题往回拽“好了,我不想跟你吵,没意义。” “到底做没做错,你自己心里有数。”夏浓转过身去,将邀请函塞回包里,轻声道“你不想要就算了。” 夏矜心脏咯噔一下,深吸气,回“我弃票。” 夏浓看起来不满意也不在意,神色平平,语气寡淡地说“不用了。” 空气安静得出奇,只能听见动作时衣物摩擦的细碎声。 夏浓打开口红盖子,对着镜子涂抹,嘴唇染上一层瑰丽的红色。 夏矜直愣愣站在原地,拳心紧紧攥住,表情纠结又复杂。 夏浓用手拨开上衣领子,在镜子里看见脖子上暧昧的红痕,她啧一声,眼中流露出一丝厌弃。 她旁若无人的做自己的事,刻意地忽略了夏矜的存在。 过了许久,一道暴躁的叫喊声撕裂了空气。 “投给你!投给你!行了吧!”夏矜不情不愿地妥协道。 夏浓背对着她,听见后,唇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她转身,走上前,将邀请函塞到夏矜手里,轻佻一笑,拖腔拿调地开口“谢谢姐姐喽。” 夏矜眉心拧起,一副别扭样子,嘟囔道“你真的烦死了!!” 夏浓步伐轻盈地走出门,沿着楼梯下到一楼。 往左一拐,旁边是卫生间。 她刚要经过,就听见男人的说话声,立刻停住了脚步。 卫生间内。 柏斯庭洗干净手后,在纸抽盒里拿出一张纸,将手上的水渍擦干。 夏唯从厕所出来,走到他旁边。 他双手撑在台面上,看着镜子里的人,慢条斯理地开口“斯庭,我们聊聊。” 柏斯庭低头摆弄袖口,不冷不淡地回“你想说什么。” 夏唯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侧头看他,无奈道“你还要针对我到什么时候?” 柏斯庭动作一顿,云淡风轻的样子,微笑道“哥在开什么玩笑,我为什么要针对你。” 夏唯直接把话挑明“斯庭,我没有抢你的人,当初是苏濛主动找上我的,我最开始并不知道她和你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