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卖铺发家,仇人坟头草三丈高》 第1章 谁娶你当媳妇,谁家以后倒大霉! “耀林哥,你天天给我带好吃的,我长大了给你当媳妇吧!” 年糕儿吃着炸知了,满嘴香。 孙耀林是生产大队长的儿子,个子高学习好,还给她带炸知了,她最喜欢了。 孙耀林却摇头“那不行,我娘说你吃得多,长得胖,还咬下过你奶脚脖子上的肉,以后肯定不孝顺,还说你跟你娘都是扫把星,谁娶你当媳妇,谁家以后倒大霉!” 年糕儿嘴里的炸知了都不香了。 隔天,老年家的年糕儿八岁就想男人的流言,传得人尽皆知。 丁秀正在水井边洗衣服,筐子里堆满小山一样的衣服,其中老三媳妇崔莹莹的内裤和奶罩也夹在衣服堆里。 丁秀顺手抓过一块布,这才发现是小叔子骚哄哄的裤衩子,被气的抹泪。 年奶奶从外面冲了进来,对着丁秀破口大骂“老年家娶了你这个浪货,真是到了八辈子霉!老大不在家,你就发浪想男人了是不是?你养了个什么浪货?贱丫多大就开始想男人了?丢人现眼的东西,当初就该把她按尿桶里淹死,扔泡桐树下当粪肥!” 贱丫是年奶奶对年糕儿的称呼,带着咬牙切齿的恶意。 当初要不是办户口的人觉得难听,户口本上年糕儿的名字八成就叫年贱丫。 年糕儿刚出生时,年奶奶站在产房外破口大骂,什么话脏捡什么骂。逢人就说丁秀去卫生所生孩子,就是为了让人看x,还骂年糕儿是赔钱货,以后肯定跟她妈一样骚,最后还把丁秀坐月子用的馓子和鸡蛋顺回去吃了。 年糕儿打小就跟她奶势不两立,因为丁秀是个“好强”的软蛋。 丁秀“好强”在哪怕月子没坐好,也要拼死下地干活,大冬天用凉水洗全家的衣,就是为了不让婆婆有机会说她好吃懒做。 软蛋在哪怕被年奶奶抓着头发照扇脸,她为了不让村里人骂她不孝,连推开婆婆的动作都不敢。 但年糕儿不一样,三岁就知道反抗,看到妈妈挨打,嗷嗷冲过去咬她奶的脚脖子,最后被年奶奶一脚踹晕,但她是个天生坏胚子的臭名声,早被年奶奶传遍了前后三庄。 别问年糕爹哪去了,问就是死了。 丁秀埋头洗衣服,年奶奶骂了半天,几步冲过去,一脚踢翻丁秀的洗衣盆,溅了丁秀一身水,“老大媳妇,我跟你说话呢,你装什么死?贱丫在外头发浪,你这当娘的不管,是故意败坏我们老年家的名声是不是?” 丁秀褂子和裤子都湿了,“娘,年糕儿只有八岁,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勾引男人?别外头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些人就爱嚼舌根……” 丁秀话没说完,年奶奶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下三滥的东西,我倒贱丫好好的发什么骚,原来是你这当娘的教的!你不教着她好好做人,还帮着她说话?” “她裤子都脱了还不是发浪?不要b脸的贱货,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养出这么个玩意,我不打你打谁?我要是再不管,隔天你都要母女一起上了!” 脱裤子什么的是年奶奶自己瞎编,外头传的难听,年奶奶丢了老脸,一肚子气没处撒,丁秀就是她的撒气桶。 全家就老大媳妇收拾起来最容易,自己心情不好,不收拾她收拾谁? 越穷的地方结婚越早,也没别的事,关了灯就生孩子,年奶奶有三儿两女,都成年了,她今年不过才四十七,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骨子架还比丁秀大,抓住丁秀的头发,就是一阵熟悉的“啪啪啪”。 丁秀的骨气都用在忍耐和不吭声上头了。 左邻右舍都说,前后三庄找不到第二个像丁秀这样的绝世好儿媳,真正做到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丁秀挨打,两边邻居听到了,但都习以为常,大家该干嘛就干嘛,那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们多管什么闲事? 再说了,那丁秀八成就好这一口,要不然怎么就这么乐意挨揍呢? 年糕儿中午放学,背着书包从外头进来,抬眼就看到她妈被她奶骑在身上,一张脸被打成了猪头,只敢用手捂脸,就连哭都是呜咽不肯出声的。 年糕儿叹了口气,然后几步冲过去,抡起书包,“嘭”一声打在年奶奶的脑袋上。 年奶奶你就是欠打!年糕儿啪! 年奶奶一下倒在地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随即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泼妇式哀嚎,“唉哟,老天爷哎,这日子没法过了,天塌啦,我这坏种孙女儿打她奶了,我不活了!” 丁秀一见,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去拽女儿,“年糕儿,你干什么?” 年糕儿一把甩开丁秀的手,走到那堆脏衣服旁边,特地挑了男人和女人的裤衩子,翻过来,朝着年奶奶的脸上揉,“奶,你快别哭了,我给你擦擦鼻涕。” 年奶奶一开始还以为是毛巾,拿过来一边擦眼泪一边嚎,一会儿过后觉得味道不对,理开一看,这才发现是裤衩子,难怪她闻着一股尿骚味。 “呕——” 年糕儿再次推开丁秀,拿瓢从缸里舀水进盆,端起盆照着年奶奶的脑袋就泼了下去,“奶,你怎么吐了?我给你洗洗脸!” 年奶奶嚎了半天,外头都没人过来劝架围观,当即爬起来,冲过去抓年糕儿,“你个小杂种,今儿我不打死你,我以后都没脸见我家那死鬼老货!” 年糕儿才八岁,跑的时候,被年奶奶一把抓住胳膊,反抗能力不足,没头没脸就打,但年糕不蠢,论力气她打不过,但轮灵活度,她比她奶灵活多了。 结果…… 丁秀见闺女挨打,冲过去抱住年糕儿头,本意是想护着。年糕儿的脑袋被她抱住,视线受阻,躲没法躲,打没法打,露出的身体挨打更狠了。 年糕儿气急败坏,“妈,你是哪头的啊?” 丁秀死死抱着闺女哭道“年糕儿,她是你奶奶,是长辈,你不能这么着啊,会遭村里人嚼舌根的……” 年糕儿怒道“我乖乖挨打就不遭人舌根了?你放开我啊!” 就在院子里鸡飞狗跳的时候,年文景从窑厂回来,进门就看到院子里到处是水,满地脏衣服,他老娘正抓着他媳妇和闺女的头发在打。 第2章 媳妇不听话就得揍! 一见大儿子回来,年奶奶抢先道“老大你回来的正好,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养的好闺女!丁秀前天还在外头伸着脖子跟生产队的丁队长说话,这小贱人跟她妈有样学样,小小年纪就想男人,人家都告到我家门口来了!” 年文景在窑厂上班,做瓦片的,因为需要配合砖机工人轮着用机器,所以作息跟其他人不一样,年糕儿经常有种自己没爹的错觉。 年文景难得白天回来,见媳妇的脸都被打肿了,完全看不出原来漂亮秀气的模样,哪里肯信老娘的话,“丁秀,娘说的是不是真的?” 丁秀动了动嘴唇,满腹委屈,这还用问吗? 当然不是真的,他老娘什么不讲理的脾气,他能不知道?装什么装? 但丁秀就是不说话,倔强的姿态摆出来,又委屈又恨,恨眼前的男人装不知道她自从嫁过来,到底有没有过上好日子! 年文景不耐烦地抬头,“丁秀,这到底怎么回事?“ 年糕儿急了,“妈,你那嘴长了就是好看吗?爸问你呢,你倒是解释啊!大刘叔不是说咱家扒河沟的工分不够,得掏钱买工分吗?“ 丁秀撇过脸,满腹委屈,“有什么好说的?人家回头过来要钱,他还能不知道吗?” 年糕儿抓狂,“那也是要钱的时候才知道的,奶都说你勾三搭四了,你还不说清楚?” 年文景显然也清楚肯定是老娘瞎说的,只是村里人多嘴杂,这左邻右舍之间大多沾亲带故的,一个不小心,他这当儿子的就能被人唾沫淹死。 年文景知道丁秀委屈,但他也没办法,这没分家,在一块过的,干啥都得带着老娘,他总不能把老娘按着打吧? 那以后他在村里还怎么待下去? 年奶奶可是拿捏着了她这大儿子,读的书越多就越要脸,自己说东,大儿子要是敢往西,她就不活了。 年奶奶见年文景不动,当即骂道“你听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我亲眼看到她勾搭男人,贱丫还替她妈狡辩!这对母女就是天生的浪货!” 年奶奶掐腰,想起手里还抓着骚裤衩,抬头往丁秀脸上砸去,“脏玩意!老大你还干啥?要我教你怎么打媳妇?媳妇不听话就得揍,这村里的媳妇,谁家不是揍出来的?你看看她把我打成什么样了?儿媳妇动手打老娘,你还放任了?” 年奶奶又指着年糕儿,“还有贱丫,跟她妈要给德行,离了男人就活不了!以后十有八九跟人搞破鞋!” 年文景脸色铁青,“娘,你这话就不怕让人听到?” “她们母女干的出,还怕让人听到?我就问你打不打,娘儿俩对着我一个老太婆打,我现在全身都疼,我告诉你,你今儿要是不打你媳妇,我就跳河!” 年奶奶一脸狰狞,她想起鼻子上弥漫的骚裤衩味就来气,今儿她就非得出这口恶气! 年文景看向丁秀,他还要怎么打?丁秀的脸都成啥样了?她脸成这样了,身上成什么样就更不用说了! 自己老娘那是什么体格子?丁秀这是什么纤细的骨架子? 两个丁秀都不一定打得过一个年奶奶,更别说年糕儿还是小丫头。 年文景抿了下嘴,“秀儿,你给咱娘道个歉,以后注意着点儿。” 年糕儿回头看向丁秀,丁秀的眼里满是眼泪,就是摇摇晃晃不掉下来。 丁秀心里的委屈没处发,只有闺女心疼她,可是闺女太小,小小年纪就因为保护娘亲,被自己的亲奶奶把名声给做臭了。 她不让闺女动手,就是想替闺女把名声拗过来,结果小闺女跟她一块挨打,娘家指靠不上,男人也指靠不上。 她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年糕儿察觉她妈情绪不对,立刻嚷嚷道“我妈还要注意什么?她要是道歉,不就等于坐实了我奶的话?” 年奶奶一下跳了起来,“你这小贱胚子,一天天不学好。今天你能动手打你奶奶,明天你就能动手打你爸,都是你妈把你教成的这样。老大,我要她道什么歉?我就问你,你打不打?你现在不打,我、我就……” 年奶奶转身冲进灶房,握着一把菜刀拿出来,横在自己的脖子上,“我就死在这了!” 这可是年奶奶的杀手锏,只要她使出这一招,谁都得听话。 丁秀听了女儿的话,开口了,“年糕儿说得对,我要是道歉,就是坐实了娘说我勾搭野男人的话,我就是不道歉,有本事你今天就打死我……” 话没说完,丁秀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啪!” 丁秀僵在原地,她在这个家撑到现在,就是因为年文景跟村里其他男人不一样,不打媳妇,没想到…… 丁秀原本就肿胀的脸,在挨了这一巴掌之后,丁秀嘴里的血都流了出来。 年奶奶在旁边看到了,顿时得意的冷哼的一声,“活该!” 说着,把菜刀拿回了灶堂,转身走了。 她要的就是这个,丁秀跟那个小贱种就是挨打的少了,多打几次,把人给打服了,她们就知道怕了。 就在这时,丁秀突然转身,朝院子的井冲去,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就往下跳。 “妈!”年糕儿整个人扑过去,死死抓住了丁秀的衣服。 年文景也被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把丁秀拽了上来。 年奶奶已经走到门边了,看到老大把丁秀从井里拖上来,也被吓了一跳,下一秒,她对着院子“呸”了一口,“装什么装呢?有本事就真跳下去!” 年文景疯了,吼道“娘,你是要逼死丁秀啊!” 这嗓子着实结实,顿时把年奶奶唬了一跳,她怕左邻右舍听到,咬牙切齿的骂道“丢人玩意儿,嚷那么大声干什么?” 年文景抱着丁秀瘫在地上,嘴里一个劲的道歉,“丁秀,秀儿,是我不好,我不该打你,我不该打你的……” 年文景的心里,头回生出想分家的念头。 他是大孝子,总担心分家后老娘的日子不好过,可现在来看,不分家他媳妇都快没了。 丁秀一动不动的瘫着,心如死灰。 年糕儿下午还得去学堂,她就是中午回来吃饭的,家里闹成这样,她一个小小的人儿开始做饭,爸妈也要吃呢。 拿了盆,把仅有的面粉倒盆里,和面揉面条。 丁秀在床上躺了十多分钟,人也冷静下来,爬起来去灶房,到底舍不得闺女。 “年糕儿,妈来做。” 年糕儿看了的丁秀一眼,搓了搓手上的面,转身走了,不多时,她又跑了进来,摸出两个大白片,拿了碗,用擀面杖的一头把大白片给捣碎,捣成粉。 丁秀站在灶台前,“年糕儿,这是什么?” 年糕儿抱着碗看着她,“我先前三天没拉屎,幺爹给了我拉稀药,说吃多了会拉肚子,我一直没敢吃。” 说完,年糕儿把碗放锅台上,也不看丁秀,绕到后面去烧火。 丁秀这是啥?年糕儿吃了可以噗噗的药。 丁秀看着碗里的药粉,抖了抖嘴唇,没吭声。 午饭吃的手工面,这是家里最后一顿面粉。 年文景心事重重,一想到丁秀绝望的眼神心里就难受,吃了半碗就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年奶奶跟大儿子的斗争中大获全胜,心情大好,吃了足足两大碗,才抹嘴放下碗。 第3章 年奶奶屎拉裤裆的那点事 年文景见媳妇和年糕儿久久没出来吃饭,特地去灶堂看一眼,就看到丁秀和年糕儿一人捧了只碗,已经在吃了。 年文景动了动嘴唇,想跟丁秀说什么,结果丁秀和闺女正眼都没看他一眼,年文景自觉没趣儿,悄悄退了出来。 下午的时候,年奶奶跟邻居左大娘唠嗑,“老大媳妇不行,又懒又馋,当初嫁过来之前,媒人说得可好了,实际上特别懒!” “外头人看我凶,我那不都是被逼的?她那模样叫好看?那叫浪,这村里的媳妇,有几个像她那样的?” “一天天的正事没有,就爱打扮,老大每个月赚的那点钱,都叫她花了……” 年奶奶正说的兴起,突然住了嘴里,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有什么东西好像刹不住车了。 她一挺腰,捂住肚子,另一只手本能地想堵住下面的泄露点,“他大娘,我、我得去趟茅厕……” 左大娘嗑着瓜子,指指自己家后面,“就在这上呗。” 年奶奶不理她,她拉自己家茅坑,到时候沤成粪肥,浇的可是自家菜地,怎么能便宜她家? 年奶奶夹着裤裆往自家茅厕跑,只是人还没跑到茅厕,就听“噗噗”两声,漏了。 左大娘目瞪口呆,伸手捂住鼻子,“他小奶,这是怎么了?” 年奶奶还不到五十,屎尿都失控了? 年奶奶只觉得有热乎乎、臭烘烘的东西伴随着块,沿着腿往下流,她当然知道那是憋不住拉出来的稀屎啊。 “啊……不是……不是……不是……啊啊啊……” 紧跟着“噗噗噗”,又是一阵开闸泄洪,挡不住也拦不住。 年奶奶啊……左大娘啊啊啊啊! 年奶奶堵洞的手沾了一手湿哒哒的屎汁,肚子一阵阵的绞痛,很快就有了飞屎直下三千尺的千古奇景。 不过一个晚上,年奶奶屎拉裤裆的那点事,就传遍了前后三庄。 村里人都太闲了,除了上工时听听村里的大喇叭,也没别的娱乐,但凡村里有点风吹草动,就能传得沸沸扬扬。 这世道最不缺的就是口舌能人,哪怕隔壁大妈讲出来的时候不精彩,也会有人添油加醋再加工,把过程描述的精彩绝伦。 要不然,八岁的年糕儿想给孙耀林当媳妇这种话,也不至于传的满庄子都是。 年文景午饭吃的少,但他也没比年奶奶好到哪里,不过他比年奶奶运气好,觉得肚子不舒服就去了厕所,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在厕所里蹲了大半天,屁股都抬不起来。 晚上年文景回来,整个人都虚脱了。 丁秀跟年糕儿睡得早,年奶奶沾满屎的衣服就扔在水井边,年糕儿说什么也不让丁秀碰,还发誓她妈要是敢给年奶奶洗沾了屎的衣服,她以后饿死也不吃她妈手做出来的饭。 早上年文景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丁秀给年糕儿热了一碗昨天留的面条糊糊,年糕儿吃完就上学去了。 年文景原本想躺着,突然电击似的跳起来往后头的茅厕冲,人还没到门口,丁秀提醒,“你娘刚刚去了,你可别看不清里头有人,拉你娘一脸屎。” 年文景实在没力气说话,只无力的摆摆手。 丁秀吃了早饭,收拾好就去上工,头上甚至连个草帽都没戴,就顶着一张青青紫紫的脸出家门。 “丁秀,你干嘛去?你今天别出门了,在家里歇歇。” 她昨天刚要跳井,年文景不放心,再一个,院子里都快臭死了,她娘沾了屎的衣服还扔着,丁秀要是洗了,顺便在家里歇一天。 丁秀头也没回,“上工。” 她想了一晚上,觉得年糕说得对,她被打成这样,躲在家里不出门,人家只会相信年奶奶说她躲在家里好吃懒做睡大觉的话。 路上不断有人侧目,还有年长的问她脸怎么了,丁秀解释“年糕儿不懂事,惹她奶生气,我挡了,她奶不小心碰的。” 不小心碰一下,脸就成这样了? 谁信啊?这分明是被打的呀! 哎哟,年家老太太打老大媳妇是真下得了手啊,十里八乡的大美人,竟然被打成这样了。 丁秀勉强笑了笑,“不碍事,以前我都是躲家里,等伤好了再出门,现在不成了,家里没人做上工,等不了。” 众人“……” 这就是说年老大的媳妇以前没上工,都是被打的出不了门啊! 年奶奶从厕所出来,扶着墙挪进门,发现桌子什么吃的都没有,有气无力地喊“丁秀?丁秀!你是睡死了?这都几点了还不做早饭?你打算饿死我啊?” 年文景惨白着脸,在门口回头“丁秀上工去了,娘,这院子里是不是你衣服?赶紧洗了吧,太臭了。” 年奶奶再次叫骂起来,“老大,你媳妇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一天天什么事都不干,洗点衣服怎么了?这个家是打算累死我吗?” 年文景不想听他老娘叫骂,赶紧去窑厂上班了。 年奶奶想给自己做口吃的,发现家里米面都没有了,又是一阵叫骂,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年奶奶回头一看,“哟,支书,你怎么来了?” 村支书一言难尽地看她一眼,“他小奶啊,老大媳妇要做错了事,可以慢慢教,你怎么能把人打成那样?” 年奶奶一愣,“唉?不是,支书……” “丁秀的脸被打成什么样了?你就不怕外头的人说闲话?耀林她妈已经被家里骂过了,小孩子之间说话当什么真?结果到好,传的到处都是,都不能听!” 这被支书找上门,年奶奶可是丢了大脸,张开就要骂丁秀,结果支书说“丁秀在娘家的时候,可是勤快姑娘,帮她娘干活,村里村外就没人不夸的。” 丁秀的娘还是后娘,都挑不出丁秀的理,到了年奶奶嘴里,就不像话了。 “不是,支书,我那是……” 村支书摆摆手“行了,以后注意着点影响,儿媳妇是得教育,但是不能这么教育。老三媳妇你没打过吧?不能尽可着老大媳妇折腾啊!” 年奶奶讪笑,“老大媳妇能跟老三媳妇比吗?人家莹莹是肉联厂正式工,拿工资的!” “那你也不能逮着一个人欺负,现在好看了,村里人都看到了!”村支书知道年奶奶是什么人,不跟她多说,伸手捏了捏鼻子,”你院里怎么一股臭味?你也不上工,收拾收拾吧!” 太臭了,一刻都待不下去! 年奶奶被村支书一顿提醒,气到吐血,老大媳妇这是故意去村里败坏自己这个当婆婆的名声呢! 这口气她怎么咽的下去? 本想出门,想到沾了屎的裤子,今天要是不洗,明天想换都没裤子换……啊!不行,又想去厕所了! 她已经没东西拉了! “吧嗒吧嗒!” 书包一下一下打在小屁股上,年糕儿两只小胖手揣在松紧裤腰里,走的流里流气。 “年糕儿不要脸,小小年纪想男人,长大以后搞破鞋,到哪都是万人嫌!” 一群小屁孩看到年糕儿,大声嚷嚷着口诀,这口诀不是年糕儿专用,因为这里的“年糕儿”可以随时更换成其他人的名。 年糕儿冲着他们回嘴,“我跟你祖宗搞破鞋!” 第4章 怎么能不罚年糕儿站着上课? 年糕儿从三岁起在村里的名声不好,那些大人都不让自家小孩跟年糕儿玩,年糕儿上学下学都是一个人。 同一个村子的有四五个适龄小孩一起上下学,结伴而行大人才放心,就怕小孩一个人走,被人贩子抱走。 这些小孩故意孤立年糕儿,故意不带她一起走,巴不得她被人贩子抱走。 每次年大全这个熊孩子最热衷说人坏话。 乡间小道上,年糕儿一个人在前面走,年大全跟其他小孩起哄,年糕儿不理他们。 孙耀林从后面小跑过来,“年糕儿,你今天上学怎么不等我?” 年糕儿一边走一边说“你妈昨天找到我奶,说我勾引你,我可不敢跟你一块走,回头你又跟你妈说我缠着你怎么办?” 孙耀林比年糕儿大一岁,他挺喜欢年糕儿妹妹的,长得白白胖胖,还有很可爱的小下巴,眼睛圆圆大大,眼睫毛还很长,虽然胖,但是很可爱,跟城里大舅家过年时,带给他吃的白胖米糕是一样一样的。 “我、我妈瞎说的,我没告状。” 孙耀林真没告状,他本意是炫耀,炫耀年糕儿要给他当媳妇,哪里知道他妈竟然去找年小奶告状了。 年糕儿冷哼一声“拉倒吧,我妈因为这事被我奶打了,你可别跟我说话,回头你再跟你妈说,你妈再找我奶,我奶再打我跟我妈,我上辈子抱你儿子跳井的仇,都没这么报复的。” 孙耀林不敢说话,只小心地从裤袋里掏出一把炸知了,“年糕儿,你吃吗?” 年糕儿眼珠子动了动,落在孙耀林手里捧着的知了上。 马尾镇芋头村是远近闻名的穷村子,大饥荒的时候饿死了不少人,这个村子的人大多是被山芋养活的。 如今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这些打小就吃山芋的孩子,很多人一闻到山芋味就反胃。 芋头村不靠山不靠海,只能靠种庄稼养活自己,最容易出产量的就是本地白薯。 孙耀林都是他堂哥带着他晚上去粘知了,捉了知了他就让他妈炸了,说带到学校吃,其实都是被年糕儿吃了。 年糕儿也想晚上去捉知了,但是丁秀担心她是女孩子,林子里去捉鸟挖鱼的,都是半大的小子,她实在不放心,说什么也不让她晚上出门。 孙耀林见年糕儿吃了他的知了,又喜滋滋地黏过去,“我以后不跟我妈说了,我保证不说,年糕儿你就跟我玩吧。” 年糕儿吃了人家的炸知了,态度还是不友好,“那要看你表现了。” 教室里,年秀丽正在发作业本,看到年糕儿进门,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年糕儿,你的作业本又没交,我已经跟老师说了!” 年糕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书包都没取下来,抖着腿,“我爱交不交,关你屁事!” 年秀丽气愤,“年糕儿,你要是再这样不写作业,我就让我奶不让你以后读书了!你以后只能当一辈子泥腿子!” 年糕儿“哎哟,什么时候荣升当家姑奶奶,你说不让就不让?要不要我现在给你磕三头,把你摆上供桌啊?” 周围同学顿时哈哈大笑,在他们这里,磕三头上供桌那是死人才有的待遇。 年秀丽眼泪都被气出来了,“你……” 老师这时进门,年秀丽只能坐到位置上,越想越气,她伸手“报告老师,年糕儿的作业本又没交!” 老师看了年秀丽一眼,又看了年糕儿一眼,“年糕儿,上学还是得写作业,交作业,知道吗?” 年糕儿乖乖点头“知道了老师!” “坐下吧。” 年秀丽气死,又这么算了?老师也太偏心了,怎么能不罚年糕儿站着上课?老师太偏心了! 下了课,年糕儿抱着胳膊看着年秀丽,“告状精!” 年秀丽气死了,“你就是不爱学习!” 孙耀林站到年糕这边,“年糕儿不爱学习,成绩也比你好。你这数学课代表还是年糕儿不要,可怜你赏给你的。” 年秀丽被气到大哭。 “年糕儿,你欺负你姐!我要告诉你奶!” 丁小蒜可喜欢年秀丽了,年秀丽穿衣服好看,头上还有蝴蝶结,脚上穿着小皮鞋,是全校最好看的女同学。 年糕儿盯着丁小蒜,突然拍手起哄,“哦哦哦,丁小蒜喜欢年秀丽,哦哦,小小年纪不学好,还谈恋爱,我要告诉你妈!” 丁小蒜傻眼,“我没有!你瞎说!” 孙耀林,“就你长嘴了?就许你瞎说?” 年秀丽看看孙耀林,又看看年糕儿,“孙耀林你喜欢年糕儿,你们才谈恋爱!” 孙耀林说“我还喜欢你呢,我们俩也谈恋爱了吗?” 丁小蒜气愤“年秀丽才不喜欢你,她喜欢我!” 年秀丽一愣,当即趴在桌子上呜呜呜快起来“你、你们胡说!” 年糕儿掐腰“哈哈哈哈!” 放学的时候,孙耀林值日,年糕儿自己回去,结果就被丁小蒜带人拦住了去路,“年糕儿,你今天让年秀丽在同学面前丢了面子,我要教训你!” 年糕儿看看几个男孩子,要是单挑她不怕,要是一起上,她打不过,她抿嘴,“你要怎么教训?” 丁小蒜握起拳头,在年糕儿面前举了举,“我要揍你!” 说着一挥手,“兄弟们,揍她!明天我给你们带糖吃!” 年糕儿挨了一顿揍,顶着鸡窝头回家了。 年奶奶脸色惨白地坐在门槛上,准备随时往厕所冲,她从昨天下午拉到现在,一直没消停,整个人都没力气了。 年奶奶看到年糕儿的样子,还是骂了句“去哪野了?” 年糕儿不理她,径直从她身边进屋,“妈!” 丁秀也刚回来,看到年糕儿的样子,被吓了一跳,“年糕儿,你这是怎么了?” 年糕儿一抹脸,“就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 第二天,年糕儿就制定了复仇计划,她怎么可能被人白挨揍? 她一个人打不过那么多人,但是她可以揍落单的啊! 于是,第一天,丁小蒜被年糕儿盯上,回家路上,他去了小河边的林子撒尿,被年糕儿抓个正着,两人打了起来。 年糕儿依仗自己肉嘎嘎的小身板,凭借体重把丁小蒜压在地上,噼噼啪啪揍了一顿后,问“以后还打不打了?” 丁小蒜被揍哭了,抽噎着说“不、不打了?” “回家以后你爸你妈要是问你,谁打的,你怎么说?” “你、你打的……” “嘭!” “重新说,谁打的?” “你……” “嘭!” “不、不知道……呜呜呜……” 年糕儿刚要说话,就看到年大全背着书包哼着歌,从远处朝这边走。 第5章 把年糕儿送去当童养媳! “你要说是年大全打的,要不然,明天我还揍你!” 丁小蒜哭着点头。 年糕儿这边赶跑丁小蒜,那边拦住了年大全,两家是三代亲近,一个村里的,两家小辈各过各日子,平时没什么事也不来往。 但年大全的奶奶和年奶奶是臭味相投,天天坐一块嚼舌根,年大全那个碎嘴奶奶,在搞臭年糕儿名声这事上,没少出力气,连带着年大全在编排年糕儿这事上也最卖力。 年糕儿手里抓块石头,拦住年大全,“有个仇,我要报一报!” 当天晚上,年大全和丁小蒜两家打了起来,人头差点打成狗卵子,后来还是村长和村支书、包括生产队长出面,才把人劝开,但那两家都叫嚣老死不相往来,还不让小孩一起玩。 年糕儿如法炮制,把其他几个参与打人的也分别揍了一顿,揍到他们不敢说实话。 校园霸凌的苗头被年糕儿扼杀在摇篮里,年糕儿终于觉得舒心了。 这天晚上,年糕儿趴在桌子上,嘴巴撅着笔,作业本上一个字都没写,年奶奶突然从外头闯了进来,“丁秀!丁秀!贱丫的书别让她念了,她念也念不好,一个学期还要交十块钱学费,是嫌钱家里钱多到花不完吗?” 年秀丽躲在年奶奶身后,得意地抿嘴看着年糕儿,看吧,她一挑唆,她奶当时就来找了,说不让她念书,就不让她念书,看她能怎么办! 丁秀正给年糕儿缝打架时撕开的裤子,听了年奶奶的话后,她头也没抬的说“娘,年糕儿念书的事我不当家,你找文景,他说了算了。” 年奶奶一窒,随即又说“这事你得管,贱丫要是不念了,还能在家里帮你洗衣做饭,你不是也清闲?好日子不知道过?一个丫头片子,念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得嫁人?识点字就行了!” 丁秀还是那副语气,“我不管这事,不过有句话我得先说了,要不让年糕儿念书,家里其他女孩儿都不能念,没道理别人可以念,只有年糕儿不能念。” 年秀丽当时就被吓哭了,“我要念书!我要念书!凭什么不让我念?” 年奶奶对着丁秀骂道“你想什么美事呢?秀丽念不念跟你有什么关系?老二两口子都拿钱,再养两孩子都供的起,你供的起吗?” 丁秀放下手里的针线,“年文景也在窑厂上班,也拿钱,我也赚工分。年文景每个月赚的钱都交给了您,年糕儿一学期十块钱学费,要是他交的钱不够,您跟他说,跟我说不着。” 年奶奶对丁秀的态度很不满意,她吃炸药了? “老大媳妇,你要有意见直接说,什么态度,怎么说话呢?我当奶奶的,关心下孙女还不行?” 她刚朝屋里走了一步,就看到年糕儿突然站了起来,还顺手把她屁股底下的四脚木凳子抓在手里。 年奶奶一顿,年糕儿这死丫头是真狠啊,每次抓到什么,那是真敢下手,她上回被年糕儿一书包砸到了脑壳,虽然没伤口,但到现在还疼,脑瓜子时不时嗡嗡响。 丁秀看了年糕儿一眼,“年糕儿,坐下写作业。你奶是来商量事的,不是来打架的。” 自打年文景打了丁秀一巴掌之后,丁秀的心就凉了。 她在闺女的怂恿下,故意顶着脸上工,看到大家怪异的目光确实觉得丢人,但更多的竟然是幸灾乐祸,丢的不是她的脸,而是老年家的脸,她竟然觉得自己心里痛快。 她那天是真心寻死,井口很窄,只容得下一个瘦小的人,她只要跳下去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她没打算给自己留后路,离开这个家她没地方去,娘家也容不下她,她无处可去,脑子一轰,就直接跳了下去。 她现在就是为了孩子,其他都不在意。 年文景自诩文人,他哪怕穷死,也不会不让年糕儿读书,这点丁秀还是很肯定的。 年奶奶讪讪道“就是,贱丫这习惯不好,动不动就动手,以后迟早得闯祸。” 年糕儿抬头“我先前问过老师,老师说我还小,不能打架,还说虽然不满十四岁杀人不用抵命,但总归是不好的。” 年奶奶的脸当时就白了,她动了动嘴唇,“杀人还是得偿命的,怎么能没事呢?小孩子也不能杀人,这个没理。” 问题是年奶奶觉得,年糕儿是真的能杀她。 被年糕儿一吓唬,年奶奶一夜没睡好,有年糕儿这祸害在家里,不就等于放了个不定时的炸弹吗? 年糕儿要是不念书,天天待在家里找事也不行啊。 年奶奶思来想去,决定直接把年糕儿给人当童养媳,家里不用养她,还能领一笔不少的彩礼钱,关键是能把这疯丫头给撵走。 年奶奶越想越觉得这注意好,前半夜愁的睡不着,后半夜差点笑出声,兴奋的更睡不着了。 年奶奶是行动派,说干就干,第二天一大早就挎着篮子出门了,下午回来的时候,篮子塞满了食物,嘴里还哼着小曲。 她高兴啊! 今儿的运气那是嘎嘎好啊,一下就跟人谈妥了送贱丫当童养媳的事。 对年奶奶来说,童养媳很正常,她当年出嫁那会儿,身边就有很多小姐妹被送去当童养媳了,在家里也是洗衣做饭,送给人也是洗衣做饭,到了年龄直接洞房,省事啊! 看看日头,老大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该交钱了。 年文景这两天的眼皮子一直跳,他一直担心不好,没想到,今天应验了。 “文景啊,这事我是真帮不了你,你也知道这活是你爹在世时给你谋的,多少双眼睛盯着,但是你吧……啧!” 年文景模样没得挑,前后三庄找不出第二个这模样的,比南京来的下放户还要周正,可惜中看不中用,这人干不了活。 他在窑厂干活,三天两头累到昏倒,就一推车瓦片,但凡他推,一定摔的七零八落,大家伙半天都白干了。 次数一多,同事和窑厂都不高兴。 “这活你不适合干,你要哪天死这了,窑厂还得给你办后事,你还是回去吧。这是上个月工资,一分不少,你拿着吧,明天别来了。” 年文景这边被开除,那边已经有现成的人顶上。 不用说也知道,人家也是找了关系,就等着他犯错呢。 他原本还能撑下去,但这两天拉肚子,拉虚脱了,走路腿都打飘。 窑厂的活他都干不了,那扒河沟的活就更不用说了,将近六十度的斜坡,独轮车上装满厚实的淤泥,要从河底一路冲到岸边,他……推不动! 年文景垂头丧气的回家,年奶奶看到他,立刻说“老大,你过来坐,我有事跟你说。” 第6章 没用过你的钱,也没指望过你! 贱丫当童养媳的事,总归要让亲爹知道,再一个,今天是老大发工资的日子,年奶奶就等着伸手要钱呢。 年文景心不在焉,不想让亲娘担心,被开除是大事,等于家里一个月少了二十块的收入。 二十块啊! “老大,有个事我通知你一下,就贱丫上学的事,秀丽回来跟我说了,贱丫在学校压根不读书,不写作业,考试都是抄了别人的,这种念了也没用,好歹贱丫也识了点字,嫁人足够了。” 不等年文景说话,年奶奶乐滋滋提着篮子,揭开篮子的布让他看,“猜猜哪来的?” 年文景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以后怎么办? “我想过了,贱丫以后不上学了,一直待在家里也不是回事儿,所以我今天出门,去替贱丫寻了门心思,就老二媳妇她舅的连襟一家,姓朱,朱家有五个儿子,老大二十一,最小的也十四了,家里缺女人啊,贱丫要是过去刚刚好,他们家得知贱丫住进他们家,特别高兴!” 年文景的心思都在工作上,哪里听得进年奶奶的话? 他嘴里嗯嗯啊啊的应着,心里却在盘算着,这样下去不行,这一家老小张嘴等饭,以后怎么办? 丁秀戴着草帽从外面进来,在门口看到那父子俩,连招呼都没打就进了屋。 年奶奶不由骂骂咧咧,“你媳妇真是欠打,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多打几顿就好了,看到人都不知道叫人了?” 年文景叹口气,“娘,丁秀每天够忙的了……” “就她忙?我不忙啊?这家里家外不都是我?我就是这几天闹肚子,嚷嚷她做点事都不愿意,你说要她这样的儿媳妇干什么?我找外头的邻居还能帮我搭把手呢!” 年文景实在是烦了,“行了行了,知道了!” 年奶奶见他站起来要走,“唉,我还没说完呢?贱丫的事那就是说定了?” 年文景站起来去找丁秀,丢工作的事还得跟丁秀说一声,“我去跟丁秀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呀?丁秀说她不当家,你答应就行!”年奶奶站起来,“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明天我就让人来接贱丫了。” 年文景皱着眉头,“娘,别贱丫贱丫的喊,年糕儿有名,哪有这么这么叫的?小丽你也没这么叫过。” “叫贱丫怎么了?贱名好养活在,这是一天话吗?秀丽人家出生就是富贵命,是贱丫能比的?” 年文景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如果当初代课老师的职位是他去,他是不是现在也是正式工了? 前些年,村里原本让他去小学当代课老师,结果年奶奶又是投河又是上吊,逼着年文景把名额让给了老三年立仁,代课没两年,年立仁就转正了。 要知道,年立仁高二没念下去,最后的高中文凭最后都是托关系办下来! 但这委屈年文景能说吗? 年奶奶轻蔑地瞥了大儿子一眼,越看越不顺眼,像谁不好,非要像他那个死鬼老爹。、 年奶奶就是不喜欢老大,没理由,连带着看到大儿媳妇也来气。 年文景提到年秀丽的名字,也有怨言,他媳妇叫丁秀,老三和老三媳妇非要给他们大女起叫秀丽,哪怕改个同音字也行啊,就是不改。 年文景当时多说几句,年奶奶就要死要活,说老大容不下老三一家。 年文景叹口气,什么活都没说,起身去找丁秀。 年奶奶把篮子的布盖上,等老二两口子回来的时候,这些叫他们拿回去吃。 老二一家虽然没分家,但崔莹莹家条件好,有套空房给他们一家四口住,周末就到年奶奶这边打秋风。 因为人不回来住,所以也不用给老太太交钱。 看似没分家,实际上就是自己的捂的严严实实,占老大家的便宜也是理直气壮。 丁秀没做饭,她这两天都没做,借口身上伤没好,还疼着,她每天就只做一点,给年糕儿和她自己吃一口,其他的人饭她不做。 年文景知道自己对不起媳妇,也不敢耍横,毕竟那天丁秀要跳井的劲头不像装的,他也怕。 他不能让老娘做,每次都是他回来做给自己和年奶奶吃。 年文景磨磨蹭蹭坐到丁秀身边,“丁秀,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声,我、我被窑厂开除了,以后这工资……” 丁秀的脸上完全没反应,她纳鞋底的动作都没停一下,像是没听到。 “原本一个月有二十块钱,现在没了……” 年文景说到这里,自己都觉得心痛。 丁秀突然轻笑了一声,“你跟我说什么?你被开除的事,跟你娘说去,毕竟,你每个月是赚二十,还是赚五十,我一分钱都没看到。我生年糕儿时买的馓子和鸡蛋,还是我自己卖红薯秧攒的钱,没用过你的钱,也没指望过你!” 说完,丁秀继续低头纳鞋底,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绝对不会跟年文景过了。 在这个家,她就是地主家的便宜丫头,任劳任怨挨打挨骂都是该多。 当初嫁给年文景,是图老爷子是老革命,在芋头村还是大队书记,年文景还是高中毕业,在窑厂干活能赚钱,结果她图的那些,一样都没挨上。 老爷子去世后,婆婆在村里的人缘更差了,年文景是个大孝子,是他娘放个屁他都冲在第一线闻的大孝子,她跟孩子都得靠边站。 “你一个月有二十块钱的时候,我跟年糕儿没沾过光,你少了那二十,对我们娘俩更没影响。你娘五毛钱买了半斤白糖,小丽打开糖罐子往嘴里倒,撒一地你娘都笑得合不拢嘴,我年糕儿发烧,我想借一勺兑水哄她,你娘不给。” “你的钱都给了你娘,她才是你家人,我跟年糕儿是外人,你没必要跟我说你的事。” 丁秀的好强又体现在这里,她从从来没想过自己跟年糕儿会饿死,她但凡有个落脚的地方,也不在这家里受这种气。 年文景有点傻眼,他动了动嘴唇,“媳妇,我娘她确实有些事做的不地道,但我们夫妻俩之间,怎么能说的这么生分?” 他想拉丁秀的手,拉进下夫妻感情,丁秀却第一时间甩开了,她腾一下站起来,抬脚走了,根本不愿意跟他多说一句话。 年文景站在原地,心里有些难受。 他跟丁秀结婚这么多年,只要不涉及年奶奶,两人相处和和睦睦甜甜美美。 丁秀漂亮,年文景帅气,前后三庄找不到像他们这么般配的夫妻。 丁秀虽然只念了三年级,但她一点儿都不像其他农村妇女那样无知,她爱听广播,会唱戏,也愿意翻看年文景当宝贝似的藏起来的书,遇到不认识的字,还会主动请教他。 对年文景来说,就没有比丁秀更合他心意的女人了。 但是现在,丁秀分明是跟他离了心,年文景知道,那天被他娘教唆他打的一巴掌,打掉了丁秀对他的情意。 年文景当时就后悔了,特别是看到丁秀一心寻死的样子,他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