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大宋之哥哥救我》 第一卷 政和风云 1 哥哥救我 b/b“哥哥,救我!” 一阵声波由远及近,直奔大树下的一名少年而去,翠绿的树叶被震的一阵摇曳。 伴随着一阵大地震颤,一道壮硕的身影已经冲到了少年的身前,一把抓住少年的肩头,用力的摇晃。 让人奇怪的是,这壮汉看起来远比少年显老,却开口叫着“哥哥,救我!救我啊!” 少年摆了摆手,食指竖在嘴前,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可是……”大汉见状,不得不松开双手,尽管已经急不可耐,可张了张嘴却还是到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脸皱成了一朵菊花,双手似乎不知道该放哪里才好,频繁的抓挠着自己的耳朵和头发。 少年理也不理一脸焦急的大汉,双眼紧盯着眼前的湖面。就在这时,湖面一阵轻动,一圈圈水波缓缓荡开,少年脸上一喜,缓缓起身,在那水波变化的一瞬间,猛的双臂发力,将手中早已蓄势良久的鱼竿一把提起。顺着鱼竿,一只颇为肥硕的鲫鱼跃出水面。 少年收竿解鱼,麻利的将鱼丢入一旁鱼篓,动作非常熟练。 这才面带笑意的转过头看向大汉,“十三啊,找我什么事?今天哥哥我收获颇丰,一会匀你两条,回去打打牙祭。” “哎呀,哥哥,救命要紧,别说吃鱼了,我怕是连饭都要吃不上了,哥哥你还是先想想办法,赶紧救救弟弟我吧。” “哈?”少年面露疑惑,看着名为十三的壮汉,他一脸的焦急不似做伪,这才收束笑容,面有正色的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哎呀,哥哥,我……我……”头上豆大的汗珠从十三额头滑落,也不知是着急还是怎的,竟一时口吃起来,结巴了半晌终于才说了出来,“哥哥,我……我杀人了,你快救我……” “什么?”少年一惊,手中的鱼竿直接掉在地上,“你怎么不早说?” 面对少年责怪的眼神,十三满脸委屈。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的事?在哪?尸体怎么处理了?有没有被人看见?还有谁知道?” 此时少年面上哪还有半点方才的淡定从容,嘴里连珠炮般的一串问题就问了出来。 “在……在……哎呀,”十三结巴了半天一时也有些说不清楚,直接上前一把抓住少年手腕,狂奔了起来。 少年猝不及防被拽了一个踉跄,不过很快便调整了步伐,跟上了十三的脚步。 不片刻,少年跟着十三一阵疾驰,直接来到了村西的山脚下,映入眼前的是一片半人多高的茶田,少年自是认得,这是自家地头。 “哥哥,就……就在那里,我让十四一直看着。”十三一指茶田。 许是听到动静,茶田中露出了一颗脑袋,正左顾右盼的四处张望着,看到少年和十三过来,面上一喜,清瘦的身形从茶田中站了起来,少年定睛一看,便是十三口中的十四。 “哥哥。”茶田中的身影朝着奔过来的少年远远唤了一声。 少年摆了摆手,脚下紧上两步,转眼便冲进了茶田。 来到十四身边,就见十四的脚下仰面躺着两个人,一个印堂凹陷,嘴角挂着血迹,一个身子仰躺后脑勺却诡异的朝上露出。两人身上都穿着县里衙差的制式公服,奇怪的是上面竟无半分血迹。 少年看着这两具尸体,不免倒吸一口凉气,转头瞪了跟上来的十三一眼。 “哥哥,你看……这……该如何是好?”十三被少年瞪的有些心虚,吞了口唾沫,壮着胆子问道。 看着两具尸体,少年咧了咧嘴,蹲下身子,皱头微眉,一手掩住口鼻,一手翻看了一下两具尸体,一面盯着两具尸体的脸庞看了半晌。 “十三,你知道这两人是谁吗?”少年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县里的衙差。” “衙差?要只是衙差就好了。” 少年在那个脑袋被拧转了180度的尸体脸上抹了一把,指着那张脸。 “你再好好看看这张脸。” 十三和十四看了半晌,不觉对视一眼,十三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哥哥,这……这……这是李才?” 你终于认出这是李才了? 少年气不打一处来。 李才,村中富户李旺李员外家的独子,是县中出了名的纨绔,整日里带着一帮泼皮,在县里为非作歹。 “你杀人的时候,不看清楚是谁就杀的吗?” “大哥,我……我当时气极,所以……,而且,谁知道这小子这么不抗揍,我只是轻轻的一拧……” 轻轻的一拧?谁轻轻一拧能把人脑袋拧一圈?你当是拧螺丝吗? “而且……而且,李才他……他不过一个泼皮头子,他……他什么时候成……衙差了?” 十三终于有些慌了,声音到后面都有了一丝颤抖。 “哼,听说两个月前,县里新来了个县尉,李旺家前阵子吹吹打打的,在办喜事,你说呢?” 少年撇了撇嘴,最讨厌这些搞裙带关系,枕头外交的,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 所以,这李才成了县尉的小舅子?我这是把县尉的小舅子,给不小心咔嚓了? “县……县尉……”十三面露惊恐,自己这是捅了多大的篓子? “哥哥,那怎么办?”十四也是一脸紧张的看向少年。 两人显然都已经慌了神。 “哼,”少年轻哼一声,面色严肃的盯着十三“十三,你来跟我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一五一十的跟我交代,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是……是……”十三在少年凌厉的目光逼视下,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下了头,缓缓的说了起来,“哥哥,这事是这样的……” 听着十三的叙说,少年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事情倒不复杂,不过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一个多月前,十三在田里劳作时挖出了一块石头。 那石头色泽淡黄,颇为圆润,其上一道斑驳的斜纹将石头一分为二,仿佛一只碎裂开的鸡蛋,而更为精妙的是在这斜纹的一侧图案之上,那图案形如一只毛茸茸的小鸟头。 整个看去这颗石头就是一只刚刚从蛋壳中生出的小鸡,正伸出它的小脑袋警惕而又好奇从蛋壳内向外张望,伸头欲出。 其形象颇为生动逼真,而这一切都毫无人为的迹象,而是天然生成的,这就不禁令人啧啧称奇了。 十三自得了这枚奇石便四处在村中炫耀,一时间传的村中人尽皆知。 前些时日,李才不知道从哪得了消息,带了几个泼皮找上门来,非说这奇石是十三从他们家地里挖出来的,让十三交出奇石。 十三哪里肯,仗着自己身壮力大,将几个泼皮打的鼻青脸肿,满地找牙。 这事少年原也知道,不过没怎么放在心上,后来见李才也没再纠缠,便早已把这事忘了。 却不想今日便发生了这事。 两名衙差上来跟十三索要奇石,说是当今官家好金石,让十三交出奇石说是要献给当今官家。 人家穿着公服,挂着配刀,十三自是不敢反抗,只得伏低做小,任人宰割,颇不情愿的交出石头。 当然,十三这是没认出为首的衙差便是李才,要是知道是李才,他绝不会就这么怪怪的交出奇石。 原本这事到此也就罢了,可是没想到,衙差见十三如此听话的乖乖交出了奇石,便心生贪念,得寸进尺,让十三将家中财物、地契一应交出,这便是要断了十三生路。 这下十三哪里肯答应,两名衙差见十三不肯便拔出佩刀,想要威逼吓唬一下,哪想到十三居然先发制人,在两名衙差拔刀之际,直接出手,一拳直接砸在了一名衙差脑门之上,竟然力道齐大,将那衙差脑袋直接砸凹陷了进去,顿时便嗷呜一声,倒地不起,没了声息。 另一名衙差转身要跑,十三自是不肯放过,追上去抓住衙差脑袋就是一拧,只一瞬间,地上就多了两具尸体。 等到看着没有了气息的两具尸体,十三这才回过神来,心底完全没了主意,一面喊自己的亲弟弟十四先将尸体拖到自家茶田里掩藏,一面跑去向少年求援。 方十三叙述完,看着少年依旧淡定的神色,兄弟二人仿佛有了主心骨,心口一直悬着的大石有了支撑,顿时安心了不少,方才的慌张也舒缓了几分。 少年了解了事情始末,这才一拍脑门,一脸懊恼,“这事怪我大意了,我早应料到那李才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怎能怪哥哥?都怪我一时意气没忍住,”十三见少年颇为自责,连忙抢着说道,“实在不行,我……我去县里自首就是,绝不拖累了哥哥。” “哼,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少年闻言瞪了十三一眼,“你即叫我一声哥哥,我又岂能看你去送死?” “那这该如何料理?” 少年没有回答,而是支起手臂抱在胸前,一手揉按着太阳穴,沉吟不语。 见少年久久不语,十三试探的开口道“那……那……哥哥,要不我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上县衙,将那些狗屁县尉一并了结了,也算是为民除害。” “什么?”少年以为自己听错了,待到方十三再次重复一遍,少年惊道“你疯了吧,你这与造反何异?” “哥哥,那我们就索性反了吧?” !!!∑(?Д?ノ)ノ 少年惊了! 怎么也没想到十三竟然如此胆大妄为,被十三一句“我们反了吧”惊到大脑当机,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十三,脑袋里冒出巨大的惊叹号。 十三见少年不说话,以为自己说中了少年心事,便接着补充道“哥哥,这狗朝廷横征暴敛,倒行逆施,四处巧立名目盘剥百姓,还搞什么生辰纲,弄得民不聊生,哥哥你文韬武略,准备了这么多年,不就是等着今天吗?” щ(?Д?щ) 少年这下彻底被十三吓到了,说话都不利索了起来,“我……我……什么就等今天了?我……我准备什么了我?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少年直接就一套否认三连打出,失口否认。 “那哥哥你这些年教我和十四又是习文,又是练武,给我们讲古论今,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那是我想你们两个将来能够出人头地,不用一辈子窝在这里种地。”少年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那哥哥你家每年产的粮食都不拿出去卖,而是囤起来,不就是为了今天做准备吗?广积粮,缓称王,哥哥,你给我讲过刘邦的故事,我懂。” 你懂个屁啊!少年抓狂。 “那是因为这些年灾祸不断,我担心日后年景不好,多存点粮将来不至于饿死。” “那哥哥你四处帮扶穷困,结交朋友,广结善缘,营造名声,不是在为今天做准备吗?” “我……我那是……” 少年却一时有些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因为这事倒确实是他有意为之,只是原因并非十三以为的那般,而是因为一个他不能说出来的秘密。 这个秘密就是,少年是一个穿越者,此世的名字叫做杨峥,自幼在七贤村中长大,今年虚岁十八,幼年丧父,由其母一手拉扯长大,幸运的是父亲虽然去的早,却也留下了些许薄产,除了一套两进两出的宅子,还有十来亩的良田。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是也能让他衣食无忧。 而作为穿越者的福利,他拥有一个系统,这系统名叫羁绊系统,顾名思义,他需要与人开启羁绊。 杨峥十岁那年,方十三和方十四的寡母因病故去,当时还不足十岁的方氏兄弟二人,顿时失了依靠。 杨峥见二人可怜,从家中拿出钱粮接济二人,竟然神奇的开启了羁绊系统,与方氏兄弟二人成功建立了羁绊。 因为羁绊的开启,杨峥对方氏兄弟二人自是更加上心,当然方氏兄弟率真的性格也与杨峥意气相投,杨峥与二人真心相交。 因得了杨峥接济方才活下来的兄弟二人对杨峥也是满怀感激,便尊杨峥为兄,处处以杨峥马首是瞻。 随着与方氏兄弟二人的相处,羁绊也进一步加深,而从中杨峥也发现了羁绊所带来的好处,那就是他能与建立羁绊之人相互增益,羁绊越深,增益越大。 比如方十三天生神力,有一把子好力气,与方十三建立羁绊后,杨峥发现自己的气力也增加了不少。 而方十四身形轻快,腿脚灵便,让杨峥也跟着身手矫健了几分。 因此为了最大化羁绊的效果,杨峥带着二人识文断字,练功习武,如今八年过去,别的不说,光从方十三能够一拳砸死衙差,便可看出其实力不俗。 而得了好处,开启了新世界的杨峥,自是想要更进一步的发挥羁绊系统的作用,建立更多的羁绊,就如同那些玩单机游戏的玩家一样,试图将地图范围内的每个np都刷一遍好感,以期能刷刷出任务来。 虽然这不是游戏,但是道理是相通的,所以杨峥便想着广结善缘,希望能够与人建立系统认可的羁绊。 然而这毕竟不是一个游戏,而是真真实实的现实世界,他不可能逢人便上去搭话,追着每个人去跟人聊天,那样只怕他早都被人当做傻子了。 有了方氏兄弟的例子,自那以后,杨峥遇到谁家有困难,就主动出手帮助,不遗余力的努力帮扶接济他人,广交朋友,广结善缘。 久而久之,杨峥乐善好施,广结善缘的名声便传开了,在这清溪县里算是混了个“雪中炭”的诨号。 只是这个系统似乎有些不太靠谱,自从方氏兄弟之后就再没有了反应,十年过去,任杨峥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有半点反馈。所以直到今天,杨峥也没明白这个系统羁绊到底是如何建立的。 但是天地良心可鉴,杨峥做这一切的目的不过只是为了开发系统,为了给自身增加点自保之力,可从未想要要谋反什么的。 如今这世道,没点本事可没法悠闲的过日子不是? 这该死的方十三,到底脑袋里再琢磨些什么?竟然把自己的良苦用心当做是意图不轨? 当真是其心可诛、虾仁猪心。 “还有哥哥你还……”方十三的声音打断了杨峥的回忆。 “够了!”杨峥怒喝一声,不让方十三继续说下去,“方十三,你整天都在琢磨什么?我活的好好的,每日里悠闲自在,衣食无忧的,我为什么要反?更何况,就凭我们三个,又与送死何异?” “那不是哥哥你胸怀……天……”方十三见杨峥面色不善的瞪着他,连忙改口,低头应喏,“是,哥哥教训的是,十三记下了。” “记住了,此事以后莫要再提,没的让人听了去,徒增杀身之祸。”杨峥满是警告的看了方十三一眼。 “是,哥哥教训的对。”方十三赶忙低头从心,“只是今天这事要如何处理?要不就到山里挖个坑把尸体埋了,我们就当无事发生?” 杨峥摆了摆手,“尸体肯定要处理,只是全当无事发生,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就算你杀人的时候没人看到,但是这衙差不是旁人,不是县里的泼皮,这是李才,李旺李员外家的独子,县尉的小舅子,平白失踪,就算今天没人察觉,明日也定会有人找上门来。 “那要不我现在就去做了那李旺。”方十三转身就准备动手。 “回来,”杨峥低喝一声,喊住方十三,“做掉李旺有用吗?” “那我连夜去县里,连那县尉一起做掉。” 杨峥捂脸,不想再跟方十三多说半句,怎么摊上这么一个憨货。 不过事情总得解决,杨峥平缓了一下飙升的血压。 “不要总想着用暴力解决问题,如果暴力真能解决问题,还会有现在的问题吗?以暴易暴,我们又与李才有什么区别?” “这就是哥哥所说的屠龙的少年终将成为恶龙的意思了吧。”方十四略带思索的说道。 “哥哥睿智。”方十三补充道。 彡(-_-;)彡 不是,你们的关注点…… 杨峥扯了扯嘴角,虽然话是没错,但是这会讨论杀人大事呢,你两这都在琢磨什么? 是你们杀了人喂,能不能有点杀人之后的紧张感?能不能有点杀人之后慌乱无措?能不能有点杀人之后的心惊胆战? 能长点心吗? 究竟是这世道变了,杀人不过洒洒水,还是你们兄弟二人膨胀了,心太大? 杨峥差点就想丢下这兄弟俩不管,任其自生自灭得了,只是想想这两人跟自己还有系统的羁绊,若当真出个什么三长两短,这系统不知会不会给自己什么惩罚? 虽然从未试过,但杨峥却半点不想尝试,一旦有个万一…… 啊呸,杨少爷是这么重利轻义的人吗? 相处这么多年,多少有些感情,杨少爷这都是为了兄弟! 杨峥只得耐着性子思考,沉吟半晌,一手揉着太阳穴自顾自的说道,“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对,哥哥,灭了他们!” 杨峥一脸黑线,这都是什么人啊? 杨峥板起脸,瞪着二人,把二人瞪得一阵心虚。 “好了,十三,一会你和十四先去把尸体处理了,记得把衣物扒了,定要烧个干净,莫要留下什么把柄,明日若是县里再有衙差来,你就先装作不知,若是他们要拿人,你就且先委屈一下,莫要再起争执,我这就先去县里摸摸情况。” “现在?”方十三看了眼天色,“这时候去县里是不是有点晚?” 如今已日头高照,此去县里也要一两个时辰,等赶到地方,估计也得日落时分了。 “宜早不宜迟。”杨峥摆了摆手,“我先回去准备些东西,十四你完事了,就连夜赶到县里来寻我,我会给你留下记号的。” “是。” 刚走出没几步,杨峥又转回来,“对了,奇石给我,这些身外之物,莫要贪恋,没有实力保护的财富就是原罪。” 方十三没有丝毫犹豫,从怀中取出奇石交给了杨峥。 方十三显然有话想说,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哥哥,十三绝非什么贪恋财物之人,只是这奇石仿若雏鸟破壳,澄澈明黄,我以为这便是哥哥所教《山海经》中凤凰之子金翅大鹏,虽其只是初生,但早晚有一天会大展宏图,便是这般寓意,我觉得便跟哥哥你一模一样。” “所以我原是想等哥哥生辰,献与哥哥为贺。哥哥你文韬武略,胸有大志,虽只是蜗居山村,但便如那金翅大鹏一般,迟早都是要一飞冲天的,所以我……我才……” 虽然觉得方十三把一个小鸡破壳说成什么金翅大鹏有些夸张,但是这话听在杨峥耳中却是有些动容。 “你有心了,”杨峥拍了拍方十三的肩膀,看着方十三真诚的双眼,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是为兄错怪你了,行了,你的心意为兄收到了,你且放心,你叫我一声哥哥,做哥哥的定然不会让你吃亏,一切交给我。” 说罢,杨峥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2 扬了他吧 b/b清溪县,乃是大宋两浙路睦州的治下的一个小县城,七贤村便在清溪县治下。 伴着斜阳,赶了小半日路的杨峥终于看到了县城的城墙,说是城墙,但其实只是土石垒砌起的小土坡,墙不够高,城不够厚,城上也没有兵士,只是在城门口有两个懒散的倚着城门看着往来行人的兵丁。 杨峥整理了下衣袍,缓了下自己的呼吸,缓步向城门走了过去。 原本就稀稀疏疏的城门口,杨峥这么一个白净清秀少年丢在一群贩夫走卒之中显然是鹤立鸡群,因此自是吸引了两名兵丁的目光。 一名年轻兵丁刚要上前拦下杨峥,却被另一人拉住,然后那兵丁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杨峥面前,“呦,杨少爷,您今天怎么来了?” 杨峥微微一笑,“张头,今天是你值守啊,二娃的病可好些了?” “好了,好了,不过是些小毛病,不害事,有劳杨少爷费心了。对了,说起这个我还得好好感谢杨少爷您呐,要不一会您上我家,我让我家那口子做几个小菜,咱喝两口?” 杨峥摆了摆手,“张头客气了,今日我还有事,吃饭就不必了。” 杨峥状似随口的问了一句“对了,张头,县里近日可发生什么新鲜事?” “新鲜事?那说来到还真有,最大的新鲜事便是刘县尉近日新娶了一房小妾。” “哦?却不知是谁家小娘如此运气,竟攀上了县尉大人?” “呵,这杨少爷你可问对人了,我跟你说,那天俺老张可是亲自领着人为县尉大人开道,将那小娘迎娶入门的,那小娘细皮嫩肉的,嘿嘿嘿……” 张头说着一脸的坏笑,口水都快要留下来了,“不过杨少爷您竟然不知?” “我为何会知啊?”杨峥一脸茫然的看着张头。 “那小娘正是从你们七贤村出来的呀。” “哦?是了,我是说最近李旺家似乎有什么好事似的,却原来是此事。”杨峥面上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对对,正是李员外家的,好像是李员外的女儿。”张头点头附和,却是证实了杨峥的猜测。 “这个李旺,如此大事竟然不通知我一声,改日我定要找他讨个说法。” 杨峥故作愤愤不平,心中却暗自琢磨,果然如此,你们这些搞枕头外交的,就会卖女求荣,难怪李才那个纨绔能够成为衙差,这一切就说的通了。 杨峥随口问了一句“对了,张头,最近怎么没看县翁大人啊,莫不是出门了?” “没有吧,近日里都没见县翁出城啊,许是县里公务繁忙吧。”张头挠了挠脑袋回道。 “这样啊,那行了,我先进城办点事,回头我去家里探望二娃,这些拿去给二娃补补身子。” 杨峥说着将几只钱引塞到张头手里,他已经从张头这里打探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自是不愿再多待。 “这怎么使得。”张头虽然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没有半点推让的意思,直接将杨峥递来的钱引收下。 “杨少爷有空来家里吃酒啊。”望着杨峥离去的背影张头喊道,杨峥摆了摆手大步朝城内走去。 “舅舅,这就是你老提起的七贤村杨峥?”见杨峥走远,另一个兵丁对张头说道。 “啪”张头一巴掌扇在自家外甥头上,“杨少爷的名讳也是你能提及的?” “这位杨少爷可不是一般人,这可是咱们清溪县的大善人啊,谁家有个病有个灾的,杨少爷但凡知道了都会帮衬一二。” “而杨少爷不知道的,但凡求到这位杨少爷那,杨少爷也绝不推脱,真可谓是有求必应,就连新安县那边都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呢。” “你刚来清溪,自是不知道,要知道杨少爷的大名在咱们清溪也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这杨少爷这么好呢。”那兵丁听了张头的话眼中冒着精光。 “啪”又是一声脆响,张头再次一巴掌扇在自家外甥头上,“你少给我动歪心思,我跟你说,这位杨少爷可不是那么好骗的,这些年但有打杨少爷主意,想去骗吃骗喝的,都没什么好下场,好些个如今人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就你那点脑瓜子,给我安心在这守城门就是了。” “舅舅,你是说……”那兵丁缩了缩头,在自己脖子前比划了一下。 “啪”的又是一下,“别瞎胡说,杨少爷可是个好人,那可是人送外号‘及时雨’、‘雪中炭’的存在。” 此时已经离去的杨峥无法听到张头舅甥二人的对话,否则知道自己抢了未来梁山扛把子的外号,也不知该是何表情。 大概也就是抢别人的外号,让别人无外号可起吧。 宋江感觉有被冒犯到。 此时的杨峥,正坐在城中一处面摊前,端着面,就着夕阳,看着不远处的县衙皱眉凝思。 “杨少爷,您的面,不够您喊一声,我再给您添。” “行嘞,林叔,我吃着,您先忙。” 被杨峥称为林叔的是个瘦削的老头,受过杨峥接济,连这个小面摊还是杨峥出钱帮林老头置办的。 “杨少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见杨峥皱着眉头,端着面却一口没吃,林老儿不由开口问道。 林老儿的声音让杨峥回过神来,失笑摇头,表示没事,“对了,林叔,听说刘县尉新娶了一房小妾?” “那可不,那刘县尉都快四十的人了,娶了个比他闺女都小的娃子做小,也不知怎么下的去手呦。” “谁说不是呢,林叔,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刘县尉也就刚来两月吧?他为人如何?” 林老儿左右看了一下,这才低声说道“哼,杨少爷你可不知道,自打这刘县尉来了,这清溪县当真是乌烟瘴气,你只看原先城里的那些个泼皮如今都披上了衙差皮,你就可以想见。” “哦?” “杨少爷,我跟你说,这些泼皮仗着穿上了公服,整日里吃拿卡要,弄得大家怨声载道,杨少爷,你可要想想办法呀。” “县翁大人不管吗?” “县翁?哼,县翁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会理会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死活。要我说,这县令该是杨少爷你来当才是。” “林叔,说笑了。”杨峥连忙摆手。 就在这时,但见从远处县衙中走出来几道身影,穿着的正是衙差公服,当先一人膀大腰圆,满脸横肉,迈着八字步,大摇大摆走在路中间。其他人则有样学样,落后其半个身位,拱卫其左右。 “那个就是县尉刘鹏。”林老儿俯身在杨峥耳边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背后硕人坏话的原因,那刘鹏带着众衙差直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林老儿瞬间脸色一白,整个人迅速的缩回了面摊后面。 杨峥瞥了一眼,暂时不想生事,背过身去,端起碗埋头吃面。 可是墨菲定理告诉我们,有些事情,你越是不希望它发生,它往往越会发生。 随着脚步声的逐渐靠近,杨峥听到有人低语了几句,紧接着便听背后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林老头,你这个月的税还没交,赶紧交出来。” “官爷,小老儿……前天刚交过。”林老儿有些畏缩的小声说道。 “嗯?”那衙差显然没料到林老头敢还嘴,愣了片刻,“前天交的是地皮税,今天交的是人头税。” “让你交,你就交,哪来那么多废话。”一个衙差不耐烦的踹了一脚面摊前的凳子,把林老头吓得连退两步。 面对明显的强行刁难,林老儿敢怒不敢言,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一层层的打开,数出几枚铜板,就要递给那衙差。 却不想那衙差前跨一步,绕过面摊,直接上手,将林老儿手中的布包一把抢过,在手上颠了颠,转身就走,“就这么点?还不够兄弟们打二两酒的,林老头,今天算你交了一半,明天记得把另一半补上。” “官爷,官爷,”林老儿被抢走了钱袋,顿时急了,冲上前拽住那抢钱的衙差,“您行行好,您行行好……” “嗯?”那衙差恼怒的瞪了林老儿一眼,“怎么,你要造反不成?” 一句造反吓得林老儿连忙撒开了手,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那还不赶紧滚一边去?哼!”说罢一脚将林老儿踹倒,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向已经走远的刘县尉一行追了上去。 “哎,”杨峥走过去将摔在地上的林老儿扶了起来,帮林老儿拍了拍身上的灰,又给林老儿塞过去几只钱引,“林叔,我今天还有事,不想多生事端,所以刚刚……,这是我的面钱,你收好了。” “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杨少爷您帮了小老儿这么多,哪里还能再收您的钱,刚刚那般小老儿已经习惯了,杨少爷莫要往心里去,别因为小老儿这点事耽误了您的大事。” 林老儿从被抢走家当的悲愤中清醒过来,手里推辞着杨峥塞过来的钱,“而且,这也太多了,小老儿一碗面不值几个钱的。” “行了,林叔您拿着,多的就当我下次的面钱。” “诶诶,好嘞,那杨少爷您下次来小老儿给您好好做一碗。”林老儿连连打拱作揖向杨峥致谢。 杨峥摆了摆手,离开了面摊。 杨峥原本还想着有没有可能跟这个县尉刘鹏和解一二,索性将奇石给了他,但是见了此番作为,杨峥已经断了这个念想。 似刘鹏这样的人,必是贪得无厌,得陇望蜀之徒,对付这样的人,妥协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招来更大的祸端。 所以,为了自身安危,要不要索性将他扬了,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善哉善哉,我怎会有如此暴力的想法? 这和方十三动不动就要做了谁谁谁有何区别?一定是被那两憨货传染的。 这样不好,咱可是大宋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杨峥甩了甩头将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甩掉。 “我当真是个好人啊。”杨峥不由感慨一句。 杨峥脑中思索着应对之法,脚下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过了多久,杨峥踩突然缓过神来,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小院前,看着这处小院,杨峥计上心来,脸上不由浮出了一丝笑容。 “嫂嫂,兄长在家吗?”片刻后,杨峥转了一圈再次出现在小院之前,对着院中一个正在喂鸡的妇人轻唤了一声。 那妇人转过身来,看到杨峥,面上顿时露出喜色,“小峥啊,你怎么来了?你王哥还在衙里呢,应该一会就回来。” “嫂嫂,我这两日茶不思饭不香的,满脑子就是嫂子你烧的鱼,这不今个特意钓了几条大肥鱼,想来嫂子你也不忍心让弟弟忍饥挨饿的。” 杨峥提了提手中几条还在活蹦乱跳的桂鱼,一脸讨好的说道。 “哈哈,就你小子嘴馋,好好,快,先进来坐,我去准备。” 妇人又是开心又是嗔怪说了一句,接过杨峥手上的几条鱼。 “那就有劳嫂嫂了。” 杨峥也不客气,在一旁一边跟妇人闲聊着,一边等待,盏茶功夫过去,几道小菜已经炒就,这个家的男主人也终于出现在了小院外。 “兄长。”杨峥赶忙迎上去恭敬的打了个招呼。 那人显然在思索什么事情,皱着眉头,脚下机械的迈着步子,听到声音才醒过神来,待看清是杨峥,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小峥啊,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想兄长了嘛。” “就你小子会说话,走,先吃饭,有事吃饱了再说。” 饭后,杨峥被拉到了书房说话,说是书房不过是隔壁的一间单独屋子,屋里摆了张书桌,桌上摆着两本已经发黄的书卷。 杨峥的口中的这位兄长名叫王衡,乃是这清溪县的主薄,辅佐县令掌管县中的文书档案。 只是自元丰改制后,一县三辅的架构被精简,因为跟县令沾亲带故,颇得县令信任,县令索性一股脑的将原本县丞的活计都丢给了主薄王衡,因此,在这县中,王衡掌管着县内教育、司法、文书等一切文事,算是掌控着这清溪县的部分实权。 杨峥一向扶危帮困、乐善好施,所做的不少事也算是从侧面帮了王衡的忙,王衡在这县中多年,这一来二去的,自是跟杨峥有了些交情。再加上杨峥这人会做人,逢年过节也不忘往王衡这里虚寒送暖,这关系自然也是越交越深。 “说说吧,这次来可是有什么事?”不等杨峥开口,王衡便当先发了问。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3 天降祥瑞 b/b“怎么会,兄长把小弟当做什么人了?”杨峥故作气恼的回了一句,“小弟是那种只有有事,才会寻兄长的人吗?” “哦?当真无事?”王衡却是不信,有些质疑拿眼看着杨峥,似乎想从杨峥脸上看出点什么,“以往每次留你吃饭你都百般推脱,今日居然主动送上门来,当真不是因为有事?” 杨峥面不改色心不跳,他早在助人为乐中充分掌握了求人办事的真谛。你越是要让帮你办事,你越不能急,不能一上来便急吼吼的将自己的目的暴露出来,你要循循善诱,让对方主动提出,这样才能掌握主动,让人心甘情愿为你尽心尽力的办事。 杨峥显然深谙其中三味“当真无事,小弟就是馋了,这不是正好钓了几条肥鱼嘛,想着让嫂嫂给打打牙祭。” 杨峥嬉皮笑脸的,王衡从其脸上完全看不出像有事的样子,不觉摇了摇头,笑骂一声“你这小子” “不过倒是兄长,方才进门的时候,我见兄长似乎有些愁容,却不知所谓何事?可有需要小弟效劳之处?” “哈,这个,来,小峥,你来帮我看看这尊神像如何?”王衡起身从身后的架子上搬过一只泥塑的神像,请杨峥观瞧。 只见那泥塑的神像盘腿而坐,双手叠放腿上,头上盘着道髻,身着一件开襟长袍,形象丰满,雍容华贵,座下一朵莲花,只是略有不同的事那六边形莲花座的莲花瓣不是向上盛开,而是向下倒覆,每个花瓣上都绘有不同风格的花卉图案,色彩斑斓,绚丽多姿。只是这神像的面容有些模糊,让人看不真切。 杨峥看着这神像,看发髻服饰觉得有些像道家神像,可是看坐姿手势以及座下莲花却又像是佛家,整体而言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 杨峥有些疑惑的问道“兄长,这是哪尊神?似乎是佛像?却从未见过这般的佛,还请兄长赐教。” “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什么?兄长你也不清楚?”杨峥一副你莫不是在逗我的表情看着王衡,“那兄长是从何处得来的此物啊?” “这就是我此前思虑之事,”王衡摇了摇头,“这神像我也不知从何而来,只是近日里开始在县里流转,我让人打听,却没人知道这神像是如何在县里出现的,这神像似佛非佛,似道非道,着实有些奇怪。” “可是在县中有百姓聚而拜之?或是引起了什么事情?” 王衡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只是来的蹊跷罢了。” “那兄长担心什么,且看它发展就是,若是这背后当真有人装神弄鬼,总是要跳出来的,倒是再将其拿下就是了。” “只是”王衡似乎还有疑虑,沉吟半晌,最终苦笑着摇了摇头,“贤弟说的也对” “其实兄长不用过分担心,没准这也许是个好事也说不定呢?” “哦?怎么说法?” “兄长与县翁治理县中多年,没准是这是百姓感念兄长与县翁所立的神位呢?” “嗤!”面对杨峥的话,王衡很是不屑,这一听就是马屁的话,王衡自是不会当真,不过虽然明知是马屁,可是王衡的嘴角却不自觉的微微扬起。 “兄长别不信啊,”杨峥一看王衡反应便知王衡在想什么,“兄长你看,这神像的眉眼,是不是和县翁有些相似,这鼻子这嘴是不是又有些像兄长你?” 王衡对杨峥的话不屑一顾,不过随着杨峥一边比划,一边形容,王衡看着那神像不觉入了神,那神像原本模糊的面容仿佛会变化一般,还真让他看着看着觉得跟自己有些相似起来,对杨峥的话竟是信了几分。 其实这不过是杨峥的心理暗示,用一系列的细节描述让王衡自己心里逐渐向自己描述的方向接近。当然这也跟神像原本模糊的面庞有关,给了杨峥可乘之机。 “咳咳,”半晌王衡才回过神来,“好了,此事就先不管它了,且看它就是。” “如此看来,兄长当真是功德无量啊。” 千穿万穿毛不穿,杨峥继续拍马道“既如此,我有一宝献与哥哥为贺。” “哦?”王衡此时已经被拍的颇为舒爽,斜靠着,眼睛微眯,好奇的等着杨峥所谓的宝物。 杨峥警惕的看了一下左右,才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然后一层一层小心的剥开布包,将那颗小鸡出壳的奇石显露了出来,呈在了王衡的面前。 此时夕阳西下,温暖的余晖透过窗子照在这可奇石之上,让奇石更添几分辉光,衬上那原本橙黄的颜色,金光闪闪,煞是夺人眼球。 王衡顿时双眼放光,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奇石。 “兄长,这宝贝乃是在我家田间挖出来的,当时出世之时,霞光漫天,田间飞鸟齐鸣,甚至,小弟当时还听到了鼓乐之声。”杨峥对正仔细观察奇石的王衡又补充道。 “这……这……你说的可是真的?”王衡看着看着不觉双眼冒出精光。 “这个,小弟不敢有半分欺瞒兄长,当时那般奇景实乃小弟生平未见,而且,兄长且看这奇石上的图案,这可不是小弟图画雕刻,而是与生俱来,你看它是否像一只凤凰破壳而出,即将降世?” 虽然嘴上不屑方十三把一个小鸡破壳说成大鹏展翅,可是到这时候,杨峥的节操就体现了出来,直接整出了一个比大鹏展翅更为夸张的凤凰降世。 “凤凰降世……凤凰降世……”王衡从杨峥手中接过奇石,捧在手心自己端详,脸上满是激动,嘴里不断嘀咕着,“这是祥瑞啊,祥瑞啊。” “这般宝物,可不是为兄能够享受的。”好半晌,王衡才收回了心神,将石头推向杨峥,只是眼里一闪而逝的贪婪却暴露了王衡的内心。 杨峥见王衡那欲拒还赢的样子,自是不会去接,这奇石现在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杨峥双掌前推,推了回去,“这般宝物,若是兄长都配不上,弟弟我则更加配不上了。” “贤弟言之有理,如此,这宝物为兄就暂时替你保管。”王衡在将奇石小心的收了起来。 “对了,贤弟,这凤凰……不……这奇石,再无他人知道了吧?” “这个……”杨峥面露尴尬,“兄长,这奇石现世之时,霞光满天,我若说再无他人知晓,怕就是欺瞒兄长了。” “嗯,”王衡点了点头,收起了笑容,“贤弟说的也是。” “我欲将此奇石献于县翁大人,贤弟不会有意见吧。” “此奇石我已献给兄长,如何处置兄长一力做主便是。”杨峥略一思索便明白了王衡的想法,王衡自然是觉得自己保不住这块奇石,索性不如献给上官,换点实惠。 杨峥祸水东引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奇石到了更高一阶的县令手上,那对杨峥来说就再好不过了,自是没有反对的道理。 “对了,兄长,我今日见县里衙差对那些摊贩随意索要财物,这事怕是对您和县翁” 不等杨峥说完,王衡摆了摆手,不让杨峥继续说下去,“贤弟,不相干的事你就莫要多管了,我知你是个菩萨心肠,但是也该量力而行。” 杨峥闻歌知意,顿时明白那县尉刘鹏怕是不简单,定然有连县翁都忌惮的后台,不过他自是不会去多事,见王衡不愿说便也就此打住。 不过,王衡似乎有些不放心,又对杨峥叮嘱了一句“对了,省试的日子也快到了,以你的才学,必能高中,这些时日,贤弟还是呆在村里好好读书备考的好。” “是,借兄长吉言,今日晚了,我明日就回村里,闭门读书。” 杨峥跟王衡又聊了半晌,这才告辞出来,从头到尾杨峥一句也没提与李旺、刘鹏之事。 杨峥出了王衡家,在县城中的客栈开了间房住下。 夜半时分,躺在床上假寐的杨峥听到响动睁开了眼睛,就见一道身影从窗子里翻了进来,正是方十四。 “十四,一切处理妥当了?”杨峥从床上坐起轻身问道。 “哥哥放心,都已经处理好了,哥哥你这边情况如何?” 杨峥摇了摇头,“不太乐观,那李旺已经傍上了县尉刘鹏,今日那两个衙差便是刘鹏所派,所以,现在我们要面对的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李旺了。” “而且,我今天有幸见了刘鹏一面,我观其行事,绝非良善之辈,其手下差役多半都是往日县中泼皮,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该如何是好?”听了杨峥所说,方十四不禁皱起眉头来。 “我已将奇石献给了主薄王衡。” “哥哥是想要祸水东引,让王衡去制衡刘鹏?” “王主薄是个不愿惹事的性子,只靠他怕是不够。”杨峥摇了摇头。 “那”方十四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 杨峥一手揉着脑仁,沉吟良久,让方十四附耳过来,小声交代了几句,方十四虽然有些不解,但是出于对杨峥的信赖,还是点了点头。 “好了,夜已深了,你也奔波一天,睡会吧。”杨峥说着将床让出,让方十四上床休息。 方十四自是不肯,推脱不过便从床上拽了床被子铺到地上,和衣而睡。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光微亮,方十四便起身身轻如燕的从窗子翻了出去,按杨峥的交代办事去了。 杨峥直睡到日上三竿,才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腰身,心道这床比自家的差远了。 看看窗外的日头,杨峥掐着算了算,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林叔,来碗面。”杨峥晃晃悠悠的出了客栈又来到林老儿的面摊。 “杨少爷,您的面。”没让杨峥多等,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面已经摆在了杨峥的面前,杨峥端着面一边慢条斯理的吃面一边跟林老儿闲扯着,眼睛却一直看着不远处的县衙。 面吃七分,话说三轮,杨峥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等的人。只见远处几个衙差押着一个壮硕的身影正往县衙牢房那边行去。 那壮硕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方十三,此时正被几名衙差押解着。只是稍显怪异的是,方十三身上并未有什么束缚,倒是几名衙差反倒看起来小心翼翼,将方十三围在中间。 而杨峥眼见,甚至看到有两个衙差脸上有些青紫,手脚上似乎还带着伤。这要是不知情的,还以为方十三是这帮衙差的头目呢。 杨峥不由摇头苦笑,显然方十三没有听自己的,乖乖束手就擒,不过想想也是,以方十三的性格,没有当场将这几个衙差打杀,在他看来已经算是按照杨峥的话照做了。 方十三显然已经看见了杨峥,就想要冲过去,却见杨峥隐晦的摆了摆手,便没再动作。 杨峥则站起身来,朝着方十三一行人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你们这是抓了我兄弟?”杨峥堵在了方十三一行人面前质问道。 “什么人,你想干什么?”几名衙差见有人拦路止住脚步,警惕的看着来人,手放在腰间官刀之上,对着杨峥大声喝问。 “七贤村,杨峥,”杨峥踏前一步,声音浑厚有力,“你们为何抓我兄弟?” “原来是杨少爷,”杨峥在县里大小算个名人,对方自然一眼认出,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衙差对杨峥拱了拱手,开口道“杨少爷这是作甚?我们何时抓了您的兄弟?” 杨峥也不说话,只是抬手一指方十三。 那衙差脸色顿时一白,不过还是色厉内荏的说道“原来这位是您的兄弟,恕我不知,我们不过是请这位兄弟回衙里问个话,还请您放心。” “问话?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问?非要把我兄弟押了几十里地到衙里问,有你们这么问话的吗?” “这个杨少爷,这是县里的公事,您还是莫要多问了,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虽然杨峥没有一句重话,可是那衙差不觉得便自矮了一头,言语间也弱了几分。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4 当街大闹 b/b“奉命?奉谁的命?可有衙府公文?你且拿出公文来我看看?” 那衙差自是拿不出公文来,但凡县里行文必得经主薄王衡的手,杨峥昨日已经在王衡那摸到了底细。 那衙差一阵犯难,半天不说话。 “怎么,没有公文吗?没有公文你凭什么捉拿我这兄弟?我大宋律法可有这般规定?你倒是跟我说说这是哪里的规矩?又或是谁的命令竟然比我大宋律法还大吗?难不成还是官家?”杨峥自是得理不饶人,步步紧逼。 此时时近中午,这里又是城里的主路,早已是人来人往,经过杨峥这么一闹,早都有不少人远远的看着热闹。 这些个衙差以前大多不过是县里泼皮,又哪里懂什么律法,本就对杨峥有些畏惧,此时被杨峥诘问,更是哑口无言,若是换了别人,这些衙差没准一哄而上,将拦路之人一同拿下。 只是人的名树的影,杨峥名声在外,此时大庭广众之下,这几个衙差哪里敢对杨峥动手。 “杨少爷,您还是莫要为难我等了。”既然不敢动手,那衙差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为难?那好,我不为难你,你既然说是要请我这兄弟问话,那不如就在此处问吧,我相信我这兄弟定不会做那作奸犯科之事,没有什么不敢对人说的,正好,在此也还能让众乡亲们做个见证,还我兄弟一个清白。” “那如何使得,这是县里公事,又怎可让旁人听了去?” “即是公事自是无不可对人言,又怎怕旁人听了去,莫不是你们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杨峥自是明白发动群众的重要性,所以故意将音量提高了几分,让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听见, “就是,杨少爷说的对。” “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出来我们也好做个见证。” “莫不是还有什么阴谋,要谋害我们这些穷苦百姓?” 旁边一群看热闹的群众听到杨峥这么说,便有几人不嫌事大的出声附和。 几名衙差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倒是领头那衙差机灵,唤了一名衙差过来,耳语几句,那衙差便绕过杨峥直奔不远处的县衙而去。 杨峥也不去阻拦,拦下队伍是他算计的第一步,接下来要等的便是正主现身。 就在众衙差不知该如何处理的时候,一个声音响起。 “哥哥,这些人说我偷了什么石头,要我交出来,若是不交,便要了我的命。”得了杨峥眼色的方十三突然大声喊道。 听到方十三的话,几名衙差脸色更苦,虽然说他们平日里行事毫无顾忌,嚣张跋扈,但是也有些分寸,只要不伤人性命,那些百姓也就忍气吞声了,没人敢反抗,最多不过私底下咒骂几句。 可今天倒好,赶上这么一位,他们去抓人,被人反打了一顿不说,战战兢兢的在人家主动配合下才把人带回来。眼瞅着就差几步就能交差了,却不成想却被堵在了这里。此时闹成这样,眼瞅着便要不可收拾。 “什么?他们要杀你?”杨峥故作吃惊。 “是的,哥哥,他们说我不交出石头就要杀我。” “你们凭什么杀我兄弟?且不说我兄弟没偷什么石头,便是偷了什么破石头,也罪不至死吧?大宋哪条律法规定偷石头要杀头?” “感情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的性命居然还不如一块石头?” “你们就是这么草菅人命的?你们说是奉命,奉谁的命?县翁吗?我还不信了,县翁会下如此乱命,不行,我要当面去找县翁问个清楚。”杨峥一脸悲愤转身作势欲往县衙去。 “杨少爷,息怒,息怒。”那衙差连忙上前拦杨峥,他哪敢让杨峥把事情闹到县令那里,“我们那只是一时口快,吓唬这位兄弟的,并非真的要杀人。” “呸,你们刀子都拔出来了,要不是我老实听话,现在只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方十三继续火上浇油。 那衙差苦笑连连,心说就你还老实,我们要是不拔刀子,怕不是已经被你打死了,只是这番话他却没法说出来。 “既如此,那有什么话你就在这里问吧,问完了便放了我这兄弟。” “这……”那衙差一阵为难。 “怎么,这是要造反了吗?居然敢当街阻拦衙差办案?” 就在这时,一声炸雷般的爆喝响起,一个膀大腰圆的身影,迈着八字步走了过来。 来人正是县尉刘鹏,走到那几名衙差身前吼道“你们几个怎么回事?让你们带个人怎么磨磨唧唧的,要你们有什么用?” 那领头衙差见刘县尉来了,顿时脸上露出喜色,连忙冲到刘鹏身前,在刘鹏耳边低声说着此间事情。 杨峥见正主终于来了,和方十三交换了一下眼神。 “就是你阻拦衙差办案是吗?”刘鹏一脸不爽,挺着胸,昂着头,用鼻孔冲着杨峥,对眼前乳臭未干的杨峥正眼都不愿瞧一眼。 “不知这位大人您是?”杨峥明知故问道。 “哼,这位是县尉刘鹏刘大人,我劝你速速让开,否则的话”一个衙差连忙狗腿的上前为刘鹏张目。 “否则如何?否则我摊上事了?我摊上大事了?县尉大人便是这般教育手下的吗?” “哼,刮噪,你阻拦本县公务,扰乱秩序,来人啊,与我将他拿下。”刘鹏不耐烦的直接下了命令。 “慢着,大人连句话都不让人说吗?”杨峥没想到这刘鹏如此嚣张,竟然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敢问大人我兄弟到底犯了何事,竟要取他性命?大人这是要枉顾国法,肆意杀人吗?”不等刘鹏回话,杨峥抢先大声喊了出来,不管怎么呀,大帽子先扣上。 “来人啊,救命啊,县尉大人当街杀人啦!县尉大人只手遮天,说杀人就杀人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杨峥全然不顾形象的扯着脖子喊道。 这一嗓子倒是让那些原本要冲上来的衙差们犹豫了一下,踌躇不前,回头向刘鹏看去。 可是周围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却不干了,你私底下小范围嚣张,可能旁人为了自保不敢反对,可是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就要当街杀人,这若是再不反应,下一个被杀的怕就是他们了。 吃瓜群众平时虽然逆来顺受,可是谁也忍不了这个,顿时一个个群情激动,跟着喊了起来,一时间整个街道沸反盈天,热闹无比。 “安静!”刘鹏怒喝一声,声音鼓荡,将嘈杂的声音暂且压下。 “哼,舌尖嘴利,本官何时说过要杀人了?休要再次颠倒是非,速速让开,休要再胡搅蛮缠。”刘鹏好歹没有利令智昏,此时智商尚且在线,并未着了杨峥的道。 杨峥争取到了说话的机会,自是不会就此作罢,“大人,小民只是想问问我这位兄弟到底犯了何事?大人要捉拿他?可有海捕的文书?” 文书刘鹏自是拿不出来的,此时被杨峥刁难,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旁边机灵的衙差赶忙凑到刘鹏耳边低语几句。 刘鹏顿时开口道“昨日本官派了两名衙差前去找他问话,可是两名衙差却没回来,本官有理由怀疑两名衙差已经遭了他的毒手,为他所害,如此杀人大罪,本官自是有先捕后审的权利,只待证据确凿,便将这杀人凶手绳之以法。” “大人怎可如此轻下定论?那两名衙差久久未回,大人如何就断定他们被我这兄弟所害?大人只是派他们问话而已,我这兄弟与他们无冤无仇又为何要害他们?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蹊跷?” 说完杨峥不给刘鹏说话的机会便接着说道“十三,那两名衙差找你所谓何事?他们问你什么?” “哥哥,那两人一来就向我索要我前些天从我家地里挖出的一块奇石,我哪敢反抗,直接就给了他们,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起了贪念,据为己有,直接携宝而逃了?”方十三一脸委屈的说道。 刘鹏本想阻止方十三说话,可是听了方十三的话脸色不由一变,顿时阴沉了下来。 旁边几个衙差互看一眼,领头那个衙差赶忙上前对刘鹏说道“大人,兄弟们对您忠心耿耿,绝不会做这般事情,大人莫要信了此人奸计啊。” 鹏冷哼了一声,“花言巧语,你杀没杀人等到本官查证了再说,把这杀人嫌犯先带回衙里,待我亲自审问。” 说着就要带人离开。 杨峥怎么肯?再次拦在了刘鹏面前。 “让开,再妨碍公务便将你一起拿下。” “大人,你这般武断专行,随口就给人定下杀人之名,这是要视我大宋的律法为无物吗?” “来人,拿下。”刘鹏被杨峥一而再再而三已经弄的不耐烦了,懒得再跟杨峥废话,直接朝衙差们下了命令。 一众衙差顿时朝杨峥冲了过去。 杨峥却是不慌不忙,对着四面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拱手示意。 “各位乡亲父老,今日县尉大人要杀我,虽然杨某人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是官字两张口,上下一碰要人命,我杨某人今日有死而已,但是还望各位乡亲父老念在我平日里帮衬的份上,帮我照顾一下我那可怜的老母,可怜她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如今却白发人送黑发人,呜呼,还恳请大家帮我照料,谢谢大家了。”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此时杨峥明显处于弱势的一方,别说杨峥占理,便是没理也能博人同情。 杨峥声音颇大,顿时引得旁边一众看热闹的群众哗然,有些受过杨峥恩惠的顿时为杨峥鸣起了不平。 “杨少爷放心,我们绝不会让你蒙此不白之冤。” “杨少爷,我们这就去请县尊主持公道。” “哥哥,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定不会让这狗官伤你半分。”一直老老实实半晌没出声的方十三怎么能够忍的住,直接撂倒身旁的两个衙差,一个前冲,挡在了杨峥身前。 杨峥见此,不觉苦笑,伸手将横在自己身前的方十三拉到一旁,打眼看着县尉刘鹏。 刘鹏脸上一阵青红,怒气上涌,“好个妖言惑众的小子,你在此妖言惑众,蛊惑民心,分明是意图不轨,公然攻击朝廷命官,你这是要造反啊,来人,还不速速与我将此意图造反的逆贼拿下。” “哈哈哈哈,”杨峥不觉大笑起来,“我看刘县尉才是真正的牙尖嘴利,就这么一会功夫就给我按上了造反的罪名,想来现在大牢中有不少人就是这么被大人按上罪名的吧?不过我倒想问问大人,县尉可有权给我定谋逆之罪?” “哼,本官说你是那就是了。”刘鹏显然颇不耐烦,被一个小小平头百姓纠缠,让他觉得颇丢面子,因此未加思索,直接便回了一句。 “哈哈哈,是嘛,刘大人可知大宋律对谋逆之罪是如何规定的?” 鹏冷哼一声,并不回答杨峥的话。 “看来刘大人是不知我大宋律如何规定了,不巧的是,小子恰恰最近看了《宋律》,我大宋律规定,谋逆之罪须有官家裁定,刘大人如今言之凿凿定我谋逆之罪,看来刘大人是自比官家了?原来刘大人才是有心谋逆的那一位啊。”杨峥笑意盈盈的看着刘鹏。 刘鹏闻言面露惊愕,这才发觉自己被杨峥绕了进去,顿时脸上一红,怒道“小子,休要巧舌如簧,逞口舌之快,你妖言惑众,我虽无法定你的罪,但是我会将你拿下,呈报官家治罪于你,来人,速速将此人与我拿下。” 当此危急关头,就听一声大喝从县衙方向传来。 “住手。” 众人不觉朝声音处望去,刘鹏脸色变得颇为难看,冷声道“王主薄不好好在衙内主事,跑来做什么?这里本官正在办案,王主薄还是莫要多管闲事。” 来人正是王衡,王衡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近前,见杨峥并未有什么事松了一口气,方才有人进县衙报告说县衙门口起了冲突,他原本不想多管,但是听来人提到杨峥还有石头什么的,王衡却是坐不住了,一面派人去请县翁,一面赶忙匆匆出了县衙查看,结果正赶上这一幕,将方才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5 危机暂去 b/b“刘大人,却不知是因何事要锁拿他二人?” “怎么?王主薄这是要插手我的事情?”刘鹏虽然跟王衡同阶,但是在刘鹏眼里,王衡不过是一个小小书吏而已,若非县令让他主事,刘鹏根本不会拿正眼瞧他。 王衡虽然一点也不想管刘鹏的事,但是此时事已至此,他却不能不管,那块象征祥瑞的凤凰出世石他已经连夜呈给了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非常重视,斟酌良久之后,一早便已派人上报州府,说是清溪县出了祥瑞,乃是大宋吉兆。此事若成,想来靠着这祥瑞,自己这个县令的位置大概率要再往上挪挪,连带着王衡也自是会有升迁。 所以,此时就算王衡跟杨峥没有半点关系,也不能让献出祥瑞的杨峥出事,更何况是被按上谋逆的罪名,那将置县令于何地? “刘大人抓人还是当以公文为凭,我并未见衙署有签发捕拿此二人的文书。”王衡虽然不愿,但此时也不得不直面刘鹏。 “嗯?”刘鹏顿时眉头竖起,“王主薄当真要袒护这两个杀人嫌犯?” “杀人?”王衡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杨峥。 “主薄大人,我兄弟二人本本分分,如何敢干那杀人之事,县尉大人的手下不见了,却非要说是被我兄弟杀害,也不知我兄弟二人哪里得罪了县尉大人,县尉大人非要置我兄弟于死地。” 王衡觉得有些不太对,可是此时事已至此,已经由不得他了,他不得不袒护杨峥二人,“县尉大人说此二人杀人,可有证据吗?” “哼,本官手下两位衙差此前前往七贤村办事,却不想一去便再也没回来,本官有线报称正是此二人将两位衙差杀害,毁尸灭迹,所以本官派人捕拿此二人回来问话。此事事出突然,虽未有公文,但本官已有人证,且杀人大事,岂容半点迟缓,所以本官现将这两个杀人犯拿下再说。” 王衡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刘鹏的话虽然于理不合,但事急从权,却也能说的过去,这下他反而难办了,一时间踌躇了起来。 “主薄大人,”杨峥见王衡犹豫,连忙上前朗声说道“还请主薄大人明鉴,刘大人说有线报说是我二人杀害了衙差,却不知是何人所报?可敢让他出来与我当面对质?” 刘鹏面色越发不愉,正要开口。 “怎么回事?” 王衡闻声顿时松了一口气,面色一喜,回身向声音处小跑了过去。 “县令大人来了。” “县令大人做主啊!”周围吃瓜群众顿时群情激奋的喊了起来。 来人正是清溪县县令王寰王大人。王衡上前在王寰耳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叙说一番。 王寰点了点头,这才缓步走上前来,看了刘鹏一眼,说道“行了,这两人于本县有功,定不会是杀人越货的亡命之徒,关于衙差失踪之事你再好好派人调查就是,这事就到此为止。” “大人……”刘鹏明显不服。 “怎么?本官说话不好使?” 王寰却不给刘鹏说话的机会,不悦的盯着刘鹏,目光中的冷冽让刘鹏把想要争辩的言语咽了回去。 “回去。”刘鹏脸色难看,咬着后槽牙说了一句,然后狠狠的瞪了杨峥一眼,带人离开。 见刘鹏从了心,王寰这才转身向四周看热闹的群众拱手,“行了,没事了,都散了吧。” 原本的一场闹剧在县令王寰出场之下,三言两语便即平息。 王衡用眼示意了一下杨峥二人。 周围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见无瓜可吃便也就此散去。 等到人都散了,杨峥和方十三才悄然的进了县衙。 在等了半晌之后,王衡再次现身,引着杨峥和方十三步入县衙内堂,县令王寰正在主位之上端坐。 “多谢大人为我兄弟二人主持公” 道字还没说出来,杨峥的话就被打断。 “杨峥,你与刘县尉有仇。”不等杨峥说话,王寰直接来了一句。 “大人” “你献奇石是想借本官的手,帮你解决刘县尉。”王寰根本不给杨峥说话的机会,直接下了结论。 杨峥心念直转,思索自己此时该作何反应。 他跟王寰接触不多,对王寰的了解多是从王衡那扫听来的。此时听王寰根本不想问询,而是语气肯定,显然已是认定了此事。 此时若是再狡辩,非但无意,还会起反效果,杨峥索性也不多说,直言道“大人,那刘鹏欲杀人夺宝,小民也不过是为求自保。” “所以本官方才才出面保你,算是还了你献石之功,如此,这事就此两清,你且回家去吧。” 杨峥有些错愕,这剧本不对啊。 正常情况不应该是,县令大人看在自己献奇石的份上,对自己和颜悦色,额外优厚吗?这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疏离感是怎么回事? 面对王寰的疏远,杨峥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杨峥还想再说什么,王寰却摆了摆手,不给杨峥多说的机会,示意王衡送客。 杨峥还想说点什么却也没有机会,见王寰下了逐客令,也只好跟方十三在王衡的带领下离开。 “兄长,县令大人他”待出了县衙,杨峥就要开口向王衡询问。 王衡摆了摆手,打断杨峥的话,“你啊,今天这事做的确实欠妥,杀人这么大的事,若不是你平日里多行良善,王大人今日定不会保下你了。” “兄长,我” 王衡瞥了杨峥一眼,这一眼让杨峥心中发凉,把杨峥原本还想解释自己没有杀人的话憋了回去。 “好了,你也莫要多想,这会大人算是保了你,回去吧,莫要再生是非,安心读书,最近少来县里,否则再让刘鹏撞见,可再没人会保你。” “明白了,谢兄长。”杨峥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朝外走去,方十三赶忙跟上。 “十三,你去趟新安,叫十四回来,告诉他事情有变。” 杨峥原本还安排了后手,原本想将刘鹏顺手除掉,而这其中县令王寰乃是关键的一步棋,可是如今王寰直接一句话,斩断了杨峥的计划,让杨峥原本算好的下一步无以为继,杨峥不得不暂时收手。 杨峥回村的路上仔细思量,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杨峥原本的打算是通过将奇石通过王衡献给王寰,王寰定然会以此为契机谋求更进一步的机会,毕竟当今官家好金石已经是天下人所共知之事。 如此一来,只要杨峥稍加引导,那对奇石也有觊觎之心的刘鹏,便会跟王寰对上,而那刘鹏在县里嚣张跋扈,为所欲为,只要杨峥再添一把火,便能让王寰利用比刘鹏高一阶的权位,除了刘鹏这个祸害。这也便是为什么会有今天衙门口这一出闹剧的原因。 杨峥甚至为此还安排了后手,为防万一,杨峥让方十四去州治活动,散布消息,为王寰除去刘鹏造势。 可谁曾想王寰竟然出乎了他的意料。借着衙门口这一出,以保了他的命为由,将此事直接了断。 王寰能够看出自己利用了他,这在杨峥的意料之中,毕竟王寰又不是傻子,否则有怎么能做一县父母官。 只是王寰却似乎急于撇清跟他的关系,却让杨峥有些没有想到。他思来想去觉得王寰这么做要么是想独揽奇石之功,要是那刘鹏背后还有势力,是王寰也不敢得罪的。 杨峥摇了摇头,他自认自己已经算到了五步之外,却没想到在第三步便出了意外,想来还是自己大意了,事情没有考虑周全。 杨峥一路步行,一路总结此番得失,待回到七贤村,已经临近夕阳西下。 杨峥施施然的迈步进了家门,就听家中门房福伯喊道“少爷,您可算回来了,老夫人找你一天了,让我看您回来就让您赶紧去见她。” “娘?”杨峥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母亲找他为何,连忙脚下快赶两步向母亲院中而去。 “娘,你找我?” “峥儿,你回来了。” 只见屋内一个云髻高挽,斜斜插着一只简单的搂银花簪,一身浅蓝色对襟收腰罗裙,眉目虽未施粉黛,却白皙透亮的妇人。一看便知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只听那有些清冷的声音,杨峥便是心头一紧,这是老娘要生气的预兆啊,别看杨峥在方氏兄弟面前颇有威严,可是面对他娘,杨峥不知道怎么就很从心。 峥低着头来到老娘面前,有些紧张的低声唤了一声。 “你这几日去哪了?” “又跑哪野去了?” “功课可有温习?” 面对老娘的一顿连珠炮,杨峥赶忙承认自己的错误。 “这几日有些事情到县里去了一趟,只是事情紧急,走的匆忙,未及跟娘您说。” 然后不等老娘开口,杨峥便忙不迭的将方十三之事说了一通,当然自是将杀人的事隐去不说,只说奇石。 杨峥说的平淡,杨氏的皱起眉头却越皱越深。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事情都解决了?” “这不是不想让娘您担心嘛,而且区区小事,娘你放心,孩儿都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杨氏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杨峥终于连蒙带哄,把杨氏安抚了下去。 见老娘语气有所缓和,杨峥一直紧绷的心放松了一些。 却哪里想到,下一刻,老娘话多就让杨峥哀嚎不已。 “峥儿,既如此,这些时日你就莫要再出去招惹是非了,还是好好读书,多多温习,有什么不明白的多多向你老师请教。” “眼瞅着大考就在今年,算算时间,也没几个月了,你可得加把劲,娘还指着你考个状元回来,光耀我杨家门楣。” “娘”杨峥一听杨氏说起这个,顿时面色发苦,想他一个穿越者,每日里却要背诵那些复杂又拗口的文章,就头痛欲裂。 那些穿越之后诗词歌赋随手剽窃,随随便便成为风流才子、大文豪的人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到我杨峥遇上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还有那些过目不忘、博闻强记的穿越福利,我杨峥为什么没有? 这一定是在为难我胖虎。 这十数年来杨峥被杨氏逼着苦读四书五经,每每说起就让他考状元,回来光耀门楣。 可是杨峥自家人知自家事,那晦涩的文字,当真比前世解微积分方程还要让杨峥头疼。 所以这期间的心酸又怎是几句话能够说得完。 十数年来,杨峥没有一日不在期望那该死的羁绊系统能给自己一个安排一个什么状元或是读书小能手作为羁绊。就算不能让他脑中瞬间多出四书五经来,但想来应该也能让他啃书啃的没有那么辛苦。 然而,这破系统半点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始终毫无反应。 “好了,峥儿,接下来三个月,你便在家老实读书,我会让福伯看着你的,你若敢迈出大门一步,我便打断你的腿。” “诶峥缩了缩脖子,不情不愿的答应一声。 他可不敢忤逆自己老娘,老娘的彪悍他可是领教过,那是真下死手啊。 毕竟杨峥一手炉火纯青的杨家枪法都是老娘亲传。 小时候为了教杨峥习武练枪,杨峥可是没少挨杨氏的毒打,现在想想,都让杨峥心里直打激灵。 由此,杨氏的彪悍可见一斑。 “峥儿,你莫要怪为娘对你太严厉,娘也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杨家。” “要知道,咱们杨家祖上也算是世家贵胄,想当年天波府之名,便是辽帝听了都要胆寒,可是如今,却也不知开封城中可还有人记得我们杨家。” 说着说着,杨氏叹了口气,已是红了眼眶。 “可怜你爹去的早,留下咱们娘两孤儿寡母,因此复兴杨家的使命便落在了你的身上,你若再不努力,我杨家只怕就再无希望了,到时候,你让为娘有何面目去见你爹啊。” 杨氏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 面对老娘的软硬兼施,杨峥哪里受得了这个,连忙向老娘承诺,“是,是,是,娘,孩儿定会努力的,我这就去读书。” 杨氏得了杨峥保证,满意的点了点头。 “去吧,晚饭我让福伯给你送过去,让你能多读会书。” “对了,也别读的太晚,读到亥时就可以了。” 杨峥在心底哀嚎一声,老娘一句话就给他直接布置到了晚自习,当真是要了亲命了。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6 终极羁绊 b/b作为一个穿越者,居然无法逃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命运,这到哪说理去。 要知道从杨峥三岁开始,杨氏就开始了对杨峥的拔苗助长。三岁习文,四岁练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没有一天拉下的。 这也就是杨峥是个穿越者,要是换个土著,这般练法,只怕早都废了。 有时杨峥甚至怀疑自己那短命的老爹,该不会就是因为,同样自小经历这么一出,脆弱的身心饱受摧残,终于在二十多岁的年纪便扛不住,早早去见了杨家先祖。 直到近两年,杨峥成了年,杨氏才放松了些许对杨峥的管束。 从小杨峥耳中听到的便是那后世耳熟能详的杨门忠烈的故事,杨老令公,七郎八妹那都是杨家先祖。 只是一百多年过去,杨家早已破落,开封城中早已没有人还记得这里曾经有一座天波府。 到了杨峥这一代,更是只剩下七贤村这几亩良田而已。 每当老娘跟杨峥诉说杨门辉煌的时候,到最后便总会补上一句 “峥儿,你是杨家的希望,你定要再现杨家当年的辉煌!” 一句话白手起家,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对于自己杨家后人这个身份,起先杨峥还有些小窃喜,觉得这是穿越者的福利,自己作为主角的优势,可是如今,认清现实的他只感到了深深的负担。 好处半点没有,担子倒是一堆。 现在是个什么时代,北宋政和五年,尽管杨峥分不清现在具体是公元多少年,但是杨峥至少还是知道,如今当皇帝的是宋徽宗赵佶。 哦对,现在还不能叫宋徽宗,那是庙号。再加上这两年越发繁复的苛捐杂税以及花石纲的兴起等,种种迹象表明,宋徽宗在亡国的路上越走越远,想来距离靖康之耻也没有几年了吧。 杨峥常常懊恼自己前世没有好好了解这段时间的历史,不然不会像如今一样,对当今时政没有个预知,这大大增加了他完成复兴杨家的难度。 一想到这个,杨峥就只想哀嚎一句,悔不当初啊。 少小不努力,穿越徒伤悲。 不过就算杨峥的悲伤逆流成河,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后悔二字。 没有了先知先觉的优势,杨峥不得不逼自己一把,咬着牙扛过了老娘的拔苗助长。 如今杨峥要说文可出口成章,武可上阵杀敌有些夸张。 但是有一说一,这么多年的努力也并非白费。 文上,杨峥已经通过了乡贡,就等今年省试开考,看看能不能去混个进士的出身,谋个一官半职。 武上,杨峥就要得意的多,有赖于羁绊系统,他得到了方十三的力量加成,方十四的敏捷加成。一手杨家枪法已经炉火纯青,青出于蓝,便是杨老令公在世,怕不是也要赞一句“不愧是我孙子。” 呃,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家业上,虽然早死的老爹没能给他留下太多家产,但也算过的去,作为穿越者,利用这一点点的启动资金,在这个时代,还是能做些事情的。 在假借杨氏之手的经营下,杨家手中掌握着大大小小数十家商铺,分布在两浙路的各个州县。不然杨峥哪有那么多的闲钱能够用来扶危济困,创下“雪中炭”、“及时雨”的诨号。 对此,杨氏自是支持,杨氏一看就是大户出身,自是知道名声的重要,所以在杨峥帮扶危难这件事是鼎力支持。 老娘的种种做派和见识,都显示出老娘出身不俗,虽然杨峥一直追问自家母亲的身份,但是杨氏一直讳莫如深。在杨峥的认知里,从未见自家老娘联系过任何一个娘家人。 尤其是,杨氏长得极美,绝非普通平民家庭可以生养,这话的意思并非是说普通家庭生不出这么美的人儿,但是在这个年代,普通家庭觉得保不住这么美的人儿,这样的美人,身在普通家庭,那不啻于一场灾难。 而杨氏一个生的貌美,带着幼子的寡妇,能到现在都活的好好的,独立支撑起杨家,这件事本身就绝不普通。不过既然老娘不愿意说,他也不好多问,只能将事情记下。 而杨峥,在外型上更是继承了老娘杨氏的优秀基因,常年练武修成的修长身材,配上一副刚毅的脸蛋,姣好的面容,剑眉星目,英武挺拔之中,不失丰神俊朗。 这幅比前世要帅的多的面庞,在杨峥看来这是老天对他最大的恩赐,毕竟颜值就是正义,能靠脸吃饭,谁还靠才华? 总比某个脸上有一块青色胎记的杨家后人要强的多不是?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有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毕竟杨峥目前地图只开到了睦州这么大点地方,相对于大宋26路,14个府,240个州县来说,杨峥不过才开了芝麻大点的地方。 ………… 翌日。 杨峥正在书房抱着一本《易》在刻苦钻研。 就听门口传来一声急吼吼的大嗓门“哥哥,哥哥!” “十三,少爷在读书,你莫要再找少爷厮混,带坏了少爷,快些走。”福伯严厉的呵斥道。 “福伯,让他们进来吧。”早都读书读的不耐烦的杨峥听到声音,连忙让福伯放人。 “哼,你们快点说话,莫要打扰了少爷读书。” 方十三和方十四自是不会跟福伯计较,绕过福伯冲进了书房。 “哥哥,十三在这里谢过哥哥救命之恩,日后哥哥但有所命,十三上刀山下火海,绝不推辞。” 方十三一进门二话不说单膝跪地、纳头就拜,方十四也跟在后面有样学样。 两人这一上来给杨峥整的有点懵,愣了好半晌。 因为就在方十三、方十四拜下的时候,杨峥脑中听到叮的一声,十年未有反应的系统终于有了动静。 只是他来不及去查看,当先冲过去先将方十三、十四二人扶了起来。 “这是做什么,你我自幼相交,早已形同兄弟,你们的事不就是我的事?何分彼此?”杨峥有些嗔怪的说了一句。 杨峥拉着二人又是总结了一下此番的经验和问题。 方十三突然说道“是,哥哥说的对,经此一事,我也算是明白了哥哥的良苦用心,所以今日起,我想开始新的生活。” “哥哥,我和十四也快到立冠之年,我们想有个正式的名字,日后也好称呼。” “哦?这事……”杨峥以为兄弟二人是想让他给他们起个名字。 正在琢磨要给二人起个什么名字的时候,却听到方十三又开了口。 “哥哥,我给自己起个名字,叫方世腊,以后你就叫我方腊即可。”这是方十三。 “哥哥,我给自己起名叫方世貌,哥哥叫我方貌就行。”这是方十四。 这其实是方十三、方十四的谐音,按照本地方言,十三读出来就是世腊,十四读出来是世貌。 可是谐音梗是要扣钱的啊喂,你们这名字是王建国给你们起的吗?起得也太草率了吧。 “方世腊……方世貌……” “方腊……方貌……” 杨峥口中念叨着二人的名字,不觉呆了。 就算杨峥再不熟悉这段历史,但是水浒传也是看过的,作为水泊梁山的宿敌,方腊的鼎鼎大名杨峥还是听过的。 所以这是正史还是演义? 所以我这是收了什么样两个弟弟?北宋第一反贼?摩尼教开创者?明教首任教主? 所以我该怎么办? 是大义灭亲,现在就去举报了这两个未来的反贼?为天下除害? 还是替天行道,跟他们一起主持正义,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在线等,挺急的。 所以这才是系统给我建立羁绊的原因? “哥哥,可是我两的名字不好?”见杨峥半晌没有反应,方十三开口问道。 “啊,”杨峥回过神来,“没有,不是,十三,这个我们要不换个名字?” “哥哥,这是为何?可是我们的名字有问题?” “这……”杨峥一时语塞,问题?这名字问题大了,你造吗?可是这让杨峥怎么说?说你这是谐音梗,不合规,打回去重新取? 可是重新取什么?仓促之间杨峥也想不出来。 “你看叫方孝孺如何?” “方孝孺?”方腊口中念叨着,面色看起来却没有半分喜色,似乎并不满意,“哥哥,这名字是不是太文绉绉了,我……我……”方腊挥了挥自己粗壮的胳膊。 看着方腊那满身的腱子肉,方孝孺这个名字跟他确实有些不搭,就好像金刚芭比小哪吒一个意思,透着一股违和感。 “啊,没事,这名字挺好的,就叫这个吧。以后十三就是方腊,十四就是方貌了。” 杨峥也想通了,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该反的,那不管叫什么都会反。 这跟人有关,不是改个名字就能改变的,你就是给方腊改名方孝孺,该发生的也还是会发生。算了,就不去祸害日后的大忠臣了。 方孝孺???感觉有被冒犯到。 方腊、方貌得了杨峥的肯定,满心欢喜,拜谢了杨峥,言道不打扰杨峥读书,被杨峥叮嘱了几句,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杨峥心中却百感交集,原来自己相交了这么多年的两人居然是名人。 只是为什么是方腊? 杨峥很想问问这系统到底是怎么选择羁绊的,可是这系统并不会回答他,不然他也不至于到现在就只有这么两个羁绊。 这时杨峥方才想起之前方腊他们刚来的时候,脑海中传来的系统声响,他赶忙查看了起来。 “与方腊终极羁绊解锁,获得方腊独门绝技《圣火功》,请领取。” “与方貌终极羁绊解锁,获得方貌独门绝技《穿云步》,请领取。” “领取。” 杨峥脑中多出了两本绝技秘籍,杨峥将注意力集中到其中一本上。 《圣火功》,杨峥脑中浮现一副人体经脉图,沿着经脉有一串标着箭头的红颜循环往复,形成一套循环。 咦,这系统有点东西啊,这莫非是传说中的内功?对于一个后世的武侠迷来说,这东西具备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杨峥全神贯注于其上,在脑中默默按照圣火功的运行路线在体内臆想有真气在体内流动。 也不知是杨峥是个学武奇才,还是因为有系统的帮助,杨峥感觉自己很快便进入了状态。 等到杨峥回过神来,他已经觉得自己掌握了圣火功的入门第一层功法。 杨峥脸上满是兴奋的睁开眼睛,脑中已经在脑补自己神功大成,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威武雄姿。 杨峥又将注意力集中到另一门绝技上,脑中一个小人腾挪跳跃起来,脚下如生了风,辗转腾挪,身影在空中连续闪烁,杨峥若是不集中精神,甚至都捕捉不到那身影的变化。而小人在一番腾挪后,一个蓄力,高高跃起,整条腿上如有金光闪烁,带着他整个身体如穿云利箭一般直射而下,化作一片璀璨炸在地上。 那小人身轻如燕,仿若能在空中飞翔一般,这明显违反万有引力定律的行为,牛爵士若是看见,怕是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哦,不对,牛爵士还要五百多年才会出生,所以这一切才是正常的吧,毕竟连内功都有不是吗? 不去管到底还要不要相信科学,光是那让人目眩神移的炫酷动作,就让让杨峥感觉自己看了一步特效大片,心驰神往。 这是一套步法,其中还包含着腿法杀招,这一下退可守进可攻,又能跑路还能杀敌,简直是杀人跑路的最佳功法了。 杨峥回味着两门绝技,越发兴奋起来,别的不说,有这两门功法傍身,至少让他自保无虞。 就算是跟着方腊一起反了,也不是没有机会。 咳咳,想多了,他杨峥堂堂大宋忠烈杨家将之后,岂能干那谋逆造反之事,以后说不得还是好好约束方腊,让他莫要多生事端。 是夜,杨峥在书房中苦修圣火功。 “夫人,您来了。” “福伯,峥儿怎么样?可有认真读书?” “夫人放心,少爷刻苦着呢,昨夜更是挑灯夜读了一夜,没有出过书房半步。” “吱”的一声,杨氏推门进来。 杨峥修炼了一夜,此时也正好收功,醒过神来,这一夜修炼过去,杨峥却无半点疲惫,反倒神采奕奕,目泛精光。 杨峥感觉一股热流在丹田处萦绕,虽然还无法灵活调动,但这是真实存在的真气,自是让杨峥的兴奋之情难以抑制。 “峥儿,你这读书也得注意身体,莫要太拼了,该休息也得注意休息。”杨氏一进门便关心的劝了杨峥一句。 “娘,无事,孩儿不累。” “哎,你莫要怪娘逼你,行了,今天你且休息休息,想出去玩便出去玩吧。” 咦?杨峥心头莫名,老娘今天为何如此反常,不过难得老娘开了绿灯,那还不抓紧机会还等什么? 正好去找方腊、方貌,把他们的绝技传授给他们。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7 不依不饶 b/b杨峥昨晚也有所考量,到底要不要把这两门绝技传授给方腊、方貌二人。 按照杨峥前世所看的武侠小说推断,这圣火功明显就是日后明教的传教功法,这要是传给了方腊,估计日后方腊很可能便会在明教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 可是不传,杨峥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这是从方腊身上得到的。以他如今和方腊的羁绊之深,想要摘清自己几无可能。 既如此,还不如索性直接传了,一来能再次收割一波二人好感,二来也能增强二人实力,日后就算真的闹起来,也能让他们多一份保命的机会不是。 虽然杨峥不知道跟自己羁绊如此之深的方腊、方貌二人若是出事,系统会不会因为羁绊对他有所惩罚,但是杨峥却不敢轻易尝试,毕竟他已经从这羁绊中尝到了甜头。 虽然这个羁绊,让他有点无可奈何,但是总不能便宜你占了,责任你不担吧。杨峥从来都不嗤以最坏的打算来揣测系统。毕竟这是一个莫得感情的机器人。 同时,杨峥也琢磨了一下自己是怎么解锁终极羁绊的。 这卡了近十年的羁绊为什么会突然触发了?这十年来杨峥可是没少尝试,各种方法都用了,跟方腊、方貌二人的好感度已经刷无可刷。 如今就差找个桃花林,搓黄土斩鸡头,然后一个头磕在地上,称一声二弟、三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原本杨峥就打算试试找日子和方腊、方貌找个桃园磕个头,试试看能不能让羁绊更进一步。 却没想到,还没等他做,居然解锁了,杨峥仔细思索分析,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也许是因为在奇石这件事情上救了方腊、方貌二人的命?所以好感值一下突破天际,解锁终极羁绊。 这大概就是过命的交情吧。 等杨峥找到方腊、方貌兄弟二人,二人也正要找他。 不等杨峥说明来意。 方貌便先开口道“哥哥,我看到李旺家养的几个泼皮,这几日总到你家田头转悠,哥哥还当小心。” 杨峥家里的田地自有杨氏操持,乃是雇了人耕种,杨峥根本不管,只是此时听到方貌说起,才知道此事。 “嗯?” “哥哥,要不我去让那李旺长长记性?”这是方腊,一如既往的简单粗暴。 杨峥琢磨了一下李旺的意图,难道这李旺还是冲着那奇石来的,但是奇石已经给了县令王寰,以刘鹏的势力不会不知道此事,所以李旺此番行动,多半是要报复此前之事了。 而那李旺早都被杨峥三人打破了胆子,要说背后没有刘鹏的指示,借李旺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来找杨峥三人麻烦。 只是不知那刘鹏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让李旺对自家田地打主意? 这李旺为什么就不能消停一点?非要来作死呢? 杨峥想的有些烦躁,甩了甩头,懒得再想,刘鹏我动不了,一个李旺我还怕了你了? 要不就按方腊说的,甭管别的,先去教李旺做人再说。 真是跟方腊混久了,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简单粗暴了?这样不好,杨峥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的念头。 “这事一会再说。” “我找你们来,乃是要传授你们二人一门功法,此功法乃是我近日在家中藏书中翻出来的,我试着练了一下,觉得颇为不错,想着咱们兄弟三人,有福同享,自是不能把你们拉下。” 二人自是不疑有他,不会对杨峥功法来历有什么怀疑。 杨峥刚讲了两句,方腊就激动说道“哥哥,这这莫非是传说中的内功?” 杨峥点了点头,“嗯,怎么,你知道?” 方腊摇了摇头,紧接着又点点头,“哥哥,如此珍贵的功法,你当真要传给我们?” 杨峥翻了个白眼,“我教你们习文练武,我会什么自是教你们什么,能学多少看你们本事,但是你们何时看我藏过私?” 杨峥绝不会承认自己之所以毫不藏私,是为了刷好感提升羁绊。 当然法不轻传,杨峥自是要叮嘱一番二人不可外传之类的话语。 “你们且听好了” 说着杨峥便教导起二人圣火功的入门功法,引导二人开始修炼。 一炷香过去,方腊当先从修炼中醒转过来。 “多谢哥哥传授神功。”方腊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哥哥,日后但有所命,十三在所不辞。” “怎么样?这么快就有气感了?” 方腊重重的点了点头,“不瞒哥哥,这功法我觉得与我颇为契合,我只是按照哥哥所说,便很快感受到有真气在经脉中流转,莫非我便是哥哥所说的练武奇才?” 我还天赋异禀呢,少爷我昨天费了半天功夫才练出气感,你可倒好,这才一炷香时间,着实有些逆天啊。 杨峥不由感慨,看来这《圣火功》不愧是方腊的独门绝技,只是这么一会功夫便已经能够生出气感来,比自己这个有系统作弊的挂杯都是丝毫不差。 半个时辰以后,方貌也醒转过来,同样一脸激动的向杨峥表示感谢。 杨峥自是推辞一番,不过从时间上可以看出,方貌在圣火功的修炼资质上有所差距。 不知道如果传授二人穿云步的话,会不会这个结果反过来?只是穿云步杨峥自己还没开始练,自是也没法传授二人。 “走,我们去李旺家看看。” 在叮嘱二人接下来自行修炼之后,杨峥终于想起来李旺之事,一时起意,既然有人要作死,那不成全他,是不是对不起他这番作? 方腊、方貌自无不可,自是以杨峥马首是瞻,杨峥说什么就是什么。 还没等三人到李旺家门口,有看见三人身影的李旺家丁便屁滚尿流的奔入李旺府中。 等到杨峥三人出现在李府门口,李旺已经领着一众家丁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杨峥,你……你来干什么?”李旺板着脸大声喝道,只是那声音中微微的颤抖,出卖了他的内心。 “李旺,你这是干什么?我听说你把闺女嫁到了县里,也不说给我发给喜帖,你看我一听说此时,便念着你我同村之谊,这特地跑来跟你道声贺,讨杯喜酒喝,你怎么还摆出这般阵仗?” 杨峥看着色厉内荏的李旺,以及那些双腿都有些打颤的家丁,笑着说道,然后冲方貌示意一下。 方貌立刻会意的从身上摸出三块平平无奇的石头来,递到李旺面前,“喏,这是我们兄弟送你的贺礼,你不是喜欢奇石吗?我们兄弟特意到田里寻了半日,这才挖了三块奇石,送与你为贺。” 李旺看着方貌递过来的和普通田间破石头没有任何区别的石头,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想要发怒,却又不敢,憋了半天才说道“哼,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没别的事就走吧。” “别啊,我这礼也送了,贺也道了,讨杯喜酒不过分吧?”杨峥依旧满脸笑意的说道。 “杨峥,你你到底要怎样?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许你李旺做初一,便不许我做十五?”杨峥见李旺不再装下去,便也不再跟他玩闹。 “李旺,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想做什么?你让人上我家地头转悠,到底又有什么图谋?亦或是,你卖女求荣,那刘鹏让你做什么来对付我?” “你……你……我……我……我就四处看看有什么不可以?你家地还不让人看了?” “哼,”那边厢方腊的脾性已经到达了极点,早都忍不住了,向前一步,在李旺一众家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一把抓住了李旺胸前一副,将他一把提了起来。 李旺那肥头大耳,身如肉球般的庞大身躯,就被方腊一只手便双脚离地提了起来,提溜到了杨峥面前。 “我哥哥问你话,你就老实回答,哪来那么多废话。” 李旺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那些围着的家丁,想要上前救援,却摄于方腊的威势,犹豫不前。 “李旺,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你敢动我,刘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哦?果然是刘鹏,他让你干什么?”杨峥好整以暇的问了一句。 李旺本不愿说,但是看到方腊已经举起了砂锅大的拳头,距离自己的胖脸越来越近,这才叫道“我说,我说,刘大人让我把一块奇石藏到你家田里,谁知道方家这两小子一直在你家地头蹲着。” “嗯?”杨峥微以琢磨,便明白刘鹏想干什么,这怕是要栽赃嫁祸自己。 让人把奇石埋在自家田地,然后改日说是县里丢了东西,到这里来索要,到时候只需在地里转一圈,光天化日之下把那石头再挖出来,当真是让杨峥无法解释。 这阴谋说出来无比简单,这栽赃嫁祸半点技术含量也没有,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只是刘鹏要的不过是个由头,至于事实如何,估计根本没人关心。而这一遭,县令王寰可不会再护着自己了。 看来还真是麻烦,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还是得想办法一劳永逸。 “李旺,离我家地头远一点,你若是敢将那什么破石头埋到我家田里,我便让你李家从七贤村除名。” 杨峥威胁了李旺一番,放了句狠话,示意方腊走人。 方腊冷哼一声,一把将李旺丢在了地上。 “杨峥,你等着,刘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听着李旺放狠话,杨峥带着方腊、方貌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旺不过是个小角色,吓唬一番,已经让杨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然懒的再搭理,倒是那刘鹏,当真是心眼比针还细,不就是当面怼了他一番吗?居然如此针针计较,实在是个麻烦。 “哥哥,怎么办?那刘鹏居然还纠缠不休。”方貌皱着眉头问道。 杨峥揉了揉眉心,一时间也没什么主意,不怕泼皮耍无赖,就怕泼皮当官耍无赖。 在这个封建时代,当官的就是爷爷,手中有点权力自是为所欲为,自古道民不与官斗,不是没有道理的。 就算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尉,可杨峥一个平头小民,此时却是没有跟刘鹏斗的资本。 之前杨峥本以为能够借着县令王寰的势压住刘鹏,让他不敢跟自己为难,却不想那王寰却似对自己颇有成见,不愿庇护自己。 事情有些难办,在这清溪县唯一能够制衡刘鹏的人,不愿意帮他。 想来那刘鹏定是知道了这点,方才如此嚣张的直接安排人来栽赃嫁祸,这事要是让刘鹏做成了,自己连个辩白的机会怕都没有。 要不要索性铤而走险,直接去将那刘鹏做了一了百了?杨峥仔细在脑中推演,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杀人也许容易,但是杀人之后的扫尾却是麻烦,任何犯罪不管计划的多么周密,总会留下些许蛛丝马迹。因此杀人之后可能会埋下更大的隐患。 他杨峥又不是那个想要实施一场完美犯罪的秦风。尤其是在大宋这个年代,司法远不如后世健全,人家很可能根本不看证据,只看你有嫌疑就把你给下狱了,然后刑讯逼供,让你认罪伏法。所以说,在大宋,杀人这种事,莽就完了。 当然这不过是想想,莽完了,善后太难了。真让杨峥去杀人,他是不干的,为了一个小小县尉,搭上自己大好前程,不值当的。 尤其是他日后还要考取功名,若是这事日后被人发现,要挟也好,作伐也罢,都将是他无法接受的。 如此一来,还是得找正规途径解决此事才行。 “十四,之前让你去新安散布的消息可散出去了?” “都散出去了,不过这些时日过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效果。” “你抽空去趟新安,看看情况。” “是,我这就去。”说完方貌转身便直奔村外而去。 这是杨峥原本布置的后手,原是担心县令王寰无法制住刘鹏,杨峥便将注意打到了州府,因此当时便让方貌到睦州州治新安县去做了些准备。 一是编了一首与凤凰出世奇石有关的童谣,让方十四散播出去。 二是让方十四散播了关于刘鹏欺压百姓,作威作福的传闻。 如果当时王寰没能阻止刘鹏,杨峥就打算上州治去把事情闹大,煽动群众,给州府压力,让州府不得不出面解决问题。 说白了,走的依旧是发动群众的套路。毕竟除此之外,杨峥手中并没有其他可以利用的资源。 事到如今,杨峥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只是这一次,杨峥心里却没有什么底。 上一次他谋定而后动,将各方反应都算在了心中,因此才敢毫无顾忌的去跟刘鹏刚正面。 唯一让他没有料到的便是县令王寰的态度,按照他的推测,他给了王寰献上祥瑞这样的大功,王寰应当对他有所优待,以他一个举子的身份,日后,进士可期,王寰怎么也该跟他亲近亲近。 可怎么也没想到,王寰居然对他冷言冷语,拒之千里。这让他百思不得极其解,将他原本后续的计划统统打乱。 原本跟王寰拉近了关系,那刘鹏自是拿他无法,可是如今,没有王寰庇护,独抗刘鹏,杨峥顿觉压力陡增。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8 竹林居士 b/b直到第二天傍晚,方貌匆匆回来,却给杨峥带回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刘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听说是被人一箭射死的。” “怎么回事?你且细细说来。” 方貌立刻把自己所打听到的消息一一道来。 原来,就在昨日傍晚,刘鹏像往常一样带着衙差回府,路上却不知从何处有一支冷箭射来,直接洞穿了刘鹏的头颅,刘鹏当场脑浆迸裂,死的不能再死。 对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杨峥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同时又不免有些好奇,这到底是那位好心的大哥如此仗义,为我出的这口气呀。 “那人可抓到了?” 方貌摇了摇头。 刘鹏死后,刘鹏所领的衙差就全乱了,这些人本就是些泼皮无赖,因为刘鹏才能穿上衙差的皮,如今刘鹏一死,顿时成了无头苍蝇。 这些人平时欺压下百姓还行,让他们去锁拿凶犯,那显然是为难胖虎。再加上此时群泼无首,更是乱作一团,哪里还有人顾得上去追凶? “那可知那人是谁?” 方貌摇了摇头,“只听说那人箭术高超,所用箭矢据说属于猎户自制,并非什么军制。如此一来,就更难查了,毕竟咱们睦州的猎户也是不少。” “如此好汉,可惜无缘一见啊。” “是呢,哥哥,如此好汉,他日若是见到,定要好生结识一番。”方腊忙不迭的补了一句。 “行了,既如此,我们也不必再担心什么。” “如今县里出来如此大事,定不安生,没准不会找人顶罪,你们回去就好好修炼圣火功,莫要再生事端。” “对了,李旺那里盯着点,莫要让他再挑起什么事来。” “是,谨遵哥哥教诲。” 杨峥也安心躲在书房中练功,如此匆匆半月,眨眼而过。 这一日杨峥正在习练圣火功,忽觉得丹田一阵鼓胀,一股热流在丹田四处乱窜,似有一团火焰欲要喷勃而出,让其疼痛难忍。 杨峥不敢有半分松懈,精神集中于丹田之上,尽力控制,终于在一番努力之后,将那火焰压缩凝实,在丹田中安分下来。 对照脑中圣火功秘籍,杨峥知道这是自己圣火功第一层练成了。 杨峥将真气运于双掌之上,试了试威力,只觉得自身拳掌威力提升不少,不觉欣喜不已。 又将真气运于双脚,脚下穿云步展开,却觉在真气加持之下,腿脚更为轻灵,腾挪之间阻滞稍减,身法速度都有不小提升。 杨峥有意试招,来到院中演武,只见杨峥身影一晃,突然消失不见,转瞬整个人如利剑自上而下射向院中训练力量用的石锁。 腿锁接触的瞬间,砰的一声石锁炸裂开来,变成了一堆碎屑。 杨峥看到那原本如水桶的石锁炸裂成一块块的石块,满意的点了点头。 之前在没有真气加持之下,杨峥可做不到如此程度,最多只能让那石锁产生裂隙,却无法让其完全碎裂,更不说碎成一块块。 由此可见,真气与招式配合施为,能起到1+12的效果。 所以是不是该弄个什么掌法? 杨峥不由琢磨起来,既然已经证明内功是真实存在的,所以要不要乘着这时候去少林寺把九阳真经什么的弄来?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姑苏慕容家,去他们家弄点武功秘籍来。 到时候拳打少林,脚踢慕容,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当然杨峥也只是自己臆想一下罢了,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少林和姑苏慕容,还不一定,就更不说什么少林武功和慕容家家传绝学什么的了。毕竟他来到这方世界这么久了,也没听说这世界有什么武功之类的,如今能习得圣火功,还是托了系统的福。 再说了有他老娘看着,他现在连家门都出不了,就更不说什么少林姑苏了,而且就算到了少林姑苏,也未必能让他如愿。 时间就在这一天天读书练功中度过。 天气日渐炎热,眼瞅着便要盛极而衰,眨眼间秋日便快要到了。 这一日,杨氏再次将杨峥叫到了面前。 “峥儿,这几月你在家苦读也是辛苦了,秋试在即,你准备准备,过两日为娘为你收拾妥当,你便出发吧。” “对了,临走前,也去你老师那拜辞一下。” 杨峥不由苦笑一声,说起他这位老师,也是个个性十足的人,若不是必要,杨峥还真不想去见自己这位老师。 但是如今杨氏有命,杨峥自是不得不从。 杨峥让福伯准备了些糕点,提着一路向村外一处竹林走去。 这竹林位于村子南边,竹林枝繁叶茂,如此燥热的天气,一进竹林便觉阵阵清凉,酷热顿消。 杨峥一路走到竹林深处,这里有一处竹子搭建的小院,小院门口一个楼牌,上书竹林居三个大字,从那锋锐的笔力可以看出题字之人那颗不安分的心。 杨峥一路推门进去,在一处偏房中寻到了自己此次所要拜见的人,他的老师——竹林居士。 “老师。”杨峥将礼物放到桌上,向桌后坐着正在专心用刻刀雕刻一块印石的老者恭敬的叫了一声。 那老者仿若没有听到,依旧专心的雕刻着手中的印石。 杨峥也不着急,依旧恭敬的束手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老者雕刻。 直到大半个时辰过去,老者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刻刀,抬起头来看了杨峥一眼。 “怎么?今日来有何事?我让你读的书你可读完了?” 杨峥心中一苦,想起被老师那些藏书折磨的岁月,当真是苦不堪言,那一本本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文字晦涩,每一字一句都要揣摩半天才能明白是什么意思,甚至揣摩半天都弄不明白什么意思的书,那都是杨峥的一场场梦魇。 这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杨峥有看不懂的地方,去向老师请教的时候,老师却来一句悟者自悟。 翻译过来就是懂得自然懂。 杨峥心中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要不是当面质问老师有些显得不尊敬,杨峥真想问一句“老师,你是不是也不懂?” 也许杨峥有胆子真的问出口,没准就真相了。 当然尽管有许多的苦闷,但是这老者却是也教了杨峥不少,当得起杨峥尊一声老师。 面对老师的问题,杨峥闪烁其词,岔开了话题,说道“老师,如今秋日将至,徒儿不日便要进京赴考,特来向老师您辞行。” “嗯,知道了。”老者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便再无言语。 杨峥等了半晌,见老者毫无反应,心中有些无奈,只得再次开口,“老师,徒儿有一事相讯,老师可认识那县令王寰?” 杨峥苦思良久也想不到王寰为何会对他那般态度,最后想到一个可能会不会便是应在他的老师身上,所以才有此一问。 许多年后的福尔摩斯曾经说过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者再次应了一声,便再无言语。 老者的回答肯定了杨峥的猜测。只是杨峥心中无奈更甚,虽然早知老师脾性,但是每次都会被老师这惜字如金的做派,弄得满是郁闷。 “那徒儿告辞了。” 既然老师不愿意说,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杨峥礼尽到了,自是不想再待在此处,不然只怕尴尬癌都要犯了。 “回来。”就在杨峥就要走出房间的时候,老者喊住了他。 杨峥再次回到老者身前,静待老者训示。 “那王寰可是对你不公?” “那倒没有,只是他对我态度极为冷淡,似是不想跟我多有瓜葛。此前有些事情,他分明可以做的更妥帖,可是却拒徒儿于千里之外。”杨峥解释了一句。 “哼。” “那王寰就那德行,谁也不愿得罪,又谁也不愿牵连,却不知在朝堂之上,最要不得的就是他这个样子,也活该他这么多年了,还不过是个下品县的县令。”老者言语中满是不屑。 “好了,不去管他。此次秋试非去不可?” “是,老师,母命难违。” “如此,”老者沉吟半晌,“既然你已经打定了注意要去参加秋试,我也不拦你,你尽力即可,不过莫要报什么希望就是了。” “这是为何?”杨峥有些不解的问道。 同时心中腹诽,你是不是我的老师,人家都盼着自家弟子金榜题名,你倒好,摆明了叫我一轮游,这是何道理?你就这么看不上我? “哈,为何?哈哈哈哈。”老者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半晌才停下来,“你可知老夫叫什么?” 杨峥摇了摇头,他只知道老师自号竹林居士,却一直都不知道老师的姓名,以前也曾问起,却从未得到老师回应。 如今听到老师有要说的意思,顿时来了兴致。 他一直猜测自己的老师是个隐士,只是不知其名,因此对老师接下来的话颇为期待。 “你可知东坡居士?” 就算历史不算精通,可是东坡居士苏轼苏东坡的大名杨峥又如何能不知道,见老者如此问,顿时有些惊为天人,难道自己的老师就是苏东坡? 自己这是撞了什么大运?这莫不就是主角光环? 只是眼前这位自己的老师,怎么也看不出来有苏东坡那般浪荡不羁的风骨,不过老师都这么说了,那捧哏必须当好啊。 “难道……老师就是苏轼苏子瞻?” 杨峥说完满眼期待的看着老师。 “咳,老夫就是是苏子瞻” 杨峥眼冒精光。 “……的弟子。” 说完老者颇为得意的昂起头。 杨峥仿佛做过山车一般,心情从波峰到波谷,心中暗自腹诽,老师您这说话大气喘的,也不怕舌头闪了。 杨峥知道苏东坡,还知道苏东坡有四个出名的弟子号称“苏门四学士”。 “老师是黄庭坚?” 老者皱了皱眉,没有回应。 “老师是秦观?” 老者眉头皱的略深。 “老师是晁补之?” 老者眉头凝成了麻花。 “原来老师是……” 老者嘴角微扬,就要带起一抹笑意。 “张耒?” 老者原本要扬起的笑意僵在了脸上,没好气的瞪了杨峥一眼。 杨峥有些傻眼,这几个都不是?苏东坡及其四大弟子都不是?苏东坡还收过别的弟子?只是未能名留千古? 见杨峥有些困惑,老者不爽的冷哼一声,瞪了杨峥一眼。不准备再让杨峥猜下去了,这再猜下去非得让他给气死不可。 “小子,你给老夫听好了,老夫姓廖名正一,字明略。” 廖正一?廖明略?谁啊?不认识。 杨峥皱着眉头,显然并不知道这人是谁。 老者显然找错了人,也高估了自己的名望,廖正一这个名字也许有些分量,放到朝堂上可能有些人会恍然,原来是他。 可是对于杨峥来说,不过是个山野村夫,十数年没出过两浙路,也没上过朝堂,又从哪里知道去。就算他是个穿越者,提苏东坡他还认识,提廖正一,对他一个不读史的人来说,却是对牛弹琴。 杨峥一脸茫然失望的样子,让廖正一看的气不打一处来,不得不开始自报家门。 “老夫乃是元丰二年的探花,端明殿大学士,苏师都称我一声国士,你居然不知道,当真是气煞老夫。” 装杯装到廖正一这个份上,可当做算是悲哀。 杨峥听了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看廖正一的眼神思索中夹带着些许疑惑。 “你小子那是什么眼神?” 廖正一瞪着眼睛看着杨峥,心道老夫都报了名字,你居然还这番表情,当真是有些恼羞成怒。就差喊一声如此不孝的弟子,谁给我将他拖出去打杀了吧。 其实要说廖正一也算是一号人物,毕竟他能成为苏东坡的弟子,虽然未能位列“苏门四学士”之一,但那也只是因其入门较晚,论才学却也未必弱了。能得苏东坡一声国士,能与黄庭坚、秦观等人为友,其能力可见一斑。 只是廖正一的这一番言语,注定是媚眼抛给瞎子看——莫名其妙。 要说廖正一会出现在这里,其中也有些故事。 因为哲宗亲政,怨恨在太皇太后垂帘期间自己形同傀儡,于是放弃旧党而起用新党。作为旧党的司马光、苏轼等人皆为哲宗所不喜,甚至将司马光掘坟鞭尸,可见哲宗之恨。 而作为苏轼学生的廖正一自是无法幸免,被打为旧党,受了贬斥,发配地方。当时真当壮年的廖正一哪里受的了这个,索性辞了官,找个地方归隐起来,打着等到朝堂形势有所变化,再图复起的想法。 毕竟这朝堂浮浮沉沉,不过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新旧两党相互倾轧而已。 好容易等到哲宗挂了,端王赵佶上位,旧党同僚纷纷起复,蛰伏了数年的廖正一本以为时机已到,就等着新帝赵佶一旨召命,请他还朝。可是谁成想,左等没反应,又等没反应,赵佶上位还没满一年,便又罢了旧党,启用蔡京为相。 要说蔡京也是个狠人,作为新党一员,他不但打击旧党,同样排挤新党,自己一家独大。更绝的是蔡京为铲除旧党,直接在端礼门立起了一块“元祐党人碑”,将这元祐党人打为朝堂之祸,又命令全国各地的州县都刻“党人碑”,并以此诏告天下。 如此一来旧党官员死了的削去官衔,在朝的一律降职流放。如此旧党一派死的死,贬的贬,朝堂之上再无旧党影踪。 而廖正一的名字赫然位列“元祐党人碑”上。 这一下算是彻底绝了廖正一的心思,自此心灰意懒,再也无心朝堂。索性躲到了七贤村,找了片竹林,自此诗书作伴,金石为友。也因为这,才有了让杨峥拜师这位端明殿大学士的机会。 当然这些杨峥都是不知道的,他现在只是觉得自己这个老师,干啥啥不行,吹牛第一名。多厉害没看出来,又傲娇又臭屁是一点没拉下。 嗯,不能这么说自家老师,老师这叫做文人的风骨。 杨峥自然不是这么没眼力见的人,尽管心中嘀咕,但是面上功夫还是做得到位。 多年接济穷苦大众,打下的待人接物的良好情商此刻尽显,自是对着廖正一一番捧脚。 什么“原来老师如此厉害”、“老师果然才学出众”、“小子何能居然得拜老师为师”、“此乃小子一生之幸”、“我居然是东坡居士的徒孙,何其幸也”之类的话语层出不穷,将廖正一捧的老怀大悦,虽然依旧强绷着一张脸,但是目光明显的柔和了几分。 “那此次秋试,老师可有教我?弟子虽然资质愚钝,但定当不负老师教诲,力争金榜题名。”杨峥乘着廖正一高兴的功夫,问出了先前埋在心底的疑惑。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9 杨门再兴 b/b“咳,”廖正一略显尴尬的怔了一下,面上闪过一丝犹豫,最后终于叹了口气,这一口气仿佛让他瞬间又老了十岁一般。 “哎,你资质虽然愚钝,但毕竟勤能补拙,这些年来勤奋好学为师也是看在眼里的,按说去参加秋试,也未必没有机会一登集英殿的机会,只是……” 所谓一登集英殿乃是指通过秋试,取得参加殿试的资格,因为殿试一般都在集英殿举行。 资质愚钝,你可真是我亲老师,我那么说是自谦,可是你……有这么说自家弟子的? 杨峥低着头状似恭敬,可是廖正一看不见的地方,杨峥嘴角都快撇到地上去了。 “哎,你道那县令王寰为何要疏远于你?” “是为师连累了你啊,怪只怪为师之名太盛,连一个小小的下县县令都容不下为师,罢了罢了。”廖正一挥了挥袖子,感慨一声。 不吹牛会死吗?以前您老也就是不爱说话,没见您这么爱吹牛啊,今个这是怎么了?这么多年的牛没吹,全憋到今天一起放大招了? 杨峥觉得自己要是不吐槽两句,自己怕是会憋出内伤来。 “老师这是哪里话,有事弟子服其劳,怪只怪弟子本事不足,不能为老师分忧。只是其中缘由,还请老师为弟子解惑。”吐槽归吐槽,场面话该说还是要说的。 “哎,如今你也知道了老夫身份,便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了。” “早些年权相蔡京为了铲除苏师一系,将老夫之名列于端礼门外石碑之上,并通传各州县,老夫在此隐居那王寰是知道的。” “朝堂最忌党争,为师被冠上了元祐党人,旁人自是不敢多与老夫有牵连的。” “而你作为老夫弟子,自是脱不了元祐党人这层关系,那王寰不待见你便是因此之故。” 杨峥听了廖正一的一番解释,心中不少疑惑顿时解开。 “如今蔡京权倾朝野、地位稳固,早已无人敢再为元祐党人说半句好话。而你带着元祐党人这层身份,自是无人会为你出头,所以秋试嘛,呵呵,不提也罢,你且就当是去见识见识东京风光便好。” 看风光?是看别人金榜题名有多风光吗? 杨峥心有戚戚,看来自己此去东京大概前途渺茫了。 看到杨峥一脸苦色,廖正一似乎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宽慰道“如今奸佞当道,这个仕不入也罢,你且在此随我读书习字,他日也自可有一番作为。” 杨峥…… 老师,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算了,还是不说了。 碰上这样的老师,杨峥也是无奈了。 这哪里是安慰人,杨峥很想说,看看您老,在此隐居每日里读书,沉迷金石,十多年过去了,除了我这个弟子,逢年过节连个来看你的的人都没有,你跟我说他日也可有所作为? 这话老师你自己信吗? 对于参加科举中进士,说实在的杨峥本来并不太上心,要不是因为老娘总是把让他出将入仕,复兴杨门挂在嘴边,杨峥其实根本不想去参加什么科举。 毕竟未来十年间,不知道哪一天,这大宋就要亡国了,与其去做一个亡国之臣,倒不如躲在这里每日里钓钓鱼来的悠闲自在。 七贤村位于两浙路睦州,往东走上个百里地就是未来南宋都城临安,当然现在还不叫临安而叫杭州。 所以杨峥半点不慌,北宋是要灭了,但是南宋还能撑个一百多年,呆在离南宋都城这么近的地方,金兵怎么也打不到这里来。 所以呆在七贤村,安全系数上升了好几个等级,杨家这些年也算有些薄产,吃喝不愁,衣食无忧,又没有生命之虞,在此安享太平,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此时被老师这么说来,杨峥却一点也不想再窝在这里,看看老师,杨峥不觉就想到自己二三十年后会不会也成了这个样子? 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杨峥打了个激灵,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想法赶紧甩了出去。 做人,总还是要有点追求的,更何况重活一世,怎么也得比上辈子活的更精彩一些不是,否则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廖正一以为杨峥摇头是心有不甘,叹了口气。 “哎,为师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也是这样年少气盛,不服输,这是好事,无妨。” 说着廖正一看着杨峥露出欣慰的笑容。 “对了,虽然你还未及冠,未有表字,但是此番你要入京,未免旁人问起,丢了老夫面皮,老夫便给你起个表字吧。” “还请老师赐字。” “唔,”廖正一斟酌了一下,“令堂希望你能复兴杨家,重现昔日杨家荣光,那我便为你起‘再兴’二字,你看如何?” “多谢老师赐……” 再兴?杨再兴? 嗯!嗯?喂喂,等等,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杨再兴不是岳飞手下大将吗?我要是占了这个名字,日后你让真的杨再兴可怎么办? 不对,我记得我娘说我是杨门唯一嫡系,所以…… 难道我就是杨再兴? 杨峥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脑中嗡嗡的。 “你以为如何?”就在杨峥听到杨再兴这个名字发愣的时候,廖正一问道。 不如何,我可不想血战小商河,被人射成刺猬。 “老师,不如换个表字?”杨峥试探的问道。 廖正一眉头一皱,似是不喜,“那就‘复兴’、‘重兴’,你意下如何?” 杨复兴?杨重兴?这还不如杨再兴呢。老师你这么有文化的人,怎么起个名字却如此的没有文化? 得了,还是杨再兴吧,说出去也算好听,好歹也还算个人物。 “徒儿谢过老师赐字再兴。” 廖正一见杨峥还是选了再兴二字,脸上不悦敛去,又接着勉力道 “再兴啊,此次秋试,你就尽你所能去拼一把吧,就算最后没能有什么结果,但是年轻人嘛,就该去奋不顾身一次,这样才不至于让自己后悔,去吧,为师支持你。” 所以呢? 然后呢? 杨峥睁大眼睛看着廖正一,老师您要支持我,你倒是给点表示啊,该不会就是嘴上这么一说?心灵鸡汤谁不会?咱别光水,好歹来点干货呀。 廖正一也看着他,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着。 终究是杨峥面皮薄,绷不住。 “是,老师,弟子会尽力的,若是无事,弟子这便先告辞了。” 不过好在的是,廖正一还是没让杨峥空手。 “对了,我的名帖你拿去,若是在东京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持我名帖去大相国寺寻求帮助,他们智清禅师与我有旧,你可向他寻求一二帮助。” 大相国寺?智清禅师?杨峥带着一丝疑惑,不知自家老师为何还会跟和尚有交情。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老师跟人智清禅师走动,也不知道人家还记不记得,这份名帖还好不好使。 不过聊胜于无,杨峥还是接过名帖,贴身藏好,向廖正一谢过。 廖正一挥了挥手不再多言,再次拿起刻刀,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印石之上。 杨峥默默的退了出来,对自己这个老师也是有些无奈了。 起什么表字不好,起个再兴。 杨峥努力回忆自己对杨再兴的记忆,那仅限于《说岳風雨文学的可怜记忆,杨峥又能对杨再兴有多少了解?就记得杨再兴武力值颇高,在岳飞账下能排进前三。还有就是杨再兴这人有点刚愎自用,傲气无双,非要单挑冲阵,最终血战小商河,被金军射成了筛子。 除此之外,杨峥就再记不起其他,杨再兴是从何处起家,是怎么被岳飞收编,怎么打的大小战役,一样也不知道。 自己该不会这么巧,就是这个杨再兴吧? 但是年龄也不对吧,杨再兴是哪年生人来着?总不会比岳飞大吧,按道理岳飞现在也不知道出生没出生呢。 杨峥想的脑壳都要裂开,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也懒的再想了。 杨再兴就杨再兴吧,大不了不上战场就是,安心做个文官,就算上了战场,乖乖听话,不冲动,不冒进,不去小商河就是了。 杨峥收回思绪,又想到了跟老师的这番交流。 这番交流并非毫无用处,至少他知道为什么县令王寰会对他是那个态度了。 他拜师廖正一也有些年头了,以前一直问起老师名讳,老师都讳莫如深,此后也就不再多问,只当是个有些怪癖的隐士高人,多少爱搞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现在知道了自己老师的身份,那层神秘面纱揭去,杨峥才知自己老师似乎也并非什么无名之辈,只是运气差了点,因为在朝堂上站错了队,交错了友,一身抱负无处施展,只得寄情于金石之上,当真是可悲可叹。 不过同时他也有些发愁,按照这个状况,他参加秋试明显的是陪太子读书,注定无果了。 就算他当真是金榜题名,到时候有心探查之下,自己怕也会被打回原形。不要以为大宋朝没有政审,越是封建时代,对出身越是看重。 对于能否金榜题名对杨峥来说并没有那么放在心上,其实他内心里对做官并没有什么想法,更何况在知道了老师廖正一这般政治经历之后,他其实对朝堂是有所排斥的。 更何况现在这是个什么年代?按照后世史书的记载,这是宋徽宗时代,亡宋功臣、六贼之首的蔡京为相,四起四落,权倾朝野、贪婪自用,兴花石纲之役、铸九鼎、建明堂、修方泽、立道观,闹的民不聊生。 这样的朝堂,不混也吧。可是唯一可虑的就是,他娘杨氏不答应,此次不中,三年以后他娘必然又要逼着他再考一次?毕竟在他娘心中,这是复兴杨家的唯一途径。那这三年他还得被他娘耳提面命的督促着读书? 杨峥想想那个画面就不禁想要哀嚎一声,这日子没法过了。 想什么来什么,等到杨峥垂头丧气的回到家中,福伯便立刻通知他,杨氏召见。 杨峥强打起精神,来到杨氏屋中。 “娘,您找孩儿。” “峥儿,可去见过你老师了?” “见过了。” “你老师可有说什么?” “老师勉力了孩儿一番,让孩儿定要尽己所能,不负母亲的希望。” 杨峥自然不会将实情向母亲吐露,那样不啻于直接摧毁母亲多年的希望,按照自家老娘的性格,怕不是要打上门去,给老师一个好看?那要是闹将起来,杨峥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万一再给自家老娘气出个好歹来,可咋整。 杨氏微微颔首,“你这老师,虽然话少了些,但是这些年来教授你读书也算用心,你切不可辜负了你老师对你的期望。” 杨峥心中再次默默吐槽,丢本书让我自己看也叫用心?这要是放在后世哪个老师敢这么干,非得让学生家长投诉到失业不可。 当然这话杨峥自然不会说出来,只是应和着母亲的话语。 “峥儿,你如今也大了,有些事你也该知道了,为娘有件事要跟你说。”杨氏犹犹豫豫的,最终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杨峥心中咯噔一下,按照一般剧情,这句话一说出来,便是关于主角身世的大秘密即将揭开。 难道我不是亲生的?我是捡来的?我还有个弟弟?亦或是有个妹妹? “娘,不知何事?”杨峥好奇中带着小心,“莫不是?” “嗯?”看到杨峥那古怪的眼神,杨氏就知道自己儿子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瞎想什么呢?” 杨峥有些尴尬的讪讪一笑。 “那不知母亲要跟孩儿说的是” “嗯,其实想跟你说的是,你也老大不小了,为娘像你这个年纪,已经生了你了,你此去东京,路途遥远,所以” (_)?? 这是要给我张罗相亲?这来的有些太突然了吧?我不日就要进京赶考,难不成还要让我在赶考之前把亲事给办了? 杨峥条件反射的就生出一股抵触之情,而且这村里的姑娘哪个他不知道,一个能入他眼的都没有,自是更不想就这么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草草了事。 “娘,大丈夫身未立,事未成,杨家未复,何以成家?而且孩儿着就要进京赶考,这事是不是有些太仓促了?” “哈?”杨氏看杨峥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虽觉得儿子懂事很是欣慰,但也有些不解和愁苦。 “峥儿,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这不冲突。你有复兴杨家之心自是好的,可是传承杨家也是大事。” “以前你要读书,娘也便没有急着为你操办张罗,如今……” “娘,孩儿还小……” “这事为娘说了算。” 杨峥一阵泄气,没想到自己穿越了,居然也还是躲不掉被催婚的命运。 “好吧,娘,那是谁家姑娘?什么时候?今天还是明天?” “嗯?臭小子,你怎么比为娘还急。”看着杨峥的样子,杨氏不免好笑的调笑了一句。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啊。 我急么?我哪有急?不,是娘你急了。 “行了,这事你也别急,急也没用,人家姑娘能不能看的上你还不一定呢?” 娘,你要这么说,你儿子我可就有话要说了。 你儿子要颜值有颜值,不敢自比正道的光,那也是正义的化身。 要文虽不能七步成诗,但好歹也有个举子身份。 要武不说万夫莫敌,至少一套家传杨家枪法傍身,寻常人根本近不了身。 要名声,清溪县谁人不知他雪中炭、及时雨杨峥之名。 可盐可甜,别说谁家姑娘看不上他,应该问谁家姑娘配得上他? “哼,我倒想看看哪家姑娘这么大的架子。”杨峥有些不服气。 杨氏看着杨峥的样子,不觉轻笑一声,这才娓娓道来。 “你爹年轻的时候,有年赴京赶考,结交了一至交好友,就差一个头磕在地上,拜把结义。后来,你出生后没两年,你爹那至交好友也生了个千金,因此,当时他们两人便为你们定下了亲事。” 我这短命老爹看来也是个性情中人。 “只是后来你爹几次都没能考中,回了家,而你爹那名好友却金榜题名。你爹自觉无颜去见故友,整日郁郁,终于撒手人寰。” 嗯,就是心眼有点……,唔,针针计较,哦,子不语父过,不可妄议我啥也没说。 “但是这门亲事却还是在的,你爹临去之前,还拉着我的手给我几次交代,让我帮他把这事办了。所以我在想,此次趁着你进京赶考,你便去将此事了结了吧。” 听了母亲的话,杨峥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感情是个娃娃亲。 “那……父亲都已去了,这事还作数吗?” “为娘也拿捏不准,所以这才想着趁这个机会,让你去看看。” “那家人在哪?东京?”杨峥问道。 “嗯。” “你父亲那名至交好友姓陈名轩,前些年听说升了礼部侍郎,只是也有些年没有联系了,现在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此去正好拜访一下,若是能趁机让其提携你一二,就算这次没能考中,日后也好谋个出身。” 杨峥默默将名字记下,打算到东京后打探一下再做打算。 “对了,此事你也不必强求,你去看看,若是对方还认这门亲事,那你便应下。若是对方不愿,那便好聚好散,把此事了结了,莫要耽误人家姑娘。” 杨氏又叮嘱了杨峥一句。 有枣没枣打一杆再说,这道理我自是省得。 杨峥表示记下。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10 目标东京 b/b“哥哥,听说你要去东京?” 翌日一大早,方腊和方貌便找上门来。 方腊这些时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修炼圣火功的缘故,红光满面,精神矍铄,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可是同样修炼了圣火功的杨峥和方貌虽也有所提升,但是却不像方腊这般明显。这让杨峥有些啧啧称奇,不愧是方腊的专属秘籍,所以这圣火功和方腊的匹配度更高,效果更好? 听到方腊问话,杨峥点了点头。 “秋试在即,我得赴京赶考。” “那不如我们陪哥哥一起去,也好帮哥哥处理些杂事。”方腊眼中放光的说道。 杨峥哪敢带着方腊这个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暴脾气去东京,在这县里他还能料理一二,去了东京,以方腊的性格,说不好就闹出事来,杨峥都不知该如何收场。 杨峥想也不想的就摇了摇头。 “那哥哥带上十四,也好有个照应,家中我会替哥哥照看,护得家中周全,定不会让旁人骚扰。” 杨峥闻言开口就想拒绝,自己不在,方腊还不知道会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毕竟这可是未来的“圣公”。有方貌在,没准还能看着点方腊。 可是此去东京,一切未知,说不好会有什么事发生,有个人手在身边,办事也方便些。 杨峥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应下。 不过他对方腊着实有些不放心,反复叮嘱他不要惹事,好生修习功法。 打发了方腊方貌二人,杨峥又去了一趟清溪县城,找上主薄王衡,办理了秋试所需的一应文书。 “多谢兄长。”杨峥拿着一应文书向王衡拱手致谢。 “贤弟客气,该是为兄谢你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王衡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显然是有什么好事。 “怎么?兄长这是即将高升了?” 王衡开心的点了点头,“那枚凤凰出世的祥瑞献了上去,据说上面的大人非常高兴,县令大人即将调任州府,调令已经在路上了。” “那兄长你” “自是随大人一同前去州府任职。” “恭喜兄长了。”杨峥为王衡高兴,“对了,却不知王大人走后,谁来接掌清溪?”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没准便是出在你们这届参加科考的学子之中。”王衡显然知道的不多。 杨峥点了点头,“对了,那杀害县尉刘鹏之人可曾抓到?” 听到杨峥的话,王衡面色古怪的看了杨峥一眼,“不是你?” “咳峥被王衡这句话噎的咳嗽不止,好半天才止住,一脸苦色的看着王衡,“兄长莫要开这般玩笑。” “真不是你?”王衡有些惊讶,“那还当真奇怪了。” “兄长为何会认为是我?”杨峥满是不解。 “咱们清溪县谁不知你乐善好施及时雨、嫉恶如仇雪中炭之名,那刘鹏这般作为,你又正好与那刘鹏起了争执,有了嫌隙,以你的性格,自是不会放过,而且咱们这县里,除了你还有谁有能力能除了他?” “这……” “你不知道最近县里都给你起了新的诨号,嫉如仇,你听听,这名号可比雪中炭好听多了。”王衡调笑道。 杨峥却是冷汗都下来了,百姓这般想也就算了,连王衡这个当官的都这么想,可见有多少人认为刘鹏之死是杨峥所为了。 “这……这……冤枉啊,小弟一向奉公守法,何曾敢有如此出格举动,兄长信我啊。” “好,好,好,为兄信你,这事与你无关。” 王衡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王衡那有些调笑的眼神,意思再明显不过,那就是这都没人追究了,你小子就别跟我这装了。 杨峥欲哭无泪,这锅背的,冤。 “好了,为兄预祝贤弟你此番能够高中,衣锦还乡。” “借兄长吉言。” 杨峥从县衙出来,心情却是无比的惆怅,想到此前进县衙,那些衙差看他那恭敬又畏惧的眼神,这才明白到底所为何来。 如今黑锅背了,却还不知道到底是替谁背的,史上最惨背锅侠非杨峥莫属。 不过这也不怪人家甩锅,要怪只能怪杨峥声名太盛,吸锅属性太过强大。 如此,将一应杂事料理妥当,杨峥又在家中待了两日,一切收拾停当,终于踏上前往东京的路途。 杨家门口,杨氏强忍着眼中的泪花,嘴上不停的叮嘱着杨峥,说让杨峥快些上路,可是手里却紧攥着杨峥的手不肯撒手。 “娘,孩儿只是赴京赶考,又不是不回来。” “是,是,峥儿,你此去一路小心,为娘在家等着,等你金榜题名,衣锦还乡。” 终于在一番折腾之后,杨峥还是迈出了脚步。从此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是的,没看错脚步,杨峥要走到东京去。 按理说杨峥应该骑马,可是马在大宋可是个稀罕物。大宋本就缺马,好一点的马都被收归军管。而在这江南之地,本就非纵马之地,就算是匹驽马,也是稀罕之物,不是那般容易得到。由此可见大宋缺马到了什么程度。 原本杨氏让福伯弄了头驴子给杨峥代步,只是杨峥考虑一番后还是拒绝了。 他准备趁着这番前往东京的路上正好修炼一番自己的穿云步,有一门身法傍身,安全性自是大大提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打不过就跑的基本原则是杨峥的人生信条。 正好此番方貌跟他一起,杨峥索性将这本该是方貌的独门绝技传授给他。许是方貌跟穿云步契合度高,杨峥只教了一遍,方貌便已掌握,欠缺的只是熟练而已。 此时,刚出了清溪县,上了官道,杨峥和方貌见道上无人,便各自运起功法,一路飞奔了起来。 此去东京,杨峥从睦州出发,需要先一路北上,经淮南东路、京东西路再向西到达东京汴梁。 虽然这不是杨峥第一次出门,此前他为了能够保持自己扶危济困、助人为乐,持续做好人好事,也做了些营生。 好歹也算没有浪费自己穿越者的优势,做了些买卖,甚至还在周边各县开了些商铺,安排人打理。此番出来更是将生意一股脑的教给了方腊。 其实方貌心细,教给方貌更为靠谱一些,只是此番他带了方貌出来,却也只能教给方腊,杨峥只能不求突破,只求维持了。 以往没有什么闲情游逛,如今借着这个机会怎么能不好好游历一番。 如今方才七月初,距离八月十五的秋试还有一月多时间,时间上尚算充裕。再加上这几日穿云步的习练,杨峥一行的速度快了很多。 因此一出睦州,杨峥便稍稍偏了些方向,直奔十年后的南宋都城杭州而去。 杭州作为两浙路的路治,下辖钱塘、仁和、余杭、临安、于潜、昌化、富阳、新登、盐官九县。人口超过20万户,为江南州府人口之最。 杭州最美的自是西湖,所谓“地有湖山美,东南第一州”自不是浪得虚名。 此时,杨峥与方貌二人一路东游西逛的穿行在杭州街头。 这里与清溪县有明显的差别,街边摊铺林立,人头攒动,沸反盈天,热闹非常,远非小小的清溪县所能比拟。 看着这一副盛世图画般的场面,杨峥不由感慨也难怪几十年后林升会写出“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这般诗句。光是眼前这情形,若不是知道历史,换了杨峥也会觉得盛世可期,无需忧患,此生唯享乐耳。 杨峥和方貌穿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虽然见惯了后世的大场面,但是此时的杭州街头,却别有一番滋味。 两人走走停停,就在这时,方貌突然拽了拽杨峥衣袖,杨峥不解的看向方貌。 就见方貌隐晦的朝着远处11点方向使了个眼色,杨峥顺着方貌所指看了过去。 杨峥看了半晌,才在越过一座三层建筑的屋顶上发现了方貌所指的东西,那里是这一片区域的最高点。隐约在那屋顶上可以看见趴着一个身影。 似乎感受到杨峥的目光,那身影目光射向杨峥,有如实质,杨峥慌忙躲闪开眼神,等到再去看时,却已是不见了人。 “哥哥……你说那人……” 杨峥不想多事,因此摆了摆手,示意方貌不要多管,拉着方貌继续闲逛起来。 却不想他们刚走了没几步,前方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就看不少人纷纷四散奔逃,有不少人直冲杨峥这边而来。 杨峥和方貌不知发生了何事,为防被冲过来的人群撞到,杨峥拉着方貌躲到了街道一侧,在一处屋檐下暂避。 这股人流持续了几分钟,等到人群冲散,街道上已是一片狼藉,空空荡荡。 紧接着就见一队兵丁跑了过来,将街道封锁,一时间将杨峥二人堵在了街边。 走肯定是走不了了,杨峥四处打量一下,发现他们躲避之地正是一处酒楼,索性直接钻进了酒楼里。 这酒楼看起来着实不小,酒楼里人也是不少,举目望去,一层已经做得满满当当。酒楼里的人似乎没怎么被方才外面的骚乱所惊扰,照常的吃喝着,只有一部分靠窗的人发现外面的变化,正探头朝外看着。 小二原本正探头朝外看着,此时见有人进来,忙不迭的招呼起来,将杨峥引上了二楼。此时二楼人也是不少,杨峥找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径直走了过去,带着方貌坐了下来。 “诶,你听说了吗?” “什么?” “北边辽朝后院起火了。” “什么情况。” “听说辽朝东边有个部落反了,占了辽朝的长春州,建国号“金”,将长春改名隆州白龙府。” “哦?这是哪个部落,这么厉害,辽朝能放过他?该不会过俩月就被辽朝灭了吧?” “说是叫什么女真族,一个叫完颜阿骨打的领头。” “这是勇士啊,若是辽朝多一些这般勇士多好,那我大宋便可安享太平了。” “哈哈哈哈。”此人的话引得同伴们一阵大笑。 “这谁说的好呢……” “只期盼这个叫完颜阿骨打的能多撑一会,别让辽朝太快灭了,也能让我大宋多安稳几年。” 杨峥和方貌刚坐下,就听到旁边一桌人高声谈论的声音。 金国建国了?这是哪年的事?可怜不学历史的杨峥根本对不上今年到底是哪一年。 要不要通知大宋提前出兵找人灭了金国,这样也许就没有靖康之难了?不过旋即杨峥就摇了摇头,把自己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抛诸脑后。 不说他如今人微言轻,说出去也没人听他的,就说听方才这几人的论调,大宋的想法就可见一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去帮助敌人的敌人就罢了,怎么还能帮敌人打敌人呢?那不是给自己添堵吗?就算大宋真的信了他的话,大宋有哪里有能力能穿凿过辽朝的层层防守,一举灭了即将大兴的金国呢? “哥哥,你说这金国能撑多久?” 就在杨峥思索时,方貌问了一句。 杨峥不觉苦笑一声,能撑多久,我说能撑一百多年你信吗?我说辽朝都会被它灭了,你信吗? “谁知道呢,说不好辽朝都没他撑的久呢?” 这时,楼梯口又上来了几人,一边走一边大声说着话。 “你们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同伴附和道。 “我跟你们说啊,方才是朱大人被人刺杀了,我刚才可是亲眼看见了整个过程。” “朱大人?哪个朱大人?” “还能有哪个朱大人,造作局的朱勔呗。” “嘘……”同伴忙掩住那人的嘴,“你不想活了?” “哼,怕什么,我看他有今天没明天了。” “行了,”同伴左右看了看,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压低了声音问道“快说说方才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大的阵仗,出动了这么多的官兵?” 说话那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也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跟你说,刚才朱大人方从造作局出来,便有一支利箭向他袭去,直扎心口,当时就留了好多血,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这声音颇小,杨峥催动圣火功凝聚于耳上,才听了个七七八八。 方貌朝杨峥看来,显然也是听到了那几人的话。 两人四目相对,杨峥点了点头。 杨峥和方貌显然都想到了方才远处蹲守在屋顶的那道身影。 “哥哥,你说会不会是” 杨峥自是明白方貌的意思,刘鹏也是被人射杀的,所以这射杀朱勔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杨峥想到自己无端端的背了锅,心中有些不忿,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刘鹏,所以此时也是上了心。 杨峥思绪不由飘飞起来,见杨峥陷入了思考,方貌也不多打搅,默默守在一旁。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11 杭州风波 b/b也不知何时,小二又领了一人走了上来,此时二层也几乎坐满了人,只有杨峥这桌还有空位。 “客官,小店人满了,可否行个方便,拼个桌?”小二跟杨峥赔着笑脸问道。 杨峥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小二得了杨峥首肯,连忙将人引着坐到了杨峥这桌。 随着那人坐下,杨峥却微微一怔,面色有些古怪的抬头朝那人看去。 这人头戴朱黑漆笠,身形粗壮,穿着一领灰蓝色巴山短褐袍,腰系杂色彩丝绦,脚踩着多耳麻鞋。 这人将斗笠摘下放在一边,杨峥这才看清其样貌,国字脸,一字眉,一双杏子眼,一把落腮胡,脸色黝黑,年纪显的颇大。 杨峥打量对方,对方也在看他,两人双目对上,对方眼神有如利剑,让杨峥难以直视。 不过杨峥却觉总觉得这眼神在哪里见过,再向对方看去时,对方已经眉眼低垂,不再看杨峥一眼。 “兄台,怎么称呼?”杨峥见桌上气氛尴尬,不由开声。 对方却好似没有听见,对杨峥的话毫不搭理。 杨峥讨了个没趣,便也不再答话,朝窗外看去。 就见此时街上已被官兵封锁,正有官兵进入一家家的店铺的索问。 杨峥见来盘查的是官兵而非衙差,便知这事不简单,莫非那朱大人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而有一队兵丁此时正朝这家酒楼而来。 杨峥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这桌的中年大汉,就见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队兵丁,放在桌上的拳头攥了起来。 杨峥微微一笑,试探道“他们似乎是冲兄台来的?” 那大汉闻言顿时瞪了杨峥一眼,目带凶光,却依旧没有说话。 杨峥运功将声音压成一线,直逼大汉耳中“为何杀人?” 大汉身形微动就要起身,这时一只手压在了那大汉一直紧攥的拳头上,按住了大汉的身形。 那拳头挣扎了两下,竟纹丝未动,大汉眼中露出惊骇,转头看向了那只手的主人——杨峥。 “为何杀人?”杨峥依旧面带微笑,用只有大汉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再次重复了一遍。 “行花石纲,巧取豪夺,掘坟毁屋,贪赃受贿,不该死吗?”一道声音从大汉牙缝中挤了出来。 呵呵,楚王好细腰,上有所好,下必效之,你这样不行啊,你要除也该除正主啊。呃,我怎么会有如此危险想法? 杨峥甩甩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微微一笑,递了杯茶水过去“把你脸抹干净了,一会看我眼色行事。” 说着将大汉放在旁边的斗笠拿起递给方貌,方貌将其塞到了背着的书箱里。 大汉微微一愣,转头看向杨峥。 杨峥却没在看他,只是望着楼下过来的兵丁。 大汉想了片刻,不动声色的就这茶水搓揉了一把脸,那原本黝黑的面容顿时白皙了几分,显然这大汉之前也是在脸上稍作了些伪装。 不过片刻,就听楼下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紧接着,没一会功夫,一队官兵走上楼来,店家掌柜一路跟着,陪着笑脸。 “官爷,我们这真的没有什么嫌犯。” “就是,你这是要干什么?”有宾客嚷嚷着。 一个明显是领头将官模样的人,却根本不理会那掌柜的言语,扫了一圈二楼吃酒的众人,一挥手,“兹事体大,挨个盘问,都给我查仔细了,谁若是不配合,立刻给我就地拿下。” 这一句威吓让在场原本还在讨论的宾客都安静了下来。 后面的兵丁立刻分散开来,逐桌逐桌的盘查。 有一名官兵来到了杨峥这桌桌前。 “你们三个,一个个来,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兵丁当先指着杨峥问道。 杨峥使了个眼神,方貌虽然不知道杨峥为何要帮这个明显处处透着可疑的人,但是他自是不会违抗杨峥的指示。 便见方貌上前一步,“这位官爷,我们三是一起的,来自睦州清溪县,此番是陪我家少爷进京赶考,途径此处,我是少爷的书童杨十四,这位是我们家的护院杨十三。” 方貌说的如此详细,一是说给官兵听,让官兵确认自己几人身份;二来也是说给那大汉听,让他不要露馅。 “这是我们的路引,还请大人您查验。” 这路引上还当真是写了杨峥、十三、十四三个名字,这倒不是杨峥有预知之能,只不过是此前有心带着方腊和方貌一起进京,只是后来改了主意,却也没再去更换。 那兵丁接过方貌递过来的路引,翻看两下便还了回去,又看了几眼三人,便转去了下一桌。 杨峥和方貌对了个眼色,便施施然的坐下,那大汉见状,一直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现在叫大汉有些不太对,那大汉去掉了脸上的伪装,与先前上来有了些许不同。 大约一炷香时间,二层的宾客便已尽皆被盘查了一遍,几名负责盘查的兵丁向那领头的将官报告,就见几个兵丁说了几句,有几个兵丁指了指几个方向,其中正有那先前盘问杨峥这桌的兵丁朝杨峥这边指了一下。 那领头将官当先朝杨峥这桌走了过来,顿时间整个二层寂静无声,所有人都朝杨峥这桌看了过来。 那大汉顿时身体再次绷紧,先是向杨峥投去一个眼神感激的眼神,然后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就要站起,准备先下手为强,看能否突围而出。 就在大汉即将起身发难的刹那,杨峥的手再次按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正此时,那领头将官已然到了近前。 杨峥定睛朝那将官看去,之间这将官国字脸,浓眉阔眼,方口大耳,颚下一缕山羊胡,两鬓略有些斑白,看起来颇有威势,给杨峥一股渊渟岳峙之感。 见将官过来,方貌当先起身上前“官爷,可是还有何不妥?” “你们说是要赴京赶考?文书拿来我看下。” 方貌忙翻找出文书递给那将官。 “从睦州去东京你不走衢州,为何要来杭州?” “大人,学生从未出过睦州,却早闻杭州繁华之名,此次难得出门一趟,时间也还算充裕,便想着见识一番,家师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所以学生此来也是想要博闻广记,增长一下自身阅历。”杨峥闻言连忙解释道。 那将官闻言看了一眼杨峥,又转头看向方貌和那大汉。 “这是我家护院杨十三和书童杨十四,都是随我一路上京的。” 方貌到算还好,表情自然,那大汉却明显有些紧张,被那官兵盯着,身子绷的更紧,眼神微微躲闪,不敢与那官兵对视,只将眼光定格在哪官兵腰间的佩刀之上。 “我家这护院有些内向,还请官爷勿怪。”杨峥见那青年表现不由解释了一句。 那将官皱着眉头低头查验了杨峥的文书,杨峥的身份让他有些顾忌,尽管那个护院看起来有些不太自然,但他却不好直接发难。 在这时,却听旁边桌发出一声轻咦。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那发声之人看去。 “没事,没事,我眼花了。”说话之人真是杨峥邻桌方才说朱大人被刺杀的人。 那将官却好似找到了突破口,皱了皱眉,叫过掌柜低语两句,掌柜转身下楼,紧接着便领着先前在二楼引路的小二上来。 “这三人可是一起来的?” 小二在杨峥三人脸上扫过,却看见杨峥略带威胁的眼神,有些胆怯的小声说道“小小的也记不清了。” “那你再好好想想?”那将官却不肯放过,继续逼问小二。 小二被这么一吓,更是害怕,双腿打颤“管官爷,方才人多,小小的确实记不清了。” 将官却依旧不放过,似乎对那大汉始终有所怀疑。 “你是护院?”那将官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大汉。 大汉本就紧张的身体僵直,此时在将官的逼视之下,更是紧张,嘴皮都有些不利索,半晌才挤出一个“是”来。 “怎么称呼?” “小……小的,杨十三。” “那你家少爷姓谁名谁来自哪里?” “我……我家……少爷杨峥,从睦州清溪县而来。” 这个方才小兵盘问的时候,方貌特意自报了一遍家门,那大汉留心自是记了下来。 “哦,原来你们都是从清溪县来的啊,那可巧了,我也是清溪人。” 那将官似乎是遇到老乡一般,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多了些许热情。 “对了,那清溪县县尉马峰跟我很熟你可认识?”那将官好似随口的问了一句。 “大人……”杨峥一听这话,便知这将官打的什么主意,心道要糟,刚要开口,却被那将官瞪了一眼,到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这……大人,清溪县县尉似乎叫刘鹏,大人您可是记错了?”就听那大汉面带疑惑的回了一句。 杨峥顿时松了一口气,却是计上心来,暗暗瞧了大汉一眼。 “哦?哦!是嘛,瞧我这记性,对对,刘鹏。” 那将官说着又看了那大汉几眼,犹豫了片刻,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但终究估计杨峥举子身份,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好轻易捉拿定罪,否则若是换了其他人,二话不说先拉回衙里审问一番再说。 最终那将官还是将文书还给了杨峥,转身向另一桌走去。 等到那将官彻底盘查完,带人离开,杨峥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默默的吃喝起来。 等到大街上解除了封禁,杨峥三人出了酒楼,在街上走了一段,那大汉正要转身告辞离开,却被杨峥拉住。 大汉有些不解,看向杨峥。 “继续走,不要回头,有人盯着我们。”杨峥有内功在身,五感远超常人,自打出了酒楼,便觉得一直有目光在自己三人身上,自是知道被人盯上了。 “那怎么办?” “不急,先找家客栈住下再说。” 大汉无法,一路亦步亦趋的跟在杨峥身后。 直到找了一家客栈,方貌去开了房,三人进了房间,这才松了口气。 “连累二位了。”大汉有些抱歉的向杨峥拱手致意。 杨峥摆了摆手,“兄台现在可以告诉我们到底怎么回事了吗?” “我叫庞万春,也是清溪县人……” 庞万春三言两语将事情向杨峥二人说了出来。 原来庞万春是清溪县六圣村人,本是个猎户,以打猎为生。 嗯,不要奇怪,这六圣村未必有什么六圣,七贤村也未必有什么七贤,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村子更有名而已,你敢叫六圣,我就叫七贤,那还有叫八仙的呢,人生在世,哪有不攀比的呢?攀比个村名也不算什么不是。 虽然听起来一个六圣,一个七贤,可是两个村子完全不挨着,甚至离的有些距离,一个在清溪县最东头,一个在最北边,也不知道这么远的距离,这两个村子到底是怎么攀比起来的。 此前在那屋顶的便是庞万春,作为一个生在乡村,长在林间,终日与虎狼争食的新时代大宋三好青年,自是气不过朱勔横征暴敛,欺压百姓的作为。更何况那朱勔将他拼了老命、九死一生方才猎杀的一只老虎,从其身上剥下的一块虎皮巧取豪夺了去。 叔可忍,婶不可忍,庞万春这暴脾气哪里受的了这个,所以做了准备,今天终于找到机会当街射了朱勔一箭,也不知是死是活。 “是吗?” “那朱勔到底是何人?为何会引来兵将盘查?” “我只知道他是杭州造作局的督监。”庞万春有些挠头,也不太清楚到底为什么。 这造作局督监听起来不是什么大官,可是事实上却算是钦差,这造作局也叫应奉局,乃是官家专门委派到苏、杭二州搜取天下奇物的机构,那花石纲便是其中之一。尤其是这朱勔,作为应奉局的一手缔造者,因为屡次向官家敬献奇珍异宝,深得官家喜爱。因此,他的遇刺,自是得到了杭州地方官府的高度重视。 可惜杨峥此时并不清楚这些。 “庞兄的箭术很高超啊?却不知庞兄是如何习得的?” “哪里,哪里,我也就是自己平日里打猎,打着打着就练出来了。”庞万春谦虚的笑了笑。 杨峥见庞万春不似说谎,不觉对着庞万春竖起拇指,交口称赞。 却不想杨峥突然话锋一转,“对了,庞兄,你可知道,那清溪县县尉刘鹏居然也是被人一箭射杀的。” 杨峥说完,便似笑非笑的看着庞万春。 庞万春闻言一呆,看向杨峥,杨峥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听说那箭矢便是寻常猎户所用。” “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12 西湖风波 b/b不片刻,庞万春在杨峥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好吧,其实那确实也是我干的。” 这下庞万春才道出了实情,那块虎皮他本是拿到清溪县里去卖,不成想被刘鹏看上,直接强占了下来。 庞万春不忿,也是胆大包天,他本就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没了什么顾忌,既然刘鹏不让他好好活着,那没什么好说的,淦就完了。 庞万春准备了多日,终于摸清了刘鹏的作息习惯,找到机会提前埋伏,在一天傍晚刘鹏回家的路上将其一箭射死。 他原本想上刘鹏家取回虎皮,却才听说那虎皮已经被刘鹏孝敬给了杭州造作局朱勔。他想上门讨要,可是朱勔比刘鹏势力更大,更为嚣张,又哪里是他一个平头百姓能够见得到的,连造作局的门他都进不去。 因此,庞万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回生两回熟,便故技重施,准备了几日,方有了今日刺杀朱勔的举动。 可谁成想这朱勔能量远比他想象的大,这一箭射没射死朱勔不知道,但是马蜂窝却捅下了,竟然派了官兵前来追查。 哪像他射杀刘鹏,那些衙差一哄而散,连个敢追上来的都没有。 要不是今天有杨峥帮他,只怕他今天是活不了了。 杨峥心道果然如此,甩锅的人终于找到了,我的沉冤终于得雪了,这黑锅我终于可以甩了。 只是转念一想,如今他出手救了庞万春,已经与庞万春绑在了一起,所以这个黑锅,似乎,他还得背着? 你道杨峥为何要救庞万春,原来,在那酒楼中,庞万春在他那桌坐下的那一刻,杨峥脑中久未有过动静的系统突然响起“发现羁绊者,是否建立羁绊?” 杨峥自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是,这可是十多年来的第三个,机会错过了可就不再,杨峥岂能放过?难得出现一个新羁绊,已经尝到羁绊甜头的杨峥,怎么可能放过?于是便有了之前酒楼里的那一幕。 “多谢杨少爷您仗义搭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日后杨少爷有用得着庞某的地方,庞某义不容辞。” “此番连累杨少爷,庞某万分抱歉,如此庞某这就告辞,莫再给杨少爷你添麻烦。” “慢着。”看着转身要走的庞万春,杨峥连忙叫住了他。 “庞兄不必客气,你现在还走不得。” 庞万春有些不解的看向杨峥。 “此前我们从酒楼出来便有人盯梢,如果我们猜错的话,此番必然有人在客栈外盯着,你若一离开,便立刻暴露,此番所做尽皆化作乌有。” “那该如何是好?”庞万春闻言有些着急起来。 “庞兄不必着急,如此我们便将计就计,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杨家护院,今晚且好生歇息,明日我们观察一下情况,再做打算。” 这么一个上好的羁绊工具人,就算没有这么回事,杨峥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他离开? 杨峥只是乐善好施,救人于水火,绝不是贪图人家庞万春的身子,哦,不,羁绊。 翌日一早,方貌和庞万春就来到杨峥的房间。 “杨少爷,盯梢的人还在。”庞万春脸色有些不好看,“要不我独自杀出城去,绝不再连累您。” “怎么能不连累,你现在出去不就摆明了……” “十四,住嘴。”杨峥喝止了方貌的抱怨,微微一笑,“不急,且等等,他们比我们着急。” “对了,十四,你拿一套衣服给庞兄弟换上,既然扮我杨府护院,便要有我杨府护院的样子。” 等到庞万春换了衣服出来,杨峥绕着看了一圈,又简单帮庞万春整理了一下面容,改换了一下发髻。 “庞兄,你这胡子还是修整一番的好。”杨峥其实是想直接给庞万春剃了,但是又怕庞万春不同意,毕竟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损。 庞万春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一句,“但凭杨少爷吩咐。” 杨峥得了准话,便也不再犹豫,直接下手,在庞万春满脸割肉般心痛的表情中,将庞万春那一脸的络腮胡剃了个一干二净。 顿时一个白净的青年出现在了眼前,年龄小了十岁不止,顿显稚嫩,与方才简直判若两人。 所以当真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庞兄,你今年多大?”杨峥不由好奇的问了一句。 庞万春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瞒公子,我今年十七。” “嚯,”杨峥吃了一惊,没想到庞万春竟如此年轻,不过他就很想问问,你十七岁是怎么长出三十七岁的脸的?全靠这满脸的络腮胡来的? 胡子果然才是真男人的象征啊,自己要不要也蓄一下呢? 万一有人非要跟自己比一下男人才有的东西,自己也能一较长短不是? 杨峥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想到。 不过才十七岁你就敢杀人?你这胆子有点肥啊。 杨峥大概是选择性的忘了不久之前方腊直接失手杀了两个人的事实,否则他便会发现他身边跟着的这几个都是胆大妄为之人。 “既然你才十七,我痴长你一岁,便叫你万春了,你现在是我杨家护院,叫我少爷即可。” 良久,杨峥看着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的庞万春,满意的点了点头。 “杨……杨……少爷,这这是我?”庞万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被杨峥这么一顿拾掇,庞万春整个人都变的有些不同,面庞刚毅,浓眉大眼,再配上那一身腱子肉,倒有几分威武,说是大户人家的看家护院,绝不掉价。 “叫我少爷,你觉得如何?” “多谢,杨少爷。” “叫我少爷,这样才不会让外人起疑。” 杨峥反复纠正着庞万春的称呼,杨峥真的是为了不让旁人猜忌,绝不是在做什么屈从性的心理暗示。 “是,少爷。” 庞万春对自己的新形象颇为满意,面带喜色,似乎也逐渐适应了自己护院的新身份。 “成了,走,我们出去转转,试试效果,这繁华的杭州城我还没来的及好好逛逛呢。” 杨峥迫不及待想要上街检验一下效果。 方貌自是都听杨峥的,庞万春犹豫了一下,却也还是跟了上去。 杨峥当先领着方、庞二人往城内市集走去,在市集上转悠了一圈,一路走走瞧瞧,说说笑笑,倒是颇为自在。 这一路上杨峥也没少套庞万春的话,算是对庞万春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庞万春猎户出身,没别的特长,就是善弓箭,百步穿杨一点都不带吹的,这都是庞万春在多年为了生存的觅食中练就的,无他,唯手熟尔。 这让杨峥暗暗感叹,作为武勋世家,他自然也是练过弓箭的,自是知道弓箭有多难。至于他的准头嘛,连方貌都要比他强上三分,大概真的是没有天赋吧。不过,如今有了跟庞万春的羁绊,他的箭术不知道是不是能够有所提升。 其实杨峥要是读过水浒,大概就会知道绰号“小养由基”的庞万春凭借一手精湛的箭术射杀了梁山好汉中史进、石秀、陈达、杨春、李忠、薛永、欧鹏七人之多,梁山一百零八将有超过半成折在庞万春手里。 由此,庞万春的箭术可见一斑,不容小觑。 约莫逛了一个时辰,杨峥突然开声说道“都说杭州西湖美不胜收,少爷我还没去看过西湖什么样呢,走,我们去西湖走走。” 这话说的声音颇大,方貌顿时会意,知道杨峥是说给那些盯梢自己的人听的,便附和道“是啊,少爷,我也没看过呢,我们去看看吧。” “走着。” 说罢三人便转了方向朝城门处走去。 西湖位于杭州城正西,西湖也正因此而得名。 要看西湖就得出城,这其实也是杨峥的试探,看看这些盯梢的人会不会阻拦他们出城,若是阻拦,说明庞万春基本已经被锁定,自己三人想要脱身就有些难了。 可能因为昨天城内刚发生了当街刺杀,三人刚来到城门处,便发现城门盘查极严。 还有兵丁拿着一副画像,挨个比对,似乎在查找什么人。 “少爷,这……要不……”庞万春看着城门口把守森严的官兵,皱着眉头,有些犹豫。 “无事,且放轻松。”杨峥一眼便看出了庞万春的想法,拍了拍庞万春的肩膀,率先排到了排队出城的队伍后面,庞万春无法只得跟上。 不多时便排到了杨峥三人,顿时有兵丁上来问询。 杨峥不慌不忙,一脸从容淡定的说要去西湖看看,又递上路引,说明身份。 兵丁确认了一下,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拿起一副图画对着三人比对起来。 杨峥用眼角余光撇了一眼,顿时嘴角露出一抹玩味。 只见那画像画的颇为粗糙,只是一个满脸虬髯,面容黝黑,头戴斗笠的粗犷面庞,眉眼却不是很清晰,除此之外再无更多。 杨峥还特意瞅了庞万春一眼,顿时摇头,若是那些兵丁能凭这副图画把此时的庞万春找出来,那他们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撞了大运。 那兵丁照着三人看看了几眼,便挥了挥手,放三人离开。 出了城,杨峥嘴角露出了笑意,这般看来,想要离开却是不难了。 从杭州城西北方向的钱塘门出来,走了没几步便到了白堤最东端著名的断桥残雪,可惜此时正是七月天气,也没有窦娥,自是看不到残雪美景。 “杨少爷,如今出了城,那我就……” 杨峥微微皱眉,看了眼庞万春,觉得这个庞万春脑子是不是有些不太灵光,你现在走了,和做贼心虚,畏罪潜逃有什么区别?这不是白白浪费了自己的一番苦心? “你是不是傻,你现在走了,我们少爷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少爷,要我说就不该救这个蠢蛋,让他自生自灭好了,省的连累我们。” 方貌对庞万春有些不待见,心直口快,直接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我……”庞万春被方貌怼的哑口无言,脸胀的通红,却不知该怎么回应。 “好了,好了,小点声,后面还有人跟着,你们莫要说太多暴露了。” “什么?” 方貌和庞万春齐齐一惊,顿时就要回头朝身后看去。 杨峥却一把搂住二人肩膀,不让二人回头,推着二人朝前走去。 庞万春心中惊疑不定。 方貌则是对杨峥佩服不已,暗道哥哥的功法看来又有精进,我得努力了。 “不要去理他们,且放宽心,今日既然出的了城,明日便也能出城,我们今天只是出来游山玩水的,莫要为这些事误了如此美景。” 杨峥低声对庞万春说了一句。 然后便不再多管,游览起西湖的美景。 七月的西湖,湖中荷叶开的正盛,间或有莲蓬冒出头来,有游船在湖中荡漾,不时荡起一阵阵波澜。 杨峥惬意的领着方、庞二人游走在西湖边上,经白堤,过苏堤,绕到南岸夕照山下。 既然来了西湖,雷峰塔自是不能错过,当然此时的雷峰塔只是百姓们的称呼,其名应叫皇妃塔,是吴越国王钱俶为供奉佛螺髻发舍利而建,只因建在夕照山的雷峰之上,当地百姓便以峰为名,故雷峰塔的名字便就此叫开了。 让杨峥略感失望的是,此时的雷峰塔似乎并没有什么看头,既没有压着白素贞,也没有藏着法海老禅师,而那塔身已有些许破败,光华不在。 “哎,”杨峥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既见西湖,云胡不归?” “走了走了,明日我们便赶赴京城吧。”杨峥有些意兴阑珊的大声说道。 “是呢,少爷,离秋试日子也不远了,我们路上得抓紧些了,莫要耽误了行程。”方貌也大声附和,显然是说给旁人听的。 如此绕着西湖逛了一圈,三人从西南方向的钱湖门回了杭州城,找了家酒楼简单吃了些东西,三人草草的回了客栈,这一日便算是这般过去。 ………… “如何?”官衙内,昨日盘查杨峥的将官向一名手下问道。 “大人,他们今日出了城,去西湖走了一圈,黄昏时分便回来了。”手下将自己跟了一天的情景详细描述给上官。 “大人,他们明天好似要离开,似是那个姓杨的少爷要进京赶考。”手下不充了一句。 那将官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挥了挥手,“行了,我知道了,明日你再辛苦一下,跟着他们,若是他们路上分开了,便回来报我。” “大人,可需要我多带些人手?到时一举将他们擒拿?” “不用,”那将官摆了摆手,“那姓杨的路引文书都是真的,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且跟住了就行。” “是。”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13 朴实无华 b/b翌日。 一早方貌便已收拾停当,庞万春也早已等在一旁,等到杨峥下来,三人施施然的出了客栈。 一出客栈,杨峥便放开五感,只一瞬,便铺捉到了不远处吊在身后的身影,杨峥不觉微微皱眉。 他本以为经过昨天那么一番表演,对方应该对他们放下了怀疑,今天应该不会再有人跟随,可是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谨慎,当真有些不好对付。 不过对方似乎也并未派人阻拦自己,三人依旧如同昨天一般,顺顺利利的便出了杭州城。 离城走了约有五里,庞万春停下脚步,正要朝杨峥致谢道别。 却见杨峥使了个眼色,庞万春不明就里,脚下却是不慢,紧紧跟随了上去。 “继续走,身后还有人跟着,现在不是分道扬镳的时候。” 庞万春昨日见识了杨峥感知的厉害,自是不疑有他,继续跟着杨峥。 这一走便是一日,直到晚上找了一处客栈落脚,身后跟随那人依然还在。 “杨少爷,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明日你们继续北上,我这就掉头回去。”在客栈房间中庞万春面有焦虑的说道。 “不至于,”杨峥摆了摆手,“如今他们只是派人跟着,而没有直接捉拿,说明他们并不确定。”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对方之所以这般,便是想看看我们到底会不会分道扬镳,一旦我们分开,那便坐实了你畏罪潜逃的嫌疑。” “你一走倒是潇洒,可是我家少爷的文书和路引他们都已看过,一旦坐实,他们便可直接发海捕文书,天下之大,我家少爷却已无容身之处,可怜我家老夫人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自此孤苦无依。” 有些话杨峥不好明说,方貌却无所顾忌,直接把话挑明了。 庞万春闻言顿时有些尴尬,脸上满是愧疚和歉意。 “那……那……我这去把那跟踪之人杀了,然后杀回杭州,让他们有什么冲我来,绝不连累杨少爷您。”良久庞万春才憋出了这么一句。 杨峥闻言不觉苦笑,自己这都交的是什么朋友啊,动不动就要杀人,方腊如此,这庞万春也是这样,这些人怎么总是这么简单粗暴,就不能动动脑子吗? 杨峥自然是不能让庞万春回去的,不说羁绊的事,便是从保命的角度,也绝不能放庞万春离开。 “稍安勿躁,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庞兄,你这么急着离开可是还有其他要事要办?是家中父母需要你回去照顾?” “要事?没有,我父母早已过世,现在就剩我一个人,哪有什么要事,我只是不想再给杨少爷您添麻烦了。” 说白了庞万春如今孑然一身,不然也不能因为一时义愤,便做这杀官的举动。而且如今庞万春犯了事,你让他离开,他其实也不知道该往哪去,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自是做事全凭心意。 像庞万春这样的人,让他独自离开还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估计就算这次不被抓,以他的行事作风,迟早也还会再犯事,到时候没准还会牵连到杨峥身上。 “那既然庞兄你无甚要紧之事,不如便随我去东京如何?从今天起,你便正式算是我杨府护院,随我一起进京。” “这……不太好吧。”庞万春有些犹豫。 “这样,我每月给庞兄开十贯钱的月奉,聘庞兄做我杨府护院,十四,先给庞兄支应一月月奉,以示诚意。” 庞万春心里盘算,十贯钱就是一万个铜钱,要是按照一文银子一个馒头的价格,够他吃上半年的馒头。 虽然他不知道一般护院的月奉究竟有多少,但是他吃饱喝足半年所需,如今只要一个月他就能够赚到。 对于他一个有上顿没下顿,还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小猎户而言,要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这……”庞万春接过方貌递过来的交子,感觉拒绝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人家诚意这么足,虽然给的是交子,而不是真铜钱,但是庞万春也知道人家不可能随身背着几十贯铜钱到处跑,那不现实。 这十贯铜钱大概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庞万春最终还是败在了杨峥的金钱攻势之下。 “那恭敬不如从命,既然少爷您看的起我,庞某便不推辞了,日后少爷您有所需要,尽管吩咐。” 杨峥见庞万春答应下来,满意的笑了笑。 鲁树人果然说的没错,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他原本还担心庞万春不吃这套,还在琢磨用什么其他的办法留住庞万春。 却不想金钱的魅力果然无穷,每月十贯铜钱对杨峥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杨家这些年经过杨峥的经营,也算是小有薄产,这些年杨峥布施出去的钱财也远远比这个多的多的多。 而这十贯所能创造的收益绝对远超投入,这笔买卖值了! 看着庞万春这个工具人,杨峥心里乐开了花。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且枯燥! 而随着庞万春的答应,系统也有了反应。 “与庞万春终极羁绊解锁,获得庞万春独门绝技《养由基箭术》,请领取。” 养由基箭术?杨峥有些不解为何不叫庞万春箭术,这就是杨峥的无知之处了,小养由基的外号居然都不知道。 当然,对杨峥来说,他其实连春秋著名箭术大师养由基是谁都不知道,毕竟那是和同时期智商250的鲁班大师齐名的存在。 不过甭管它叫什么,有用不就完事了。 对了,养由基是什么?是个什么东西?杨峥发出了对自己的灵魂拷问。 在知道庞万春精善的事箭术之后,杨峥便有预感庞万春的独门绝技应该是箭术,跟庞万春提升羁绊相应能提升自己的箭术。 只是此时身后还有人跟着,不太方便,所以一直也没法验证。此时得了绝技,自然证实了杨峥的猜测。 杨峥没想到这些时日一直拉着庞万春聊天刷好感度,都没能提升的羁绊,此时却突然解锁了终极羁绊,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道这终极羁绊解锁便是要将人收归自己麾下?可是方腊和方貌又怎么解释? 杨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理解。 庞万春拿了交子,连叫杨峥少爷的声音都真诚了几分,心头烦事尽去,整个人无事一身轻,也健谈了不少。 杨峥自是乐得如此,拉着庞万春谈天说地,变着法的跟庞万春拉近感情,好感度刷起来。虽然已经解锁了终极羁绊,但是该培养的感情还是得培养,这毕竟是真实的世界,不是玩游戏,这都是人,再好的羁绊都是需要感情去维系的。 于是在达成友好共识之后,三人旅行团的气氛和谐了很多,方貌虽然依旧对庞万春有些意见,但是做为一家人,却已是不再针锋相对了,最多揶揄挤兑两句而已。 如此又行了几日,就连庞万春都发现了跟踪他们的人,毕竟总是有一个熟面孔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住店,这人也住店,他们吃饭,这人也吃饭,想不发现也难。 好几次,庞万春都有点忍不住想要问问那人,你这么明目张胆的跟踪,你家上官知道吗?你到底准备跟到什么时候?你家上官给你报销差旅费吗? 那人也是无奈,他也是人,也得吃饭睡觉,他不过是个普通兵丁,临时被上官安排了此事,又哪里有什么跟踪的经验。 在发现杨峥他们已经发现自己了之后,索性就光明正大的跟着三人,跟他们同吃同住。当然杨峥他们打尖住店,他只能啃干粮,睡街边,毕竟上官也没给经费啊。 杨峥自是毫不在意,只把这人当做空气。 如此又过了两日,杨峥突然发现,那跟着他们的兵丁脚步迟缓了不少,甚至为了等那兵丁跟上来,杨峥一行在官道一旁的一处小店打尖歇息,等那兵丁过来。 等那兵丁跟上来,杨峥却发现那兵丁神色有些不对。 见到杨峥一行在远处吃喝似乎在刻意等他,那兵丁喉头滚动,吞咽了一下口水。脸上有些犹豫,又有些纠结。 等到杨峥他们起身离开,那兵丁连忙前冲两步。 庞万春还以这兵丁是要朝他们动手,回身有些警惕的看着奔过来的兵丁。 就在庞万春警惕的眼神之下,却不想那兵丁直接冲到杨峥他们刚才坐着的桌前,那里还有杨峥他们没吃完的食物,那兵丁也不管干不干净,竟然将那食物连盆端起往嘴里倒去。 庞万春一时间有些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 黑人问号jpg 杨峥见了也是微微皱眉,回身走回小店。 “店家,再来十个馒头,一碟牛肉。” 那兵丁方才以为杨峥他们走了,埋头扒拉,此时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却没想到杨峥他们居然折返了回来,一时间愣住,往嘴里扒拉食物的手也顿在当场。 “你……你们……咳咳……嗝……” “无妨,你继续,慢点吃,不够还有。” 杨峥说着递过去一盆店家刚刚准备的馒头,示意那兵丁取用。 那兵丁显然是饿的急了,也不跟杨峥客气,抓起一个馒头就往嘴里塞。 “你这是饿了几天了?”庞万春蹲在一旁,看着那兵丁狼吞虎咽的样子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 那兵丁嘴上塞着馒头,顾不上说话,伸出三根指头比划了一下,接着又抓起一个馒头塞到了嘴里。 瞅瞅,瞧给娃饿的,皇帝还不差饿兵呢,这杭州城的将官好狠的心啊,庞万春脸上闪过一丝同情。 “你家上官怎么连口饭都不管的吗?” “不,不是,我出来的时候带了干粮,只是……只是……你们……吃……吃完了。”兵丁塞了几个馒头终于放缓了速度,可以开口说话。 尽管兵丁的话断断续续,几人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那你没口粮了就回去啊,还跟着我们作甚?”庞万春有些不解的问道。 “大人说了,让我一路跟着你们,看你们分开再回去报信,谁知道,你们……你们……”那兵丁也是个实诚人,直接把底都给交代了,而且一脸的委屈,说着说着似乎就要落下泪来。 杨峥三人对视一眼,心道这兵丁也是个死心眼。 “那你家大人也没说让你饿死了也要跟着我们吧,莫不是你家大人太过苛责,让你连命都不要了也要跟着我们?” “才……才不是,大人很好的,处事很公道,我……我只是……只是……” 只是死心眼呗。 “那你还能把自己饿成这样?我们少爷要是不给你吃的,你这能把自己饿死。” “这都怪……怪我……准备不足……”那兵丁有些羞赧。 杨峥见这兵丁都已经这般模样了,居然还要维护自家上官,显然这上官平日里颇受爱戴,这在糜烂的北宋末年可不常见,不禁对兵丁口中的大人来了兴趣。 “哦?按你说来,你家大人是个好官,为何我却从未听过啊?你快与我说说你家大人,姓谁名谁,做过什么?”杨峥套着兵丁的话。 “我家大人名叫宗泽,乃是杭州团练使,他……”说到这,那兵丁突然闭嘴,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路了,连忙将手中馒头放下,将剩下的半盆馒头推回给杨峥,然后怒目瞪着杨峥。 “好了,好了,你吃饱了吗?我们准备继续上路了,你还要跟着我们吗?”杨峥好笑的看着那兵丁。 那兵丁脸上满是犹豫。 杨峥看出了他的纠结,拍了拍兵丁肩膀,又跟店家要了些馒头,“行了,你把这些带上,省着点吃应该够你会回杭州的了。” 看那兵丁默不作声,脸上有些不甘。 “我们这一路要去东京,你难道要跟着我们到东京不成,那样只怕不说东京,可能你还没到徐州,便已经饿死了。你想看着我们分开,可是你都这般说了,我们又如何会分开?你再跟着,吃苦的都是你,我们可以接济你一次,可不会一路接济你,毕竟你可是来跟踪我们的。” “行了,把这些吃食带上,回去吧,记得跟宗泽大人说一声,杨某绝非作奸犯科之人,请他放心。” 说完一挥手,也不等兵丁反应带着方、庞二人起身再次上路。 “谢谢,杨少爷。”那兵丁纠结良久,终于远远的道了一声谢,将那些馒头打包带上,向来路返了回去。 宗泽的大名,杨峥还是听过的,就是没读过正史,也从说岳全传中知道宗泽的大名。 作为北宋末年著名的抗金将领,金兵闻其名而丧胆;一手提拔岳飞,可以算是岳飞的知遇恩师;南宋建立的奠基人,宗泽的丰功伟绩着实不少。 如此股肱之臣,却没细想到此时竟然只是杭州城的一个小小团练使。 难怪当时面对那名将官的时候,杨峥总觉得这人气势不凡,绝非池中之物,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位大佬。 宗泽吗?日后有机会定要好好结交一番,杨峥想道。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14 误入黑店 b/b没了跟踪之人,杨峥一行放开了很多,途径苏州的时候,杨峥还特意跑去打听了一下有没有燕子坞这个地方,不过打探的结果却是让他大失所望,燕子坞倒是有,可是到了地方,杨峥却发现这里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庄子,并无什么奇异之处,也找不到什么武功秘籍。 杨峥还不死心的在太湖上转了几圈,想找找看有没曼陀山庄,琅嬛玉洞什么的,可是他终究是失望了。 无奈,杨峥只得继续上路,方貌和庞万春不知杨峥要做什么,只当他是为了游山玩水。 既然没了武功秘籍,杨峥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箭术上,而且身边放着这么一位百步穿杨的箭术大拿,不用岂不可惜?因此拉着庞万春请教箭术。 正经的弓箭不好弄,可是庞万春是什么人?那是猎户啊,弓箭从来都是自己制作的,虽然做出来的弓箭和那些军制的没法比,可是用来练练手确实足够了。 这一路上练练功,习习箭,再无大事。于是,十几天之后,杨峥一行已是出苏州,过扬州,经徐州,这一日终于到了宋州地界,过了宋州便是大宋都城东京开封府。 宋州西边这块因为紧邻开封,扼守着开封东边要道,南来北往的往开封去的人络绎不绝,也让这里被连带着繁华了起来。按照后世的说法,这就是环首都经济圈。 这一日,行了半日,翻过一座山岭,庞万春的肚子便当先咕咕的响了起来,庞万春四处巴望,远远见山岭土坡下,约有十数间草屋,傍着溪边,草屋旁柳树上挑出个酒帘儿。 “少爷,前方有个酒店,不若我们吃点东西再走?” 杨峥此时也是有些饿了,于是便点了点头,三人朝酒店直奔而去。 远远的便见酒店门前窗槛边,坐着一个身着绿纱衫儿的妇人,头上黄烘烘的插着一头钗钚,鬓边插着朵野花。 待到近前,那妇人便起身相迎,“客官可要歇歇脚?本家有好酒好肉,还有上好的大馒头。” 那妇人身形妖娆,绿色的纱衫内是桃红的短襟,配上一条金色的绸带,更显腰身,该胖的地方胖,该瘦的地方瘦,尤其在妇人说到大馒头的时候,庞万春不觉朝那妇人胸前看去,不禁喉头滚动,吞咽一下。 杨峥不觉顺着向妇人脸上看去,那妇人柳眉桃花眼,铺着一层脂粉的脸上稍显白腻,晨的红唇越发妖冶。只是半边发丝垂下,将半边脸遮住,让人无法一睹全貌。 三人进了酒店,却发现店内并无其他食客,这时一个汉子从里屋转了出来,见到三人一愣,然后连忙招呼道“客官吃点什么?” 这汉子身穿白布衫,脚踩麻鞋,肩上搭着一块白的清瘦汉子,生得三拳骨叉脸儿,脸上微有几根髭髯,看起来四十上下。 三人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们家上好的大馒头先来二十个,再来几盘小菜,赶拿手的上。”庞万春显然还惦记着大馒头,说的时候还不忘朝那妇人看去。 那妇人却不以为忤,见庞万春看来,还眉头轻挑,眼中饱含媚态,直把庞万春的魂都勾了去。 就连杨峥、方貌也不免多看了几眼。 不一会那汉子端出一笼屉馒头来,放在桌上,那馒头确实各个饱满,又大又圆。 庞万春拿起一个就咬了一口,“咦,店家,你这馒头居然还放了肉馅,这馒头怕不是得三文一个?”说着三下五除二便消灭掉一个。 “客官说笑了,我家这店本小利薄,哪敢把馒头卖出包子的价,那不是等着关门?客官要觉得不错,那就多吃几个就是。”那妇人掩嘴笑着答道。 “你别说,这味道真还挺好,你家这用的是什么肉啊?”庞万春又拿起一个吃了起来。 “自是上好的黄牛肉。” 牛肉?刚拿起一个馒头准备下嘴的杨峥不觉顿住。 别看电影电视里古代大侠动不动就上二斤牛肉的,但是真正来到大宋,杨峥才知道在大宋无故杀牛是犯法的,毕竟这时候生产力有限,耕牛繁殖不易,可是紧俏物资。 所以想要吃口牛肉,那当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是在杭州城这样的繁华大城,想要在酒楼里吃上一口牛肉,也未必容易。 而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酒店,居然能够吃的起黄牛肉,还只卖馒头的价格,要说这其中没有古怪,杨峥是半点不信的。 杨峥放下手中的馒头,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个小店,越看越是觉得古怪。 那妇人身材姣好,面容也不差,这里离开封不远,以妇人的姿色,在开封定能找到更好的营生,却为何要在这偏僻的地方开店,而且看这样子生意也不怎么样。 “店家,我们初到此地,却不知此地叫什么名字?” 趁这那汉子上菜的功夫,杨峥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客官,此地名为十字坡。” 十字坡?杨峥心头一紧,乖乖,这莫不是传说中的那个十字坡吧?不会这么巧吧。 “客官,要不要来些酒水?我家有上好的自酿酒,客官可要尝尝?” 那妇人不知何时从后厨托了一大坛酒来,放下三只大碗。然后不等杨峥三人回应,便为三人一人倒了一碗。 庞万春端起那碗酒,凑到鼻尖闻了闻,作出一副陶醉装,“嗯,这酒混香醇厚,不错不错。却不知此酒何名啊?” “山野自酿的酒水,哪有什么名字,客官喜欢多喝几碗就是。”妇人巧笑着回应。 庞万春仰头一饮而尽,大叫一声,“好酒,嫂嫂再给我满上。” 那妇人自无不可,端着酒坛又为庞万春倒满,端起酒碗递到庞万春嘴边。 庞万春伸手去拿,顺手借此机会一把抓住那妇人的柔荑,“还不知嫂嫂芳名?” 那妇人白了庞万春一眼,不动神色的抽出手来,娇笑一声,“客官唤奴家二娘就行。” 杨峥心中再次咯噔一下,得了,这次没跑了,十字坡、二娘,天下哪有这般巧合的事,这就是水浒中那家声名赫赫的黑店无疑了。 那这妇人定是那母夜叉孙二娘,那汉子就是那菜园子张青了。 看了眼那笼屉中的馒头…… 瞬间一阵恶心感在杨峥胃中翻滚起来。 一个劲作死的庞万春此时还沉溺在和孙二娘的调笑中,显然已经是没得救了。 杨峥又看了眼方貌,却见方貌就着酒吃着包子,也是大快朵颐。 哦嚯,完蛋,难道我杨再兴还没鏖战小商河,今日却便要身死十字坡吗? 杨峥心念急转,想着应对的方法,将手中的酒碗放了下来。 这酒是不能喝了,这里面九成八放着蒙汗药呢。 然而孙二娘又怎么可能放过他,见杨峥把酒碗放下,连忙凑了过来,“怎么,是小店的酒水不好吗?还是客官也想要奴家喂你喝?” 说着孙二娘还像杨峥抛了一个媚眼。 要说之前啥也不知道,杨峥可能还觉得这妇人美貌,别有风情,可是此时知道这是家卖人肉馒头的黑店,而眼前这位就是母夜叉孙二娘,杨峥怎么看怎么觉得倒胃口,那眉眼惊的杨峥后背直起鸡皮疙瘩。 “我不会喝酒。”杨峥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 孙二娘闻言,嬉笑一声,“大丈夫哪有不会喝酒的?” “再说这酒嘛,喝下去就会了。” 就算孙二娘说出花来,杨峥又怎么可能去喝那可能放着蒙汗药的酒?只是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应对之法。 孙二娘和张青虽然在水浒一百零八将里排名靠后,可是能在这地方开黑店,本事大不大不知道,胆子绝对足够大,一般胆子和本事成正比,所以只怕自己今天要栽啊。 杨峥虽然有些武力,但是从未正式和人交过手,也摸不准孙二娘和张青到底是什么水平,此时作为帮手的庞万春和方貌都吃了酒,估计打斗起来根本帮不上忙,因此反而一时间让杨峥不敢轻举妄动,撕破脸皮。 这要是万一打虎不成反被杀,就笑话大了。 熟读《稳字经》的杨峥,自知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见杨峥依旧不为所动,孙二娘又凑前几分,就快要坐到杨峥大腿上,让杨峥身体一阵发紧。 孙二娘将酒碗捧到杨峥嘴边,“客官,来,尝尝嘛。” 那嗲里嗲气的声音让杨峥一颤。 杨峥不想打草惊蛇,只能强忍着恶心,小心将那酒倒入口中,然后装作初次喝酒一般,以袖掩面,干呕两声,趁机将救吐到了袖子里。 但就算如此,杨峥也直觉一阵唇舌发麻。 “这就对了嘛,一回生两回熟,再来一碗,客官你就会了。”不等杨峥反应,又一碗满满的酒递到了杨峥嘴边。 显然孙二娘并不放心,怕一碗酒无法放翻杨峥。 杨峥无法,只能接过酒碗仰头灌下,然后故技重施又干呕起来。 不等杨峥缓过劲,孙二娘再次斟满一碗递了过来。 卧槽!还来?杨峥心中一万个草泥马奔袭而过,这酒就算他大部分都吐了,也有部分残留进入了胃里,照这喝法喝下去,他一会就真被放翻过去,成为人家砧板上的鱼肉。 杨峥连连摆手,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脑袋晃了两晃,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15 兄台救我 b/b“少爷!”方貌和庞万春见杨峥栽倒连忙惊呼,冲上前去查看。 孙二娘却抢先一步,将杨峥扶了起来,当着二人的面,轻轻摇了摇杨峥,“客官?客官?” “看来这位客官当真是不会喝酒呀,这就醉了,我先让我浑家把他扶进屋里歇息一会,你们看可好?”孙二娘娇笑一声。 方貌是知道杨峥酒量的,平日里杨峥没少喝方腊、方貌二人偷喝过酒,杨峥可从来没喝醉过。这酒虽然有些烈,但也不至于两碗就倒了。 方貌刚想开口,却见杨峥微不可查的朝他挑了挑眉,知道其中有古怪,便按下心神,点了点头,确认了孙二娘的做法。 “那还请老哥扶我家公子去屋内暂歇,嫂嫂且陪我们再喝几碗可好?” 孙二娘自无不可,将杨峥交给张青,又为方貌和庞万春二人斟起酒来。 却说张青抱着杨峥进了里屋。 杨峥直觉突然一轻,然后感觉自己掉到了地上,摔的生疼,险些痛呼出声,心中对张青大骂不止。 紧接着杨峥便感觉自己双手被反剪到身后,然后被麻绳捆缚了起来,接着双脚也被绑缚上。 不过可能张青觉得杨峥看起来似乎是个文弱书生,不足为虑,所以并没有太在意,只是将杨峥捆住了双手双脚,并未五花大绑。 听着张青出去,杨峥也顾不上许多,也不知道外面方貌能拖多久,当先想办法将自己手脚上的绳索挣脱再说。 杨峥运起圣火功,双臂发力,向外将绑住的双手向外撑开。要说也是张青大意,只是用普通的麻绳将杨峥捆绑,而没有用牛皮筋,因此杨峥没有费多少力气便将那麻绳挣断。 然后杨峥坐起身来解开脚上的绳子。 就在这时,杨峥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注视他,不禁心中一惊,难道是张青去而复返了? 抬头四顾,却没看见张青的身影,此时他才看见离他不远的地上,还被捆绑着一个人。 那人看上去也是年纪不大,一身书生打扮,只是那人被绑的严实很多,当真是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不知道是抹布还是臭袜子的东西。此时正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见杨峥看过来,那人拼命摇头,嘴里小声嘟囔。 杨峥立刻竖其手指,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那书生连连点头,不再发出声响。 杨峥这才小心的走上前去,取出书生口中塞裹之物。 “兄台,救我!”那书生低声叫了一句,目中满是哀求之色。 杨峥拍了拍那书生肩膀,让他稍安勿躁,然后开始帮他把身上的绳子解开。 那书生得到解放,站起身来,无声的连连向杨峥作揖致谢,眼中满是委屈和泪水。 杨峥连忙止住书生的动作,他知道危机还没有解除,手中比划着告诉书生外面那张青和孙二娘还在。 书生再次紧张起来,抱住杨峥的胳膊,满脸恳求。 杨峥一面宽慰书生,一面四下打量,这才发现这屋子除了与外间相连的门外,里面还有一扇门,只是挂了个门帘。 杨峥悄声走过去朝那扇门里看去,却并没有人。 杨峥轻手轻脚的走进去,环眼四顾,确定这应该是这黑店的后厨。 正前方有一个大灶,灶上正蒸着两屉馒头。灶台的对面摆着几个大缸和数十个酒坛。而在灶的另一头连着一个石头垒成的几案。 几案上放着一块案板,案板两侧钉着两把菜刀,一把宽刃大菜刀,一把长臂剔骨刀,中间还放着一块连着骨头的肉块,在几案的脚下堆着一堆已经剃干净了的骨头。光看骨头的形状便能看出那绝不是普通动物的骨头,更像是人的骨头。 那书生显然也看见了这一幕,目眦欲裂的掐着杨峥的小臂,将杨峥掐的一阵生疼。 杨峥心中亦是愤怒不已,虽然前世从书上知道这孙二娘和张青到底干的是什么勾当,施耐庵还为二人粉饰过三不杀、讲义气、有原则之类的话。 杨峥以前读书时,不觉得如何,还真当二人是有情有义的好汉。 可是此时,见到那案板上的人肉,以及这满地尸骨,顿时杨峥怒火中烧。 这二人在这剪径杀人也就罢了,还将人肉开膛破肚,扒皮抽筋,剁碎了做包子卖钱,当真是毫无人性。 那张青说的什么三等人不可杀,此时看来就是个笑话。 “第一不杀是云游僧道。他又不曾受用过分了,又是出家的人。” 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怕杀了小的引来大的。还放了人家鲁智深,与鲁智深结拜,无非就是看打不过人家,还不如抱人大腿。 “第二不杀是江湖上行院卖艺之人。他们是冲州撞府,逢场作戏,陪了多少小心得来的钱物。” 那不过就是让让人家帮他口口相传,给他们扬名。让他们在戏台上传播他们的名声。当真是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臭不要脸。 “第三等是各处犯罪流配的人,中间多有好汉在里头。切不可坏他。” 不过就是想要给自己留条退路,结份善缘,万一哪天自己被官府抓了,论罪流配,也好能因为此前善缘,有个落脚之处。 这张青口上说的冠冕堂皇,可是暗地里干的确是杀人分尸的勾当,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这些人这些人”可怜书生骂人的词汇贫乏,一时间不知道该骂什么。 杨峥强压下心头怒火,思索该如何对付外面二人。 可是就在这时,忽听外面“咣当”一声。 杨峥心中暗叫不好,再也顾不得多想,上前抄起案板上的两把菜刀,冲回到之前的房间,躲在门内一侧,双刀紧攥在手中,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书生。 那书生跟在杨峥身后,双腿一阵打颤,鼓足勇气,捂着自己的嘴,大声的呻吟起来。 杨峥精神紧绷,手中菜刀再次紧了紧,就等着有人进来。 也没让他多等,一条腿当先迈了进来,杨峥屏住呼吸,不敢让对方察觉,只等那人进来,便要一刀兜头砍下。 紧接着一只手掀开门帘,低头就要进来,等到那身影进来一半,杨峥看准的就是这个时机,毫不犹豫的一刀剁了下去。 进来之人正是张青,他也没料到居然有人在这里准备砍他。 猝不及防之下,张青不愧是梁山一八零八将之一,脑袋一低,身子向前一扑,那原本照着他头顶砍去的菜刀却是被他躲闪开来。 只是尽管张青应变得当,但是毕竟仓促,这一刀杨峥虽然没能砍中他的脑袋,将其一击毙命,但是却也砍在了张青的大腿后侧,让张青痛呼一声,大腿上飙出血来。 这就体现出杨峥的经验不足了,他这一刀若是改做上撩或是直削,只怕张青就没法这么轻易躲过去了。 这边张青刚刚躲过致命一击,那边书生已经抱着一个酒坛朝张青砸了过去。 张青连忙躲避,就地一滚,躲开了砸来的酒坛,但这房间不算大,他这一滚已是滚到了墙角。 张青这才翻过身来,看清了偷袭他的人,张青满脸惊愕。 可是杨峥可不给他思考的机会,手持两把菜刀再次朝张青砍去。 张青手上没有武器,哪敢跟杨峥对线,只能左闪右躲,实在不行就地打滚,躲避这杨峥的攻击,深得懒驴撒泼之精髓。 张青一面躲闪,一面高声呼喊“贼婆娘,快来救我!” 俗话说的好,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张青空有一身本事,可是却没有百分百空手接白刃的绝技,再加上被偷袭腿受了伤,行动不便,实力大损。面对手持双菜刀的杨峥,也只能被动躲避,一身本事发挥不出十分之一。 不过毕竟菜刀不顺手,而且杨峥的菜刀刀法显然熟练度不够,一时间也不能将张青拿下。若是此时给杨峥换一把长枪,让杨峥将杨家枪法使出,那张青此时只怕已经小命不保。 张青被杨峥逼在墙角,那书生也不闲着,瞅着空便朝张青砸过去一酒坛,让张青无法突破杨峥的攻击,而且地上一地的酒坛碎片,让张青滚起来更是舒爽,一时间只听张青的惨叫声连连响起。 照这个情况下去,张青被拿下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想杀张青,孙二娘可不答应。 就在杨峥用菜刀在张青身上拉出了不少口子的时候,孙二娘居然不知道从哪里拎出了两把钢刀,杀了进来。 “兄台,小心!”书生站的远,先看见孙二娘进来,连忙出声提醒背着身的杨峥,然后将手里的酒坛朝孙二娘砸了过去,阻了孙二娘一下。 “小子,休要张狂,吃我一刀。”孙二娘原本准备的偷袭被叫破,只能硬上,大喝一声,双刀就向杨峥招呼了过来。 杨峥连忙回头,便见孙二娘已经一刀劈来。 杨峥连忙举刀相迎,双刀碰撞,别看孙二娘虽然是女流,可是在力气上却丝毫不弱,尽管这一刀被杨峥弹开,却也让杨峥手臂发麻。 杨峥暗暗吃惊,心头焦急更甚,这边一个张青还没搞定,又跳出来一个不弱于张青的孙二娘,若让他们两人联手,他以一敌二,只怕分分钟便要交代在这里。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16 以一敌二 b/b孙二娘急速挥刀,将杨峥逼退几步,算是给张青解了围。她看了一眼张青,“贼汉子,你没事吧,先坚持一下,一起拿下这小子。” 说着孙二娘挥手将手中一把钢刀朝张青丢了过去。 得了孙二娘支援,张青好容易缓过一口气来,此时他身上各处已是有不少血口子,正在汩汩留着鲜血,看起来颇为凄惨。 接下孙二娘丢过来的钢刀,张青铁青着脸,添了一下正在流血的嘴角,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贼婆娘,少废话,今天定要先杀了这小子。” 杨峥心中暗叫糟糕,越发焦躁,孙二娘能冲进来,说明外面庞万春和方貌都已经被放倒了,此时除了靠自己再无别的办法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书生,书生也有些慌乱,知道书生也是指望不上。 光是一个张青已经够难缠了,此时再加上一个孙二娘,以一敌二,杨峥半点取胜的信心也没有。 张青和孙二娘可不给他思考的时间,联手举刀向杨峥杀来。两人双刀挥舞,使出一式郎情妾意……,咳,不对,奸夫淫妇刀法。 杨峥双手菜刀舞动,脚下穿云步施展开来,凭借着穿云步的精妙,左挡右闪,疲于防守,竟也能暂时抗住。 只是如此才不过几个回合,杨峥便觉得双臂发麻,虎口震痛,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朝着书生大喊一声“跑!去找救兵来!” 书生却没有动,愣在原地,脸上满是纠结和犹豫。 杨峥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再次吼道“快去,不跑我们都得死在这,跑了,你记得回来给我收尸。” 书生闻言,不再犹豫,喊了一句“兄台保重。” 喊完转身从屋里另一个门穿过后厨直奔屋外而去。 张青和孙二娘怎么可能让人跑了?不管引了谁来,今天这事传出去,他们多年的营生岂不是就全曝光了? 张青和孙二娘对视一眼,“贼婆娘,你快去解决了那书生,这边我还能支撑一下。” 孙二娘也不矫情,翻身直接追了出去。 杨峥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知道只要书生一跑,张青和孙二娘必然会分出一人去追,他便要抓住这个机会突施偷袭。 就在张青和孙二娘对视的时候,杨峥就已经明白了两人的意图,早已蓄势的他,要的就是这一刻,乘着二人不备,杨峥抖手一甩,一把剔骨刀以极快的速度,直奔刚转身的孙二娘腰眼而去。 这一甩杨峥用上了全力,剔骨刀去势猛烈无比,若是被击中,那定是穿腰而过,孙二娘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此时孙二娘方才转身,听到身后风声响起,却也只来的及回头,身子却不及回转,显然是躲不开这一刀的了。 “贼子,敢耳!”张青没想到杨峥会突施偷袭,顿时目眦欲裂,手中钢刀竭尽全力的朝那飞出的剔骨刀砍去,也是张青反应的快,这一刀竟然追上了剔骨刀,砍在了那剔骨刀刀柄之上,将剔骨刀砍得向下一坠,让那剔骨刀稍微改变了一下方向。 剔骨刀去势极快,不等孙二娘有任何反应,已经一刀插在了孙二娘小腿之上,将孙二娘的小腿瞬间洞穿。 孙二娘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上。 张青见此,双眼瞬间变得通红,可是还不等他冲过去,在他为了救援孙二娘的时候,丢出剔骨刀的杨峥已经二话不说一刀砍出,直奔张青脑袋而去。 张青方才分心救援孙二娘,哪里想得到这原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少年居然这般奸诈,偷袭一波接着一波。 此时他只来的及歪了下身子,避开要害,却已是躲不开杨峥这一刀,被杨峥一刀剁在了左肩琵琶骨之上。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显然这平时用来剁人骨头的菜刀足够锋利。只是不知道平时张青用这刀剁别人骨头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把刀会有一天剁在他自己身上。 张青痛苦的大叫一声,他也是个狠人,左手按住砍在肩头菜刀,右手持刀向杨峥胸腹削来。 杨峥原本准备一击便退,却不想被张青按住菜刀,等到一拉没拉动的情况下,才弃刀奋力后退却已是迟了,被张青这一刀在他胸口划出一道尺长的口子,鲜血瞬间便涌了出来。 这就是杨峥经验不足了,临场应变不够迅速,若是砍中张青便弃刀脱身,他便能免受胸前这一刀。 这连环两击正是杨峥方才在仓促间算计的,从让书生跑路开始,杨峥便布下了棋局,原本很完美的方案,能够一举重伤张青和孙二娘二人,此时却因为他的失误,不但失了武器,还让自己也受了伤。 杨峥捂着胸口,与张青拉开了距离,胸口剧烈的起伏。 “贼汉子。”孙二娘跌坐在地上,正巧看见杨峥一刀劈在张青身上,顿时惊呼一声,再也顾不得自己的疼痛,咬牙将插在自己腿上的剔骨刀抽了出来,然后双手将头发一拢,扎在脑后,拄着双刀硬撑着站了起来,双目通红的瞪着杨峥。 杨峥朝孙二娘看去,却是吓了一跳,因为一直垂下挡住半边脸的长发被拢起,露出了孙二娘的全脸。那原本被遮盖的半张脸上布满了紫红色的疙瘩,眼眶深陷,眼珠突出,就仿佛被开水烫过的癞蛤蟆一般,看起来异常的恐怖骇人。 张青咬着牙将卡在骨头上的菜刀拔了出来,后背抵着墙站了起来,对杨峥怒目而视。 杨峥此时手里没了武器,显然不是各自手持双刀的张青和孙二娘的对手,他也不犹豫,转身跑向了后厨。 一进后厨,他便抱起几个酒坛朝门砸去,刚要冲出门的张青慌忙躲闪。 紧接着又是几坛酒水砸了进来,只听得一阵哐哐坛子碎裂的声音响起,竟然将张青和孙二娘堵住。 然而他忘了,这后厨和外面大厅是想通的,而那里屋也是和大厅相通的。 正当他丢酒坛的时候,孙二娘已经从另一侧绕了过来。 只是孙二娘刚刚绕过大厅,刚刚冲到后厨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了让她发狂的一幕。 只见杨峥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大灶的底下抽出了一根正在燃烧的柴火,当做火把。此时正瞄准着那里屋,作势欲丢。 “小子,你敢。”孙二娘情急之下也忘了偷袭,大喝着朝杨峥杀来。 杨峥闻声转头看到冲过来的孙二娘,惊出一身冷汗,暗骂自己一声,怎么把这屋子相通的事给忘了,当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要是孙二娘方才不出声,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杨峥不及多想,他知道孙二娘之所以出声是因为自己手中的火把,所以他直接左手一甩,手中火把脱手而出,直奔那里屋而去。 “不!”孙二娘大叫一声,也顾不上杨峥,直直的朝那火把扑了过去,想要将那火把拦住。 孙二娘还是慢了一步,没能成功拦下火把,眼睁睁的看着那火把打着旋蹿进里屋。 里屋原本就被书生砸了不少酒坛,方才又在杨峥的有心之下,又是几个装满酒的酒坛砸过去。此时的里屋别说地上,连空气里都飘荡着一股酒气。 学过初中化学的都知道酒精的爆炸极限在35-18,所以按照杨峥的估计,这火把丢进去,定会引起爆炸,那张青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然而让杨峥有些失望的是,预想中的大爆炸没有发上,空气中发出几声轰鸣,然后便是火光呼的窜起,整个里屋瞬间被火焰所弥漫,里屋里传来几声痛苦的惨叫。 娘的,人肉馒头也就算了,感情你这酒也是参水的假酒?居然连个爆炸都引不起,显然是因为酒精纯度不够,杨峥有些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声国骂。 “贼汉子!”孙二娘大喊一声,想要冲进去救人,但是门口被砸的酒坛最多,此时整个门被火焰堵住,孙二娘根本冲不进去。 孙二娘转过头来看着杨峥,以择人而噬的眼神瞪着杨峥,持着双刀就朝杨峥冲了过来。 杨峥虽然也受了伤,但是他的腿没伤,这时候又怎么会傻的去跟行动不便的孙二娘缠斗,瞬间拉开距离,朝着外面大厅冲去。 杨峥冲出大厅,便看向之前他们坐的那桌,方貌和庞万春都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杨峥赶忙冲过去,试探了一下,发现两人都还活着,心下总算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突然从里屋冲出来一个火人,在大厅里打着滚,扑灭这身上的火焰。 杨峥哪里会放过这个趁他病要他命的机会,端起桌上的酒坛,发现居然还有不少酒水,嘴角一勾,朝着那火人就砸了过去。 只听“嘭”的一声,那酒坛砸在火人身上碎裂开来,顿时一团火焰窜起,本快要熄灭的火焰再次将那人包裹在了其中。 “啊啊啊啊!”一阵阵痛苦的惨叫声再次响起。 “啊!我杀了你!”这一幕正好再次被跟上来的孙二娘看见,孙二娘此时已是状若疯狂,不管不顾的朝着杨峥冲来。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17 恶有恶报 b/b杨峥怕孙二娘伤到方、庞二人,只能迎了上去,凭借穿云步的精妙,绕着孙二娘游走,与孙二娘缠斗起来。 孙二娘因为腿受了伤,行动多有不便,被杨峥转来转去,一时间拿杨峥毫无办法。 孙二娘有些气极,索性不去追杨峥,而是朝着方、庞二人冲了过去。 “贱人。”杨峥骂了一句,却毫无办法,只能上前阻拦,缠住孙二娘。 孙二娘见此,知道杨峥在乎方、庞二人性命,便也不跟杨峥纠缠,双刀朝方、庞二人招呼了过去。 眼瞅着那刀就要劈在庞万春的身上,杨峥无法,冲上前去,将方、庞二人身下的桌子掀翻。 借着这股力道,桌子撞了一下孙二娘,让她的刀歪了一下,并未击中庞万春要害,只是将其背部划开一道口子。 但是孙二娘砍庞万春是假,想要杀杨峥才是真,那桌子虽然撞开了孙二娘持刀的右手,可是孙二娘左手中的刀已经朝着杨峥招呼了过来。 杨峥方才为了救人,根本顾不得躲闪,被孙二娘一刀砍在大臂上。杨峥痛呼一声,捂着胳膊退后两步。 孙二娘见这招奏效,便再次故技重施。 杨峥怒了,知道不能这样下去,索性抄起旁边的一张桌子,照着孙二娘砸去。 孙二娘再次在庞万春身上砍了一刀,却不及闪避,被桌子砸了个正着,踉跄着后退两步。 杨峥此时也不管庞万春被砍了会不会有事,捡起桌子就朝孙二娘砸去。桌子毕竟是大物件,不像酒坛那么容易躲闪,孙二娘本就腿脚不便,再次被砸个正着,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 杨峥得势不饶人,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冲过去捡起桌子抡起来朝着孙二娘劈头盖脸的就砸。 孙二娘此时坐在地上,无法闪避,只能用双臂护住头脸。 杨峥也是上了头,哪里还记得什么招式武功,桌子抡圆了连续砸下,只两下就将孙二娘手臂砸的皮开肉绽,手中的刀再也握不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桌子也不堪其辱的碎裂开来,杨峥便又从旁抬起一张桌子,握住桌腿,准备继续开砸。 孙二娘被砸的头晕眼花,却也知道不能再被砸了,连忙连跌带撞的爬起来,地上的刀也顾不得捡。 此时形势逆转,从原本孙二娘持刀追杨峥,变成了杨峥举桌追二娘。 孙二娘毕竟腿脚不便,又哪里跑的脱,三两下便被杨峥追上,一桌子拍到孙二娘背上,将孙二娘直接拍飞出去,撞到墙上,一时间已是爬不起来。 杨峥也累的够呛,手臂发颤,已是有些脱力。 就在这时,杨峥忽听耳后风声响起,本能的躲闪一下,却还是有些迟了,一把刀顺着他的肩膀直接划到他的腰间,霎时间皮开肉绽,鲜血飙出。 杨峥这才回头看清偷袭他的人,竟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扑灭了身上火焰的张青。此时他整个如一根烧焦的黑炭一般,要不是身上不时有鲜红色的血液流出,都无法分辨这竟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凸(艹皿艹nbp;),这都什么怪物,这还没死?你是有主角光环吗? 杨峥心中大骇,手中桌子脱手而飞,砸了出去,张青全然不知躲闪,和桌子撞在一块,随着桌子的碎裂,张青也直直的向后倒了下去。 杨峥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张青是强弩之末,方才一刀不过是回光返照。 不过杨峥知道事情没完,不敢大意,强打着精神,艰难的站起身来,捡起孙二娘掉的钢刀,小心翼翼的走到张青身边又补了两刀,见张青毫无反应这才放下心来。转过身又朝孙二娘走去。 孙二娘身子歪倒在墙边,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她看着杨峥补刀张青,知道杨峥是个狠角色,今日再无幸免,不由双目流出泪来。 又见杨峥朝她走来,收了泪水,恶狠狠的瞪着杨峥“小子,今天算是老娘看走了眼,没想到竟然栽在了你的手里,你敢不敢告诉老娘你姓谁名谁,也让老娘做个明白鬼。” “哼,死到临头还这么多废话。” 杨峥自是知道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自是不想跟孙二娘多说一句,尽快了结了她才是。 “敢做不敢当?你算什么男人!你就等着吧,自会有江湖好汉,朋友们为我们夫妇报仇的。” “江湖好汉?朋友?”杨峥不屑的撇了撇嘴,“就你们这种杀人越货也配称江湖好汉?哈哈哈哈。” “放屁,老娘在此劫富济贫,行侠仗义,老娘怎么就不是江湖好汉了?” “你管这叫劫富济贫?行侠仗义?” 孙二娘不说还好,一说杨峥就气不打一处来,当真是见不得这种当表子立牌坊的行为。 “怎么不是?我们杀人也是有原则的,我们有三杀三不杀,每次都只挑富人下手,杀了人多出来的银子我们也去救济了那些贫苦百姓。” “哈哈哈哈,”杨峥感觉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有钱就该死吗?有钱就是你们杀人,把人剁碎了做馒头的理由吗?那你们怎么不去杀那些贪官?怎么不去杀官家,他才是这大宋最有钱的人。” 咳,杨峥这不时冒出的危险念头,也就是孙二娘此时已经没了思考,不然只凭这一点,就能定杨峥一个欺君犯上之名。 孙二娘一时语塞。 “哼,不过就是欺软怕硬,仗着你们有点功夫,就为所欲为。你们那什么狗屁三不杀,不过是怕僧尼报复,靠戏子扬名,交流犯为退路,为你们的自私自利找借口而已。” “你……你……你……你现在杀我们不也是在草菅人命,杀人越货,你跟我们有什么区别。” 孙二娘被杨峥说穿了心事,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知道自己必死,索性一扬脖子。 “行了,老娘今天认栽,快给老娘来个痛快,老娘到了地下等着你。” “我这是在为民除害!” 说着一刀朝孙二娘脖子抹去,一道鲜血奔涌而出,溅了杨峥一身。 自此,未来梁山好汉排名一百零二的地刑星菜园子张青和排名一百零三的地壮星母夜叉孙二娘还未来得及上山入伙,走上人生巅峰,就被杨峥一刀终结在了这十字坡的黑店里。 也不知道未来水泊梁山还能否凑出一百零八将来,不过这不是现在的杨峥需要考虑的。 杨峥一口气杀了张青和孙二娘,心头强撑着的一口气顿时泄了大半,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前胸后背还有左手臂上各被砍了一刀,这会心神放松之下,才感觉到疼痛不已。一番打斗下来,杨峥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干,整个人都在打颤。 不过还没等他缓过劲来,杨峥突然感觉到屋里有些热,这才发现里屋的火已经蔓延开来,已经朝着这边袭来。 杨峥心中一惊,强撑起身体,对方、庞二人拳打脚踢,想把二人唤醒,可是庞万春挨了两刀,身上还在飙血,居然还没有醒来,看来孙二娘这蒙汗药实在是有些强。 可是火势不等人,大火已经点着了大厅的茅草顶,火星吧啦吧啦的向下掉落。 杨峥无法,只能奋起最后的力气,对二人连拖带拽起来,只是刚经历了一番恶战,杨峥力气有限,方貌还好,身子不重,可是庞万春却壮硕的多。 杨峥使出吃奶的劲,才勉强将庞万春挪动了少许。 厅堂里越来越热,杨峥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杨峥这时要是自己跑出去,定然能活命,但是要想将方貌和庞万春两人都救出去,只怕三人都得葬身在这火海之中。 只是杨峥不肯放弃,继续努力的挪动着方、庞二人。 就在这危急关头,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恩公,我来帮你!” 就见一个身影冒着火势冲了进来,不是那书生又是何人。 杨峥有些惊讶,但此时顾不得多问,跟书生合力往外搬人。 有了书生的帮助,杨峥终于将方、庞二人弄出了屋子。 方才出了屋,便见大厅的大梁不堪重负,轰隆一声砸落了下来。 杨峥暗呼一声好险,这要是再晚几秒,怕是他连同方貌和庞万春都要葬身在火海之中。 杨峥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看着眼前被火光包围的酒店,终于松了口气。 “多谢兄台相助,若非兄台,只怕我和我这两位兄弟今日都无法幸免了。” “恩公说哪里话,若非恩公出手,我又如何能有机会出现在这里。” 说到这个,杨峥看着书生,有些不解的问道“对了,你怎么又回来了?找到救兵了?” 书生摇了摇头,给出了答案,“没有,我是按恩公你指示去找救兵,可是这地处偏僻,一时如何找的到救兵。我远远看到这边火光突起,我料定是恩公你放的火了,这说明那两人没能难住你,但是那两人联手,估计恩公你也不好受,所以我赶紧回来,想着看能不能帮上到恩公你,却没想到恩公你已经将那两个恶人正法。” “哦?兄台为何如此笃定是我放的火?有如何笃定那两恶贼难不住我?” “这个……这地方乃是两恶贼居所,他们自己自是不会放火,所以放火之人定是外人,而这方圆数里无人,除了恩公还有何人?” “而这火光经久不息,只能说明那两恶贼被恩公缠住,无暇救火,由此可见恩公本事。” 杨峥闻言顿时对着书生刮目相看,觉得这书生有勇有谋,知道变通,也不迂腐,顿时起了结交之心,“还忘请教兄台怎么称呼?”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18 义结金兰 b/b“恩公客气,鄙人张浚字德远,还得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未请教恩公姓名。”张浚朝杨峥拱手致谢。 “杨峥,字再兴,德远兄,不要客气,你我共同遭难,哪有什么救与不救之说,不过都是为了自保而已。” “非也,非也,若非恩公,今日我只怕已是成了那馒头中的馅料了。”说到这张浚不由的干呕了两声,显然又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德远兄,莫要再叫什么恩公,如此客套显得生分,你我直唤表字即可。”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见方貌和庞万春还未醒来,一时也无事可做,杨峥虽然身上有伤口,却一时半会死不了,也不可能丢下方、庞二人不管,索性席地坐了下来,与张浚攀谈起来。 这一聊,没想到聊的意外的投机。杨峥也是刻意结交,顿时两人越来越觉得亲切。 “再兴兄,你所说即是我心之所想,感觉与再兴兄便如多年老友一般,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再兴兄可愿意?” “嗯?德远兄直说便是,何必如此客气。” 张浚沉吟了一下,站起身来,对着杨峥一礼,“今日与再兴兄一见如故,且再兴兄于我就救命之恩,我想与再兴兄结拜为兄弟,不知再兴兄意下如何?” 杨峥却是没想到张浚会提出结拜这个要求,按说一言不合便义结金兰什么的该是那些江湖人士的专利,张浚一个儒生,却这般作为,倒是让杨峥暗暗称奇。 经过交谈,杨峥也觉得张浚这人言谈举止,颇对自己胃口,确实可交,便即要点头答应。 等等,张俊?后世岳王庙里跪在岳飞墓前的四个人里是不是好像就有这么个人? 当时杨峥去旅游看到的时候,还特意了解了一下,那张俊原本和岳飞、韩世忠、刘光世并称南宋“中兴四将”,还是岳飞的上司,结果嫉贤妒能,后来和秦桧联手构陷岳飞,所以后世被人立像长跪于岳飞墓前。 所以这张浚日后……想到这里,杨峥一时间不觉有些犹豫。 “怎么?再兴兄是看不上我吗?如此便罢了,是我张浚无能,不配与再兴兄结为兄弟,是小弟高攀了。” “罢了罢了,感谢再兴兄救命之恩,小弟就此告辞。”说罢张浚起身便要走。 闻言,杨峥一愣,知道自己思索的久了,怕是已经凉了张浚的心。 不过和张浚的一番攀谈下来,确实很对杨峥胃口,而且言谈举止,也颇有风范气度,一点也不像会作出嫉贤妒能这般事情的人。大概也许可能是吃了猪油蒙了心吧,亦或是形势所迫。 算了,未来的事未来再说,有我在,日后定叫张俊不要去与那岳飞为难就是,如今这张青和孙二娘都被我杀了,未来已经改变了,那这张俊也未必不能改变。 而且今日要是没有张浚,方、庞二人必死无疑,我怎可因为还未发生的事而归咎于人,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罢了,罢了日后我多费心一点就是。 多个兄弟多条路,没有羁绊又如何。 想通了这点,杨峥也不再犹豫,连忙叫住张浚。 “诶,诶,等等,德远兄等等。” 张浚转过头来,冷漠的看了杨峥一眼。 “德远兄,我并未说不愿啊,德远兄这是作甚?”杨峥被张浚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这就是杨峥这个历史盲的无知了。此张浚非彼张俊,那跪在岳飞墓前的是叫张俊没错,但是表字伯英,元祐元年生人,两人在年龄人差了十来岁。而且张俊是凤翔府成纪人,出身于行武之间,并非什么儒生。跟眼前的张浚并非一人。 杨峥显然误会了什么,而且也没有人能够纠正他这个误会,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可能都会一直误会下去。 “再兴兄这是答应了?” “答应了,答应了。” 说罢杨峥便拉着张浚跪下,两人叙了年龄,两人居然同年,都是绍圣四年生人,杨峥月份大一些,因此杨峥为兄,张浚为弟。 因为条件有限,也没有什么香烛酒水,那店里后厨倒是还有些没砸完的酒坛,可是谁知道有没有被下药。 “哥哥稍等。” 杨峥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张浚捡起掉在地上的剔骨刀,冲进那还冒着火光的酒店废墟中。 只片刻,张浚提着两颗已经看不清面目的人头出来,丢在地上。 “哥哥,来,鸡头有了。” 杨峥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自己这兄弟也是个狠人啊,而且如此一来,也算是上了投名状,杀人有他一份,自是也跑不了,这心思,通透啊。 路走宽了啊,弟弟。 得嘞,人家结拜斩鸡头,这不比斩鸡头强? 两人不再多话,索性就着远处熊熊火光,叩首跪拜,义结金兰,也算是为张青、孙二娘超度。 就是不知道张青和孙二娘若是泉下有知,会不会气的从地下爬出来。 “大哥!” “二弟!” 两人礼毕,也算是完成了结拜。 就在这时,杨峥脑中传来叮的一声 “与张浚建立羁绊成功。” “与张浚终极羁绊解锁,获得张浚专著《中兴备览》,请领取。” 《中兴备览》?什么东西,为什么不是独门秘籍什么的?专著?这玩意有什么用? 而且为什么这次如此容易便跟张浚解锁了终极羁绊?我还什么也没做呢。不过是结拜而已,莫不是结拜了系统便默认好感度刷满了? 还有让杨峥有些欣喜的一点是,这次的羁绊似乎并非系统安排的,因为在见到张浚的时候,系统可没有与张浚建立羁绊的提示,而是在他与张浚结拜之后,系统才弹出建立羁绊的消息。 如此一来,是不是说明他其实是可以主动建立羁绊的,而并不需要等待系统被动建立?掌握了这点,便能化被动为主动,主动去结交一些有能力的人,以此来加速提升自身,想到这里杨峥不由心中一喜。 但其实杨峥只猜对了一半,如果杨峥仔细想想便能找到其中真正的原因,那便是因为杨峥救了张浚的命。想想方腊、方貌、庞万春,尽管他们与杨峥建立羁绊是系统的被动推送,但是解锁终极羁绊都有一个同样的特征,那就是杨峥都救了他们的命。 所以也许每当杨峥听到那句“哥哥,救我!”的时候,都去全力以赴,救人性命,他便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不过此时张浚在侧,杨峥显然没有机会想这些,连那本新得的《中兴备览》也没机会研究,只能稍后再说。 张浚跟杨峥结拜,也是一脸欣喜,拉着杨峥说东说西。 杨峥这也才得知了更多张浚的事情。原来张浚居然还是西汉留侯张良之后,这可不是因为都姓张,随口往上硬凑的,而是能够摆出族谱好好掰扯的那种。 只是让杨峥觉得有些奇怪的是,张浚既然有如此家世,为何会独自一人上路,怎么也该随身带个书童或是小厮,也好有个襄助护佑,那在进入孙二娘这家黑店的时候,也好……嗯……大概、也许能多送一个人头吧。 对此张浚的解释是,张家家道中落,他是出来游学的,张家并没有那么多财力能再多供给一人,所以他只能独自上路。本来游学了近一年多,准备去参加本次秋试,谁成想游学了一年都没出啥事,却在就快要到东京了,差点丢了性命。 弟弟,你这心也太大了吧。 而在得知杨峥是杨门忠烈之后,却也要去参加科举之后,张浚对杨峥也是高看了一眼,连说难怪大哥有如此身手,能够手刃张青和孙二娘。而且作为名将之后,却弃武从文,当真是有大毅力、大决心、大魄力之人。 这一番话给杨峥夸的,心中舒畅的同时,却也有些汗颜,他自家人知自家事,单论读书,他自认自己的努力程度绝对没有这个时代的读书人那般刻苦。 什么悬梁刺股、凿壁借光、牛角挂书、废寝忘食、韦编三绝、囊萤映雪什么的,他一样也做不到,可是这些典故却是这个时代的常态。看似伟大,却也透露出其中心酸。 一个平头百姓,究竟要付出怎样的努力,才能够在这个时代出人头地?读书考科举是他们眼中出人头地最直接、也最有效、最快捷的方式,可是这条路却绝不容易。 而随着一百多年前宋真宗说出“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车马多如簇。”开始,更多的人开始冲上了这条高速公路。 科举每三年一次,每科能够金榜题名的不过一百五六十人,而成就这一百五六十人的却是数以万计的大基数,万里挑一绝不是简单说说而已。 再加上这其中,还有不少无法得到荫补的世家子弟参与其中,侵占名额,普通平头百姓能够获得的机会就又小了几分。 而这些人就算成功出头,也不过是和那些得以荫补的世家子弟站上了同一个台阶,甚至还有不如。 十八年的努力只是换来和人家坐在一起喝咖啡,绝不只是说说而已,现实是远比这还要残酷的多。 毕竟即便是后世,不还有人喊着“别人三代人的努力凭什么输给你十几年的寒窗苦读?”这种歪屁股的言论。 当然杨峥此时可没有心情去管这些,他也没有这么伟大的情操,他当前最大的任务,是让自己能够成为那一百五六十人中的一个。而他老娘对他的期待更高,希望他成为那一百五六十中的第一名。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19 终到东京 b/b就在杨峥和张浚说话的时候,旁边的方貌率先醒转了过来。 “少爷,这……这是……怎么了?”方貌看着远处烧做一片焦黑,间或闪烁着几处火苗的酒店,不由发出了疑问。 杨峥笑着将之前的事向方貌简单说了一下,方貌这才看见杨峥身上的伤,顿时心中满是愧疚。 “这两个恶贼!”方貌听完,浑身发抖,一是惊惧于世上还有如此禽兽的恶人,一是恼恨杨峥深陷险境自己却毫无作。 尽管杨峥只是轻描淡写的简单带过,但方貌只看那烧毁的房屋,便能看出当时有多么凶险。 方貌咬牙切齿的怒骂一句,然后朝杨峥叩首道歉,“少爷,都是十四无能,未能及时发现那两贼人之可恶,让少爷深陷险境,反而还让少爷搭救于我,还请少爷责罚。” 杨峥笑笑,摆手表示无事,“好了十四,你我兄弟,说什么责罚不责罚的,这般情况就连我都差点栽了进去,也非你能预料,不用过分自责,今日你且当个教训,日后多加提防就是。” “是,少爷,少爷教训的是,我定当好好记着此事。” “好了,你去把万春弄醒,我们也该走了,此地发生这么大事,还不知道会怎么着,虽然我们行的端做得正,但毕竟死了人,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别再多生事端了。二弟以为呢?” “听大哥的。”张浚自无不可。 方貌对庞万春一阵推搡,庞万春依旧睡的呼呼的。也不知道是因为方貌见庞万春如此没心没肺恼凶成怒,还是因为肚子里一肚子火无处发泄,亦或是二者都有。 方貌直接将庞万春拖到溪水旁,用力拉起庞万春的身子,如倒栽葱一般将庞万春半个身子塞入溪水之中。 溪水不深,也就半人多高,庞万春脑袋被塞入水中,顿时一阵咕嘟声响起,原本呼呼大睡的庞万春经这么以刺激,顿时清醒,庞万春双手挥舞,两脚乱登,拼命挣扎。 方貌直接一松手,庞万春便头上脚下的整个人摔入水中,溅起一团水花。 几个呼吸后,庞万春终于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剧烈的咳嗽起来,同时还不忘瞪着铜铃般的大眼,对方貌怒目而视。 那眼神包含怒气与不解,翻译一下便是我他呦弄啥呢?你要不给我个解释我弄死你。 “哼,亏得你还是个护院,少爷差点丧命,你却在那呼呼大睡,还是靠着少爷,才能救你一命,你说要你啥用?” “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人肉馒头就数你吃的最多,参了蒙汗药的酒就数你喝的最欢。” 一阵劈头盖脸的冷嘲热讽从方貌口中喷出。 “什……什么……人肉馒头?蒙汗药又是咋回事?”庞万春一脸的不解。 方貌便将从杨峥那听来的张青、孙二娘所作所为跟庞万春说了一遍。 庞万春还不等方貌说完,便腹中一阵翻滚,直接跪倒在小溪边哇哇哇的呕吐起来。这一吐,庞万春将苦胆都快要吐出来了,也不知道庞万春会不会因此留下心理阴影,从今往后再也不吃馒头。 等庞万春从方貌口中得知了之前发生的事后,顿时傻眼,转而变为一脸的愧色,冲到杨峥面前,跪求杨峥的原谅。 杨峥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宽慰了庞万春两句,便催促着继续上路。 说来也奇怪,这火也不算小了,而且烧了近半个时辰了,居然到现在也没见有人来,也难怪张青和孙二娘敢在这里开黑店。 方貌从烧的只剩断垣残瓦的屋子里,把他们的书箱行囊搬了出来,可是,经过一场大火,除了铜钱银两和一些瓶瓶罐罐还能用之外,其他都已经烧的一干二净。 “完了,少爷。”方貌满脸苦涩。 “无妨,只要县里开具的文书还在就行,其他东西不行我们去了开封再买就是。” “可是,可是,除了路引我贴身带着,其他所有文书都在书箱里啊。” “呃,”杨峥一时间有些傻眼,没了文书,他还怎么去参加考试?现在回去重开?这一来一回,时间上显然已是来不及了。 “大哥,这个好办,此去开封,直接去府衙补一份就是了,这个我知道,到时候我带你去。”张浚似乎颇有经验,开口宽慰道。 杨峥也别无他法,只能如此。当下也不再多言,准备先离开此地再说。 “嘶”,直到这时,杨峥才感觉身上一阵疼痛,尤其是肩头到背上那一道一尺长皮肉外翻的刀口,火辣辣的疼。 庞万春慌手慌脚的翻出身上带着的金疮药为杨峥敷上,那感觉,别提多酸爽。 收拾一番,几人相互扶持着,匆匆的离开,直奔东京开封而去。 …… 两日后,一座雄厚方正、巍然耸立的巨城映入眼帘,七八丈高的城墙,让站在城下的人自觉渺小,也给人一种望而生畏、凛然难犯之感。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城门处如流水般穿梭,一派热闹的景象。 杨峥几人随着人流步入城中,一条大河由西向东穿城而过,沿河两岸屋宇鳞次栉比,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各式的店面铺子应有尽有。界面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川流不息。 河里船只往来,首尾相接,有的满载货物,逆流而上,有的靠岸停泊,正紧张地卸货。 饶是后世看过《清明上河图》的杨峥,此时看到这汴京城的实景,只觉得张择端画的还是保守了,这般盛世,又怎是一副图画能够描绘。 杨峥不禁有些感慨,这就是这个时代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了,无论面积、经济、人口都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这是大宋的荣光,也是大宋的巅峰,最后的巅峰。 可惜如此大城,在此时又有谁能料想到它十数年后的即将遭受的命运呢? 就算是已经见识过杭州城的方貌和庞万春已是看傻了眼,两人东瞧西看,好奇的眼神,四处打量。 “大哥,这还只是外城,内城比这更加繁华。” “怎么?二弟,你先前来过?” “嗯,此前在太学中读过两年书。” 杨峥闻言瞪大眼睛看着张浚。 “这个……大哥也知道我出身,张家虽然没落,但是读个太学的能力还是有的。”张浚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 杨峥一时语塞,瞧瞧人家,什么叫做世家?人家汉朝的侯爷,过了几百年,到了宋朝还有这般能量。 再瞧瞧自己,自家也算大宋开国名将之后,这才堪堪百年而已,就已经沦落至此,撑死了也就算个乡下土财主的地步。 果然是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啊。 “大哥,我们且先去寻个住处,然后再去把你的文书补办了。” 张浚也看出自己的话好像不经意间扎了杨峥的心,连忙转移了话题。 杨峥收起心思,点了点头,吩咐方貌、庞万春跟上,随着张浚一起。 张浚带着几人走了几条街,在离着太学不远的两条街上,找了一家客栈,带着杨峥几人住了进去。 待收拾停当,杨峥便放了方貌和庞万春的假,让他们自己出去逛逛,自己则跟着张浚往府衙而去,补办一应文书。 方貌原本因为之前让杨峥犯险想要跟着,被杨峥以摸清城中情况为由打发了。 张浚一路为杨峥介绍着沿途风景,然后轻车熟路的带着杨峥来到了礼部所属的府衙,说是府衙其实跟后世一样,算是办事大厅一样的窗口机构。 “二弟,这是不是错了?不是该去开封府吗?这如何来了礼部?” “大哥,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这文书便相当于后世的准考证,秋试前需要一应报备核对,方能参加考试。 每位参加秋试的学子都会由各州府将一应材料报送到礼部,由礼部统一整理存档,所以要补办这文书,去开封府是没有用的。 杨峥恍然,这要不是有张浚,自己想要补办这文书怕是少不了一番折腾。 “你从两浙路来?”办理文书的小吏问道。 “正是。” “那你且要等等了,两浙路的考生材料如今尚未送来,你且等几日再来吧。” “这是为何?” “这我哪里知道,许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杨峥不由皱眉,心中升起些许不安。 “大哥,没事,离秋试还有些时日,我们过几日再来吧。” 也只能如此了,就在这时,杨峥突然又想到一事,向那办理文书的小吏打听到“这位大人,礼部可有一位陈轩陈大人?” “陈大人?”那小吏想了一下说道“陈大人早不在礼部了。” “那可否告知陈大人如今在哪高就?”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杨峥没能问出有用的信息,自是有些失望。 “大哥,你在找人?”张浚问道。 峥只说这位陈大人是其父故旧,只是多年未曾联系,所以此次前来,想要拜见一番。 “这个容易,交个我了,回头我打听到这位陈大人的消息便告知大哥。” “如此,有劳贤弟。”有张浚帮忙,自是省了杨峥不少事,否则杨峥还不知道该从何处寻起。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20 你可认罪 b/b带着少许不安的心情回了客栈,结果刚到客栈,便有两名衙差来到了杨峥和张浚面前。 “你叫杨峥?” 杨峥一脸疑惑,不知道衙差找自己有什么是,不过这里是汴京,他也不敢怠慢,连忙答道“正是在下,不知两位大人找我何事?” “那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个,大人可否告知所为何事啊?” “你的事发了,你走不走?”那衙差明显的不耐烦起来。 事发了?杨峥心中一惊,但是不及他多想,衙差再次催促,态度强硬。 杨峥无法,只能乖乖的跟着衙差,两名衙差一左一右将杨峥夹在中间朝府衙而去。临走前,杨峥对张浚使了个眼色,张浚自是会意。 一路上,杨峥都在琢磨到底是什么事发了。他当先想到的便是两日前十字坡之事,但是想想这事除了自己四人,也没有旁人看见,而且自己也算是为民除害,真·正当防卫啊。 而且,大宋向来秉持,民不举官不究,以张青和孙二娘的人品,应当没有什么亲近之人会为他们举报自己吧。 而且就算当真有人要为他们报仇,那也应该是他们放过的那些绿林中人,按照绿林规矩,也该是直接来刺杀自己,而不是去报官,所以再怎么问罪也问不到自己头上吧。 再退一步的想,如果是这件事的话,不应该只抓自己,应该把张浚一起带上啊。 所以……,杨峥紧接着便又想到,难道是在杭州救庞万春的事?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也许是那宗泽发现了什么?但是一想还是觉得说不通,如果是这事的话,应该去抓庞万春啊,为何要来抓自己? 杨峥左思右想,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了。 没多大功夫,杨峥便被衙差带到了一处府衙,进了府衙,衙差将杨峥带入一处偏厅。 偏厅不大,当中摆着一张几案,几案后坐着一个身着官袍的官员,正埋头书写着什么。 “判官大人,嫌犯杨峥已经带到。”衙差上前一步禀告道。 “啪”判官一拍惊堂木,将杨峥吓了一跳。 “杨峥,你可知罪?” “学生不知。” “哼,本官劝你还是坦白的好,也好少受些皮肉之苦。” “大人,学生确实不知,还请大人明示,学生犯了何罪?” “好,既如此,休怪本官无情了。” “哼,那你且看看,这些便是你的罪状。”说着那判官将桌上的一张纸拿起,甩给杨峥。 杨峥上前捡起那张纸,只见纸上墨迹未干,显然是刚刚写就的,这是一份认罪供词。 供词上写着是杨峥的自述罪状,简单来说便是,杨峥承认自己射杀了两浙路睦州清溪县县尉刘鹏,刺杀杭州造作局督监朱勔两条大罪,其中还写明了作案方式以及作案手法。 这作案手法描写的极其详尽,连人证都有,若不是杨峥脑子还算清醒,怕都是要以为这事真的了。 杨峥看完心头一沉,这明显就是栽赃陷害,而且还是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如此直白的栽赃到了自己头上。 真·背锅侠在此。 杀人这种事,我堂堂大宋忠良之后,一等良民怎么会干呢? 这种莫须有的栽赃陷害如何能认? 该怎么办?怎么甩锅?在线等,挺急的。 这事是庞万春干的,他不可能将庞万春供出来,但是这个黑锅他也不能背,这要是背上了,就算不死,也要赐字流放发配,成为一个贼配军。 那就彻底绝了他走上仕途光复杨家的希望,就算日后能像面涅将军狄青一般,从行伍中拼杀出一片天地,却也会因为这不白之冤而染上污点。而且,狄青的下场,那比战死小商河还要憋屈,杨峥如何能受的了。 杨峥心中一苦,这事吧,跟他确实有些关系,但是这黑锅嘛,是绝对不能背的,誓死不做背锅侠。 “怎样,可看清楚了?看清楚了就签字画押吧。”就在杨峥思考的时候,上首的判官大人开口了。 “大人,这些事学生从未干过,如何能认?”杨峥一脸莫名其妙的争辩道。 “不说别的,就按您上面这写的,先说这作案手法,刺杀县尉刘鹏、督监朱勔皆是利箭,学生虽会箭术,但是无论准头还是力道,学生都自认达不到一箭射杀的程度。” 认怂,必须认怂,我杨峥的箭术,那就是花架子,连只鸡都射不中,更别说人了。 “再说这作案过程,大人这上面写的县尉刘鹏死于五月初三,那几日我被家母禁闭家中苦读,根本没有机会出门,家母和家中老仆皆可为证。” 我有不在场证明。 “而刺杀督监朱勔是七月初二,那日学生乃是第一次入杭州城,城门守卫都可见证,学生并未携带任何弓失箭支,无论从作案工具还是作案时间上都没有任何机会。” 我没有作案机会。 “最后再说作案动机,学生与朱勔大人素不相识,就算到现在学生都未曾见过朱大人一面,学生为何要刺杀朱大人?” 我没有作案动机。 “再说县尉刘鹏,学生只是与刘大人有些口角,但无冤无仇,学生为何要刺杀于他?” 你看,我一没动机,二没能力,三没机会,四不在场,你这总不能还平白诬陷我了吧。 杨峥每说一句,那判官脸色变黑一分,等到最后,不等杨峥说完,那司丞一拍惊堂木。 “够了,休要再言辞狡辩,巧舌如簧,这些本官都已经调查清楚了,人证物证俱在,本官早已证据确凿,你现在多说一句都显得格外可笑。” 杨峥心中冷笑,表面上却依旧表现得老实恭敬。 “却不知大人掌握了什么证据?” “哼,这就叫你死心,我派人专门去清溪县询问,清溪县十个有九个百姓都说是你杀了刘鹏,而刘鹏的死和刺杀朱大人的手法一致,所以除了你还有何人?” “还有那弓失箭支,本官也已派人找到,你还有何可狡辩的?” (_)?? 杨峥差点一口血吐出来,这就是所谓确凿的证据?大宋要是靠这种证据来断案,这大宋怕不是有一半以上都是冤假错案?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难怪岳飞冤死风波亭,敢情莫须有是有传统的啊,不是人家秦桧的专利啊,这谁顶得住啊? 卧了个大槽嘞,杨峥气的直想骂娘,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的保持冷静的问道 “大人,这也能算作证据?那若是这汴京城的百姓都人是大人杀的,那岂不是大人才是真凶?” “哼,一派胡言,本官身在汴京城中,如何到睦州杀人?本官又不会飞。而且汴京城百姓如何会说本官杀人?” “大人既然明白无法飞到睦州杀人的道理,学生身在家中,有人为证,学生又如何能够飞到县城里杀刘县尉?” “啪”,判官怒气上涌再次一拍惊堂木,“休要自误,我劝你就此认下,本官还可酌情对你从轻发落,若不然,哼哼……” “对不起大人,学生没有做过的事,学生不能认,也不敢认。” 事到如今,杨峥已经看出来了,这判官就是冲着让他认罪来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何缘由。 但是这罪是绝对不能认的,一旦认了,前途不保暂且不说,是否能活都是个问题。 “杨峥!” “你当真要与本官作对?” “非是学生要与大人作对,而是朗朗乾坤,天道昭昭,是非曲直,自有公理,大人非要歪曲事实,给学生加上这般莫须有的罪名,学生绝对不认。” “好你个杨峥,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来人啊,这杨峥咆哮公堂,给本官重重的打。” 一旁一直站着的两名差役立刻上前,将杨峥一把按到在地,哨棍便重重的朝杨峥屁股和后背上招呼了过去。 杨峥只觉屁股上一股巨力袭来,这尚且能忍,可是他背上还留着此前被张青看出的刀伤,方才刚刚结疤,这一棍子下去,顿时刀疤迸裂,鲜血瞬间渗溢出来。 杨峥痛彻心扉,却紧咬牙关,将要出口的声音闷在了喉头。 “杨峥,本官问你,这罪,你认还是不认?” “不认!”杨峥一口便回绝了。 “很好,我看你是不知道本官的厉害,再给我打十大板。” “啪啪啪”的声音再次响起,又是十板子下去。 “杨峥,你认还是不认?” “不认!” “再给本官打,本官就不信了,今天还治不了你。” 钻心的疼痛感然杨峥冷汗直冒,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滴下,衣衫已经完全被浸湿,后背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淋,甚是恐怖。 …… “你认不认罪?” “不……认……” 杨峥被打的几乎要失去意识,却依旧坚持着。 “继续……给本官继续……”判官脸上暴起青经,面容有些狰狞的吼道。 “大人,已经八十大板了,不能再打了,再打会死人的。”一个衙差说道。 “先将他拖下去,暂时收监。”判官吐了口气,对着衙差们挥了挥手。 两名衙差互看一眼,将地上已经晕过去的杨峥架起来,带了下去。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21 身陷囹圄 b/b“大哥,大哥!” 杨峥朦胧中听到似乎有声音在唤他,这才悠悠醒转过来,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手臂刚刚撑起,背后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让他手臂一软,一头栽倒。 “大哥。” 杨峥扭过头来,努力的眨了眨眼睛,这才将视线聚焦,看向声音处。 隔着一层栅栏,张浚一脸担心的看着他,“大哥,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对你用刑了?” 杨峥环顾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应该是在一间监牢之中,监牢简陋之极,只是在地上堆了些干茅草,再无其他,他此时就趴在监牢的地上。 杨峥这才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二弟,现在什么时辰了?” “现在已经辰时了。” 杨峥略一思索,自己被抓进来的时候是申时,现在是辰时,显然已经过去了一夜。 “这是哪里?监牢吗?”杨峥左右看了看,见旁边还有几件牢房,但是都空着,并没有其他人,也没有见到有守卫,不觉有些奇怪。 “不,大哥,这里还是开封府衙,此处只是临时收押嫌犯之所。” “大哥你昨晚被带走之后一直未归,我和方貌、万春他们都甚为担心,一直在打探消息,直到今日一早,方才赶的及来见大哥,只是,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受这么重的伤?” 杨峥强撑着,断断续续的,将昨日那判官逼他认罪,他坚决不认的事情及缘由简单说了一下。 张浚听完不觉大怒,“这些人怎敢如此?光天化日之下,行此刑讯逼供、污人清白之事,当真胆大妄为。大哥,我这就去击鼓鸣冤,还大哥清白,我不信这判官还能一手遮天了。” 杨峥摆了摆手,示意张浚说话小心,“莫要轻举妄,我感觉这事情并不简单。” “嗯?大哥的意思是?这背后……” 杨峥点了点头,“我虽不敢断定,但是以我跟那判官的几番交锋下来,我觉得这事似乎并不简单,也许这判官背后还有别人,若是他们官官相护,那怎么告也没用的。” 张浚不觉皱起了眉头,“那该如何是好?” “二弟,你可知这开封府的主官是谁?” 张浚想了一下,“现任开封府尹是王革王大人。” “王革?”杨峥念叨着这个名字,他对这个名字一点映像也没有,显然并非什么后世的名人,那判官背后之人不会就是这王革?可是自己与王革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应该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个小案子针对自己才对。 “二弟,你可否为为兄打听打听这位王大人。” “这个哥哥放心。” “对了,你且附耳过来。” 张浚连忙俯身凑近,杨峥在其耳边低语几句,将那两件刺杀案子的真相告诉了张浚,张浚面上露出了惊讶之色,不过转瞬便恢复了平静。 “如此,事情有些难办了。”张浚眉头皱的更深,“不过大哥既然信任我,我定不能让大哥失望。” “你这般……,让方貌……这般,千万不要让庞万春……” “大哥你且保重,愚弟先去打听一二。” 张浚离开之后,杨峥仔细的思考着,从他突然被带走,到现在被暂时收押在这开封府的临时牢房里,每一个细节在他脑中一一闪过。 从衙差带他走并未给他上镣铐,到现在被临时关押在这里,也并未有镣铐,都说明这些人并没有认为他有什么威胁,不是一个拥有武力的人,那么这其实却是与他们说自己是杀人凶手自相矛盾。 也不知是那判官和衙差足够自信,还是认为自己不足为虑,杨峥想来应该是后者。 所以从这种种迹象表明,那判官从头至尾其实都不认为他是真凶,只是想要屈打成招,逼他认罪而已。 想通了这点,杨峥反而放下心来,思索起另一个问题来。那判官为什么要这么迫不及待的让他认罪?是有什么压力驱使他已经不再去追求事实的真相,而只是想要一个结果,或者说是必须要尽快给出一个交代? 那么这个压力又是从何而来呢?会不会是开封府尹王革?如果是的话,那王革跟这两件刺杀案子又有什么关系? 杨峥想到这里便无法再继续下去,因为所知道的信息实在太少。 却说张浚出了府衙,一直在府衙门口团团转的方貌和庞万春便立刻迎了上来。 “回去说。”张浚低声道了句,便当先往回走,方貌和庞万春不明所以,但也只能跟上。 回了客栈。 “方貌你先将万春看住了。” 方貌和庞万春都有些不明所以,但方貌还是听话的将手抓住了庞万春的双臂。 张浚见此这才将情况向两人做了说明。 庞万春当先叫了起来,“少爷这是代我受过啊,不行,我这就去开封府衙,去认罪,让他们放了少爷。”说罢便要往外走。 “住嘴,回来。”张浚喝了一声。 方貌双臂一紧,将庞万春拉了回来。 “你这要是去了,不仅把自己搭进去,而且救不了大哥的同时,还更坐实了大哥的罪责。” 张浚瞪了庞万春一眼,心说还好大哥早就料到你会有这般反应,让我做了准备。 “那……这……都怪我不好,我不该出手刺杀刘鹏和朱勔的,都怪我,都怪我。”庞万春自责的用手不停的拍打自己的脑袋。 “行了。”张浚被庞万春闹的脑袋疼。 “浚少爷,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少爷他有什么吩咐?”方貌还算冷静的开口问道。 张浚闻言看了方貌一眼,又看了一眼庞万春,见两人的反应果然都如杨峥所说一般,心中不由对杨峥多了几分佩服。 “行了,方貌跟万春一起,你们去市井里打听一下,咱们这位屈打成招、刑讯逼供的张判官的情况,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住哪,有什么嗜好,平时爱去哪里,总而言之,一切有关这位张判官的事打听的越清楚越好。” 张浚从府衙出来的时候已经打听到这位判官的姓名,张图,身为本家张浚对着个叫张图的判官深感不耻。此时便让方貌、庞万春去好好打听清楚这位张判官的底细。 “切记把这家伙看好,莫要让他做出什么冲动之事,大哥他自有打算,莫要让这家伙坏了大哥的事。”张浚有些不放心的一直庞万春叮嘱道。 “浚少爷放心。” “嗯,不管结果如何,我们未时三刻在此汇合。” 方貌和庞万春立刻便行动了起来,张浚也转身出了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杨峥趴在牢房之中,脑中还在思考着脱困之法,就听牢房外有脚步声传来。 不片刻,便见一个人站在了自己的牢门外,正是那昨晚审问自己的张判官。 “杨峥,你可想明白了?想明白了就在这份供状上签字画押吧。”张判官居高临下,俯视这杨峥,仿佛杨峥不过是一只蝼蚁,可以任他蹂躏。 杨峥摇了摇头,“大人,学生没做过的事,坚决不认。” “你还当真是死鸭子嘴硬,”杨峥的坚持,似乎早在张判官的意料之中,并没有动怒,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份文书,“你当真就不担心你那家中的老母?你看看这是什么?” 说罢,张判官将那份文书丢到了杨峥面前。 杨峥捡起文书,只扫了一眼,脸色便是一变。 这是一份通知睦州清溪县的公文,公文中说,今查有睦州清溪县七贤村村民杨峥刺杀杭州造作局督监朱勔、刺杀清溪县县尉刘鹏,证据确凿,经嫌犯杨峥供述,刺杀皆为其母杨氏指示,先请清溪县迅速将杨家一干人等捉拿归案,押送开封府。 杨峥怒火中烧,这张判官当真是卑鄙无耻,见自己不认罪,便以自己的母亲为要挟,这样的卑鄙小人究竟是如何成为主掌开封刑罚的官员的? 这一刻,杨峥体会到了封建社会法制的黑暗。 “哼,大人真是打的好算盘,可是大人你这随意捏造证词,污人清白,你眼中还有王法吗?你置大宋律于何地?你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杨峥眼睛微眯,眼中寒光一闪。 “呵呵,”张判官听到杨峥饱含愤怒的质问,对杨峥充满杀意的眼神毫不为意,不怒反笑道“杨峥,本官今天就明白的告诉你,你就不要心存侥幸了,你还是乖乖的把这供状签押了,也好少受些皮肉之苦,也不至于牵累家人。” “对了,你手上那份公文,本官还没有用印,你现在若是答应,还来的及,不然的话……,嘿嘿嘿。” “卑鄙……” 杨峥见张判官如此肆无忌惮,不觉脱口骂道,不过旋即回过神来,知道这样毫无用处,要想不牵连杨氏,必须冷静下来。 沉默片刻,杨峥才开口道“哼,大人好算计,大人要我认罪也可以,但是大人可否告知我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亦或是大人身后的人为何定要置我于死地?”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22 在劫难逃 b/b张司丞闻言一愣,不知道杨峥突然会冒出这么一句来,脸色微变。 “你……你休要胡言乱语,本官身后哪有什么人?本官秉公执法,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吗?” 杨峥在说出了那番用来诈张判官的话语之后,就一直紧紧的盯着张司丞的脸,此时通过张判官的表情变化,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那便让我来猜一猜,是王府尹让你这么干的,对吗?” 张判官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但很快便被他压了下去,只是却没有逃过杨峥的眼睛,被杨峥看了个一清二楚。 果然是王革,可是自己与他素不相识啊。 “大人你抓我顶罪的时候,你可有认真调查过我的家世?” “嗯?”张判官有些不明白杨峥怎么突然又转了话题,这杨峥的思路当真是有些跳跃,让人根本跟不上节奏。 这自然都是杨峥刻意为之,就是要在这个过程中让张判官落入他的节奏,掌握主动,让张判官来不及思考,从而从张判官那里套取更多的消息。 “看来大人并没有调查,那我劝大人还是好好调查一下的好,免得自己将来后悔。” “哼,危言耸听,本官为官这么多年,判过的案比你知道的都多,你以为本官会被你这三言两语吓到?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你犯了事,本官该怎么判还是怎么判,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你莫要再负隅顽抗了,你死定了,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你,我说的。” “啪啪啪。”杨峥看着张判官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表演,不觉为他鼓掌,只是他那明显闪烁的眼神暴露了他的心虚。 杨峥自然是故意忽悠张判官的,他虽然是杨家忠烈之后,若是放在一百年前,杨家的名头说出去还能唬一唬人,可是到了如今,却早已没有用处。 这不过是杨峥为了拖延时间而已,只要张判官有那么一丝犹豫,当真派人去调查他的家世,在没有调查清楚前,张判官并不敢再对他怎么样,这样至少能为他赢得一段宝贵的时间。 “大人不信的话自是可以试试嘛。” 看着杨峥微笑着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张判官不由的多了一丝狐疑,莫非这杨峥当真是有什么了不得家世背景?可是若是真的话,可是却也没听说两浙路有什么姓杨的世家啊。 “哼,装神弄鬼,本官奉劝你还是识趣一点,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签还是不签?”张判官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脸色却十分难看。 “呵,不签,我也奉劝大人一句,有时候,抓人容易,可是放人可就难喽。”说完杨峥面露不屑的将手中的那份公文随手丢在了地上。 “你……”张判官脸上阴晴不定,弯腰准备去捡起那份公文,却不想慢了杨峥一步。 “慢着,大人,”杨峥又将那公文捡起,小心翼翼的叠好放入袖中,“这是大人逼供我的罪状,我可要留好了。” “你……你给我等着。”张判官也懒得就一张状纸跟杨峥掰扯,大不了回去重写一份就是,此时被杨峥气的,不想再多说半句,直接转身夺门而走。 “对了,大人,过几日我还要参加秋试呢,还请大人给我送些书本纸笔进来,日后我若金榜题名,定不会忘了大人今日之恩情。” 杨峥冲着张判官的背影喊道,张司判官显顿了一下,然后冷哼一声仓皇离开。 申时三刻,张浚再次出现在了杨峥的牢房,这让杨峥不觉对张浚多看了两眼。 那张判官离开的时候,杨峥可是明确听到他交代看守的衙差要对他严加看管,禁止任何人前来探视,可是现在张浚还是出现在了这里,可见张浚还是有些手段的。 “大哥,我查到了,那开封府尹王革和杭州造作局督监朱勔关系非常密切,可以说是亲如兄弟。”不等杨峥开口,张浚便当先爆了个大料。 “哦?”杨峥眼睛微眯,一些此前想不通的事情瞬间便想通了。 “还有那朱勔果然如大哥你所料,并未身死,只是受了重伤,至今无法下地。” “嗯,”这个杨峥从当时那张判官逼审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预料了。 得到张浚的消息,一些杨峥想不通的地方终于清晰,杨峥思考了一下,对张浚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所以,大哥你的意思是,这一切是那张判官自作主张?为了向府尹王革表功?”张浚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杨峥。 “恩,不离十,我也想过可能是王革让他从速查办,但是这种可能性极低,毕竟事情发生在两浙路,不让两浙路抓人,却让开封府抓人,你觉得这事说的通嘛?” 至于还有一个可能,便是一路派人跟踪他的宗泽向王革报信。但是这个可能被杨峥直接排除了,从他和宗泽短暂的一面之缘也罢,还是后世对宗泽的评说也罢,杨峥都觉得宗泽应该跟这件事没有关系。 张浚点了点头,毕竟开封府怎么也管不到两浙路的事。 “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附耳过来。” 听完杨峥的话,张浚脸上的愁容转淡,继而化为一脸兴奋,“大哥,你就瞧好吧,我定要让那张老贼不死也脱层皮。” “勿要大意。”杨峥又叮嘱了张浚几句。 “嗯,对了,大哥,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你转过来,我为你敷上。” 杨峥想了一下摆了摆手,“不用了,一时半会死不了,这伤留着还有用。” “大哥,当真没事吗?那你让我看一眼,我确认一下。” 杨峥再次拒绝,却拗不过张浚,只得转过身,将后背露了出来。 张浚之间杨峥后背,整个后背一片赭红猪肝色,衣服已经破烂不堪,露出下面一道道结痂,其中不少更是直接跟衣服黏连在了一起。其中有一道从肩头到腰间的伤疤,更是皮开肉绽。 张浚伸出手想要帮杨峥将那衣服从伤口上拨开,却一下子扯动了那已经凝结的血痂,顿时间再次冒出血来。 杨峥吸了一口冷气,将身子转过来,看到张浚微微泛红的眼圈。 杨峥不由笑骂了张浚一句,“勿要做这般小女儿态。” 浚从鼻间挤出一丝声音,沉默了半晌,方才说道“大哥,你且再忍受些时日,愚弟便是拼上这条性命,也要救哥哥出来。” 说完便跟杨峥告辞一声,低头默默的离开。 等到张浚离去,杨峥又思索了一遍自己的计策,觉得只要实施顺利,他应该能够赶得上秋试。 对于张浚,杨峥还是很放心的,虽然从认识到现在他和张浚相交也还不到十日,可是却发现这人有勇有谋有手段,绝非一般懦弱、迂腐的儒生可比,绝对是个人才。 只是这般人才将来为什么要嫉贤妒能呢?为什么非要跟岳飞过不去呢?是什么让他如此膨胀?自己日后定好好好督导于他,不能让他走上上辈子的老路。 张浚要是知道杨峥对他抱有如此想法,却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接下来就看张浚他们的表现了。 这样一来,杨峥反而成了最无所事事的人,他身上有伤,也没法坐起练功,索性趴在地上,心思沉入脑海。 之前得到的张浚专著《中兴备览》他还没来得及翻看,此时反正也无事可做,杨峥不由在脑中阅览起来。 杨峥越看越觉得惊讶,这《中兴备览》写的乃是治国之策,共四十一篇,但其并非是一本书,而更像是一封奏疏。 按照其中一些细节描述,杨峥很快便察觉到这应该是张浚后期向南宋高宗赵构所上的奏疏。 这封奏疏大气磅礴,乃是站在极高的战略角度,分析宋、金、夏三者的国际关系,针对当时形势,提出从农业、经济、军事、律法等各项改革措施。措施未必具体,却又很强的针对性。并且具备一定的计划性和可操作性,若是照此施为,大宋复兴有望,收复河山可期。 这是一个非常有见地的战略规划,有些内容,即使放到如今宋、辽、夏、金的四国形势当中,也能有所参考和裨益。 这就极其难得了,能写出这般文章,这张浚的格局和眼光绝对是值得肯定的。要有这般格局,那就得有站在这般格局的高度,都说屁股决定脑袋,那没有身在高位,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战略眼光。 杨峥看的啧啧称奇,对张浚又高看了几分,觉得自己这个兄弟结拜的没错,有一种抱到了大腿的感觉。 只是唯一让他有些遗憾的是,这么一份文章,对他又有何用?始终不如给一本秘籍或者功法来的实在。 杨峥平稳的在牢房中度过了一日,直到第二日,杨峥都没见那张判官再来逼他签那份供状。 杨峥不由扬起了嘴角,看来那张判官果然被自己忽悠到了,去调查自己的家世去了。 这个张判官,胆子小了点啊,想干大事,还这么胆小,这哪成? 干大事而惜身,贪小利而忘义。 四世三公的袁绍都干不成,你张判官,你不行啊。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23 东京太热 b/b而此时的汴京城内,最出名的莫过于樊楼。 做为汴京城唯一能够与皇城高度比肩的酒楼,樊楼无愧其汴京第一楼之称。 此时樊楼一层大堂的舞台上,一名说书人正念叨着。 “众位客官,上回书说道杨家将替主闯龙潭,老令公撞死李陵碑。” “今日我们便说说杀奸贼六郎受斩刑,救忠良八王闯金殿。” “这杨六郎可是忠烈之后,没想到竟然落得如此田地,若不是当时朝中有贤王,这为我大宋抛头颅洒热血的忠良之后便要就此为奸贼所害了啊。” “是啊,当时杨六郎有贤王相救,却不知道如今杨家后人又有何人可救啊。” “怎么?兄台是知道什么?” “我跟你说,你可莫要说出去,杨家有一后人,最近进京赶考,却莫名蒙了不白之冤,被奸佞直接栽赃陷害污为杀人凶手。可怜杨家一门忠烈,终究是逃不脱为奸佞所害,可悲啊,可叹啊。” “居然还有如此之事,这郎朗乾坤,还是在这汴京城天子脚下,这还有王法吗?” “大冤屈啊,大冤屈啊,忠良之后为奸佞构陷,平白被污,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诶,听说了吗?杨家忠烈之后,被开封府无故捉拿,诬其为杀人凶手,对其刑讯逼供,将其屈打成招,当真是听着伤心,闻着流泪啊。” “要说这开封府真是越来越……” “若是包大人还在,唉……” “兄台慎言,兄台慎言。” “咳,咳,想当初包拯包大人在的时候,何曾会有这般冤屈。”“谁说不是呢” “兄长,你说他们说的这个是真的吗?”樊楼二层的一个角落里,一个衣着朴素中带着奢华的少年,面有疑惑的向他对面的一个男子问道。 “殿……咳……表弟,这事当不得真,杨家早已沦落,如今数十年过去,哪里还有什么后人……” “哦?兄长,你家素与杨家较好,当初还是令祖救的杨家六郎,连你也不知道杨家后人的下落吗?” “咳,这个……”那男子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 “哎,我还当他们说的是真的,”少年一脸失望,“若是杨老令公在世,定不会叫那辽人如此嚣张,跋扈朝堂。” 少年说着激动的捶了一下桌子,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男子吓了一跳,左顾右盼,见旁人都在激动讨论杨家后人的事,没有注意这边,这才安抚着生气的少年。 “表弟,放心,我这就派人去寻,若是找到杨家后人,定引来与表弟相见。” 少年闻言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 也不知道怎么了,汴京城中的百姓感觉这两日来听到的最多的便是杨门忠烈之后为人构陷之事,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议论。 你要是没有听过或是说上两句,旁人都会对你投来异样的目光。 一时间这事情在汴京城中传的沸沸扬扬,成为了汴京城这两日最大的热点。 若是这时代有微博的话,那这两日定会有一条霸榜超话大冤屈忠烈之后被诬杀人。 汴京城中不少不明真相的人,不觉都起了好奇之心,纷纷打探起事情的真相来。 有人义愤填膺,有人不以为然,有人唯唯诺诺,有人噤若寒蝉。 一时间,东京有些热。 这事原本只是在百姓之中传播,却渐渐的也传到了一些朝中官员耳中。听闻了此事,有担忧的,有冷笑的,有事不关己的,但更多的是等着看热闹的。 这其中便有张判官张大人,他前日被杨峥的一席话忽悠的有些犹豫不决,这两日里一直有些心神不宁,还当真派了人去打探杨峥的底细。 说实话张判官是有些过于谨慎了,不过这也是当京官的通病,别看张判官是六品的品级,放在地方上也是可以做一州知府的人。 可是在这汴京城中,尚书多如狗,侍郎遍地走,就张判官这六品的品级,当真有些不够看。 因此,张判官还真的不得不处处陪着点小心。 这两日里他一直让人在调查杨峥的家世背景,昨日开封府突然开始传杨家将,他还当个笑话在听,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可谁知今日里,居然有人将这事牵连到了开封府的身上,别人不知,他一听便知这是在影射他。 乍闻此事,他当真是又羞又恼。 不过转瞬间,他便明白,那杨峥定是杨家后人,这反倒让他松了一口气,他还当这杨峥有什么厉害的家世,却原来,就这? 张判官不屑的撇了撇嘴。 若是杨业在世,他张图倒还当真不敢动这杨峥。可是现在呢?天波府都没了,他杨峥还有什么可依仗的?还真当还会再跳出个贤王赵德芳来,救他杨家一命? 天真!真当赵德芳救杨六郎是为国留贤?再说了,人家杨六郎也确实是有本事,你杨峥,一个乡下来的穷书生,能有什么值得人家贤王看重的? 张判官心中不觉好笑,当真是乳臭未干的孩子,光凭这点能量就想翻身,当真还是太天真了些。 张判官也是不禁摇头,对自己居然被这么一点小把戏给差点忽悠了,看了自己有些过于谨慎了。也许这京官当的实在是有些久了,看来是时候挪挪屁股了。 这次帮王大人把这事漂漂亮亮的办成,王大人一高兴,没准便会帮自己活动活动,早就听说苏、杭富庶,去这二州当上一任知州岂不美哉。 想到此处,张判官再无疑虑,拿起那份他精心撰写的认罪供状,施施然的踱出自己的官舍,朝衙内的牢房而去。 …… 张浚一行走在街上,路过的人,十个有九个都在议论此事,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方貌,准备好了吗?” 方貌坚定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看你表现了,行动。” 方貌嗯了一声,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到了大街当中。 “冤枉啊!” “大冤屈啊!” “开封府草菅人命啊!” “我家少爷是冤枉的啊!” “我家少爷是被诬陷的啊!” “开封府处事不公,污人清白啊!” “开封府构陷忠良之后,栽赃陷害啊!” 方貌手中举着一张状纸,站在朱雀门内的御街之上,大声的高喊起来。 御街两旁的人听到这悲苦的呼喊声,不觉都向方貌投去了目光。 方貌也不理会,而是一边喊着,一边沿着御街,一路向大内的宣德门缓步行去。 听到声音,沿街的不少人都投去好奇的目光,等到大概听出来,方貌喊的正是这两日汴京城里传的最热闹的事情时,不少人不觉都跟在了方貌身后,想要看看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浚和庞万春混在人群里。庞万春有些紧张又有些不确定的向张浚问道“浚少爷,这样真的行吗?” “应该能行吧。”张浚也有些不太肯定的说道,“先别说这么多,让你找的人你可都安排好了?” “浚少爷放心,都安排了,只是看着阵仗,感觉其实也不用咱们安排什么人。”庞万春看了看周围逐渐朝方貌聚拢的人群,不由嘟囔了一句。 “兄弟,这是干什么呢?怎么这么热闹?” “据说是开封府胡乱抓人,草菅人命,这家仆忠义,为了救主,要去敲那登闻鼓。” “嚯,这胆子够大的,这登闻鼓怕是有年头没响过了吧。” “谁说不是呢,这登闻鼓是那么好敲的嘛。” “就是,不管有冤没冤,只要敲了鼓,便先要吃上一顿板子,这一顿板子下来,啧啧。” “倒是好一个忠仆。” 方貌举着状纸不理会旁人的议论和眼光,坚定的向前走着,走一步喊上一句,越来越多的人朝着方貌身后聚集,跟在方貌身后。 更有好事者还在向旁人解释着什么,好似是知道什么内情,其实也不过是将方貌方才所喊的说与旁人而已,却好像自己知道什么大秘密一般。 倒是让张浚和庞万春安排的人手少了些工作。 还有人动了动脑子,将方貌所喊与这两日来汴京城中的最热的话题结合了起来,顿时来了兴趣。 终于,半个时辰之后,方貌终于来到了宣德门前。 此时方貌身后跟着的人群已颇为壮观,怕是不下万人。 就连张浚都没想到竟然会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和跟随,张浚和庞万春对视一眼,突然对事情的成功多了几分信心,同时看着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张浚又生出几分担忧。 宣德门前的守门禁军早就注视到朝这边汹涌汇聚过来的人群,因为离得有些距离,他们并没有听到方貌的叫喊,所以并不知道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 早在看到人群朝这边汇聚的时候,便有禁军去报告了当值的皇城司亲事官指挥。 此时亲事官指挥大人方才赶到明德门的城楼上,尚且不明所以,便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朝着明德门走来。 明德门前的御街上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人,将原本宽敞的御街挤得水泄不通,怕是不止万人,这是要做什么?造反还是逼宫? 指挥大人脸色煞白,不敢有半分耽搁,大声喊着,“关门,快关城门。” 于是,在一众群众的注视之下,明德门缓缓的关上了。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24 击鼓鸣冤 b/b“城下的人听着,速速退去,莫要在城下聚集,否则格杀勿论。” 听着城头上的喊话,城下的人顿时懵了。 “什么情况?” “怎么关门了?” “这是把我们当什么了?” “现在难道连登闻鼓都不能敲了?” “我们活该被冤枉是吗?” “有冤不能伸了是吗?” 城门前原本还算平静的人群顿时间炸了锅。 城上的守军以为这些人要逼宫,城下的人以为城上官官相护,连伸冤的机会都不给。 对立态势立刻形成,原本还觉得事不关己,只是来看个热闹的人群顿时不干,闹哄哄的吵成一片。 方貌却不理会这些,举着状纸,一步一步的向明德门下走去,那登闻鼓就立在明德门左侧。 方貌刚刚踏前一步,那城头守军立刻弯弓搭箭,对准了他。 “来着止步!” 声音响起的同时,已经有一支羽箭射下,直插在方貌身前一步。 这一箭,方貌还没有什么反应,却把围观群众都给射懵了。 现场顿时寂静一片,片刻之后城下群众再次闹了起来。 “皇城司和开封府沆瀣一气啦!” “皇城司和开封府官官相护了!” “皇城司杀人了!” 下面喊什么的都有,乱做一团。 城上指挥也有点懵,一时间有些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着城下那群穿着各式各样的人群,怎么看也不像是要攻城逼宫的样子,难道是我误会了? 然而不等他多想,城下又起了变故。 方貌看着脚前的箭簇,面带不解。 “要伸冤,要公平,要正义。” 也不知道是谁起了头,原本杂乱无章的声音渐渐被这一句话所统合,城下人群开始齐声的高呼起来。 整齐的声音声震四方,方圆数里便只听到这么一句话,汴京城内不少人都惊讶的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虽然他们什么也看不到。 “外面怎么回事?”此时正在挥毫的大宋官家,徽宗赵佶(虽然按理说这时候不能叫徽宗,毕竟人还活着呢,但是为了便于理解,就这么叫着吧)不由皱了皱眉头,让身旁的太监前去查看。 城上指挥有些傻眼,这是什么情况? “大人,现在连登闻鼓都不能敲了吗?” 很快,方貌的声音为指挥解释了所有的疑惑。 “登闻鼓?” 你们是来敲登闻鼓的?那你倒是早说啊,我还以为你们要进攻大内呢,知道你们是要要登闻鼓我紧张个什么劲啊。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敲个登闻鼓要不要闹出这么大阵仗来?皇城司指挥一脑袋黑线。 这也不能怪皇城司指挥反应过当,因为如果不是方貌提起,他差点都忘了在明德门前还有登闻鼓这么一个东西,毕竟上一次登闻鼓被敲响他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哦,那你敲吧。”皇城司指挥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抬手让守城禁军收了弓箭。 方貌缓步上前,走到那面巨大的登闻鼓旁,拾起那有小臂粗细的鼓槌,照着鼓面重重的捶了上去。 顿时间“咚咚咚”的闷鼓声响起,鼓声的响起让那“要伸冤,要公平,要正义。”的声音渐渐消了下去。 而经过来刚才众人齐声呐喊,现在这事情仿佛已经变成了事关他们每个人的重要事情,所有人都在期盼着事情接下来的发展。 “行了,等着,我去给你叫人去。”皇城司指挥见方貌真的是敲登闻鼓,心里松了口气,准备帮方貌去叫人来处理。 等等,叫人,我该去叫谁? 等话说完,皇城司指挥愣住了,大宋早年前为登闻鼓专门成立了个登闻鼓院,就在近旁,有官员专门处理登闻鼓相关事宜,就跟后世的信访办类似。 可是经历了神宗年间的改革,裁撤冗官等事情之后,这登闻鼓院便再无人问津,尤其是近些年来这登闻鼓就未曾响过,那登闻鼓院早已经人去楼空,院子都不知道还在不在,这该到哪儿喊人去? 这可怎么办?皇城司指挥觉得今天出门一定没有看黄历,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让他碰上了。 就在皇城司指挥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名小太监走了过来,“将军,城下发生了何事?” 指挥正发愁呢,这小太监的出现顿时让他觉得抓住了救命稻草。 “快,快去禀告官家,有人敲登闻鼓。” “敲登闻鼓?”小太监闻言也是一惊,这登闻鼓多少年未曾响起过了,如今居然响了,这个是个大事,小太监忙不迭的一路小跑着走了。 “登闻鼓?”徽宗听到太监禀报愣了一下,旋即莞尔一笑,“小梁子,走,我们看看去。” 徽宗正在拍马赶去明德门的路上,且让马儿再奔一会,我们回到杨峥这里。 杨峥正好整以暇的趴在牢房内反复琢磨着《中兴备览》,却听牢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片刻见便有人来到他的门口。 “杨峥,这牢房你呆的可还如意啊?” 张判官一张嘴,杨峥便知道,这张判官,大宋老阴阳师了。 “托大人的福,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大人这是又来让我签押供状的?” 呦,很上道嘛,小伙子有前途。 张判官看杨峥如此上道,满意的点了点头,“如何,你是自己主动签啊,还是让我帮你啊?” “大人这是已经迫不及待了?你就不再等等?” “杨峥,不要再自误了,本官的耐心是有限的,本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今天,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张大人啊,你听我一句劝,现在收手,还来的及。” “否则,你今天死定了,王革也保不了你,我说的。” 他娘的,终于能把这句还回去了,说完,杨峥顿觉舒坦。 “废话少说,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判官连杨峥依旧还是这个态度,顿时脸色一沉。 “来人!” 顿时两个衙差从牢房外冲了进来。 “大人。” “给我将他按住,让他将这份供状签押。” “是,大人。” 说罢,两名衙差打开牢门,冲了请来,一人上前一脚踢翻杨峥,另一人抓起杨峥的手向印泥中按下,然后又在状纸上一摁。 “大人,成了。”一名衙差将供状抵还给了张判官。 张判官接过供状,看着供状上的手印,满意的笑了笑。 “杨峥,你两度刺杀朝廷命官,如今证据确凿,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张判官看向杨峥,杨峥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一脸悲愤,哭天抢地,反倒是一脸淡漠,用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看着他,这让张判官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杨峥,你杀害朝廷命官证据确凿,罪名成立,鉴于你拒不悔改,情节恶劣,本官判你斩立决。” 说是斩立决,但其实并不是立刻拖出去砍了,因为张判官还没有这个权利,在大宋死刑都是需要上报,由官家同意批复后,集中在秋后统一执行。所以就算当真要砍杨峥的头,最快也要等到八月十五之后,也就是秋试之后。 杨峥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张大人,我劝你善良,我已经多次提醒你了,你却依然执意如此,哎,大人,快回去看看,到底是夷州好,还是登州好,给自己选个好点的埋骨之地。” 大宋有刑不上大夫的传统,因此有宋一朝,是没怎么杀过官员的,通常对官员的最大惩处便是充军流放。只是在这个环境恶劣的年代,流放到偏远地方与送死无异。 但是这条对杨峥来说目前不适用,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现在只能算个儒生,还算不上士大夫。除非他这次金榜题名中了进士,那便算是多了一道保障。 “大人,你当真不再想想了?一会你可莫要哭着来求我。” 杨峥此时的话语在张判官听来就是最恶毒的诅咒和最后的挣扎。 哭着来求你?开玩笑,是你哭着来求我吧,可惜晚了,你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给自己尽快准备一副棺材板吧,实在不行,老夫家中的草席可以借你一用。” 说完张判官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牢房。 杨峥看着张判官的背景勾了勾嘴角,心中想到张浚他们应该已经行动了吧。 却说明德门前,官家赵佶终于在千呼万唤中使出来,要说这点他就比掌握空间魔法的曹丞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官家登上明德门的城楼之上,朝下一望。 嚯,这好家伙,怎么这么些人,官家皱着眉头朝那皇城司指挥看去。 皇城司指挥顿时缩了缩脖子,背心里冷汗直冒,小心翼翼的上前向官家解释了几句。 官家顿时来了兴趣,这是有多大的冤屈,引得万民同来,往日里上元夜也未必有这般热闹吧。 “下面何人?报上名来。”在官家的示意下,大太监梁师成朝着城下喊道。 “草民睦州清溪县方貌。” “为何要敲击登闻鼓?你可知不管你有无冤屈,敲击登闻鼓者先领仗五十?”梁师成再次开声问道。 “草民明白,但草民有冤要诉,愿领仗责。”方貌跪在地上,将状纸妥善放下,然后坦然的脱去上衣,匍匐于地。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25 有何冤屈 b/b梁师成见此拿眼向官家看去,官家也是起了兴趣,挥手示意梁师成继续,同时给梁师成使了个眼色。 梁师成自是会意,官家这是还想看后续呢,可不能将人给打死了,但是也不能打的轻了,这明德门前数万人看着,这若是轻了,日后人人效仿,都跑来敲登闻鼓,那官家不得被烦死,而且梁师成自己屁股也不干净,万一真有一天告到他头上,他该怎么办? 所以这板子要重重的打,打到人人生畏,但是又不能把人给打死了,要给他留一口气,这就是考验功力的时候了。 不过这可难不倒梁师成,要说宫里面谁打板子最擅长,太监们若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要知道宫里面打板子可是常有的事,那几个梁师成专门调教的打板太监,那板子打的当真是艺术。 让你活你就活,让你死你就死。 让你皮开肉绽好不吓人,但是不伤及脏腑,修养几日便可痊愈。 让你外面看起来无伤无痛,内里却已是伤及脏腑,没有三两日好活。 这都不是什么难事,要不怎么说,打板子是门艺术呢?而梁师成正是此间的大艺术家。 梁师成想了一下,唤来身边的小太监,叫他去唤了两个太监来,叮嘱了几句。 那两个太监顿时领命,提着棍子下了城楼。 明德门的城门缓缓打开,两个太监拖着棍子出来,来到趴在地上的方貌左右站定。 两人也不多话,举起棍子就朝方貌背上拍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顿时一道血印子便在方貌的背上显现,方貌痛的浑身一紧,硬是咬着牙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紧接着一阵“啪啪啪”的声音响起,现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往哪不和谐的画面上去想象。 不知道打了多少下,两个太监的棍棒上已是开始往下滴血,每一下拍下,都会溅起一小团血花。 方貌的后背此时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淋,方貌更是满头冷汗,牙齿已经快被他咬碎,但他硬是硬气的一声未吭。 远处围观的群众看得无不心惊胆战,那每一下棍子抡下来,便仿佛砸在他们身上一样,让他们心头一跳,眼睛不由自主的闭上。甚至有的人已经不敢再看,用双手捂住了双眼,只从指缝间留出的缝隙偷偷的观瞧。 “不会有事吧。”藏在人群中的庞万春,看着远处方貌那惨兮兮的样子,有些紧张的向身旁的张浚问道。 张浚摇了摇头,有事肯定是不会有事的,没看见官家都来了吗,怎么可能当着官家的面把人打死了,那岂不是扫了官家的兴致?所以方貌死肯定是死不了的,但是这样子,实在是……怎一个惨字了得。 张浚心中同时浮现出一丝感慨,这杨峥主仆二人当真都是狠角色,这样的人日后必有大成就,对别人狠不算什么,对自己也狠的人,你要说做不成事,张浚是不信的。这样的人还是不要轻易得罪的好,那张判官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要去得罪这样两个人?还好自己跟杨峥结拜成了兄弟。 同时,张浚又不觉想到,自己是不是对自己要求太放松了?要不要也对自己狠一点?毕竟,男人嘛,就要对自己狠一点,是不? 不到盏茶功夫,这五十仗已经打完,方貌趴在地上,背上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整个全部被鲜血所覆盖,那用来施刑的棍棒汩汩的向下滴着鲜血。 围观的人群都已经被方貌这般惨状震惊到无声,全场寂静的针落可闻。 梁师成非常满意现在这番景象,想来这一顿棒子下来,应该没有几个人还敢没事来击登闻鼓了吧。 方貌脸色煞白,呼吸短促急切,背上剧烈的疼痛让他几欲昏死过去,也亏了他多年习武,身子骨还算壮实,又有圣火功护住了内脏,这才堪堪硬抗了下来。要是换个人,此时怕已是气若游丝,离死不远了。 梁师成挥了挥手,又有两个太监下到城楼下,给方貌塞喂了丹药,又掏出药瓶涂抹在方貌的身后,找了一兼干净的衣服为方貌披上,搀着方貌让他就这样跪坐在明德门前。 梁师成自是明白恩威并施的道理,方才打板子是为了杀鸡儆猴,告诫所有人登闻鼓不是那么好敲的。现在给方貌上药治疗,乃是为了展现大宋官家宽厚仁义的一面。 谁说太监不懂政治,能被人称为“隐相”的梁师成,又怎么会是不懂政治的人?只看官家随身都带着梁师成,便可见梁师成的手段。 这世上,可能会有叫错的名字,却从未有起错的外号。 “方貌,你有何冤屈?现在可以说了。” 在官家的示意下,梁师成开口问道。 方貌稳了稳气息,这才断断续续的开口说道 “启禀官家,草民乃是睦州清溪县杨家少爷杨峥的书童,我家少爷乃是嫡传的杨门后人。” “草民随我家少爷此番赴京赶考,谁成想方进汴京城,我家少爷便被开封府拿了去,口口声声我家少爷刺杀朝廷命官。” “可是我家少爷本本分分,一心遵从官家教诲,闭门苦读,只为有朝一日金榜题名,报效官家。可是如今却平白蒙冤,可怜他连却连那朝廷命官的面都没见过,便被扣上了刺杀之名。” “开封府逼我家少爷签押那莫须有的罪名,我家少爷坚决不肯,怎料那开封府竟对我家少爷施以重型,我家少爷几度昏死,命都丢了大半,那开封府竟然还不肯放过,欲要置我家少爷于死地。” “开封府欲要断绝杨门一脉,直接动手便是,竟使这般手段,当真是让人不齿,却也不知到底是何人指使。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堂堂开封府,竟然行此卑鄙无耻,随意安置罪名,污人清白的下作之事,天理何在,王法何在啊?” “天可怜见,杨家一门忠烈,为国捐躯,后人却惨遭如此迫害,杨家一脉今日便要就此断绝,还请陛下做主,为我家少爷正名,还我家少爷一个清白。” 说完方貌以头抢地,重重的磕起头来。 城上官家皱起了眉头,梁师成最会察言观色,一见官家这般表情,便心道要遭,那开封府尹王革跟他也算有些交情,赶忙上前说道“官家,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哼,官家冷哼一声,瞪了梁师成一眼,梁师成赶忙躬身低头退到一旁,不再敢多言半句。 “你先起来,此事朕知道了,朕定会派人彻查此事。”官家第一次主动出声,朝城下方貌喊了一句。 官家没想到事情牵扯到了开封府,自是不想将事情闹大,因此准备缓上一缓,容后再查。 “我家少爷如今命悬一线,生死不知,还请官家现在就彻查此事。” 方貌确实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再次一个头磕了下去,显然不想就此罢休。 官家不觉眉头再次皱起。 方貌见官家不答话,再次一个头磕下,喊了一句,“草民恳请官家现在就彻查此事。” 官家一直没回话,方貌便磕一个头喊一句。 顷刻间方貌的额头就已渗出血来,顺着脸颊留了下来,仿佛两道血泪挂在脸上。 现场围观的群众看到这一幕有些不忍,不知道是谁起了头,跟着方貌喊了一句,“请官家现在彻查。” 渐渐的这个声音在人群中由小及大,慢慢的扩散开来,遍及了明德门前整个范围,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化作这一句 “请官家现在彻查。” 声震朝野,如此浩大的声势,让明德楼上的官家不禁动容,这就是民心啊。 官家心中恼怒,这开封府到底怎么回事?难道真的如那方貌所说一般?这一刻,官家心中的天平已经有了一丝丝的歪斜。 “去,把王革给我叫来,让他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官家语带怒意的说道。 梁师成自是不肯怠慢,喊过身边一个心腹太监,叮嘱几句,让他尽快去将王革找来。 “大家安静,大家安静,官家已经派人去请开封府尹王革王大人前来了,还请大家稍安勿躁。”梁师成自是不能任由那声音继续喊下去。 一炷香的时间,王革一路小跑的来到了明德门上,额上满是汗水。 实话实说,此时的王革有些发懵,来的路上他已经跟传令的太监打探了情况。听到有人告自己的御状,他脑子有些转不过来,还在自己思索难道是自己强占良田的事情被人举报了?待等知道还牵扯到什么杨家后人,罗列罪名,构陷忠良,他就有些搞不懂了。 王革自觉自己一向小心,平日里最多也就是贪点小钱,占点小田,未敢有什么出格的举动,这哪里冒出来的什么杨家后人?罗列罪名又是什么事?那太监说的也不清不楚,王革自是不知道更多的细节。他盘算这莫非这是自己的对手专门搞出来恶心自己的?那直接朝堂上见真招啊,搞这些盘外招,当真是没有面皮。 王革这边脑子还在盘算到底是谁在针对自己,转眼已经到了官家驾前。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26 大闹天宫 b/b“王卿家,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官家面色不善的看着王革。 王革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他还没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跟官家告罪一声,“官家,请容臣先了解一二。” “哼,”官家却不答话,只是冷哼一声。 “方貌,开封府尹王革王大人已到,你可与王大人当面对质。”梁师成上前一步帮王革解了围。 然后将手上的状纸递给了王革,这是之前方貌所写的状纸,在方貌申诉冤屈的时候,便有太监取了呈了上来,官家和他都已看过。 “王大人,敢问我家少爷究竟是如何刺杀朝廷命官的?是用何种手段?在何时间?” 王革看完状纸依旧一头雾水,因为状纸里并未具体说明案情,所以此时被方貌一顿质问,王革一个也答不上来,一时间只能哑口无言,愣在当场。 “王卿家,人家问你话呢。”官家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催促了一句。 “这……这……这……”王革脑门上冷汗直冒,结巴了几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启禀官家,这事臣并不知情,可容臣先回去调查一番?” “哼!”官家此时越看王革越不顺眼,朕不知道容后调查吗?你问问看这里的万民答应吗?竟给朕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朕怎么就任用了你们这帮酒囊饭袋? “王大人,还是在这里把事说清楚的好。”梁师成一看官家脸色,便猜到了官家心思。知道若是让王革下去调查,下面的万民就算不闹事,大宋的威仪今日便要折损在这里了。 此时官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便是弃车保帅,无论如何,要保住大宋威仪,要保住自己的面皮,要给万民留下一个朕处事公道,维护公理正义的高大形象。 王革都快哭了,心说这叫什么事?我才是最冤枉的,我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不清楚,就让我说清楚,我怎么说清楚? “官家,这中间可能有些误会,我这就让他们放人。”王革无法,先想办法把这事糊弄过去再说,至于其他的,日后再说。 “你就这么把人放了?那万一刺杀是真的呢?”官家有些看不下去了,这王革是怎么成为开封府尹的?朕当初是瞎了吗?居然找这么一个饭桶来做开封府尹。 旁边梁师成早看出了问题,知道今天这事事关官家威严,事关大宋的威仪,已经不是简单糊弄过去就行了的,他此时就算跟王革没有交情,从官家的角度,他都不得不帮一把。 于是他上前一步,开口道“王大人,不如让人将那杨峥和主审的官员喊来,就在这明德门前当着官家的面,再审一遍,若当真有冤屈,自是为其平冤,若是证据确凿,也好给万民一个交代。” “对,对,梁大监说的对,就按梁大监说的办,臣这就去办。”王革点头如捣蒜,见官家点了头,王革赶忙转身下去安排。 梁师成看着王革离开的身影,微不可查摇了摇头,这王革,也就到这了。 “官家,您看,此事可否请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部官员来此,三堂会审,也好以示天下,官家您公平、公正、公开之名,扬我大宋之威仪?”等王革离开,梁师成又赶忙向官家建言道。 官家闻言颇为满意的看了梁师成一眼,眼中带着赞许之色,心说还是小梁子会办事,深得朕心,微微颔首吐了一个字“可。” 梁师成赶忙安排太监去通传三部主官前来明德门。 “方貌,你且稍安勿躁,官家已命人提调杨峥前来此处,又请刑部、御史台、大理寺的大人们前来此处,今日就在这明德门前,由官家监督,三堂会审。” “杨峥若是清白,大宋自是不会冤屈任何一个好人,若是当真证据确凿,大宋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你可有异议?” “草民叩谢大人,叩谢官家仁义,官家英明,官家威武。” “官家仁义,官家英明,官家威武。” “官家仁义,官家英明,官家威武。” “官家仁义,官家英明,官家威武。” 明德门前的群众们听到这个消息也满是兴奋之情,好似获得了胜利一般,都跟着方貌朗声喊道。 这一喊,倒是让城楼上的官家老怀大悦,这万民齐呼的声音,为什么听起来竟然是如此的舒坦,这样的喊声以后还可以再多来一些嘛。 官家看下面那些民众也顺眼了不少,这都是朕的子民啊,都是真心拥戴朕的啊,民心可用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此时的开封府,已经乱了套。 王革站在大堂上,看着下面少尹、判官、军曹站了一大排,张判官正在其中。 “杨峥现在何处?速速于本官叫来。” 下面众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的茫然,只有张判官心中咯噔一下,有些不明白王大人为何会突然问起杨峥。 “快点,没听到吗?你们谁抓了这个人?快去给我找,把人给我请来。” 众官依旧有些莫名其妙,少尹小心的问道“大人,却不知找这人何事?我等并未听过此人啊。” “何事,何事?掉脑袋的大事!”王革已经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你们谁抓的人?人现在在哪里?” 听到掉脑袋的大事,众官齐齐缩了缩脖子,张判官更是背心冷汗直冒,他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你们聋了吗,让你们找人你们还不赶紧去,官家还在那等着呢,本官没工夫跟你们解释,先把人给我找到。” “大人,大牢里就关着一个人,是不是就是杨峥?”主管大牢的兵曹问了一句。 “那你还愣着干嘛,等着我去带人吗?” 那兵曹缩了缩脖子,转身出去提人了。 “这个人是你们谁抓的?”王革面色此时已是怒火中烧,眼中满是怒火的看着剩下的手下官员,语气颇为严厉。 众官回想打望,最终终于将目光齐齐的定格在了张判官身上。 张判官双腿一软,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大……大人,下官……下官……也是为了……为了……大人您啊!” “为了我?我让你为了我,我让你为了我。”王革找到了正主,哪里还忍得住心中怒火,冲上前去便一脚将张判官踹倒在地,紧跟着一脚接一脚的朝张判官踹了过去。 王革显然动了真怒,张判官接连挨了好几脚,身上一阵疼痛,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刮破,流出血来,可是却半点也不敢反抗。 其余众官见张判官已是血流满面,赶忙冲上去拉住府尹大人。 “大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有话好说?老子都快要被他害死了,还有话好说?” “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说出来我们也好想想办法。” 王革知道光发脾气没有用,还是要解决问题,于是将自己之前明德门前的情况说了出来,请众手下想想办法。 众手下听完也是一脸懵逼,这种事情还真是头回遇到。 “张图,你为何要抓那杨峥啊?又是怎么栽赃陷害的?你速速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府尹大人正在气头上,少尹自是责无旁贷,先把事情屡清楚再说。 不过少尹大人一句话便已经把事情定了性,显然这种事情他们也都没少干,所以根本没有半分怀疑。只是他们办这种事的时候一直也没遇到过什么麻烦,有硬茬子也提前了解料理了,却不知道这是哪里钻出来一个孙猴子,居然要大闹天宫,想把天捅个窟窿。 “这……这……”张判官此时脸都肿了,但是依然不得不结结巴巴的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当然他自是做了些许美化。 “下官也是此前见府尹大人心忧朱勔朱大人,所以这才想尽一份绵薄之力,将刺杀朱勔大人的元凶绳之以法。” “谁知道这杨峥,他……他不讲武德,年纪轻轻的,不知道耗子味汁……” “你……”王革听完张判官的话,心中倒是了然了几分,可是又气的不行,这张图真是个猪队友,你要做这事之前,不会提前查查那杨峥是个什么人?有什么家世背景?像这种硬茬子也是你敢惹的? “你做事不会动动脑子?你说你到底是咋想的?净干蠢事,饭桶!”王革口吐芬芳,朝着张判官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 “大人,现在不是论罪的时候,还是先想想怎么解决。”少尹拦住了王革,“方才衙差回来报信说,官家定了在明德门前三堂会审,那边已经去请刑部、御史台、大理寺的人了。” “哼,”少尹的话王革听进去了,“那你说说到底该怎么办?” “张图,你可有能定那杨峥罪的证据?” “下官派人去清溪县调查了,那里的百姓十个有九个都说人是杨峥杀的。” “你……你是猪脑子吗?你这判官是怎么坐上的?这种你管它娘的叫证据?”王革闻言再次暴起。 “大人……大人……”少尹也是一脸无语,却不得不连忙上前安抚府尹大人。 “这不是人证吗?”张判官怯懦的小声回了一句。 “你!”这一下连少尹都听不下去了,“你住嘴,问你什么你答什么。” “是,是图小鸡啄米,连连点头。 “可还有其他证据?” “没……没了。” “你……”少尹都不由扶额,这张图当真是扶不起的猪队友,坑爹啊这是。 在场其他判官也是互相看看,大气也不敢喘。 “大人,也不是没有办法。”沉默片刻,少尹眼中寒芒一闪。 “嗯?”王革听到有办法,立刻来了精神。 “大人我们如此……这般……” “你是说……,好,就按你说的这么办!你速速去准备。”王革眼冒精光,“我先去明德门,稳住官家。” 接下来开封府众官在少尹的指挥下,立刻行动起来,王革整了整衣冠,施施然的迈着步子朝明德门而去。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27 三堂会审 b/b却说这时候的开封府牢房里,杨峥悠哉哉的趴着,牢房门口,张判官再次来到杨峥的牢房前。 “杨峥,你的案子已经定了,开封府已经签发,斩立决,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有就准备上路吧。”张判官冷着脸将一纸令书递到杨峥面前。 杨峥就见那令纸上写着“经查证,睦州清溪县杨峥刺杀朝廷命官,证据确凿,拒不悔改,判斩立决。”上面盖着鲜红的开封府大印。 杨峥面上不动神色,心中却有些奇怪,按照他的了解,大宋死刑需要大理寺复核,由官家钦定,什么时候开封府能判斩立决了? 杨峥拿眼去打量那张判官,同时手中不动神色的将那份斩立决的判决塞入怀中。 “你做什么?将令书交出来。” 张判官眼神中闪过一丝慌张,被杨峥敏锐的捕捉到了,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大人,既然我都要死了,我还不能留着这封令书留个念想吗?” “对了,大人,您这脸怎么肿了?可是走路摔到了?大人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你……”不知是张判官终究拉不下面皮,没有上前动手硬抢,还是张判官此时已经慌张的失了智,居然就这么让如此重要的令书留在了杨峥手中。 “来人,送杨峥上路。” 张判官朝牢房外喊了一声,顿时有两个衙差冲进门来,一左一右将杨峥架了起来,拖出了牢房。 这两名衙差直接架着杨峥朝府衙外走去,杨峥也不反抗,任由他们架着走。 开封府衙在外城城东,这两名衙差架着杨峥出了府衙,一路朝东而去。 杨峥抬头看了看太阳,好心提醒道“官爷,这方向怕是不对吧,砍头不是应该往内城走吗?你们这再走就要出汴京城了。” 两名衙差并不答话,只是拖着杨峥一路埋头狂奔。 就在经过一处偏僻巷子时,突然窜出两个黑衣人,从侧旁向杨峥一行袭来,两个黑衣人手持长刀,以黑巾蒙面,冲过来的时候,还大叫一声 “杨峥少爷,我们来救你。” “杨峥少爷,快跑,速速出城。” 两名衙差大叫一声“什么人”,丢下杨峥,和那两名黑衣人战在了一处。 若是换了别人,此时肯定已经直接逃了,可是杨峥自己人知自家事,自己在着汴京城无亲无故,谁会来救他?这二人也不是方貌和庞万春,所以杨峥只一眼便翘楚了端倪。 因此杨峥站在原地,动也没动,甚至好整以暇的欣赏起四人的打斗来。 越看越觉得有些意思。 “诶,这招力劈华山不错,就差一点,加油。” “诶诶,那个小心,他要攻你背后了。” 四人打了半晌,见杨峥没有丝毫跑的意思,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一个衙差使了个眼色。 一名黑衣人高喊道“弟弟,你速带杨峥少爷离开,我来拦住他们。”说罢长刀一甩拦住了两个衙差。 另一个黑衣人则趁机冲到了杨峥身边,“杨峥少爷,我们先走。”说完拉着杨峥就要跑。 可谁曾想一拉竟然没有拉动,反而被杨峥带了一个踉跄,杨峥暗中出手一点,那黑衣人直接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杨峥这要是还不知道这帮人到底想干什么,他也就别参加什么秋试了,干脆直接一头撞死得了。这明显是开封府的人做的局,想要造他畏罪潜逃的假象。 所以当那黑衣人来拉他的时候,他便出手运功震晕了那黑衣人。 杨峥惊叫一声,“哎呀,你怎么摔倒了?” “你们两个加油,这个好像自己摔晕过去了,就剩那一个了,你们赶紧收拾了他。” 另一名黑衣人见此,知道不妙,想要诓骗杨峥畏罪潜逃的戏码是做不成了,又假模假式的跟两个衙差比划了两下,高喊一声,“杨少爷,我不是对手,等我再去喊些人来。” 说罢,头也不回的朝巷子另一头跑去。 两名衙差对视一眼,只得再次架起杨峥就走。 “官爷,这两个黑衣人是什么人?跑了一个,这个晕过去了的正好抓回去细细审问啊。” “诶诶,官爷,这黑衣人你们不管了吗?”两个衙差只管埋头狂奔,不理会杨峥的叫喊。 眼瞅着就要冲到开封城城门,杨峥哪里肯干,忙大喊大叫了起来。 “来人啊,我是杨家后人杨峥,开封府要杀人灭口了啊。” 杨家后人的热度还没过去,杨峥这一嗓子,顿时引的众人朝这边看来,就连城门口的守将也都朝两个衙差看了过来。 两个衙差脸色发白,对视一眼,调转身形,又朝原路奔了回去。 杨峥这才满意的勾起嘴角,任由衙差架着朝内城而去。 尽管两个衙差一再的放慢脚步,但是路有尽头,片刻之后,两名衙差终于架着杨峥来到了明德门前。 顶着王革王大人疑惑、不解、气恼、愤怒等种种情绪掺杂的复杂眼神,两名衙差还是喊了出来“大人,嫌犯杨峥带到。” 城头刑部、御史台、大理寺的几位大人正在探讨案情,王革站在一旁,虽然心中五味杂陈,却不敢吱声,见杨峥还是被带了过来,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和失望,不过很快被他遮掩了下去。 此时刚过正午,阳光正盛,杨峥眯着眼朝城头看了一眼。 然后这才转头看着后背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方貌,轻声道了句“十四,你受苦了。” “哥哥说哪里话,一切都是十四应该的。” 杨峥也不再多言,恩情都已在心头记下。 杨峥在看城上,城上的人也在看杨峥,就见此时的杨峥,身量颇高,面容俊秀,颇有一股英武之气,若不是此时穿着一身的囚服,身上带着斑斑血迹,定会得一声“好一个翩翩少年郎”的夸赞。 “城下可是杨峥?” “正是学生。” “官家,如今人都齐了,现在就开审吗?”梁师成向官家请示了一下。 得到官家的首肯之后,梁师成这才朗声道 “今有睦州清溪县杨家家仆方貌击登闻鼓明冤,状告开封府污蔑构陷其家主杨峥刺杀朝廷命官,陛下宽厚,特许在此明德门前请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堂会审,今有陛下与明德门前万民为证,还请列为大人开审吧。” 刑部尚书王云,御史中丞王黼,大理寺卿周三畏下得城头,便在明德门前摆起了桌案,旁边两排禁军充作差役,开封府尹王革站在一旁,杨峥、方貌跪坐于前。 而官家和梁师成则依旧站在明德门城楼之上,俯视着一切。 别看三人都是各部主事,可是这部与部之间也是有较大分别的。 就拿刑部来说,虽然他是六部之一,是大宋的司法部门,主管刑罚,但是在大宋,中书省和门下省合并为“中书门下”,掌握行政大权,长官为“同平章事”即宰相,也就是说掌权的乃是宰执蔡京。 刑部隶属于“中书门下”,只是个执行机构罢了,并没有太多的权利。而作为刑部尚书的王云,不过是个掌印的工具人而已。 而御史台,作为大宋的中央监察机构,实权是没有的,凡事全靠一张嘴,便是所谓的嘴强王者。而御史台主官应是御史大夫,不过自从元丰改制以来,这个职位便一直留缺,都是由作为副手的御史中丞主事。 所以,这御史中丞也算是有实无名,当然,虽然活干的都一样多,但是这品阶上却差了一阶半,御使大夫是从三品,可是御使中丞只是正五品,想来大概是大宋的官家觉得,嘴强王者也就值这个价? 司马光我不服,谁说我是嘴强王者?御史中丞怎么了?御史中丞也能干翻宰相,不信你问问王安石,你看看他服不服? 王安石……感觉有被侮辱到。 这里面最有权势的当属大理寺了,大理寺作为大宋的最高法院,掌刑狱案件审理,长官大理寺卿,更是位列九卿之列。 王云、王黼、周三畏三人互看一眼,王云和王黼都对坐在中间的周三畏做了个请的手势。 周三畏作为大理寺卿,换到如今相当于最高法院院长,也不多做推辞,开口便问道“堂下何人?” 接下来自是一番报名唱卷宗的传统流程,不做赘述。 “杨峥,既然是你家仆从敲击登闻鼓为你鸣冤,你有何冤屈要告?” “大人,学生此番入东京乃是为了几日后的秋试,三日前方才进入汴京城,刚一入城,便被开封府拿去问话,指认学生刺杀朝廷命官,学生不服向那上官澄清,却不想那上官根本不顾学生话语,坚持学生便是杀人凶手。” “学生自是不认,却不想那上官便拿出一份早已写好的供状让我签字画押,这与学生供词全然相反,学生如何能签?” “那上官便威逼利诱学生,学生自是抵死不从,于是,那上官便对学生施以重刑。” 说罢杨峥伸手一扯,将身上的囚服脱去。 敌羞,吾去脱她衣!!!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28 铁证如山 b/b杨峥衣服一脱,露出横竖密布,满是痂壳的后背,其中还夹杂着少许衣物碎片的痕迹,显然是衣物和血痂凝结在了一块。 “嘶!”在场围观的群众见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杨峥趴伏在地上,让在场所有人都能看个清楚,随着杨峥的动作,其间还有血痂迸裂,有鲜血冒出。 看的在场群众不禁心中都对杨峥起了同情之心,甚至有人对王革怒目而视,王革老脸微红,不过旋即恢复,面露惊讶,只做不知。 “大人,学生被施了重刑,昏死过去,等到再醒来时,已是在大牢之中。” “之后,那上官又来牢中威胁学生,那上官伪造了一份海捕文书,要将学生的寡母以杀人主谋之名逮捕,只要学生低头认罪,他便收回这份文书,如若学生不从,他便会用印发往睦州。” 说着杨峥从那被脱下的囚服中掏出一份纸张,递了出去。 “大人,请看,这便是那上官所书知会睦州的海捕文书。” 早有禁军上前取了呈给三位大人。 周三畏拿过看了一眼,递给王云、王黼二人。 王云看了直接拍案而起,怒骂一句“贼子敢耳!” “咳咳!”王黼咳嗽两声,王云方知自己失态,眼睛冷冷的扫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开封府尹王革,将头扭向了一边。 “王府尹,这你如何解释?”周三畏开声化解了场上的尴尬。 王革接过那文书扫了一眼,“这文书也未用印,谁知道是不是杨峥伪造的。” 杨峥闻言不觉嘴角一扬,仿佛早已料到一般。 “就知道大人会这么说。” 杨峥再次俯身,在囚服中掏摸一阵,再次摸出一份文书来。 “诸位大人,那这份用了印的斩立决,总不能是学生伪造的吧。学生也是读过大宋律例的,斗胆问一句,开封府什么时候能够判斩立决了?” 禁军再次接过呈上。 这一次周三畏都变了脸色,结果令书一看,顿时勃然大怒,将那令书丢到王革面前,“府尹大人,解释一下吧,本官也很想知道,开封府什么时候开始抢我大理寺的活了?” 王革一时语塞,心中恼怒,此时只想口吐芬芳,要是张判官在此,王革准保叫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诸位大人,此事……此事可能是下面某个临时工干的,而且这与本案无关,开封府其实已掌握了确凿证据,证明这杨峥就是刺杀朝廷命官。” “临时工?” 难怪后世总是临时工背锅,感情这根子是打这一千多年前来的啊。 杨峥看着王革睁着眼睛说瞎话,那无耻的样子比起后世甩锅的大拿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杨峥这才知道自己当年冤枉了那些大拿们,原来临时工是有悠久的历史传承的,论功力,此时王革绝对可以称得上祖师。 “王府尹,敢情您这个临时工是从我大理寺挖过去的?” 周三畏却有些不依不饶,还在纠结开封府越权抢大理寺活的事,一副要跟王革好好将这事掰扯清楚的架势。 王革老脸一黑,对周三畏也是颇为不爽,这事他可没法解释。这都已经甩出临时工了,你还要我怎么解释? 王黼看出了现场气氛的尴尬,赶忙出来打圆场,“周大人,想来王府尹也是被人蒙骗,莫要再纠结于此,我们还是先把这案子审清楚,官家可还在上面看着呢。” 周三畏闻言只能瞪了王革一眼,负气的冷哼一声,倒也不再穷住不舍。 “杨峥,开封府指你刺杀县尉刘鹏,造作局督监朱勔,证据确凿,你可有辩解?”王黼见此只得主动问起了案情。 “大人,你可看了开封府的卷宗?” “学生若是没记错的话,卷宗所载指学生于五月初三和七月初二,分别刺杀清溪县县尉刘鹏刘大人和杭州造作局督监朱勔朱大人,可对?” 王黼看了一眼手中的卷宗,点了点头。 “大人,五月初三,学生被家母禁足家中,闭门苦读,未曾出门,家中清溪县城距离学生的家,需有半日路程,学生不可能出现在县城中杀人,家母与家中老仆皆可作证。” “七月初二,学生于巳时二刻入杭州城,而朱大人被刺之事发生在同一时间,从时间上学生根本来不及作案,学生总不能站在杭州城的城门口便能射中城内的朱大人吧,这点守城兵士可以为证。” “所以,不论是县尉刘鹏,还是督监朱勔,学生均没有作案时间,也有不在场证明,还请大人明鉴。” 杨峥开口摆事实,讲道理,为自己辩护道,。 “如此。”王黼听后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王革,“王府尹,方才你说开封府证据确凿,不知是何证据?” 王革听到王黼问话,便将早已准备好的话语说了出来 “自是铁证如山,开封府此前派人前去清溪县调查,遍访城中百姓,有不少百姓可以作证,当日正是杨峥刺杀县尉刘鹏。” 王革根本不提朱勔之事,只抓住刘鹏这个点来打。 说着王革从袖中掏出一份状纸,递了过去,“大人请看,这是开封府遣人往清溪县所录城中数百名百姓之证词。” 王黼接过状纸展开细细查看,看完将状纸递给周三畏与王云。 “二位大人怎么看?”待二人看完,王黼问道。 “这个么……”王云眼珠一转,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不过却也不愿出这个头,只是沉吟。 周三畏扫了一眼,也许是心中还有气,亦或是铁证面前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冷哼一声,也不说话。 “二位大人,既如此,这确实是证据确凿,看来不用再审了,不如……我们这就宣判?”王黼见两人都没有异议,准备盖棺定论。 听到这话,那些围观的群众,顿时一颗心又都提了起来。 有人感到失望,觉得这是杨峥哗众取宠,明明真的杀了人却还要如此做秀,如今铁证如山,终于还是将自己作死了。 有人替杨峥惋惜,觉得他身单力薄,怎么是开封府的对手,这所谓铁证一定是开封府的手段,你看,这就着了开封府的道了吧。 有的人立刻改变力场站在了开封府的一边,有的人依旧坚持,觉得杨峥是被冤枉的,一时间争论起来,议论纷纷,现场顿时炸开了锅。 “肃静!”见王云和周三畏都不说话,显然默认了他的提议,王黼一拍惊堂木。 “杨峥,开封府有清溪百姓的证词为证,指你确实刺杀县尉刘鹏,你可还有话说?” “哈哈哈哈。”杨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不止。 “杨峥,你休要自误,本官问你话呢!”王黼见杨峥放肆发笑,不觉皱起眉头。 杨峥摇了摇头,露出哂笑之色,“大人,这也算证据确凿?” “大人,那证词可否给学生一观?” 杨峥叹了口气,面色淡然,不见半分紧张焦急之色。 “拿去给他看。”三位大人商量了一番,让人将供词送下去给杨峥。 杨峥拿起证词,认真翻看起来。 此时全场鸦雀无声,一些站在杨峥这边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期待着杨峥能够拿出反驳的证据。 另一部分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等着看杨峥还有什么诡辩之词。 “大人,学生看完了。”杨峥将证词抵还给禁军,“只是……学生有一个问题想问府尹大人。” 王革冷笑一声,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冷冷的看着杨峥。 “敢问府尹大人,你确认这份证词当真是清溪县百姓所言?如何证明真伪?” “哼,本府还能诓骗你不成,这份证词自是开封府走访清溪县百姓所得,其中文字字字真实可信,有我开封府大印为证。” 王革的话语斩钉截铁,铿锵有力。 “那府尹大人是确认这份证词是开封府所做?不会再说这是临时工所为了吧?” 杨峥面带笑意的问了一句。 王革脸色一黑,愤愤的瞪了杨峥一眼,这小子实在太可恶了,不知道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的道理? “府尹大人?这不是临时工所为吧?” 见王革不说话,杨峥再次提出确认。 王革脸色再黑一分,终于还是从牙缝中挤出了“不是”二字。 桌案后的三位主审互看一眼,周三畏一直绷着的脸上缓和了几分,不管这杨峥有没有杀人,至少怼王革怼的老夫甚慰啊。 “既如此,”杨峥话锋一转,“诸位大人,学生想说这份证词是假的。” 不等众人发问,杨峥便解惑道 “诸位大人,这份证词上写着城门守卫衙差王三说当日看到我入城,但是以学生所知,守城的一直是一名叫张成的衙差,五月初三值守城门的应该是他,学生从未听说县衙中并未有一个叫王三的衙差。” “还有这证词中所写县尉刘鹏在距离县衙门口百米处中箭而亡,当时有面摊老板李五看见。据学生所知,县衙门口百米处只有一处面摊,面摊老板姓林,叫林木头。却从未听过有什么叫李五的。” “还有……”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29 辽国奸细 b/b杨峥一口气说了十几个人,一一将他的怀疑对照着那份供词比对了出来。 起先桌案后的三位大人毫不在意,可是随着杨峥的叙说,周三畏抢先拿过那份证词,与杨峥所说一一对照,却发现杨峥所说与证词一一对应,按照证词所载各人证词一一驳斥。 周三畏两眼放光的盯着杨峥,别的不说,光是这份证词杨峥只看了一遍,便能一字不差的说出来,这种过目不忘的能力就让周三畏高看了杨峥一眼。 王黼、王云见周三畏聚精会神的盯着供词,一会抬头看一眼杨峥,一会低头看证词,眼中冒着精光,便觉得有些不对,也不觉凑了过去。 等到杨峥说了近一炷香时间停了下来,三位主审这才回过神来,从供词中抬起头来。 “王府尹,杨峥方才将这份证词一一驳斥,说这些人都是不是清溪县的人,不知府尹大人作何解释?” 周三畏眼带笑意的看着王革,他原本已经以为铁证如山之下,杨峥已经山穷水尽,却哪曾想到杨峥居然还能绝地求生,将这份供词推翻。 周三畏感觉如同在炎炎夏日一缕凉气游走心间,又如久旱的心头被大雨浇灌,那透心凉,心飞扬的舒爽感觉在心头飘荡。 这时候不趁机发难还等何时?君子报仇,三秒钟也嫌晚,别问,问就是周大人也是个针针计较的气节之人。 “哼,一派胡言,这些人都是我开封府实地寻访的证人,你不认识,不知道就不要信口雌黄,那不过是你孤陋寡闻,除了暴露你的无知之外一无是处,你不知道你不能说他们不存在。” 王革不屑的撇了撇嘴,心道,小样,就这点我们还能算计不到?你再本事,你不可能把清溪县每个人都认全了,我说有这些人你又能怎样?就算你记性好点,说的多点,哪有如何?你总不可能记住所有的人。还不是我说什么是什么?任我拿捏? “杨峥,府尹大人说的也是,你不可能认识清溪县所有人,所以你所说并不能证明这份证词是假的,以目前的证据来说,这案子已是证据确凿了。”王黼自是要为有交情的王革说两句话,谁让大家都姓王呢。 “杨峥,你所说这些虽然有些道理,不过却也不能完全驳斥这份证词,杨峥,你可还有其他想要说的?比如你刚才所说那面摊老板姓林不姓李,比如……”周三畏此时心早都站到了杨峥这边,自是有心提点两句。 按说周大人也是大宋老法师哦老法官了,中立性还是应该保持的,这明显偏帮的行为绝不应该出现在周三畏的身上,可是谁让那王革抢饭碗呢?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更何况抢人饭碗呢?那这梁子结下了,今天官家也救不了他王革,我周三畏说的。 “咳咳,王大人,周大人……”王云见王黼、周三畏两人明显有拉偏架的嫌疑,两人一人站一边,那问题的关键便落到了王云的身上。 见王云出声,王黼和周三畏都拿眼朝他看来,就看他帮哪边。 这可愁坏了王云,作为一个没有实权的刑部尚书,向来秉持着明哲保身的信条,在朝中能摸鱼就摸鱼,好容易战战兢兢的,在权臣蔡京手下混了这么多年,都没被撸下去,王云自觉自己也算是深谙为官之道。 今天原本在家中闲着拈花逗鸟,不成想被突然召到这明德门前搞什么三堂会审。他原想着继续苟着,却不想此时却成了关键位。 王云顿感压力巨大,有些不知所措,“这……这……”了半天,也每个下文。 “大人,学生还有话说。” 王云听到声音,仿佛得了救星一般,连忙开口“你且说来。” “大人明鉴,那张成,衙役干了十八年,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张力,十一岁,小名大娃,二儿子张猛,今年六岁,小名二娃。“ “那面摊老板林木头,人称林老儿,在县衙门口卖面为生,进二十年,老伴林氏,体弱多病,有一女儿林巧儿,十二岁。” “还有……” 杨峥将之前所说的人姓名、年龄、家庭成分、几口人,一一详细的说了出来,没有一点磕巴和犹豫。 场众人听的目瞪口呆,虽然不知道杨峥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光是这份记忆力,便让人惊诧不已,一般人就算是拿着户籍念,怕是也很难如杨峥这般念的这么顺畅流利。 “你说这些作甚?”王革有些莫名其妙。 “请恕学生无知,却从未听说过证词中任何一人与清溪县所属人口一致。” “哼,那又如何?你又不可能都记全,这些人没准是新来的呢?你不认识岂不是正常。”王革已经有些心虚,话语不再如方才那般镇定。 “大人,不知此处可能查到清溪县的户籍卷宗?学生不才,恰好认识清溪县所有的人,而且之前也有帮助县中整理户籍卷宗,离开清溪县前,全县共计八千九百七十二户的信息,都在这里,若有卷宗,可与学生一一对照,孰真孰假,一对便知。”杨峥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勾起了嘴角。 场顿时一片哗然,杨峥刚才说了什么?全清溪县八千九百七十二户的信息全都记到了脑子里?他……他这是什么脑子? 当然也有人是不信的,觉得杨峥就是在为了脱罪信口雌黄,吹牛水不会啊。 不过有前面杨峥一口气说了数十户的信息,其实已经征服了一部分人,这些人还是觉得杨峥说的很可能说的是真的。 不过,你说你没事记着玩意干啥,吃饱了撑的?有这功夫多读点书不好吗?暴殄天物啊。 要说杨峥也不是有意去记这个,只是当初刚觉醒羁绊系统,他为了解锁羁绊,刷遍了全清溪县的每一家每一户,甚至连人家家里的一条狗,一头牛都不放过,要想不记住都难。 这就好像玩游戏,刚刚出生新手村的时候,恨不得刷遍村里每一个角落,把所有任务刷个遍,看看能否刷出什么隐藏剧情来。 所以十年下来,杨峥一日未曾松懈,就是为了刷遍清溪县,结果这系统根本不按套路出牌,这么多年来,就结成了方腊、方貌两个羁绊,你说杨峥容易吗?说多了都是泪啊。 “诸位大人,若是没有卷宗,也无妨,大人也可以随便问,不过,我却从未听过证词上的这些人,不知道府尹大人可能说出这证词上的人的信息呢?王大人可愿与我对质?” “哼,本官为何要跟你比这个?而且,这不过是你一面之词,谁知道是不是你随口胡编的,此时又无法对证,随你怎么说都可以。而且,你记这些干什么?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王革自是不敢跟杨峥对质的,就算有清溪县的户籍卷宗,他也绝不会拿出来。这份证词本就是开封府少尹找人现做的,他都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真的存在,又哪里可能知道这些人是干嘛的。此时他都不觉有些心虚。 “这些都是我大宋机密,你却随意刺探,杨峥,你居心叵测啊!你莫不是辽国的细作?”王革才不会跟杨峥搞什么对质,直接倒打一耙,大帽子直接就扣了下来。 “哈哈哈哈,大人,我杨家世代忠烈,大宋无人不知,我就是投辽,辽人敢收吗?” 杨峥洒脱大笑,对王革扣下的大帽子不屑一顾,你说别的我可能还得想想如何反驳,可你要说这个,呵呵,你怕是踩铁板上了。 “杨门之后怎么可能是奸细?” “哈哈,太好笑了,杨家将居然是辽国奸细?” 下面的议论的声音顿时响起。 王革老脸一红,刚才着急,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好了,杨峥,这里没有卷宗,你也口说无凭,若只是凭这个,你可无法自证清白。” 关键时刻,王黼帮王革解了围,王革忙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杨峥闻言不觉皱起了眉头,这官官相护,敢在做的光明正大,肆无忌惮一点吗?杨峥抬头望了一眼明德门上的官家,只是隔着太远,实在看不清官家脸上的神情,杨峥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没想到啊,没想到,看来我杨再兴没有败走小商河,今日便要栽在这里,天下乌鸦果然一般黑。 “大人,小民可以证明我家少爷所说句句属实,我家少爷一直以来在县里乐善好施,扶危济困。县里谁家有个难事,但凡求到少爷这里,少爷都绝不推辞,尽力帮扶。我家少爷可是得全县百姓交口称赞,人送外号雪中炭,是人人口中的大善人。” 方貌见杨峥说了这么多,居然还是无法取信,不觉有些着急,连忙开口为杨峥证明。 方貌的说法顿时又引起周围的议论之声。 “这杨峥居然如此善良,当真是不错。” “这杨峥真有这么好?莫不是骗人的吧。” “这人记全县每家每户这么多人信息干什么?” “这杨峥会不会真的是奸细?” “这是在收买人心吧,这杨峥想干什么?” “你才是奸细,人家是杨家后人,忠烈之后,怎么会是奸细?你是奸细人家杨峥都不会是奸细。” 现场争论起来,吵吵嚷嚷,闹作一团。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30 证据不足 b/b“肃静!”周三畏不得不出声再次将现场的吵闹声压下。 “杨峥,口说无凭,这些并不足以说明这份证词有问题,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王云问道。 “大人,既如此,那学生想请收集整理这份供词的人当面对质,不知可否?” “王府尹,你觉得呢?”周三畏朝王革看去。 王革哪里敢让人出来对质,“咳,我看没这个必要了吧,收集整理这供词的人员近日请假回乡去了,一时也无法过来。” 杨峥沉吟一下,“那敢问大人,这份证词是何时从清溪县收集的?是何人收集?何时呈报上来的?” “这个……具体时间本官不记得了,大概就是月初呈报上来的吧。”王革板着脸回了一句。 “月初?今日是八月初三,总不能是今天吧,所以大人的意思是七月初吗?” “嗯。” “大人确定吗?确定是七月初吗?”杨峥不依不饶的确认道。 “这个……”王革不知道杨峥想干嘛,沉吟不语。 “王府尹,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吗?人家问你谁收集整理的,你不知道,问你什么时候整理的,你不知道,问你什么时候呈报的,你依然不知,我看你改名叫王不知好了。” 周三畏见王革支支吾吾,似是察觉了什么,开口挤兑起了王革。 “你……”王革被怼的气结,却一时间无法反驳,只能不耐的回道“对,就是七月初。” 杨峥闻言歪了歪头,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可是大人,学生四天前被抓进开封府,也就是七月三十一日。” “也就是说这份指控学生的供词在此之前就已经收集整理出来了,那学生就有些疑惑了。一是,这份证词既然早已整理出来,为何不直接定学生的罪,发下海捕文书,通缉学生?” “其二,这份证词既然早已出来,为何会先送到开封府,按理说不应该发往两浙路州治杭州府,请杭州府捉拿学生吗?那时学生正在杭州,学生还与杭州府负责捉拿刺杀朱勔大人的杭州团练使宗泽有过一面之缘,为何宗大人当时不直接那些学生?” “就算这些都说的通,是开封府单独要调查学生,可是学生究竟犯了什么错?要引来开封府的单独调查?” “不知大人可否为学生解惑啊?” 杨峥的质问一句紧似一句,直把王革说的额头冷汗直冒,心虚不已。 “这……这个……”王革语塞。 “怎么?难道是大人记错了?不是七月初?是八月初?”杨峥似是好心一般提醒王革。 “对对,是本官记错了,不是七月初,而是八月初。” “哦?是吗?”杨峥嘴角勾了起来,声音拉的很长。 “开封府七月三十一日抓我入府,就算当日连夜赶往清溪县调查,就算这份供词是昨日便已收集整理完毕,呈报上来,那也仅仅三日时间。” “从睦州清溪县至此汴京城,此去需经七州十八县,共计四千余里,大人手下竟有如此迅猛之人,可于三日内,往返共计八千里余里,一日可行两千多里地。” “就我所知,江湖人送神行太保的戴宗,也不过日行八百里,大人手下这般人物不一般啊,何不请出来让大伙开开眼界?” 杨峥微笑着说道。 周三畏哈哈大笑起来,“是了,是了,王府尹手下这般人物,当真是我大宋奇才,还不速速献与管家?” 王黼不禁扶额叹息,心道该如何和这王革撇清关系,这样的猪队友,拉出去埋了吧,没救了。 王云目瞪口呆,看了看杨峥,又看了看王革,深深的松了口气。 王革已经慌了,没想到为何情况和急转直下,变成如今这般样子。盯着杨峥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杨峥生吞活剥。这剧本不对啊,你怎么不按剧本演呢? 小子,对我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下这般重手,你不讲武德啊! 可是周三畏不肯放过他,“王府尹,速速将这奇人请出来哇。” 王革到哪里去给他找这么个奇人出来去,他气的不行,却也只能认栽,“这……这可能是下面人搞错了。” “那……王府尹,你这份铁证可就无法作数了,你可认?” 王革还能怎样,这时候除了认栽还能如何?他也很绝望啊。心中已口吐芬芳将开封府的一应手下从头到尾夸了个遍。 “那王府尹,可还有其他证据?” 王革摇了摇头,事到如今,大势已去。 “那,既如此,本官这就……”周三畏征询了一下王黼和王云的意见,就要宣布案子的结果。 “且慢,大人,学生还有话说。”确实杨峥打断了周三畏的话。 “大人,学生此番遭了开封府这般迫害,也不敢向开封府讨要交代,但是……” 杨峥嘴上这么说,但是所有人都看的出来,杨峥这是想要个说法。 周三畏微微皱眉,觉得杨峥有些不知情识趣,见好就收得了,自古民不与官斗,如今既然你已经无罪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莫不是你还想要把开封府拉下马不成?你也是要参加科考,走科举的人,你这么把事做绝了,日后你再官场上如何混? 周三畏有心提点杨峥两句,话刚要出口,王黼便开口道“杨峥,你还想说什么?” 其实周三畏的担心杨峥如何不知,可是他却有自己的想法。 像王革这样的人,明显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反正已经将王革得罪了,也没有再交好的可能,所以便无所谓得罪的更深一点。 这一次若是不能将王革扳倒,谁知道日后会不会再找什么由头来坑害他。当然王革不是那么好干掉的,能够做到开封府尹的职位,王革已经站在了朝堂的上游,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搞定的。 所以,其实杨峥的最终目的,是想要将那个张判官彻底搞掉,一来为自己报仇解恨,二来杀鸡儆猴,让那些想要动他的人,动手之前先思量思量。 毕竟以己度人,以张判官那针针计较的小心眼性格,若是留着他,还不知道会再想出什么办法对付自己呢。 当然若是在此之外还能再的点额外好处,那自是好的,毕竟杨峥可没有忘记,此时城楼上还站着大宋的头把交椅扛把子——官家赵佶。 “大人,学生方才被押送来此地的时候,有两名黑衣人行刺杀学生之事,若非开封府衙差经验丰富,勇武过人,将那两名贼人打跑,学生恐怕已是性命不保。” “学生当时被一名黑衣人挟持,学生侥幸从其身上得到了这个,还请大人帮忙追索凶手。” 说着杨峥从囚服中摸出一块腰牌递了上去。 这腰牌正是杨峥乘着震晕那黑衣人的功夫,从黑衣人身上顺下来的。 其实黑衣人的身份再明显不过,杨峥之所以顺这块腰牌,原本是想要留作杀手锏的,却不想还不等他使出来,王革就已经从心了,所以索性此时抛出来,用来换取那张判官的命。 三位大人只看了一眼那腰牌,王黼便扶额不忍再看,王云则转开头去,周三畏冷笑一声,将那腰牌直接丢到了王革脚下,“王府尹,这事还是请你派你手下精锐的衙差追索凶手吧。” 那腰牌正是开封府衙差的制式腰牌。 周三畏、王黼、王云三人显然不想参合这事,于是索性丢回给王革,让王革自己处理,无论怎样,总是需要给杨峥一个交代的。 王革只一瞥,便连忙俯身将那腰牌藏入袖中。 然后也不知道王革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虚的,浑身发抖,直冒冷汗,沉默不语。 “府尹大人,想来这刺杀之人不过是听命行事,这背后想来还有幕后黑手,还请大人为学生做主。”杨峥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革冷着脸,从鼻腔里喷出一个字来。 其实杨峥已经算是给王革留了面子,否则的话,杨峥一定要追索开封府,到时候恐怕王革就要丢了面皮。 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就当真做绝了,大家都不好看。 到时候反倒让在场的几位大人不喜,让人觉得他杨峥是个得势不饶人的人,那他日后的官途可就是南上加南了。 尤其是城楼上还有一位大宋第一人,杨峥也没接触过,谁知道他老人家是个什么脾气。 既然没法一下将王革置于死地,那还不如营造一下自己宽厚君子的人设。 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 稳一手。 “杨峥,你可还有什么要说?”周三畏再问一句。 杨峥摇了摇头。 “王府尹,你呢?” 王革也是摇头,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王革心头回荡着“我不应该在车里,我应该在车底。” “那好,稍等。” 周三畏跟王黼、王云使个眼色,三人起身,转过身来,朝着明德楼上行了一礼,然后朗声说道 “臣大理寺卿周三畏。” “臣御史中丞王黼。” “臣刑部尚书王云。” “今日于明德门外三堂会审清溪县杨峥刺杀朝廷命官一案,经查证据不足,无法定罪,还请官家定夺。”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31 官家圣明 b/b官家在城楼上看了一场跌宕起伏的精彩大戏,本是心头愉悦,只是随着剧情反转,官家的心却逐渐下沉,这开封府到底是怎么在做事?尤其是最后不知杨峥递上来的是个什么物件,看的不太真切,不过听对话,大致也能猜到一些。 这一下官家有些动了真火,心道这还是在朕的脚下,就有这般勾当,那那些朕看不到的地方,又该如何?这就是朕的大宋?看来这吏治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不过此时官家可不能当着城下万民表现出来,他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开口道“善,如此便还杨峥清白吧。” “本官宣判,杨峥刺杀朝廷命官经查不属实,杨峥无罪释放。” “学生叩谢官家,官家圣明,官家万岁万岁万万岁。” 杨峥赶忙跪伏叩拜,也不知道该喊什么,便学着后世电视剧中那般喊起了万岁。 可是杨峥不知道的是,在宋朝,可不兴这个,这时候可还没有人这么叫。 不过好话谁不爱听啊,尤其是这还是官家赵佶没听过的船新版本。 围观群众见事情终于有了个了解,杨峥鸣冤成功,反复他们也胜利了一般,不知道谁起了头,所有人跟着杨峥一起喊了起来。 “官家圣明,官家万岁万岁万万岁。” “官家圣明,官家万岁万岁万万岁。” “官家圣明,官家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民的呼声如巨浪一般以明德门为中心扩散开来,不知怎么竟引得整个汴京城四处都跟着呼喊起来。 城楼上的官家赵佶听着这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喊,声震整个汴京城,心中的不快尽去,脸上也展开了笑容。 这般的声势便是往日里打了胜仗班师回朝也未曾有过,这果然是船新的体验。 这就是朕的子民啊,这就是朕的大宋啊,看来朕做的还不错,民心可用啊,赵佶陶醉在这一声声的呼喊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潮水渐渐退去,声音逐渐平息下来,官家也清醒了过来,此时他看向城下万民的眼中满是喜悦,特别是当官家将目光集中在杨峥身上的时候,多少多了几分好感。 “杨卿家。”官家开口道。 瞧瞧,方才还是直呼杨峥,这一会就变成了杨卿家,这说明官家已经默认将杨峥当做自己的臣子了。 这微妙的转变,对于熟读《情商》的杨峥而言,迅速的便已扑捉到了,赶忙应声答道。 “学生在。” “你是杨家后人?” “回禀官家,学生正是杨老令公嫡传杨家第十代。”杨峥怕官家不行,又补充道“家中有宗谱为证。” “好好好,老令公后继有人已。”官家感慨一句,转头向梁师成问道“小梁子,天波府如今是何人所有?” “这个……”梁师成哪里知道这种小事,不过这如何难得到机智的梁师成,“回官家,天波府早几十年便已变卖拆改,如今已是不在了。” “哎,如此,”官家叹了口气,想了半晌,“王革。” 王革失魂落魄,此时听到官家叫他,一个激灵,连忙应了一声,“臣在。” “这次事因你开封府而起,如今已经证实是你开封府冤枉了杨卿家,朕就罚你在汴京城中赔一处宅子,让杨卿家重立天波府。” “还有,刺杀杨卿家的凶犯也得尽快抓到,堂堂汴京城,什么时候,贼人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了?你这个开封府尹到底是怎么当的?” “是,臣此番定加强汴京治安。”王革抹了一把脑门的汗,这时候,不管官家说什么,王革都得认,只要官家不追究他,他就皆大欢喜,其他的都是小事。 “谢主隆恩。”杨峥又整出一句船新话语,逗得官家抚须大笑。 这是杨峥的胜利,也是汴京中万千百姓的胜利,他们看到了抗击黑暗的可能,看到了反抗强权的机会,他们明白了命运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正义是需要自己去捍卫的。 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这场闹剧终于以杨峥的完胜而告终,洗清了罪名,打响了名声,还意外的得了一处宅子。 官家确立了威信,维护了大宋的威严,收获了民心,也满脸笑意,满意的回了宫中。 开封百姓看到了热闹,吃了大瓜,茶余饭后又有了能愉快的跟人吹牛蹭饭的资本。 唯一损失惨重的便是开封府了,在官家面前失了信任,在同僚面前丢了面皮,在开封百姓眼里失了威信,当真是一举三失。 王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明德门回到开封府衙的。 杨峥不关心,也不关注,反正听说开封府当晚全府出动剿匪,数名衙差在此次剿匪中牺牲,还有一名判官不幸为匪徒杀害。 杨峥听说后,也就笑了笑,但是心中对王革这个人的危险评级却是提升到了最高级别,这个人实在是够黑够狠。 杨峥此时正趴在医馆之中,由大夫小心的为其处理背部的伤口,那些混杂着衣物的血痂被小心揭开,重新上药,疼的杨峥龇牙咧嘴,倒吸凉气。 方貌也在一旁接受医治,因为在打完就被上了大内上好的伤药,反而更好医治,反倒显得比杨峥淡定的多。 庞万春在一旁一脸的愧疚,只是此时有外人在,不方便说话,他只能在一旁跑来跑去,尽兴的服侍杨峥和方貌二人,以弥补心中的愧疚。 张浚则是在感慨,自己认的这位大哥,不简单啊。 这一番操作,连消带打,跌宕起伏,要不是作为工具人,执行了这个计划,他甚至不敢相信,这件事能成。 原本以为的必死之局,只是抱着拼死一搏的心态,却没想到居然如此顺利。 尤其是明德楼下的那番应变,他大哥当真是宠辱不惊,谈笑间强撸飞灰湮灭,那范儿,也不见得比周公瑾差到哪去。 而他完全是按照杨峥的计划行事,才有了这个结果,所以这才是张浚最为佩服和感慨的地方。自家大哥这是什么脑子,这一环套一环的,怎么能够在短短时间内便算计了这么多步。 张浚在脑中一步步的复盘着杨峥的这一系列操作。 大哥步步为营,提前布局,引着开封府踏入他布好的陷阱,先是藏了那海捕文书、接下来是那份斩立决的令书,接着还能从黑衣人身上取得腰牌,这一份份证据将开封府推向了深渊。 尤其是大哥背诵清溪县户籍,当真是神来之笔,这是翻盘的关键,想来大哥很可能在出清溪县之前便算计好了这一切,要不然没道理没事去背什么清溪县的户籍吧?谁闲的没事干了把县里每一家每一户都摸清楚吧。 还有大哥日常扶危济困,营造雪中炭的名声,想来也便是为了应对今日这般局面。 再配上杨家后人的身份,经过今日一战,大哥便会声名鹊起,一鸣惊人。 这是算到了第几层? 嘶,张浚倒抽一口凉气,他突然想到一个更为可怕的可能。 会不会开封府抓他都是大哥计划好的?又或者就算开封府不抓大哥,大哥也会想办法让开封府来抓他? 如此说来,大哥很可能人还没有进开封,便已开始算计上了,甚至该不会大哥从数年前就开始布局今日这一切了吧?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是仔细揣摩,还真不是没这个可能啊。 张浚越复盘心中越惊叹,不算不知道,一算吓死浚了。 原来大哥早在数年前,还在山野乡村中便已布局好了今日的一切,这只怕就算是那草庐中便已定下天下三分大局的诸葛孔明,也不过如此了吧。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周公瑾算什么,大哥这是算无遗策当世诸葛啊,可怕可怕。 杨峥若是知道张浚居然想了这么多,怕是要心中一惊,完了,被看穿了。 人在开封,刚下大牢,谢邀…… 呸! 被看穿了个鬼啊,杨峥真要是能算计到这一切,又怎么会让自己身陷囹圄,遭了一顿重刑,险些连性命都差点丢掉。 他之所以能记住全清溪县每家每户,还不是当初为了刷羁绊,把全县百姓当做了np。这事不提也罢,说多了都是泪。 不过你要说杨峥没有算计,却也不然,只是没有张浚想的这么多罢了。 其实当杨峥在老师廖正一哪里得知,因为党争的事情,这次秋试他很可能名落孙山的情况后,他便琢磨着要怎么想办法扭转这个局面。 他不想因为场外因素,名落孙山,被母亲逼着再苦读三年参加三年后的秋试。 只是他要后台没后台,要关系没关系,所以只能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 原本他还是一筹莫展,可是当他被关进开封府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机会可能来了。 要知道,危机危机,危险是和机遇并存,只要度过了危险,便能迎来重大的机遇。 所以杨峥在牢房中仔细的思索对策,在盘点了一下自己可资利用的资源,终于把主意打到了杨家后人上面。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32 大获全胜 b/b杨峥之所以想到这个,还是受了张浚的启发,当时张浚说自己是留候张良之后后,杨峥顿时对张浚高看了一眼。 杨峥就是那时才突然想起,在这个年代,名望的重要性。 张浚之所以会在介绍自己的时候说明自己是留候后人,便是因为留候的名望,即使过了近千年,依然能让人肃然起敬。否则的话,你说你是杨峥,不认识你的人谁知道你是哪根葱啊。 这时候就必须搬出一个响亮的名头,让人一听便知道,先让人记住自己,再想着打出自己的名头。 这就像是品牌效应,奈可也得借着乔老板的名气卖a锥,等到a锥火爆了,谁还记得乔老板是谁? 名望就是品牌,在这个年代想要出头就必须要有名望,而现在的杨峥没有,虽然有雪中炭的外号,但是仅仅局限于清溪县中,所以他得先借别人的品牌来把自己推销出去,再考虑打出自己的品牌的事。 于是杨峥翻出了杨家这个老品牌,但是想要让老牛吃嫩草,哦,不,老树发新芽,就得讲个好故事,炒出大热点。 谁成想不知道是不是杨峥主角光环爆发,瞌睡遇到枕头,开封府给他送来了温暖。 于是杨家将的故事再次传遍了开封城,老品牌再次焕发新春。 好故事的大纲已经写好,矛盾已经触发,伏笔也都已经埋好,就只差一场引爆矛盾的。 于是,杨家将秋季首场新品发布会,被放到了大宋朝国都开封府汴京城明德门前。 紧接着便是杨峥用他精湛的演技,针对竞争对手开封府这个百年品牌展开了一场吐槽大会。将开封府这个老品牌的黑料一一爆出,打击对手的同时,将杨峥这个新品牌打了出来。 这一系列操作下来,如今看来是成功的,杨峥成功的立住了人设,还获得了意外之喜,得了一处宅院,虽然这宅院目前还没能到手,但是想来开封府尹王革应该不会也不敢赖账。 剩下的便是如何打造爆款a锥,超越奈可了。 过了没两日,开封府非常效率的派人来请杨峥去看房子,这倒是出乎了杨峥的意料,他原本以为王革怎么都会拖上一些时日,等到他上门催要几次之后才能给。 这处宅子位于汴京城外城城东偏南一些的位置,宅子占地不小,约有十亩左右,内有山水流觞,一条从汴河引入的小河西进东出穿宅而过,河上亭台楼阁,颇显雅致。整个宅子三进三出,屋舍正南正北,屋中家具齐全,打扫干净。 显然可以看出这宅子的原主人也是费了心思的,杨峥有心打探,可是带看的开封府书吏却不多言。 除了这个地段,略微差了点以外,其他的杨峥都算满意。 汴京称分内外城,内城北边是大内,西边住的都是官员权贵,东边多为富豪士绅,南边沿着御街两旁商铺林立。能够住在内城的非富则贵。 外城与内城的分布差不多,同样是西贵,东富,南边则是太学、国子监以及大宋各中央官署的府衙。中间夹杂商户。 比如太学和国子监的北边一条街之隔,紧邻这汴河边上,便是汴京城最富盛名的风月场所。 所以,可见汴京城的学子们有多难,能在汴京城学有所成的学子,都得是战胜了自我的人,都是有大毅力的人,都是久经考验的战士。 所以,这处宅子在汴京城的位置就比较一般了,既不在中央核心区,也不在上东bd,又没有紧邻学区,除了宅子大点新点之外,一无是处。 但是杨峥还算满意,本来就是白送的,还挑什么肥,拣什么瘦,要什么自行车啊。 书吏领着杨峥在宅子内转了一圈,绕回正门处,见杨峥颇为满意,这才拿出地契交给杨峥,急匆匆的告辞离开。 这看房看的舒坦,环境优雅,设施完善,手续齐备,拎包入住,最重要的是不用出一分钱。 站在门前,杨峥看着这属于自己的豪宅,心中豪气顿生,好想赋诗一首,然而憋了半天,杨峥也没憋出半个字来,最终话化为一句 “万春,去找人做个‘天波府’的牌匾挂上。” “好嘞,少爷。”庞万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经过这一场受了刺激,变的稳重和乖巧了很多,已经真正把自己当做了杨家护院。 杨峥决定再考察几天,若是庞万春真的就此转变,他不吝将圣火功、穿云步,以及养由基箭术统统都传给他,当真把他打造成杨家第一护卫,就像焦赞、孟良之于杨老令公。 “恭喜大哥。”这豪宅让张浚看的有些眼热。 杨峥哈哈一笑,揽着张浚肩膀往里走,“二弟,走,你且挑一间房,日后便当这里是自己家。” 翌日,庞万春便带着抬着一块一人多高的大匾回到杨府,在杨峥和张浚的注视下,小心的将那块刻着天波府三个字的牌匾挂了上去。 牌匾挂上,自是引得百姓围观,自打杨峥在明德门前那一闹,杨家的声名再次响亮了起来。此时挂上天波府的牌匾,又引起了一阵喧哗,杨峥走上街,大小也算个名人,不少人都能叫上他的名字。 在这种情况下,杨峥再去礼部补办文书,便顺利很多。 等到一切办妥,距离秋试的日子也不远了,杨峥索性宅在家中一面尽快将伤养好,一面临时抱抱佛脚,苦读几日。 这一日,杨峥正在书房中读书。 “哥哥浚便冲了进来,兴奋的要拉杨峥出门。 “这是要去哪?” “哥哥,今日有个文会,乃是各地学子凑的局,准备在秋试之前,大家先互相熟悉熟悉,也好等高中之后,大家互相有个照应。” 杨峥闻言有些不太愿意去,这种文会什么的,一听就要吟诗作对。 这种项目都非他所长,毕竟就算想要剽窃,也要他还记得才行,他记得的那些,出名的唐诗宋词,早都被前人吟诵烂了,他就算想剽窃都没有素材,所以杨峥对吟诗作对什么的就兴趣缺缺了。 毕竟不能露脸还可能丢脸的事情谁还愿意去参与啊。 只是杨峥终究没能拧得过张浚,被张浚连拖带拽的拉了出去。 文会在汴京城中一家名为醉仙楼的酒楼举行,这也便看出这场文会的组织者实力一般,否则定该寻个更为清净雅致的地方,比如哪位达官贵人或是富商家的后花园。或者直接包下开封最大的酒楼——樊楼。 这倒是让杨峥觉得这场文会也许确实如张浚所说,是外地学子想要相互结交而举办。 等到杨峥和张浚到时,醉仙楼里已经宾客云集,里面已经有不少学子,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攀谈。 杨峥刚一进门,便有人认出了他,毕竟他可是汴京城最近最火热的流量小生,别人想不认识都难。 “咦,这不是杨峥杨贤弟吗?杨贤弟大名,当真是如雷贯耳啊,只是久闻其名,未得一见,今日得见,果然一表人才啊。”一个看起来年纪约有二三十岁模样的儒生迎了上来。 杨峥并不认识来人,向张浚投去询问的目光。 “大哥,这位是这次文会的发起人,何栗,何文缜,也是我的同乡。” 杨峥闻言忙上前一步,“何兄过奖,何兄才是文采非凡,气质出众,我辈楷模啊。何兄叫我再兴即可。” 两人上来就是一顿商业互吹。 何栗哈哈大笑,拉着杨峥的手,“来来,再兴,我为你引见诸位高才。” 何栗直接将杨峥拉入了他方才在的小圈子,他能够成为文会的发起人之一,自是这诸多学子中的骄楚,所以能够跟何栗相交的自然也不会太差。 “再兴,这位是马守。” 何栗指着一个略显清瘦,看起来和何栗差不多年纪的儒生说道。 对方拱手行礼,杨峥也连忙回礼。 “这位是傅中行。”何栗又指着马守身旁的一个儒生说道。 杨峥再次行礼问好。 傅中行点了点头。 “这位是秦桧,秦会之,说来会之出身江宁府,跟你也算是半个同乡,你们多亲近亲近。” 杨峥听到秦桧这个名字的时候明显的愣了一下,后面何栗说的话,他都差点没听清。 “怎么?再兴知道我?”秦桧明显发现了杨峥的异样,眼珠转了转,好奇的问了一句。 秦桧的名字杨峥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可是后世被钉在了历史耻辱柱上的人物,塑成铜像长跪岳飞墓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一听到秦桧名字的时候,杨峥才有些失态。 可是这种事杨峥怎么可能说出来,当下赶忙圆道 “早就听人说会之兄文采斐然,素有大志,今日一见,会之兄果然不凡。” “哦?杨兄这话从何说起啊?” 杨峥本来只是客套一下,原想着就此揭过了,谁成想秦桧居然还要盘根问底。 我就客套客套,你这人居然当真?就你这情商,日后是怎么当上一代权奸的?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33 文会风波 b/b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们? 未来的权奸秦桧,显然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杨峥虽然觉得秦桧颇有些不识趣,可是以他的情商,又怎么会让场面冷场? 作为刷遍清溪县,素有挽尊小王子之称的杨峥来说,这种场面,自是应付自如。 “我听闻会之兄曾作诗云‘若得水田三百亩,这番不做猢狲王。’,会之兄志向之高远由此可见一斑呀。” 还好杨峥当初因为去岳王庙看到秦桧的铜像,回去之后还真对秦桧这个人做过一番了解。知道秦桧在考中进士之前做过一段时间的教书先生,但是他不甘清贫,所以才做了上面那般诗句。 秦桧闻言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脸上挂着一丝得意,“没想到愚兄这般山野之言,竟然传到了贤弟耳中。” 何栗又为几人介绍了张浚,六人就此占了一张桌子坐下聊了起来。 杨峥看看张浚,又看看秦桧,心中琢磨着怎么让这两人离远一点,这要是在自己眼皮子地下,让秦桧再把张浚带到坑里,去坑岳飞,那自己这穿越者当的也就太废了。 (张浚(_)??) (秦桧感觉有被冒犯到。) 何栗出自蜀中,家里小有薄产,所以可以支撑他一直苦读求学。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秋试了,此前已经参加过两次,却屡试不中,但是他并不放弃,依旧坚持在这条通往成功的道路上。 马守、傅中行和秦桧也都是第二次参加了,所以他们几人都算熟悉。而张浚和何栗是同乡,张浚游学的时候和何栗相识,所以此番何栗得知张浚也来参考这才邀请张浚来参加此次文会。 由于有杨峥和张浚两个新人,何栗便热情的向两人传授着秋试的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今日整个醉仙楼都被何栗包下,场中都是与何栗相熟,受邀前来一会的秋试学子,大约有百来人之多。何栗熟练的带着几人在人群中穿梭介绍,让杨峥看的啧啧称奇,这绝对是交际花啊。 不过杨峥的注意力其实还是更多的放在了秦桧身上,毕竟人的影树的名,杨峥不能不在意秦桧这个人。 只是以目前的观察来看,他并未发现秦桧这个人有什么特别之处,非要说的话,大概是这秦桧绝对是老阴阳师了,精通各种阴阳语。 他话不多,多数时候都只是默默跟在何栗的身后,可是一开口,总让人觉得空气忽然安静,要不是有何栗这个交际花,只怕没有人愿意跟秦桧多说一句话。 杨峥看的不由啧啧称奇,这么一个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成为日后的一代权奸的? “几位公子,实在抱歉,醉仙楼今日已经客满了。” “公子我今天就想吃你们家的菜了,你速速给公子我腾一桌出来。” “这个……抱歉,公子,小店实在是没有位置了。” “哼,瞧不起本公子吗?本公子今天就要吃你们家!” 就在何栗带着几人在场中与众人闲聊的时候,从醉仙楼的门口走传来一阵吵闹声,紧接着就有几个身影走了进来。 “嚯,我当是谁这么霸道,原来是屡试不中的何公子啊。”来人一进来便冲着何栗说道。 何栗脸色一黑,显然也是认出了来人,“罗阳,你来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这醉仙楼又不是你家开的,你说不欢迎便不欢迎?我今天偏要在这吃饭,你能把我怎么着?” 杨峥只听这几句,便知这人是特意来找茬的。连忙小声向身旁几人询问。 马守小声在杨峥耳边说了几句,杨峥这才明白其中原委。 这罗阳和何栗算是老冤家了,这罗阳与何栗都是三届参赛的老选手了。 而两人矛盾的起因,是因为何栗每年秋试前都会搞一次文会。三年前,也就是上一次的秋试,何栗再此举行文会。 罗阳早就听闻何栗举办的文会,第一次没参加上也就罢了,这第二次他便不想错过,可是左等右等,却没有等来何栗的邀请。 这原本也这不是什么大事,可是罗阳心中不甘,居然自己找上门来,质问何栗为何不邀请他。何栗起先一脸蒙圈,旋即也被罗阳的态度惹怒,便直接将罗阳拒之门外,这一下便将罗阳惹恼,两人的仇隙也就此结下。 谁成想罗阳这次居然直接闯了进来。 “罗阳,你赶紧给我离开,莫要败坏了我们的兴致。” 罗阳确实嘿嘿一笑,却是不理何栗,而是走到一张桌前,霸道的将坐在那桌的学子赶走,用袖子轻拂了下桌椅,招呼跟他同来的几人,然后稍显谄媚的请他身旁一个衣着稍显华丽的人坐下。 “公子,您坐这。” “罗阳,我再说一遍,这里不欢迎你,你赶紧离开。”见罗阳几人竟然把他请来的人赶起来,施施然的坐了下来,何栗铁青着脸。 “何栗,你好大的口气,你凭什么赶我离开,这是你家的吗?还是你有官身了?可以命令我了?”罗阳脸上带着戏谑。 “你……” “小二,你眼睛瞎了,还不快来给我们点菜。”罗阳转头冲小二吼道。 “公子,你说这有的人考了这么多年都考不中,还要赖在这里,每次都还要组织一场所谓的文会,搞得好像参加了他这个文会就能中举一样,我看啊,但凡来参加了他这个文会的,反而考不上的概率更大呢。”罗阳转头朝那华服书生说道。 “哈哈哈哈。”那华服公子说声闻言大笑起来。 何栗脸色难看,其他人脸色也不太好,特别是马守和傅中行,脸已经板了起来,秦桧倒是面不改色,眼睛正盯着那华服公子。 何栗这才注意到和罗阳一起来的几人,尤其是那华服公子,只看衣着,便觉这不是一般人,何栗只能强压下心头怒火,“还未请教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呵,凭你也配问公子姓名?”罗阳讥诮的嘲讽道。 “无妨。”那华服公子说了一句。 “公子宽厚,那就告诉你好了,你挺好了,公子姓赵名伯瑋,乃是国子监祭酒的得意门生。” “国子监!” 听到国子监三个字,场中一片哗然,这里都是外地学子,根本没有机会到国子监求学,国子监的太学生在这些外地学子眼中,基本是属于保过秋试的存在,不是他们能够比拟的。 国子监的学生可以以天子门生自居,大多家世显赫,秋试对他们来说,基本就是走个过场。就好像普通高中的学生看衡水高中重点班的感觉。人家都是有资格保送上清北的,而这些外地学子却还要苦兮兮的苦读参考争取那有限的名额。 罗阳见众人反应,得意的笑了笑,“怎么样,实话告诉你们,参加这个什么破文会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跟像我一般,跟在公子身边,便有机会入国子监中学习,到时候,金榜题名便不再是难事。参加这个破文会,你们便只能跟这何栗一样,名落孙山。” 现场再次议论声起,有不少人听到有机会入国子监学习,都不觉动心,当下便有人想上前拜见赵公子。 何栗的脸色越发难看,处处被罗阳针对,几乎是每一句都在向何栗扎刀子,现在还开始从何栗这挖人,摆明了就是不让何栗好过。 “何栗,你想不想也入国子监学习啊?”罗阳嘿嘿笑着。 “罗阳,休要胡说,你以为什么人都有资格进国子监?”罗阳身边的同伴帮腔,瞥了一眼何栗,“他也配?” “话不能这么说嘛,万一公子愿意赏他个机会呢?他在这里举办文会,目的不就是为了结交几个能金榜题名的,日后好提携他嘛,可是你看看,这文会他都办了三次了,看样子,还得举办第四次呢。” “罗兄你莫要这般说,万一人家这文会这次中就有那么一个走狗屎运的高中了呢。” “哈哈哈,刘兄,你莫要逗我,这话你信吗?” “哈哈哈哈哈!”两人仰头大笑起来。 两人这番话,却让在场众人反应不一。 有的学子听了退了几步,远离了何栗几分,有的学子站在原地游移不定,还有的想要上前结识那位赵公子。 只有一直跟在何栗身边的几人面色难看,对罗阳几人怒目而视。 杨峥扫了那几人一眼,从这一番话,还有那公子,姓赵,衣着华丽,光凭这两点,大致就可推断属于皇室宗亲。罗阳明显是不知道怎么傍上了这位皇亲,得了机会,今日明显就是冲着砸何栗场子来的。 “何栗,你看我这人就是心善,我不像你那么小肚鸡肠,不能容人,我今天给你个机会,你只要跪下来跟我磕头道歉,我便为你在公子面前说说情,请公子给你个出身。” “何栗是吧,我看你也有些能力,本公子正缺一个四下沟通的长随,你可愿意?”赵公子也配合的说道。 何栗此时早已气的脸色发白,浑身颤抖,他何曾受过这般侮辱,紧紧的咬着牙,要不是摄于那赵公子身份,他早就冲上去教训罗阳了。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34 不欢而散 b/b“罗阳,当日文缜他不过是忘了邀请你而已,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让何栗给你斟杯酒,大家把酒言欢如何?”马守看不下去上来当和事佬。 杨峥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这马守也太过天真了,人家都这样欺上门了,还想着息事宁人,这样只会不对方羞辱的更惨。 毕竟,有一位伟人说过,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呦,我当是谁,原来是马和事佬啊,三年前你也是这般做和事佬,你看何栗把你当回事了吗?你今天居然还帮他说话,你啊…阳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子,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不过呢,我大人大量,”罗阳话锋一转,“这样吧,你让何栗跪下来给我斟酒道歉,我就同意。” “你……”马守气结。 “文缜兄,不用跟他一般见识,他明显是在气你,你越生气他越开心,你何必如了他的意。我们不去理他,我们换一桌就是。”傅中行揽住何栗肩膀,欲要将他拉走。 杨峥不由再次摇头,这般做法只会让罗阳更加得寸进尺。不过他跟何栗不过初次相识,也没有太多交情,也不愿多生事端。 果不其然,罗阳的声音再次响起,“何栗,你就这么走了?公子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你是看不起公子吗?” 何栗肩头抖动,定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何栗抬起头求助的眼神来朝周围身边每个人看来,马守、傅中行、秦桧跟他目光相对都低下头去,何栗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杨峥身上,眼中满是哀求之色。 杨峥叹了口气,他其实是不想参合的,却终究还是敌不过心底响起的那一声“是否与何栗建立羁绊?” 杨峥有些不明白为何会突然和何栗建立羁绊,但是此时轮不到他多想,有羁绊不要,那是不可能,辛辛苦苦十多年,这才是第五个羁绊,怎么可能不要。 其实这就是杨峥的无知了,若是他前世多读点书,便会知道这位何栗也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因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位何栗将会是此轮科举的最大赢家,政和五年的状元。 而这位状元更为厉害是的还在他成为状元之后,因状元而擢秘书省校书郎,之后便开始了他的开挂生涯。第二年便提举京畿学事,之后便是一路从主客员外郎、起居舍人,到中书舍人兼侍讲,数年时间便做到了御史中丞。 然后在御史中丞的位置上,干了一件大事,例数王黼奸邪专横十五罪,直接逼得当时一手遮天的宰相王黼不得不辞官挂印。 然后等到钦宗继位,何栗直接成为了朝堂上权柄最盛之人——宰相。而从他高中状元到成为宰相仅仅只用了十一年的时间,以不到不惑之年的年纪站到了大宋文臣的顶点。其这一番成就不可谓不亮眼。 不过,遗憾的是,他也成为北宋的最后一位宰相。末世宰相,亡国之臣,作为北宋最后一任宰相,面对国破君虏、生灵涂炭之局面,何栗自觉回天无力,悲愤至极,绝食而死,年仅三十九岁。 当然杨峥可不知道何栗的这些丰功伟绩,他此时只看到面对罗阳的咄咄逼人,这位何栗同学手足无措,毫无还手之力,向他投来近乎哀求的目光。 为了羁绊,再不想惹事,杨峥也上了。 “诸位都是国子监的太学生吧?” 在此时全场一片沉默,都等着看何栗会怎么做的时候,杨峥一开口,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太学生作为天下学子的表率,就是这么表率的吗?” “原来国子监里都是教人如何霸凌的吗?” 见没人回应,杨峥便接着说道。 罗阳等人还未做反应,赵公子却闻言皱了皱眉。 “赵公子你是国子监祭酒的得意门生,祭酒大人教您的就是这些吗?看来国子监也不过如此啊。” 想要在这种局面下反转,那必须剑走偏锋,管你什么鬼,先把大帽子扣上,接着偷梁换柱,转移话题,把这段揭过去,再将对手拉入自己的节奏,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打败对方。 杨峥,大宋老辩手了,这套路他熟。 赵公子脸色一变,这才终于正眼朝杨峥看去,不由微微一愣,旋即露出恍然的神色。 “我道是谁,原来是在明德门前巧舌如簧、舌辩无双的杨门遗孤啊。” 赵公子抬起手鼓了两下掌,似乎是在夸赞杨峥一般,可是那脸上的神情却又哪有一分夸赞的样子,分明是在看跳梁小丑一般。 “赵公子谬赞了。”杨峥不以为忤,倒像是真把赵公子的话当做夸赞一般,面有得色。 “公子,这位就是那个大闹明德门的杨家后人?”罗阳见赵公子面色不虞,连忙开口,作为下属,怎么能不为主子分忧。 公子微微颔首。 “那他怎么还敢在您面前如此放肆,若是没有您家祖上,他们杨家早都不在了,哪还轮的到他来放肆。” 这话倒是让杨峥一愣。 罗阳一看杨峥表情就知道杨峥不知道,不由哂笑一声,“杨……什么来着,杨什么兴?” “你在城内大肆宣扬,八贤王仗义营救你家先祖杨延昭的故事,可是如今八贤王的后人就在你的面前,你却不认识,你说你是不是当真可笑?” “你可听好了,公子便是八贤王的六世孙,你见了救你杨家的恩人当面,还不速速前来叩拜谢恩?”罗阳昂着头,拿鼻孔看着杨峥。 杨峥这下有些犯难,这会要是认了这层关系,向赵伯瑋叩谢,那便跟方才何栗一样,失了先手,后面便会处处被动,只能任人羞辱。 可是不认,那就是用人家的时候,就贤王救忠义,不用人家就把人家甩一边,连人都不认,会显得他杨峥薄情寡义,此前经营的忠义人设可能就此崩塌。 杨峥瞬间便觉得自己被架在了火上,心中暗骂自己干嘛要来趟这趟浑水。 不过事已至此,杨峥只得脑中急转。 下一刻,杨峥一个跨步上前,“原来公子便是八贤王之后,祖上有赖八贤王搭救。” 这是点明于我杨家有恩的是你祖上八贤王,跟你这个八贤王之后可没什么关系。 “可惜我初到汴京,未能早点结识公子,否则,我也无需去明德门前击鼓鸣冤,想来公子便能解我之危。” 若是你觉得对我有恩,那当日我被开封府诬陷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如果知道,你有没有能力救我?你有,可是你并没有出手,那咱两也没什么恩不恩的;如果没有,那你就少在这攀交情。 “来来,公子,我敬你一杯,感谢公子救命之恩。公子贵为国子监的太学生,日后还得向公子好生请教。” 但是你祖上的情我还是认的,所以你好我好大家好,我给你敬酒赔罪。你是国子监的太学生,你身份在这摆着,不想太难看的话,就到此为止,否则,我光脚不怕穿鞋的,大家撕破脸了,谁都不好受。 杨峥这话里有话,连消带打,你想挟恩求报,让我对你俯首帖耳,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也给你面子,不想撕破脸,以给你敬酒的方式把面子给你给足了,这事我们就此揭过如何? “一杯酒水就想……”罗阳自是不答应,自己这边占着上风呢,尤其是今天他就是打定主意要来羞辱何栗的,不让何栗跪下给他唱征服,他如何能够罢休? 不过,赵伯瑋却听懂了杨峥话里的意思,颇有深意的笑了笑,接过杨峥递过来的酒,“杨老弟果然嘴上功夫了得,看来杨家后继有人啊,老令公英武一世,杨老弟莫要坠了老令公的名声。” 杨峥你就一张嘴牛逼,杨业的一身功夫,继承没继承不知道,这嘴上的功夫你倒是青出于蓝,也不知道杨业知道了,会不会掀了棺材板。我劝你还是安分一点,不要给杨家蒙羞。 说着赵伯瑋将手中的酒凑到嘴边轻嘬一口,便即放下,深深的看了杨峥一眼,站起身来,“日后可以来我府上,我们好好亲近亲近。” 今天的事就到这了,日后莫要再让我看见,不然没你好果子吃。 “改日定当到贵府叨扰。” 杨峥笑意盈盈的回了一句,既然赵伯瑋也不想撕破脸,那客套话自然还是要说的。 赵伯瑋话里的意思他自是听的明白,显然赵伯瑋是个很在乎名声的人,自是不想让杨峥把之前的大帽子扣实了。毕竟人家也是皇室宗亲,这点体面还是要的。 “我们走。”见赵伯瑋离开,罗阳脸上露出失望之色,回头狠狠的瞪了何栗一眼,眼中的不甘一闪而没,领着跟他同来的几人跟在赵伯瑋身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杨峥眯着眼盯着赵伯瑋的背影看了半晌,在何栗的感谢下才收回了目光。 “多谢再兴贤弟,帮我解围。”何栗出声道,此时何栗一脸的颓丧,哪里还有方才的意气风发。 杨峥连忙宽慰两句,他也没想到那赵伯瑋居然这么容易就被他劝走了,他本还以为要跟赵伯瑋撕破脸,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却没想到赵伯瑋就这么走了,只是看赵伯瑋临走时的眼神,总让杨峥心中有些不太放心。 经过这么一出,这场文会也算是开不下去了,大部分应何栗邀请而来的学子都纷纷告辞离开,何栗也无心挽留。 刚才这般局面,这些人一个敢出声帮他的都没有,这也让何栗看清了现实,他原本还觉得自己虽然未能金榜题名,但至少人脉广泛,知交遍天下,可是现在看来,这所谓的人脉不过是泡影,肯为他出头的不过他身边这寥寥数人,而真正能帮上忙的却只有一个今天刚刚认识的杨峥。 这让何栗有些心凉,以前觉得这文会热闹,让他广结天下知己,可如今,当真是可悲可笑,何栗颇有些意兴阑珊。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35 初次登门 b/b杨峥满脑子还是那赵伯瑋,回去的路上张浚见他神思不属,问起来,杨峥便将心头想法说了。 “大哥是担心他日后对你不利?” “这倒不是,只是心中总是有些不踏实而已,却又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许是大哥你多虑了。” 杨峥不置可否,这一场风波也算就此而过。因为赵伯瑋,杨峥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却忘了一个他应该更为关注的人——秦桧。 这是后话,这次文会之后,没几日便到了省试的时间,因为被安排在了秋季,所以又称秋试。 自庆历四年范仲淹改革科举考试,将省试定为三场先考策,次考论,再考诗赋。 以策观其才,以论观其识,以赋观其博古,这边是可取选士的信条。 至神宗时王安石推行科举考试新法,废除明经诸科,增加进士名额。进士科试考经义,罢诗赋、帖经、墨义。考试分四场第一场试本经,第二场试兼经,第三场试论一首,第四场试时务策三道。 至此往后,考三场或考四场不断更替,考试内容亦不断变化。神宗以后,时而诗赋与经义并行而举,时而又罢诗赋,专用经义取士。 不过等到哲宗废除新法,王安石所推行的科举被全盘推翻,再次回归到了范仲淹所举。 省试在贡院内进行,连考三天。 省试这天,杨峥和张浚一早便来到了贡院。 这次参加省试的考生不下万人,毕竟大宋二十四路,近四百个州府,一千二百三十四个县,每个县每年多多少少都有那么几个,成功杀出重围的儒生,有幸加入省试的大军。再算上往年未能中第的,这人数可谓是一年比一年多。 贡院门前排队等着进入的考生将整个贡院前后围的满满当当。 在经过了一系列的检查核对之后,杨峥终于走进了考场。 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这也算是杨峥来到大宋所经历的最重要的一次考验。 第一天的策,对杨峥来说不在话下,毕竟拥有千年后的眼光,那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那这种议论时政问题、向朝廷献策的文章,还不是信手拈来。 而后面的论,对杨峥也不算难事,这就好像后世的议论文,立好论点,展开论据,最终论证,完全是套路。 只有最后这诗赋,就有些让杨峥挠头了。这时候穿越的优势全然无用,毕竟这是词赋最为鼎盛的大宋,杨峥知道的唐诗宋词,都被前面什么唐宋八大家给作过了,他自是不能再作。 说白了就是没得抄,只能绞尽脑汁的拼凑了一首还算工整押韵的词交了上去。 走出考场,杨峥自是一身轻松,成与不成的反正都已经过去了,所以他也便不再关心,接下来就只等放榜。 若是没中,那他就打算收拾包裹滚回七贤村去,若是中了,接下来他还得待在汴京,等待年底的殿试。 这时候的殿试都是放在新年之前,在朝堂准备放春假休沐之前的十来日,在集英殿召开。 可不像日后的朝代,将殿试放在春寒料峭的三、四月份。 那距离省试时间实在是太久了。三两个月的,人家在京城这繁华之地还等得起,可是等上半年,那花销,一般人根本负担不起。 虽然老话说穷文富武,可是这穷文也是跟富武相对而言。习武因为需要满足饮食需要,自是少不了钱财。 这就好像后世,练健身的,真要论起来,那饮食都是非常严格的,尤其是为了涨肌肉,吃的都是高蛋白,高营养,且不说吃纯天然的牛肉、鸡肉,便是蛋白·粉喝起来,那也不是一般财力能够承受的。 哪像读书,只要填报肚子,有钱买书,买笔就可以。再不济,买不起书还可以借嘛,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当然这都是填饱肚子的前提下,三餐不愁,温饱无忧,这才有能力,有精力去读书。 所以能够到开封参加科举的,再穷也至少是能解决温饱的。 连肚子都填不饱的穷人,是没有资格读书的。 所谓寒门,只不过是相对那些世家大族而言,而不是真的代表的是劳苦大众。 省试结束,杨峥一时间没了压力,索性拉着张浚在汴京城中四处游览起来。 期间他也曾去叫上何栗,想要顺手刷刷好感,提升羁绊,只是何栗自从文会后受了刺激,兴致不高,而且因为此前连着两次屡试不中,此时心中忐忑,哪里有什么游玩的心思。把自己锁在房中,只说是为了一心准备再好生温习,以便为殿试做准备。 人家求上进,杨峥也不好拦着不让人家努力,只能跟张浚两人带着方貌和庞万春两个跟班四处游山玩水,逛吃逛吃,好不惬意。 汴京城周边的山川杨峥基本逛了个遍,甚至还拉着张浚特地跑了一趟嵩山。 去嵩山的目的自是为了少林寺,只是让杨峥失望的是,少林寺虽然是有,可是却已经闭寺多年,不接待外客。杨峥有心翻进寺里,去藏经阁里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楞伽经,有没有什么七十二绝技。 只是让他绝望的是,少林似乎早有准备,望着那立在峭壁上的寺墙,杨峥咽了口唾沫,失望的离开了嵩山。 直到这一日,杨峥突然想起老娘交代的娃娃亲来。 这边才忙去打听了陈轩的住处,让方貌准备了礼物,登门前去拜访。 陈轩府邸在汴京城外城的西边,这里基本上都住着大大小小的朝廷官员。杨峥已经打探到,如今陈轩官拜兵部侍郎,算是从三品的高官。 瞧瞧人家这是怎么混的,再想想自家老爹,早早便去见了先祖,这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提着礼物站在陈府的门前,杨峥心中有些忐忑,即使当日在明德门前面对周三畏、王云、王黼这种朝中贵胄的二品大员,都不如此时这般紧张。 按说杨峥不该这般,但是他毕竟是来上门询问亲事的,按照如今两家的家世差距,陈轩会不会认他都不一定,更不要说这门亲事了。 要是不认,杨峥也就无所谓了,可是万一人家要是认了呢?那这陈轩就会成为他未来的老丈人,谁头一次见老丈人不紧张的? 所以,今日到底是被悔婚,然后丢下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呢? 还是抱上大腿,纳头拜倒,“岳父大人在上,受我一拜”呢? 杨峥深呼吸了几下,收拾心情,这才上前敲门。 很快便有门子开门,杨峥报上姓名,门子进去通报,没一会儿,门子过来请杨峥进去。 “杨公子,这边请,老爷在书房等您。” 杨峥一路随着门子往里走去,陈轩家的宅子不算小,曲水流觞,布置的颇为雅致,一路穿廊过院,杨峥终于来到一处屋舍。 “老爷,杨公子来了。” “进来吧。” 杨峥推门进去,便见在一张书桌后面正做着一个中年男人,这男人面容硬朗,鄂下一缕山羊胡,看起来约莫四十岁。 杨峥在打量对方,对方也在观察他。 “像,真像……”陈轩看着杨峥出神,口中喃喃着。 “学生杨峥,拜见陈大人。” 陈轩这才回过神来,摆了摆手,“不必如此,我与你父兄弟相称,你叫我一声叔父即可,我便叫你峥儿吧。” “是,叔父,那小侄便却之不恭了。” 见陈轩这个态度,杨峥一颗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 “之前明德门前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只是当时我不知是你,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出手营救,还望你不要见怪。” “怎敢有劳叔父,这只怪小侄没能第一时间前来拜见叔父。” “对了,不知道杨大哥这些年来可还好?”陈轩眼带期盼的问道。 “家父十年前便已故去了。” “啊,大哥他……”陈轩愣了半晌,昂头眨了眨眼睛,最终叹了口气,“不过大哥若是见到你重立天波府,想来泉下也算得以慰藉了。” 陈轩又问起杨峥这些年来是怎么过的,杨峥简单讲家中情况介绍了一二。 陈轩这才有些感慨的说道“嫂夫人也是不容易,峥儿你日后便把这里当做自己家,有啥困难随时跟我说。” 杨峥见陈轩说的情真意切,不似作伪,便赶忙应下。这么好的大腿,不赶紧抱住,还等什么? “对了,你是参加了省试吧,考的如何?” 杨峥挠了挠头,有些不确定的说道“策、论我觉得都不错,就是诗赋上可能差了些火候。” “哦?你且说来我听听。” 杨峥便将自己所做大致说了一下,陈轩听完面有赞叹之色,“不错,不错,不愧是大哥的儿子,这策作的高瞻远瞩、立意深远;这论立论端正、有理有据,都是相当不错,单凭这策、论,你此番高中已是无虞。” “就是这诗赋嘛,确实还需要加强一下,不过也无妨,诗赋不过小道,况且殿试重在策论,你且好好准备一番就是。” “好好好,大哥后继有人,杨家复兴有望了。” 陈轩说着说着抚掌大笑,好似比杨峥还要开心一般。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36 指腹为婚 b/b杨峥却不如陈轩这般乐观,毕竟他的老师廖正一都明确告诉他,他是来陪跑的,不要抱有希望。 “怎么?”陈轩看杨峥并无兴奋的神色便问道。 杨峥便将老师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陈轩听完眉头微皱,手指敲打着桌案。 “这个确实有些麻烦。” 杨峥听到这话,心里一沉,“叔父,此事真的如此严重吗?” 陈轩无奈的摇了摇头,给杨峥透露了一点朝堂的情况。 如今是蔡京刚刚复相不久,此前有人以党人碑为由弹劾于他,致使蔡京罢相,可是如今,徽宗却又不得不召蔡京还朝。 你道为什么?因为朝廷没钱了,朝中大员这么多,却没一个能够弄来钱的,国库空虚。别看大宋看起来很富裕,甚至在后世史学家和网文作者口中,都号称是史上经济最发达的朝代,gdp世界第一。 可是此时大宋,历经从神宗、哲宗一系列的变法折腾,当真是每况愈下,国库里虽然说不上掏不出钱来,可是却早已入不敷出,眼瞅着就要见底。 国库空了,官家的日子自然不好过,更何况官家还酷爱收藏,那日子就更难了。 穷玩车,富玩表,丝爱手办,比起这些来,官家的爱好当然是上档次多了,不过其实质都是一样,花钱又败家。 所以给赵佶当宰相,首要一条,便是要能弄钱,甭管这钱是怎么来的,黑猫白猫,能够搞到钱就是好猫。 而蔡京恰恰是这只好猫。 前些日子,户部尚书跑去跟官家哭穷,诉说国库空虚,赵佶被烦的不胜其扰。这一下子,官家赵佶便又想起了蔡京来,因为蔡京为相时,总是能想办法弄出钱来。 其实要论起来,赵佶在位二十六年,历朝共用过十二个宰相,章惇、韩忠彦、曾布、蔡京、赵挺之、何执中、张商英、刘正夫、余深、王黼、李邦彦、白时中。 其中何执中、刘正夫、余深、白时中作为蔡京的忠实粉丝,自是唯蔡京之命是从,自不必提。 这些个人,有蔡京这个带头大哥荣耀王者带队,就算自身只是个青铜,也是能勉强混的滋润,躺赢全局,无非是蔡京安排在前头的傀儡罢了。 至于王黼和李邦彦,虽然不算蔡京铁粉,但是也属于和蔡京相交莫逆,互帮互助,和谐友好的存在。蔡京自是不会去拆他们的台。 而章惇、曾布、张商英则是作为王安石的后继者,一心想要继承王安石之遗志,作为新党一系,每日里想的是如何变法图强,如何改变民生,却根本不会搞钱。 毕竟作为王安石一脉,在搞钱这点上,天然不足,不然也不至于搞得大宋自神宗朝起,国库便开始逐渐空虚。所以,这几人自是难得赵佶的喜欢。 尤其是张商英,虽然比只知道变法的惇、曾布强点,知道投上所好,抓住了赵佶修道的喜好,在参禅悟道上倒是得了官家喜爱,可是却忘了赵佶还有收藏这个爱好,所以不会弄钱,也是白搭。 毕竟,爱是会消失的,不是吗? 至于韩忠彦、赵挺之,既不懂变法,又不会弄钱。在朝堂之上还左右摇摆,又不想当新党,又不愿做旧党,想要两不得罪,做一个自由的锋卫摇摆人。 可是他两一来没有麦迪的天赋,也缺乏科比的努力,在这种新旧两党相争的朝堂之上,哪里有什么安身立命的机会,自是草草的惨淡收场。 所以细数起来,赵佶一朝,能够在朝堂之上一直屹立不倒的,唯有蔡京一人,四次复相,四起四落,赵佶一朝二十六年,蔡京一人就做了十七年的宰相。 有宋一朝无出其右,绝对的大宋第一宰相。 只凭这一点,就可谓是史上权臣第一人,什么霍光、严嵩、张居正、鳌拜、和珅,根本不足于论。 这还不算他隐于幕后,远程指挥何执中、刘正夫、余深、白时中四大傀儡的时间。 当然,要是论权倾朝野,能到行废立之事,蔡京比起他们来自是差了不少。 但是,如果不论品性,单说能力,蔡京的能力绝对算得上是大宋历任宰相中最强的。知进退,懂谋略,操纵朝堂,作为权臣,能得善终,当真是不简单。 能够在一手将大宋这艘在惊涛骇浪中穿行的大船,强撑着没有翻船,甚至还一度,让大宋扩大版图,收复燕云,做到了以往历朝大宋宰相都没有做到的事,蔡京也算是居功至伟了。 而且在他当政之期,虽然也有些事端,但朝堂还算稳定。 比起英宗、神宗年间,新党、旧党在朝廷上争斗不休,弄得大宋每况愈下,风雨飘摇来,蔡京凭借一己之力,甭管什么新党、旧党,统统驱逐出朝堂。让朝堂之上再无党争,只这一点便可见蔡京手段。 而经历新旧两党的不断折腾,变法改革,再改回来,如此反复,将偌大的一个蒸蒸日上的大宋帝国折腾的日薄西山。 也就是蔡京一直在勉力维持,才让这个帝国没有迅速灭亡,甚至一度回光返照,收复燕云,创下不世之功。 蔡京也算是能力拔群了,尤其是,蔡京能够一直深得帝心,自也是因为把握住了赵佶的喜好。 一来能够弄来钱,让国库不至于空虚,为赵佶的收藏买单。 二来为赵佶引荐了观妙明真洞微先生王老志,满足了赵佶另一个爱好——修道。 三来写得一手好字,能够跟赵佶交流书法,产生精神共鸣。 这样一个除了不能满足赵佶生理需求以外,能够满足赵佶其他所有爱好,满足他的物质和精神需要,又能帮赵佶分忧,将朝堂治理的稳如磐石,让赵佶能够心无旁骛,专心爱好的人,有什么理由不得到赵佶的偏爱。 鲁迅说过,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鲁迅我没说过,别啥啥都是我说的。 所以,相比起来,蔡京跟变法失败的王安石,因循守旧的司马光来,实在是强出了不少。 当然这些都是在不看蔡京只手遮天,为祸百姓,横征暴敛的前提下。 此时的朝堂几乎是蔡京一人说了算,而对于党人的打击,蔡京一直是不遗余力的。 杨峥作为元祐党人廖正一的弟子,就算自身没有什么政治倾向,可是也避免不了会受到牵连。 “此事,我来想想办法,无论如何,都要保你进殿试,只要进了殿试,最差你也能谋个进士出身,至于日后,其他的事,等日后再说吧。” 其实,这事倒也不是太难,贡士进入殿试,不单单是成绩达标就可以,这背后自然是少不了政审这一关的。 而陈轩准备做的,便是要在身份审核的时候,稍微做点工作,不要让人知道他有廖正一这层关系即可。其实这个好弄,只要改一下睦州报上来的文书即可,一般人不可能查那么深。 这就好像后世高考往届改应届,对有关系的人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你要是自爆,那事情可就大了。 学渣不可怕,可怕的是猪队友。 难的是杨峥一旦参加了殿试,那肯定是要蔡京过目的,那时候杨峥那点身份也自然会被人调查的明明白白,那时候蔡京难免不会对他做点什么,将他这个党人余孽扼杀在萌芽之中。 不过这些都不是杨峥现在操心的事了。 若是连个进士都考不上,以后就更没这事了。 “如此,多谢叔父了。” 杨峥没想到这叔父居然对自己如此上心。他原本的想法是靠着打出的杨家后人名声,尽量让人忽略他党人弟子的身份。不过,如今有陈轩帮忙,那自然是更为稳妥了。 谈完了正事,自是该谈谈另一件正事了。 “叔父……”杨峥有些欲言又止,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提亲事的事。 陈轩有些奇怪的看着杨峥。 “是这样,我娘说当年我爹跟您定了一门娃娃亲,那个……” 杨峥纠结了半天,终于还是扭扭捏捏的打开天窗,把想问的问题直接说了出来。 陈轩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继而皱眉摇头。 杨峥对此有些理解不能。 “是这样,我是跟大哥定下了这么亲事,只是……岚儿她……” “咳,这事吧……,它是这样……” 原来陈轩有一个女儿,今年芳龄十七,只是不知是在娘胎里受了寒,还是怎么的,自小便身子骨弱,体弱多病,命犯孤魔,大夫说可能活不过十岁。 正好一日陈夫人带陈岚去开封城外白云庵礼佛,被慈云庵中住持女尼灵慧师太瞧见,直说陈岚与她有缘,能保她性命。 陈轩和陈夫人自是疼女儿,希望女儿能平安长大,便此将女儿留在慈云庵中寄养。 直到陈岚十岁,身体被灵慧师太调养的大好,不再有性命之忧,陈轩欲要接女儿回来,却不想陈岚不愿,一心想要留在慈云庵中,侍奉灵慧师太。 后来更是直接便拜了灵慧师太为师,灵慧师太更是直接将衣钵相授,甚至有意日后要将慈云庵住持之位一并相传。 如今陈岚虽未真个剃度出家,但是却终日在庵中礼佛,只旬日才会回家中小住。 杨峥听的目瞪口呆。 这事,他就离谱。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37 文人风流 b/b“所以,这门亲事,还需要问过岚儿意见,若是她愿意,我和她娘自是不会反对。”陈轩叹了口气,一副拿女儿没有办法的样子。 杨峥心道这都是什么事,难道要去娶一个尼姑?想想还挺刺激……个鬼啊。 我杨峥是那样的人吗? “所以,叔父的意思是……?” “咳,这样,改日,你若有空,直接去一趟慈云庵,见岚儿一面,与她亲自分说。” 说完,陈轩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又补充道“当然,我也会跟岚儿提前说下这事,她若愿意,那我便为你们完婚,她若不愿,那你就把这当自己家,反正岚儿一心礼佛,我这份家业也没有别的人可托付,倒不如都交给了你。” 陈轩说的诚恳,杨峥知道陈轩不是骗他,但是这事,他怎么都觉得哪里怪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等从陈府告辞离开,杨峥还处于蒙圈状态,谁能想到准备好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岳父大人在上”的台词居然一个都没用上。 说好的退婚剧情居然没有出现?这难道是因为我太优秀了?但这也不算答应了吧,所以这算是个什么事? 这算是被拒了呢?还是被拒了呢?还是被拒了呢? 算了,不想了,大不了改日再去一趟慈云庵就是。 想来一心向佛的陈岚一定会果断的拒绝自己吧。 …… 几日后。 “大哥,大哥,中了,中了。” 张浚一脸喜色,高喊着一路奔了进来。 “谁中了?” “你中了,我也中了。” 杨峥心中一块大石落下,微微松了口气。 “哦?走看看去。” 杨峥跟张浚一起来到贡院外放榜的地方,杨峥在榜单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名次不算靠前。想来应该是陈轩运作的结果,不然可能这榜单上不会有他的名字。 对杨峥来说,所求只是上榜,求一个参加殿试的机会,因此名次高低反倒无所谓了。 从现在起他便是一名贡士了。 杨峥又朝榜单看去,在前面一些的位置看到了张浚的名字。 杨峥又往前看去,却在前几个名字里看到熟人。 次名赵伯瑋,三名秦桧,马守和傅中行也位列前十。 而让杨峥感到惊讶的是头名,也就是省元,赫然竟是何栗。 杨峥不由啧啧称奇,没想到何栗竟然如此厉害,居然拔了头筹,同时心中也为何栗感到高兴。 杨峥在人群中找了一下,没有看到何栗的身影,便向张浚询问何栗住处,要去找何栗庆祝。 等两人寻到何栗,告知何栗中了省元的消息,何栗顿时眼泪夺目而出,喜极而涕。 何栗双手挥舞,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整个人大口大口的抽气,感觉一个不好就要抽的背过气去。 杨峥和张浚连忙上前安抚,好一顿手忙脚乱之后,何栗才终于被两人平息下来。 何栗对杨峥和张浚千恩惋惜,激动的泪水止不住的哗哗往外流, 毕竟作为一个连续参加了三次省试,赌上了九年的时间,每日里心中惶恐,不知道此次能够高中的人而言,有这些反应也是正常。更何况何栗还是一举中了省元。 不过,何栗能有今日的成绩,也算的上是厚积薄发了。 杨峥、张浚叫着让何栗请客,何栗也不推辞,又喊上了马守、傅中行、秦桧三人。 六人此番都通过了省试,自是都开心不已。 尤其是秦桧得了第三,马守和傅中行也在前十之列,走路的步子都不一样了,昂首挺胸,迈着八字步,用鼻孔看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张浚提议大家一起前往醉仙楼好生庆祝一番。 却不想马守喊道“今日高兴,而且也没有旁的事情,我们就别去醉仙楼了吧,不如今日我们换个地方?” 众人一愣,问道“那去哪?樊楼吗?” “去什么樊楼。”马守不屑的撇了撇嘴,“都说汴京城中风月好,今日我们便去体察一下民情,到录事街一游可好?” 马守脸上带着几分坏笑说道。 录事街乃是汴京城中最有名的风月场所,位于汴河南岸,距离国子监只隔着一条街。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考验学子们的心性,故意为之。 几人一听,立时都露出男人都懂的表情。 “走走走,为兄知道一家非常不错,名叫风月醉花楼,这季的花魁便是出自他家,为兄这就带你们去看看。” 何栗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如今得了结果,何栗算是卸下了一身的包袱,于是便当先应和道。 其他几人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一阵狼嚎般的叫好。 杨峥有心不去,可是心中其实也挺好奇,而且这时候大家都这么说,他一人说不去,扫了大家的兴,还显的他假正经。 毕竟在这个年代,文人风流,前有大文豪苏轼,后有奉旨填词的柳三变,都曾在此留下过佳话。 杨峥看过很多历史,也度过很多兵法,可是在这一刻。 他上头了。 所以杨峥在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投了赞成票。 其实,大宋朝廷是禁止官员逛青楼的,毕竟有损体面,但是呢,每逢节日却又有所例外。 如此一来,久而久之,这条其实也就形同虚设了。 不然像苏轼这种大文豪又怎么可能会留下那么多的千古名作呢。 当然杨峥几人如今只是个贡士,还算不得朝廷官员,自是不受这个约束。 风月醉花楼算不上是录事街中最大的一家青楼,它坐落在汴河堤畔,是一座三层的建筑,楼外星火点缀,楼内灯火通明。 杨峥心中好奇,面上却状似平静,心中却在焦急的呼叫。 求问第一次逛青楼,怎么才能装作不是第一次的样子,在线等,挺急的! 其实青楼并非杨峥想的那般下三路。 北宋的妓分三类,一类是家妓,是公卿权贵在家中豢养的歌舞妓,用来自娱自乐或是招待朋友,甚至送人。像是苏大文豪就干过将姬妾送给朋友的事。 苏轼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啊。 二是市妓,多是自小被卖入青楼妓馆,签了卖身契,由老鸨好生培养,教了琴棋书画,用来陪酒娱人,若是不通琴棋书画,便只好以色娱人了。 第三种则是官妓,多是犯了事的官员妻女,统归教坊司管辖,这教坊司的管事也算是朝廷命官,只是好说不好听罢了。 几人刚来到门前,便见醉花楼门口竟然排起队伍,让几人吃惊不已,不过好在队伍还不太长,没等多久,便排到几人,立刻便有姑娘迎了上来,热情的将几人领了进去。 楼内呈回字型布置,当中是一个舞台,围着舞台四周,摆放着桌椅,舞台后方是一个通往二楼的楼梯。 此时场内已是坐了不少的人,围着舞台最近的那一圈已经坐满了,姑娘引着几人在离舞台稍远的地方找位置。 此时舞台上正有姑娘在曲乐的伴奏下翩翩起舞,时不时引来一声喝彩。 姑娘引着几人找了个位子坐下,接着便有姑娘端上几碟小菜,然后又为几人把酒斟满,便乖巧的站在一旁。 这倒是跟杨峥想象的不一样,不是该一人发一个姑娘,然后……咳咳,然后不停的劝酒吗? 呃,说好的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这怎么直接就上高速了呢? 何栗显然是过来人,一看杨峥的样子,便知道杨峥是个初哥,但他也不戳破,说笑般给几人科普起了青楼。 青楼以前并非烟花之地的意思,孟浩然有诗云“夫婿久离别,青楼空望归。”,那时青楼代指女子的居所。 而渐渐的有些富贵人家突遭变故,妻女无法生活,一些富家女儿因为自幼学习琴棋书画,便找一处落脚,以琴棋书画吸引有学识的才子,或是权贵,靠着他们的欣赏生活。 直到后来,有人发现这个营生居然非常赚钱,于是便将注意打到了上面,自小圈养幼女,教以琴棋书画,用以吸引权贵富豪,也算的上是一门雅事。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描写青楼的诗词,有那么多留连青楼的文人骚客,在他们文笔的赞扬下,青楼似乎成了高雅的殿堂。 随着时间的发展,青楼也是逐渐演变,从事的人也越来越多,往往一家青楼会有好几个知名的姑娘;一个地方有几家青楼相互竞争。 就像汴京城这条录事街上大大小小分布着数十家青楼,甚至每三月各家还会评选一番,搞一场别开生面的比斗——评选花魁。引的无数才子文人蜂拥而至。 何栗这么一讲解,杨峥算是明白了。 起先一些富贵家的女儿因为家道中落,为了自谋生路,不得不找个平台,以卖艺为生,逐渐凭着技艺有些些许名气和收入。 结果慢慢的这事形成了规模,被有心人瞧见了眼热,便萌生念头,组建经纪公司,网罗各地练习生,教授琴棋书画,搭起平台,专门经营此事。 在经纪公司的包装之下,将这些练习生一个个打造人设,包装美化,找合适的机会正式出道。 之后更是在多家经纪公司的竞争之下,催生出了排行榜,每三月召开一次路演,按照大众投票打分,重新排名,更新排行榜。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38 花魁之名 b/b“诶,你们说师师小姐能够第三次蝉联花魁吗?” “应该可以吧,师师小姐都已经蝉联两次了,想来这次也不会输吧。” “那可说不好,我听说春香楼的蔓蔓小姐这次可是特意找人填了一手新词,就是为了要重夺花魁之名。” 旁边桌的谈论声被杨峥收入耳中,师师?莫不是大宋第一名妓李师师? “兄台,今日可是有师师小姐的演出?”何栗也听到了旁边的谈话,一脸激动的转过头去向人问道。 “你竟然不知道?”旁边之前说话那人用一副鄙夷的眼神看着何栗,拿眼上仿佛在说,你这个伪粉,居然连师师姑娘的演出都不知道。 “前些时日忙着应付秋试,无暇顾及。这不是刚刚放榜,勉勉强强得了个省元,也算是放下心来,这才有暇前来此处。”何栗讪讪的说道。 杨峥抽了抽嘴角,这何栗,老凡尔赛了。 旁边搭话的人不由高看了何栗一眼,“兄台居然还有这般本事,那今晚你可来着了,据说师师小姐今日会上台表演一曲,请人为此曲填词,以应对几日后的花魁大赛。兄台既然高才,今晚定要楼上一手,没准能有幸得师师小姐青睐,成为师师小姐的入幕之宾也不一定。” “哦?竟有此事。”何栗顿时两眼放光。 “文缜兄,这师师小姐是何人?” “哈哈,你们不知道,这师师小姐不仅仅是这醉花楼的头牌,还是这本季录事街的花魁。” “这花魁排名乃是录事街八家最大的青楼合伙推出的一个排行榜,头名便是花魁。” “说来也是奇了,这师师小姐在这醉花楼也有些年头了,此前并不显山露水,却不想半年前突然参选,然后一来便艳压群芳直接夺取了当季花魁,并且三月后再次蝉联。” “如今看看时间,就快要开始下一季的花魁评选了,也不知道师师小姐能不能再次蝉联,若是三次蝉联,那可是录事街有榜以来的第一次有人三连花魁。” “文缜兄,那这花魁是如何评选的?” “这录事街上的小姐都可以参加评选,只要有人为他们投票。” “投票?” “每季度最后一月,录事街会组织三场演出,想要观看演出就需要买票,一人一票,各家竞选花魁的小姐依次演出,观看者在看完演出后,可以将票投给喜爱的小姐。三场演出完毕,按照最终投票结果,票数最多的成为花魁。” 这三场演出分别比试歌、舞、曲。一般第一场是曲,各家小姐以最拿手的乐器弹奏一曲;第二场是歌,词曲不限,以歌声为胜;第三场则是比拼舞技。” 何栗一副熟稔的样子为几人科普扫盲。 杨峥听的当真是眼界大开,感慨古人也挺会玩啊,后世的选秀节目也不过如此。 在几人的谈论的时候,陆陆续续的还有人向醉花楼内进入,不片刻,醉花楼内已是满满当当,到处是人。后面来的人,没有地方可坐,索性直接站在了后面的角落里。 此时临近舞台处还有一处空着的桌子,却是无人,有人想要上前,却被楼里的姑娘劝住。 只是似乎有人不信邪,偏要上前,却见突然不知从哪冒出一个魁梧汉子,将那想要抢座之人直接拎了起来丢出楼去。 没过多久,便见几人施施然的从外面进来,径直走到那张空着的桌边坐下。 只是没想到,这进来的人中居然有熟人,正是那日在醉仙楼出现过的赵公子赵伯瑋,以及他的跟班罗阳。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跟他年岁差不多的公子,满脸的兴奋之色。三人身后还跟着两个魁梧壮汉,其中一个正是那把人丢出去的汉子。 感受到有人注视,赵伯瑋也向目光处看去,却也发现了杨峥几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何栗当即变了脸色。 罗阳脸上满是讥诮,而赵伯瑋见何栗神色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转过头去跟他身旁的公子说话,不再理会何栗几人。 倒是罗阳,跟赵伯瑋说了一声,迈步朝着何栗这边走了过来。 “呦,这不是文缜兄嘛,怎么,你也来逛花楼?” “许你能来?就不许我们来?”马守斜了阴阳怪气的罗阳一眼,不等何栗开头便怼了回去。 “就是,不知道罗公子这次考过了没有啊?”傅中行也呛声道。 罗阳脸色微微一变,没想到以往忍气吞声的马守和傅中行,今天怎么突然转了性,居然敢怼他了,这让他有些不自然起来。 “哼,你们也不瞧瞧,我跟着我家公子,省试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哦?却不知,罗公子考了第几啊?”这一下,秦桧也加入了战团。 “既然你们如此诚心诚意的问了,那我也不妨告诉你们,我这次荣登二甲,嘿嘿,如何?你们几个又是第几啊?” 马守、傅中行、秦桧三人对视一眼,不由嘴角上钩。 “哎,罗公子厉害啊,居然能够排到二百名内,不简单啊,不简单。” 罗阳闻言不觉翘起了嘴角。 “就是,就是,哎,比不了啊,比不了,我就不行了,勉勉强强的才考了个第十,惭愧,惭愧啊。”这是傅中行。 “是啊,是啊,想我也是第二次参考了,这才侥幸拿了个第八,哪像人家罗公子,二百名内,了不得啊,了不得。”这是马守。 “你……你们……” 罗阳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不带你们这样凡尔赛的,你们还是人吗? 见罗阳眼神朝他这边看来,秦桧微微一笑,“哎,今年的卷子,难度有些高了,后面的策论,我没有发挥好,哎,不然名次上可能还能再往上走走,可惜啊,仅仅只是拿了个第三,哎,怪我,怪我,大意了,大意了。” 秦桧一脸的懊恼之色。 “第……三……”罗阳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来,脸上已是极其难看,不过他是来找场子的,怎么能就这么快怂了。 “哼,不过是个第三而已,知道我家公子第几吗?第二名,哼哼,就你,还没发挥好,你发挥好了,能考过我家公子吗?井底之蛙。” 杨峥不禁扶额叹息,这罗阳过来开团之前,不先打探一下敌情的吗?你这自己丢人也就罢了,这下连你家公子的脸也要丢了。 这罗阳,猪队友无疑了。 马、傅、秦三人再次对视一眼,脸上笑意更浓。 “那你知道第一名是谁吗?” “哼,管他第一名是谁,反正不会是你们几个,我家公子比你们排名高,你们还有什么可得意的,记住了,我家公子可是第二名。” 马、傅、秦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何栗。 “咳咳,”一直默不作声的何栗终于憋不住了。 “哎,罗阳啊,你家公子是第二名不假,可是非常抱歉,让你失望了,区区在下便是这次的省元,第一名。” “什么?”罗阳嘴巴大张,久久都合不上,“怎么可能?就你?你个考了两次都落榜的死扑街,怎么可能考第一名?” “你若不信,去看看榜单就是了,贡院门口可还贴着呢。”马守好意的提醒了一句。 “哼,那又如何,不过是一个区区省试而已,有什么可得意的,你等着,等着殿试,你看状元定是我家公子的,就凭你们几个?也配觊觎状元之位?想都别想,下辈子吧。” “怎么?莫不是这状元已经被你家公子内定了?”秦桧抓住罗阳话中漏洞,阴恻恻的来了一句。 罗阳闻言脸色一白,知道自己方才一时上头,说错了话。 科举舞弊可是大事,就算真有,也不能说,罗阳这点道理还是清楚的,要是让秦桧把这话说实了,连累了他家公子,他罗阳有几个胆都不够赔的。 “休……休要……血口喷人,我是说,就凭你们几个,不过是省试一时侥幸,论才学,论品性,论地位,你们那样都比不上我家公子,只有我家公子这样的人中龙凤,才是真正具备实力的状元之才。” 妈呀,可算把话圆回来了,罗阳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见罗阳的反应,秦桧微微一笑,也不再与罗阳争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省试高中,秦桧的心气高了,此时看罗阳,觉得他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一般的小人物,咱秦大人日后是要做高官的人,是干大事的人,不屑与这般小人物计较。 仿佛是感受到了秦桧眼中轻蔑的眼神,罗阳心中忐忑顿时化为羞恼,指着秦桧几人。 “哼,今日师师小姐遍邀京中才子至此求词,你们看着,最终拔得头筹,能够入得师师小姐法眼的,定是我家公子的词赋,就凭你们这几个,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的家伙,定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才实学。” 罗阳说完,也不等何栗几人再回话,转身便回了赵伯瑋那一桌,只是看起来背影有些狼狈。 何栗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不觉哈哈大笑起来。 之前憋的一肚子气,今日可算是出了。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39 为曲求词 b/b不过罗阳临走的话语,也激起了何栗几人的兴趣。 原本几人不过是来喝喝花酒,放松放松,可是此时听说此处都是京中才子,一会要比拼词赋,顿时都起了斗志。 尤其是这次省试,他们的排名都进了前十,给了他们莫大的信心,自是觉得自己才是人中龙凤,还有谁能比自己强。就算是何栗、马守、傅中行、秦桧几人之间,也其实未必心服。 所以,此时,心里都是摩拳擦掌,暗暗琢磨,一会定要作一首好词赋,将旁人比下去,若是能将何栗比下去,那岂不是说明自己比省元还要厉害? 更何况,今晚求词的是汴京头号花魁李师师,虽然他们都没见过李师师真容,但是不妨碍他们都想成为李师师的入幕之宾。 能够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李师师选中,那得是多大的荣耀? 这牛逼,能吹一辈子。 就算原本没有想法,此时也被激起了想法。 真男人,永远不能再女人面前说不行。 所以,此时四人眼中精光直冒,摩拳擦掌。 就连杨峥,也被这般气氛感染,有些跃跃欲试。 就在这个时候,场中光线忽然一暗,在场所有人不由停下了说话,朝四处打量。 紧接着就见一个身影缓缓沿着二楼楼梯逐级走下,脚踩一双金凤钩花鞋,脚步轻盈优雅,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身影身上,望着她的步履,每一步都似踏在各人心上,让人心脏随之跳动。 等待下得阶梯,在舞台中央站定,众人这才看清来人。 那人上套一件天青色团花藤纹素面圆领小衣,流云薄衫,腰间逶迤拖地暗花黄玫瑰纹样罗裙,身披石蓝底掐牙镶边繁花薄纱玉锦。顺滑的批肩长发,头绾风流别致惊鹄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掐花嫦娥奔月钗,腰系宫绦,上面挂着一个扣合如意堆绣香囊。 整个人亭亭如立,清新自然,给人一种仙女临凡之感。 只是脸上带着一只金凤面具,遮挡住了眉眼,让人看不真切。 只见来人朱唇轻启,婉转轻灵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奴家,李师师,见过诸位宾客。” 李师师?李师师! 大宋第一名妓,连官家都为其倾倒,成为其入幕之宾的李师师? 也难怪她要以面具遮脸。 不过这样似乎更是让人想要一睹真容,就连杨峥也很想知道那面具下到底是怎样一副美丽的面容。 所以这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鲁迅别又说是我说的,我没说过。 “师师今日请诸位贤才来此,其实是有一事相求。” 那娇柔的声音听在在场众人耳中让人心中一软,只怕接下来不管她求什么,都会不顾一切的为她去做到。 上刀山下火海,九天揽月,五洋捉鳖,但凡能做到的,还是做不到的,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师师小姐但说无妨。” “师师小姐,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场中立刻想起了此起彼伏的声音,几个刚才还是衣冠楚楚的儒生,转眼变成了满眼疯狂的迷兄迷弟。 李师师嘴角轻扬,等到这阵阵高呼声慢慢静了下去,这才再次红唇轻启“我知在座各位宾客都是大宋才子,文采斐然,师师近日新谱一曲,只是苦无良词相配,因此,近日想向诸位求一妙词。” “若是谁人能够帮师师填上,师师已在雅间备好酒水,为其独奏一曲,以为酬谢。” 李师师的话音刚落,场上顿时哄闹起来,人人眼中放光,能够跟李师师独处的机会,那可是拿钱也买不来的。 李师师自夺花魁一来,还没有见谁能成为李师师的入幕之宾,一亲芳泽,不论权贵还是富豪。 如今李师师亲自开口给机会,其吸引力之大,立刻炸翻全场。 只是这为曲配词当真是有些难度,通常只有为词配曲的,何曾见过为曲配词的?李师师这个要求其实也是有些强人锁男。 这个年代,通常都是对着相应的词牌来作曲,曲是现成,只要词是按照词牌来填的,那就能配上。 像是苏东坡、柳三变那般,当年都是被各家青楼小姐追着求词,然后对应着词牌为其配曲吟唱。 可是今日,李师师居然是调了个,为曲求词。 这只能说明李师师确实大牌,让人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来。 “师师小姐,却不是是何曲牌啊?” 通常曲子都是有曲牌的,对应相应的词牌,词牌固定,大家按照词牌的格式去填词即可。 说白了就是词谱,有时候,因为它们是同一个格式的若干变体,几个格式合用一个词牌;有时候,因为各家叫名不同,同一个格式又有几个词牌。 但来来回回就那么些个,像什么常见的《念奴娇》、《卜算子》、《鹊桥仙》、《江城子》,还有些冷门的《满江红》、《菩萨蛮》、《苏幕遮》等等,其实都是定式。 填词就是给你格式,往里填字,就像是数学中给了公式,你往里带具体的数即可。 这样一来,其实算是命题作文,难度上来说并不算特别难。 像《念奴娇》,一百字。前后阙皆十句四仄韵。 (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平)平(平)仄,(平)仄平平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 往里填字,只要通顺,合辙押韵即可。 只是李师师却摇了摇头,“此曲并无曲牌,此曲只是奴家近日有感而作,一会儿,师师这边将曲子弹奏一遍,还请各位品位曲中意境,以曲填词。” 这一些不禁让在场诸位才子微微皱眉。 这命题作文直接改为开放作文,其中还要加上阅读理解,这难度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说罢,李师师也不等众人回应,一招手,便有两个姑娘将琴抬了上来。 李师师在琴前坐好,闭目凝神半晌,这才抬起手来,指尖触碰琴弦,低鸣的琴声瞬间弥漫全场,场中除了琴声再无半分其他声响。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静静的聆听李师师的弹奏,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打扰了这美妙的琴音。 那琴音如女子低声轻诉,期间夹杂着几分欢喜又有几分哀怨,像是在感慨,又似已明悟,高亢处夹杂着几分清冷,婉转中夹杂着几点坚持,似有解脱又似有怀念。 一曲奏罢,众人都还沉浸在曲中,久久未能回神。 “还请诸位为奴家此曲填词。” 之前叫嚣的众人都沉默了下去,苦苦思索着究竟该填什么词才能符合这曲子的意境。 杨峥也在思索,这曲子在他听来仿佛是一个女子在诉说自己,仿若看遍世间繁华,似有出尘之味,却又似乎因为什么,似乎无法抗拒,又或是难以放下,在此之间纠结反复。 场中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半晌都无人发声。 李师师也不着急,目光在场中众人身上一一扫过,静静的等待着有人来为她献上答案。 没让李师师等太久,不多时,便立刻有人起身吟作一首,只是都不用李师师评判,旁边便已响起一片嘘声,显然是过不了关。 有了第一个出头之人,其他的人也胆子大了起来。 接下来又有几人接连吟作,别说李师师了,就是场中众人也都有不少人大摇其头。 这时有人起身,作了一首 “绿围红,飞琼家在桃源住。画桥当路,临水开朱户。柳径春深,行到关情处。颦不语,意凭风絮,吹向郎边去。” 在场众人一听这词,便觉不错,都不由朝声音处看去,觉得这词一出,怕是这人要得了李师师的青睐。 却不想,这词却是赵伯瑋所做,此时正面带笑意,颇为自得的看着李师师,只等李师师的颔首。 他的位置非常好,正对舞台,李师师只需抬首便能看到他。 这词写的不错,李师师听了,对着赵伯瑋微微一笑,那笑容让赵伯瑋心跳都漏了一拍。 “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李师师的话一出口顿时引起全场哗然。 因为这可是从有人开始作词以来,这么多人之中,李师师首次开口询问作词者的姓名。 难不成这词钟了师师小姐的意?这厮要成为师师小姐的首位入幕之宾了? 在场众人都满脸嫉妒的看着赵伯瑋,心中哀嚎,为什么不是我?不准碰我的女神,女神是我的! 罗阳更是眉开眼笑,朝着何栗这边看来。 见何栗几人也瞧向这边,不觉昂起头,得意的努了努嘴,朝何栗几人比了个你们不行的手势。 何栗几人顿时炸毛,只是碍于如今场面,也不好与罗阳计较,只能暂时按下心头不爽。 赵伯瑋得李师师问话,举止得体,风度翩翩的站起身来,一副谦谦君子的做派,让在场一众人看的嫉妒不已。 赵伯瑋见旁人反应,脸上笑容更甚,“幸得师师小姐垂询,小生姓赵名伯瑋,师师小姐叫我伯瑋即可。”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40 凤栖钗头 b/b李师师闻言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赵公子大才,这词做的相当不错,只是……” 李师师摇了摇头,“只是与我这曲子的意境差的有些远,不过师师这厢还是多谢公子了。” 说着李师师站起身对着赵伯瑋欠身做了一个万福。 赵伯瑋原本满脸的笑意僵在脸上,良久才拱拱手,有些失望的缓缓做了下去。 罗阳一脸的得意也瞬间拉胯,何栗几人见了,朝着罗阳撇了撇嘴,将罗阳方才的手势还了回去。 在场众人顿时都送了一口气,没事,女神还在,我还有机会。 天晴了,雨停了,感觉自己又行了! 女神还是爱我的,我可以,我能行! 何栗几人见赵伯瑋的词,没有得到李师师的认可,一个个激情再起。 接下来马守、傅中行、秦桧、张浚几人自负于自身文采,也都先后站起来作了一首,只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感的,终究还是没能入得李师师的眼,甚至连个姓名都未曾留下。 众人都将目光落到了何栗身上,如今几人之中,就只剩下何栗和杨峥还未曾吟作。 杨峥在几人看来,觉得他是杨家后人,拳脚功夫没准不错,文采嘛,就不说了,这次省试,他的排名也不靠前,所以众人都没对他抱有希望。 所有的希望都集中在了何栗的身上,就算不是自己,若是自己这边有人能够得到李师师的青睐,他们也是与有荣焉。 何栗感觉到自己背负了众人的期许,自是不敢怠慢,绞尽脑汁思量起来,他好歹是得了省元的人,诗赋之才自还是有几分的,片刻之后便吟讴一首。 他的词做的也算不错,李师师品鉴了半晌,开口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蜀中何栗何文缜。”何栗得李师师垂询,忙一脸喜色的起身应答,他可是第二位得到李师师问询姓名之人。 旁边马守几人也是激动不已。 “原来是此次省试的头名,省元何栗何公子,失敬失敬,不想连何公子这般大才都来为师师捧场,多谢公子,师师这厢有礼了。” 得到了李师师的抬举,何栗激动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旁边也一阵阵的议论之声响起。 “原来他就是何栗。” “这就是省元啊,果然不一般。” “这省元所做词赋,当真不俗,想来这次应当能入的师师小姐的法眼了吧。” 何栗也是听到众人一轮,笑意盈盈,一脸得色。 “公子这词,做的当真不错,公子之才,不输前人,便是柳三变复生,想来也不过如此。” 何栗脸上喜色更深。 在场其他人却都是一脸懊恼和艳羡。 “只不过……” “公子这词,却还是跟师师的想法有些出入。” 李师师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否了何栗的词。 何栗原本都开始四方拱手,此时闻言,却是一僵,只得悻悻的坐下。 “大哥,你不试试?” 张浚见杨峥一直沉默,这才怂恿杨峥道。 其他几人这才回过神来,他们所做都已经被淘汰,如今几人中只有杨峥还未曾填词了,于是几人又都朝杨峥看了过来,不过有纷纷移开目光,显然不对杨峥抱什么希望。 杨峥本就不善诗词,他原本也没什么兴趣,可是此时除了张浚,看其他人都一副不看好他的样子,反而让他有些不爽。 我是不善诗词,可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是什么眼神? 瞧不起我? 嘿,真男人,绝对不能说不行。 成不成的另说,但是绝对不能怂,淦就完事了。 杨峥沉吟半晌之后,起身开口念道 繁华声,觥筹错, 汴河风烟朱墙柳。 月盈楼,欢情薄, 迎来送往,咽泪妆欢。 莫、莫、莫! 梦转冷,遁空门, 辗转一生伴残灯。 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罢、罢、罢! 这词算是中规中矩,取得是钗头凤的词牌,虽然李师师的曲子没有曲牌,但是也勉强算是合的上李师师那首曲的调子。 在场众人听了并未觉得有多惊艳,顶多只能算是不错,比起赵伯瑋的那首,其实还要差上几分。 比起何栗的遣词造句,也逊色一些。 连赵伯瑋和何栗的词,都未能入得李师师的法眼,这首想来更是不如。 所以众人也都没有多在意,何栗几人也是一阵惋惜,摇了摇头。看来觉得今晚,他们这些人中,注定无人能得到李师师的青睐,能够近距离欣赏李师师的歌喉了。 杨峥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对自己的词赋水平心里有数,所以也没有报什么期待,此时见李师师并没有什么反应,便摇了摇头坐了下来,也不再多管。 他可能是在场众人中对一亲李师师芳泽最不敢兴趣的人了。并非他不近女色,他好歹是个男人,慕少艾乃是人之本性。 可是李师师的身份在那摆着,别人不知晓也就罢了,可是作为一个穿越者,在明知李师师是官家赵佶的人的前提下,还去亲近李师师,那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了。 虽然他不确定这时候的李师师有没有和官家混在一起,但是就算还没有,为了自己的下半生着想,还是不要有牵连的好。 到时候让官家知道了,绝了他出仕的可能也就算了,可万一官家妒火中烧,直接要了他的小命那可就麻烦大了。 所以杨峥心态平和的很,就算李师师再美,再有吸引力,他也告诫自己莫要有非分之想,他可不想做什么浪子燕青,过着四处逃亡的生活。 世界虽然那么大,我也很想到处去看看,可是却不想被人追杀着,东躲西藏的去看看。 可是却不曾想,他才坐下没多久,便听到沉吟良久的李师师,缓缓开口,“方才那首词不知是哪位公子所做?” 杨峥本来已经觉得这事算是过了,所以没有在意,心思已经放到了别的地方,此时李师师问话,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反倒是张浚一脸兴奋,仿佛就像问到的是他一样,连忙推搡杨峥,把还在发愣的杨峥拽了起来。 何栗几人都想杨峥投去讶异的目光。 李师师转头看向杨峥,再次重复了方才的问话“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全场再次响起一片哗然之声,这是第三位被李师师垂询姓名的人,众人不由目光都朝着杨峥看了过去。 在全场目光的注视下,杨峥顿时觉得自己如同被放在架子上烤炙的肉片,浑身发热。 “我认识他,他不是那个明德门前的杨门之后嘛,叫……叫什么来着?” 还不等杨峥说话,便有人叫出了杨峥身份。 “哦,原来是杨峥杨公子。”李师师显然也听到了旁边人的话语,直接一语道破了杨峥的大名。 那日明德门前的事情,早已闹的汴京城人尽皆知,杨峥的大名在汴京城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杨峥见过师师小姐。” “杨公子,这词却是你所做?” “这个……是的。” “杨公子可愿与我到楼上雅间一叙?” 听到李师师的话,全场先是一静,接着便是巨大的哄闹和咆哮声响起。 “凭什么?” “师师小姐为什么选他?” “师师小姐是我的。” “师师,你不能这样!” 这是无法相信,发出质疑的。 “姓杨的,你何德何能,我命你速速拒绝。” “姓杨的,你敢,老子和你拼了。” 这是双眼发红,要跟杨峥拼命的。 李师师却不管这些,只是静静的拿眼看着杨峥。 杨峥心中发苦,有心拒绝,不说官家,光是现场这些人,会不会因此真的发疯来找他拼命,犹未可知。 杨峥朝着李师师看了一眼,只一眼便赶忙低下了头,不敢再和李师师对视,因为,就在那一眼之中,杨峥原本要开口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大哥,赶紧答应啊。” “对呀,再兴,快点答应。” “就是就是,虽然我们不能同去,但是你去了也算提我们圆了心愿。” 张浚几人在一旁满含艳羡,但是脸上也带着几分小得意,虽然不是他们被师师小姐青睐,可是杨峥是自家兄弟啊,这也就相当于是自己被青睐了不是? 因此,几人连声催促,让杨峥速速答应。 杨峥耳边催促声,叫骂声此起彼伏,杨峥虽然觉得这是个大坑,但是此时箭在弦上,还是那句话,真男人,绝对不能说不行! 否则,让朋友们怎么看他?让旁人怎么看他? 没准明天汴京城就会传出杨家后人杨峥有隐疾,不好女色好男风的传闻来。 杨峥虽然看过不少历史,也读过很多兵法,可是这一刻,他还是上头了。 淦! 今天就是刀山火海,杨某也去定了。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杨峥一昂头,答应下来。 李师师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 “师师身体不适,这边暂且告退了。” 说罢,朝着周围欠了欠身,转身朝楼上走去。 “师师,不要走。” “师师,你怎么能让姓杨的那小子去你那。” “师师,我还没有作词,你听我作完啊。我定比那杨家小子强上百倍!” “师师,你为什么不选我?” 现场再次响起一片嚎叫声。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41 夜会佳人 b/b师师这边上了楼去,那边有姑娘来到杨峥面前,请杨峥上楼。 杨峥有心带何栗他们一起上去,那引路的姑娘满脸的为难之色。 “好了,再兴,不要为难人家了,你去吧,我们在此等你,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哦。”何栗笑了笑,代表众人说道。 杨峥无法,只得跟着那姑娘前去。 路上难免会碰到其他人,那些人对他怒目而视,嘴中骂骂咧咧,各种威胁,却是没有人敢上来拦阻他。 “姓杨的,你若敢碰师师一根汗毛,我就跟你拼命。” 这是杨峥踏上楼梯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威胁。 杨峥跟着那姑娘一路上了三楼,又走了不短的一段,终于到了一处厢房前。 “公子,师师小姐就在里面,请您进去吧。” 杨峥推门而入,缓步走了进去,这显然是一间会客用的外厅,中间一扇屏风,横在了去往后面房间的通道上。 厅内正中铺着一张毯子,摊子中间摆放着一只精致的小鼎,里面氤氲着烟气,淡淡的檀香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隔着炉鼎,毯子上相对摆放着两张小几,一张小几上摆着一只古琴,另一张小几上则摆放着酒水和佐酒的凉碟。 除了这些,房内陈设不算太多,只在角落里摆放着一些花草,朝北的一侧窗户打开着,可以听到汴河中潺潺的水声。 杨峥在明显是为自己预备的小几后坐定,环顾四周打量着整个房间。 没让杨峥等太久,不多时,李师师从里屋款款走了出来。 此时李师师已是换了一身衣衫,不如方才在楼下那般隆重奢华,而是一身稍微轻灵的简单衣裙,虽然失了几分尊贵之气,却平添几分灵动亲近,同时还更加凸显出李师师夭矫的腰身。 只是遗憾的是,李师师的脸上依旧带着那张遮掩住了半张脸的金凤面具,让人无法一窥全貌。 尽管杨峥见惯了后世的各种美女,此时看李师师也依旧有些心动。 “杨公子,师师这身可还好看吗?” “咳咳,”杨峥收回自己一直盯在李师师身上的目光,“不知师师小姐,叫我来是有何事?” “杨公子这是说哪里话,你为师师填词,师师自是要酬谢一番,”似乎是看出了杨峥的拘谨,李师师轻笑一声,故意调笑道“而且,杨公子,方才师师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呢?” “咳咳,师师小姐天生丽质,自是穿什么都好看。” 虽然感觉自己似乎是被调戏了,但是贫乏的经验,让杨峥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李师师的问话。 “杨公子的意思是,师师这身衣服不好看喽?” “不是,我是说……” 一个成熟的男人,应当懂得不要和女人讲道理的道理。 否则讲不赢,丢了面皮,讲赢了,注孤生。 这种时候还不如来一句来上一句土味情话,反调戏回去。 然而,可怜杨峥一个穿越者,尽管多活了二十多年,可是穿越前他也是个没谈过恋爱的纯情少男,解释是是解释不清的,讲道理更是讲不赢的。 鲁先生说过落后就要挨打。 鲁迅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初哥遇上绿茶,小鸡遇上老鹰,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只能任由老鹰欺负。 因此,杨峥被李师师百般调笑戏弄,往日里的淡定自若,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满脸的窘迫。 杨峥端起桌上的酒水,低头饮酒,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李师师自是拿捏的住分寸,见此,也不再调笑,轻笑一声,换了话题“杨公子,可否为师师解说一下,为何会做这么一首词吗?这词听起来颇有些幽怨呢。” 李师师巧笑嫣兮的看着杨峥,美眸中闪烁着星光。 听到李师师问话,杨峥抬起头来看向李师师,只一眼便让杨峥呼吸停滞。 杨峥闪开眼神,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这才开口道“这个,其实是因为听着小姐弹奏的曲子有感而发。” “哦?公子可否为我解惑?” “我听小姐曲中带着一丝厌烦与不耐,似是流露出一种看惯了世间繁华,想要避世远遁的空灵之意。” “因此,我猜小姐可能是厌烦了这青楼的奢靡生活,想要找一处无人识得的清静之地,避世远居,亦或是索性遁入空门,青灯长伴。” 李师师听着杨峥的话语,仿佛被戳中了心事,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奴家似是被公子看穿了呢。” “既如此,师师小姐,为何不就此隐遁,潇洒离去?” 杨峥这句话一出,便又犯了初哥常犯的十大错误之一,劝小姐从良。 “那不知公子可愿带我远遁,逃离这纷繁复杂的汴京城呢?” 果然,李师师立刻便对杨峥发出了灵魂拷问。 峥没想到李师师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原本心头还有些迤逦的念头,瞬间清空,背后冷汗直冒。 这可是皇帝的女人,哪里是他可以染指的,就算他如今也算有些本事,可是又哪里能够与大宋最高权柄的掌控者对抗,不见一个开封的小小判官都差点把他玩死吗? 总不能让他学燕青,浪迹天涯吧。 他可还有老母在堂,还有复兴家业的重任抗在肩上,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放弃? 其实放弃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确定自己没有燕青那般本事,能够保的住小命。 而且,这女人也不过是第一次见面,杨峥虽然觉得自己长得还算不错,但他自认自己没有帅到惨绝人寰,能够达到能够让李师师这样的女人一见倾心的程度。 想到这里,自从和李师师说话开始,杨峥一直掉线的智商,这会儿终于上线了。 既然自己没有这般本事,这女人为何要说这种话?难道会是因为那首词?当真戳中了这女人的心事? 别逗了,就算有这种可能,最多也不过是有些好感,却也不至于就到了,对一个刚刚见面,根本不了解多少的人,托付终身的程度。 按照系统的话来说,咱还没有解锁终极羁绊呢。 你这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所以,这女人根本不是在诚心要跟自己远走高飞。 那她是为了什么?杨峥脑中急转。 她明明有皇帝为依仗,却还要做这般抛头露面之事,显然这事是她自愿。 所以她此番说要与我远走高飞,要么不过是在逗我,要么就是想要害我,可是我与她无冤无仇,今天才是第一次相见,所以…… “杨公子,奴家实在不想如金丝雀一般再呆在这鸟笼之中,还请公子救救奴家。” 见杨峥半晌没有反应,李师师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声音柔弱,带着几分无助,面有凄苦之色,双眼满是期待的看着杨峥。 杨峥只看了一眼,原本恢复清明的心神便再次沦陷。 李师师那眼神,杨峥只感觉李师师化作了一只流浪的小猫咪,用带着无助与乞求的眼神望着他,让他心中怜意顿生,好想立刻将这只小猫咪搂入怀中,抱回家好生喂养,保护起来,为她遮风挡雨,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在李师师的期待下,那句“师师小姐,我带你走。”就要从杨峥口中说出。 可是话语刚要出口,杨峥突然打了个激灵,盘坐的双腿放松下来。 “姑娘,你就莫要再那我开玩笑了。姑娘若想走,又有谁能拦得住你?” 你道杨峥为何会突然有如此大的变化,难不成还当真是双脚离地了,腿没压力了,病毒就上不去了,聪明的智商又重新占领高地了? 那都是忽悠,真正的原因是,就在杨峥要答应的那一刻,杨峥脑海中的系统突然弹出了一条消息“是否与???建立羁绊?” 若是换在平时,杨峥肯定立刻确认,毕竟羁绊难得,至今杨峥都没弄明白这个羁绊到底是按什么规则建立的。 可是那“???”三个“?”却是杨峥头回遇到,这让他心中一惊,因为以往建立羁绊,都会是直接带着名字,比如他和何栗建立羁绊的时候,系统弹出的是“是否与何栗建立羁绊?” 包括此前的张浚、庞万春、方腊、方貌几人皆是如此。 可是此时却没有名字,而是三个“?”代替,这就让杨峥不得不认真思考了。 此时他在这雅间之中,除了他和李师师二人,并没有别人,他进来的时候就已经五感全开确认过了,这房间内并没有其他人,也没发现还有其他藏人的地方。 所以这“???”便只能是眼前的这位名为李师师的女子,可是为何出现的不是“是否与李师师建立羁绊?”呢? 杨峥思来想去只能得出一个解释,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李师师,而他此时并没有得知人家真名,而这人却发出了让杨峥带她离开的邀请,这才触发了系统。 如此一来,这人脸上带着的面具便能说的通了,再结合此前何栗跟他科普的时候,曾说李师师半年前突然出道,夺取花魁的事。 杨峥能够非常肯定这个李师师不是真正的李师师,这人一直在假扮李师师,那这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何要假扮李师师?真正的李师师又在何处? 这一系列的问题袭上心头,让杨峥不得不谨慎应对。 别以为你长得好看,你就可以骗人。 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金老爷子诚不欺我。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42 可愿娶我 b/b面对一个连真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杨峥怎么可能答应她的要求? 非但是这女子的要求,就连系统建立羁绊的询问,杨峥都没敢确认。 冷静下来的杨峥自然不会答应,他仔细思索这其中的蹊跷,只是信息实在太少。 “嗯?”李师师眼见杨峥在她的哀求之下,就要开口答应,却不知为何突然改了口,一阵错愕。 不过李师师很过就调整过来,继续卖萌“奴家一个柔弱女子,如何逃得出这权贵遍布的汴京城,还请公子怜惜。” 李师师那幽怨的神情,让人心疼怜惜,忍不住就升起保护的。 不过杨峥既然已经知道这李师师是假的,显然这李师师别有用心,又怎么可能再着了她的道。 “哈,姑娘说笑了,我连开封府一个小小的判官都不是对手,更何况这汴京城中的权贵?” “再说姑娘既然都能搞定那位,又何惧这汴京城中的权贵啊。” 杨峥一改之前的拘谨,一腿立着,一手撑地,身子后仰,面带微笑的看着李师师,试探的说了一句。 李师师微微皱眉,不知杨峥为何突然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还有杨峥那句“搞定那位”,让李师师有些游移不定,但终究心中还是不踏实,开口道 “公子在说什么,奴家怎么听不懂呢?公子说的那位是……?” “哈哈哈,姑娘既然不知,那我就更是不知了。” “姑娘不是要为我弹奏一句以为酬谢吗,那就有劳姑娘弹奏吧。” 杨峥见李师师还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便也不再多说,直接转移了话题。 李师师咬了咬唇,也不说话,手抚琴弦,拨弄了起来。 悠扬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这次的曲子哀怨之意又重了几分,仿佛是被丈夫抛弃的妻子,低声哭泣,吟诉自身悲苦。曲调压抑,让杨峥听得心中一阵酸楚上涌。 一曲终了,李师师抬起了头,一双明眸中充盈着泪花,一脸凄凉的看向杨峥,语带哀怨的问道“公子当真不愿搭救奴家吗?” 其实李师师在知道眼前这位是那大闹明德门的杨峥之后,心中也有几分好奇。 尤其是在时候李师师还认真的分析了一番,觉得这杨峥胆气、心计、才能皆是不俗。 毕竟不是谁都有胆量赶去告御状的,登闻鼓都多少年未曾响起过了。而且也不是谁都能告的赢的,可杨峥偏偏做到了,还做的非常好,不仅证明了清白,还打出了自己的名声。 她之所以会选杨峥,一方面有这方面的原因,二来则是杨峥那首词确实抓住了她曲中的意境,撞上了她心中所想。 所以才会请杨峥上来详谈,原本见到杨峥一进来便表现出的一脸羞涩、拘谨的初哥像,与她印象中有些出入,心中升起一丝玩闹之心。 于是便故意逗弄了一下杨峥,但其实并没有真想要让杨峥带她走的意思,就算杨峥当真答应,李师师也不可能跟他走。 若是换了别的男人,估计早都忙不迭的答应下来,可是却没想到,这杨峥眼瞅着便要答应,却突然改了口,这让李师师实在没有预料到。 所以此时李师师心有不甘,她还从没见过能够拒绝自己的男人,可是今天却让她碰到了,这一下好胜心便上来了。 “哈哈,姑娘的曲子弹的当真不错。” 杨峥鼓掌拍手,虽然他对音律也只是十窍通了九窍,但是好坏还是听的出来的。这曲子能牵动他的心神,那自是非同一般了。 “姑娘当真要我带你走?” “还请公子怜惜。” “带你走呢,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连你的脸都没有见过,不如你将面具取下让我看看你的真容,我可不想带一个丑八怪回去。” 杨峥心里也好奇的紧,很想知道这个冒充李师师的人,到底是谁,又意欲何为。 所以在提起戒心之后,心中那份迤逦消散,反倒轻松自如了许多,因此开始防守反击,开始试探李师师的底细。 “我跟你说哦,我来开封的路上,就遇到过一个女人,那女人却总是用头发遮挡住半张脸,而没有遮挡的那半张脸生的很美,我原以为她是个美人,原本看她嫁了个邋遢汉子,还提她不值,却哪里想到,她另外半张脸……嘶……” 杨峥夸张的浑身打了个寒颤。 既然你要跟我玩,那咱们就玩一玩,谁怕谁啊,杨峥本着光脚不怕穿鞋的心态,开始了他的反击。 “什么玩意?”李师师心里快气炸了,哪个男人敢这么说她?老娘长的这么美,你居然敢说老娘长得吓人?该死! 外貌从来是女人的禁忌,杨峥的话瞬间挑起了李师师的怒火,只是李师师很好的掩饰住了。 而此时挑事的杨峥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引了多大的雷。 “原来公子也是这般以貌取人的庸俗之辈,看来奴家是所托非人了,哎。” “话不是这么说,你既然让我带你走,那是不是应该坦诚一点,那我总要确认一下我带走的人是谁吧,万一是个冒牌货呢?” 杨峥嘴角一勾,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师师。 李师师不知是被杨峥盯着不自在还是被杨峥的话戳中,眼神躲闪了一下。 不过立刻又迎上了杨峥的目光,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的,透露着满眼的无辜和茫然 “公子在说什么?怎么会有人冒充奴家?奴家又有什么,值得别人冒充的呢?” “哈哈,姑娘既不愿以真容示人,那就恕在下爱莫能助了。” 杨峥双手一摊,哈哈一笑。 “公子,奴家之所以不愿取下面具,只是因世人皆贪图奴家美貌,无端引来祸事,所以奴家这才以面具遮面,希望能少些事端。” 信了你的邪,你以为你是天仙啊,借口,一切都是借口。 “奴家曾经许下承诺,若是谁见了奴家真容,那便必须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娶了奴家,否则……” “否则你要杀了我?杀不了我你就杀了你自己?” 杨峥心中吐槽,姐姐,你以为你是木婉清啊,看了你的真容就得娶你,这都政和五年(5111年)了,你还来这套? 段誉看了木婉清不是也没娶她嘛。 李师师被杨峥抢白,脸上一红,“公子既然知道规矩,那公子只要愿意娶了奴家,奴家自是没什么不可给公子看的。” 说罢,李师师一脸羞涩的低下头去。 这一下反倒是将了杨峥一军,他倒是很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不可看,可是让他现在答应娶了对方,他却无法答应。 先不说对方面具下藏着的那张脸,会不会和那孙二娘一样,更为可虑的是这人冒充李师师,到底包藏了怎样的祸心,会不会比孙二娘还要脸丑心更黑? 而且杨峥如今还有婚约在身呢,虽然很可能是个注定要解除的婚约,但是一日没解除一日婚约就还在不是? 有人可能说了,nbp;怕什么,美女投怀送抱,点个头的事,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怎么都是占便宜。就算最后发现是个丑八怪,大不了就是当个渣男而已。 嗯,这么想的朋友大概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这天下哪有这么天大的好事?刚见一面,美女就投怀送抱?人生三大错觉,我天下最帅,我最聪明,她喜欢我。 哪里来的自信? 而且就算不说这些,作为根红苗正的忠烈之后,杨峥是一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出始乱终弃,这种渣男行为呢? 杨峥此刻,既没有自己能够迷倒李师师的自信,也没有当渣男的勇气。 所以,这一刻,杨峥怂了。 “哈哈,这个……这个……,姑娘说笑了,你我这才第一次相见,我连姑娘真容都没见过,谈婚事是不是早了点。” “你答应娶我,那我自是会给你看,奴家保证不会让公子失望。” 李师师诱惑的声音再次响起。 杨峥却是一脑门黑线,后背冷汗直冒。 眼前这个女人不知道到底藏了什么心思?怎么就一门心思的缠上了我?难道当真是馋我的身子? 这让杨峥更感不安。 不行,必须赶紧离开,这真赖着要我娶她怎么办?我如何向家中老母交代? “好了,如今曲也听完了,姑娘的谢意我也收到了,杨某这就告辞了。” 杨峥说罢起身就要离开。 这地方他一分钟也不想多呆,至于这个女人到底是谁,有什么心思,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人家可是守身如玉的黄花大小伙,怎么能这么轻易就交代了? 那就,赶紧跑吧。 “慢,杨公子不愿再与奴家说说话吗?” “不了,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不顾李师师的再三挽留,夺门而出。 (ˉ▽ ̄~)nbp;切~~ “胆小鬼,就这点胆子,也想看姑奶奶的真容?” 李师师看着杨峥仓皇的声音暗啐了一句。 不过,这杨峥是不是知道什么?李师师思索起杨峥之前的话语,心中有些惊疑不定,陷入了沉思。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43 辽人悍勇 b/b杨峥一路逃出了厢房,刚下得楼来,便听得楼下一阵闹腾。 杨峥原本以为是大家吃酒热闹,可是慢慢却发现了不对。 因为这些人全然不像吃酒的样子,一个个都站着,将舞台那块地方围的水泄不通。 杨峥居高临下,就见舞台中央,一个女子跌坐在地上,以手掩面,嘤嘤的哭泣。 有几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挡在那女子身前,和他们对面的几人对峙着。那几人看穿着明显不像是大宋的服饰。 那几人身穿圆领袍服,腰间束带,脚蹬长靴。站在位的那位头戴幞头,其他几人都是光着脑袋,髡顶、垂发于耳畔,一看便是异族打扮。 “住手,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嘿,多管闲事,我今天就过分了怎么样?我今天就要定她了。” 头戴幞头的异族男子讥笑一下,伸手便朝那地上的女子抓去。 对面的书生伸手阻拦,却不料那异族男子身后一个壮硕大汉突然出手,一拳砸向那书生胸口。 那书生哪里料到这个,想要反应也是不及,被一拳结结实实的砸中,顿时连连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众人再看过去时,那书生胸口鼓动,接着便一口血吐了出来。 “你们怎么不讲道理!”其他几人见书生被打了,立刻上前理论。 然而还不等他们话说出口,那大汉已经双拳再次挥舞,将上来的几个书生再次打飞出去。 那异族男子对这般场面理也不理,手已经抓住了地上那女子,一个使劲,便将那女子拉入怀中。 “小美人,你直接跟我走不好嘛?你看看,这些人都是为了你啊,可惜他们太不自量力了,哎,你看你们大宋的男人,就是废物啊。一个个就知道读书,书读的再多有什么用?脑子都读傻了。” 那女子被强搂着,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嘴里呜咽着,显然被吓的不轻。 这异族男子的一句话顿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怒了。 “你说什么?” “有本事再说一遍?” “你这个蛮子,滚出我们大宋。” “有本事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异族男子拖着那女子站起身来,好笑的环视一圈,“怎么?不服气,那行,来,我们比划比划?” 有几个书生安耐不住就要上前,那个壮汉前沓一步,恶狠狠的瞪着想要上前的人,顿时让几人止住了脚步,有两个还蹬蹬的退后几步,一脸的惊慌。 原本闹哄哄的现场一时间陷入了安静,半晌也没有人上前。 “哈哈哈哈,”异族男子放肆的大笑着,“说你们废物你们还不信。小美人,你看,这样的废物,你喜欢他们什么?还是乖乖的跟我回去吧。” “今夜,爷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异族男子歪嘴狂笑。 “哈利巴,去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男人。”这句却是用的辽语。 之前那个打人的大汉哈利巴,走到舞台中央,直接抓起一个之前被他打倒的书生,然后高举过头顶,朝着前方丢了出去。 一些人不及闪避,被砸倒一片,桌椅板凳应声而碎,顿时场中一片呼痛之声响起。 哈利巴却没就此停手,又迈步向另一个倒在地上的书生走了过去,那书生面容惊惧,手脚并用向后倒退。 可是舞台就这么大,这书生已然退到了舞台边缘,撞到一个站在舞台边缘的汉子腿上,那汉子看起来身形壮硕,书生忙抱住汉子的腿,“兄台,救我。” 那汉子低头看了书生一眼,却没回话,而是朝身后的一个少年看去。显然这汉子是少年的所带家丁或是护院。 那少年正是和赵伯瑋一起来的,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此时脸上满是怒容,见那汉子看过来,刚要点头。 旁边的赵伯瑋却拉了他一下,小声凑到少年耳边说了几句,少年脸上闪过不满,犹豫,不甘的神色,显然赵伯瑋劝说他不要多管闲事。 少年犹豫了半晌,只是他终究还是少年心性,如何忍的了,最终还是朝他的护院点了点头,赵伯瑋一旁见了,叹了口气,面色发白,懊恼不已。 那护院得了首肯,迈前一步挡在了书生前面。 那护院看起来也颇为精壮,虽然个头不如哈利巴,但是却也差的不多。 哈利巴此时已经到了近前,见护院护住了书生,狞笑一声,一拳当胸捶了过去。 护院见哈利巴拳头袭来,也是出拳相迎。 两拳相对,撞在一块,两人各自退了一步,哈利巴脸上露出一抹诧异,可是护院却是脸色微变,垂在腰间的手臂微微发颤。 “吼吼!”哈利巴吼了一声,再次欺身而上,双拳再次朝护院胸口砸来。 护院赶忙躲闪拆当,不敢再与哈利巴硬拼。 两人战做一团,因为身后便是少年,护院不敢后退闪避,只能见招拆招,原地左右躲闪,只是这不过方寸之间,又哪里躲得开,于是两人拳拳到肉,瞬间已经交换了数拳。 哈利巴越打越是兴奋,口中呼喝着,一拳猛似一拳。 可是那护院却渐渐有些不支,脸色发白,额头大汗直冒,身体发抖。 那少年看出了护院的窘境,赶忙出声示意另一护院上前帮助。 另一护院见同伴不支,早已安耐不住想要上前帮忙,只是未得允许,不敢出手。 此时得了少年点头,一个箭步,立刻上前,拦下了哈利巴的大部分攻击,让先前的护院得以喘了口气。 三人再次战做一团,两名护院与哈利巴缠斗起来。 哈利巴却丝毫不惧,反倒直接一扯,将身上的衣袍剥去,露出一身精壮的腱子肉,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这是怎么回事?” 张浚听到声音,回过头去,却不知什么时候,杨峥已经回到了他们身旁。 此时也没人关心杨峥跟李师师独处的情况,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场上。 “大哥。” 张浚赶忙向杨峥解释方才他离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那几个异族服饰的人是辽朝人,那领头的异族男子好像叫什么耶律雅里,听起来像是皇族之人,不知道怎么来了大宋。 方才大家正在听曲看舞,这几个辽人便走了进来,因为人多,没有位置,这几个辽人便蛮横的直接抢了一个靠近舞台的位置。 那被抢的几人看着辽人高大,敢怒不敢言,只得憋屈的离开。 这也就算了,方才换了一位跳舞的姑娘,就是现在被耶律雅里强搂在怀里的那个。 耶律雅里见其长得漂亮,非要对方陪侍,那舞女不肯,耶律雅里便要用强。 于是立刻引来了在场众人的不满,有人站出来阻止耶律雅里,却不想被耶律雅里打伤。 再之后的事情杨峥都已经看到了。 就在杨峥听完张浚的讲述,场上的战况也已发生了变化。 哈利巴悍勇异常,以一敌二,却丝毫不落下风,他也不躲闪,就是与两人拿拳头互砸,完全是以伤换伤的打法。 可是这哈利巴皮糙肉厚,身上挨了数拳,却没什么反应,倒是那两名护院有些吃不消,明显的动作慢了下来。 这完全是用身体天赋硬吃对方。 如此又坚持了几个回合,两个护院终于不如哈利巴抗揍,被哈利巴打的嘴角溢血,显然脏腑都已受了重伤。 可是这两个护院却不肯退一步,依旧死撑着。 只是死撑毕竟是死撑,只是几个呼吸之后,两个护院被哈利巴直接打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少年脸色大变,转头求助的看向赵伯瑋,赵伯瑋此时也已经面白如纸,想要拉着少年转头就跑,只是身后被人堵着,根本没有机会。 赵伯瑋双眼在人群中四处寻找,终于在看到杨峥时眼睛一亮,对着耶律雅里色厉内荏的高声喝骂“辽贼休要嚣张,当日我大宋有杨无敌杀的你们辽狗节节败退,今日我们有杨家后人,定要给你们你好看。” 喊罢,赵伯瑋转头朝着杨峥的方向喊道“杨兄,今日辽狗竟敢在我汴京城中嚣张,你莫要留手,当给他们好看。” 在场众人全都转头朝赵伯瑋喊的方向看去,正是杨峥几人所在之处。 凸(艹皿艹nbp;) 杨峥一口大宋粗话就蹦了出来,心中有一万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峥并不想管这麻烦事,那哈利巴一看就不是易于之辈。 杨峥一身修为都在枪上,杨峥琢磨了下,光是哈利巴这抗击打能力,只凭一双肉拳,感觉自己怕是都破不了防。 因此杨峥有心装鸵鸟,当没听见,身子向何栗几人身后躲了躲。 可是在场众人听到赵伯瑋的呼喊,顿时才想起来,这位杨峥可是杨家后人,杨门忠烈,杨无敌那可是当年杀的辽人胆寒,退避三舍的存在。 顿时个个醒悟,对啊,我们还有杨峥啊,原本被辽人欺负的憋屈,这一刻重新化作希望,爆发出来。 “杨兄,还请出手教训这些辽狗。” “杨兄,请速速扬我大宋之威仪。” “杨兄,快宰了这些辽狗。” “杨兄,让辽狗再见识见识杨家枪法。” 顿时场上喊杨峥出手的声音此起彼伏。 杨峥顿时骑虎难下,左右为男。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44 你行你上 b/b就连耶律雅里也都看向了杨峥这边。 杨峥此时完全是被架在火上,心中满是无奈。 感情上去挨揍的不是你们啊,我跟你们一样都是读书人好不好,只不过我出身在杨家而已,谁跟你们说我就武功高强,能够打的过了? 我都没有信心,你们是哪里来的信心? 你们是怕我不死吗? 你们这些刁民,总是想害朕。 “再兴,上吧。”何栗推了杨峥一把,眼中满是期待。 马守、傅中行、秦桧三人也是目光如炬的看着他,那眼神仿佛,今日他要是不上,他就是大宋的罪人。 杨峥喉头滚动,看着那小山一般的壮汉,心里没底。 尤其是此处也没有趁手的兵器,当日击杀张青和孙二娘,杨峥便发现自己的弱点。 那便是手上功夫不行,除了枪法,其它的他都不太擅长。 杨峥当时已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才用满身的伤换了二人性命,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没有趁手兵器,若是当时给他一杆长枪,绝对会轻松很多。 杨峥拿手的是杨家枪法,那是习练了十几年的东西,可以说一枪在手,天下我有。 可是此时到哪去寻一杆枪来,这又不是战场厮杀,也不可能随身带着杆点钢枪不是? 所以,杨峥并不想上去与辽人厮杀,尤其是近身肉搏,他这小身板,哪里扛得住那汉子的铁拳?没看那两个壮硕的护院,此时躺在地上,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吗? “哈哈哈,可笑,当年杨业在我大辽铁骑下,是怎么死的,你们不知道?居然还好意思在这里自吹自擂?”耶律雅里见杨峥不敢站出来,嘲讽道。 “来来来,今天让你们知道管你们什么杨无敌,李无敌的,在我大辽面前不过都是土鸡瓦狗。” “杨业的名号不过是你们宋人自己吹嘘的罢了,你们那个什么杨家后人,人家就很清楚嘛。” 这耶律雅里可以啊,大辽老阴阳师了吧。 这话再次挑起了全场的火气,所有人对耶律雅里怒目而视,同时也都满是期盼的看向杨峥。 杨峥叹了口气,躲是躲不掉了。 再躲下去,杨家天波府的声望就全砸在这里了。 算了,咱没事儿不惹事儿,但是事儿来了也不怕事儿。 说那么多干嘛,豁出去了,淦就完了。 “大哥,小心。”张浚叫住杨峥,眼中满是关切。 杨峥点点头,跨前一步,拨开人群,缓缓走到了舞台中央,将袍子下摆撩起系到腰间,一拱手,“天波府杨再兴。” 那壮汉咧了咧嘴,似乎听不懂杨峥在说什么,转头朝耶律雅里看去。 此时场上杨峥和哈利巴相对而立。 杨峥因为自幼习武打熬筋骨,身高接近八尺,在宋人中已经算是高的了。 (此处以汉尺为准,大约一尺23厘米,八尺即1米81。若是按照宋尺,一尺316厘米,八尺得2米4了,此后身高都以此为准) 可是此时面对对面近丈身高的哈利巴,明显挨了一头不止,尤其是哈利巴肌肉穹起,壮如小山,杨峥跟他比起来就显得小鸟依人的多了。 “哈利巴,给我往死里打。”耶律雅里用辽语朝哈利巴喊了一句。 哈利巴闻言,哪还跟杨峥讲什么礼数,立刻迎上去,照着杨峥脑袋,就是一拳砸了过去。 杨峥可不敢正面硬刚,脚下轻点,穿云步展开,躲闪了开去。 哈利巴一拳不中,再次一拳砸来。 杨峥也不跟他硬拼,只凭着穿云步,左躲右闪,每每从哈利巴的拳下躲开,一时间倒是让哈利巴那他没有什么办法。 “吼!¥……”哈利巴连翻出拳都落了空,心里不爽,嘴里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串。 可是哈利巴说的是辽语,杨峥半句也没有听懂。 “姓杨的,就知道躲闪算什么本事,是男人你就来硬的啊。” “你们杨家不是号称无敌吗?难道是躲猫猫无敌吗?” 耶律雅里显然知道哈利巴在说什么,朝着杨峥开启了阴阳语嘲讽模式。 杨峥怎么可能傻到去跟哈利巴以拳对拳,那不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吗? 所以杨峥对耶律雅里的喊叫根本不予理会,自顾自的躲闪着哈利巴的拳头,打算跟哈利巴打消耗战。 可谁知在场众人却也看不下去了,高喊呼喊为杨峥打气。 “杨兄,你别跑了,跟他硬拼。” “对啊,杨兄,你要展现我大宋男儿的风采,打死他。” “是啊,杨兄,上啊,揍他,别躲了。” “真男人,就要刚正面。” “上他!” 杨峥气的恨不得当场转身就走,你们这些人真是猪队友,别人辽人这么叫也就罢了,你们跟着叫什么? 那砂锅大的拳头是那么好硬怼的吗?感情打不到你们身上是吧,你们行你们上啊? 一个个的,除了会口嗨,还会什么?你们是键盘侠转世吧。 “哈哈哈,你们看,这就是你们推出来的人,除了会躲猫猫以外,还会什么?” “就这也敢妄称无敌,笑死我了,你们大宋果然都是嘴强王者。” 大阴阳师耶律雅里的嘲讽开关再次开启。 其实耶律雅里看得明白,哈利巴身形已经比方才慢了一些,要是让杨峥再这么拖下去,哈利巴说不准还真会阴沟里翻船。 这姓杨的小子,真是阴,居然打消耗战,这要是再让他躲闪下去,非得让姓杨的杨磨死,到时候他便能轻易战胜哈利巴。 所以耶律雅里在一旁不断出声刺激杨峥,想要逼迫杨峥跟哈利巴硬刚。 然而杨峥这边的猪队友实在太多,也跟着一起喊着 “杨峥,正面上他。” “杨峥,别躲,刚正面啊。” “杨峥,你怎么这么怂,你还是不是男人?” 杨峥听着耳边刮噪的声音,一肚子的火,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要不是他在跟哈利巴交手,根本无暇分心,不然非得跟这些人好好说道说道才是。 你行你上,不上就闭嘴。 杨峥一直在观察哈利巴的动作,方才哈利巴跟两个护院以伤换伤斗过一场,再加上跟他耗了这么久,杨峥觉得哈利巴的动作终于慢了下来。 杨峥瞅准机会,运功于双拳之上,在哈利巴一拳攻来的时候,一个滑步,绕到哈利巴身子左侧,双拳狠狠的朝哈利巴左侧腰眼轰去。 哈利巴慌忙格挡,杨峥一拳击打在哈利巴的手臂上,杨峥只觉如打在了钢铁之上,震的自己全骨发疼。 哈利巴也不好受,这一下来的仓促,再加上杨峥运起了真气,哈利巴吃痛不已,不停的甩动手臂来缓解。 杨峥一击成功,不给哈利巴恢复的机会,缠了上去。 所谓一招鲜吃遍天,杨峥专找哈利巴的空挡,乘着他气力消耗,速度变慢,开始时不时的给哈利巴来上一拳。 杨峥似乎是认准了哈利巴的左侧腰眼,拳拳不离哈利巴的左侧大腰子。 哈利巴只得连连格挡,在这个过程中,哈利巴的左臂已经被杨峥打的垂了下来,使不上力气。 所以说脑子是个好东西,否则空有一身力气也是没用,只能被杨峥拖入他的节奏慢慢磨死。 此消彼长之下,攻守之势易位,杨峥追着哈利巴不放,打的哈利巴左挡右支,好不狼狈。 耶律雅里见哈利巴落了下风,被杨峥逼的都快没有了还手之力,连忙招手让另外三个站在他身后的辽人一起上,誓要拿下杨峥。 在场众人见了连呼“卑鄙”、“无耻”,可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为杨峥分担。 “大哥,小心!”只有张浚担心杨峥安慰,出声提醒。 杨峥也看到那几个辽人靠了过了,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尽快解决哈利巴。 否则让几人围上来,任他穿云步使的再熟练,也架不住没有施展空间,被人活活的围杀。 杨峥当下攻运双腿,脚下连点,朝着哈利巴踢去。 呔,辽狗,看招! 吃我一记风神腿——神风怒嚎! 咳咳,穿云腿,杨峥要是有风神腿,还忌惮什么哈利巴,雄霸都给你整趴下。 哈利巴此时已经有些力不从心,手臂因为被杨峥多次运功击打,浓烈的圣火劲在他经脉中流窜,让哈利巴手臂颤抖,无法发力。 杨峥瞅准机会,猛的高高跃起,身形从哈利巴眼前消失,再出现时,已是在哈利巴头顶,犹如一道闪电,朝着哈利的脑袋劈了过去。 哈利巴有心举拳招架,但终究快不过闪电,没能赶上杨峥的快腿,直接被杨峥一脚点在了脑门上。 全场静默,只见哈利巴双腿弯曲,弓着身子,双臂交叉挡在面前,而此时的杨峥,则脚尖绷直以金鸡独立的姿势,站在哈利巴的脑门上。 这样的姿势保持了数秒,杨峥一个鹞子翻身,矫健的落回地面。 而在杨峥落回地面的瞬间,哈利巴身子摇晃了两下,然后直直的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哈利巴的倒下,让已经围上来的三个辽人都顿了一下,没想到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哈利巴居然被干掉了。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45 来打个赌 b/b这时围观众人才反应过来,顿时全场轰然响起了掌声和叫喊声。 “好,打死这些辽狗。” “好,不愧是杨家后人。” “杨峥威武。” “这才是我大宋男儿!” “辽狗,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真男人,软蛋,快滚回你们辽国去吧。” 旁边围观的众人朗声叫好,为杨峥高呼。 杨峥站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方才那一下的爆发,几乎抽走了他全身的真气和气力。 那三个辽人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慑于杨峥击败哈利巴的威势,都站在原地警惕的看着杨峥,没敢冲上来动手。 耶律雅里见哈利巴倒下,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 “就许你欺负人,还不许我们还手吗?” “滚回你的辽国去吧。” “告诉你,辽狗,你听好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真当我们大宋是好欺负的吗?” 不等杨峥说话,旁边的众人就已经喊了起来。 “你……你们……”耶律雅里环视一圈,看着刚才敢怒不敢言,这会一个个呼喊叫嚣,摇旗呐喊的人,眼珠一转,冷哼一声。 “你叫杨峥是吧,你完了,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 杨峥还没调匀气息,只是看着耶律雅里,并未说话。 耶律雅里见杨峥不答话,以为杨峥不信他的话,便接着说道 “你们三个,把哈利巴抬上,我们去开封府,这小子公然袭击我们大辽使臣,我倒要看看大宋朝廷怎么交代。” “要是不能让我大辽满意,那就休怪我大料铁骑无情了,嘿嘿嘿。” 杨峥闻言脸色大变。 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卑鄙。” “无耻。” 一片叫喊声再次在场中响起。 在场宋人,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耶律雅里生吞活剥。 说好的单挑,你怎么还带摇人的? 打不过,你就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耶律雅里听到叫骂声,不但没有丝毫担心,反而脸上露出得意之色,这招果然屡试不爽。 哼哼,任你们宋人奸诈似鬼,在我大辽铁骑之下,还不是得给我们大辽伏低做小。 那三个辽人听命的上前检查了一番哈利巴,然后就要抬起哈利巴朝外走。 “杨峥,你别怕,我们为你作证,定不让人冤枉了你。” 这是有良心的。 “别人他们走了,索性把他们做了,让他们没机会去告状。” 这是嫌事还不够大的。 “辽狗你痴心妄想,我大宋怎么可能帮着你们辽狗,杨峥你放心,朝廷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这是天真无邪的傻白甜。 杨峥却是有些麻瓜。 外交无小事,这事原本只是打抱不平,可是上升到了外交层面,那就不是这么一句两句能够揭过的了。 就算有这些人作证,自己只怕也得不了好。 更何况弱国无外交,以大宋的尿性,当真能作出把自己咔嚓了,来讨好辽国这种事来。 自己无官无职,在大宋朝廷眼里无足轻重,所以牺牲也就牺牲了,能换来宋辽和平还是值得的。 而且这样的事情,大宋以前也不是没干过,并且还不止一次。 杨峥转头愤怒的朝赵伯瑋这个始作俑者瞪了过去,要不是这人使坏,自己才不会管这些破事,惹上一身官司。 赵伯瑋不敢看杨峥,转过头去,看向他身边的那个少年。 那少年脸色发白,脸上有愤怒也有懊恼,直愣愣的呆在原地,感觉到杨峥看过来的眼神,少年脸上闪过一丝歉意。 耶律雅里带着人就要离开,有人想要阻拦。 “怎么,难道你们也要与我大辽为敌,攻击大辽使臣吗?” 耶律雅里一句话,那些挡在他身前的人犹豫了一下,低下头,让到了一边。 “哈哈哈哈,大宋的男人,不过如此。” 耶律雅里似乎嫌事情不够大,再次开启了阴阳语嘲讽技能。 只是这一次,尽管有的人满脸不忿,却没有任何人出声。 任由耶律雅里带着人朝外走去。 杨峥环目四顾,将场中所有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杨峥看着那些人,居然连拦下辽人的勇气都没有,心中满是悲哀和失望。 这里在场的大多都是京中才子,是大宋未来的栋梁之才,可是这些人的表现…… 呵,这样的大宋栋梁,能成什么事? 但现在可没有功夫给杨峥失望,他决不能让耶律雅里就这么走了。 这要是让耶律雅里去告了状,轻则前途尽毁,重则没了小命。 杨峥脑中急转,思考破解之法,突然他脑中冒出一个念头。 “慢着,我让你们走了吗?” 杨峥脚下一动,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杨峥已经拦在了耶律雅里的身前。 “呦,你还想如何?”耶律雅里不屑的撇了撇嘴,完全没将杨峥放在眼里。 “嘭” 杨峥一掌朝身边的一张桌子拍了下去,那桌子顿时四分五裂。 杨峥俯身捡起一只桌腿来,在手中颠了颠,目光冷然的看向耶律雅里。 耶律雅里被杨峥冰冷的眼神,看的发毛,他从杨峥的眼中看出了杀意,不觉喉头咕噜一下。 “你……你还想干什么?你是想让宋辽开战吗?” 畏于杨峥的武力,没有哈利巴,耶律雅里心里有些没底,但是嚣张惯了的他,决不能表露出自己的心虚,耶律雅里依旧昂着头,一脸蔑视的看着杨峥。 “宋辽开战?你辽国腾的出这个手吗?” 杨峥冷哼一声,淡淡的说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辽国自身都自顾不暇了,此时你还敢挑起宋辽战端?你不怕我大宋出兵,和金国联手攻辽吗?你不怕自己成为辽国灭亡的罪人吗?” “你……你……你,胡说八道,我大辽强盛,谁不知道我大辽铁骑的威力,你说那什么金国,我听都没听过。” “哦?你没听过吗?那看来你在辽国地位也不行啊,那你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了,想来对辽国也无足轻重了。” 杨峥扬了扬手中的桌腿,一边对着耶律雅里比划一边说道。 “你……”耶律雅里有点慌。 “哼,金国不过癣芥,我大辽分分钟便灭了他。” “你赶紧让开,否则,我这就去找你们朝廷讨要个说法。” 耶律雅里虽然嘴上这么说,然而口气已经软了,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哦?那你不妨试试,你且去开封府告状就是,到时候宋辽战事一起,看看你们辽国还能支撑多久,嘿嘿。”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祖上是杨无敌,此次出征辽国,我自会向官家请命,轻率大军攻辽,你不是说我大宋无人吗?你不是看不上杨无敌吗?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杨家男人的厉害,让你知道什么才是无敌!” 杨峥已经通过耶律雅里的反应,知道自己猜对了,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希望到时候,耶律王子你,还有命逃回辽国,见证这一切,嘿嘿嘿。” 耶律雅里没有发现,话语的节奏已经逐渐被杨峥掌握。 “对了,耶律王子,你是辽国什么王来着?你说若是我大宋以你为质,你父皇愿意用几座城池来换你回去?” 耶律雅里勃然色变,“你怎么知道……” 耶律雅里话刚一出口,便赶紧闭嘴,一脸警惕的看着杨峥。 耶律是大辽皇族的姓,能姓耶律的,怎么都跟大辽皇族沾亲带故。 而耶律雅里一看就是这些人的主心骨,看其他那几个辽人对耶律雅里的态度,还有其手下有哈利巴这样的猛人,耶律雅里怎么都不会是个小人物。 当然更重要的是,看过很多历史,也读过很多兵法的杨峥,隐约记得,辽朝历史上,有过一个皇帝叫做耶律雅里,跟此人同名,莫不是就是一个人吧。 虽然他不记得这个耶律雅里的具体事迹,但是此时,知道个名字也就够了。 日后能当皇帝的人,不是皇子,就是皇孙,再看这人年纪,多半已经封王,也不知道一个辽朝的王爷,值多少钱? “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耶律雅里面色不悦,“赶紧让开,好狗不挡道。” 耶律雅里挥手示意手下的辽族勇士,上前将杨峥赶走。 那辽族勇士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可是还不等他伸手推杨峥,就被杨峥一桌退砸在了膝盖上,将其砸的身形一矮,噗通一声,跪在了杨峥的面前。 “哎呦呦,有话好说嘛,何必行此大礼,耶律王子你也太客气了。” 耶律雅里脸色瞬间铁青。 “你既然不想说,那就不管你是什么王了吧,耶律王子,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确定了耶律雅里的身份,杨峥更加确定心中想法,脸上逐渐开始浮现笑意。 “赌什么?”耶律雅里有些跟不上杨峥的节奏,一脸莫名。 “赌与我大宋开战,你辽国还能撑多久?”杨峥微笑着说道。 什么? 杨峥的笑容,在耶律雅里看来,却仿佛恶魔一般,耶律雅里脸色又白了几分。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46 大辽使臣 b/b耶律雅里心里有些慌,他此来的目的名为向大宋催要岁币,但实际却是为了稳住大宋,因为东北的金国实在有些让大辽吃不消。 虽然金人如今刚刚立国,可是辽朝却几次三番派兵围剿,却都败在了金国手上。 金国便如一根刺,卡在了辽朝的东北长春,让辽朝如鲠在喉。 天祚帝耶律延禧便想抽调大辽兵马,集中兵力,一鼓作气,将金国覆灭。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大辽可不想再平添麻烦,而且,大辽这些年,国力日渐衰落,如今的国力也无法支撑与宋金同时开战,两线作战。 只要能稳住大宋,让大宋这边按兵不动,不对大辽用兵,相信金国那群蛮子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剿灭,翻不起什么浪花来。到时候,再翻过手来收拾大宋,易如反掌。 所以天祚帝耶律延禧才会派出他的次子,大辽的梁王殿下,耶律雅里出使大宋,就是为了虚张声势,在与大宋的谈判中争取主动,当然若是能趁此机会再多要点岁币回去,那自是更好了。 在耶律延禧想来,我大辽很强,我大辽可以的,我大辽能反杀金国。 金国那不过只是个小蚂蚱而已,就他们那群蛮子也配称国? 只要大宋不参合,这一切都会尽在大辽掌控之中。 谁说大辽不懂计谋,大辽汉化都近百年,其治下的土地上,更是还有不少汉人,大辽早已不是百年前,大宋人人眼里的蛮子了。 没看人家大辽都把金国当蛮子了嘛。 要是杨峥知道耶律延禧的想法,一定会对此嗤之以鼻,告诉耶律延禧,历史会教你们大辽做人。 所以耶律雅里这来大宋,并没有什么顾忌,反倒表现的颇为嚣张,就是为了给大宋一个错觉,让大宋以为大辽依旧强盛。 而且作为次子的耶律雅里,深得耶律延禧的喜爱,甚至有意将皇位相传,此次之所以派耶律雅里使宋,也是向让耶律雅里躺赢一份功劳回去,日后封太子也能有个理由。 可是此时,大辽的一切算计,居然被杨峥识破了。 耶律雅里看着杨峥,心中没来由的有些慌乱。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可恶小子? 这小子是怎么知道我大辽被金国打的节节败退的? 难道是前方走漏了消息?可是这小子为什么会知道? 大辽可是严格封锁了消息,怎么会让这种深在腹地的消息泄露出来?难道我大辽出了奸细? 不对,这小子说他是杨无敌的后人,定是军中有杨家的人,给他通风报了信。而且这杨家人在军中的能量还不小? 所以,这小子刚才说要向大宋皇帝请命,出征我大辽,居然是真的? 不行,这个消息我得尽快传回去,让父皇警醒点。 耶律雅里可不是个蠢人,所表现的出来嚣张不过是他的伪装,但是此时处处被动,疑虑顿生,心中有些游移不定。 “耶律王子,还要不要打赌?” 见耶律雅里半晌没有反应,杨峥催问了一句。 “你当真要挑起宋辽争端?你可付的起这个责任?你觉得以你们宋朝真的会任由你这般作为?” 耶律雅里却没有回应打赌的事,而是眼珠一转,强装镇定,三连反问。 “所以要不要赌?”杨峥也不回应,只是笑着看着耶律雅里。 耶律雅里感觉心里有一万句辽国粗话想说,你除了打赌就不会说个别的? 可是他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不敢跟杨峥打赌,他不敢冒这个险,万一宋辽真的开战,坏了天祚帝的布局,他就算是天祚帝最疼爱的亲儿子,天祚帝也会砍了他。 耶律雅里瞪着杨峥,最终还是吐了口气,“你等着,你挑起宋辽争端,你们宋国不会放过你的,这事没完,我们走。” 说着带着三个辽人抬着哈利巴头也不回的离开。 杨峥这次没有再阻拦耶律雅里,因为他已经确定耶律雅里被他唬住了,不会也不敢,真的拿着这事,去跟大宋朝廷告状。 见耶律雅里带着人灰溜溜的走掉,在场宋人顿时欢呼一片,好像是他们赢得了这场胜利一般,一个个面带喜色,仿佛过年一般。却没有一个人去担心日后辽人会不会对杨峥打击报复。 看着辽人走远,杨峥才松了一口气。 何栗几人已经冲了过来,拍着他的肩膀,嘴上说着奉承话。 张浚面露忧色,不过此时大家都在热闹的,他也不好扫兴。 杨峥却没多搭理他们,而是赶了两步,堵在一人面前。 “赵伯瑋,你就这么走了吗?不该给我个交代吗?” 赵伯瑋尴尬的笑了笑,不过转瞬板起脸来,“交代,你要什么交代?我凭什么给你交代?” 与赵伯瑋站在一起的那个少年拉了拉赵伯瑋衣袖,赵伯瑋闭上了嘴,看向少年。 那少年拱手朝杨峥作了个揖,面上带着几分愧色,“杨兄,实在抱歉,这事却是我们的错,不该牵连杨兄,不过杨兄你也看见那辽人有多嚣张。若非你出手,今日我大宋必为其所辱。” 杨峥摆了摆手,他早就觉得这个少年有些奇怪,赵伯瑋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杨峥却看出赵伯瑋对这少年颇为尊敬。 能够被赵伯瑋这般对待的人,杨峥脑中转了几转,突然上前一步,凑近少年身前,轻声说道 “不知太子殿下当面,学生杨峥失礼了。” “你……”少年有些惊讶的看着杨峥。 一旁的赵伯瑋已经变了脸色,瞪大眼睛盯着杨峥,低声对着杨峥吼道“你胡说什么!你……” 少年拉住了赵伯瑋,对着杨峥摆了摆手,“杨兄怎么猜到的?不过还请杨兄保密,毕竟……”说着少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少年确认了杨峥的猜测,这少年正是现任大宋帝国第一人赵佶的儿子,今年刚刚被册封为太子的赵桓,未来被迫接手飘摇帝国,只当了一年苦命皇帝的末世皇帝宋钦宗赵桓。 杨峥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好笑,这大宋果然是有传统的,老子喜欢微服私访逛青楼,这儿子便也有样学样。 “嘿嘿,这还的多亏了伯瑋兄,若非伯瑋兄,我还真不知道殿……” “你……!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赵伯瑋瞪着杨峥,有些着急的想要向赵桓解释。 “杨兄叫我木一旦即可。”赵桓摆手示意赵伯瑋淡定。 显然赵桓算是个聪明人,知道杨峥定是通过,赵伯瑋对他的种种举动,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噗,这名字,杨峥好想说,太子殿下,咱能费点心起个好名字吗? 你这把名拆开也太偷懒了吧,而且这是深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谁吗? 对了,杨峥还想问问赵桓,你认不认识一个,整天过着朴实无华且枯燥日子的人?想来你们应该会有很多共同的语言,不然你一个堂堂太子,居然跑来逛青楼,不是日子太枯燥闲的,还能是什么? “杨兄当真是文武双全啊,词能得师师小姐青睐,武能力克辽国勇士,当真是我大宋栋梁。” 赵桓一扫先前紧张的心情,微笑的看着杨峥,眼中满是欣赏。 “侥幸侥幸,不敢当一旦兄如此夸奖,只是,那耶律雅里……” 按照年龄来说赵桓今年才十五岁,杨峥应该称一旦贤弟,可是人家身份在那摆着,虽然人家现在用的是假身份,可是杨峥也不能不知进退,真的称人家贤弟不是。 君不见许攸,因为老管人家掌握空间魔法的曹丞相叫阿瞒,惹来杀身之祸的前车之鉴吗? “杨兄不用担心,此事因我而起,杨兄乃是打抱不平,这事若是官家怪罪下来,我自会为杨兄解释。” 赵伯瑋张了张嘴,想要阻拦赵桓,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有了赵桓这句话,杨峥觉得又上了一道保险,心中大定。 这也是杨峥故意点破赵桓身份的原因,为的就是再为自己上个保险,他对大宋朝堂上,那些卖自己人向辽人求和平的朝臣,当真是没有什么信心。 “对了,杨兄,不知你方才跟那耶律雅里所说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他会那般反应?” “这……”杨峥四顾一下,才发现何栗几人还在远处站着,并未跟上来,显然是因为跟赵伯瑋不对付的原因。 “此事不过是我的猜测,此处说话不太方便,一旦兄,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详谈?” “理应如此。”赵桓给赵伯瑋使了个显色,意思是你来安排。 杨峥跟赵桓告罪一声,又去跟何栗几人说了一声,这才跟着赵桓和赵伯瑋离开。 本以为经过这么一闹,醉花楼今日定然已经没法做生意了。 可是那里知道,此时反而更加热闹,场中一大堆大宋文人高谈阔论,对辽人大肆鄙夷、贬低,仿佛刚才打退辽人的是他们一般,反倒没人记得真正的的功臣。 见此,杨峥只是微微摇头,也难怪许多年以后林升会作出“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诗句来。 如今一看,大宋老传统了。 李师师站在三楼一个隐蔽的角落里,望着下面赵桓和杨峥离开的背影,再次陷入沉思。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47 太子舍人 b/b“如此说来,那辽国是绝不敢与我大宋开战的了?” 在杨峥把自己的猜测给赵桓讲解后,赵桓惊呼出声。 “这些辽人当真可恶,杨兄你可知,那耶律雅里今日还在朝堂之上,张嘴就要我大宋今年岁币翻倍。”赵桓猛的一砸桌子。 “那不知朝廷是怎么打算的?” “哼,”杨峥不提还好,一提赵桓火气再次上涌,“那些庸臣,居然……居然怂恿父皇答应下来。” “这些尸位素餐的蠹虫,为何无人能如杨兄你这般,看穿辽国的诡计。” 杨峥不禁默然,他因为知道历史进程,所以有先知先觉,能作出这般的判断。 可是别人却不像他这般,能够俯视历史的长河。 不过,朝堂之上必然不乏聪明人,肯定有人能够看出这一点来,可是为何却没人说?杨峥揣测,这大概是因为没人愿意但责任。 比如有人提出来这是辽国的诡计,辽国不敢跟我们开战,所以不用惯着辽国,岁币完全不用给,咱不怕他们。 那定然会有人说,那万一要是因此辽国要开战呢?你能负责吗?既然你提出来了那你就得负责,到时候宋辽因此开战,就全是你的责任。 而且就算宋辽没有开战,省了岁币,却也不会得到半点好处,还会因此得罪那些主张多给岁币买平安的人,被人记恨在心。 而更大的可能,辽国会因为这事,兵压边境,虽然未必会开战,但是会以此要挟大宋,到时候大宋为了平息辽国怒火,岁币照给,还得把提出主意的人咔嚓给辽国交代。 能够出席朝会的,哪个不是混迹朝堂多年的老油条,自是不会把自己放到那般困境之中,所以大家都选择了明哲保身。 如此一来,又有谁会出这个头,索性不如一切照旧,花钱买平安,反正花的也不是自己的钱,一点也不心疼。 这主要还是因为谁主张谁负责的办事原则,这种懒政的方式,便是到了千年后都未曾改变,更何况现在?这就好像杠精总会用不讲道理的“你行你上啊”来跟你开杠。 朝堂之上可不会给你机会,让你以“我买电冰箱我还要会制冷?我买电饭煲我还要会加热?我买电灯泡我还要会发光?”反杠回去。 跟杨峥选择沉默不同的是,赵桓还在愤愤不平。 对此,杨峥倒是觉得挺好,少年人嘛,总该有些热血才是。 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有热血,国家有希望,更何况,这少年未来还将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 可是杨峥却忘了自己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作为一名后浪,却没有后浪的表现,大概就是所谓,有的人十八岁就已经死了,直到八十岁才埋。 “杨兄,你为何断定那辽人不敢与我大宋开战?” 杨峥自是不能说,这是历史,他眼珠一转,解释道“殿下,此前我也不太确定,我本来只是诈一诈那些辽人,可是那辽人反应却证实了我的猜测。” “今日那个叫耶律雅里的是辽国皇子,在辽国地位不低,若是只为催收岁币,何须将如此重要人物派来大宋。况且他们敢开口要两倍岁币,当真不怕一下激怒我大宋,将来人都咔嚓了吗?那耶律雅里这个皇子可就交代在这里了。” “而此前我在杭州时听闻有一个部族在辽国东北建国,号称金国,其族勇士有万夫不当之勇,有传言称,金兵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杨峥为了增加自己话语的说服力,把后世大清女真的说法都搬了出来,反正都是女真,想来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我猜辽国定是不堪金人之扰,兵力为其所牵扯。如此一来,定然是害怕我大宋与金人联手,攻袭于它,导致两线作战。” “所以我料定这耶律雅里,此来催收岁币只是个幌子,他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他此时表现的越是嚣张,说明辽国此时越是虚弱。” 赵桓闻言点了点头,“好好好,杨兄仅从这点蛛丝马迹便能分析这么多,当真是让人佩服,便是诸葛武侯也不过如此。” 杨峥有些心虚的谦虚着“哪里那里,殿下谬赞了。” “杨兄,你放心,我定会将此事禀明父皇,必不让那辽国诡计得逞。” 杨峥心里苦笑,有心阻拦,想要告诉赵桓,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但想想却终究还是放弃,少年人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 “殿下……”赵伯瑋欲言又止。 赵伯瑋年长赵桓几岁,跟赵桓关系不错,此番逛青楼也是因为赵伯瑋经不住赵桓的几番央求,这才带着赵桓前去,却没想偏偏就出了事。 杨峥一直觉得赵伯瑋这人不简单,单只从那日醉仙楼,赵伯瑋果断迅速抽身而去就可以看出这人心思敏捷,思虑深远。 刚才听到杨峥的说法后,赵桓表现的如此激动,可赵伯瑋一直表现平淡,仿佛对着一切并不意外的样子,让杨峥对赵伯瑋的评价再升一级。 赵桓看了赵伯瑋一眼,“表兄,此事你莫要劝我,那些庸臣拿着我大宋的俸禄,却不思为我大宋分忧,一个个非奸即蠢,任由辽人在我大宋作威作福,蒙骗父皇,我定要让父皇看清这些人的丑恶嘴脸。” “哎……”赵伯瑋张了张嘴,闻言终于还是闭上了嘴巴。 赵桓慷慨激昂了半晌,终于觉察到自己有些失态,这才平息了自己的心情,转移了话题 “对了,杨兄大才,有勇有谋,孤如今初升储位,宫中空虚,太子舍人之位尚缺,你可愿助孤一臂之力?” “殿下!”赵伯瑋惊了,自己这么努力的和赵桓搞好关系,都没能得赵桓许个一官半职,没想到赵桓居然直接开口给杨峥许了太子舍人。说不嫉妒是不可能的,因此忙要出声阻止。 赵桓确实不离赵伯瑋,只是拿眼朝杨峥看去。 “这个……” 太子舍人,始设于秦朝,属东宫属官,是执掌东宫宿卫,后来也兼管秘书、侍从之职。 太子属官从秦以来,每朝皆有设立,还有太子太保、太子少傅、太子洗马、太子詹士等多名属官。不过从宋神宗开始,精简吏治,裁撤冗余官职以后,太子属官仅剩太子舍人一职。 赵桓能够将此职位许给杨峥,可见赵桓对杨峥的重视。 杨峥没想到赵桓居然这么毫无铺垫,如此直白的拉拢,而且直接开口许官,还是太子舍人这么一个从七品的官职,杨峥顿时觉得受宠若惊。 不过您这太子之位刚坐上也没多久吧?这就急不可耐的要建立自己的班底了? 赵桓今年年方十五,今年年初的时候才刚刚被官家立为太子。 杨峥有些纠结,他之前并未想过这个事,今日碰到赵桓也是巧了。 不过仔细想想,如今是大宋,又不存在明清那种九龙夺嫡,叔侄反目的戏码,若是历史还按照正常的流程走的话,赵桓这个太子还要再做十年,然后临危继位,当一年皇帝,之后便是康王赵构另起炉灶。 按理来说直接早日去投奔赵构才是正理,不过现在的赵构应该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屁孩,就算杨峥想去投奔,也没什么机会。 而且尽管赵桓这个皇位没有坐太久,但毕竟是正统,日后等到北宋没了,再投奔赵构也不迟。 毕竟杨峥想要复兴杨家,就得出仕,而想要在朝堂上出头,那没有后台是不行的。 官家赵佶已经做了十多年帝位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少,而且这大腿他未必抱的上。 宰执蔡京就更不用提了,作为党人弟子,天然对立,他就算想抱,人家也未必会给他这个机会。 这么一想,如今最合适的后台还真是非赵桓莫属。 那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直接纳头拜倒便是。 不过…… “殿下,学生能得殿下看重,实乃学生之幸,敢不为殿下效死。” “只是,如今学生还未得中进士,寸功未立,便得殿下赐官,学生心中惶恐。而且,家母希望学生高中,唱名东华门外,光耀杨家门楣,慈母之言,未敢忘怀。” “殿下,为免旁人闲话非议,说殿下徇私。学生以为,不若等学生此番殿试高中,学生再厚颜请求殿下,为殿下宿卫廊下,倒是还望殿下不弃。” “哈哈哈,好好好,难得杨兄有此雄心壮志,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就依杨兄所言,这太子舍人之位,孤暂且为你留着,只待杨兄他日高中,孤便禀明父皇,请求父皇册封。” 赵桓见杨峥如此为他着想,心里对杨峥越发满意。 连想要开口阻拦的赵伯瑋,都将到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还颇为意外了高看了杨峥一眼。 杨峥自是欢喜,这路走宽了呀。 这朝里有人好做官呀,这条大腿果然好粗。 只等日后高中,便有了从七品的官位等着他,即便是状元,也未必有这个待遇。 要知道,在北宋,即便是状元,通常来说也是要从最底层的九品小官,一步一步做起来的。 所以赵桓的许诺,让杨峥此番,直接预订了从七品的太子舍人,待遇不可为不优渥。 而且日后赵桓登基,他作为潜邸之臣,从龙之功,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杨峥突然想起一事来,觉得这事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不然将来必是隐患。 “殿下,学生还有一事要向殿下禀告……”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48 朝堂争议 b/b“杨兄可是有何疑虑?尽管说来。” “这个……殿下可知元祐党人?” “嗯?”赵桓微微皱眉。 “家师姓廖名正一,正是元祐党人之一。” 赵伯瑋惊呼一声,“什么?” 杨峥看着两人反应,倒是不以为意,颇为洒脱,这事瞒是肯定瞒不住的,还不如早点说出来,以免日后成为双方芥蒂。 先小人后君子,先把事情说开了,免得日后生了嫌隙。 若是赵桓不介意此事,还愿意拉拢自己,那杨峥必也会全心全意回报赵桓,赵桓要是心有不愿,那杨峥自也不会热脸去贴冷屁股。 这些时日,他也算是了解到了,这元祐党人确实是朝廷禁忌,尤其是在蔡京把持朝政之下,情形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他要不是有准岳父帮忙,他这次省试没准都够呛,只是纸是终究包不住火的,省试毕竟把关没那么严,可是要等到过了殿试,上榜封官的时候,那审查可就严格多了。 政审这一关,只怕他是过不了的,所以杨峥此前也考虑过这一点,想要出位,就必须抱大腿。 没想到瞌睡遇到枕头,居然遇到了太子赵桓。 不过,杨峥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么大面,能让赵桓为了他不顾朝堂禁忌。 “孤……”赵桓陷入了思考。 “殿下三思啊。”赵桓刚要说话,赵伯瑋便出声阻止,不阻止不行,元祐党人是朝堂禁忌,谁提谁死,就算太子,也不一定能够保的住。 却不想,赵伯瑋不劝还好,这一劝反倒起了反作用。 十四五岁的少年,正是叛逆期,你怎么能阻止他?越阻止越完蛋。 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决的赵桓,一摆手,不听赵伯瑋的劝阻,“表兄,勿要多言,孤相信杨兄。” 赵桓此时展现了自己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遇事果断的派头,这气势,还真有几分王霸之气,让人不禁愿意为其效命。 “能得殿下信赖,杨峥敢不效死!” 没什么好说的,这大腿稳了,必须抱住,杨峥赶忙推金山倒玉柱,再次拜倒。 “叮,成功与赵桓建立羁绊。” 好吧,稳了稳了,连系统都认证了。 就是不知道这日后要是解锁了终极羁绊,能开出什么来?难道是能开出什么王霸之气,不灭皇拳,或是浑天宝鉴什么的? 想多了,想多了,杨峥晃了晃脑袋,将脑子里的水甩了甩。 “哈哈哈,好好好,”赵桓忙上前扶起杨峥,“孤能得杨兄之助,孤之幸甚,孤之幸甚啊。” …… 等到杨峥回到天波府,张浚、方貌、庞万春立刻都迎了上来,脸上都挂着担心之色。 对于张浚、方貌、庞万春三人,这是解锁了终极羁绊的过命交情,杨峥自是毫无隐瞒,将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张浚、方貌闻言若有所思。 只有庞万春听完,也懒得思考,只是叫着“少爷,日后再出去一定要喊上万春,洒家身为杨家护院,怎可让少爷以身犯险。” 庞万春这是彻底把自己当杨家护院了,毕竟杨峥待他不错,管吃管住,教他武艺,还管发钱,这般滋润的日子,庞万春以前哪里经历过,所以自是一百个愿意。 是的,省试之后,杨峥觉得,庞万春也算是经受住了组织考验,正式将圣火功和穿云步传授给了他。 这一下,杨峥算是为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给了他一个船新体验。 是兄弟就来砍我! 啊,不是,是护院就该为少爷抗刀! 这些时日来,庞万春整日里,都闷在府中刻苦修习,俨然变成了一个宅男,尽管汴京城花花绿绿,可对庞万春来说啥也不香了。 有内功,有轻功,还有箭术,哪一样他不吸引人? 这其中还有个小插曲,那就是张浚听说杨峥还会内功这玩意,就觉得很好奇,缠着杨峥教他。 杨峥倒也不藏私,对于张浚这个有过命交情的结拜兄弟,自是倾囊相授,只是也许是资质问题,张浚学倒是学了,可是进度就有些不如人意,因此只是浅尝辄止,修习了没两三日,便即放弃,并未像庞万春这般沉迷于此。 杨峥本以为醉花楼的事,应该就这般过去了,想来那耶律雅里不会这么不知情识趣,真的跑去告状,但是哪想到,这事竟然还是闹开了。 若是耶律雅里知道,不知道会不会骂一声猪队友。 …… 两日后的朝会之上。 一位侍御使,觉得自己抓到了大事情,为了升职加薪,为了挡住大辽铁骑南下,为了挽大宋之危机,风闻奏事,将此事直接捅上了朝堂。 弹劾此事,怒叱贡士杨峥,无故殴打辽国使臣,故意挑起宋辽争端,通敌卖国,应予以严惩,给辽国一个交代,以保宋辽和平友的好邦交关系。 其实杨峥此时根本算不上朝臣,根本够不上资格被拿到朝堂上来提及。若是当真有损宋辽邦交,礼部直面出面办事即可,根本不需要拿到朝堂上来说。 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呢?原来醉花楼的事闹的很大,瞒是瞒不住的,汴京城私下里早都传开了,所以这事自然而然的传到开封府的一干官员耳中。 杨峥之前在明德门前,把开封府搞得颜面尽失,损兵折将,还赔了一套宅子。开封府上下,早都对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看不过眼。 之前杨峥一直也没什么把柄,可是这下次得了机会,怎么可能不搞事情? 开封府少尹立刻找上府尹王革,谋划一番,这事呢,要说开封府直接拿下杨峥也说的过去,毕竟打架斗殴也算是个罪名,但是如果仅限于此,那对杨峥来说最多不过一顿仗刑而已。 只是让杨峥吃些皮肉之苦,那对开封府上下来说,难解心头之恨。 开封府可没想过这么轻易放过杨峥,要整就整大的,所以这罪名必须往大了按。 而且这事也不能由开封府出面,那样显得开封府气量狭小,因私废公,打击报复。 所以开封府尹王革找到了御史中丞王黼,王黼和王革关系一直都还可以。虽然上次在明德门前,王黼觉得自己这个本家实在有些坑,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但是塑料兄弟的表面关系,还是需要维系的,更何况王革还是给了些好处的。 毕竟大家兄弟之间,谈感情就有些俗了,谈钱嘛,这些不过是小事,一个小小的杨峥,连个官身都没有,任他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为了友谊,为了兄弟,安排。 于是便有了今日朝会上这一幕,这也算是开了大宋朝堂之先河,杨峥成了大宋朝堂上第一个被弹劾的白丁。 “杨峥?是那日明德门前的杨家后人吗?”官家赵佶坐在龙椅上问道。 “正是此人。”梁师成忙上前为官家解释。 “众卿家怎么看?” “臣以为此事连辽国都未追究,李御使似乎有些狗拿耗子了。” 周三畏虽然是直脾气,但是毕竟混迹朝堂多年,这其中猫腻只一琢磨便明白过来,是以有些不屑的讥诮了那上奏的御使一句。 “周大人,这是怎么说话?我们御使自是有监察天下,风闻奏事之责,怎么就是狗拿耗子?况且此事,事关宋辽和平邦交,如此事关国家兴亡之大事,我御使若是闻风而不报,官家还要我等何用?” 王黼作为御史中丞,必须维护自家利益,更何况这事还是他安排的。 “呵呵,若是只是小小的一场斗殴,都要提到朝堂上来审议,那宋辽边境三不五时就有摩擦,这朝会天天就讨论打架斗殴好了。” 周三畏怎么会被王黼三言两语忽悠过去,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啊? “二位大人消消火,这事既然已经提上来了,总不能就此不了了之吧,还是议一议正事吧。”旁边吏部尚书蔡攸做起了和事佬。 但是这话看似是在当和事佬,但是实际上却是在帮王黼,因为按周三畏的意思是这事就没必要讨论。这是典型的拉偏架了。 要说蔡攸,这位可是来头不小,他是当朝宰相蔡京的长子,但是在朝堂之上素来都有传闻蔡攸与蔡京不睦,素有嫌隙,但是这话也就是说给普通百姓听听,朝堂之上谁若是信了谁就是真傻,人家这明显是策略,无论朝堂如何变幻,都可以此保蔡家不倒,恩宠永固。 这也是世家大族的老套路了。 只是做的这么明显,父子同朝反目,却还住在一个屋檐底下,父慈子孝,天下仅此一家,别无分店。 “这有什么可议的?”周三畏对杨峥印象不错,所以并不想让杨峥因此获罪,所以还是说了一句。可是如今看这意思,蔡家插手了,那朝堂之上,怕是不会就此简单了事,因此虽然嘴上还是这么说,可是气势上已经弱了下去。 “那便议一议吧,刘爱卿,你怎么看?”上首的官家再次开了口。 这话问的是礼部尚书刘正夫,毕竟外交归礼部管辖。 官家将话题再次抛了出来。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49 怒叱朝堂 b/b“回官家,此事臣以为事关宋辽邦交,还当谨慎为上。” 刘正夫也是个老油条,这话就是在大太极,怎么理解都可以。抓了杨峥来治罪给辽国一个交代算是谨慎。暂时静观其变,等到辽国来告状,再解决,也算是谨慎,怎么说都对。 “刘大人,这辽国使臣前两日可还讨要两倍的岁币呢,你觉得如今出了这般事,辽国可会善罢甘休?” 李御使既然开了炮,为了前途,这炮都不能空房,所以开口便逼刘正夫表态,不给他打太极的机会。 “这个……” 刘正夫有些不爽的瞪了李御使一眼,这些御使当真是烦人,每日里总想整点事,他哪里知道辽人会怎么想,但是他必须给个意见,刘正夫想了想说道“臣以为,其实正好趁此机会,卖辽人一个好,也可让辽人减些岁币。” 杨峥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卒,是死是活无关紧要,若是能够借此,在和辽人谈谈条件,压压岁币,也算是功劳一件,牺牲一个杨峥,无关痛痒,因此刘正夫权衡一二,便做出了决断。 “刘大人此言在理,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见有人表了态,大家自是没什么可说的跟上就是,毕竟他们跟杨峥非亲非故。 可是如此一来却惹恼了一人。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官家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太子赵恒,有些奇怪,往日朝会,赵桓都是乖巧的坐下下面,一言不发,今日居然主动出声,而且看起来好像还有些愤怒?当真怪哉。 “嗯,准。” “父皇,儿臣请斩此通敌卖国之贼。”赵桓指着那个奏议的李御使。 赵桓的话顿时弄得满场群臣皆惊,被赵桓所指的李御使更是吓的面无人色。 就连一直站在下首第一位,闭目养神的蔡京,此时都睁开了眼睛,眯眼看向赵桓。 “太子何处此言啊?” “启禀父皇,当日是那辽人嚣张跋扈,寻衅滋事,无故掳掠我大宋女子,并意图强暴之,当时有不少我大宋义士欲要阻拦,却不想辽人悍勇,尽皆不敌,反被辽人所辱,那辽人更是羞辱我大宋男儿,皆是没种的废物,说我大宋无人,当着我大宋男儿的面,便意图对那女子用强。” “也亏了杨峥出身杨家,有武艺傍身,在当时那般情况下,仗义出手,一举将辽人击溃,这才挽回了我大宋的颜面,显我大宋男儿之威武。” “对于这般有功于国的忠义之士,这位李御使,身居高位,却不思为国举贤,反而意图谋害,行奸佞小人之举,也不知是何居心?” “殿下,慎言。” 梁师成见赵桓越说越是愤怒,而且直接将那侍御使指为奸佞,连忙出声劝阻。 毕竟赵桓是太子,是日后将是接管大宋天下的帝君,如今那李御使并未被定罪,却被作为太子的赵桓直接指责为佞臣,无论真伪与否,他在这朝堂之上都待不下去了。 御使风闻奏事,不管为的是什么,这是御使的职责,身为储君,你可以就事论事,斥责臣子所言不对,但是在未定罪的情况下,先入为主,直接斥责臣子为奸佞,实乃为君者大忌。 就算他当真是因为这事有私心,手脚不干净,可是身为人君,也不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直接说某人是奸佞,这样的话,哪个大臣还敢为人君效命?只会在背后骂他昏君。 果然,李御使顿时一脸悲怆,跪伏于地,朝着赵佶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陛下,臣一心为我大宋安危着想,处处殚精竭虑,今日却被太子殿下这般无端指责,臣为自证清白,今日只好以死明志,还望陛下抚恤臣之妻儿,臣在此拜谢陛下。” 说罢,李御使直接起身,一头朝殿中的立柱撞了过去。 “李大人,你这是做甚。”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旁边有大臣眼疾手快,拉了李御使一把,但是还是慢了一些,李御使头上已经鲜血直流,不过好歹算是保住了性命。 “陛下,臣等无能,请陛下恩准臣等致仕。” 一众御使心有戚戚,亦与同悲,在御史中丞王黼的带领下,整了整衣冠,齐声朝官家跪拜请辞。 官家没好气的瞪了赵桓一眼,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众卿家快快请起,众卿都是我大宋股肱之臣,大宋还有赖诸位,怎可就此致仕?朕不准,众卿莫要再提。” “太子,你出言无状,还不速速替朕扶众位卿家起来,向诸位卿家赔礼。” 官家这是给太子机会,让太子以他的名义,为他刚才干的蠢事挽尊。 赵桓都傻了眼,不知事情为何会闹成这个样子。 梁师成非常有眼力价的上前,推了赵桓一下。 赵桓方才醒悟,既然官家下了令,定了性,赵桓也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躬身就要扶王黼起来。 王黼却是缩了一下身子,“臣等庸碌无为,不敢劳太子殿下,臣等愧对陛下恩德,还请陛下准老臣致仕还乡。” 赵桓碰了个钉子,有些尴尬的僵在那里。 官家一件这般模样,哪里还不明白,只得自己亲身走下龙座,缓步上前,亲手将王黼扶起。 “王爱卿这是说哪里话,爱卿如今正当壮年,比朕还要年轻,怎么就要告老?朕还需要你这般良臣辅佐于朕,莫不是王爱卿嫌朕不堪辅佐了?” 官家这话先捧后压,王黼自是不敢再托大,他也不是真的想要辞职,不过就是拿拿架子,给太子长个记性。太子他可以不放在眼里,毕竟如今官家春秋鼎盛,这太子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上位,没准熬不到上位就已经被撤换掉了。 可是面对官家,王黼却不敢再端着,而且官家这是里子面子都给了,自己要是还拿大,那官家一句准则,他就玩脱了。 王黼赶忙感动流涕,“臣谢陛下信赖,定为陛下肝脑涂地,为我大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能在朝堂上混到王黼这般的,谁还没点演技,这眼泪说来就来,瞬间上演一出君贤臣良的动人画卷。 可是实际怎么样,各人自己心里清楚,朝臣有朝臣的打算,官家也有官家的无奈。 这也就是在大宋朝,中华千年历史上,对文臣最为开明的年代。这要是换个朝代,比如换到汉武年间,亦或是洪武年间,王黼敢来这么一手,滚蛋回家都是轻的,直接咔嚓了,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帝王与士大夫共天下,在大宋从来不是一句空话,大宋的每一位帝王都做到了身体力行,却也深受其制。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官家回到龙座之上,路上还不忘看了一眼太子赵桓,眼中的不满赵桓全都看在眼里。 赵桓心中不是滋味,又是气愤,又是不甘,他明明一心为了国事,可是竟然竟然……。 他心中有千万句话想说,想要为杨峥辩驳,可是此时却没有他半点说话的余地。 一切妥当,大家各回各位,朝会再次被拉回了原点,本来这事经过这么一闹,通常来说也就糊弄过去了,可是谁想,这些御使偏偏较上了劲。 就在梁师成准备喊一句退朝的时候,一个年轻的侍御使再次出列,“官家,关于杨峥殴打辽国使臣一事,还请官家定夺。” 这一次连王黼都皱起了眉头,瞪了那出列的年轻侍御使一眼,心说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我们这刚君臣和谐,你干嘛还跑出来添乱,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么没眼力价的手下哪冒出来,回头得赶紧找个由头发派了。 “行了,那就再议议。”官家赵佶脸上明显露出了不耐烦。 下面众朝臣,这会儿,再没人出声,都只是低头垂首,不发一言。 等了良久,见没人回应,官家脸上不耐又增几分,只能直接点名,“王卿家,这事既然是你们御史台提出来的,那你拿个意见吧。” 官家话语中已是带上了不满,显然是有些责怪。 朕都亲自下去扶你了,面子里子都给你了,还居然还不知足? 王黼心中直骂,怪那个多事的侍御使,本来自己在官家面前好容易博点好感,就因为你这不开眼的,转眼给我拉胯,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但是此时,他也没法多说,这会儿,他已经顾不上再去帮好友王革出头了,杨峥死不死的跟他没多大关系,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而已,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可是若是因此,给官家留下自己主持的御史台咄咄逼人,连个小小的白丁都不肯放过,非要将人置于死地的印象,那就得不偿失了。今天这一番拿架也会变成不知进退,恃宠而骄,那很可能,会让官家对他的态度由喜转厌。 王黼不觉有些坐蜡,心中恨透了那个没眼力价的侍御使,自己这本来刚刷了一波官家的好感度,非多事整这么一出,让官家下不来台,这要一个应付不好,非得玩脱了不可。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50 官家教子 b/b不过,王黼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心念急转,硬着头皮回道“臣以为,此事还得看礼部的意思,若是礼部觉得此事有妨宋辽邦交,那便严惩,若是不然,训诫一番也就是了。” 王黼再次把皮球踢回给了礼部尚书刘正夫。 刘大人原本刚送了一口气,老神在在的看戏,哪想到皮球居然又被踢了回来,连忙说道“臣以为,这事目前辽国使臣都未追究,不如暂且按下,等到与辽国谈妥岁币再说不迟。” “刘大人,方才您可不是这么说的,您可是要对杨峥严惩不贷的。臣请对杨峥这般目无国法,危害两国邦交的贼子,予以严惩。”年轻的侍御使再次奏请。 刘正夫有些尴尬的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拿眼朝王黼看去。 你们御史台这都啥人?分不清好赖坏吗?蹬鼻子上脸是吧?没看陛下都不想追究吗?怎么还不依不饶的? 大哥我也很无奈啊,我哪知道这莎士比亚没有士的玩意,到底怎么回事,这脑子缺根筋啊,大哥,你也别急,回头我就办了他,这事我交给我,我来解决。 王黼和刘正夫眼神交流了一番,王黼忙再次出声,“陛下,臣以为,刘大人说的在理,毕竟此事连辽人都没有追究,我大宋却行严惩,这若是传到民间,怕是影响不好,况且那杨峥毕竟是杨家忠烈之后,若是严惩,怕明德门前又不消停了。” “臣以为,对杨峥稍作训诫,让他多加注意自身言行,毕竟他如今也是贡士,没准日后还有望进士及第,成为陛下之臣,还应严律自身,以为表率。” 王黼这话翻译过来就是,这事人家事主都不追究,咱们也就别多管了,而且杨峥还是个刺头,再来一次告御状怎么办?这杨峥日后是要做官的,要惩戒日后等他做了官,机会多的是。 要不说还是王黼厉害,不愧是素以辩才无双著称,这正的反的都让他说了,谁也不得罪,谁的好也都卖了,跟他一比,刘正夫简直就是个弟弟,太极打的都没人家圆。 “可是,大人……” “闭嘴。”王黼回头,瞪了一眼,那没半点眼力价的年轻侍御使,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几名御使将他拉住,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 “还请陛下定夺。” “好,那这事就按王爱卿的意思办吧。” 王黼闻言也是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知道这关算是过了,好歹没让官家再生恶感。 别看卿家和爱卿都是两字,这期间区别可大了去了,卿家,那说明在官家眼里你就是个一般人;爱卿,那得是官家觉得你不错,表示亲近才说的,若是厌恶,那官家就会直呼其名了。 等到退了朝,赵桓乖乖的在垂拱殿站了近一个多时辰,才等到父皇的传唤。 “知道你今日错哪了吗?” 赵桓低着头,咬了咬嘴唇,“孩儿……孩儿今日,不过是说了几句公道话,却不想……,孩儿不知,还请父皇示下。” “呵,”赵佶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儿子看来还得多历练啊。 “公道话?朝堂上是讲公道的地方?你旁听朝会已经半年有余,居然还能说出这话来,看来朕该给你换个老师了。” “父……父皇……”赵桓委屈的眼泪都要下来,他虽然贵为太子,可此时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可是父皇,若是我们都不去主持公道,这天下又哪里还有公道可言?父皇你前些时日不也还去明德门前了吗?” “朕不是说不让你主持公道,可是你得分场合,况且你真的立身持正,没有私心,在主持公道吗?” “孩儿,孩儿……” “你是看上了那杨峥之才?想要将其收入麾下?” “父皇……”赵桓心中一惊,冷汗直冒。 赵佶摆了摆手,“不用紧张,你想要招揽人才,朕并不反对,更何况那杨峥确实有些能力,智计胆识都是上选。这么多年来,能在明德门前上演这么一出的,十数年来,他是第一个。” 赵桓没想到,父皇居然对杨峥评价如此之高。 “可是你今日却不该在朝堂上,如此明显的偏帮于他。” “非是孩儿偏帮,孩儿只是陈述事实,当日若非杨峥,我大宋男儿将被辽人羞辱的一文不值,那绝对是我大宋之耻。” “哦?你是如何得知的?他们争斗的地方好像是醉花楼吧。”赵佶笑眯眯的看着赵桓。 “孩儿……孩儿……”赵桓语塞,心慌不已。 逛青楼被父皇知道了,该怎么回复,在线等,挺急的。 “哈哈,”看赵桓的样子,赵佶不由的大笑出声,“我已让高俅选了两个高手保护你,省的你身边连个护卫之人都没有,还要靠他人解围。” 儿子随自己,当老子的哪有不高兴的,是自己的种,没错。 要不是当了皇帝多年,城府已深,怕不是还要说一句,朕年轻的时候也如你这般。 微服私访、逛青楼什么的,大宋老传统保留项目了。 所以赵佶虽然知道了,却也没有说什么,反倒是关心起赵桓的安全问题。 “谢……谢过父皇。”实锤了,父皇什么都知道了,“孩儿……孩儿,只是好奇,所以……所以这才……,孩儿保证以后不去了。” 赵佶闻言只是笑笑,不置可否,其实心里多少有些得意。毕竟他自己也经常微服出访,出入花街柳巷,这好奇,哪里是想管就能管的住的? “好了,还是说回朝堂之事吧,今日你不该去为杨峥争辩的。桓儿,你记住,你是君,你不能与臣子争锋,你与他们争,只会将他们推到你的对立面,你有想法,可以让他们帮你说出来。为君者,讲的是平衡之道,你可明白。” 赵佶心情不错,显然存了调教儿子的心思,连这般帝王心术都直白的教给儿子。 赵佶耐心教导赵桓,赵桓面上点头,可心中却没有多少认同。 “可是,若孩儿不去争辩,杨峥只怕是就要被他们冤杀。”赵桓有些委屈。 “而且,父皇,你可知,那些辽人此来,明面上是讨要岁币,可是实际却是怕我大宋与金国联手出兵对付大辽,所以那些辽人就算吃了亏也根本不敢声张,可是父皇您看看,这些朝臣,又哪一个是为我大宋着想?不思报国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杀忠良去讨好辽人?孩儿实在见不得这些奸佞在朝堂之上颠倒黑白,危害我大宋。” 赵桓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中义愤,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哦?辽人当真怕我大宋与金人联手?这事你是从何处得知?” “这……这是哪杨峥说的。” “杨峥?又是他?他如何能够断定此事?你且与我说来。” 赵桓便将当日杨峥所言说给了赵佶,赵佶听了沉思良久。 “他如何能这般肯定?” “这个……这个……” 赵桓挠了挠头,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赵佶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还需要多加历练,偏听偏信可不行,若是这杨峥忠义,一心辅佐,也就罢了,可是万一要是懂了什么歪心思,自己这个傻儿子怕不是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看来该为自家儿子找一位好老师了。 “这事朕知道了,桓儿,此事先不要外传,朕自有安排。” “是,父皇。” “不过,即便事出有因,可是今日之事,也依旧是你鲁莽。要是朝堂之上有人问起缘由,你又该如何解说,难道你要说是杨峥说的吗?” “你让朝臣如何看你?觉得你是一个偏听偏信,只是听信一家之言的储君?是个徇私舞弊,不知轻重的储君?” 赵佶说着说着,不觉语气重了几分,眼神也凌厉起来。 “这……可是……可是……”赵桓喏喏的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将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桓儿,你是储君,自该有储君的威仪,也该有储君的思虑,你的一言一行,都有千万人盯着,不可轻易表态。今日之事,一来,你不该偏听偏信,只听杨峥一人所说,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二来,更不该在朝堂之上,亲自下场,与朝臣争锋,理不辩不明,事不说不清,你有想法,且让朝臣去讨论,不满意就让他们一直讨论,讨论到你满意为止。” “你学废了吗?” 赵佶耐着性子,仔细的教导儿子。 “是,父皇,孩儿记下了。” “行了,朕罚你将《资治通鉴》给朕抄写一遍,去吧,朕还有事。” “啊,是,父皇。”赵桓苦着脸退了出去。 赵佶看着自己的长子退出了垂拱殿,不由有些感慨,他当年刚当皇帝的时候,也刚十八岁,也如自己儿子这般赤子之心,可是朝堂终究教会了他怎么去做一个帝王。 “小梁子。” “奴才在。”梁师成不知道刚才躲哪去了,这会听到赵佶召唤,立刻便出现在赵佶的面前。 “去,叫高俅、童贯速来见朕。” “喏。”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51 游慈云庵 b/b却说风暴的主角杨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此时,他正一脸尴尬的站在一座尼姑庵前,看着面前对他横眉冷对的小尼姑,满是讪讪。 没错,杨峥来找他未来的媳妇谈婚事了,或者按照通俗的说法,他来相亲了。 虽然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两次相亲的经验,但是他对相亲多少有些抵触,但是还是觉得这事应该尽快有个了断,要是早点了断了,当日在醉花楼他没准就真答应了那“李师师”,娶了她又如何。 咳,开玩笑,他怎么会这么随意的,就将自己的终生幸福交代出去,还是一个藏头露尾,不尽不实,别有用心的人。 他绝不是一个肤浅的人,才不会是馋人家身子呢。 然而让他无语的是,站在慈云庵前,别说谈婚事了,他连人家面都见不到。 求问如何能够在不失礼数的前提下,让一个看门的小尼姑,放他进入一座只有女人,才能进的尼姑庵? 在线等,挺急的。 “小师太,还请麻烦帮忙请陈岚小姐出来一见。”杨峥低声下气、放低姿态的请求道。 “什么小师太,师太就师太,为什么要加个小?人家哪里小了?”那小尼姑语气不善,昂头挺胸,对杨峥怒目而视。 让你小看人,人家哪里小了?哪里小了?啊!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们这里没有叫陈岚的姑娘,还有,刚才若不是我回来的及时,你是不是就想强闯?” “你一个大男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却没想到这般淫邪。”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慈云庵,我跟你说了,今天只要有我在,绝不让你踏进庵门一步。” 这小尼姑嘴里不停,机关枪一样的嘚啵嘚啵了半天,硬是怼的杨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把杨峥说成了意图擅闯尼姑庵的登徒子,淫贼。 不过在杨峥眼里,这小尼姑确实小,看年纪不过也就十三四岁,比杨峥矮了一个头还多,再加上平平无奇,连僧袍都撑不起来的小身板,杨峥觉得自己叫她小师太一点错都没有。 不过杨峥还想着能进慈云庵相亲,所以也不敢得罪这个小尼姑,只得陪着笑脸再次请求。 “妙玅,怎么回事?” 一个身着僧衣,头戴僧帽的尼姑喊住了小尼姑。 “妙澜师姐,这人想强闯慈云庵。”小尼姑见了来人立刻告状。 名叫妙澜的尼姑朝杨峥看了过来。 杨峥一脸苦笑,赶忙上前拱手作揖,解释道“这位师太,小生此来,是想求见一位叫陈岚的姑娘,还请师太帮忙通传一声,请陈岚姑娘出来与我一见。” “师姐,我都跟他说了我们这没这个人,他偏不信,我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就是想强闯我们慈云庵,不知道安的什么歹心。” “陈岚?”妙澜思索了一下,“哦,施主说的是妙常师妹吧,不知施主你找她何事?” “小生乃是应其父兵部侍郎陈轩陈大人所托,有要事要与见陈岚姑娘相商,还请师太帮忙通传。” “陈大人吗?那你找的就是妙常师妹了。行吧,你且再这等着,我去问问师妹,看她愿不愿意见你。” “有劳师太。” “对了,施主怎么称呼?” “小生姓杨名峥,字再兴。” “杨施主,那请先在此等等。” “妙玅,你且在这看着。”说罢,妙澜师太转身走了。 “是,师姐,你放心吧。” 妙玅挺了挺胸膛,再次用自己瘦小的身体挡在了庵门之前,瞪圆了双眼盯着杨峥。 杨峥也懒得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念叨起刚刚妙澜师太提起的这个名字,“妙常?陈妙常?” 大概过了盏茶功夫,一个小尼姑来到庵门前。 “杨施主,妙常师姐请你进去,请跟我来。” 杨峥闻言就要迈步上前,却不想小尼姑妙玅再次横在了杨峥面前。 “妙玅别闹,这是妙常师姐的客人。” 小尼姑这才哦了一声,撇着小嘴,心不甘情不愿的让开了身子。 杨峥摇了摇头,跟着那领路的尼姑步入庵中。 绕过刻有南无阿弥陀佛的佛壁没走多远,杨峥便被领到左侧的一处庵堂之中。 “公子还请在此间稍坐片刻,慈云庵都是女眷,还请施主勿要到处走动,我这就去请妙常师姐。” 杨峥无事,只得打量起这座庵堂,整个庵堂干干净净,东西两侧的墙上雕有壁画,北侧有一个佛龛,佛龛上供奉着一尊高约三米的观音像,观音像前有些香火供奉。南侧的地方摆着两个蒲团。绕过佛龛另有一道门与北侧连廊相通。 毕竟是尼姑庵,杨峥也不好过多打探,没有再往连廊处查看,在庵堂中绕了一圈,又欣赏了半天壁画,杨峥终于无所事事的选了一个蒲团坐了下来。 又等了片刻,才听到有脚步声从北侧传来,不多时从佛龛后转出一个身影,杨峥忙抬头看去。 只见这身影穿着一袭灰色僧衣,脚踩灰布僧鞋,与之前所见的妙澜、妙玅等几个尼姑的服饰并无不同,只是这身影身量苗条,就算是朴素的僧衣也难掩其玲珑的曲线。 再看脸上瓜子脸,柳叶眉,凤眼黛目,脸上虽未施粉黛,却白净无暇,透着水嫩红润,而与一众剃度的尼姑不同的是,这身影有一头乌黑靓丽的秀发,微微扎起,垂于脑后。 她手中撵着一串佛珠,宝相庄严,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特别的气质,泛着一股圣洁的气息,让人见了心中平和,想要亲近,却又有几分敬畏,生不起半丝邪念。 杨峥看的不觉有些入神。 “贫尼妙常,见过施主。”直到那身影朱唇微启,轻唤杨峥姓名,才将杨峥惊醒。 杨峥赶忙起身回礼。 两人礼让一番这才面对面盘坐于蒲团之上。 “小姐可是陈轩陈大人之女陈岚?” “贫尼正是,不过如今贫尼法号妙常,陈岚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未曾提起了。” “施主,此番来找妙常,不知所谓何事?” “啊,这个……”杨峥此前想过,可是这时真正面对陈妙常,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小姐在这庵中生活可还习惯?”杨峥随口找了由头。 “一切都好。” “小姐有多久未曾回家?我此前去过贵府,我见陈叔父对小姐颇为挂念。” 陈妙常闻言却没有回话,而是抬起头,一直低垂着的眼睑此时抬起看了杨峥一眼,只一眼便让杨峥有些心虚,“施主,有话不妨直说,可是家父出了事情?亦或是有事相拖?” “呃,这个,其实也算是陈大人所托。” 这事说起来多少有些尴尬,不过杨峥也不是矫情之人,当下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将娃娃亲的事,以及陈轩的意见一股脑的和盘托出。 “不知小姐的意思是?” 若说在来慈云庵之前,杨峥对这门亲事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只是为了了解两家长辈的心愿,不在意陈岚是否同意这门亲事。 可是在看到陈岚的第一眼,杨峥却有些动摇了,所以他一直都叫陈妙常小姐,而为称其师太,就很能说明其内心的想法。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嗯,绝对不是馋人家身子。 陈妙常听了微微皱眉,思虑良久方才回道“此事怕是要对施主说声抱歉了。” “想来我父也向施主说了,贫尼自幼体弱,得师父收留调养,这些年虽然身子骨硬朗了一些,但也同样随师父修习佛法,早晚参禅礼佛,如今虽然还未剃度出家,但贫尼已是以僧侣自居,此生惟愿与青灯古佛长伴。” “这……” “施主若是觉得如此有违长辈遗愿,不好交代,等过些时日贫尼回家一趟,向我父禀明此事,一切罪责皆由贫尼承担。” 杨峥心中虽然略感失望,不过人家拒绝的干脆,而且杨峥看了看陈妙常,脸上一脸的淡漠,也知道这事不可强求。 “既如此,小姐既然想清楚了,那我也就不多打扰小姐修行,这就告辞。” 从庵堂出来,杨峥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件事看来也算是就此了结。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很快便被杨峥抛到了脑后。 “施主,这边走。” 杨峥在一位尼姑领着朝庵门而去,还没到庵门口,就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 “你们这慈云庵当真奇怪,我来上香礼佛,为何不能进?” “我说不能进就是不能进。”这是熟悉的小尼姑妙玅师太的声音。 “凭什么?你倒是给我说出个理来。” “慈云庵并不对外开放,不知小姐是从何处听说?小姐若是要上香礼佛,可以去城中的其他庙宇。” 领着杨峥的尼姑显然知道妙玅的脾性,忙上前两步,解释了一句。 此时杨峥也已经来到了庵门前,正好看到妙玅正堵在门口,她的对面是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女。 但见她身穿青绿底梅花刻丝长裙,外罩素锦织月白色蝉纱,腰系绣金腰带,挂着一个红底寿星翁牵梅花鹿图样的香囊,脚踩一双粉底撒花鞋。长发乌亮绾在脑后,插着一只翠玉簪子,面容姣好,姿容靓丽。 这少女长得颇为养眼,让杨峥不由多看了两眼。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52 刁蛮少女 b/b“哼。凭什么不对外开放?”那女子依旧不依不饶,“等等,那他为什么可以进?而且他还是个男的,你们这不是庵堂吗?不是只有尼姑吗?莫非你们这名为庵堂,实际上却干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所以这就是你们不对外开放的原因?” 那女子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杨峥,对领路的尼姑质问道。 饭可以乱吃,可话不能乱说啊。 别以为你长的漂亮就可以为所欲为。 杨·躺枪·峥无语的看着那少女。 “这……施主休要胡言,败坏本庵清誉,这位施主是有事前来拜会,并无什么勾当。” “哼,那我也是来拜会的,那我可以进了吧?” “那不知小姐拜会的是本庵哪位师太,容贫尼这就去通禀。” “这个……”那少女眼珠一转,“我拜会的和他一样。” “那小姐你可知那位师太法号?” “这个……叫什么来着?那个谁,你刚才拜会的师太叫什么来着?” 那少女挠了挠头,然后突然看着杨峥问了一句。 杨峥翻了个白眼,你当着人家的面这么问,我就算告诉你,人家也不会让你进去吧,更何况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杨峥懒得搭理这个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刁蛮少女,朝着那领路尼姑作了个揖,“多谢师太,小生这就告辞了。” 说罢,杨峥拔腿朝庵门外走去,路过妙玅的时候,杨·小心眼有仇必报绝不怜香惜玉·峥不忘叮嘱了一句“妙玅小师太,可把门看好了,莫要让不相干的人进去扰了诸位师太的修行。” “你……”那少女插着腰指着杨峥,气都不打一处来。 不帮忙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拆姑奶奶的台?姑奶奶跟你没完。 “你别走……”少女脚下一转便要挡住杨峥去路。 杨峥正好迈步向前,完全没料到那少女会拦自己,两人眼瞅着就要撞上,还好杨峥反应的快,堪堪止住身形。 少女也没想到,呆愣在原地,看着距离自己不到一寸之地的杨峥,若是她呼吸再大一点,便要与杨峥撞个满怀。 少女一个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杨峥,惊呼一声,连退了几步,红霞顿时爬上了俏脸。 杨峥也是没想到,有些尴尬的挠了挠鼻头,那里方才被少女发丝拂过,有些微微发痒。 而且,好家伙,比起平平无奇的妙玅小师太,这刁蛮少女,唔,挺有料的。 “告辞!”杨峥一拱手,有些心虚的绕过少女,抬脚就跑。 “你……” 少女闪身又欲阻拦,可是想起方才的一幕,不觉顿住了脚步。 等到少女反应过来,再想拦住杨峥的时候,却发现杨峥已经沿着下山的路走出去好远,只能看到一个隐约的背影。 少女只能愤愤的在原地跺了跺脚,继续跟妙玅小师太扯起皮来。 从慈云庵回来,杨峥索性就宅在了家中。 如今方才九月中旬,因为距离殿试还早,这些时日里,何栗、张浚等人每人里也没什么事,四处以文会友,留连秦楼楚馆。 他们总是拉着杨峥一起,杨峥起先还有些兴致,可是时间长了,杨峥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不是杨峥这人高雅,而是一来他诗词歌赋水平一般,能够卖弄的辞藻不多,二来他也没有心思与那些人整日里吟诗作对,受那些莺莺燕燕的软语吹捧。 杨·守身如玉黄花美少年·峥在见识过李师师之后,眼光高着呢,根本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不见连人家李师师自荐枕席,杨峥都拒绝了吗? 所以跟着何栗他们热闹了一两次,他就没了兴趣,索性在家闭关练功。 自从得了圣火功,他日日勤练不辍,如今圣火功已是被他修炼到了第三重,自身真气大增,他试了试若是全力使出穿云步的绝招——穿云腿,嗯,杨峥起名就是这么无能。 以杨峥如今的真气水平大概能够使三次方才力竭,远不像之前与哈利巴争斗时只用了一次便几近脱力。而且使出来的威力也比之前大了一倍,若是现在再让杨峥与哈利巴对阵,杨峥又信心将哈利巴力毙于腿下。 当然相比起方貌来,杨峥就痛苦的想去hi,方貌脚下的穿云步使出跟杨峥完全不同。 杨峥使来虽然也是辗转腾挪,灵敏异常,穿云腿也势大力沉。可是在方貌脚下,杨峥才发现什么叫做神出鬼没,悄无声息,威力虽然不如杨峥,可是却胜在无踪无影,无迹可寻,绝对是偷袭暗杀的一把好手,真·睦州清溪县刺客之王。 若是让杨峥形容,搜肠刮肚他也只能想出铁掌水上漂、鬼蝠草上飞、踏雪寻梅什么的词来。 值得一提的是,也许是有庞万春的加成,杨峥的箭术水平有了大大的提高,在深入研习了《养由基箭术》之后,杨峥如今最拿手的便是一手速射,或者称作连珠箭,可在眨眼间连射两箭,两箭可以相连,也可以分别射向不同的方向。 按照《养由基箭术》中所述,这招练到极致可以刹那间连出九箭,封死所有角落,让人无从闪避。 这个杨峥自是也传给了庞万春,毕竟这本秘籍是从庞万春身上爆出来的,庞万春果然极具箭术天赋,比杨峥掌握的更快也更好。如今庞万春已经达到了能够连射三箭的程度。 所以按照这个规律,从谁身上爆出的秘籍便是跟谁最为契合。杨峥虽然都能学,却终觉无法将他们发挥到极致。 所以要不要将《中兴备览》交给张浚?可是这玩意要怎么给?这又不是秘籍?只不过是几篇文章,难道告诉张浚,这是你几十年后所著的文章,写的非常精彩,你好好学习一下,等到十几年后你再把它著书立说作出来。 估计张浚一定会以为,杨峥这个大哥脑子坏掉了,要跟杨峥割袍断义。所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杨峥如今还有何栗和赵桓两个羁绊,并未解锁终极羁绊,他倒是有心刷起来。 可是何栗每日里花天酒地,他实在是没啥兴趣,好感刷不起来。 赵桓人家毕竟是太子,不可能像他一样整日里无所事事,人家要上朝、上课、学习、读书、学帝王心术,每日里忙的不可开交,他哪里有机会天天跟赵桓泡在一起刷好感。 “少爷,府外有一位叫木一旦的公子求见。” 就在杨峥这般想着的时候,方貌进来通传,如今方貌已经习惯了将自己当做杨府的一员,将杨峥称做少爷,而不再是哥哥。 这赵桓莫非也掌握了曹丞相的空间魔法?嘶,如斯强大。 “快快请他进来,算了,我亲自去迎接,以后,若是这位公子来访,当以大礼待之。” 方貌虽然不解,但是已经暗暗记在了心中。 杨峥一边朝府门口冲去,一面思索这位朴实无华且枯燥的木一旦亲自来找他干什么?若是有事,也该让人喊他过去才是啊。 就这么琢磨着,杨峥就来来到了门口。 赵桓正抬着头,目光落在府门上写着“天波府”三个大字的牌匾之上。 “不知木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赎罪。” 杨峥忙上前向身着一身常服的赵桓行礼,请赵桓入府。 微服私访,大宋老传统了。 赵桓摆了摆手,一边跟着杨峥往里走,一边说道“再兴,你这牌匾上的字写得当真不错,不知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杨峥嘿嘿一笑,面上有些得意之色,“当不得木兄夸奖,鄙人拙作,让木兄见笑了。” “哦?”赵桓惊讶的看了杨峥一眼,“再兴谦虚了,这字笔锋锐利,自成一派,看来跟再兴你出身武勋世家有关,想来你也是下了不少功夫。” 赵桓可是见过其父皇赵佶的瘦金体和蔡京的楷书,这两人的字不仅当世之名,就是后世也被称作名家,所以能得赵桓一声夸奖,自是说明杨峥的字确有可取之处。 当然这个功劳其实还得归功于他的老师廖正一,廖正一虽然精力都在金石之上,但是书法一道也是不弱,对杨峥的字是狠狠的调教过一番的。不然已杨峥一个穿越者,哪里写得出这般字来。 “殿下今日来寻我,可是有要事?” 此时已经进了府内书房,没有外人在,杨峥便恢复了对赵桓的称呼。 “确实有事。”赵桓一脸郑重。 “你可知前两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 “这个……”杨峥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方才说道“可是与我之前和辽国使臣的斗殴有关?” “嗯?”赵桓看了杨峥一眼,“有人告诉你了?” 杨峥摇了摇头,“学生猜的,能让殿下如此郑重的亲自跑一趟,定然是与我有关的大事,而这些时日,与我有关有能够闹上朝堂的,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件事。” “那你可知朝堂上是何种情况?” “殿下这可是为难我了,我连朝堂都没上过,又如何知道朝堂是那般情形。”杨峥面露苦笑。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53 谈古论金 b/b赵桓却不接话,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杨峥。 杨峥见此,知道赵桓这是有心考较于他,杨峥只得转动脑筋。 这些时日,因为日后定是要走仕途,所以他也是好生研究了一番大宋的管制,对如今朝堂之中的人事也算有些了解,虽然了解的不全,但是基本的体系架构,各部的老大还是多少知道的。 杨峥思考半晌,良久之后,方才开口道“想来当时某位御使大人,奏请严惩我这个殴打辽国使臣,破坏两国邦交的乱臣贼子吧。” “官家定然询问礼部尚书刘大人,然后御史中丞王大人会与刘大人据理力争,最后有赖殿下出面,为我主持公道,这才让官家免了我的罪过。” “啪啪啪!”赵桓鼓着手掌,“若不是我知道再兴你那日不再朝堂之上,我几乎都要以为再兴你是亲眼目睹了此事。” “如此说来,学生猜对了?” 赵桓点了点头,“厉害厉害,只凭着这些信息,再兴便几乎全部猜对,再兴之智近乎妖已,再兴之才不在诸葛孔明之下啊,看来孤以后要改口叫你小诸葛了。” 小诸葛?我这不会是又抢了谁的外号?吴用吗?得,这是跟梁山干上了,先是抢了宋江的及时雨,现在又抢吴用的小诸葛,啥时候我再给我整个别的外号? 其实我挺中意玉麒麟的,怎么没人给我起这个呢? 杨·不学无术·峥这纯属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他要是稍微读过水浒,便知道人家吴用的外号叫智多星、赛诸葛。 赛诸葛可比小诸葛更牛不是,一个是已经超越了诸葛孔明,一个还是在模仿,所以杨峥就是还没模仿成,已经被超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这年代可还没有飘柔。 赵桓听完杨峥的猜测拍手称赞,杨峥猜的虽然不全对,但是却也不离十。 于是当下便将当日的情形说与杨峥,当然关于他怒叱朝堂却被群臣反对的事,赵桓自是不会说的,只说他是如何以一己之力,舌辩群臣,最终让官家改变了主意,不再追究此事。 赵桓的口才一般,说了没几句,杨峥便已听明白了其中关窍,但是他也不戳破,认真的听着。 听完后赶忙站起对赵桓施以大礼想谢,感谢赵桓的救命之恩,愿为赵桓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云云,只哄的赵桓满怀欣慰。 杨峥也很开心,因为系统提示他与赵桓的羁绊再上一层,虽然距离解锁终极羁绊还差的很远,但是好歹也是看到了进步不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对了,再兴,金人当真有你说的那般强吗?” “殿下,金人虽然如今族人不多,但是他们常年生活在白山一带,那里地形险要,环境恶劣,生存十分艰难,但也正是在这般的环境下,让金人全民皆兵,金人勇士更加勇猛,他们是真正从血与火中走出来的战士,甚至以一当十。毫不夸张的说,我大宋禁军面对金人勇士,可能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这话说的就有些夸张,但是为了让这位为了的太子现在就能意识到未来敌人的强大,提早作出准备,就是稍微的夸大那么一丢丢,想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也许能让赵桓提前准备,避免那场亡国之战也说不定呢? “嘶,当真有这般强大?”赵桓将信将疑。 杨峥见赵桓不信,眼珠一转,“殿下可还记得那日醉春楼里的哈利巴?” “那日辽国勇士哈利巴,殿下也是见了的。” 赵桓点了点头,那日的凶险他此时还历历在目。 “在我看来,金国人人都是哈利巴。” 哈利巴的实力赵桓可是见识了的,当日他身边那两个东宫卫士联手,都根本不是人家哈利巴的对手。 “什么?当真?” 所谓眼见为实,哈利巴什么实力,赵桓是知道的,现在杨峥告诉他,这金国居然人人都是哈利巴? 这下赵桓惊了,东宫卫士连哈利巴这样的都挡不住,那换了金国,大宋,那只怕是唯死而已。 啧,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杨峥见自己的话起了效果,自然不会去纠正,说自己可能也许大概,只是稍微的夸张了那么一点点。 反正如今大宋对金人的力量一无所知。 “那这金人有多少人?” “据我所知,金人如今还只是一个部族,人数也就不过万人。” “那就好,那就好,这样的人也不过只有万人而已。” 好个屁啊,一万个哈利巴,那要是引军南下,大宋哪里抵挡得住? 不过还好,这些人在辽人腹地,距离大宋还远,头疼的该是辽人。 赵桓有些庆幸,不过…… 不对,等等。 “那金国远在辽国腹地,再兴你是怎么知道的?” “呃,这个……” 杨峥心里一慌,刚才光顾着吹牛了,把这茬给忘了,果然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这总不能说我是从后世史书上看的吧,杨峥挠头,赶紧思索对策。 “那金人被辽国断了生路,便有金人从辽阳府行船到大宋买粮,江南素来是鱼米之乡,粮食丰富,我之前在杭州时曾有幸见过贩运粮草的商人,他们有雇佣金人保护粮草,我有所接触,这才略知一二。” “原来如此。”赵桓点了点头。 杨峥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其实他这话漏洞百出,别的不说,光说人家金人就算要买粮,也该从登州上岸,哪里需要大老远的绕到杭州。 “那不知再兴你可还能联系上那贩粮的商人?我大宋可否与金国沟通有无?若那金人当真如此厉害,我大宋与其联手,那辽国岂不是毫无还手之力?我大宋则可趁此机会一举收付燕云十六州,完成我大宋百年来未曾完成的壮举。” 赵桓越说越是兴奋,目光炯炯的盯着杨峥,等着他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杨峥心头直跳,我滴个乖乖,我都告诉你金人强大了,你怎么还想着和金人联手灭辽呢?你不怕引狼入室吗? 杨峥想了一下,他隐约记得原本的历史上,大宋好像还真就是这么干的,好像当时还真的收复了燕云十六州,只是后来具体发生了啥事,导致大宋被金国直接突到了汴京城下,导致城破国灭,君虏臣死,杨峥实在有些想不起来了。 杨峥后悔的直想撞墙,自己当年为什么不好好读读历史,为什么连这么重要的信息都没有记住。 杨峥光想着金灭宋的事,可是他却忽略了这个时代的人并不知道这一切。 就算你将金国描绘的再厉害再恐怖,他们对金国并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并不十分了解。 而相比而言,跟他们对峙了上百年,一直压在他们头上的辽国才是大宋所有人心中最大的敌人,那是深入骨髓的仇恨。 所以他们只会想尽一切办法想要除掉辽国这个眼中钉、肉中刺,若有机会定会不遗余力。 更何况收复燕云十六州,这是大宋百年来的耻辱和梦想,是大宋是一代一代帝王传承的信念。 而自打神宗皇帝留下了“收复燕云十六州者可封王”的遗言,这个信念已经传承到了大宋每一个人的心里。 “再兴,你以为如何啊?” “这个……”杨峥犹豫了一下,“殿下所言甚是,若按殿下所谋划,辽国定然不敌,可是殿下可曾想过,若是没了辽国,我大宋又是否能够抵挡的住金人的攻击?” 杨峥还是不想放弃规劝赵桓的机会。 辽人算什么,辽人汉化近百年,无论从体制机制来说,都与大宋更为接近,辽人就算南下,也不会对大宋大肆屠虐。更何况,辽国如今早已是强撸之末而已,内部问题,纷繁复杂,比之大宋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一个继承了辽国遗产,发迹崛起的金人,在尝到了攻伐辽国享受的红利之后,很难不对大宋不起贪婪之心,毕竟大宋之富庶,可是辽国远远不及的。到那时,大宋将要面对的,将是比辽国更加难缠的存在。 打个比方便是,如今的辽国只是一只垂垂老矣的老虎,牙不尖了,爪也不利了,更是没了山林之王的气势,不过是个固守领地的柴狗而已。 而金国则是刚刚在群狼环伺中,杀出一条血路的狼王,对辽国虎视眈眈,只等这只猛虎稍有不慎,便要扑上去,啃其皮,啖起肉,蚀其骨,将那行将就木的丛林之王毙于脚下,取而代之。 “嗨,再兴多虑了,你也说了金人穷困,倒时大不了我大宋多与他些岁币就是,想来金人比辽人更需要这个,没准只需用少量岁币便可将其打发,这可比贪得无厌的辽人好办的多。” 杨峥闻言心中惊讶莫名,这是他第一次听一个未来的大宋执政者,将岁币这事说的如此堂而皇之,这难道不该是一件羞耻的事情吗?亦或是大宋已经富裕到在执政者眼中,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情了吗? “可是,若是金人比辽人更加贪婪呢?”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54 打上门来 b/b“更加贪婪?怎么会?这世上难道还有比辽人,更加贪婪的人吗?” 杨峥无语,很想肯定的告诉赵桓,有,不仅有金人,还有日后的元蒙,一个比一个强大,一个比一个贪婪。 没有实力守护的财富就是原罪。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古流传的话语,都被你们下饭吃了吗? “再兴你想多了,这些不过都是以后的事,等到我大宋收付了燕云十六州,便能再次以长城为依仗,建立北方防线,拒敌于国门之外,又何惧什么辽人、金人。到那时,我们便可坐山观虎斗,任由辽人与金人打个难分难解,我们自可渔翁得利。” 殿下您这成语倒是用的不错,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另一个成语叫做天真无邪? 杨峥震惊于赵桓的天真,心中一阵哀叹,一个未来的大宋执政者,居然抱着如此天真的想法,完全没有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不能未雨绸缪,这样的国家还有什么希望? 这一刻,杨峥甚至生出了就此离去的避世之心。 但是他也知道,赵桓如今不过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你要求一个在后世来说也不过正读初中的孩子,能够像成年人一样思考,掌控时政大局,具备超前的思维和战略眼光,那是不现实的。 毕竟无论nbp;知识、经验,还是阅历等等,都是他此时所无法具备的。 看来想要改变日后赵桓的命运,改变大宋的结局,自己可能还需要更加的努力才行,任重而道远。 杨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从初到大宋,只是抱着苟活于世,咸鱼度日的心态,不知何时已经慢慢的发生了改变,开始操心起了大宋的未来,想要改变十数年后那场悲剧的到来。 “再兴,等到燕云收复,建立北面防线,再联合金人,一举灭辽,之后再将西面那个三姓家奴的李家干掉,我大宋便可称霸寰宇,万邦来朝。” 赵桓越说越是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宋无限光明的未来,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有些走神了的杨峥。 杨峥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这位未来的帝王倒是野心不小,收燕云,灭辽平夏,不知道该不该说一句志大才疏呢? 不过志大从来不是缺点,才疏才是,有我小诸葛在此,帮你弥补这一缺点,实现你的大志又有何难? “殿下志向远大,不过,如今我们还当脚踏实地,才能让殿下的志向一步步实现。” “对对对,再兴,你速速派人去寻找那往金国贩运粮草的商人,此乃我大宋灭辽平夏的第一步,你做好了,便是大功一件。” 杨峥知道此时再多说什么也是徒劳,自是点头应下。 “好了,好了,此事重大,稳妥起见,孤还当尽快禀告父皇,以策万全。” 说罢,赵桓起身风风火火的就要走。 直到离去,赵桓依旧沉浸在自己幻想的兴奋中,反观杨峥,心中却充满了惆怅。 不过这种事情,以他现在的身份,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杨峥回到房中继续修炼,不论如何,想要得到更多的话语权,都是得靠实力说话,既然暂时无法改变,那就从增强自己做起。 可是还没等他坐稳,便听方貌又来通报“少爷,府外有人来找,说是你的本家兄长。” “本家?兄长?”杨峥有些疑惑。 我娘跟我说我是杨家独子,这么多年我也没听说,我有什么本家兄弟,这莫不是哪个不长眼的,见我重开天波府,冒充我家亲戚,上门来打秋风的? “那你先请他进来。” “他不进来,说是需要确认少爷您的身份。” 嚯,这究竟是谁,如此拿大,冒充也就罢了,还要确认我的身份?现在的骗子套路这么深了吗? 杨峥心里满腹疑惑,不知这人到底是谁,左右无事,杨峥起身跟着方貌往外走去。 来到府门口,便见一个汉子头戴一顶范阳毡笠,上撒着一把红缨,生得七尺五六身材,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腮边微露些少赤须。那汉子双臂抱胸,斜抱着一柄长刀。 杨峥只看了那汉子一眼,已是大致猜到了这人是谁,只是心中有些不敢确定。 看来这倒不是骗子,只是这位究竟又想闹哪样?杨峥有些摸不清楚。 “这位兄台,不知有何事找我?咱们不如入府详谈?” 那汉子闻言,却不答话,而是反问道“你便是杨峥杨再兴?” “在下正是。” “阁下既然敢自挂天波府的牌匾,想来,定会杨家枪法了?不知可敢与我一试?” 杨峥一愣,不过既然猜到对方是谁,倒也没有生气,“兄台既然想要领教杨家枪法,那便随我到府中演武场上一试吧。” 那汉子却倔强的摇了摇头,“不,我们还是就在此处比划一二吧。” 杨峥不由皱眉,当街比武斗殴,这少不得又得被开封府抓住话柄,只是那汉子显然是个驴脾气,估计杨峥就算说了也是无用,他也大概猜到那汉子不肯入府的原因,因此有些无奈,只得吩咐道“十四,去府中取我的长枪来。” “慢着,取两杆来。” “兄台不是使刀?”见对方抱着一把刀,杨峥自是认为对方是使刀的。 “今日只是试试你的杨家枪法,用枪足已。” 对方满是自信,言下之意便是你还配我用刀。 杨峥被这话,也是挑的心头火气。 杨峥这处宅子位于汴京外城东南,既无权贵,也无豪绅,周围来往多为普通百姓,贩夫走卒,门口街道还算宽广,街边还有些摊贩,倒是人来人,有些热闹。倒也不怕闹将起来,惹出什么事端。 当然该有的礼数还是得尽到,杨峥对着四周拱手致意“各位街坊邻居,我与这位兄台要在此处切磋一二,还望诸位行个方便,为我二人腾个地方,以防一会我们斗将起来,伤到诸位,不便之处,还望诸位谅解。” 杨府周边这些邻居跟杨峥相处有有近一月时间,平日里杨峥也是依旧保持着自己乐善好施,扶危济困的原则,所以倒是让这些人觉得杨峥这人不错。再加上杨峥自打在明德门前一闹,在这汴京城中也算小有名声,因此这些人对杨峥的请求也是理解。 “杨公子放心,我们这就给您把位置腾出来。” “杨公子加油!这汉子上门挑衅,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杨公子小心啊,莫要受伤。”这是关心杨峥的街坊大妈,其间还夹杂着几个怀春少女。 若是后世,没准就有人举着灯牌,开始喊,“哥哥加油,哥哥最棒”什么的了。 离得近的几个摊贩纷纷挪动摊子,将位置腾出,片刻之间在杨府门口空出一片空地来。甚至还有人帮忙维持秩序,不让人踏入这边方才腾出的空地。 这些人倒也不散去,都等着看两人比斗。此时的民风还是悍勇,根本不怕两人比斗有个误伤啥的,反而是非常好奇。 早就听说杨峥前些时日,在醉花楼大展雄风,打的辽国勇士屁滚尿流,可是无缘一见,今日可要好好看看,这杨峥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这番本事。 不片刻,方貌提了两杆木制长枪出来,递给了杨峥。 杨峥接过,直接丢了一杆给那汉子,“兄台,请。” 那汉子也不矫情,伸手抓住长枪,将一直抱着的长刀小心的放到一边。双手持枪,长枪一抖,舞了个枪花,拉开架势。 “请。” 杨峥也不废话,长枪一摆,跃身而上,一招白蛇吐信直奔那汉子面门。 那汉子不慌不忙,长枪一抖,一招金簪拨灯,将杨峥长枪挑开,紧跟着前踏一步,长枪如蛟龙出水,由下而上猛地直扎杨峥心眼。 杨峥也不含糊,一招黄龙卧道,身子后仰,闪开长枪,紧跟着便是一个乌龙摆尾,长枪横扫那汉子腰间。 两人就这般你来我往,刚开始两人都还只是试探,可是斗到后来,杨峥不觉已是用上了全力。 杨峥是苦练十多年杨家枪法,各种招式早已烂熟于心,却少有人能与他拆招,让他能够如此酣畅淋漓的将杨家枪法一百零八式尽数施展开来。 那汉子则是越斗越是心惊,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少年,杨家枪法使的如此熟练,单论枪法,竟似不在自己之下。 起先他还存着看看杨峥到底是不是杨家后人,会不会杨家枪法的打算,因此有些留手,可是打着打着,也被杨峥激起了胸中战意,不觉手上开始加力,逐渐的认真了起来。 杨峥此时却已是完全沉浸其中,身体力行的将脑海中,杨家枪法的每一式变化使出,全力施为,招招都直奔对方要害而去。 仿佛生死搏命,顿时险象环生,可又每每被对方将危机化解,一时间两人斗的难分难解。 周围群众看得惊险刺激,目眩神移,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一时间都屏住呼吸,忘了出声叫好。 也不知道斗了多久,你来我往的有多少个回合,而且因为对方也用的是杨家枪法,杨峥施为时,也同样在拆解杨家枪法,这一来一回,杨峥只觉身心舒常,杨家枪法在他手中更为熟练,以往还有些觉得转换不太顺畅的地方,此时也都圆转如意,如臂使指。 显然在这番比斗中,让他的杨家枪法融会贯通,对杨家枪法的理解更上一层。 此时那汉子手上猛的发力,双臂连抖,长枪化作十数道虚影,直奔杨峥而来,这一招正是杨家枪法的一个绝招,名为十面埋伏。 彷如四面八方全是枪影,便如陷入了十面埋伏之中一样,让人无从闪避。 顿时间杨峥,陷入了绝境。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55 杨志卖刀 b/b面对对方的这记杀招,杨峥自是知晓。 因此,杨峥也不慌乱,只见他后撤半步,手中长枪也是猛的刺出,枪尖化作繁星,如同烟花一般在那汉子眼前炸开。这也是杨家枪法中的一个绝招,名为暴雨梨花。 暴雨梨花与十面埋伏有些类似,又有些不同,一个是枪尖连点,爆出数点寒星,一个是枪出如龙,快如闪电,但其根本却都是一枪化作无数枪,让人分不清哪个是真正的杀招。 枪影撞上繁星,繁星消弭,枪影遁迹。 只听一连串的炸响在两人之间响起,最终画面定格。 只见杨峥和那汉子两人都保持着相同的姿势持枪而立,两人枪尖撞在一起,定在了原地。 下一刻,只听一声闷响,两人手中长枪炸裂开来,化作一团木屑掉落在地上。 “哈哈哈哈。” “哈哈,痛快。” 两人齐声仰天大笑,笑声持续了好半晌才停了下来。 “兄台,府中已备好酒菜,可愿进府一叙?”杨峥枪法大进,心情颇好,抬手邀请道。 “故所愿也,不敢请耳。” 那汉子一抱拳,拾起自己的长刀跟着杨峥便踏入了天波府。 “兄弟,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兄弟见谅。非是为兄有意刁难,只是看到这天波府三个字,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故方才有些失礼,还请兄弟见谅。” 刚一入府,那汉子便拱手向杨峥致歉。 杨峥摆了摆手,“兄长所为,我能理解,若是换了我与兄长易地而处,只怕我比兄长做的还要过分。方才多谢兄长手下留情,未尽全力,否则,只怕我不是兄长一合之敌。” “哪里那里,兄弟过谦了,咦?”那汉子突然有些惊讶的看着杨峥,“兄弟知道我是谁?” “哈哈,青面兽杨志之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杨志闻言先是脸上一阵欣喜,没想到自己的名号居然如此响亮,可是旋即又化为落寞,谁能想到自己会沦落至此呢? 杨志的神情被杨峥看在眼里,却也不多说,只拉着杨志往府内走。 得了吩咐的方貌早已将酒菜备好,杨峥拉着杨志坐下。 “对了,兄弟是杨家哪一支?” 杨峥自然明白杨志问的是什么,当下将他从宗谱看到的记载算了下,自己应是六郎延昭一脉。 杨志恍然,这才说起,自己算是二郎延定一脉。 当下两人又论了下代系,两人算是同辈,从杨老令公算起都是杨家第十代。 接着杨志又询问了一番杨峥是如何重建这天波府的,杨峥便将自己初入汴京城的遭遇说了一番,杨志听了不慎唏嘘感慨。 两人这一番攀谈,算是定下了亲戚关系,杨志毕竟年长,杨峥忙称一声兄长。 “兄长,小弟表字再兴,兄长叫我再兴即可。” “我看兄长面有愁容,可是有何烦心事啊?” 志长叹一声,“再兴,为兄求你一件事。” “兄长但说就是,何用相求?只要是小弟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杨志将那柄一直不曾离身的长刀取了过来,小心的解开包裹在外的包布,露出磨得有些发白刀鞘。 “再兴,这是杨老令公当年所用宝刀,愚兄无能,令宝刀蒙尘,如今贤弟既然重建天波府,愚兄便将此刀赠予贤弟,还望贤弟让此刀重现昔日荣光。” 杨峥接过宝刀,抽出一看,刀身寒光闪烁,锋刃薄如蝉翼,吹毛可断,当真是一把好刀。 不过杨峥看完却并未收下,而是重新将刀推还给了杨志。 “此刀即是杨老令公所传,兄长还是好生留着,来日让他再饮辽血,以祭老令公在天之灵。” “这个……”杨志脸上现出纠结之色,半晌才有些犹豫的说道“那……为兄将此刀卖于贤弟如何?” “嗯?”杨峥听到这句,才突然恍然,自己都认出杨志了,为何还把“杨志卖刀”这一茬给忘了。 若是按照事件原本的发展来说,杨志是个不折不扣的倒霉蛋,明明武艺高强,不派他去上阵杀敌也就算了,却让他去押送什么花石纲。 押送花石纲也就罢了,你说遇上个劫道的把花石纲丢了也还能追索回来,结果他却好,直接在黄河里翻了船,这上千斤的大石头,捞都没法捞。 好容易疏通关系,攀上了太尉高俅的线,想要重新来过。结果谁想到,杨志到东京后,见到了太尉高俅,好生的恳求想要求个官复原职,却不想官没捞到,还被高俅赶了出来。 再之后便是因为盘缠用尽,不得不变卖家传宝刀。却谁想卖刀又遇到泼皮牛二,堂堂名门之后,竟然被一个泼皮欺辱,当真是要多惨有多惨。 最后还忍耐不住,光天化日之下,当街之上,一刀将牛二给宰了。 这下算是摊上了官司,被发配充军大名府。 要说杨志是水浒第一倒霉蛋,可是一点也不冤枉。 然而杨峥所不知道的是,他觉得杨志是运气不好,所以踩导致了这一切。 可是他若是真的有仔细看过水浒,便不难知道,杨志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之所以没有带兵打仗,不是因为没人用他,而是因为他当了逃兵。 他是武举出身,官拜殿司制使,此前在西北军中效命。 可是却在一次与西夏的交战中,当了逃兵。这才不得不回东京找门路。 而之后他到大名府,得梁中书赏识,让他押解生辰纲,可是押解途中他刚愎自用,对下属非打即骂,苛刻严厉,被晁盖、吴用等人用计夺了生辰纲。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老老实实的带队回大名府,承认错误,梁中书也未必会拿他怎样。 可是他干了什么?他又逃了,跑去梁山落草。 而这还没完,这货上了梁山,在梁山出征方腊的时候,这货再次逃了。 所以,也就是杨峥这个读书不仔细,还自诩自己读过很多历史,看过很多兵法,却都是一知半解的人,才会觉得杨志是个可怜的倒霉蛋。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性格决定命运,人生无常,有的时候,还真不一定是运气的原因。 当然,此时的杨峥什么也不知道,他还觉得杨志这人只是时运不济。 所以杨峥想起这段,再看杨志如今宝刀还在,脸上虽有困顿,但是应该还未到穷途末路的地步,那想来应是还没遇到牛二。 所以按照推断,他觉得杨志现在很有可能是想要寻思门路,准备去找高俅,谋个出身。 只是碰巧路过自家府上,正好看到自己在这重开天波府,所以心中不忿,这才上门挑衅,打上门来? 杨峥觉得自己已经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兄长何出此言啊?兄长这是不拿我当自家兄弟。兄长若是有难处,直接开口就是,莫要提什么卖刀。” “这个……”杨志顿了顿,这才一脸不自然的将理由说了出来。 杨峥这才知道原来事情果然和他知道的那样,杨志确实是来找高俅的,不同的是,杨志已经找过一次高俅了,结果却被高俅大骂了一顿,赶了出来。 杨志此番本是想将祖传宝刀卖了,凑一笔银两,再去高俅那里疏通疏通,想来看在钱的面子上,高俅应该不会再这般不顾情面了吧。 杨峥听了却撇了撇嘴,这高俅当真是见钱眼开。 可是他哪里知道,高俅拒绝杨志的真正原因。 杨志之前通过门路,寻到高俅那儿,高俅本来还挺开心,得一大将来投,他手下能奉承的不少,可要说真正能打的,一个也没有,这好不容易,来个有真材实料的,高俅自是大喜。 当然高俅自也不是蠢人,还是找人查了查杨志的底。 刚看杨志简历的时候,高俅一看,武举出身,不错,是个当将军的料,可是越往下看,越是恼火。 你道为什么,原来高俅看到,杨志这丫是个逃兵啊。 还是在西北战场上当了逃兵,这要来何用?再有武力也不能用啊。能跑第一次,就能跑第二、三、四、五……10086次。这谁敢用? 所以高俅二话不说将杨志赶了出来。 可是杨志却不这么想,他只以为是因为自己没有给高俅送银子,所以高俅不满,这才想着要将家传宝刀卖了,凑了银子,再去找高俅买个官。 所以他跟杨峥说起,也只说是缺些银钱,对他当过逃兵的事,只字未提。 一个明明知道,但是刻意隐瞒。 一个自以为知道一切,所以也不刨根问题。 于是,误会产生了。 杨峥知道了杨志所说的实情之后,心里直摇头,这位兄长当真是可怜、可悲又可恨,当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可怜,是因为杨峥觉得,没有比他更倒霉的人了。 可悲,则是杨志明明是忠烈之后,还是武举出身,一手好牌,却被他打烂了。 可恨,则是都这样了还不自知,居然还想着要买·官贿爵,正是因为像杨志这样的人多了,才导致朝廷之风日盛,贪腐成风,搞得乌烟瘴气。 毕竟,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所以这把刀,我到底是该买呢?还是不该买呢? 在杨峥期盼的眼光中,杨志陷入了沉思。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56 卖官鬻爵 b/b杨峥不想给杨志这个钱,倒不是他有多高尚,见不得这种万事不决靠行贿的行事作风,而是他觉得自家兄长还可以挽救一下,不想让他走上他所知道的老路。 在杨峥看来,这钱若是给了杨志,那就是害了他。 而且不想让他在行贿这条错误的道路上,越陷越深。 但是熟读《情商》的杨峥知道,劝人不能直接开口劝。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兄长需要多少?我这就叫人准备。” 杨志闻言大喜,“三……三千贯就行。” “好的,十四,你去账上支三千贯来。” 杨峥吩咐了方貌做事,这才乘着这个当口,开口说道 “兄长,三千贯可够?高俅那可有官阶的价目列表?兄长想当个什么官?我们不妨直接买个大的?上将军多少钱?不若直接买个上将军回来,也不辱没了兄长这一身武艺。” 杨志目瞪口呆,吞了口口水,自己这个本家弟弟什么来头?这开口就是上将军的,好家伙,一个上将军得多少钱? “这个……这个……为兄也未曾扫听过,而且……而且……上将军实在是有些高了,那是从三品的职位,也非一个高太尉所能决议。” “哦,这样,那不知那高俅能够决议的事哪些?不弱就照着最高的那个品阶来。” “这个……”杨志挠了挠头,他哪里知道高俅那能买到的最高品阶是什么,他上次都还没来的及开口,便被高俅骂了出来,又哪里知道这么多。 “再兴你一片好意,为兄知道了,不过,朝廷有朝廷的规矩,为兄还是当稳扎稳打,此前为兄也不过是个从八品的殿司制使。这次能弄个同阶的承直郎、军训判官之类的就行,当然若是能往上够一够司直、修武郎之类的自是更好。就是……就是不知道高太尉能不能做得了这个主。” 杨志舔着脸憨笑着。 嚯,你还真敢说,一个八品的司直郎,你脸怎么这么大呢? “那,这个什么司直郎需要多少银子?” “这个,想来三千贯怎么也足够了吧。” 在杨志看来,三千贯是很大一笔钱,怎么着也都够买个八品的官了。 “兄长可有把握?要不我去帮兄长疏通疏通?” “不用,不用,这个我都联系好了,如今就只能银钱,不用再麻烦再兴了。” “哦?不知兄长找的谁的门路,还是当谨慎一些,莫要上当受骗。” “不会不会,上次我已经见到了高太尉,无论如何也不会是骗子,只是上次我银钱带的不够,这才没能得高太尉的应允。再兴放心,等我日后做了官,不需多少时日,便可将这三千贯如数奉还。” 杨峥嘴角抽了抽,不需多少时日如数奉还?大宋的俸禄据说是还不错,但也没有不错到一个八品官能够年入三千贯的程度,所以这钱从哪来,自是不言而喻。 自己这位兄长,果然是好的没学会,坏毛病学了一大堆啊。 不行,必须拦着,不能让他再错下去。 “兄长,要我说,这钱倒是不着急,还是当勤勤恳恳做官,踏踏实实干事,如此他日方能有所发展。” 杨志抬头看了杨峥一眼,脸上有些不悦,“怎么,再兴这是瞧不起我?” “怎么会?兄长这说哪里话?兄长武举出身,实力也在这里,我只是觉得,以兄长之才,若是去做什么承直郎,实在是埋没了,兄长合该沙场建功,扬我杨家威名,重振杨家。” 杨志闻言顿时弓起身子,双眼警惕的盯着杨峥看了半晌,见杨峥一脸真诚,这才放松下来。 “嗨,再兴,莫要谈什么沙场建功了。如今朝堂什么样你是没见过,我跟你说,我之前在西北,别说吃空饷了,养寇自重的,都不是稀奇事,更有甚者,将兵器卖与西夏那些奸逆。军中这般作为,何来沙场建功可言?此番为兄之所以落没,便是因我看不惯,这才顶撞了上官,只能另寻他路。” “所以,为兄的心已经死了,找个地方上的武官当当即可。”说着杨志看了杨峥一眼,似乎是怕杨峥担心他还不起钱,不借钱给他,又补充道“再兴你放心,这钱,等我当了官,自然很快便会还你。” 我信了你的邪。 把贪藏枉法说的如此堂而皇之,不当回事,即便朝堂如此,可也没见几个当官就是为了捞钱的。 “兄长,这些事还是莫要做的好,若是缺钱了,来寻小弟便是,莫要因为这些事,损了我杨家名声。” “哎,”杨志毫不在意的摇摇头,“再兴,为兄痴长你几岁,今天就教你个好,在朝中为官,你若是不做这些,你便根本难以立足,更何谈重振杨家?你道每年考评升官,都是凭的什么?凭的是这个。” 杨志搓了搓手,比划了个银钱的样子。 算了,这人中毒已深,没救了,拉出去埋了吧。 杨峥觉得有些心累,算了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对于这样的人,杨峥是有些看不起的,但是他也知道,不能凭还未发生的事就去否定一个人,那是偏见。 杨峥压下心头的不适感,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给自己这位沾着亲带着故的本家兄弟一些面子,于是开口道“兄长既然已经有了主意,那小弟便祝兄长前程似锦,来,兄长,满饮此杯。” “饮胜!”杨志端起酒杯一口喝下,好不痛快。 三千贯钱而已,对杨峥来说,也不是太多。 权当是接济本家穷亲戚了,也不求什么回报了。 毕竟杨峥这些年,也没平白浪费了自己穿越者的优势,别的没有,至少在钱上一直还是能够有所保障的。 等着方貌将银钱取来,杨峥示意方貌交给杨志,杨志顿时两眼放光。 “兄长,这些可够吗?” “够了,够了。”杨志大喜过望,“多谢再兴兄弟,日后若有所需,兄弟尽管吩咐。” 杨峥心里叹了口气,果然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杨志好歹也是本事不俗,别的不说,光是方才门口那一番比试,杨志也是用的杨家枪法,造诣远在自己之上。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为了这点钱走上了歪路。 还好自己不用,想到若是有一天自己落到杨志这般田地,自己会怎么做? 不过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作为一个穿越者,若是还要因为银子发愁,那杨峥觉得自己当真是白白多活了一世。 “兄长便就此在府上住下,如今天波府刚刚重立,想要再现昔日荣光,还需你我共同的努力,哥哥作为杨家一员,还请为此出一份力。” 虽然杨志这个人有些瑕疵,但是毕竟是杨家人,杨峥觉得以后没准还是可以改造的,就算不行,打好关系,建立一份羁绊,对自身也能多些提高,,比如自己在枪法上没准又能精进几分,倒也没什么坏处,于是便开口请杨志留下。 “这个……”杨志脸上却有些犹豫,不过毕竟刚拿了人家银子,拒绝的话有些说不出口,顿了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 两人达成了共识,接下来酒桌上的气氛也热闹了不少,两人更显亲近,推杯换盏,言笑无拘。 等都酒宴散了,杨峥让方貌给杨志安排了房间,在府上住下。 这才皱着眉头思索起来,因为直到现在,他脑海中也未能响起系统的声音。 这钱也出了,酒也喝了,该接济的也接济了,大家相谈甚欢,这羁绊也该建立了啊。可是为何?为何这杨志却没有? 这些时日杨峥也仔细的研究了一下这个系统建立羁绊的条件。 像是方腊、方貌二人,是因为最初杨峥接济了他们二人,让他们二人不至于流离失所,饿死接头,这才建立了羁绊,而直到因为方腊杀人,他出手为方腊摆平此事,救了方腊的命,这才跟方腊、方貌二人达成了终极羁绊。 而庞万春则是莫名其妙的只因为坐一桌吃饭便解锁了羁绊,然后也是因为出手救了庞万春,免于他被官府捉拿,算是救他一命,然后在十贯钱的作用下,直接解锁了终极羁绊。 至于张浚,则是跳过了建立羁绊,直接因为从张青和孙二娘手中救了他一命,然后两人义结金兰,直接解锁了终极羁绊。 这让杨峥一度以为只要跟人结拜就能解锁羁绊,很是想要拉个人就去磕头结拜,但终于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因为按照系统的尿性,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 而且真要是莫名其妙的拉着人结拜,人家也得肯啊,不然非把他当神经病不可。 后来的何栗和赵桓则是机缘巧合,因缘际会之下,因为出手帮了他们才解锁的羁绊,只是终极羁绊却完全没有影呢。 所以通过这仅有的六个羁绊来看,杨峥觉得想要解锁羁绊,那就要帮对方一个忙,让对方跟自己建立关系,而想要解锁终极羁绊,则需要救对方的命。 但是如果仅从助人为乐上来看,自己助的人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了,为何却只有这么几个羁绊?而且自己救的命其实也不算少了,为何也没能建立羁绊呢? 就拿这次来说,自己可是真金白银的帮了杨志,可是为何却没有建立羁绊?杨峥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因为钱给的不够多? 对了,自己好像漏了一个李师师?当时李师师问他要不要娶她的时候,系统弹出了是否建立羁绊的提示,杨峥当时觉得李师师有问题,所以没有同意。 现在想来,建立羁绊还有一种可能是对方主动提出?像张浚便是主动提出要与杨峥义结金兰,但是加上救了张浚一命,所以直接解锁了终极羁绊? 哎呀,这么算来,那的想方设法让对方跟自己主动拜把子,这样便能建立羁绊了? 所以自己要不要去找杨志拜个把子? 可是从血缘上来讲,杨志本来就算他的远房兄弟,这个再拜个把子?总觉得哪里不对。 而且想让对方主动跟自己结拜,似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杨峥琢磨了半天,一时间也琢磨不明白,也就懒得再想了。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57 峰回路转 b/b杨志从杨峥这得了三千贯,便是一刻也不愿多等,连夜便再次联系关系,准备再次求见高俅之事。 杨峥也不去管他,依旧在家中苦修。 这日,方腊突然来报,兵部尚书陈轩派人请他到府上一趟。 杨峥心中疑惑,自从上次从慈云庵回来,他想着陈岚自然会去跟她爹解释,而且这事他也不好自己去说,免得尴尬,所以便没有再去陈府跟陈轩知会。 如今陈轩请他前去,想来大概是陈岚已经跟他爹说了,所以陈轩叫他去大概便是为了了结此事。 杨峥不敢怠慢,立刻赶去陈府。 …… 陈府,书房。 “哈哈哈,贤侄,没想到你来的如此之快。” 陈轩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一见杨峥便热情的起身相迎。 “有劳叔父等候。” 陈轩摆摆手,拉着杨峥坐下,“听说贤侄前些时日在醉花楼大显威风?好好教训了辽人,好好为我大宋争了一口气?” “呃,”杨峥被陈轩的话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事都闹上朝堂了,自己差点为了全两国邦交被严惩法办,这算什么大显威风? 而且陈轩也是够资格参加朝会的,这事他肯定清楚啊,可是此时为何要这么说?莫非……? “叔父,朝堂上可是有了什么变化?” 陈轩眼中一亮,笑意盈盈的看着杨峥,一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有气,哦,不对,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味的样子。 “贤侄果然聪慧,这两日朝堂一改往日作风,对辽人不假辞色,辽人几次要求增加岁币,官家都没同意,更是要求辽人削减岁币,而辽人对此虽然表面震怒,但实际却没有什么太大的举动,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杨峥心头了然,想来定然是赵桓将自己的话说给了官家,被官家所采纳,这才借着岁币之事,反过来试探辽国。 而辽国这番反应,却又正中了杨峥所料,这一来一回,怕是已经让官家起了些别样的心思。 若是杨峥所料不差的话,此时大宋定然已经派出细作,前去辽国腹地联系金人了。 不过这都不关杨峥的事,他唯一关心的是,他这只蝴蝶扇起了翅膀,到底会产生多大的影响,是否会让历史的发展有所改变?亦或是还是会走上原来的老路? “还请叔父示下。” 虽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是熟读《情商》的杨峥,自是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有,低(扮)调(猪)谦(吃)逊(虎)才是做人之本。 适时的捧下老丈人,才能更讨老丈人欢心不是。 果然陈轩面有得色,一副指点后辈的样子,“这意味着呀,官家动了心思,我大宋承平已久,静极思动,官家这次只怕是想要有些动作了。所以,贤侄,此番你若能高中进士,日后定然大有可为呀。” “全赖叔父提携。”杨峥闻言做若有所思状。 “好了,不说这个,今天叫你来,其实,是想跟你说说,关于你跟岚儿的婚事。” “前些时日岚儿回来说,你们已经见过了?” “嗯。前几日,小侄走了一趟慈云庵,见到了妙常师太。” 杨峥大个机锋,并未顺着陈轩说陈岚小姐,而是说的是妙常师太,借此让陈轩明白两人商谈的结果。 只是陈轩似乎没有听出杨峥话中的意思,依旧满脸笑意。 “哈哈,那你就没事多来家里走动走动,岚儿如今身体大好,也不用一直呆在慈云庵了。” “恩。嗯?”什么意思?杨峥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陈岚不是已经拒绝他了吗?为何还要走动? “嫂夫人大概什么时候入京?” 杨峥有些跟不上陈轩的思路。 “这个……叔父可是有事要与我娘商谈?我这就书信告知我娘。” “嗯?”陈轩微微皱眉,“那也行吧,你这就问问嫂夫人,你们的婚事定在明年可好?” 婚事?什么婚事? 杨峥有些莫名其妙,难道陈岚没跟陈轩说吗? “不是,这个……”杨峥斟酌了一下,才小心问道“叔父,陈小姐她……不是一心向佛吗?” “啊?岚儿确实因为自小在慈云庵中长大,耳濡目染,但是她也并未剃度出家,如今你们都已不小了,既然你们见过了,没什么问题,那便尽快将婚事定下来。” “这……”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是我又穿越了吗? “好了,你回去速去信嫂夫人,与她商议一下。” 不等杨峥回应,陈轩便直接拍板定下了此事。 “是,旦凭叔父吩咐。” 带着一肚子疑惑,杨峥只得先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对了,岚儿难得在家,你且去约她出去走走。” 直到杨峥从书房出来,还处在懵逼的状态,这都是什么情况? 这是陈岚没跟他爹说?还是陈轩要强扭甜瓜,撮合他们? 而且这直接相约是什么鬼?这是不是进度有些太快了? 这年代不该是男女授受不亲吗?大家小姐不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 究竟是我不明白,还是这世界变化太快? 这其实就是杨峥的误会了,其实在宋朝,那开放程度,简直开放到你无法想象。 远不是电影电视剧里演的那般。 寡妇再嫁是义举,妾是租来的,媳妇是可以相看的。 达官贵人蓄养姬妾是平常事,甚至还诞生了最早的有偿代孕。 甚至还有更为奔放的女子相扑,这可是东京城里最火热的项目,观看人数之众,甚至超过了蹴鞠,因为这可比蹴鞠更刺激,更精彩…… 不过杨峥来东京时间尚短,还未曾有机会,一睹这般精彩刺激的项目。 带着满脸的疑惑,在陈家家仆的引领下,杨峥踏进了陈家后院。 “杨公……姑爷,小姐在里面,请您过去。” 一个怯怯的声音,打断了茫然的站在院门处发呆的杨峥。 杨峥这才惊醒,跟着丫鬟往里面行去。 穿过一道门廊,眼前豁然开朗,面前一条小河,河上桥廊亭阁,一个俏丽的身影正背对着他站在亭子中。 “小姐,姑爷到了。” 那身影转过身来,杨峥这才看清,正是陈岚。 只是今日陈岚并未着僧袍,而是一件湖青色长裙,头发挽起,插着一只翠绿孔雀簪,脸上也是也稍作修饰,使得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颜色,不像之前那般清冷。 陈岚的这一身装扮,一改僧装高洁清冷,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让杨峥眼前一亮。 此时的她,更像是一个花容月貌的娇俏少女。 “嗯,你下去吧。”不过陈岚一开口,清冷的语气便再次暴露了她的高冷范。 “杨公子,你来了。” “嗯,这个……我该叫你陈小姐还是该叫你妙常师太?之前慈云庵的事,小姐没有跟令尊说吗?” 看到这样的陈岚杨峥原本是有些欣喜的,只是再听其语气,并无半分热情,杨峥便觉得陈岚的态度其实并未改变。所以,这事情有待推敲啊。 “嗯,公子叫我岚儿就行,家父也是这么叫的,家父还是希望我能与公子结成连理,只是……” 陈岚顿了一下,好像在纠结什么,“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我也不忍见他失望,所以便先按他的意思来吧。” 这话说的似乎好似是在为老父亲着想,一切都是为了父母之命,可是配上陈岚有些生硬的语气,杨峥感觉陈岚大概是在例行公事? “呃……好吧。” 杨峥有些无语,不过,也行吧,谁让你长得美呢? “小姐也别再公子公子的叫我,我虚长你一岁,你便叫我一声峥哥吧。”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杨……峥……哥,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陈岚这话虽然是个疑问,可是语气却是陈述,不等杨峥答应,便迈步而走。 杨峥只得跟上。 “岚儿,你想去哪?”杨峥追上陈岚问道。 陈岚停下来,想了一下,“去大相国寺吧。” 呃,这陈岚中毒有点深啊,你咋不说去白云庵呢?约会去哪里不好,去寺庙?你这当真是虔诚的信徒呢,这还真是…… 不过,也行吧,杨峥突然想起,自己老师的至交好友智清禅师,好像就在大相国寺,老师还让自己若是事可以去找智清禅师,正好此去也可拜见一下。 当下也不再多说,两人往大相国寺而去。 一路上杨峥各种找话题想要跟陈岚聊天,可是陈岚性子冷淡,虽然对他的话也有回应,只是沟通的并不是非常顺畅。 往往一个话题,到了陈岚这里,便被一句话,甚至一个“嗯”或“哦”所终结。 比如杨峥想更多了解陈岚,问她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有什么有意思的事? 她就一句“修佛,参禅,闲暇之余学些琴棋书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而杨峥若不主动开口,陈岚便能一句话也不多说。 杨峥自认自己也算是一个健谈的人,却不想遇到了陈岚。这比说单口相声还费劲,杨峥费尽了脑筋的尬聊。 这一路杨峥别提多郁闷了,不过还好,很快到了大相国寺。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58 大相国寺 b/b大相国寺在汴京内城城西南的位置,算是汴京最为知名的寺庙,汴京城中不少人都来此上香礼佛,磕头许愿。 只是让杨峥奇怪的是,此时时间尚早,可是大相国寺中来上香的人却不多,寺中只有三两名香客,跟杨峥想象中,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香火正盛的样子有些出入。 似是看出了杨峥的疑惑,陈岚终于第一次主动开口“大宋崇道抑佛,所以便是这般了。” 杨峥这才恍然,他之前还真没注意这个,被陈岚这么一提醒,想起来,自李唐开国一开,立道门为国教,宋袭唐制,所以有宋一朝,多数帝君都是崇尚道法,而其中由以宋徽宗赵佶为甚。 “这边吧。”陈岚似乎对这里很熟,直接引着杨峥往后面走去。 “阿弥陀佛,后面是僧舍,还请施主止步。” 七拐八弯,杨峥跟着陈岚来到一处门洞时,被一个沙弥拦住。 “德方,是我。”陈岚对沙弥开口道。 “妙……妙……妙常……师姐?你……你……你怎么……” 名叫德方的小沙弥瞪大了眼睛,嘴巴大张,看了半天才认出眼前这人是谁。 不过,虽然德方认出了陈岚,只是大概从未见过陈岚穿便装的样子,此时眼中仍是难以置信。 陈岚没好气的看了一眼那个小沙弥。 “行了,我们进去。” “师……师姐,请。” “喝!” 杨峥跟着陈岚进去,沿着院墙走了一段,便听墙内一声巨吼声传来,吓了杨峥一跳。 等到转过院墙,眼前一片开阔,是一个类似小广场一般的空地。 一个赤着上身的和尚,正在舞动一个巨大的香炉,就是寺庙中常见的摆在大殿门前的铜制香炉,一个怕是得有千斤。可是那和尚抓着香炉的一只腿,却能随意挥舞,丝毫不见吃力。 杨峥不由吃惊,这和尚的力量得有多大?方腊的天生神力他是见过的,可是跟这和尚相比,怕也是有所不如的吧。 “咦?” 那正在挥舞香炉的和尚看到有人过来,举着香炉就走了过来。 待到近前,才有些惊讶的说道“妙常,你今天怎么来了?怎么还换了一身女儿装?” 说着那和尚将手中香炉随手朝身后一丢,拍了拍手。 陈岚看到那被香炉砸的明显陷下去一块的地面,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智深师叔,你这样,智满师叔又该头疼了。” 被称作智深师叔的大和尚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怕他个鸟,他敢管洒家吗?” 见智深如此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陈岚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知道自己多说无益,“智深师叔,智清师伯他可在?” 智深、智满、智清,敢问贵寺有没有一位名叫智杖的大师?小生想与他好生攀谈攀谈,杨峥心中腹诽着。 “在,在,在,就师兄那样,不在寺里能去哪?这会肯定在后面禅房里呢。”这叫智深的和尚明显不耐烦的说道。 “咦,这小子是谁?”智深好似发现了什么,突然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朝着陈岚眨了眨眼,“我说妙常小师侄你,今天怎么穿起女儿装了呢。” “挺好的,小师侄,以后就这么穿,你长的好看,干嘛老穿一身灰不拉几的僧袍,当尼姑有什么意思,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才是正事。” “我看这小子就不错,高高大大,长得好看,就是太白净了点,细皮嫩肉的,怕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可不行,这如何保护的了你啊?” “要不要师叔帮你调教调教?教他两手?” “师叔你……”陈岚一脸无语,跺了下脚,纵使她多年参禅,性子清冷,此时也不觉被智深这顿抢白,说的面皮发红,脸上飞起一丝霞色。 杨峥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见到陈岚这般小女儿态,倒是难道,不然他都要以为陈岚,是个莫得感情的木头人了。 杨峥这也才近距离的观察智深和尚。 鹭鸶腿紧系脚絣,蜘蛛肚牢拴衣钵。赤着身子,胸脯上露一带盖胆寒毛,双臂上肌肉高高穹起,青筋直冒。浓眉大眼,方鼻阔耳,一张大嘴占了半张脸,面目看起来颇有些狰狞。 要不是剃了个光头,头顶上点了戒疤,杨峥绝不会相信这是个和尚。 “师叔,这位杨峥可是武勋世家出身,前些时日还打败了辽国勇士哈利巴,可不是你口中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 陈岚也不知是因为被智深大和尚刺激了,还是别的什么,居然为杨峥争辩了一句,这让杨峥不由多看了陈岚一眼。 “哦?”智深大和尚顿时两眼精光大冒,“小子,来来来,我们比划比划。” “师叔你……” “怎么?你这还没过门呢,就开始维护上你的小情郎了?别急,让师叔帮你称量称量,看着小子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可别是个银样烂枪头。” 智深大和尚口无遮拦,什么话都往外说,他显然是个武痴,听到陈岚说杨峥打败过辽人,顿时心痒难耐。 “师叔你……”陈岚被智深大和尚弄得气不打一处来。 “杨峥,别管他,我们走,我们去见师伯。” “别啊,小师侄,别走啊,我保证不伤到他,你干嘛把他护的这么紧。” 陈岚此时已经板起了脸,直接拉着杨峥要走。 “慢着。”智深大和尚直接脚下一挪,横在了两人面前,阻住了去路。 “师叔,你再这样,我就去找师伯告状了。”陈岚有些生气的说道。 “小师侄,别啊,我这不是……”智深显然有些害怕陈岚去告状,但是又忍不住心中想要跟杨峥比试一番的。 智深和尚挠了挠头,眼珠一转,瞪着杨峥说道 “小子,来,我们比划比划,洒家保证点到为止,你总不至于不敢吧,难道你要一直躲在女人后面,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是男人,就站出来,莫要让我看不起你!” 杨·无妄之灾·峥此时当真是无奈,怎么好端端的就要动手?我是斯文人,我是出来游玩的啊喂,不是出来打架的。 最近这都是怎么了,动不动就要拉着我打架,有毒吗?哈利巴、杨志,这又冒出来一个智深大和尚。 你们一个个的,都是不干架不舒服斯基。 但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退缩就显得他杨峥从心了,这还有陈岚在旁边看着呢,怎么能从心呢?比武可以输,面子不能丢。 杨峥上前一步,将陈岚拉到身后。 陈岚被杨峥突然一拉有些愣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杨峥说道“比试可以,但是我不善拳脚,你这有长枪吗?” “有,有,有。” “那个谁。”智深四下张望,扯着嗓子喊道“德方,德方你死哪去了?” 之前在内院门口的小沙弥德方听到声音连忙转了出来。 “师叔,我在这呢。” “去,去取把长枪过来,对了,顺便把我的禅杖也拿过来。” “诶诶,我这就去。” 说着德方一路小跑着朝后方禅房跑去。 智深比武的愿望达成,脸上绽出笑容,皱的像一朵菊花。 “杨峥,你……你不必如此,我去找师伯说说就是……” 陈岚从刚才杨峥把她拉到身后,那一下的蒙圈状态中缓了过来,有些纠结的看着杨峥。 “不用。”不等陈岚说完,杨峥就打断了她,泥人也有三分火气,现在这时候从心,那让他杨峥的面子往哪搁? 陈岚见杨峥态度坚决,知道劝也没用,只得说道“师叔他……天生神力,膂力过人,最擅长的是一柄丈八禅杖,上斧下铲,锋锐无比,你……你当心些。” 杨峥点了点头。 不多时德方已经带着另一个小沙弥扛着已经将禅杖和长枪过来。 杨峥接过长枪,这是一杆通体镔铁打造的长枪,入手颇为沉重,他挥舞了两下,觉得并不如往日里使贯了的点钢枪趁手,但是此时却也不好再提出更换,只好将就使用。 而智深大和尚那边,只看德方和另一个小沙弥需要两人肩抗,才能将那禅杖拿来,便知禅杖沉重。 而智深大和尚却直接单手便从德方肩头将禅杖取下,直接舞动,飒飒生风,可见其膂力不凡。 那禅杖果然如陈岚所说,一头是月牙铲,一头是斧,两面开刃,闪着寒光。 “小子,来吧,我让你三招。”智深大和尚一拍胸脯喊道。 陈岚面有担忧的看了杨峥一眼,低声说了一声“小心。” 德方和另一个小沙弥闻言立刻退到一边。 杨峥也不客气,既然智深大和尚要托大让他三招,他可不会放过这个先发制人的机会。 当下杨峥长枪一转,挺枪就刺了过去。 智深禅杖一摆,就要格挡开杨峥这一枪,却那知杨峥这枪乃是虚晃,枪尖猛的一收,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刺向智深肋部,这一招正是杨家枪法中的一招,名为乌龙入洞,这一下若是扎实了,那变是一个血窟窿。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59 智清大师 b/b智深没想到杨峥居然如此狡猾,他刚才格挡出去的禅杖此时已然收不回来,只能脚下猛的发力,身子一旋,险之又险的躲开了这一枪。 杨峥一招得手,可不给智深喘息的机会,他已然被挑起了火气,自是得势不饶人。 一招跨虎开山,长枪横扫,朝着智深腰侧拍了过去。 智深只得竖起禅杖挡在侧面。 长枪与禅杖相撞,顿时一声轰响,智深和尚脚下退了半步,这才稳住了身形。 杨峥却也不好受,长枪上传来的反震力量极大,震的他手臂发麻,杨峥总算是知道这智深的力量有多大了,明白这智深大和尚,绝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力敌的。 杨峥立刻改换策略,脚下穿云步展开,绕着智深游走,长枪神出鬼没,攻向智深所不备之处。 智深被杨峥灵动的枪法逼的左挡右支,一时之间竟然完全腾不出手来还击,只能被动防御,显得好不狼狈。 远处旁观的陈岚眼中泛着光芒,脸上露出了喜色。 而德方等两个小沙弥则是面露惊讶之色,暗暗咋舌,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够将智深师叔逼到如此地步。 智深大和尚越打越怒,没想到自己居然被眼前这少年逼到如此境地。 他招式大开大合,走的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可是现在一身气力使不出半点,被杨峥逼的疲于招架。 这倒不是说智深大和尚比杨峥弱了,功夫不如杨峥,只是因为被杨峥针对了。 这毕竟只是比武切磋,又不是拼死相搏,所以智深大和尚有所保留,一些拼着两败俱伤的招式不好使出。 杨峥招招攻向智深的要害,智深若是不招架,必为杨峥所伤。 而智深大和尚要是当真不管不顾,拼着以伤换伤的打法,那杨峥必然不敌,很有可能智深以受伤的代价将杨峥直接毙于杖下。 智深理智尚存,不可能下此死手,所以反而束缚了手脚。 杨峥自打一进门看到智深大和尚举鼎练功,就知道智深大和尚膂力过人,和方腊的天生神力走的是一个路子。 对付这种力量型选手,杨峥早已从和方腊、哈利巴的比斗中,总结出了经验,这种选手虽然力大,但是其弊端就是动作不够敏捷,蓄力发力都需要时间。 杨峥现在做的就是针对这一点,用一波接一波的攻击,不给对方蓄力的时间,让对方无法还手,只要在这个过程中,对手稍有不慎,便会中招,能够迅速出奇制胜。 若是对方身手了得,短时间拿不下对方,那只要占住先手,和对方拼消耗,毕竟对方势大力沉,消耗更大,时间一长,气力不济,总还是有取胜的机会。 这就是杨峥的思路,只是他越战他越心惊,这智深大和尚比他预料的要厉害的多,仅从枪杖相击时传回来的力道,杨峥就已经双手发麻了。 而且这战了有十来回合,禅杖上的力道不减反增,这智深和尚仿佛有用不尽的力气一般,反而是杨峥,觉得这几下的交击,已是让他气力大损。 这让杨峥非常怀疑,自己想要跟对方打消耗战,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杨峥一枪砸向智深,智深举杖相迎,杨峥趁着枪杖相撞的力道,身子向后一越,与智深拉开了距离。 智深眼冒精光,举着禅杖就朝杨峥攻了过来,智深憋了一肚子的火,哪里肯放过这般机会。 却不想杨峥竖枪,躬身拱手,“大师武艺高深,小子不敌,多谢大师赐教。” 智深的禅杖在杨峥头顶不到二指的距离堪堪停住,若不是智深反应的快,这一禅杖下去,杨峥便立刻脑浆迸裂,身死当场。 杨峥却是连眼睛都没眨,只是拱手看着智深,这倒不是他心大,而是他从刚才和智深的交手中,已经知道智深留有余力,手上有分寸,所以这才这般不闪不躲。 他相信智深不会伤他,否则刚才智深绝对有机会拼着受伤,直接将他毙于杖下了。 “不行,小子,再来,洒家招式还没使出来呢。” 智深却是不干,本来就被打的一肚子憋屈,正想找着机会发泄一番,怎么能够说停就停。 难得有个人能和他过过招,这等机会,他如何能够放过,这才打了不到二十个回合,怎么能就此打住。 “快快,小子,再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智深和尚怒目圆睁瞪着杨峥,禅杖之指杨峥。 “小子不是大师对手,小子认输。” 杨峥哪里看不出智深想干什么? 还跟你比试?那我不是找虐吗?你这禅杖比我胳膊都粗,我这小身子骨哪里受得住,我又不是受虐狂。 只是刚才这番交手,杨峥便已知道,自己这点实力,差人家不是一点半点。 所以,索性见好就收,杨峥可不管智深怎么想,他把长枪往旁边一插,拱手认输,伏低做小,任智深怎么样都不管。 智深把禅杖架在杨峥脖子上,“小子,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赶紧拿起枪来与我再战。” 杨峥却不管这些,脸色如常,也不说话,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智深。 陈岚见了,不由的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抹失望,开口提杨峥解了围。 “智深师叔,杨峥他是我邀请来的客人,你莫要为难他了,不然……不然我这就去告诉智清师伯。” 说罢转身欲走。 “妙常,你……”智深脸上闪过一丝惧意,气的龇牙咧嘴,“哇呀呀呀。” “小子,你可别再让洒家再看到你。”智深怒的把禅杖一丢,转身甩着膀子走了。 “好了,智深师叔他就是这般,好武成痴。”陈岚看了杨峥一眼,语气依旧清冷的说道“走吧,我带你去拜见智清师叔。” 峥点了点头,对陈岚的语气他已经习惯了。 “这位智深大师,功夫如此了得,莫非大相国寺都是这般?” 路上,杨峥开口询问道。 “倒也不是,大相国寺虽有武僧,可是能如智深师叔这般的却也不多。” 武僧?不多?而不是没有,乖乖,莫非这大相国寺中还有不少这般高手?杨峥暗自揣度。 看到杨峥不解的目光,陈岚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智深师叔啊,他本在五台山上修行,只是犯了戒律,这才被罚来到此。” 杨峥心中一动“这位智深大师俗名可是姓鲁?” 陈岚有些意外的看了杨峥一眼“你认识智深师叔?” 杨峥摇了摇头,不过他已经从陈岚的话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智深师叔出家前,俗名鲁达,曾做过渭州经略府提辖,只是因为打抱不平犯了事,这才看破红尘,避世出家。” 鲁提辖拳打镇关西嘛,吃了官司,这才不得已跑五台山出家,这个故事我看过。 杨峥心道果然如此,前有杨志、后有鲁达,二龙山二位寨主齐活了,再算上没了的张青和孙二娘,就差行者武松,就可聚首二龙山,集齐五大寨主,召唤神龙了,咳咳,串频道了,神龙是没有的。 也不知如今杨志得了自己接济,还会不会再次落得落草二龙山的境地,还有这位智深大师,又会不会再次流落江湖,结草二龙山呢? 还有那行者武二郎却也不知在何处?自己这算不算是变相的,救了那位二龙山原寨主邓龙一命呢? 杨峥面上惊叹着原来智深大师这般厉害,感慨自己还是太弱了,根本不是鲁智深这般悍勇之敌,心里却颇为期待未来究竟会怎样。 说话的功夫,二人已经来到寺内深处的一处禅房前。 陈岚上前敲了敲门,“智清师伯,师侄妙常求见。” “进来吧。” 陈岚这才推门,引着杨峥迈入禅房。 禅房之中朴实无华,没有什么修饰,里面陈设也非常的简单,靠里有一张床榻,地上放着几个蒲团,智清大师正盘坐在正中的一个蒲团之上。 “拜见师伯。” “杨峥拜见智清大师。” “阿弥陀佛。”智清大师睁开双眼,宣了声佛号,“妙常,杨施主,请坐吧。” 智清看起来年纪要比智深老迈不少,长长的须发垂下,微微有些发白,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与智深完全是两个极端。 陈岚引着杨峥在智清面前的蒲团上坐定。 “师伯,这位是杨峥,乃是……乃是师侄的朋友。”陈岚向智清介绍,虽然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但是陈岚也是在无法说出未婚夫三个字来,只得以朋友代替,倒也不算诳语。 智清微眯的双眼睁开看了一眼杨峥,“原来是天波府忠烈之后杨公子,果然一表人才。” “大师谬赞。” “对了,大师,这是家师托我带给您的。” 杨峥从怀中掏出那份廖正一的手书,递给了智清。 “这是……?”智清有些不明所以的结果,待打开手书,看清手书上的字迹,不觉脸色一正,将手中手书看的仔细。 杨峥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等待一旁。 倒是陈岚有些意外的看了杨峥一眼。 过了良久,智清方才抬起头来,看向杨峥,“你与廖居士……?” “正是家师。”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60 不忠不孝 b/b智清得了杨峥答复,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对杨峥又是亲近了几分。 “廖居士他可还好?” 杨峥心道,看来自家老师,这回倒是没有吹牛,还真是和智清交好。 “家师身子健朗,每日里金石为伴,倒也逍遥快活。此番来京,家师还特意叮嘱小子前来代他拜见大师,只是小子初到汴京,便遭算计,所以还未曾来得及拜见,还请大师见谅。” “阿弥陀佛。”智清摆了摆手,听闻老友尚好,脸上浮现一丝怀念之色,“这些年也是苦了他了,当年他若是听老衲一句劝,也不至于走到今日这般田地,哎,不提也罢,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啊。” 杨峥不由产生一丝好奇,“敢问大师,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家师对此一直讳莫如深,却不知大师可否为小子解惑?” 智清叹了一口气,“这又有何可说道的,左右不过党争之故事,只是你老师他,性子过于刚强,原本也不至于泥潭深陷,自身难保,却……哎,你不见你那师公,东坡居士都被起复,可是你看看你老师他,哎……,也不知,过了这么些年,经历这么多事,他性子可有改改?阿弥陀佛。” 智清一连叹了好几口气,脸上一脸的惋惜之色,杨峥不禁默然,想起自家师父那性子,爱吹牛皮,喜欢怼天怼地怼空气的主,也不由的摇了摇头。 见杨峥这番变现,智清已是知道自己这位老友,这些年来,却是从未变过,不禁为他感到惋惜。 “你老师他……,也罢,杨居士,你日后不妨多来我这走动走动,若是有什么困难,你皆可告知于我,老衲虽然能力一般,但是只要进了我大相国寺,老衲还是能庇护你一二。” 杨峥闻言,不觉感慨,看来老师的面子还是有些用处,只凭一封手书,便能让智清大师卖这么大一个人情,承诺庇护,这绝非一般交情可比,看来自己倒是沾了自家老师的光了。 “多谢大师。” “应该的,杨居士莫要客气。” “师伯,妙常此来是有事相求,还请师伯相助。” 陈岚见杨峥和智清的事说完了,气氛陷入沉默,一大一小两人相对长吁短叹,不由出声打破了气氛。 “哦?妙常你有何事?还需老衲出面的啊?”智清奇道。 “还不是……我师父她,”陈岚说到这看了杨峥一眼,杨峥被看的有些莫名其妙。 “那日我请求师父为我剃度出家,我师父却说我尘缘未了,坚持不给我剃度。还将我赶出了慈云庵,让我回家。” “师伯,你去劝劝我师父,妙常自幼修行,一心向佛,你也是知道的。”陈岚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副小女儿撒娇之态。 杨峥面色古怪的看了看陈岚,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不过他倒是终于明白了,为何今日陈轩会和他再提婚事,为何他会见到陈岚这般俗家打扮,为何陈岚今日会对他没有一口拒绝。 不过,现在看起来,陈岚是一心出家的,他虽然对陈岚有些好感,馋人家的身子,但是也不至于真的就到了情根深种、无法自拔的地步,所以,对于陈岚的选择,他听之任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未婚妻要出家,随它去吧。 智清看了看陈岚,又看了看杨峥,似乎有些回过味来。 “妙常啊,这事非是师伯不帮你,你师父说的对,你还年轻,未曾尝过这红尘滋味,又如何当真静得下心来修行?你且去红尘中历练历练,等到你遍历千帆,若还有此坚韧之心,再来出家也不迟。” 陈岚显然没将智清的话听进去,摇了摇头,“师伯,妙常心志坚定,此生惟愿青灯古佛长伴,并不想历经什么红尘,还望师伯成全。” “哎,阿弥陀佛,痴儿啊。”智清似乎早已料到陈岚会这么说,“你与你那智深师叔一样性子,都是痴妄。” “妙常如何能跟智深师叔一般?”陈岚有些不解。 “妙常啊,老衲给你讲个故事吧。” “话说五台山有位禅师收了一沙弥为徒,年甫三岁。居住在五台山最高处,师徒在山顶修行,从来不曾下过山。” “这一修行便是十余年,这一日,禅师同弟子下山。” “沙弥见牛马鸡犬,皆不认识,于是禅师指而告之曰‘此牛也,可以耕田;此马也,可以骑;此鸡、犬也,可以报晓,可以守门。’沙弥闻言点头记下。” “少顷,一妙龄女子走过,沙弥惊问禅师‘此又是何物?’” “禅师怕徒弟动心,便正色告之曰‘此名老虎,人近之者,必遭咬死,尸骨无存。’” “沙弥听后再次记下。” “等到晚间回山,禅师问沙弥‘汝今日在山下所见之物,可有记在心上了的?’” “沙弥答曰‘一切事物我都不想,只想那吃人的老虎,心上总觉舍他不得。’” “噗嗤。”智清还没说完,杨峥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大师见谅,小子实在没忍住。” “看来居士是有所得了。”智清脸色平静,也不见责怪之色,只是抬眼看了陈岚一眼,见陈岚皱着眉头一副苦思冥想之状,智清摇了摇头,淡淡的说了一句,“居士既然明白了,不如指点我这位师侄一二。” 陈岚眼带迷茫的转头看向杨峥。 杨峥咧了咧嘴,“额,这个,这个……” 这故事明显就是后世哪个经典歌曲《山下的女人是老虎》的故事版嘛。 杨峥一时间有些犯难,难道跟陈岚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然后跟她唱 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待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 走过了一村又一寨,小和尚暗思揣 “为什么老虎不吃人,模样还挺可爱?” 老和尚悄悄告徒弟这样的老虎最呀最厉害! 小和尚吓得赶紧跑,“师傅呀呀呀呀呀,坏坏坏,nbp;老虎已闯进我的心里来心里来! 咳咳,杨峥甩了甩脑袋,面色一正,说道“大师的意思是,红尘中有许多事需要你自己用心去体悟,否则终究无法明了世间道理,到头来不过是空耗岁月,即便佛经读的再多,佛法学的再深,却也难有存进。” “正所谓,身在红尘心似客,佛在心中经满腹。” 陈岚眼中闪过一丝迷惑,依旧有些不太明白。 “身在红尘心似客,佛在心中经满腹?”陈岚默默的念叨着。 “阿弥陀佛。”倒是智清大师看了一眼杨峥,颇为赞许的说道“杨施主这般悟性,若来修禅,必能得无上大道,廖居士能收得你这样的弟子,当真是他的福气呀。” “杨施主看来与我佛有缘啊。” 一听这话,杨峥不由打了个激灵。 上一个这么说的人,见人便度化,那人叫做须菩提。 杨峥可不像当什么和尚,见智清这么说,不由身子往后靠了靠,离智清远一点。 陈岚却依旧皱着眉头,仍然沉浸在老虎之中。 杨峥和智清见此,默契的对看一眼,也不打扰,两人自顾自的聊了起来。 “为何女人是老虎?” 就在杨峥和智清相谈甚欢的时候,陈岚冷不丁的插进来一句。 “这……” 杨峥和智清有些哑然,不知该如何解释,因为陈岚就是女人,所以她无法理解也是正常,可是你要是换做男人是老虎,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阿弥陀佛,妙常,有些东西,需要经历和体悟,这边是你师父不予你剃度的原因,你自幼长在慈云庵,未染红尘,许多事,还需历练,如此方能精进佛法修为,我佛门将出世入世,你未入世如何出世?你可明白了?” 陈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多谢师伯指点。” 杨峥和陈岚又与智清大师攀谈了一会,这才准备告辞出来,临出门前,智清大师对杨峥说道“我与你老师也是多年好友,你平日里若是无事,不妨常来这里走动走动,大相国寺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智清对杨峥更加亲近了三分,看的一旁的陈岚一阵无语,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了一股难明的感觉。 往常智清师伯都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呀,为何杨峥来了,一切就都变了呢?莫非这就是红尘的滋味吗? 宝宝心里苦,宝宝委屈。 杨峥哪里知道陈岚的这番心理变化,他看智清老和尚的眼神,就觉得对自己充满了恶意,一副想要把自己拐回家,让自己跟着他出家当和尚的架势,杨峥心中满是抗拒。 杨峥哪里会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去当什么和尚?就算你有一座大相国寺给我继承,我也不干。我杨峥是那样的人吗?我又没拿什么霸道和尚爱上我这种偶像剧的剧本。 我满腹经纶,苦修武艺,为的不就是出仕报国,出将入相吗?这老和尚居然要阻我拳拳报国之心,是为不忠。 我娘盼着我早日娶妻生子,这老和尚却要断我杨家香火,是为不孝。 这老和尚要让我不忠不孝?心思大大滴坏呀。看来这大相国寺以后还是能不来就不来的好。 智清若是知道自己的表现让杨峥起了这番心思,也不知会不会哭死。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61 密室杀人 b/b出了大相国寺,杨峥本想与陈岚,再在汴京城中四处走走,却不想陈岚依旧沉浸在之前的故事当中,说是要回去修行体悟。 杨峥无法,只得送陈岚回了陈府,这才转还回自家府上。 却不想刚刚抬脚迈进门,便见方貌迎了上来。 “少爷,不好了,出事了。” 怎么又出事了?我是柯南吗?走哪哪出事?能不能让我消停一会? 杨峥脚下一顿,耐着性子问道“怎么了?” “何栗被开封府抓走了,浚少爷已经去开封府探查了。” “什么?怎么回事?你且详细于我说来。” 听到方貌说张浚已经先一步前去,杨峥也先定下心神,让方貌娓娓道来。 原来,何栗他们几人昨日再次出去吃花酒,这次他们倒没有选醉花楼,而是选了另一家叫做莺燕楼的店,毕竟只可远观不能亵玩总不是个办法,心头的火气总要有个突破口不是。 这倒不是醉花楼不做皮肉生意,毕竟连他们的头牌李师师都被官家包养了,这已经是个不能说的秘密了,所以你还指望下面的能依旧守身如玉吗? 只不过想要成为醉花楼的姑娘的入幕之宾,条件太高,说是需要诗词歌赋来征服,但其实不过是敲门砖,你真当风流才子,真的只靠嘴巴就能夜夜当新郎吗? 就算是青楼第一才子柳永,那也是正儿八经的,百年士族河东柳氏出身,身份在那摆着,人家可不是当真穷困潦倒的,只能靠姑娘养着。 说到底还得身份、权利与金钱那点事,那又岂是他们几个,还没有高中进士的穷书生,所能高攀的上的? 所以,何栗几人只能退而求其次。 后世有个叫亚伯拉罕·马斯洛的外国人就曾经说过,生理需求是人最强烈的,不可避免的,最底层需要,也是推动人们行动的最强大动力。当一个人为生理需要所控制时,其他一切需要,均退居次要地位。 所以,足见几人需求之强烈。 可是没曾想,这一次居然出了事。 几人刚到莺燕楼,便迎来了不速之客。 罗阳,何栗的死对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一下没人拦着,两人哪里还忍的住,立刻开撕,都想看看对方耐撕不耐撕。 两人都带着弟兄,自是不能弱了气势,气氛必须搞起来,一时间剑拔弩张。 不过好在的是,大家都是读书人,总不能辱没了斯文,光着膀子,干一架什么的,他们也干不出来。 于是两边先是诗词大比拼,接着开始一掷千金,再后来更是赌上了身家性命。 两边争的那叫一个脸红脖子粗。 何栗和罗阳更甚,那当真是恨不得生撕了对方,扒皮抽筋,生啖其肉,不死不休。 那场面,杨峥听了都觉得心惊肉跳。 还好莺燕楼的老鸨子机灵,终于在场面就快要无法控制的时候,叫停了这场耐撕的比拼,给二人一人安排了一位楼里漂亮的姑娘,将二人送入厢房,又为他们各自的兄弟也都一一安顿好,在楼里歇息下,让他们化仇恨为力量,去化解他们内心最狂野,最原始的基本的需求,这才让事情没有闹大。 可是也恰恰是这样,才出了事。 等到早上醒来,做弟弟的惦记着当大哥的,毕竟是大哥带自己出来喝酒吃肉解决生理需求,自是不能忘恩负义。 老鸨子也还惦记着二人,自是让人端了醒酒汤亲自带人就要送入二人房中。 可谁成想,老鸨子敲了半晌罗阳房间的门,都没有丝毫反应,这些可急坏了他的弟弟们,顿时急不可耐的将门一脚踹开,然后一股脑的冲了进去。 紧接着便是惊呼声乍起,哭喊声,叫嚣声,怒骂声响彻莺燕楼。 因为几人一进去便看见罗阳和昨天陪他的那个姑娘赤身的躺在床上,胸口处各有一个血窟窿,整张床都浸染成了鲜红色,显然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立刻便有人想到了昨晚的争执,当时不管是罗阳还是何栗,都叫嚷着要置对方于死地。 如今罗阳真的死了,那不用说了,一定是何栗干的。 这边一有人出声提醒,那边顿时有人附和,一众做弟弟的,吃了大哥的肉,喝了大哥酒,现在大哥罹难,怎么能不为大哥报仇雪恨。 顿时一众人等就冲向了何栗的房间,踹破房门,从床上将衣冠不整的何栗揪了起来,当头就要拉他去见官。 被揪起来的何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睡眼惺忪,一脸懵圈的,只顾着扯了件被单,护住自己的要害。 这一下动静自是惊动了楼里的其他人,这边马守、傅中行、秦桧几人也都冲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何栗救下再说。 那边老鸨子也是动作迅速,一见出了人命,知道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承担,赶忙喊人去报了官。 等到这边两边厢就要开战的时候,官差也到了。 一见官差,罗阳的弟弟们尽皆化作苦主,拉着官差一顿哭诉。 何栗这边几人,这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顿时也是慌了神。 别看这几人日后也是朝廷重臣,甚至何栗、秦桧日后都将是大宋宰相,可是此时都不过是二十来岁,未经过多少事的大小伙子,此时遇上人命官司,顿时如无头苍蝇,也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开封府来的官差毕竟只是普通差役,听了苦主的诉讼,一面命人封锁现场,一面也不管到底谁是凶手,谁是苦主,将一众人都都先带回去再说,自有上官处置。 杨峥听完方貌所说,对事情大概有了了解。 他从心里不认为这事是何栗做的,仅从性格上来讲,何栗就不是能够下得去手杀人的人,更何况以何栗的头脑,也绝不至于作出如此不智之举。 你要说两人当场斗殴,何栗失手将对方打死,那还有些许可能,可要说事后杀人,这事何栗绝对做不出来。 “十四,走,我们去莺燕楼看看。”杨峥思索了一下,喊了方貌一声。 此时大白天的,录事街上安安静静,关门闭户,一副萧条景象,与其夜晚的热闹非凡当真是大相径庭。 杨峥和方貌二人心中有事,脚步很快,片刻见便已到了莺燕楼。 此时莺燕楼大门紧闭,方貌上前敲了敲门,良久方有小厮拉开门缝,小心的露出脑袋,看到门口站着的杨峥二人,轻声道了句“得罪,客官,小店今日有事,暂不营业。” 方貌可不管这个,直接推了一把,挡在门口的小厮不防,被推了个踉跄。 方貌上前一步,将门打开,将杨峥迎了进去,然后反身将门关上。 “你们妈妈可在?”杨峥一边打量着莺燕楼的陈设,一边问道。 “鸨母没……没在。”这小厮被两人突然闯入的行为,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有些畏缩的老老实实答道。 “出事的房间在哪?” “客……客官,怎么称呼?问……问这个作甚?”小厮壮着胆子问道。 “少废话,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方貌瞪了小厮一眼,低喝了一句。 小厮吓的连退两步,眼神却已经将出事的房间,暴露了出来。 杨峥循着小厮目光望过去,就看到二楼左侧一间敞着门的房间,当下也不说话直接朝楼上走去。 “客……客官,使不得,使不得。”小厮冲上去就要阻拦,方貌却不给他机会,将小厮推开,也跟着上了楼。 小厮犹豫了一下,转身朝后堂跑去。 杨峥刚来到房间口,便问道了一股腥臭气味,不由捂住口鼻,蹭了蹭脚底,小心的迈步走了进去。 为了防止有人在门口窥伺,因此进门位置放了一张屏风,绕过屏风,当先入眼的便是一张已经被完全鲜血侵染的床榻,此时尸体已经不见了,想来是已经被开封府的衙差带走,只留下了一片狼藉的现场。 屋子一侧的一张圆桌上,摆着几盘吃剩的小菜和酒水,地上脚印纷乱,显然这时候的人,没有什么保护现场的意识。 房间只有一扇朝南的窗户,此时是紧闭着的。 以现场这纷乱的脚印来看,窗户应该并没有人动过,那应该是原本就关着的。 杨峥走上前去,仔细观察半晌,确认了自己的推测,这窗户应该是一只锁闭着的。 杨峥不由回身,朝身后的大门上看去。 这时候的房门基本都是那种老式的门栓,便是用一根横棍,插住两扇门板,那种较为简单的锁闭方式。此时门栓看起来并无什么异样,完好无损。 “你确定那发现罗阳尸体的人是踹门进来的吗?” “这个……”方貌挠了挠头,杨峥这话问的让他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他也是道听途说,并没有亲见。 杨峥似乎也察觉到自己问错了人,“嗯”了一声,便又看向别处。 门栓完好,窗户锁闭,仅凭眼前的这些看来,这似乎是一起密室杀人事件。 终于到我杨·福尔摩斯柯南·峥出场的时候了。 真相只有一个!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62 来龙去脉 b/b杨峥走到床榻前,看了看床榻的帷幔,上面并没有多少血迹,只是整张床单都被染红。 这至少说明血液喷溅的不是很厉害,如果当真如方貌所说死因是胸口心脏处的当心一刀,那必然是下手的人很有分寸,应该是个老手。 毕竟想要一刀刺中心脏,还不让鲜血飞溅,新手可没这般本事。 只是没有看到尸体,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这么个死法,所以这一切也只是猜测。 床上和地上散乱的丢弃着几件衣物,显然是罗阳二人的。 杨峥捏着衣物仔细的搜寻了一下,终于在一件看起来像是儒生长袍的袍服内,发现了一个钱袋。打开来看里面有些交子和散碎银子,想来应该是罗阳的。 杨峥又来到那张圆桌前,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帕,包在手上,小心的拿起桌上的酒瓶看了看又闻了闻,伸出小指轻沾一下,放到舌尖尝了一下,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酒壶中的酒有问题,因为舌尖传来的感受告诉他,这酒里面加了东西,应该是类似于蒙汗药一类的药物,只是具体是什么,他不懂药理,暂时还分辨不出来。 杨峥又在屋内翻查了一圈,这才停下忙碌在房中站定思索起来。 从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凶手先是在酒中下了药,将罗阳二人迷晕,然后悄悄潜入房中,对二人下了杀手,之后再从容的从正门离开。 若是按照这个推断,那凶手应该是一个熟悉莺燕楼,在莺燕楼中不会引人怀疑的人,杨峥几乎第一时间就怀疑是莺燕楼内部的人自己干的。 毕竟想要精确的在送到特定房间的酒里下药,还能自由出入特定房间的,只能是莺燕楼自己人。 所以这个人是谁呢?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凶手显然并非求财,毕竟罗阳的钱袋还在,那便是寻仇了? 和罗阳有仇的人?那算起来,刚刚和罗阳针锋相对的何栗还当真是最大的靶子。也难怪对方抓住这个时机动手,这样一切都可以栽到何栗头上,而让自己从容脱身。 所以对方一定是蓄谋已久,早就处心积虑要干掉罗阳了,然后抓住了这次罗阳和何栗掰头的机会,精心布置,弄了这么一个似乎是密室杀人的戏码,让何栗无端当了替罪羊。 杨峥大概缕清了思路,却发现事情更加复杂了,想要为何栗洗清冤屈,就必须把真凶找出来才行,可是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谁知道这罗阳是不是怼天怼地怼空气的主,得罪的人无数,仇人遍天下? “你们干什么?”就在这时,一声爆喝出现在门口,打断了杨峥的思考。 杨峥和方貌转头朝门口看去,就见一个中年龟公,之前开门的那个小厮就跟在他旁边,还有几个壮硕的大汉跟在他身后。 “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进来的?你们是不是那凶手的同伙?来人啊,给我将这两个可疑的家伙抓起来。”那中年龟公根本不给杨峥开口的机会,几句话便将杨峥二人定了性。 那几个壮硕大汉明显是莺燕楼豢养的护院打手,闻言立刻一拥而上,朝杨峥二人扑来。 “慢着。”杨峥呼喝一声。 几个大汉定了一下,转头看向龟公,却听那龟公喊道,“别听他的,这两人鬼鬼祟祟,先拿下他们在说。” 几名大汉再无犹豫,再次冲了上来。 杨峥暗中将哪壶酒揣了起来,也不畏缩,迎上了几名大汉。 要知道杨峥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那可是手刃张青、孙二娘,就连杨志、鲁智深也都过过招的存在,区区几个青楼豢养的大汉,根本不被他看在眼里。 果不其然,不过是须臾的功夫,几个大汉都已经躺在了地上,一个个哎呦痛呼。 “你……你们……”那龟公这下变了脸色,转身就想跑。 杨峥哪给他这个机会,一个纵跃便到了龟公身前,一手制住了龟公。 “现在能听我说话了?” 那龟公被杨峥单手抓着颈窝,浑身颤抖,自是不敢说不。 杨峥也懒得跟他解释自己不是什么坏人,这年头当好人可没什么好下场。 人若不狠地位不稳。 所以也不废话,直接问自己关心的问题 “老鸨不在,现在这里你负责吗?” 那龟公点了点头。 “那我问你,你们这的酒菜都是哪来的?有专人负责吗?” “大……大部分都是后厨做的,偶尔也采买一些。” “包括这酒吗?”杨峥将方才揣起来的酒在龟公眼前晃了晃。 龟公有些疑惑,但看那酒壶是自家的样式,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们这里平时就是这般,往酒里下药来坑害客人的吗?” “客……少……少侠……说哪里话,有话好说,小店怎么敢在酒里下药?” “那这酒你怎么解释?”杨峥说着提起那酒壶就给龟公灌了一口。 龟公方才要开口说话便顿时被憋了回去,咳咳了两声,砸了咂嘴,脸色再次一变,“这……这……这酒……” “这酒便是之前这房中的,我看这事就是你们莺燕楼干的,你们这莺燕楼怕不是什么杀人越货的黑店吧。” “少……少侠误会了,小店绝对不敢干这种掉脑袋的事情,小店开门做生意,怎么会跟钱过不去?这……这定是有人栽赃小店。还……还请少侠为小店主持公道,还小店一个清白。”龟公抹了一把额头冷汗,战战兢兢的说道。 杨峥见这龟公被自己言语唬住,抓在龟公脖子上的手也松了开来。 “那你们后厨和负责采买的可靠得住?这药可是他们下的?” “这个……后厨老张是楼里老人了,在这干了也快有二十年了,应该是稳妥的,至于采买,一向都是鸨母亲自负责,想来也是没有问题的。” 按这个说法,那这药应该就是在送去房中的过程中下的了。 “哦?那我问你,你们这近日可有招新人吗?” 龟公沉思了一会,摇了摇头,“少侠有所不知,我们这种地方,哪敢用生人,招人也都是从小培养起来的。” 龟公一指缩在一边的小厮,“像他,你别看他年纪小,却是自小跟着我在这楼里,算起来也有五六年了。” 杨峥闻言沉吟一下,便又问道“那这酒平日里都是谁负责送入房中?” “这个……”龟公犹豫了一下,“小店就这么大,也不养闲人,所以平日这楼里就我和他两个在外堂奔走招呼,多数都是我们两送的,不过像昨晚这般场面,难免……难免忙不过来,也有……也有楼里的姑娘自己去后厨取了端过去的。” 闻言杨峥不由皱起了眉头,这龟公不像在说谎,如果按他所说,那在这酒到底是谁端过来的可就说不清楚了,那就更没法分清到底是谁在酒里下了药,甚至有可能是是那位,已经遇害的姑娘,自己端过来的也说不定。 “那你们这大厨老张可在?他总能记得昨晚谁去后厨端了酒吧?” “这个……这个……”龟公想了下,对那小厮说道“去,你去问问老张,看看他还记不记得,昨晚都谁去过后厨?” 小厮得了吩咐,答应一声,连忙转身拔腿就跑,深怕跑慢了会被吃了一般。 杨峥也不去管他,想来这龟公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便又问道“你这楼里最近可有什么人有异常?” 龟公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那罗阳经常来你们莺燕楼吗?” 见龟公一脸迷茫,杨峥又补充道“就是那个被杀的公子。” “哦,您说罗公子啊,他确实是我们这个常客。” “那他在你们这可有相好的?或者说是他经常找哪位姑娘?” “这位罗公子出手大方,每次过来,楼里的姑娘都争抢着要陪罗公子,但要说真正相好,怕是……” “少侠也知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又怎么会有贵公子,对我们楼里的姑娘,动什么真感情,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要说跟这位罗公子最为亲近的,那大概就是莺莺了。” “莺莺?是跟他一起死在这里的那位姑娘吗?” 龟公摇了摇头,“莺莺昨天正在陪那位何公子,昨日陪罗公子的是燕燕。” 呃,杨峥很想吐槽,你们起名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简单粗暴,莺燕楼就非要叫莺莺、燕燕吗?这莺莺燕燕的,绕的我有些晕。 还有为什么何公子的相好是莺莺,昨晚却放任莺莺去陪何栗,这是一般人干得出来的事? 就算逢场作戏,那也忍不了,看着自己的禁脔,去给仇人投怀送抱吧。 这得是多么伟大无私的胸怀才能干的出来的事?染一头绿发都干不出来吧。 “嗯?,所以他们昨日起争执便是因为莺莺?” 龟公再次摇头,“是……呃,不对……不是。” 杨峥一头雾水,所以到底是还是不是?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63 董超薛霸 b/b“昨日其实是这般……”龟公这才将昨日的事情,详细的讲了出来。 原来昨日何栗几人先来,鸨母安排了燕燕几位姑娘招待,先是坐在楼下大厅中吃酒。 后来罗阳也来了,作为莺莺的熟客,莺莺见了便立刻出去迎接,却谁也没想到,罗阳一进来便看到了何栗,然后便跟老鸨子点名,要正在服侍何栗的燕燕,来服侍自己。 罗阳看到何栗,何栗自是也看到了罗阳,原本何栗不想生事,但是罗阳居然上来便要抢他身边的姑娘,那何栗哪里还忍的住,自是决不答应,拉着燕燕坐在自己身边,还示威性的朝罗阳挑了挑眉。 罗阳自不是什么善茬,而且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罗阳当场就叫嚣着,今天必须要燕燕来陪自己,任凭莺莺在一旁怎样委曲求全,罗阳也是铁了心。 于是冲突便这么起来了。 接下来便是两人为了争燕燕,开始各种赌斗,赌到最后,罗阳终于因为豁得出去,敢放话赌命,旗胜一招。 毕竟何栗是个正常人,理智尚存,不至于为了一口气连命都不要,这才输给了罗阳。 后面的事就众所周知了,罗阳终于胜了何栗一次,自是洋洋得意,极尽嘲讽之能事,将何栗好一顿羞辱,那场面,绝对是大型公开凌辱现场。 要不是老鸨子出面,让人拼死了拦着,只怕何栗当场暴走。 最后罗阳搂着燕燕上了楼,进了房间,这边老鸨子为了安抚何栗便让莺莺领着何栗进了房中,好好服侍。 两边跟随的其他人,老鸨子也都安排了姑娘,这事才算到此为止。 杨峥听完,要不是之前从凶案现场发现的蛛丝马迹,他都不觉要怀疑,这事是不是就是何栗干的了。 杨峥苦笑着摇了摇头,看来想要为何栗洗清冤屈,且得费些功夫了,必须将真凶找出来才行。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先前那小厮已经奔了回来,在龟公耳边说了几句,便又缩到了一旁。 龟公听完,挤出一个笑容,“少侠,方才已经问过后厨老张,昨天客人多,他忙着准备餐食,也不记得都有谁进过厨房了。” 杨峥对此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此时闻言,仍不免有些失望,这条线索又断了。 “那你好好想想,最近你们莺燕楼,有发生什么其他的事吗?比如类似昨日这般的?”杨峥一时没有头绪,只能再次寻找线索。 “这个……” “你要说还当真有一件,上上个月的时候,那位罗公子,也在这与人有昨日这般赌斗。” “哦?对方是谁?”杨峥眼睛一亮。 “唔,”龟公沉思了半晌,“好像是一位姓王的公子,那位公子从那以后就再也不来我们莺燕楼了,如今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要不是少侠您问起,小的都要有些想不起来了。” “当时是怎么一个情形?” “当时……”龟公眼睛上翻努力回忆着。 “当时,王公子与罗公子也是赌斗相争,然后最终也是罗公子胜了,也是对那王公子百般嘲讽,那王公子当时负气而去,任凭鸨母怎么劝也没用,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来过我们莺燕楼。” “哦?那当时他们相争的是谁?也是燕燕吗?” “这个……好像是吧。”龟公有些不太确定,转头看向小厮,小厮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显然也是不太确定。 “那王公子长相你可还记得?” “这个……若是再出现,小的定能认出来,可是……” 杨峥一听这话,便知道想让龟公把人画出来,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咚咚咚。” 就在杨峥思索下一步该从何处下手的时候,楼下传来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龟公使了个眼色,那缩在一旁的小厮立刻跳起来,冲下楼去。 “是谁在此闹事?”大门打开,就听一声蛮横中带着不耐的声音传来。 杨峥一眼便看到,楼下那穿着开封府制式服饰的两名衙差,意味不明的看了那龟公一眼,龟公连忙低下头去,不敢与杨峥对视。 杨峥也不再理他,站起身来,和方貌施施然的走下楼去。 “这位差爷,是我。” “大胆,你……,你……,杨……杨……杨公子。”先前开口的衙差原本还想训斥,待看清说话的是谁,不由结巴了起来。 这也不怪这衙差,自从之前明德门一事后,甭管杨峥的大名在汴京城中传没传开,但是在开封府衙中,却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为他,开封府损失惨重,一位判官,四名衙差,莫名其妙的就殉职了。 所以开封府中,虽然恨杨峥的大有人在,可是却谁也不想招惹这个煞星,万一一个不慎,被这煞星克死了,可如何是好? “杨公子为何在此啊?”那衙差讪笑一下问道。 杨峥好笑的看着那衙差,“我听说这里出了命案,牵扯到我的朋友,所以过来看看,正好你来了,我将我的发现也跟你说一下,也好有个人证。” 说着就要带衙差上楼指认现场。 “这……这……这……” 那衙差左右为难,跟上去吧,自己堂堂开封府的公职人员,怎么能听一个平头百姓驱策,可是不跟上去吧,这里报了案,他又不能不管。 两名衙差互相看着,纠结良久,最后终于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杨峥似乎早已料到这一点,等到两名衙差过来,便将自己的发现一一告诉了两名衙差,两人听得暗暗咋舌,不敢相信,又不敢不信,只能默不作声,暗暗记下,也不回应。 最后杨峥走到桌前,拿起一只杯子,将那酒壶中的酒倒入杯中,“二位差爷,这酒中被人下了药,我怀疑凶手就是用这酒迷晕了二人,然后潜入房中杀人的,你们可要验一验?” 两衙差哪里肯去接那酒杯,都连连摆手摇头。 “那请二位差人将此物作为证物带回去吧。” 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接过了酒杯,小心翼翼的捧着。 “杨……杨公子,若是无事,我们这就先回衙里交差了。” “恩,去吧。” 等到出了莺燕楼,两位衙差才抹了一把汗,心里觉得这杨峥当真可怕,明明自己是官差,平常百姓遇到自己,都是恭恭敬敬,不敢得罪,这杨峥对他们也算恭敬,可是为何,却让他们觉得像是在面对上官一般?压力山大。 不过还没等他们喘匀气息,就听背后一声呼喊,“二位差爷,等等,我且随你们一起去趟府衙吧。” 两人再次背后一紧,却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对视一眼,默默的跟在了杨峥的身旁。 “二位差爷,怎么称呼?” 路上无事,两衙差不敢说话,杨峥只好自己起了话头。 “小的董超。” “小的薛霸。” 平时趾高气昂的衙差,在杨峥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也是没谁了。 呦,没想到居然又遇到了名人,这不是押解林冲和卢俊义的,那二位倒霉催的衙差吗?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二人可谓是押解克星,押解一次失败一次,每次都想途中暗害押解对象,却每次都会失败。 天生和押解这事犯冲,却每每都让他们押解,也不知道是不是施耐庵施大爷预算不够,给不起龙套钱,只好让二人客串。 第一次被高俅买通要求他们在野猪林暗害林冲,结果被鲁智深所救,两人办事不利,被高俅发配了大名府。 然后这二人在大名府,再次干起老本行,当起了差人,然后这二人第二次则是押送卢俊义,被卢俊义的管家李固买通,要他们暗害卢俊义,只是这一次他们就没那么幸运,直接被忠心护主的卢家家丁燕青射杀了,白白折了性命。 所以想要干坏事也得有干坏事的命才行,这两人明显没这个命,亦或者说是这两人太倒霉。 不管是豹子头林冲,还是玉麒麟卢俊义,这都是后世的知名人物,说一句是有大气运护身的,英雄型主角人物也不为过。又岂是董超、薛霸这种,不过打酱油的路人甲可以比拟,他们每次押送的都是这种人,也就只能无奈的充作背景板了。 不过既然如今这二人还在开封府,那是不是说明林冲的事还没发?还是八十万禁军教头?而卢俊义也还安心的做着他的土财主? 卢俊义远在大名府暂时够不到,可是这林冲若是没出事,应当还在汴京城中,那要不要去好生与林教头结交一番,没准又能开个羁绊啥的? 要是正好时机凑巧,赶上林冲蒙难,趁机救下林冲,借此拉着林冲义结金兰,这样一来,自己的枪法武艺,是不是又能够再上一个台阶? 而且,要说这水泊梁山一百零八将中,杨峥最喜欢谁,那自是非林冲莫属了。 林冲算是水泊梁山里的一股清流,被逼上梁山的典型,其他人有自愿,有被迫,但多多少少都有些劣迹,而林冲却是从未做过什么歹事。 即使是在梁山这个快意恩仇、藏污纳垢的地方,林冲依然能够坚守的住自己的本心,这就异常的难得。 再加上林冲这人忠厚仗义,有勇有谋,算得到,熬得住,把得牢,做得彻,知进退,绝对是上上选的人物,只可惜生不逢时,若是换在其他时代,那绝对能作出一番事业来。 在杨峥看来,林冲就是三国里的赵云,隋唐中的秦琼,这样的人物,怎么能不让人想要与其结交一番,甚至成为生死之交。 就在杨峥脑中yy的时候,一声呼喊,打断了他。 “杨公子,我们到了。”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64 爱到三更 b/b董超轻声的提醒将杨峥拉回了现实。 杨峥抬头一看,发现已经到了开封府府衙前,赶忙将脑中之事放到一旁,先着紧眼前。 “你们可领我去大牢探视一番?” 杨峥这话虽是请求,但却容不得董超、薛霸二人拒绝,二人苦笑一下,领着杨峥朝府衙内的大牢走去。 杨峥其实也知道大牢在哪,毕竟他还在这住过几天,但是没有身份不好随意乱闯,如今有董、薛二人带着,那就不一样了,自是没有人来阻拦。 很快杨峥就到了大牢,董、薛二人跟牢头说了一声,牢头自是认得杨峥这个煞星,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要他不劫狱,自是请他自便。 董、薛二人这才向杨峥告辞准备离开,杨峥却叫住二人,斟酌了一下才叮嘱了一句 “我看你二人也是本分老实人,日后还当谨守本心,莫要贪图眼前小利,而做些腌臜的事情出来。若是当真手头紧凑,也可到我府上寻我,莫要行差踏错。” 二人虽然不明白,杨峥为何要跟他们说这个,但明显杨峥是一番好意,虽然觉得杨峥是个煞星,恨不得离远远的,但是毕竟人家是将门之后,跟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不是一个层次,能够得这种大佬示好,他们自是感动不已,连连点头,应了下来。 杨峥也只是随手为之,若是董超、薛霸二人听了他的话,将来没有再做半途截杀自己押解的囚犯的事,也许能够保住他们一条小命。 当然这其中的道理,杨峥自是不会去与二人分辨,至于二人听不听,能不能逃得性命,那自有二人自己决定。 正所谓福祸本无门,庸人自扰之。 杨峥说完也就不在管他们,转身向牢里走去。 这里说是大牢,其实只是开封府的内监,用于临时收监用的地方,与真正的大牢还是有很大的区别。大概类似于后世看守所和监狱的区别。 而且如今案子还没有定论,这些人被带回来关押在此的,也不全是嫌疑犯,也还有配合调查的证人,还有苦主,只不过是因为这些人都牵涉这件案子之中,开封府怕走了凶手,索性都带了回来,暂时关在这里。 因此牢头对这些人监管的也不太严,听到杨峥这个煞星只是想要探望一下,都不由松了一口气,告诉了杨峥位置,让他自己进去。 等杨峥找到何栗几人这边,就见何栗几人精神萎靡的坐在一个牢房中。而罗阳那边的几人则关在另一处牢房。 “文缜兄。” 何栗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脸的沮丧,听到有人叫他,忙寻声望了过来,待看清是杨峥,不由眼睛一亮,悲呼一声,“再兴,救我。” 这句为何听起来如此熟悉? 所以这是任务吧,这是系统任务吗?这是和何栗解锁终极羁绊的任务?只要任务成功,便可解锁更多姿势? 咳,说正事呢,不要开车。 杨峥面色古怪,不过旋即他便掩饰了过去。 何栗起身忙赶了两步,扒到牢房的栅栏前,带着几分急切,“再兴,你要相信我,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没有杀人。” “文缜兄,莫要着急,我此来就是为了救你们出去的。” 杨峥拍了拍何栗抓着栅栏的手,宽慰着何栗。 马守、傅中行、秦桧三人闻言也是精神一震,眼中充满希望的看向杨峥。 “文缜兄,可有人能够证明,你们昨晚一直都在房中,并未出过房间?” “这个……”几人都有些羞赧的低下头,倒是何栗此时却已经顾不上许多,直接开口道“莺莺可以,昨晚她一直跟我在一起,我们……我们相拥而眠,直到……直到三更才睡。” 这时其他几人也才都开口说身边的姑娘可以证明,有喊四更睡的,有喊五更的。 杨峥一时无语,你们这些老不羞,不是本少爷看不起你们,就你们这小身板,真的撑得到五更吗? 你咋不干脆说一夜到天明呢? 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装杯,实在是……莫得面皮。 而且这问题,他一会肯定还会去跟那些莺燕楼的姑娘们,再问一遍,到时候是与不是,不都一目了然了吗? 不过杨峥也懒得拆穿他们,而是将自己在莺燕楼的发现,告诉了几人,几人听完顿时眼中充满了希望。 “厉害厉害,不愧是雪中炭、小诸葛,有再兴贤弟你帮忙,定能帮我洗刷冤屈,还请再兴贤弟你多多帮忙,为兄日后定有重谢。” 何栗脸上阴霾一扫,眼中透出希望的光,对杨峥不吝溢美之词。 杨峥却是没有何栗这般乐观,摆了摆手,“文缜兄莫要客气,此事并不简单,若是不能把真凶找出来,让其认罪伏法,怕是很难为兄长脱罪。” 见杨峥说的慎重,何栗也收起了笑容,“那以你之见,该从何处下手?” “我怀疑那酒里的药是莺燕楼内部的人下的,只是如今缺少线索,不知到底是何人,文缜兄你们可有注意到,有什么可疑的人吗?”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面面相觑。 杨峥一看几人神色,便知道没戏,这几个人当时肯定都光顾着寻欢作乐了,哪里会再管别的。 “咳,再兴你尽管施为,为兄在此静候佳音。”何栗老脸一红,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杨峥也是无法,又再宽慰了几人几句,便告辞离开。 不过他并未离开大牢,而是转向了牢房的另一边,那里关押着莺燕楼,涉事的几位姑娘还有鸨母。 “呦,这位公子,长得好俊呀。” 杨峥刚在他们牢房前站定,还不等他说话,就已经有眼尖的姑娘笑出了声。 看这些姑娘们的神色,有说有笑,似乎并没有什么不适的状态。 “咳咳。” “公子这是来找我们的?” “原来公子好这口?” “公子这喜好有点特别呀,妈妈,你看我们回去,是不是可以专门装修这么一间房间?” 一个姑娘对着牢房比划了一下。 “看不出来年纪轻轻的,花样还挺多。” 老鸨妩媚的斜了杨峥一眼,娇笑道。 噗,什么跟什么?什么就好这口了?怎么就花样多了?你们把我杨·正人君子守身如玉黄花美少男·峥当成什么人了? 杨峥听到这些莺莺燕燕的话语,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我不过就是过来了解一下案情而已。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为何一个个的如此不纯洁?还装修一间这样的房子,你这挺时尚,挺超前啊,大宋版考斯颇累有没有? 再给你整个大宋jy呗。 好尴尬啊! “咳咳!”杨峥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公子,你可是有什么话要问?” 倒是鸨母有眼力价,出言制止了姑娘们的调笑。 “咳咳,是这样,我想了解下关于昨天的案子。” “哇,公子,原来你是个官呀,你是什么官?” “你能现在放我们出去吗?奴家在这里呆着好生无聊呢。” “而且你看这干草又脏又硬,把人家的屁屁都硌疼了呢。” “公子可要体恤奴家呦。” 杨峥满脸黑线,白眼直翻,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我就说了一句,你们这就七嘴八舌的说了好多句。 鲁先生说过一个女人五百只鸭子,这一群女人,我的妈呀,鲁先生诚不欺我。 鲁迅(_)??怎么又赖我头上? “好了,不要吵了,让公子把话说完。” 鸨母面色一肃,环视了一众姑娘一圈,姑娘们在鸨母的逼视下,都闭上了嘴巴。 “多谢鸨母,”杨峥抹了把汗,心中当真是对鸨母充满了感激,“谁是莺莺?昨晚你和何公子一直在一起吗?一直在房中吗?” “奴家是莺莺。”一个身着翠绿色衣衫的姑娘开了口。 “昨晚奴家和何公子进了房中,”莺莺低下头脸红了一下,“何公子与我一直……一直到三更天,奴家……奴家实在困的不行,便睡去了,直到早上闹哄哄的,有人闯入房中,奴家才被惊醒。当时何公子在我身边,不过奴家睡着的时候,就不太知道了。” 旁边不少姑娘都露出了精光,羡慕的看着莺莺。 卧槽,文缜兄牛逼,居然说的是真话,杨峥在心中惊叹一声。 本来他还觉得这几人都是在装杯呢,莫非这些人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身体里,居然潜藏着如此巨大的能量? 于是杨峥又问了其他几个人相好的姑娘。得到答案的杨峥面色有些古怪,暗道果然只有文缜兄一个老实人。 同时也心中佩服那个连子时都没过就敢吹到五更天的。 总而言之,通过这件事,杨峥对何栗、马守、傅中行还有秦桧四人有了一个更深刻的了解。 不过这对于案情并没有什么帮助,杨峥又接着将心思拉回了正事上。 “鸨母,两个月前,你们莺燕楼也有人,和罗阳发生了昨日那般争执,你可还记得和罗阳争执的那人?” 鸨母想了想还没开口,旁边就有姑娘叫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记得那公子姓王,长的也还算周正,就是脾性不好,赌输了就发脾气,一点都不知道愿赌服输,妈妈当时还劝他来着,当时莺莺一直陪在那位王公子身边,你肯定映像更深,对吧,莺莺。”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65 证据确凿 b/b杨峥不觉将目光转到了莺莺身上,莺莺愣了一下,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 “那……那位王公子,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他之前还常来,从……从那次以后就再也没来过了,如今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我已经有些不记得了。” “怎么会,那王公子以前可是你的常客啊,你还跟我们说王公子仗义疏财,还说要为你赎身呢,你怎么会不记得呢?” “好你这个小浪蹄子,果然是有了新人忘旧人啊,莫不是尝过了何公子的好,便不记得王公子了?” 杨峥无奈,怎么说着说着,就又转到不正经的话题上去了呢? 这也没酒,你们怎么就开上车了呢? 咱们说正事呢,能严肃点吗? 不过那调笑的姑娘的话,杨峥倒是上了心,那王公子要为莺莺赎身,那这个莺莺怎么也不应该不记得王公子才对,至少王公子姓谁名谁,家住何处,总应该知道吧。 “呸,这话你能当真吗?男人跟你在床上说的话,你也信?”莺莺立刻反驳了回去。 “那可不是,我有天,可是听见那王公子,跟妈妈打听为你赎身,要多少银子呢?不然我又怎么会知道,他跟你在床上说了什么?我又没跟你们在一张床上,不信你问妈妈。”那调笑的姑娘,翻个白眼,再次挤兑了回去。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鸨母。 鸨母点了点头,“是有这回事,只是我看那王公子并非良人,便开了个高价将他吓退了。” “妈妈真好。” “原来妈妈这么为我们着想。” “谢谢妈妈。” “妈妈,笔芯,爱你呦!” 杨峥翻了个白眼,我信了你的邪! 当真是因为看那王公子并非良人?怕不是看人家王公子确实想赎身,于是狮子大开口,却没想到人家连价都不还,直接不玩了,吓跑了吧。 而且杨峥刚才一直在观察莺莺的表情,在鸨母说出,将那王公子吓退的话时,莺莺眼神复杂,其中有失望,有愤怒,有无奈,不一而足。 “那鸨母可知那王公子根底?”杨峥追问了一句。 “这个……” 鸨母有些犹豫,有些警惕的看了杨峥一眼,“公子在开封府到底是何身份?可有印信能出示一下?毕竟这是客人的身份,涉及,奴家也不好随意透露给他人。” “这个嘛……” 这一下倒是难住了杨峥,他哪里有什么印信,只是眼看着关键线索就要出来了,杨峥自是不愿就此放弃,他眼珠一转。 “本官是太子府的人,鸨母可能不知,那位何公子是太子看重的人,因为出了今日之事,太子特命我来调查,今日事发突然,我来的匆忙,未曾将印信带在身上。不过这事还请鸨母莫要出去乱说,否则……” 杨峥在脖子前比划了一下,眼神凌厉的盯着鸨母。 这才又接着说道“不过,看来鸨母这是信不过我啊,要不这样,我去将太子请来,让鸨母确认下我的身份?” 杨峥自是没法拿出什么印信的,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好借一下赵桓的名头,反正自己也已经投诚赵桓了,预定了太子舍人的职位,想来此时借用一下这个名头,赵桓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不用,不用,公子说哪里说,”鸨母显然被杨峥的气势所夺,额头冒汗,连连摆手,“我自是信得过公子,公子想问什么,我定知无不言,还请公子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那王公子是何人了吗?” “是,是,大人,奴家只知道那王公子叫王庆,也是开封人士,家住城西,家里也算有些积蓄,算得上富庶,其他的,奴家就不知道了。” 杨峥又再追问了几句,那鸨母却也再说不出什么来,杨峥这才作罢。 等到杨峥从开封府衙回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刚一进门便看到迎上来的张浚。 “大哥,你总算和来了,何栗的事,你可有办法?” 杨峥摆了摆手,示意张浚进去说,便往府内走,边将自己今日的一些发现,说给张浚。 “这么说来,大哥是怀疑那个王庆了?我这就去查查这个王庆。” 说完不等杨峥说话,张浚就风风火火的再次出了门。 看着张浚的背影杨峥摇了摇头,这个二弟还真是性急,其实他心底还是觉得这事是莺燕楼内部的人做的,只是没有什么充分的证据,如今的线索都指向了王庆,那让张俊去查查也好。 只是杨峥不知道的是,他让张浚去调查的这个王庆,日后也算的上是一号人物,这人可是能与宋江齐名的人物,只是杨峥孤陋寡闻,不知道人家罢了。 这王庆是东京富户王砉的儿子,王砉迷信风水,夺了他人一块风水宝地作为祖坟,风水先生说他当得大贵之子。 之后王砉妻子怀孕,王砉便梦到有老虎入室,蹲踞堂西,然后又有狮子突入,将虎衔去,之后王妻便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王砉为其取名王庆。 王庆家庭殷实,自是衣食无忧,再加上王砉深信风水先生所言,王庆乃是大贵之子,自是骄纵惯养。 等到王庆成年,倒是长了一副好皮囊,生的凤眼浓眉,身形伟岸。王庆自幼不喜读书,反是尚武,好与人打赌斗狠。 王庆常年混迹汴京街头,仗着家里薄产,出入赌坊青楼,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但是再多的家产也经不住这般霍霍,这才有了之前王庆与罗阳赌斗败北之事,非是王庆不行,只是王庆财力不济,当时不敌罗阳,只得被其嘲弄。 而自那之后败光家产的王庆,为了生存不得不找了份事做,因为他武艺不错,被人看上,拉到了军中,如今在禁军中做个小兵,不多日便升了伍长,而且以他的武艺,要不了多少时日,在军中这种,靠拳头说话的地方,必能混出个名头。 而且日后,王庆更是凭着这一身武艺,拉起一支人马,打旗造反,虽然很快便被剿灭,但是却也被后世,将其与宋江、方腊、田虎并称为宋末四大寇,可见王庆之不凡。 当然这都是后话,杨·不学无术历史盲·峥对此一无所知。 等到接近子时,方貌方才回来,他之前在莺燕楼得了杨峥吩咐,去找人分析那酒里到底下了什么药,看看能否顺着药来寻些线索。此时他回来,想来应是有了结果。 听了方貌的汇报,杨峥踩知道那酒里有川乌、草乌和坐拏草的成分,其药效有麻醉止疼,让人昏厥的作用,是大宋如今最常用的麻醉用药,多是各大医馆大夫治病所用。 虽然弄清了成分,但是想要借此查出药的来源就有些难了,因为这麻醉药应用广泛,各大医馆也经常会开了,给一些有外伤之人,用于止痛之用。 所以如此一来,便无从查起了。要是换了其他毒药,譬如砒·霜什么的,反倒更好查一些。 两日后,杨峥方才起来,张浚便找了过来。 “大哥,事情怕是不太好办。” “怎么了?” “那王庆有些麻烦,愚弟这两日对那王庆调查了一番,发现此人并不简单。” “这王家专门靠做些打点衙门,帮人诉讼,疏通关系为营生。我打探了一下,这王家为了帮人打点,挑唆使滥,排陷良善,颠倒黑白,手段颇多,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只要给钱,他们什么都敢干。” “而且,我还打听到,那王庆月前被王家打点,送入了禁军,就算他当真犯了事,也自有兵部论处,开封府却是无权拿他的。” “所以大哥你当真确定那王庆便是凶手吗?” 杨峥听了,也觉得颇为为难,对自己的猜测有些动摇。 而且,如果王庆有这般家世背景,似乎也没必要动手杀人吧? 一个罗阳而已,区区一个贡生,就算打赌输了,以王家的手段,怕是随便找个由头都能办了他,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干出杀人害命的事,这得有多大的仇啊。 而且王庆在禁军之中,若是有外出,禁军肯定有记录,一查便知,所以这样一来反倒让王庆的嫌疑小了不少。 线索再次断掉,案情又一次陷入了僵局,杨峥着实有些无奈。 连续几日,杨峥都四处奔走调查,张浚、方貌几人也没有闲着,都在为这事奔波。 “大哥,开封府定了明日开堂,你可有眉目了?”张浚有些忧愁的看着杨峥。 杨峥摇了摇头。 这几日,开封府那边也在调查案子,尽管杨峥提供了一些发现让董超、薛霸送了过去。 但是开封府调查之后,找来找去,还是将目光放到了何栗身上,毕竟从动机上来讲,何栗有充分的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目前唯一没有明白的便是作案手法。 不过罗家可不干,从命案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天,罗阳的头七,罗家人每日里到开封府衙门口哭喊,闹的汴京城人尽皆知,开封府眼瞅着就要压不住了,总不能再让人到明德门前告一状吧,自是需要尽快给出一个结果才行。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66 讼师杨峥 b/b翌日,开封府终于过堂审理这起杀人案件。 也不能说开封府办事拖沓,毕竟是命案,需要调查取证,仵作需要勘验尸体,等等一系列复杂的流程,需要有确凿的证据了,方才会过堂一审,再加上人员办事效率的影响,能够像这样七日就开审的,绝对是效率极高,非常快的了。 “升堂。” “威!武!” 开封府尹王革坐于大堂正中正大光明匾的下方。 “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妾身罗氏,拜见大人,妾身夫君罗阳,前些时日在莺燕楼为人所害,还请大人为妾身做主,查明杀害我夫君的真凶,为我夫君报仇,让我夫君得以在九泉之下能够瞑目。” “妾身莺燕楼鸨母王氏,拜见大人,前日莺燕楼姑娘,燕燕与方才罗夫人夫君罗阳一起被害,还请大人主持公道。” 王革点了点头,“嗯,是非曲直,本官自会给你一个公道,带人犯。” 一直候在旁边的何栗被带了上来,尽管他有贡士的功名在身,但是毕竟也只是一个区区贡士,而不是进士,所以刑罚是免不了的。 案子迟迟无法推进,开封府自是发愁,而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何栗,所以为了让何栗认罪,开封府自是用上了手段。 不过何栗也算硬气,自己没做过那是打死也不能松口,自是咬牙拒不承认。 所以虽然何栗身上干干净净,看不出任何伤痕,可是何栗却是被架着拖上来的。 “犯人何栗,今有罗氏、王氏指你杀害,罗氏夫君罗阳、莺燕楼燕燕姑娘,你可认罪?” “大……大人,学生……并未杀人,还请大……大人明鉴。” 何栗趴在地上,尽管身子虚弱,但是依旧坚持自己无罪。 “传仵作。” “仵作,你来说说你所勘验的结果。” “大人,下官查验了罗阳和燕燕的尸体,两人都是被利器刺穿心脏而亡。” 听到这罗氏顿时掩面嘤嘤嘤的哭泣起来。 “还有大人,在二人房中的酒杯里,下官发现酒里含有川乌、草乌和坐拏草等物,这是医家常用来做麻醉用的药剂,溶在酒中,无色无味。” “下官以为,凶手是先在酒中下了药,等到药效发作,偷偷潜入二人房中,乘着二人昏迷之下,用利器刺死了二人,然后再悄然离开。” “何栗,这就是你的作案手法,你还有何话说?” “大人,那晚学生一直在房间中,并未出过房间,又如何杀人?” “哼,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自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无人抓住你的把柄,可是你却没想到,恰恰你行凶时已是被人看到。来人啊,带人证。” 不多时,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走了上来。 “你是何人?那晚你看到了什么?” “奴奴莺燕楼小翠,那晚大概一更天的时候,奴奴起夜尿尿,看到……看到一道黑影,从莺莺姐的房间出来,直奔燕燕姐的房间去了。” “何栗你还有何话说?” “大……大人,那晚学生……一直与莺莺姑娘在一起,这点莺莺姑娘可以为学生证明。” “传莺燕楼莺莺。” “莺莺,犯人何栗说当晚都与你在一起,你可能证明?” “大人,那晚妾身与何公子欢好之后,便沉沉睡去,之后……发生了何事,妾身便不知道了。” “那你可还记得你是何时睡去的?” “这个,妾身记的不是很清楚了,妾身当时困倦非常,哪里还记得时间。” 听到这话,藏在围观群众中旁听的杨峥怔了一下,眯起眼睛看向莺莺,他可记得莺莺当时,很肯定的跟他说是三更天,怎么现在却说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何栗,那你呢?” “大人,学生当时也是一同沉沉睡去,不过学生记得当时的时间大概是三更天的样子。” 听到何栗依旧坚持三更天的说话,杨峥眉头皱了起来。 “小翠,你可还记得你看到黑影的时候,是什么时辰?” “大人,奴奴记得当时正好梆子敲了两下,应该是二更天的样子吧。” “何栗,你还有何话说?你可能证明你三更天之前都在房中?” “这个……”何栗有些疑惑,转头看向莺莺,“莺莺,你再好好想想,我们睡下的时候,是不是已经三更了?” 莺莺摇了摇头,脸色清冷,“公子莫要为难妾身,妾身实在是记不清了。” 杨峥心道果然,那这莺莺的话可就值得思量了,为何之前她明明记得是三更,现在却又说不记得了呢? 啪,惊堂木一声响,“何栗,你还有何话说?” “大人,学生冤枉,学生当晚喝了不少酒,又与莺莺欢好一番,疲累的很,早早的便睡过去了,哪里还能顾得上去杀人?” “而且学生毕竟初次到莺燕楼,对莺燕楼的布置并不熟悉,如何能够悄无声息的摸到罗阳的房间去?” “还有方才仵作也说了,罗阳的酒中被人下了药,学生当晚一直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如何有时间有能力下药?还请大人明鉴。” 何栗据理力争,为自己辩白。 “哼,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却只是空口无凭,本官劝你勿要心存侥幸,速速坦白交代,你究竟是如何杀人的?” 何栗有些懵,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心头有些慌乱,他努力挣扎着抬起上身,扭头朝身后围观的人群中,搜索杨峥几人的身影。 何栗身上有伤,扭头幅度太小,自是没能发现站在人群角落的杨峥、张浚。 杨峥自知王革对他不喜,所以便一直躲在了角落里,免得让王革瞧见,反倒连累何栗。 没有看到杨峥几人,何栗眼带失望的收回了目光,低下头去,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何栗,你还有何话说?” 何栗依旧沉默。 啪,王革一拍惊堂木,“好,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全都指明何栗杀害了罗阳、燕燕二人,本官宣布……” “慢着!” 所有人都等着开封府尹宣判,却不想此时一个声音喝止了王革,众人全都寻声望去。 而何栗眼中再次绽放了光芒,也努力扭头朝声音处看去。 杨峥高喊一声,打断了王革的话,见到众人望过来,于是拨开人群,走上前去。 “学生杨峥,拜见府尹大人。” 王革一见是杨峥,便气不打一处来,立刻一拍惊堂木,“好你个杨峥,你竟敢咆哮公堂,来人啊,与我将这扰乱公堂之人拿下,重大五十大板。” 杨峥却是怡然不惧,面带微笑的拱手看着王革。 “大人,学生乃是何栗的讼师,自是有所疑问才开口,怎么是扰乱公堂呢?” “你……”王革指着杨峥,一口气顶在嗓子眼,顺不下去。 “那你有屁快放。”好半天王革才缓过来,狠狠的瞪了杨峥一眼。 咦,好臭! 大人,你怎么可以这么粗俗。 “大人,我想问一下这位证人小翠。” 王革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小翠,你当真看清那黑影,就是何栗何公子吗?可是看到了正脸?”杨峥盯着小翠的双眼问道。 “奴……奴只看到一道黑影,穿着的衣衫像是何公子。” 小翠被杨峥盯着有些害怕,身子微微的向后缩了缩。 “哦?你如何识的何公子的衣衫?” 杨峥却不管,再次上前一步,逼问小翠。 “那晚就何公子和罗公子最为瞩目,奴,如何能认不出……”小翠有些受不了杨峥带来的压力,声音越发的微弱。 “你仅凭衣衫就能断定那是何公子?” “你连正脸都没有看到,万一是别人穿了何公子的衣服呢?” “你怎么可以仅凭猜测就胡乱作证?” “万一猜错了,你岂不是平白冤枉了好人?” “害了一条性命?” “啊?!” 杨峥语气一句重过一句,步步紧逼。 小翠吓的连连后退,直到杨峥最后一个字说完,小翠直接撞到了鸨母身上,抱住鸨母,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杨峥,你要干什么?来人,给我把他叉出去。”王革见状爆喝道。 “大人,学生只是想证明,这小翠所说看到的人影并不是何栗。而且,大人也听到了,刚才小翠所说,她并不确定她看到的那个人影就是何栗。” “那又如何,小翠看到人影,从房中出来去到罗阳房中,这是事实,当时除了何栗,还有何人有动机去杀罗阳?你休要再无理取闹了。” 王革明显不想再听杨峥胡搅蛮缠下去。 “大人,当时在房中的可并非何栗一人。” “哈,可笑,莫不是你还想说莺莺姑娘,才是杀人凶手?” “正是,大人高明,看来早已看清了此中关窍。” 杨峥直接送上了一记马屁。 “放……” 王革顿时有点懵,什么我就看清了,我说反话你听不懂?王革有些恼怒,正要呵斥。 “屁”自还未出口,就听杨峥再次开口道“大人,你可知这莺莺是怎么办到的吗?” 听到这句,老于世故的王革保持了沉默,等着杨峥的下文。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67 血口喷人 b/b杨峥见王革没有反驳,便继续说道“这杀人真凶便是莺莺,这莺莺用下了药的酒先将何栗放倒,然后乘着夜深人静潜入燕燕的房间,将已经因为被醉倒的罗阳和燕燕一起杀了。” “莺莺姑娘,你说我说的可对啊?” 杨峥笑意盈盈,看着方才因为作证,还在此处站着的莺莺。 “杨公子你……血口喷人,平白诬陷奴家,还请大人为奴家做主。” 莺莺一脸委屈,以手掩面,眼现泪花。 “有没有诬陷,你心里清楚。” “何栗,我问你,那晚你和莺莺进入房间,她是和你一起进入房间的吗?之后他有没有离开过?” 何栗回想了一下,“我们是一起进的房间,不过进去之后,她说要去取些酒菜过来,然后便出了房间,之后才回来。” “鸨母,贵店的酒菜都需要姑娘自己亲自去端吗?”杨峥转头问了莺燕楼鸨母一句。 “这个……,其实姑娘们只要在门口喊一声,便有人会送来酒菜,当然,偶尔也会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姑娘们亲自去端取酒菜也是正常。” “那晚莺燕楼忙不过来吗?” “这个……”鸨母有些犹豫,她自是不相信,自家姑娘会作出杀人的事,所以自是要偏袒自家姑娘的,因此说道“确实有些忙乱。” 杨峥似乎早有预料,只是点了点头,转头问向何栗,“莺莺回来之后,是不是一个劲的劝你喝酒?” 何栗点了点头,“你不说我还没发现,你这一说我方才想起,当时她确实一个劲的劝我喝酒,而她好像滴酒未沾。” “这之后呢?你们又做了什么?” “这个,当时我们喝了一会,便去了床榻之上,然后后来我便沉沉的睡了过去,一直到早上被打上门来,我都依旧有些困顿。” “哼,莺莺姑娘你还不承认吗?”杨峥盯着莺莺,那目光仿佛要看透她的内心。 “承认什么?”莺莺一脸疑惑。 “承认你再酒里下了药。” “公子说笑了,妾身为何要这么做?公子又凭什么这么说?”莺莺不以为然。 “凭什么?就凭这个,你看这是什么?” 杨峥从怀中掏出一物来,却是一只酒壶。 “大人,这是我在莺莺房间发现的酒壶,学生找人鉴定过,这酒里也有方才仵作大人所说的成分,所以这莺莺便是如此设计,然后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好将自己杀人的行为,全都在栽赃在何栗身上。” “莺莺,你的奸计已经暴露了,你还不认罪吗?” “不……不可能……你这个酒壶是假的,是你伪造的。” “哦?那请鸨母看一下,这到底是不是我伪造的。” 杨峥将酒壶递给鸨母,鸨母接过,仔细的看了半晌,才颓然的叹了口气,“大人,这确实是我们莺燕楼的。” “那再请仵作大人验一下这酒壶中是否有川乌、草乌和坐拏草的成分?” 说着杨峥又将酒壶递给了仵作,仵作看向王革,见王革挥了挥手,仵作自是下去检查去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在我们房里找到酒壶?” 莺莺心神有些慌乱,双目无神,最终喃喃。 “哦?为什么不可能在你房中找到酒壶?” “因为,那酒壶已经被我……”莺莺说到这,突然顿住。 旁边一众吃瓜群众却是齐齐惊讶的哦出了声。 “被你怎么了?说呀,怎么不说了?”杨峥满脸笑意的看着莺莺。 “你……你……”莺莺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指着杨峥说不出话来。 “你想说你房中的酒壶已经被你丢掉了,我怎么会拿到的?百密一疏啊,你计划的再完美也总有顾虑不周的时候,这不是,嘿嘿。” 杨峥摊了摊手怪笑一声。 “你……你……你……” “你还是老实交代吧,你到底是怎么杀人,又为什么要杀人?说不得府尹大人能看在你坦白从宽,认罪态度好的情况下,网开一面,要不然,一个斩立决下来,嘿嘿。” 莺莺听到“斩立决”三个字身子不由晃了两晃,张了张嘴却立刻闭上,咬着牙,瞪着杨峥,双眼几欲喷出火来。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便帮你说说?”杨峥见莺莺准备抵死不认,便再次开口。 莺莺自是不会回答他。 杨峥讨了个没趣,将目光转向坐在上首的府尹王革,王革此时若是再看不出来什么,那他就不配坐在这个开封府尹的位置上。 尽管他不喜杨峥,甚至恨的有些牙痒痒,但是此时却也只能任由杨峥嚣张,所以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杨峥继续说下去。 “你杀人的手法方才我已经大致说过了,你先是在酒中下药,一壶送去了燕燕房间,一壶带回自己房间,将何栗灌的半醉,待他睡去之后,你算准时间,便套上了何栗的衣衫,假扮成何栗的样子,偷偷从房间出来,然后轻车熟路的直奔燕燕房间,确认两人都已经被迷倒了,你这才潜入进去,用你事先准备好的匕首,刺穿了他们的心脏。” “而且你为了防止血液喷溅,你那匕首是缓缓刺进他们心脏的吧,然后再缓缓拔出,然后看着他们的血缓缓流出,直到失血过多而死,那张被鲜血完全湿透的床榻便是最好的证明。你用这样的方式杀死对方,可见你对他们也是恨到了极致。” 一旁的一众吃瓜群众,听完杨峥所说的杀人手法,不觉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莺莺的目光都带上了恐惧。 “杨公子真会编故事,这不过是你的臆测而已,我与他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为何要杀他们?” 莺莺虽然脸上已经不复方才的红润,但是依旧冷静的说道。 “那便来说说你的杀人动机吧,这就要从你那相好王公子说起了。” 听到杨峥提到王公子,莺莺瞳孔微缩,冷冷的瞪着杨峥。 “那王公子自从三个月前光顾了你之后,便对你着了迷,自此与你夜夜笙歌,可能这么一来二去的,你们便互生情愫,私定了终身,也不知是你出了部分钱财,还是那王公子对你,确实情深义重,反正那王公子都动了对你赎身的心思。” “于是那王公子便去与鸨母询问,想要为你赎身,却不想鸨母为此报了个高价,那王公子却是一时之间拿不出来。” “但是王公子没有放弃,依旧时常来找你,直到上上个月,王公子再次来找你,却发现你在陪一位罗公子,也就是被你杀死的罗阳,两人顿时起了争执,为你赌斗,当然也可能王公子存了靠这次赌斗来把大的,将你赎身的银子赚出来。” “结果很可惜,你的那位王公子终究是棋差一招,被罗阳胜了一头,不但没能赚出给你赎身的银子,反而将全部身家都赔了进去,自此便再也没在莺燕楼中出现。” “你心中自是恨极了这位坏了你好事,害得你的情郎输光了身家,还对其百般嘲讽羞辱,直接导致你不能与你那情郎长相厮守的罗阳。” “其实你虽然心中有怨恨,原也不至于杀人害命,但是你听说你那情郎入了禁军,更是坐上了小军官,你心中怨恨便更深,你暗恨那罗阳害得你原本能够成为一名军官夫人,过上体面日子的生活化作了泡影。” “于是你便暗中谋划,寻找机会,而这个机会便出现了,那晚,何栗与罗阳居然又赌斗了起来,于是你计上心来,实施了你策划已久的事情,如此便有了今日之事。” “我说的可对啊啊?莺莺姑娘?” 杨峥仿若亲见,每一句都说到了莺莺的心坎之上。 杨峥每说一句,莺莺的脸色变白一分,等到杨峥说完,莺莺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倒在地,一脸灰败。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莺莺叫道。 杨峥怜悯的看了莺莺一眼,“事实都摆在这里了,你还不肯承认吗?” “我……我……你血口喷人,你毁我清白,我不活啦。”莺莺坐在地上哭闹起来。 杨峥冷冷的看着莺莺,也不说话,任由她表演。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我只想看看你怎么圆,你难过的太表面,像没天赋的演员,观众一眼能看见。 只是过了好半晌,也没有人上来劝解,只是任由莺莺哭闹。 莺莺干嚎了半天,见所有人都冷冷的看着她,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表演有些尬。 莺莺左右四顾,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鸨母身上,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抱住鸨母的腿,哀求道“妈妈,救我。” “妈妈,不是我,你相信我,我没有,都是他污蔑我。” “哼!”鸨母有些嫌弃的,甩开莺莺拉扯她的手。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鸨母自是也明白了一切,她一脸痛惜的盯着莺莺问道“莺莺,那罗阳固然可恶,但是你为何要杀燕燕啊,她与你亲如姐妹,你如何下得去手啊?”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68 真相大白 b/b“亲如姐妹?哈哈,好一个亲如姐妹。” 莺莺见连最疼自己的鸨母都不替她说话,心里已经凉了一截,此时听到鸨母的质问,一直压在胸口的怨气瞬间便爆发了出来。 “妈妈,你知道这燕燕都干了什么吗?我拿她当姐妹,她却背后捅我刀子,这样的姐妹,要来何用?” “她明面上装作与我交好,背地里却四处诋毁我的清誉,甚至,甚至还去王郎那里说我是残花败柳,身有花柳,要不是王郎对我情意深重,怕就要着了这个贱人的道。” “还有那日赌斗,便是她在一旁煽风点火,逼着王郎与罗阳赌斗,然后还处处偏帮罗阳,这才让王郎大败亏输。” “她就是见不得我好,因此处处使手段,耍心机,想要拆散我跟王郎,妈妈你敢说,你之所以会跟王郎开高价,不是因为这个贱人,在背后撺掇的吗?” 莺莺显然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所以此时也无所顾忌,盯着鸨母反问。 鸨母脸色一僵,不敢与莺莺对视,把头转向了一边。 “我和王郎之所以走到今日这般田地,全拜这个贱人所赐,妈妈你居然觉得她无辜?哈哈哈哈,这里面最该死的就是她。” 莺莺状若疯狂,一脸的凶煞,言语中满是戾气。 “那日,我特意准备了两壶放了麻沸散的酒,一壶送去了那贱人房间,我看着那贱人和罗阳吃酒,这才端着酒回自己屋里,然后我便劝何公子喝酒,等到差不多时候,我便假意与他欢好,谁知道他方才动了没几下便睡了过去,当真是没用的紧。” 一旁的何栗听到这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上红光直接蹿到了耳根子。 “然后我算着时间,听到楼里都已经安歇了,这才换上了何公子的衣衫,出门去了那贱人房中。” “我一进去,便看到那贱人和罗阳光着身子的搅在一起,倒也睡的香甜,于是我便取下头上发簪,找准了那贱人心脏的位置,缓缓的刺了下去。” “你们知道吗?我刺下去的时候,那贱人脸上满是痛苦,皱着眉头,那样子当真是让人畅快,哈哈哈哈。” “还有那个罗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他,王郎如何会输光了家产,要不是他,此时我早已与王郎双宿双飞。” 说到这,莺莺狷狂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嫣红,通红的双眼中满是向往之色。 众人看着莺莺癫狂的样子不禁后背发寒。 莺莺显然不管这些,继续说了下去。 “等到看着那两个贱人鲜血流干,我才悄悄的出了房间,然后脱了衣服再次回到床榻之上,我还喊醒何栗,告诉他现在三更天了,夸他真是厉害,他还什么也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 莺莺肆意的大笑着着。 而何栗的脸,已是涨的通红,趴在地上的身体颤抖着。 “你疯了。”鸨母看着莺莺,眼中满是失望和畏惧。 “是,我是疯了,从你跟王郎要高价开始,从那个贱人拆散我和王郎开始,就是你们,是你们逼我的,你们还我王郎来。” 说着莺莺就朝鸨母扑了过去,鸨母躲闪不及,顿时被莺莺扑倒在地。 莺莺疯狂的用手在鸨母身上抓划,顿时将鸨母那被脂粉裹盖的脸,抓出了一道道的血痕。 莺莺忽然一顿,好似想到了什么,突然抬手,取下头上的一根银簪,照着鸨母胸口刺了过去。 众人惊呼一声,眼看着那银簪就要刺中鸨母,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只大手抓在了莺莺的手腕上,让那银簪不能寸进,然后又有一只手伸过来,直接夺下了那根银簪。 出手的正是杨峥,他看莺莺状态不对,所以一直提防着,莺莺毕竟只是一个弱女子,哪里是他这种武艺傍身的高手的对手,不经提防之下,这银簪转眼之间便已易手。 “所以,这就是你刺死罗阳和燕燕的簪子吗?” 时已经被衙役制住的莺莺,恶狠狠的看了杨峥一眼,呲着一口白牙,“都怪你,坏我好事,你等着,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杨峥不由好笑的摇了摇头,这人到现在还不知悔改,已是无药可救,自是再懒得跟她再多说一句。 “大人,这根银簪尖端锋锐,其上血气极重,想来便是杀人的凶器了。”杨峥双手将银簪呈到了王革面前。 王革看了一下便示意衙差拿去给仵作检验。 “大人,还是您高明,早已看出了端倪,发现了真相,大人当真是明镜高悬,慧眼如炬,如今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真凶已经认罪伏法,您可以宣判了。” 杨峥见王革不做表示便再次出声提醒。 千穿万穿马屁不传,尽管王革不喜杨峥,但是杨峥这话说的让他舒服,而且事实却是也已经清楚了,他也不好再多拿捏,就算他有千般不肯,此时光天化日,证据确凿,他也没有什么好执拗的。 啪,王革一拍惊堂木。 “本官现在宣判,今有莺燕楼林莺莺,于十月二十四在莺燕楼杀害罗阳、王燕燕二人,证据确凿,林莺莺杀人罪名成立,手段残忍,影响恶劣,按大宋律判斩立决。” “林莺莺,你可还有话要说。” 林莺莺被衙差押着,跪倒在地,双目通红,听到王革问话,挣扎着想要起身。 “你们都该死,你们都该死!王郎,王郎,妾身来找你了,哈哈哈哈哈哈。” 王革见状,摇了摇头,“带下去吧。” 自有衙差将林莺莺带走。 王革起身也要走,却被杨峥喊住,“大人,何栗他……” 王革翻了个白眼,“何栗无罪释放。” “大人英明。” 王革瞥了杨峥一眼,冷哼一声,甩手走了。 杨峥这才上前将何栗扶了起来,“文缜兄,受苦了。” “有劳再兴了,为了为兄之事,你费心了,若非再兴,为兄只怕今日难逃一死,为兄实在无以为报,日后再兴若有所需,尽管吩咐一声就是。” 何栗得杨峥解救,虽然受了不少皮肉之苦,但总算逃得性命,自是对杨峥满是感激。 “文镇兄不必如此,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我们先回去再说。” 这时张浚、方貌也凑了过来,几人扶着何栗出了开封府衙。 站在府衙外,何栗抬头看向那普照大地的冬日,感受那暖暖的阳光,不由双目流下泪来。 众人以为何栗是重见天日后激动的,也不由跟着一起抬头看天,顿时大家齐齐的流下了眼泪。 杨峥却不在此列,他心中腹诽,你们是不是有病,没事对着太阳看什么?不流泪才怪。 杨峥直接将何栗带回了天波府,将人安顿下,这边又摆了酒宴,为何栗洗尘,马守、傅中行、秦桧几人也尽数赶到。 宴上,何栗再次举杯向杨峥道谢,“今日真是多亏了再兴,也就是再兴足智多谋,早已算到那莺莺的所作所为,在关键时刻,雷霆一击,让那莺莺原形毕露。” “就是就是,再兴当真是厉害,当时我都以为无力回天了呢。”马守附和道。 “是啊,是啊,再兴当时那架势,当真威风,将那林莺莺辩驳的体无完肤,无所遁形。”这是秦桧。 “没错,这次多亏了再兴啊。”这是傅中行。 “哪里,哪里,不过是侥幸而已,若是那林莺莺抵死不认,其实我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众人听了连说杨峥谦虚,可是只有杨峥自己知道,当时的情形到底有多惊险。 他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连忙岔开话题,举杯敬酒。 众人连忙举杯,然后气氛就此热闹了起来,众人谈天说地,一会儿高兴的手舞足蹈,一会儿抱头痛哭一场,各自感怀。 最后各个都喝了个伶仃大醉,杨峥这才让人,将几人分别安排在府中住下,总算是松了口气。 杨峥独自坐在院中,看着柔和的月光洒在地上,十一月的天气,已是有些冷,但杨峥常年练武,再加上有内功傍身,早已不畏寒暑,此时冷风吹过,只是觉得有些清凉,酒意微微消散,脑中清醒了几分。 他这才想起去看此前成功搭救何栗后,脑中系统跳出来的提示 “与何栗终极羁绊解锁,获得何栗独有特质,嶙峋傲骨,请领取。” (_)?? 这是啥玩意?独有特质?为什么会是这东西?而不是秘籍或是专著什么的了?而弄出了这么一个东西?这玩意有啥用? 当然任凭杨峥又多少疑问,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只能无奈的选择了领取,接着脑中再次响起了提示声 “获得特质‘嶙峋傲骨’,正在与宿主进行匹配。” “匹配完成,根据宿主实际情况进行修正,‘嶙峋傲骨’修正为‘不屈意志’。” “‘不屈意志’无论什么样的艰难困苦摆在你的面前,你都绝不会屈服,始终保持镇定自若的状态。” 看完描述,杨峥依旧一脸问号,这有啥用?而且为什么在何栗哪里就是嶙峋傲骨,到我这就成不屈意志了? 我差哪了?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69 肺腑之言 b/b杨峥自是不知道在原来的历史中,何栗作为北宋最后一位宰相跟随徽钦二宗被金人掳走,面对国破君虏、生灵涂炭之局面,何栗誓死也不向金人乞怜,最终绝食而死。 而对于杨峥来说,作为一个穿越者,奉行的自然是后世的三观,让他绝食而死,也不是说他做不到,只是在后世看来,不管金也好,宋也罢,不都是中国人吗? 所以如果杨峥处在何栗那个位置,他先想到的一定是先委曲求全,之后再图其他,什么都没有自己小命重要。 当然此时的杨峥根本不明白这一点,他也弄不懂这个特质对他来说有什么用,直到有一天他体会到了这个特质的好处时,他才会惊呼,系统出品,必属精品,这波不亏。 费了那么多周折,就得了这么一个没什么用的玩意,杨峥多少有些失望,不过旋即,杨峥就摇了摇头,将自己这个功利的想法甩出了脑海。 毕竟他救人是出于本心,而非是为了系统的福利才去救人,要是因为这个,而失却了自己的初心,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系统的福利不过是个意外,有也好,没有也罢,不能为了系统福利而去救人,没有就不救人。 也许起初,杨峥在清溪县四处扶危助困,是存了这般心思。 可是现在,杨峥早已放平了心态,这系统随缘好了。 要怎么做还是应该遵从自己的本心,自己想助人便助人。 这才是助人为乐的本质,决不能让自己变成一个,为了系统福利不择手段的傀儡,那与行尸走肉何异。 杨峥心头不觉浮现一丝明悟,之前略有些失望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心态反而变得平和了很多。 杨峥洒然一笑,不再去管那所谓的不屈意志,到底有什么用了,而是盘点了一下自己这几日的得失。 要不是最后那莺莺露出了破绽,他其实根本想不到,该如何搭救何栗,那只所谓的莺莺房间找到的酒壶,其实是他骗莺莺的,那只酒壶,其实是那天他在燕燕房间找到的那只。 当时他将酒壶中的酒,用杯子倒了点让董超、薛霸二人带回了开封府,而他则将酒壶带走交给了方貌,让他去找人查验其中成分。 今天他顺手将这只酒壶揣在了怀中,却没想到关键时候起到了大用处。 其实一切都是杨峥诈出来的,根本没有什么莺莺房间的酒壶,自始至终都只有一只燕燕房间的酒壶。 杨峥先是通过言语诱导,然后突然拿出那只酒壶,让莺莺以为这只酒壶真的是在她房间找到的,然后步步紧逼,一步步的剥茧抽丝,还原真相,用言语让莺莺以为,她的所有算计,都已经被杨峥所洞悉,从心理上彻底击溃莺莺,最后让她自己坦诚真相。 这其中算计,不知道费了杨峥多少脑细胞,当中若是稍有一点差错,或是那莺莺心理再坚韧几分,抵死也不承认,那今天的结局怕是就要改写了。 这件事除了方貌这个知情者意外,杨峥谁也没说,方貌跟他已经是生死之交,他自是放心,至于其他人,杨峥还是保持了谨慎。 就在方才的酒宴上,何栗几人还曾经问起,他从哪找到的酒壶,都被他敷衍了过去。 杨峥感慨的叹了口气,反思今日自己的冒险行为,若是当时被人发现那酒壶是假的,只怕非但救不了何栗,还会因为伪造证据,连自己也赔进去,还好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有了一个好的结果。 杨·福尔摩斯柯南·峥,首次成功运用柯学,大破莺燕楼密室杀人奇案,成就达成! 只是杨峥不知道的是,因为这件事,却为他引来了日后一场大难。 …… 几个月后,一个身量挺拔的男子,出现在了莺燕楼。 那男子站在莺燕楼内,将身上背着的一个包袱,重重的丢地上,包袱散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钱。 “鸨母,我要给你们的姑娘赎身!” 鸨母听说有人要为自家姑娘赎身,喜笑颜开的从楼上奔了下来。 可等看清了那男子面容,鸨母脸色大变,转身欲逃,却被那男子一把抓住。 “公子,王公子,不关我事啊,你要找,都找那姓杨的去。” 这男子真是林莺莺的相好——王庆。 等到王庆从鸨母口中得知了事情原委,勃然大怒,从牙缝中挤出了两个字“杨峥!” 说完,连地上那个装满银钱的包袱,也没有看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 几日后,杨峥再次来到陈轩府上。 “禁军教头?”陈轩有些奇怪的看着杨峥,“峥儿,你找这些大老粗做甚?” 此时杨峥正在他的准岳父陈轩的府上,与陈轩对坐,这次是他主动找上门来的,为的便是想通过他这位未来的准岳父,与林冲搭上线。 杨峥也是上次看到董超薛霸,才想到,可能林冲这时候,还没有被发配,还在汴京城中当着他的八十万禁军教头,所以这才想通过准岳父的关系,打听听听。 虽然陈轩不在禁军之中,但是作为兵部侍郎,好歹也算是一个体系的,想来多少在禁军还是有些关系的。 要是让杨峥自己去找寻林冲,那无异于,大海捞针,他连禁军的大门在哪都不知道。 贸贸然的找上去,怕不是会被人当做细作,直接处理了。 “这个,叔父也知,小侄乃是武勋出身,这家传的杨家枪法,近日里觉得好似到了瓶颈,所以此番便想寻个人指点一二,以求突破。” 杨峥随口找了个说的过去的理由。 “哦,原来如此。”陈轩恍然。 “因此还有劳叔父帮我打听打听,看能否帮我请动禁军枪棒教头林冲,来点拨小侄一下。” “唔,林冲!”陈轩沉吟了一下,似乎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行吧,这林冲我帮你打听打听,找找看就是。”不过转而陈轩,面色一凝,严肃的叮嘱杨峥“不过,峥儿,不是我说你,这些舞枪弄棒的事情,你平日里当做强身健体,自无不可,可是莫要太认真了,难不成他日,你还真想带兵打仗,当个大老粗不成?” “如今你既已过了省试,接下来只要闯过殿试这关,仕途已是在望,你杨家世代便想摆脱武勋世家的枷锁,好不容易到你这看到了希望,你还当认真应考才是。” “你也知我大宋抑武扬文,所以你当分的清主次,舞枪弄棒什么的,你还是莫要投入太多,因此耽误了大好前程。” 虽然这话杨峥听得有些刺耳,可也知道陈轩说的没错。 陈轩这话发自肺腑,当真是将杨峥当做了自家孩子,这才把话说的如此通透,若是换了旁人,谁管你杨峥去死? “是,叔父教训的是,小侄这厢记下了。” 杨峥自是听得懂好赖话,虽然心中有自己的想法,但是陈轩对自己的关切,他还是明白的,自是连声应下。 “对了,听说你前两日又在开封府闹了一场?” 陈轩看了杨峥一眼,叹了口气,“我知你少年心性,可是……” “你还是少与那王革起冲突的好,你莫要以为之前明德门前无事,让你侥幸胜了一场,便就此看轻了他。你要知道,但凡能坐上开封府尹这个位置的人,就没有一个简单的,你如今根脚未稳,还当小心谨慎,莫要让人抓到把柄,否则对你绝对不利。” 那可不,汴京城中尚书多如狗,侍郎满地走,更不说皇亲国戚,功勋贵胄,那个是一个小小的三品开封府尹能够得罪的起的?可是王革却能一直稳如泰山的坐在这个位置上,便是本事。 “你可知前些时日朝堂上,还因为你与辽使斗殴之事,有御使借此凑请官家严惩于你,若非后来官家英明,让此事不了了之,你此时没准已是没了性命,所以你做事还当小心才是。而且你可知这背后是谁在推动吗?” “莫非是那王革?”杨峥听了陈轩的话,心中基本已经断定搞事的必是王革无疑。 “嗯,”陈轩点了点头,“这事也是我事后打听到的,王革找人疏通了王黼的关系,王黼自是要帮衬一二的,只是这事你运气好,没能让他们遂了意,可是你决不能就此掉以轻心,有一就有二,难保下一次你还有这般运气。” 杨峥点了点头,表示记在了心上,又对陈轩好一番感谢。 不过,找我的茬?那必须记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一说一,谁还不是个针针计较的君子呢? “哎,峥儿,你聪慧过人,年少有为,我说这些想来你可能不爱听,毕竟少年人自是有少年人的心气。” “你看看如今朝堂上敢说真话的还有几人?不过都是一些蝇营狗苟,尸位素餐的蠹虫,你有心气是好事,但是也当掌握好分寸,青峰虽利但也需懂得藏其锋芒,刀子只有藏在背后才最有威慑力。” 这当真是肺腑之言了,杨峥心中感动。 “小侄谨记叔父教训。” “对了,难得你来一次,快去看看岚儿,多带她出去转转,看看这汴京繁华,莫要让她整日里只知道诵经念佛的。” 正式说完,陈轩自也不忘为女儿操心。 “是,那侄儿告退。” 陈轩挥了挥手,示意杨峥快去。 杨峥不觉莞尔,这还真是,别人家父亲都深怕女儿坏了名节,恨不得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这位陈叔父倒好,深怕自家女儿整日闷在家里,一个劲的往外赶。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70 去看老虎 b/b片刻之后,杨峥已经熟门熟路的,出现在了陈岚的小院之中。 “姑爷。”丫鬟小菱见来的是杨峥,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转身颠颠的朝屋里跑去,边跑边喊着“小姐,小姐,姑爷来了。” 杨峥等在门外,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清冷的“请进”,这才迈步走进了屋里。 一进去便见陈岚盘坐在地上,手中拿着一卷经书,低头读着。 杨峥进来,她也没有抬头看一眼,只是盯着手中的书卷。 “岚妹,整日里看书,也是费眼,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 见陈岚也不主动开口,杨峥只得自己起了话头。 听到声音,陈岚终于从经书中抬起头来,看了杨峥一眼,沉吟了一下,才面无表情的淡淡回了一句“也好。” 说罢陈岚将经书合上,递给站在一旁的小菱,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吧。” 杨峥倒是没想到陈岚答应的如此痛快,而且行动如此迅速,若是放在后世,喊女朋友出门,不等个一两小时可出不了门。 可杨峥这还没想好去哪呢,“岚妹可有想去的地方?” 话刚问出口,杨峥就想扇自己一巴掌,你问陈岚想去哪,那不是自找没趣吗? 她想去的无非就那么两个地方,不是白云庵便是大相国寺,无论哪个都让杨峥提不起兴趣来。 可是却不想,陈岚提出了一个让他没有想到的意见。 “我们去看老虎吧。” 正在杨峥懊恼自己嘴欠的时候,陈岚开了口。 “老虎?” 杨峥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老虎得去哪看?这年头哪里看的到老虎? 这如今又没有动物园,这汴京城中哪里来的老虎? 要看老虎也只能到山林之中寻觅,最近的山林也离城有数十里地,可是这个时间出城,天黑都不一定能到,而且就算到了,也未必就能看到什么老虎。 真当老虎是你家养的啊,说看就能看到,尤其是在汴京这种地方,周边山林早已不是什么人迹罕至之地,老虎都不稀得待,害怕你们这些人类扰了虎爷清静呢? 这一下倒是让杨峥有些犯难了。 见杨峥愣在哪里,陈岚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智清师伯所说的那种老虎。” 杨峥一怔,这才反应了过来,明白陈岚说的是什么。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天,陈岚居然还在惦记着这个。 可是杨峥却更加为难了,心道你这还不如让我带你去看真老虎呢。 智清口中那所谓的老虎是对和尚说的,你是女的,我总不能带你去看男人吧,我杨峥不要面子的吗? 可是带你去看女人,你自己就是女人,什么样你自己不清楚吗? “可是有为难之处?” 陈岚见杨峥依旧站在原地不动,便再次开口。 “没有没有,我们这就走吧。” 尽管没有想出来,到底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但如今也不能说不行啊,先出门再说吧。 两人当下便出了门,杨峥领着陈岚往汴河的方向走,不多时,两人便到了远远看到了横跨汴河的虹桥,只见虹桥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虹桥两侧汴河岸边商铺林立,熙熙攘攘。 杨峥一边走一边将沿路的各式人物,一一为陈岚指点解说,大到来往的摊贩、人马、车辆,小到摊子上卖的货品、小吃,店铺里的各色绫罗绸缎、珠宝玉器,间或夹杂着一些他听来的风俗俚语,不时再来两个小笑话。 前世作为单身狗的杨峥,除了具备丰富的理论知识,却没有什么实操经验,此时也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只是这效果嘛。 陈岚也不说话,只是耐心听着杨峥的讲解,也不说自己知道或是不知道,不管杨峥说什么,她都是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对于杨峥说的笑话,不时的也会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多的表情。 杨峥甚至不知道,自己讲的笑话,到底有没有,戳中陈岚的笑点。 杨峥一边说一边也在观察陈岚的反应,只是也不知陈岚是习惯了这般古井无波,不管什么情况始终一个表情;还是杨峥说的话无法调动她的情绪,让她动容。 杨峥心中也是充满了无奈,此时内心的彷徨与无助,别提多大了。 只是在这方面,却是没有人可以帮他。 如此两人走了很久,两人从汴河北岸一路走过,又过桥绕到南岸,两岸商铺、小摊都快被他们逛了个遍,此时眼瞅着就要绕回虹桥位置。 “这些就是所谓的老虎吗?”一直没有言语的陈岚终于开了口。 “呃,是也不是,智清大师所谓的老虎,即是意有所指,也是代指,其代指的便是眼前这些浮世繁华,世人看不破这般繁华,追求金钱、名利,那这繁华便是老虎。” 陈岚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那不知智清师伯的老虎意指的,又是什么呢?” “这个……”杨峥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想终于还是照实说了,“对于智清大师这等和尚而言,老虎指的便是这些如花美眷。” 杨峥一直那些大街上来往的妇人、小姐。 “这些女子?”陈岚有些不解,“她们如此柔弱,如何能被比作老虎?” “你的意思是我也是老虎吗?” “这个……”杨峥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对和尚来说女人是老虎,可是陈岚毕竟不是和尚,甚至连尼姑都算不上,她最多是个带发修行的居士罢了。 只是因为她自幼在尼姑庵长大,所见都是尼姑,便以为自己日后也要做尼姑而已,对于世俗的事情并不太懂得。 尤其是在这男女之情上,智清所谓的老虎其实更多的是指男女之大欲,是情爱,是大自然赋予人类的最底层的生理需求。 显然陈岚直到现在也并没有明白这一点。 而这最底层的需求,却是最有可能动摇修行根基的,所以在智清口中便是老虎。 杨峥倒是明白,可是这话他却不好对陈岚,如此直白的说出来。 总不能说这些女子都是红粉骷髅,能够激发男人心底最底层的,一旦粘上他们,转眼之间便会红粉变骷髅,害了性命。 而且陈岚是个女子,杨峥怕是说了她也无法理解。 “你看那些花儿,是不是很好看?” 杨峥想了半天,开始了他的忽悠。 陈岚点了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要将他们据为己有,让她们永远为你盛开。” 陈岚想了想,却摇了摇头。 “呃。” 杨峥有些气结,姐姐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这么不配合的吗? “你佛法修为有成,自是不会贪恋这些花草,但是对于那些俗人来说,却是希望将那美好的事物据为己有,这么说你可能明白?” 陈岚点了点头。 “唔,你看那些女子有没有觉得很美,很赏心悦目?就如同这些花草一般?” “嗯。” “所以很多人想要将她们据为己有,与他们长相厮守,可是这般下去,就是花草需要施肥,浇灌,小心呵护一般,想要与那些女子长相厮守,自是也要百般小心,将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耗在她们身上,自是再也顾不上修行。” 陈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可是接着又皱了皱眉说道“为何我却没有这般想法?” “这……” 你是女的,你当然没有这般想法,你要有这般想法那还了得? “不管是花草也好,那些女子也罢,他们不过都是修行路上的阻碍,有人因为其美丽的外表,而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轻则耽误了修行,重则断了修行念想,毁了道基。” “对于修行之人来说,她们便是老虎一般的存在,但是对于俗世红尘,这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已,这是普通人最原始的需要。” “这么说吧,人的需求分为五个层次,从低到高依次是生理,安全,交流,尊重,自我实现需求。所谓生理需求,你可以理解为温、饱、欲,也就是你身体最基本的需求。” “智清大师呢,便是追求最高级的自我实现的需求,而在实现这一需求的过程中,其他四种需求在不断的干扰着他,他想要达到,就必须克服。而老虎,恰恰是最底层的生理需求,非有大智慧,大毅力着不能战胜,所以智清大师将其比作大敌。” 杨峥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只能随口胡扯,先把这事圆过去再说,甚至不惜搬出了,马老师经典的需求理论。 陈岚闻言陷入了沉默,似乎是在消化杨峥的话语。 杨峥见陈岚没有再追问,终于松了一口气,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两人就这般沉默的继续走着。 杨峥也不去打搅她的思考,就为了解释这个问题,杨峥觉得自己的脑细胞都快要死光了,现在这样挺好,他能喘口气。 要是陈岚再问出什么奇怪的问题来,他非得被逼疯了不可。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岚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带我去看看那些,最厉害的能毁人道基的老虎吧。” 陈岚这话虽是请求,但却让人提不起拒绝的勇气。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71 杨志出走 b/b“最厉害的老虎?”杨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你们男人最爱去的那种地方,想来定是因为有最厉害的老虎吧。” 纳尼? 杨峥惊的差点跳起来,你居然想去那种地方? 到底是谁告诉你男人最爱去的地方有最厉害的老虎的? 我的天,你这是什么脑回路? 是怎么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的? 还有,你为什么还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咱能换个话题吗? 绕过去不行吗? “怎么?不可以吗?” 不可以!当然不可以!港真,若是让你爹知道我带你去那种地方,非要把我扒皮抽筋不可。 而且你长得这么漂亮,我带着你去那种地方,别人怎么看我? 怕是过不了一个时辰,我海王的名号就要传遍汴京城了。 “不行,坚决不行。”杨峥斩钉截铁的回答。 “为什么?”陈岚有些不解的看着杨峥。 “没有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 “是在那边吗?我自己过去好了。”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陈岚指着不远处,一处有几个浓妆艳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正站在门口招揽生意。 杨峥顺着陈岚所指望去,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居然走到了录事街的街口,陈岚所指的地方,正是一处青楼。 我的个乖乖,杨峥不由心中叫苦,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呢? 下次出门一定得提前看看黄历才行,杨峥此时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嘴巴。 “不是,不是,我们走吧。”说罢抬脚转身就要走。 可惜杨峥光顾着阻拦,却忘了,有时候,促使别人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的最好方法,便是阻止他。 尤其是对于陈岚这种明显还处于叛逆期的人,毕竟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嘛。 陈岚非但没有跟杨峥转身,反而还迈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妈呀,杨峥觉得自己要疯了,连忙上前一把拉住陈岚手腕,陈岚不妨,被他拽了一个踉跄,身子后仰,眼瞅着就要摔倒,杨峥赶忙前踏一步,让陈岚撞到了他的怀里。 揽着陈岚的肩膀,感受着怀里的娇躯,杨峥感觉一股热流直窜脑海。 岚痛呼一声,将杨峥惊醒。 “呃,这个……”杨峥无暇感受怀中的软玉温香,将陈岚扶稳,尴尬的退开两步,“这个,天色已经晚了,我们先回去吧。” 陈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的也有些懵,不过她并不像杨峥这般,只是面色不愉的瞪了杨峥一眼,“不妨事的,你若想回去便先回去吧,我自己去看看。” 陈岚的话语并不生硬,可是听在杨峥耳中,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显然陈岚是铁了心,今日要去看一看大老虎。 你要杨峥怎么办,杨峥也很无奈呀。 杨峥看着眼前这位姑奶奶,心中充满了无奈,无声的呐喊着 姐姐,你怎么这么犟呢?却也知道自己硬拉,是拉不住这位大小姐的。 “当真要去?” “嗯。” 陈岚眼中的坚定,不容置疑。 “好吧,那我们需要先做些准备,你这个样子是进不去的。” “这是为何?他们不都进去了?” 陈岚指着三三两两进入青楼的男人们。 “因为他们是男人,这地方只准男人进,你这样子是进不去的。” “为什么只让男人进?” 你是海绵宝宝吗?怎么这么多为什么? “不为什么,人家就是这么规定的。” “哦,那我要进去。” 陈岚根本不管这个,只是拿眼看着杨峥,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说着,我就要进,不管,你给我想办法。 我这造的都是什么孽啊。 杨峥深深的叹了口气。 “走吧,先随我回府上再说。” 陈岚脚下却没有动,眼中满是质疑的看着杨峥,那意思似是在说,这是你的托词吧,你不会是想骗我回去吧。 杨峥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的信誉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不骗你,只是带你回去做些准备,现在时辰还早,最厉害的老虎要晚些时候才会出来,我们有得是时间。现在都是小老虎,晚些才会有大老虎。” 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杨峥只得委曲求全。 陈岚将信将疑的看了那青楼半晌,这才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 “少爷,你回来了,这位是……少夫人吗?” 不一会,杨峥便带着陈岚回了天波府,刚进府,方貌便迎了上来。 杨峥瞪了方貌一眼,示意他闭嘴,然后带着陈岚回了自己的小院。 “你且先将这身衣服换上。” 说着杨峥将方才回来路上,按照陈岚的尺码买的一套儒生长衫,递给陈岚。 陈岚就算再不通世事,此时也明白了杨峥的意思,这是要让她女扮男装。 陈岚显然觉得颇为有趣,难得的一向冰块脸的陈岚,脸上浮现出一丝娇俏。 那一瞬间的风情,让杨峥看的一呆,不觉心跳都漏了两拍。 陈岚拿着衣服进了屋,杨峥自觉的踱出了院子,刚出来,方貌便迎了上来。 “少爷,这位可是未来的少夫人?”方貌一脸的八卦。 杨峥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少打听,日后你就知道了。” 方貌顿时了然,赞了一句,“少爷好眼光,这下老夫人应该放心了。” 杨峥哼了一声,“好了,府上一切可都还好?” “正要跟少爷您禀报,”说起正事,方貌收齐了方才的嬉皮笑脸。 “旁的事倒是没有,就是那位杨志,午间的时候,想要向少爷你辞行,可是少爷你不在,他便跟我交代了一声,让我跟少爷你说一声,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对了,他那柄家传宝刀他也带走了。” “嗯?”杨峥不由皱眉,这杨志在他府上住了这么多日,总是早出晚归的,见不到人,如今居然不声不响的就走了? 对于杨志,杨峥心里也是有些微辞的,别的不说,前些时日,杨峥为了何栗的事四处奔走,杨府上下都在为这事操心,就连庞万春都被发动起来奔前跑后,可是这杨志却是不闻不问,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就当无事发生一般。 等到何栗的事结了,杨志这才跑过来问了几句,说自己是那几日正忙,没能帮得上忙有些抱歉,杨峥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如今这杨志更是连个照面都不打,只是让人传个话就走了,更是让杨峥有些恼火。 你杨志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客栈吗?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亏了我还将你杨志当做杨家一员,有心与你一同重振杨家。 还有,你居然将那把家传宝刀带走了?你不是说卖给我了吗? 虽然我推脱了没要,但你就真这么好意思? 方貌看着杨峥脸上阴晴变化,小心的问道“少爷,要不我让万春去将他追回来?” 杨峥摆了摆手,人家都走了半天了,还追什么啊,而且追回来怎么说?说让他把宝刀留下?搞得我好想贪图人家宝刀似的。 “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过了良久,杨峥才吐出一口气来。 “对了,他可有说他要去哪?” “他说要去大名府,好似是少爷你给他的三千贯钱起了作用,他从高太尉那里买了个大名府管军提辖使的职位,这是要去走马上任的。” 大名府?管军提辖使?杨峥面色古怪,要是杨峥没记错的话,按照原来的发展,杨志杀了牛二,便是被刺配到了大名府,然后得大名府北京留守梁中书看重,提携他做了官军提辖使。 所以这是转了一圈,杨志依旧没能逃脱命运的轨迹,走上了他的老路?那可就有意思了,也许不久的将来,这位非酋就要又一次丢失生辰纲了。 杨峥不由勾了勾嘴角,被一旁的方貌看见,问道“少爷,你笑什么?” “没事,没事。”杨峥自是不好将自己心中所想告诉方貌,“我只是笑那杨志短视,区区一个管军提辖使便让其如此,实在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谁说不是呢,他若是跟在少爷身边,将来成就,必不止于此。” “哈哈哈哈,少拍马屁,快去干活去。” 杨峥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一扫方才的阴郁,再次愉悦起来。 赶走了方貌,杨峥算算时间,踱回了小院,刚一进去,就听房门吱的一声打了开来,一个偏偏浊世佳公子从房中走了出来。 这公子身量修长,稍显瘦弱,面白如霜,长的颇为秀气,手中把玩着一只折扇,虽少了几分阳刚之气,却多了几分儒雅之风。更绝的是那张脸,当真是帅的惨绝人寰,这要是走出去怕是要迷倒万千少女。就连杨峥看了,都不觉有一丝心动。 杨峥倒吸一口凉气,若不是认出这张脸就是陈岚,杨峥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弯了。 “如何?”陈岚转了个圈,摆了几个姿势。 杨峥摇了摇头。 “怎么?是有哪里不合适?” “还行吧,除了这张脸。” 陈岚不觉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72 陈风破浪 b/b“你这张脸太漂亮了,莫说是个女人,就是个男人看了也要心动不已,你这般出去,我怕是我都护不住你。” 陈岚愣了一下,旋即浮现一抹娇羞,白了杨峥一眼。 方才她女装的时候,也没见杨峥这么说,怎么这会换了男装了,你反而说心动了?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没一个好东西。 “要不咱就别出去了吧。”杨峥不死心的,试图打消陈岚的念头。 陈岚面上一冷,“不行,大不了我自己去。” “别别别,去去去,我陪你去还不成吗?”杨峥再次无奈,“你等等。” 说着杨峥将陈岚推进屋按坐在下来,然后在屋翻找了几样东西,再次回到陈岚面前。 陈岚有些好奇的看着杨峥手中的物件,面色有些古怪。 杨峥也不解释,先是拿起一个小盒,从里面扣出一小块来,丢到一只小杯里,放了几滴水让其化开。 “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杨峥本想直接上手,终究还是顾忌到男女之别,问了一句。 “这要怎么用?” “倒到手上,揉匀涂抹到脸上。” “不涂行不行?”陈岚看着那化开的,黑乎乎的,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倒胃口的东西,有些畏缩。 “不行。你太白了,你看哪个男人像你这么白,你要是自己不想来,我帮你弄。” “我自己来吧。”陈岚叹了口气,小心的将那黑乎乎的东西倒在手上,有些嫌弃的将手伸出去老远在手上揉搓。 任凭她再出尘脱俗的像个尼姑,但终究还是个女人,天性如此。 “放心,我调制过的,不臭。” 陈岚缓缓的把手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确认了之后,这才极不情愿的涂抹在了自己脸上以及脖子上。 等到陈岚涂抹均匀,杨峥又拿出一只炭笔,朝她的眉头画来,陈岚连忙后仰想要躲避。 “别动,不然画歪了别怪我。” 陈岚立刻不敢动弹,老老实实的定住,任由杨峥施为。 紧接着杨峥又拿出一撮黑乎乎的毛发,抹上胶水贴在了陈岚的上嘴唇上。 收拾停当,杨峥退后两步,左右看了看,又上前将陈岚的发髻解开,重新为她梳了一个,当下流行的儒生发髻。 等到一切完事,杨峥这才满意的,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大变样子的人儿。 这才像个样子嘛,那些古装电视剧里,以为仅仅只是粘个胡子,就能女扮男装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经过杨峥这么一番折腾,方才的翩翩佳公子,变得普通了很多,肤色暗了至少三个色号,也就比寻常男子略显白皙,浓眉大眼八字胡,让原本俊俏的面容变得普通了不少。 再加上陈岚本就能够比肩一般男子的个头,除了太瘦,看起来有些弱不禁风以外,倒是与寻常男子无异。 陈岚不知自己究竟被杨峥整成了哪般模样,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杨峥找了面铜镜递给她。 陈岚对着镜子看了半天,有些不敢相信这居然是自己,同时也对杨峥将自己变丑了感到有些气愤。 不过她也知道,只要能让杨峥带她去看老虎,丑就丑点吧,因此也没有多说什么。 “你怎么还会这个?”陈岚对杨峥居然还会易容有些好奇。 “哈哈,我会的那可多了。” 杨峥打了个哈哈,自是不会告诉陈岚,自己当年为了扶危济困,各种乔装打扮,练下这门手艺。 “我们走吧。”陈岚起身就要出门。 “不急。” 陈岚疑惑的看着他。 “我们先来约法三章。” “什么?” “第一,一会到了地方,你多看少说,不然以你的声线定会惹人怀疑。” 陈岚点了点头。 “第二,一切行事,你都要听我的。” 陈岚有些迟疑,不过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第三,你给自己起个名字吧。” 陈岚想了想,“便叫陈风吧。” 杨峥咧了咧嘴,好嘛,“那我给你取个表字叫‘破浪’如何?” 陈风破浪?什么破名字。 陈岚翻了个白眼,“表字就叫子山吧。” “好,那从现在开始,我叫你子山,你叫我再兴。” “是,听凭再兴兄吩咐。”陈岚一秒入戏。 杨峥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手一挥,出发。 …… 杨峥和陈岚,哦不陈风,并肩走出了天波府。 方貌看的暗暗咋舌,心道少爷原来好这口?嘶,我是不是要离少爷远点? 别看杨峥说的这么爽快,可是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仿佛像是要参加什么重要考试一般,心情颇为紧张。 陈岚似是也察觉到了杨峥的不自然,心底觉得好笑,没想到一向看起来淡定自若的杨峥也会有这般样子,她也不戳破,默默的与杨峥并肩走着。 等到站在了录事街的街口,杨峥不由的打起了退堂鼓,可惜陈岚不给他这个机会,率先朝里走去,杨峥无奈,只得跟上。 “客官,可有相好的姑娘?” “大爷,进来玩啊。” “客官,别走啊,我们这有新来的姑娘,你要不要看看?” 一路上,总有各种招揽生意的姑娘招呼着,甚至有姑娘直接冲过来伸手就要挽着二人胳膊往楼里拽。 杨峥对此却是敬谢不敏,倒是陈岚一脸好奇的,打量着那些招揽生意的姑娘,眼中满是探索之意。 不过若是有人想要碰她,她便一个冰冷的眼神甩过去,吓的对方缩回手去不敢靠近。 杨峥也不停留,目不斜视的领着陈岚,朝录事街的深处走去。 不过多时,杨峥便带着陈岚来到了风月醉花楼的门口。 以杨峥有限的逛青楼的经验来说,他其实也就熟悉风月醉花楼这一家,而在他的印象中这风月醉花楼,算是比较正经的青楼了,不像其他青楼,大都是些皮肉生意。 这里谈谈风月诗词,欣赏轻音妙舞,附庸一下风雅,想来应该还还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的,也不至于不好收场。 反正陈岚只是想要见识一下,真正的老虎是如何吃人的,那这有汴京花魁的风月醉花楼,便藏着最厉害的大老虎,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而且,反正陈岚什么都不懂,自然是杨峥说什么就是什么。 “客官,里面请。”杨峥和陈岚刚一靠近,便有姑娘迎了上来。 要说还数风月醉花楼的姑娘最知礼数,没有像先前那些青楼的姑娘一般,拽着人往里走,只是恭敬的邀请,恪己守礼,落落大方,在这灯红酒绿的录事街反倒显得另类,让人不新生厌烦。 “杨公子,您今怎么来了?上次多亏您仗义出手,才让奴家幸免,奴襄萍这厢谢过杨公子。” 还没等进门,杨峥便被人认了出来。 杨峥有些尴尬,他仔细看了一下说话这姑娘,却没有什么印象,不过从这姑娘的话语里,想来应该就是那日,他从辽使手中救下的那位,于是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 “公子可有定位置?要不奴家为您安排一处前排的好位置?” 杨峥连忙摆手,拒绝了这位襄萍姑娘的好意,他现在身边带着陈岚,这么一尊随时可能暴露的炸弹,躲都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往前凑? 那不是厕所里点灯——找屎吗? 陈岚若有所思的看了杨峥一眼,跟着杨峥走了进去。 “你常来这里?你跟她们很熟?” 陈岚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凑在杨峥耳边问了一句。 杨峥连忙摇头,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我这也是第二次来。” 杨峥赶忙撇清关系,这可不能让自家未婚妻误会了自己。 看着陈岚一副信你有鬼的眼神,杨峥又忙将之前,那日在风月醉花楼,痛殴辽使的事说给陈岚听。 “哦。” 哦是几个意思?杨峥看着面无表情的陈岚,心里有些没底,但是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风月醉花楼在布置上也是用了心的,装饰颇为考究,集典雅与风月于一体,虽也不免大红大紫,却看起来艳而不俗,让人赏心悦目。 此时楼里已经有不少客人了,一层大厅里,已经坐了有大概三分之二的人,杨峥拉着陈岚找了一处角落的位置坐下,他可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生出什么事端来。 陈岚细细打量着楼内的一切,听着舞台上有姑娘弹奏的轻快小曲,目光都放在了,舞台上翩翩起舞的少女身上。 看了半晌,陈岚悠悠的转头,问了杨峥一句,“原来这就是最厉害的老虎吗?看起来也没有太厉害的样子呀。” 杨峥不由语塞,想了想还是说道“她们这里管最厉害的老虎叫花魁,这个并不是花魁。他们这的花魁叫李师师,可谓是名满京城。” “那你去将那李师师叫出来,让我看看究竟怎么个厉害法。” “我……”杨峥心道你这也太看的起我了。 你以为这是菜市场啊,鸡呀鸭呀的,想见就见啊。 这可是人家官家的禁脔,牌面大着呢,搁宫里这好歹也是个贵妃,那是咱说见就能见的? “最厉害的怎么能这么轻易见到?每日里都有不少人,想要见李师师一面而不可得。你看这些人其实都是慕名而来,想要来一睹李师师的,也不知道这些来人来有多少次了,有没有见到过李师师。” 杨峥勾了勾嘴角,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这些人想要见李师师,可李师师想不想见他们,那就另说了,至于我,我不过才第二次来,李师师哪里知道我是谁啊。”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73 师师相邀 b/b就在杨峥话音刚刚落下,一个醉花楼的姑娘来到了杨峥身旁。 “杨公子,师师姑娘听说您来了,特意让我请您上去一叙呢,您请跟我来。” (_)?? 为何我的脸有些疼? 打脸来的这么突然,让杨峥猝不及防。 杨峥一脸尴尬的迎上了陈岚调笑的眼神。 那意思分明是在说,你刚不是说不熟吗?怎么人家一听说你来了还特意请你? 杨峥欲哭无泪,觉得自己跳进汴河也洗不清了。 杨峥可不想去见什么李师师,上次被李师师弄得狼狈落荒而逃,他至今记忆犹新。他可不想再去面对那个居心叵测的女人。 这一个陈岚就已经让他胆战心惊了,这要是再加上一个李师师,这火星撞地球,杨峥觉得自己今天,怕是没法活着回去了。 可是他转头便看到陈岚期盼的目光,不由喉头滚动,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只得硬着头皮,找了个借口 “我和我这位兄弟同来的,可否一同前去?” “这个……”那姑娘明显迟疑了一下。 “看来不行,那我就不去了吧,我还要陪我这位好兄弟呢。” 杨峥眉头一喜,连忙拒绝道。 “这个,公子稍等。” 那姑娘匆匆离开,显然是回去请示李师师了。 别啊,不用问了,我不去了,杨峥张了张嘴想要叫住那姑娘,却在陈岚的目光下咽了回去。 杨峥转头,正迎上陈岚似笑非笑的脸,突然有些心虚,硬挤出一个笑容。 “那个,你听我狡辩……,不是,我真跟那个李师师不熟,我也不知道她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要请我过去,可能是因为上次我救了他们醉花楼一次,她想要对我表示感谢吧。” 陈岚好笑的摇了摇头,轻轻的拍了拍,杨峥放在桌上的手。 那软糯的,微带凉意的小手,拍在杨峥手上,让杨峥心头一震,心脏不争气的咚咚咚起来,仿佛有只小兔几,在心里使劲蹦跶。 不多时,那姑娘再次回来。 “杨公子,师师姑娘请您和这位公子一同上去,请随我来。” 杨峥看了陈岚一眼,见陈岚点头,只得应下,跟着那姑娘一起上了楼。 因为楼梯在大厅中间,上下楼梯自会引起旁人注意,有人看到两人跟着风月醉花楼的姑娘上了楼,顿时议论了起来。 要知道这个时候大家都还在等着李师师出场呢,可没有哪个不开眼的上楼,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有机会上楼,人家楼梯把守的严着呢。 可是此时杨峥二人却如此施施然的上了楼,顿时大家都不干了。 “诶,小子,谁让你上楼的?” “小子,你上楼干什么?快下来。” “小子,你好大的胆子。” 杨峥没想到自己不过上个楼,怎么就引起了这么大反应,自己都这么低调了,怎么还会引来这么多的注意? “诶,那人是杨峥。” “哪个杨峥啊?” “杨峥你都不认识?就是前阵子,在这醉花楼中,打的辽人屁滚尿流的那个。” “哦哦。” “原来是他,那就难怪了。” 瞬间之前喊着让他下来的声音小了下去。 “杨公子这是又得了师师小姐青睐了吧。” “那可不,杨公子是谁,那是唯一能成为师师小姐入幕之宾的人。” “杨公子牛批!” 杨峥功力精进,自是将这吵吵嚷嚷的议论声,听了个一清二楚,他不由的心里发虚,以手掩面,这怎么还被人认出来了? 难道自己真的是那夜空中的萤火虫,这么的拉风耀眼吗? 还有,这些人乱喊什么啊,这要是让陈岚听见…… 杨峥忙拉了一下陈岚,快走两步,往楼上蹿去。 等到终于上了楼,拐出了楼下众人视野,杨峥这才松了一口气。 倒是陈岚看着杨峥的样子,不觉勾起了嘴角。 “二位公子,请进吧,师师姑娘就在里面。” 还是上次杨峥来过的那间厢房,站在门口,就听得门内传出一阵悠扬的琴声,那琴声婉转,似是一个女子在感怀倾诉。 杨峥轻轻推开门,拉着陈岚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生怕打扰了那美妙的琴声。 一进去,便看到房间正中盘坐的李师师,正专注的拨弄着身前的琴弦,她的对面,已经摆了两张几案,几案上已是布好了酒水和小菜。 杨峥和陈岚缓缓的走过去,一人一个跪坐在了几案之后,静静的聆听那如水的音符。 不知过了多久,李师师终于弹完最后一根琴弦,空灵的乐章依旧在空气中蔓延。 良久,李师师抬起头来,目光略带幽怨的看了杨峥一眼,仿佛在说,冤家,怎么许久不来看人家。 杨峥顿觉头皮发麻,低下头去,不敢与李师师对视。 李师师见状,不满的娇哼一声,然后朱唇轻启“杨公子,不知奴家这首曲子弹的如何?” 啪啪啪,杨峥抬手鼓起了掌,“师师姑娘真乃琴艺大家,当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李师师依旧带着凤凰面具,听到杨峥的夸赞,嘴角勾了一下。 “公子就会哄人家开心,”李师师娇嗔一句,接着语带埋怨的说道,“公子,当真是好大的牌面,还要奴家几番相邀,才肯前来,当真是难请呢?” “这个……”杨峥摸了摸鼻子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见杨峥吃瘪,李师师似乎很是高兴,这才将目光从杨峥身上挪开,放到了陈岚的身上。 李师师盯着陈岚看了半晌,又撇了一眼杨峥,面色有些古怪,不过很快便被她掩饰了下去,“还未请教,这位……公子是?” “哦,他姓陈名风,乃是我至交好友,从外地远道而来,听闻师师小姐大名,特央我带他来见识见识。” 不等陈岚开口,杨峥便强者提陈岚答道。 李师师眼带责怪的瞪了杨峥一眼,“师师是在问这位公子,杨公子你插什么话?你说是吧,陈公子?” 岚刚要开口,杨峥不由咳嗽一声。 陈岚立马领悟,也不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李师师见了眼珠一转,“方才杨公子说陈公子远道而来,却不知陈公子是从何处而来?” “他……与我同乡,自是从两浙路而来。”杨峥再次抢答。 李师师白了杨峥一眼,“听闻两浙路路治杭州,乃是天下少有之富庶之地,陈公子对杭州可熟悉?可否为师师说说啊?” “这杭州啊……” “杨公子,奴家问的是陈公子,没有问你。” 见杨峥又要抢话,李师师抢先说了一句,噎的杨峥差点岔了气。 陈岚有些好笑的看了看杨峥,又看了眼李师师,她也不傻,也看出了李师师可能是看出了什么破绽,这时在试探自己。 只是这个问题她还真无法回答,她自幼在尼姑庵长大,别说杭州了,连汴京城她都没有游遍,怎么可能答得上李师师这个问题。 “咳咳,”陈岚清了清嗓子,刻意的压低声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粗犷沙哑一些,“这杭州嘛,其实也没有什么,哪里比得上这汴京繁华,不提也罢。” 尽管陈岚已经压低了声音,但是李师师是什么人,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异常,对自己心中的猜测有坚定了几分,心底觉得好笑的同时也有些好奇,不过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 “哦,原来如此,那陈公子可是来对了,这汴京的繁华啊,便是逛上三天三夜也逛不完。只是没想到,杨公子不带你去别处,居然来了我们风月醉花楼,可见杨公子对我们醉花楼,倒是喜欢的紧呢?” “咳咳,这个……”杨峥突然被ue,有些尴尬,此时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 说是,那让陈岚怎么看他?他方才说什么第二次来,不是铁铁的打脸? 说不是,那便会让陈岚觉得,他说是带她看最厉害的老虎,却只是在敷衍她,而且也会惹得李师师不高兴。 李师师看到杨峥再次吃瘪,心情顿时愉悦了不少。 “杨公子,此前你仗义出手,救下我醉花楼的姑娘,奴家还未曾谢过,来,奴家便以这杯酒敬公子,以表对公子的感谢。” 说着李师师起身,端起桌上的酒杯来到杨峥面前,恭敬的向杨峥敬酒。 “师师小姐客气了。”杨峥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陈公子远道而来,奴家也敬陈公子一杯。” 李师师紧接着,又端着酒,来到陈岚身前,举杯敬酒。 陈岚一直以出家人的身份自居,自是不沾酒的,此时李师师敬酒,她有些为难。 人家好意敬酒,她也不知该如何拒绝,这时候总不能说,我是出家人,不能喝酒吧,那不就穿帮了? 陈岚不由向杨峥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杨峥顿时领悟,忙起身过来,将李师师手中的酒接过来,仰头干掉。 “陈公子他初到汴京,这两日水土不服,身子不适,我代他喝了。” 李师师没好气的白了杨峥一眼,却不依不饶,“陈公子,这酒既然不喝,那这菜总该吃一口吧,来尝尝我醉花楼的手艺,这可算是汴京特色,陈公子从杭州二来,定要尝尝。” 说着夹了一筷子菜喂到了陈岚嘴边。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74 针锋相对 b/b陈岚刚拒绝了一次,这回不好再拒绝,张开嘴就要去吃,却不防李师师突然哎呦一声,手上一松,筷子上的菜一个没夹住,掉落下来,正掉在陈岚身上。 李师师慌忙拿出一张绢帕,帮陈岚擦拭,也不是是不是有意,李师师的手不经意间在陈岚的胸口拂过,陈岚惊慌之下,忘了伪装声线,哎呦一声,脸顿时红到了耳朵根子。 李师师微微一笑,确定了想法,心中更加笃定,不过她却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一般,又收拾了几下,帮陈岚将衣服擦拭干净,连连给陈岚赔不是,陈岚虽然心里不爽,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杨峥在一旁却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他有些瞠目结舌,除了尴尬,居然还觉得有些小刺激。看向李师师的眼中满是戒备。 这是被发现了吗?这是被发现了吧。 等到收拾停当,三人再次各自回位落座,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杨公子,上次我问你的问题,你可还没有回答我呢?”还是李师师开口打破了沉默。 杨峥一愣,问题?什么问题?转瞬便反应过来,李师师说的问题是愿不愿娶她那个问题。 杨峥立刻双目圆睁,瞪着李师师,用眼神示意李师师,这是什么时候,姑奶奶您就别添乱了行吗? “问题?什么问题?我怎么不记得了?” 装傻,这种时候必须装傻。 李师师却是一脸笑意,她似乎非常想要看到杨峥吃瘪,“就是那个问题,杨公子当真忘记了吗?” 见李师师不依不饶,揪着不放,杨峥内心哀嚎,姑奶奶,你要不要这么玩我?你是嫌今天事情还不够大吗? 就连陈岚也满是好奇的竖起了耳朵。 “公子说了要娶我的,怎么就……” 李师师做出一副凄婉之状,以袖掩面,作势欲泣。 陈岚转头看了杨峥一眼,微微皱起眉头。 喂喂,咱说话可得凭良心,当时是你逼着我娶你好吧,好在我立场坚定,毫不动摇,这才保住了我的清白,怎么到你嘴里,就变了味了呢? “咳咳,师师小姐说笑了,我何时说过这话,那不过是你当时的玩笑之语,师师小姐就莫要再提了。” 杨峥有些尴尬,也不知怎的,莫名还有些心虚。 “如此大事,又怎么会是玩笑之语呢?师师与公子都那般了,公子居然……”李师师略带幽怨的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公子没将奴家放在心上呢?枉奴家这些日子里对公子茶饭不思,日日想念,却不想……” 李师师做垂泪状。 喂,话可要说清楚啊,我跟你哪般了?我连你一根汗毛都没碰过,你这么说可是会让人误会的好不好? 看到旁边陈岚探寻的目光,杨峥浑身一个激灵,面色一冷,不得不开口道“师师小姐这话还是说清楚的好,我与你不过一面之缘,并未对你做过什么,你可莫要说这般令人误会的话语。” “你……公子就是这般无情吗?那奴家最后再问公子一次,公子可愿娶我?” 李师师眼中噙着泪水,满怀期望的看着杨峥。 “你……我……” 杨峥暗呼厉害,这李师师避重就轻,刻意说些模棱两可,让人误会的话语,最后又直指核心,让人防不胜防。 一旁的陈岚看了看李师师,又看了看杨峥,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走,好半晌才一副恍然的样子。再看向杨峥的目光就别的有些复杂。 要是此时没有陈岚在旁边,杨峥没准就一口答应下来了,上次因为发现李师师不是真的李师师,害怕李师师包藏祸心,杨峥没有答应,后来想想大是后悔。 因为有系统羁绊约束,想来就算李师师当真有什么异心,自己也能及时察觉,而且系统应该也不会放任李师师,作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来。 所以这么一想,李师师之所以这般假扮冒充,大概是有其他图谋,而非针对自己。 可是要说日后有图谋的人,那可多了去了,连方腊这种未来的大反贼都能成为他杨峥的生死兄弟,又怎么会在乎再多一个李师师? 所以想通了这点的杨峥,其实是不介意答应李师师,正好也能顺手成就一个羁绊。 不过这一次李师师再说这话,系统并没有什么反应,难道自己就这么错失了一段羁绊?这让杨峥颇为后悔上次没有答应李师师。 可是现在杨峥就算想答应,也不行,他的未婚妻还在旁边看着呢。 就算他这个未婚妻有些不靠谱,一心向佛,未必真能与他完婚,可是至少现在这层关系还在,杨峥自是做不出,当着未婚妻的面,答应要娶另一位女子,这般脚踩两只船的渣男行为。 “师师小姐,你再问我几次,我也同样的答案,我已经有未婚妻了,所以只能辜负小姐一片深情了。” 杨峥作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果断的拒绝了李师师。 李师师闻言眼珠一转,看了旁边的陈岚一眼,依旧摆出一副垂泪的样子,“公子你……竟如此狠心,罢了,罢了,那却不知是哪家小姐,有这般福气?能与公子结成连理?还望公子告知,也好让师师死心。” 杨峥又怎么看不出李师师是在套话,所以自是不会告诉她。 “这个不便告知,师师小姐就莫要再追问了。” “公子连这点请求都不愿满足师师吗?”李师师满是幽怨,“陈公子,你可知道杨公子他到底和哪家小姐结了亲?也好让师师知道自己输在了何处。” 李师师声音软糯,语带哀声,让人听了不忍拒绝。 陈岚听了都觉得李师师当真是个可怜的人儿,她若是个男人,见了怕都忍不住要为李师师出头,好生训斥杨峥一番。 可惜陈岚不是男的,而且杨峥是她未婚夫,这李师师当着她的面在这里对他的未婚夫勾勾搭搭,就算陈岚再没见过世面,再不懂世俗情爱,再懵懂无知,此时也察觉了李师师的险恶用心,这分明是欺到自己头上来了。 “咳,杨兄的未婚妻……” “咳咳咳。”杨峥大声的咳嗽起来,想要阻拦陈岚。 陈岚看了他一眼,却依旧继续说了下去。 “杨兄的未婚妻乃是兵部侍郎家的千金,姿容靓丽,品性纯良,不论是姿色容貌,还是品性家世,都是上上之选,远非师师小姐你所能比拟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就算我不打算要,可是你当着我的面挖人,你当我不存在吗? 陈岚自是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李师师一愣,看了眼杨峥,又看了眼陈岚,心中觉得有些好笑,你这说的就是你自己吧,当真是没羞没臊,而且你这都跑出来跟着未婚夫逛青楼了,又哪里有资格说自己品性纯良的?还敢说是我无法比拟的?当真可笑。 “兵部侍郎?可是陈轩陈大人家?” 陈岚微微一愣,没想到李师师居然直接就叫出了自己父亲。 杨峥则是眯起了双眼,这李师师果然有所图谋,要不然怎么能够随口便叫出,并不算什么朝中大佬的兵部侍郎的名号。 要知道兵部侍郎并非什么朝中高官,不过区区从三品而已,在朝堂上没有上百,也有几十,而且其上一二品大员多的是,叫出一二品大员不稀奇,可是能一口叫出从三品的那可就不多了。 而且这兵部侍郎也不止一位,而她却一口叫出,光是这份眼力和记忆,便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可是听闻陈大人家中只有一女,而且自幼体弱,送到城外白云庵中寄养,又如何会与人定亲?” “公子莫不是看不上奴家这薄柳之姿,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奴家吧?”说着李师师变又要落泪。 杨峥顿感无语,都说女人是水做的,鲁先生诚不欺我。 陈岚却是有些不满了,“师师小姐这是哪里话,婚姻大事,又岂是能够随意拿出来作为敷衍的借口?在白云庵中寄养难道还不能有归家的一天?陈家小姐又没有剃度出家,如何不能定亲?” 陈岚这句一语双关,一面是在说自己并非拿婚姻大事来开玩笑,一面按指李师师之前开口就要杨峥娶她,明显是在那婚姻大事说笑,半点也不尊重,孰高孰低,自是一目了然。 李师师楞了一下,没想到对面居然如此犀利的回怼,不过旋即莞尔一笑,转头对杨峥说道“原来如此,可是那陈小姐在庵中长大,想来就只会吃斋念佛,旁的什么也不懂,又如何能够相夫教子,当真不是什么良配,还望公子三思啊。” 若说起初李师师不过是存着玩闹的心态,在故意挑事,可是在听了陈岚的话之后,却激起了她的好胜心,颇有些不服气的,与陈岚针锋相对了起来。 不等杨峥说话,陈岚先忍不住了,“是不是良配何须你来评判,再说你又怎知陈家小姐除了吃斋念佛就不会其他了?”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75 你是老虎 b/b“哎呦,陈公子,我说陈家小姐,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李师师白了陈岚一眼。 “你……”陈岚气的一时语噻,良久才憋出一句,“我们都信陈,我是她远房表哥,我自是听不得你如此诋毁我表妹。” 是佛也有三分火气,一向清冷的陈岚,此时也动了真火。 你要杠,那就杠,谁怕谁啊。 杨峥在一旁目瞪口呆,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是看到李师师和陈岚两人分别向他递来的凶狠眼神,他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造孽啊,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哎呦,陈公子,您这是说哪里话,我哪里诋毁陈家小姐了?” “我只是在说事实而已,只是想要提醒杨公子慎重,毕竟比起那位陈家小姐来,奴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闲来能与公子弹琴对弈,读书作画,亦能为公子烹饪菜肴,以满足公子口腹之欲,比那位陈家小姐可是胜了百倍,公子你当真不考虑一下吗?” 说着李师师还朝杨峥抛了个媚眼。 那眼波流转间闪过的一抹春·情,让杨峥看的心头直颤,暗呼妖精,只好低头垂目,不去看她。 李师师见状,挑衅的朝陈岚挑了挑眉。 “你……”陈岚气的胸口剧烈起伏,脑中急转,很快便怼了回去。 “哼,那有如何,我表妹她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我表妹她姿容秀丽,有大家风范,哪像你这般,遮遮掩掩,连脸都不敢露,谁知道面具下面藏的是怎样一张脸。” 李师师却是丝毫不恼,“哈哈哈,陈公子,你果然是初来汴京,在这汴京城,谁不知我李师师之名?论姿容长相,我李师师认第二,可没人敢认第一呢。” 汴京第一花魁,说话就是这么的有底气。 “倒是陈公子你的表妹,整日呆在尼姑庵里,不同俗事,素面朝天,怕是连如何梳妆打扮都不会啊,更勿论主持家中事务了。” “我猜啊,定是每日里板着一张脸,连个笑容都没有,所以还是让你表妹好生的颂念佛经好了,莫要误了杨公子的大好前程。” 李师师话虽不重,却句句切中要害,每说一句,陈岚脸便黑一分。 “哼,你……满口胡言,我表妹怎么就不通俗事,不会梳妆打扮了?你这是污蔑,你……你……你……” 陈岚指着李师师,心中气愤难平,可是却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言语。 “咳,师师小姐,莫要再开玩笑了,子山兄,你也莫要生气。” 杨峥眼见陈岚气的说不出话来,赶忙出来打圆场,拉偏架。 “师师小姐,婚姻大事,莫要拿来说笑,我与陈家小姐的亲事,早已定下,不管师师小姐出于何种想法,这事还是莫要再提了,否则杨某怕是再也不敢来着醉花楼了。” “哎,”李师师悠悠的叹了口气,“却不想公子竟是这般看我,想奴家对公子一片赤诚之心,诚心诚意的向公子自荐,却被公子如此对待,罢了,罢了,终究是奴家错付。” 那神情就仿佛听多了网抑云,然后默默的来一句 你等过一个人吗,从满心欢喜到满目疮痍。 杨峥不由翻个白眼,心道姐姐你戏真多。 陈岚更是见不得李师师那一副假模假式的样子,气都不大一出来,要不是自小的教养和佛门清规戒律,让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骂人。 否则,此时怕是一句“贱人就是矫情”就要脱口而出。 此时三个人三种状态。 李师师一副我见犹怜、自怨自艾的样子,低眉垂首,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陈岚一口怒火憋在心头,却不得发,只能狠狠瞪着李师师。 杨峥看一眼李师师,看一眼陈岚,想叫这边莫要再惺惺作态,想叫那边消消气,可是如此氛围之下,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既如此,我们这就告辞了。” 过了片刻,杨峥实在是受不了这个氛围,一分钟也待不下去,开口告辞。 然后拉起陈岚起身要走。 “公子,就这么着急嘛?为何每次到师师这里,都是这般急切,师师就这么讨人厌吗?” 不是,为什么急着走,你自己心里没数嘛? “看来公子对师师误会颇深,陈公子,方才是师师不对,你是君子,自是不会跟奴家这般小女子计较的,对吧?” 能屈能伸,而且李师师这话说的,很有水平,把陈岚架到了火上。 陈岚这时要是还要坚持走人,那便是承认自己不是君子,可是不走,这胸中一口恶气,实属难平。 陈岚冷哼一声,狠狠的瞪了李师师一眼,站起的身形又坐了下来。 杨峥见此,也只得跟着坐下。 只是此时,杨峥仿佛生了痔疮一般,有些坐立不安。 能安才怪了,两位姑奶奶刚才已经怼出了真火,现在看似平静,可是越是平静越让杨峥有不好的预感。 风平浪静都是在为暴风骤雨蓄势。 黎明前的黑暗才是最恐怖的。 “陈公子,方才对令妹多有冒犯,师师为你弹奏一曲赔罪。” 说罢,不等陈岚回应,手下轻动,悠扬的琴声已是弹奏了起来。 琴声其徐其缓,转而加快,透露出一种紧张感,等到氛围越发肃杀,琴声一转,似是将蓄积的气势一下释放,高亢争鸣,其后再而转平。 换做前世,杨峥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可是作为已经在大宋轻盈多年,在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素质教育的时代,杨峥又如何不知道这首曲子? 《十面埋伏》,只是原本的十面埋伏应是琵琶弹奏,可是此时在李师师手下,琴弦拨动,丝毫不逊于琵琶弹奏的《十面埋伏》带着杀气,扑面而来,别有一番风味。 若是单纯从演奏技巧上来说,这李师师的琴技当真不俗,杨峥这种不精此道的人都得拍案叫绝。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李师师和陈岚刚刚互怼完,李师师什么曲子不好弹,弹十面埋伏? 你这是搞事情啊。 杨峥面色尴尬又无奈的看着李师师,一个头两个大。 而陈岚又如何不明白李师师这是什么意思,方才刚刚被压下的心火,再次喷涌而出,那被涂黑了三个色号的脸,已是一片铁青。 “陈公子,你觉得奴的曲子弹的可好?” 火上浇油,李师师一开口,便是老阴阳师了。 “哼,不过尔尔,比我表妹那是差远了。” “哦?” “拿来。”陈岚摊手,示意李师师将琴给他。 李师师只是淡笑,却不反应。 陈岚皱了皱眉,拿眼瞥了杨峥一眼。 杨峥顿时会意,心中无奈,却不得不从,起身将李师师身前的古琴,搬到了陈岚面前。 陈岚挽起袖子,拨弄两下,试了试音。 紧接着便弹奏起来,琴声起初颇为轻扬,舒缓而不急切,不似方才十面埋伏那般杀气腾腾,只是如丝般萦绕,一层一层将人包裹,不觉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紧接着,琴声一转,杀伐之气跃然而出,如一把利剑,劈开层层包裹,突出重重围堵,让人本要凝滞的呼吸,豁然一畅,仿若干涸的土地,突逢骤雨,让人甘之如饴。 一曲《秦王破阵子》,在陈岚的指尖弹奏而出。 这《秦王破阵子》最初本是鼓谱,乃是唐太宗李世民,在做秦王的时候,大破刘武周时,与阵前鼓舞士气所做,后来更是一度成为了大唐的军曲,唐军每战,比闻此鼓。 杨峥不禁捂脸,两位姑奶奶,我谢谢你们。 李师师那边弹了一首,以琵琶曲改成琴曲的《十面埋伏》,暗指陈岚是项羽,刚愎自用,终究是垓下被围,自刎乌江的下场。 陈岚这边不甘示弱,立刻回赠一首,以鼓曲改成的《秦王破阵子》。旗帜鲜明的反驳,我可不是项羽,我是秦王李世民,无所畏惧,来一个杀一个,管你什么十面埋伏,没有我破不了的阵,胜利终将是我的。 “师师小姐,以为我这曲如何?我表妹琴技胜我十倍。” 喂喂,出家人不打诳语呢? 李师师闻言确实不以为意,反而淡淡一笑,眼睛盯着陈岚抚在琴上的手,微微挑眉。 “公子这双手,让奴家看的都要妒忌呢!” 陈岚顺着李师师的目光,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方才为了弹琴,将袖子微微挽起,而露出了自己一截玉璧,那皮肤白皙,手腕纤细,怎么看也不似一双男人的手。 陈岚顿时脸上一红,方才还要与李师师一争高下的火气,顿时消失大半,剩下的只是羞恼。 杨峥再次捂脸,感觉自己今天出门一定是忘了看黄历,这都是什么事啊。 起身,拉起陈岚,想李师师告辞。 李师师还要挽留,杨峥哪敢再多呆,拉上陈岚便走。 让这场针锋相对,仓促的落下了帷幕。 李师师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一道曲意哀怨的琴声淡淡响起,如泣如诉,传到了转身离开的杨峥和陈岚耳中。 那琴声仿佛一位被丈夫抛弃的妇人,在低声呢喃哭诉,听得杨峥直起鸡皮疙瘩,陈岚咬牙切齿。 杨峥脚下加快两步,拉着陈岚迅速下了楼。 等到杨峥拉着陈岚逃也似的,出了风月醉花楼,杨峥才松了一口气。 转头看向陈岚,却发现陈岚再次回复了清心寡欲的冰块脸,沉默不语。感受到杨峥看过来的目光,陈岚低声说了一句,“回去吧。” 陈岚明显想着心事,杨峥也不去打扰,两人就这般沉默的默默往回走。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沉默是今晚的汴京!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陈府的门口,陈岚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了,抬头看向杨峥。 杨峥也顿住脚步,与陈岚相对而立,注视着对方,等着对方开口。 陈岚和杨峥就这般对视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岚悠悠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原来你才是老虎。” 言罢,陈岚转身便回了陈府,只留下杨峥独自在风中凌乱。 我才是老虎?什么意思?我怎么就成老虎了? 今夜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晚。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76 当街调戏 b/b咻咻咻咻。 杨峥看着七只箭矢连成一线,排队一般从眼前划过,然后依次穿过靶心,一头扎在后面的墙上。 微笑,杨峥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当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丢,同样是一招连珠箭,杨峥觉得自己能够三箭连珠,已经很了不起了,看是看着庞万春的七星连珠,杨峥不想说话。 有天赋很了不起吗? 了不起,当真是了不起,百步穿杨算什么,一秒七箭的手速,杨峥觉得自己一辈子都练不到这个水平。 你这手速怕,不是靠着孤枕难眠练出来的吧! “哎,最近箭术遇到了瓶颈,让少爷见笑了。” 庞万春在一旁举着弓挠着头,带着几分不好意思。 微笑,我是少爷,我不生气,你管这叫瓶颈? 什么叫凡尔赛?这就叫凡尔赛,比北大也还行还要凡尔赛,让杨峥心里抓狂。 算了,看来本少爷在箭术上,实在是没什么天赋,这箭术,不练也罢。 丢下一句“那你好生练习”,“瓶颈什么的就是因为你练的不够”,杨峥转身,把手中的长弓丢给庞万春,头也不会的离开了自家演武场。 自己连个家丁都比不过,还练什么箭,习什么武,丢人。 不能习武,那便读书好了,眼瞅着殿试的日子就快要到了。 可是等杨峥来到书房,看到书房里拿着一卷书,摇头晃脑,嘴中念念有词的张浚,杨峥顿时没了读书的兴致。 这一过去,肯定又会被张浚拉着一番讨教诗词,可是这又哪里是讨教,那简直就是单方面的虐菜好吗? 王者虐青铜的感觉,不要太舒爽,当然作为被虐的一方,杨峥的感受可就没那么好了。 算了,算了,少爷我大度,王者怎么了,不也还得在我家蹭吃蹭喝吗?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方貌突然出现在杨峥身边,方貌看杨峥脸色不好,不由关心起来。 方貌的出现,吓了杨峥一跳,自从方貌开始修习者穿云步以后,方貌便开始飘了。 这个飘不是膨胀的那个飘,而是以杨峥的修为,也时常无法察觉方貌的脚步,仿佛一个不用脚着地,便可以四处移动的幽魂一般,让杨峥无法捕捉到方貌的行踪。 这就很难受了,同样的功法,为什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这个家没法呆了,杨峥白了方貌一眼,懒得去理他,径直出了府,只留下一脸茫然的方貌,在原地反思,自己是不是哪做错了,惹少爷不高兴了。 杨峥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心中带着深深的挫败感,一脸生无可恋的颓废。 其实杨峥这是钻了牛角尖,虽然他在箭术上不如庞万春,轻功上不如方貌,诗词上不如张浚,可是他轻功比庞万春好,诗词比方貌好,箭术比张浚强呀。 而且,他们的箭术练得好,轻功练得好,杨峥都能通过羁绊,对自己有所加成,这对他不是好事吗? 好事个鬼啊,这岂不是说明,若是没有这些羁绊加成,他杨峥岂不是更废? 所以,杨少爷其实是个废柴? 嗯,杨峥牛角尖钻的更深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杨峥才回过神来,有些茫然的抬头四顾,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怎么走到了这里? 前方不远处香火缭绕,大相国寺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杨峥暗道一声晦气,转身就要离开,却听一声呵斥声响起,不由顿住脚步,朝呵斥的方向看去。 就见不远处的寺门口,一个少女将一个少妇护在身后,瞪着前方一个青年公子。 “呦,哪里来的小辣椒,还挺有劲儿。” 那青年公子流里流气,看着少女眼冒精光。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花花太岁高公子啊。” 少女不怒反笑,瞥了高公子一眼。 高公子眼前一亮,“呦,小娘子知道我?不知小娘子怎么称呼?既然知道本公子大名,那不如随本公子回去玩玩?本公子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快活二字。” “呵,”听着高公子的污言秽语,少女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抿嘴一笑,“是嘛?那公子不妨在这里施展一番,也好让本小姐见识见识到底是何种快乐。” “这个嘛,”高公子虽然秉性好色,可是也做不出,在大庭广众之下,白日宣·淫的事来。 “这里人多眼杂,又是佛门清净之地,怎好喧哗,而且这么多人看着,我是无所谓,可是毕竟小姐你的名节还是要的嘛。” “哈?哈哈哈哈。” 少女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个不停,良久才说道“高公子居然还知道名节?还知道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知道光天化日?那你方才这般调戏这位姐姐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些?” “怎么?小娘子这是对本公子有些误会?在向我问罪?”高公子眯起了眼睛。 “哎呦,岂敢岂敢,这汴京城中除了官家,又有谁敢问你的罪?” 少女作出一副惊恐状,“我只是想提醒高公子,这般作为实在有伤风化,还是收敛着些的好,否则……” “呵,你也知道只有官家能问我的罪,那凭你也敢教训我?嘿,我今天偏要试试,看看否则如何?” 高公子一挥手,身后跟着的一群爪牙立刻上前,将少女和那妇人团团围住。 居然是当街调戏妇女的戏码,今天是出门又忘看黄历了?怎么这么狗血的剧情也能遇到? “来人啊,救命啊,有人当街强抢民女啦!” 就在杨峥想着的时候,便听一声高音响起,那少女毫无形象顾忌的,直接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哈哈哈,现在知道怕了?晚了,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用。” 高公子嚣张的哈哈大笑起来。 破喉咙!破喉咙! 杨峥好想帮着喊两句,也不知道破喉咙会不会来,他在一旁腹诽,心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出手救人呢? 他此时已经认出了那少女,那少女正是那日,在白云庵门口与他有一面之缘的那个刁蛮少女。 他虽然跟这少女不熟,可是一个敢独自出城,到白云庵无理取闹的少女,绝非什么简单之辈。 江湖老话,独行的老人、小孩、女人、僧侣,都不是什么善茬,绝不好惹。 而且对面那位高公子显然不是什么良善,敢光天化日之下如此嚣张的,怎么会没点背景?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是听那少女叫他高公子,这朝堂之上姓高的就一个太尉高俅,拿脚指头也能想到,这位敢这么跋扈,口口声声只有官家能够管他的高公子,定然跟太尉高俅脱不了干系。 所以这位高公子的大名,简直呼之欲出了。 因此杨峥有些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出手。 毕竟他此时无权无势,贸然得罪太尉高俅,怕是接不着高太尉日后的报复。 可是时间不等人,还没等杨峥作出决定。 便听得一阵噼里啪啦之声响起,转眼之间,朝着那少女伸出魔爪的高公子的狗腿们,已经抱着胳膊,抱着腿,哎呦哎呦的躺在地上叫了起来。 杨峥不由对那少女刮目相看,她一个区区小女子,居然能够瞬间秒了高衙内的狗腿们,可见是有功夫在身的,难怪敢跟高公子对线。 杨峥不由对那少女的身份,起了好奇之心。 “你……” 高公子完全没料到,结果竟然会是这样,脸色有些发白。 “高公子,就这?小女子可还没有快活呢,要不高公子,你来陪小女子快活快活?” 少女捏着拳头,脸上带着微笑,一步步朝高公子走去。 “你……你……你……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高公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今天这剧本不对啊。 这时候别说喊爹,就是喊妈也不好使啊,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少女一步一步的逼近高公子。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大喝,“住手。” 高公子瞬间面露喜色,看来自己有救了,果然还是喊爹有用。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爹来见。 高公子忙向声音出看去。 就见一个膀大腰圆的大和尚,从大相国寺里冲了出来,只三两下便挤开人群,冲了过来。 杨峥打眼看去,不是智深大和尚又是何人。 高公子脸上一喜,虽然不知道这和尚是什么人,但是这时候就是他的救星啊,忙上前一步,靠近了智深一些。 智深却皱起眉头,有些嫌弃的闪躲两步,和高公子拉开了距离。 高公子一呆,这什么情况,你不是来救我的吗? “谁敢在大相国寺门前造次?” 智深大和尚瞪着溜圆的双眼环目四顾。 “大师,她……她……她无辜在此殴打我的这些朋友。” 高公子听和尚问话,忙一指那少女,先搞起状来。 “啥?”智深有点莫名其妙。 高公子有上前两步,指着躺了一圈的狗腿,“大师,我的这些朋友,便是被这个刁蛮丫头打的,他在大相国寺门前行凶,大师还当主持公道!” “哈?”智深大致听明白了高公子的意思,抬起手来照着高公子后脑勺就来了一记,耳光贯脑。 “打的好,一帮大男人,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当真是浪费粮食,你还还意思告状?”说完智深还不忘给高公子一个鄙视的眼神。 高公子懵了,不是,你拿错剧本了吧,你不是来救我的吗? 导演,他改戏!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77 枪棒教头 b/b智深大和尚满脸鄙夷。 高公子一脸懵逼。 这时,又有一个壮汉从大相国寺的寺门里走了出来。 那壮汉豹头环眼,燕领虎须,八尺长短身材,三十四五年纪。 壮汉来到那妇人身边,关切的问道“夫人,你没事吧。” 那妇人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杨峥眼珠一转,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 不由心中暗道可惜,方才不该犹豫的。 自己貌似错过了一个良机,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壮汉应该便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 所以这高衙内与林娘子宿命的相逢,就在自己眼前上演了? “小子,好狗不挡道,快让你的这些狗腿子上一边躺着去。” 智深一脸不满的朝高衙内吼了一句。 “你……”高衙内原本以为大和尚是来帮自己的,结果没想到大和尚非但不是,还倒打一耙。 “嗯?”智深杏眼圆睁,瞪着高衙内。 “大和尚,你敢坏小爷好事,你给我等着。” 见这大和尚凶煞,有些畏缩,色厉内荏的撂下一句狠话,带着自己的一种爪牙仓皇的走了。 “多谢师兄出手。” 林冲向智深拱手致谢。 “诶,兄弟说哪里话,走,我们里面继续。” (_)?? 好像救人的是我才对吧,那少女瞪大双眼,看着智深和林冲理都没理她,转身朝寺里走去,不由心生不满。 “喂,大和尚,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你得罪了他,你不怕他报复吗?” 少女出声,叫住了拉着林冲胳膊,往寺里走的智深大和尚。 智深回过头来,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有些不解。 “洒家管他作甚,你没听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吗?他报复自有大相国寺顶着,他还能把大相国寺拆了不成?” “你……”少女没想到智深竟然会如此说,被智深一句话怼的,原本想说的话统统憋了回去,一时语塞。 远处杨峥听了都不觉要拊掌称赞,这智深大和尚大智如愚啊,居然看的如此通透。 “智深大师睿智。” 杨峥鼓着掌,开口赞道,刚才错过了结识林冲的机会,此时自是不能再错过,于是便开了口。 “原来是你这不爽利的小子,哼。” 智深闻言朝杨峥看来,待看清是杨峥,冷哼一声,显然对上次的事情依旧耿耿于怀。 呃,杨峥没想到智深居然如此记仇,不由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不愧是你,见人就怼,你这是嘲阳人啊。 “哈哈哈哈。” 一旁的少女显然也认出了杨峥,见其吃瘪,不由捂着肚子,开怀大笑。 杨峥瞪了那少女一眼,转头连忙对智深说道“小子确实不是大师对手,不过既然大师愿意指点小子,那小子今日便舍命陪大师,与大师战个痛快。” 杨峥今日为了达到目的也是拼了。 智深眼中一亮,“哈哈哈,好好好,走走,我们去里面,去里面。” 智深抓住杨峥胳膊便往里走。 “喂。” “大和尚。” “臭小子。” 杨峥跟着智深和林冲二人朝大相国寺深处走去,对那少女的呼喊置若罔闻,气的那傻女直跺脚。 “妾身谢过小姐方才护持之恩,小姐若是不嫌弃,不若与我一起同游大相国寺如何?” 却是林冲夫人林娘子,上前化解了那少女的尴尬。 少女眼珠一转,忙应了一声,跟林娘子走了进去。 “师兄,这位小兄弟是?” 三人到了大相国寺后面智深经常演武的空地,林冲这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呃,”智深挠了挠头,“小子,你叫什么来着?” 杨峥脸色一黑,若不是他还有目的没达成,此时都想翻脸走人,这智深大和尚一定是故意的。 不亏是嘲阳人。 “小子杨峥,见过林教头。”杨峥恭敬的向林冲拱手致礼。 “咦,你知道我?”林冲有点惊讶,他可没有跟杨峥通名,“你叫杨峥?可是天波府杨峥?” “正是小子,小子久仰林教头大名,林教头枪棒绝艺,冠绝天下,小子心幕已久,早想向林教头请教,只是苦无机缘,未能得见林教头。” “我还曾托了关系想要求见林教头一面,却不想今日如此碰巧,居然在这里遇见,今日还望林教头多多指点一二。” 好话谁都爱听,杨峥这一番话捧的林冲开心不已,这才想起,前两日好像有人跟他提过,有人想要见他,“哦,原来是你。” “来来来,闲说少说,先比划一下才是正理。” 智深在一旁早已忍不住了,打断了还在客套的二人。 “小子,来来,你不是要向我兄弟请教吗?那就少废话,走起。” 说着就将一杆铁枪丢给了杨峥。 那边林冲也不矫情,取了一只铁枪擎在手中。 “林教头,小心了!” 杨峥知道林冲自持身份肯定不会先出手,所以也不客气,挺枪朝林冲攻了过去。 见杨峥攻来的枪势,林冲便暗叫一声好,知道杨峥并非花架子,也收起心神,认真对待起来。 开始林冲还收着,只是防守,并未返攻,可是不想杨峥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这反而激起了林冲的兴致,手中长枪运起如飞,如臂使指,灵活的在杨峥的攻击中寻找机会,将杨峥的攻势化解。 杨峥这边也越战越勇,全力施为,将一身枪法技艺施展到极致,七十二式杨家枪法尽数施展,一时间居然与林冲斗了个旗鼓相当,不落下风。 当然这并不是说杨峥此时就真的能比肩林冲,甚至比林冲强了,只是杨峥占了先手优势,又无所顾忌的全力施为,招招抢攻。 而林冲则是主守,枪法稳如泰山,守的密不透风,任凭杨峥枪出如龙,角度刁钻,也是水泼不进,纷纷被林冲挡在了三尺之外。 明显林冲还是有留手,若是攻守转换,杨峥自认自己绝对无法像林冲这般,守的如此从容自若。 “林教头,小心!” 既然如此,杨峥决定要出绝招了,这招却并非杨家枪法中的一招,而是他拆解穿云步的绝招穿云腿后,将其与自身枪法相融合所创出的一招,杨峥称其为穿云箭。 只见杨峥后撤几步,身子半蹲,枪交右手别在身后,枪尖拖地,脚下一个发力,身子猛地前蹿,枪尖在地上拉出一串火花,右手猛的一拉,双手持握,枪尖冲前,身子跟着一旋,整个人化作一根箭矢,笔直的朝林冲射了过去。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此时林冲的感受便是如此,他只觉眼前一波汹涌奔腾的气势迎面而来,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便如置身于千军万马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杨峥的长枪便已到了林冲的面前,林冲竟是不慌不忙,一个马步稳住身形,长枪一摆,对着杨峥的长枪迎了上去。 等到枪尖相击的瞬间,林冲一抬枪杆,猛地一挑,然后自己身子后仰一个铁板桥,就见杨峥连人带枪擦着林冲的身子飞了出去。 杨峥就地一滚,这才止住自己的冲势,拄着长枪站了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显然这一击让他消耗不小。 “好好好,林大哥好厉害,林大哥好好教训这个臭小子。” 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此时场上的宁静。 杨峥白了在一旁拍手叫好的少女一眼,这少女似乎有意针对他,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她。 最多也不过是上次在慈云庵没有帮她忙而已,这女人当真是小心眼的紧,针针计较。 杨峥摇了摇头,懒得理她,对着林冲抱了个拳,“林教头枪法超绝,小子甘拜下风,受教了。” “哈哈哈,杨小兄弟过谦了,你武艺精湛,这杨家枪法也有独到之处,你不过是经验上欠缺了些,日后多家磨砺切磋,定然不俗,我在你这般年纪可没有你这样的身手。” 林冲开怀大笑,对杨峥不吝夸奖之词。 见自家夫人过来,林冲也是将枪往地上一插,迎了上去。 “官人。” 林娘子唤了一声,缓步上前,掏出手帕为林冲擦拭额头不存在的汗水。 这一把狗粮塞的杨峥有点撑。 “官人,这位是芝芝姑娘,方才在相国寺门口,若非芝芝姑娘仗义相助,妾身怕是……怕是……,相公还要多多感谢芝芝姑娘才是。” 林娘子说着说着就落下泪来。 林冲顿时手忙脚乱,对林娘子好生安慰,好容易让林娘子止住了哭泣,林冲这才冲着少女抱拳致谢。 名为芝芝的少女客气了几句,面色一正说道“林大哥不用客气,只是,林大哥可知那人是谁?” “是谁?” “那人便是名号花花太岁的汴京一霸,高衙内高坎。” “是他?” 见林冲听过这个的名头,芝芝点了点头,“林大哥还当小心,那人绝非这般好相与的,今日吃了这般大亏,定会要报复回来。” 林冲不由的皱起了眉头,显然对高衙内的行事作风有所了解,心中顿时担忧起来。 “哎,哥哥,怕他作甚,大不了,洒家这就帮哥哥提前料理了他。” 智深大和尚一脸满不在乎的宽慰道。 “不可,不可,此事我自有对策。” 林冲显然对智深这般做法不敢苟同,婉拒了智深的提议。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78 突然晕厥 b/b出了这样的事,林冲也无心在大相国寺中久留,携着夫人向几人告罪一番,匆匆便要离开。 “林教头,日后若是去高俅府上,切记莫要带刀。”一直在旁边听着默不作声的杨峥,见林冲要走,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杨峥隐约记得高俅便是以林冲带刀擅闯白虎堂为由,将林冲入罪发配的。 林冲有些莫名其妙,他去高俅府上为什么要带武器?而且他一个枪棒教头,不带枪棒,为何要带刀? 不过不理解归不理解,林冲还是对杨峥的提醒表示了感谢。 说罢,林冲带着夫人离开。 只留下智深大和尚略带不满的嘀嘀咕咕,眼珠乱转。 最后智深将目光放在了杨峥身上,仿佛猫看到老鼠一般,冒出精光。 “小子,来来来,你可是答应洒家,今日与洒家战个痛快的。” 杨峥心中暗自叫苦,有心找借口推脱。 “小子,怎么,你要食言?”智深大眼一瞪,“莫要让洒家看不起你,今日可没有妙常护着你,你真当洒家不敢下杀手?” 杨峥无语,这怎么说着说着还要下杀手了呢? “大师,小子绝无此意,今日定当奉陪到底。” 自己立的fg,跪着也要完成。 “好好好,这才像个男人,整日里躲在娘们身后有什么出息。” 说着智深捞起一旁方才林冲用过的长枪丢给了杨峥。 杨峥只得无奈接住,舞了个枪花,拉开架势。 那边智深也抄起自己的禅杖,杨峥也不多待,知道今天不跟智深打一架,自己定然没法出大相国寺的门,所以也不再纠结,挺枪朝智深攻了过去。 “来的好。”智深大喝一声,迎上了杨峥的长枪。 两人就此战在了一处。 只是让杨峥倍感无奈的是,耳边传来某位少女的喝倒彩声,让他烦躁不已。 杨峥本就弱了智深一筹,此时再有那少女在一旁唧唧咋咋,喊的杨峥心乱不已,好几次都险象环生。 不过这种状态并未持续多久,杨峥战着战着,感觉自己的心绪突然平静了下来,整个人古井无波,少女嘈杂的声音仿若被瞬间静音,脑海里浮现出周遭的环境变化,将一草一木的变化都尽收眼底,智深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块肌肉的鼓动都被他一一洞察。 这让杨峥不觉暗暗称奇,他就好像是玩游戏一般,自己仿佛一下子进入了上帝视角,场中的一切都是游戏屏幕里的内容,他俯视着整个小院。 杨峥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进入了如此奇妙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他实力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他明显感觉自己对身体的掌控能力更强,对周遭的一切洞察力更深。 在这种状态下,他甚至通过细微的变化,隐约能够预估到智深下一招要出什么招,禅杖只是一个起势,杨峥便已能预判其运行轨迹,他只需身体自然的作出相应的应对,便可轻易进行躲闪。 杨峥不觉沉浸在这种状态下,他和智深有来有往,之前一直被智深压着打毫无还手之力的颓势有所遏制,竟然逐渐的适应,能够有所应对,时不时的还能还击两招,跟智深有来有回,竟是一时间没有露出败相来。 只是这样的状态并未持续太久,杨峥便感觉一阵深入脑海的眩晕感传来,仿佛有巨斧劈在了脑袋上一般,杨峥感觉头痛无比,一阵阵剧痛传来,再也维持不住,一下子便跳出了这般状态,杨峥手中长枪再也把持不住,从手中滑落。 杨峥捂着脑袋跌倒在了地上。 还好智深功力深厚,禅杖堪堪停在了杨峥胸前不到一指的距离。 智深见杨峥如此,忙上前查看。 杨峥头疼欲裂,蹲在地上抱着头缓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只是虽然疼痛过去,但是整个脑袋昏昏沉沉的,颇为疲惫。 “姓杨的,你怎么了?莫不是打不过大和尚,故意装病吧。”少女芝芝调笑了一句。 杨峥有气无力的看了芝芝一眼,也不去理他,只是朝智深告罪一声,起身欲要告辞。 智深原本听了芝芝的话,觉得杨峥可能是装病,毕竟杨峥此前有过前科,智深大和尚并不是很信得过他。 智深又仔细打量了杨峥半晌,见他面色发白,似乎确实不像是装出来的,似乎确有不适,也不好再留难杨峥,得了杨峥改日再战的承诺,这才放杨峥离开。 杨峥一面捶着脑袋一面缓步离开,少女芝芝却不依不饶,跟在杨峥身后。 “姓杨的,我跟你说话呢,听不见啊。” “姓杨的,这已经出了相国寺了,大和尚不在,你别装了。” 杨峥脑袋昏沉,被这少女喋喋不休,吵的更是隐隐作痛,感觉脑中一阵阵的抽搐。 杨峥摆了摆手,张嘴想要将少女赶开,可是却觉得昏昏沉沉,发不出声音来。 而那少女芝芝,也仿佛狗皮膏药,黏上了他,蚊子一般绕着他嗡嗡嗡。 杨峥觉得脑袋越来越差,终于支撑不住,脚下一个踉跄,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姓杨的……” …… 等杨峥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这是哪?” 杨峥揉了揉发疼的脑袋,看着周遭陌生的环境有些发愣。 难道自己再次穿越了?杨峥甩了甩头,将这个糟糕的想法甩出脑海,仔细观察屋内的事物,屋内布置简单,没有什么繁复奢华,只是桌椅和摆件透露出一丝简约而不简单的气息。 “杨居士,你醒了?” 杨峥顺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头挽道髻,身着道袍的年轻小道士推门走了进来。 “这位道长,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此处为太平观,昨日杨居士晕倒,师姐将你送来此处修养。” “太平观?师姐?” 杨峥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太平观,还有所谓的师姐又是谁?莫非是那个叽叽喳喳的,名为芝芝的少女? 杨峥满肚子的疑惑。 想着想着杨峥脑袋又抽搐了起来,不觉抬头捂住了头。 “杨居士可是头疾又犯了?我这就去请师父来为居士诊治。” 说罢不等杨峥回话,小道士便转身小跑着离开。 杨峥想要喊住道童,先将情况了解清楚,可无奈头疼的不行,话还没出口,小道士已经跑的没了踪影。 杨峥只能再次躺了下来,心中琢磨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平观的名字他还是听过的,这是汴京城内非常有名的一座道观,也是官家亲自敕封的名观。 它之所以有名,还是因为这太平观位于内城西侧,紧邻宫禁,可以说与宫禁只是一墙之隔。 而它的名声更是因为这太平观内住着的人,这人名叫王老志,据说曾遇八仙之一的钟离权传授道法道术,于是弃官入道,苦心钻研道术,在占卜一道上颇为灵验。 官家赵佶颇为崇道,更是自封教主道君,时不时的穿着一身道袍在宫内晃悠,以道人自居。 于是便有人将王老志推荐给了蔡京,这王老志也当着有些本事,他并未现身官家面前,只是凭着一份书信,便让官家另眼相看,并亲自前去王老志下榻之处与他回见,而这一见,便让官家将王老志奉为上宾,引为知己。 然后官家便让人在宫禁旁修建道观,赐名太平观,以此为王老志修行之道所,并请王老志主持观中事务。三不五时的,便召唤王老志与其探讨道法,或是直接亲临太平观与王老志秉烛夜谈。 如此一来二去,也不知怎的,官家对王老志更为信重,甚至一些国事都要拿来请王老志卜算一番,更是封了王老志“观妙明真洞微先生”的封号。 至此王老志虽无国师之名,却已具国师之实,可谓是大宋道门魁首。 而其所居的太平观也一并跟着出了名,汴京城中的达官贵人都渴求拜见,求卜问卦。 尤其是传出多年前,时任临泉县令的王嵘为儿子求卜,王老志写了“太平宰相”四个字,然后迅速涂去,满脸后悔的叹息自己“泄漏天机,恐遭其厄”。 多年后,王嵘的儿子王黼高中进士,一路平步青云,数年时间便已从校书郎,迁左司谏,到御史中丞,距离宰相所欠的只是时间而已。 等到这个传说在汴京官场传开,太平观一时间门庭若市,排队求卜问卦的络绎不绝,能够从观门口一路排到明德门。后来王老志言明每日只卜三卦,改排队为预约拿号之后,这般情势才有所缓解。 所以这太平观可是寻常人想进都进不来的,却不想,自己此时却正躺在太平观中,杨峥怎么想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杨峥的记忆中,自己明明是在大相国寺门前晕倒的,为何会被送到了太平观来? 先不说远近问题,这太平宫他从未来过,他跟道家也扯不上什么关系,怎么就会被送到了这里? 大概也许,只能归结到那个名为芝芝的少女身上,看来,这个少女不简单啊。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79 贤者模式 b/b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一时间想不明白,杨峥也便懒得再想,转头思索起自己晕倒前的事情来,自己为何会突然晕倒? 想到这杨峥自然的联想到此前进入的那种玄妙的状态,那种洞察一切的上帝视角,杨峥觉得自己之所以会晕倒九成八便是于此有关。 大概是这种状态太耗费心神,只是那短短的片刻状态维持,便让自己精神不济,这才导致自己晕倒。 不过自己是如何进入这种状态的呢? 杨峥想来想去觉得一定是系统的锅,而最近系统的变化便是他得到了一个“不屈意志”的特质。 杨峥再一次仔细的阅读了“不屈意志”的说明,无论什么样的艰难困苦摆在你的面前,你都绝不会屈服,始终保持镇定自若的状态。 镇定自若的状态?杨峥琢磨良久,觉得一切都落在了这镇定自若几个字上。 杨峥回想了一下自己当时的那种状态,确实感觉自己心绪平静,冷静异常,不为外物所动。 思维清明,思路迅捷;觉识敏锐,可全方位洞察;意志坚定,不为外物所扰;这哪里是什么不屈意志,这分明就是贤者模式啊。 这个发现让杨峥有些欣喜,那种神妙的状态杨峥怎么都觉得对自己大有裨益。 只是这个贤者模式要如何触发? 难不成自己要先来上一发? 呃,想歪了,想歪了。 应当是当时的环境影响,林冲所带来的压力,还有那个芝芝叽叽喳喳的吵扰,都有可能是自己进入贤者时间的诱因。 究竟如何,还得进一步研究才行。 不过,这个副作用有些太猛了吧。 心神消耗实在有些大,总不能用一次晕一次吧,杨峥揉着到现在还在发疼的脑袋想道。 就在杨峥想着的时候,一个身着道袍的,看起来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出尘之气的中年道士,跟着此前出去的那个小道士走了进来。 那中年道士进来,也不多话,看了杨峥两眼,便让杨峥伸出手来,为杨峥把脉。 杨峥虽然猜到自己大概是怎么回事,但此时人家好心为他诊治,自是不好拒绝,将手伸了过去。 过了良久,中年道士才松开搭在杨峥手腕上的手指,“杨居士,此时头还疼吗?” “已经好多了,只是微微还有些不适。” 中年道士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从脉象来看,杨居士身体毫无问题,比寻常人还要健壮,不过这头疾,杨居士还当重视,日后莫要过去操劳。” “有劳道长了,还未请教道长尊号?” “贫道王仔昔,道号冲隐。” 王仔昔面容和善,语气温和,让人觉得颇为亲切。 “原来是冲隐道长,却不知道长与观妙明真洞微先生如何称呼?” “正是家师。” “原来道长是王真人真传,小子失敬,失敬。”杨峥忙起身行礼。 杨峥这才知道,这王仔昔居然,是大名鼎鼎的王老志的弟子,说不好日后便会继承王老志的衣钵,得官家的敕封,那便是下一个当朝国师啊。 杨峥顿时来了兴致,这般人物,就算是不能结个羁绊什么的,也定要提前打好关系才是。 虽然杨峥没见过王老志,但是单看他这位弟子王仔昔,倒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意思,但是却又不给人以距离感,反是平易近人,让人觉得颇为亲近。 王仔昔摆了摆手,面色平淡,似是并不在意这些礼节。 “杨居士此前可曾犯过头疾?” 王仔昔也不与杨峥多客套,直接问起了病情。 杨峥摇了摇头,“道长叫小子杨峥或者再兴就好。” “那再兴你幼年可得过什么重病?” 杨峥心里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用脑过度,精神力消耗过大而已。 但是王仔昔如此问了,他还是装出深思了一下的样子,最终摇了摇头。 王仔昔眉头微蹙,仔细端详了杨峥半晌,然后闭目掐算了起来。 良久方才睁开了,神情有些微妙的看了杨峥一眼。 杨峥被王仔昔这一眼看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再兴你六岁那年可是得过一场重病?” 杨峥瞳孔一缩,不管旋即掩饰了过去,装作茫然的摇了摇头,“这个,那时候太小,好多事,小子都记不得了。” 杨峥自是记得自己六岁那年的那场大病,当时他突感风寒,高烧不退,连烧了七八天,杨氏请了不少大夫为其诊治,都毫无效果,一个个都全杨氏早做打算。 不过几天后,杨峥突然高烧退去,身体也慢慢痊愈了起来。 只是没人知道的是,杨峥的身体里,原本的魂魄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从后世穿越而来的灵魂。 这是杨峥心底最大的秘密,正是因为那场大病,他才来到了这里,带着一个莫名其妙的系统,穿越到了这具身体上。 但是这种事杨峥怎么可能往外说?打死也不能说,而且就算说出来又有几人能够相信? 这件事自己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自己和这王仔昔素未抹面,这是平生第一次见,这王仔昔是如何知道自己六岁那年得过大病? 就算他是瞎猜的,却又如何能如此说却的说出六岁来? 杨峥心中有些惊疑不定,莫不是这王仔昔暗中调查了自己? 不过一想,也没可能,自己普普通通,跟王仔昔素不相识,人家预备的国师接班人,哪里有那功夫来调查自己。 所以难道还真的是道法高深,能掐会算?将自己的事情算了出来? 不过连穿越这种事都有,还有系统带来的各种神妙,再有个能掐会算,能知过去未来的神妙道法,什么的,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见杨峥沉默不语,王仔昔继续说道“那场大病即是再兴你的祸端,却也是你的机缘,想来你从中受益良多,既然再兴你不想说,那便算了。” 杨峥越听越是心惊,尤其是迎上王仔昔看着自己,脸上带着一副早已看透了一切,似笑非笑的眼神,杨峥就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扒光了一副的女子,被王仔昔看了个一干二净。 难道自己是个穿越者的身份被人识破了? “呵呵。”杨峥干笑一声,“道长说笑了,生病还能受什么益?我哪有什么不想说的,只是当真记不起来了。” 王仔昔闻言只是笑了笑,“不说这个,我要与你说的是这场大病,始终给你留下了隐患,便是这头疾。” 杨峥见王仔昔将话题转回了头疾上,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是道长我这十多年来,一直也没有什么事,这头疾晕倒还是头一回,这都过了十多年了,还能有什么联系?” “非也,非也,再兴,你可知魏武帝?” 魏武帝?杨峥一时没反应过来。 哦,原来你说的是会空间魔法的那位? “呃,自是知道。”杨峥点了点头。 “那想来再兴自是知道,这位魏武帝素有头疾这件事了。” 杨峥不知王仔昔是何意,难道这曹丞相的头疾,跟自己的头疾又什么关系? “那你应该也知道神功妙手药王仙师,为其诊治头疾之事。” 神功妙手药王仙师?谁啊? 哦,这是说的华佗吧。 “华仙师在为魏武帝诊治时,便曾断言,魏武帝之头疾之根源,便是源自其幼年的一场大病。” “这场大病为魏武帝带来了荣华富贵,却也带来了无尽的痛苦,最终也因头疾而亡。” “道长是说我所患的头疾,便与魏武帝一般?” 杨峥有些不信。 你是说曹操也是个穿越者?这不是扯得吗? 王仔昔却没回答,而是问了一个别的问题“你可知华仙师是如何仙逝的?” “因为他欲要开颅为魏武帝诊治,魏武帝以为他要加害与自己,所以这才为魏武帝所不喜,要了他的性命。” 嗯,读过很多历史,尤其是《三国演义》的杨峥,自是对此熟的不能再熟了。 王仔昔嘴角一勾,摇了摇头。 “华仙师既然已经知道了,魏武帝的头疾是与幼年大病有关,又如何会去舍本逐末,头痛医头?” 头痛不医头,难道医脚吗? 这个…… 杨峥突然睁大了眼,乖乖,这是有大料啊,要不要再来点八角、花椒? “那……那是为何?” “自是因为华仙师知道他不该知道的秘密。” 说完,王仔昔别有深意的看了杨峥一眼。 (_)?? 知道了什么?知道曹操是个穿越者? 别扯了! 杨峥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般密辛,道长是如何知道的?还有那华仙师又掌握了魏武帝的什么秘密?” 对王仔昔的说辞,杨峥自是不信的。 见有人质疑自家师父,还不等王仔昔回答,一直在旁服侍的小道士便开口抢答。 “师父他得师祖真传,能知过去未来,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这般小事,自是逃不脱师父的法眼。” 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 上一个这么说的人,貌似还通读《知音》、《读者》和《故事会》呢? 你们怕是没看过这几本传世经典大作吧。 你咋不继续说仰知天文,俯察地理,中晓人和,懂阴阳,明八卦,晓奇门,知遁甲。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未出茅庐便知三分天下呢? 这好歹还能让人信服一点,扯什么前知后知的,按你这么说,我杨·熟读历史·峥也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呢。 不然我给你说道说道这大宋未来国运走势?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80 武帝密辛 b/b“知明,住嘴!” “再兴,莫要听他乱说,华仙师是我道门中人,华仙师此前早已算到此事,自知无法幸免,便将此事提前写入了道书之中,我也是偶然翻看道藏,才无意间有所发现。” 哦,我就说嘛,这还能解释的通。 “那魏武帝的秘密是……?”杨峥一脸好奇。 “再兴你当真想要知道?”王仔昔挑了挑眉。 杨峥此时已经被王仔昔,撩拨起了好奇心,点了点头。 “那你好好想想那魏武帝都做了什么?” “你说他不过一个宦官之子,家世地位都远不如旁人,不说比四世三公的袁家,还有杨家,王家等几大世家,以及皇亲国戚的刘姓族人,魏武帝却能凭借一己之力,建立大魏,让一群人死心塌地的团结在他的周围。你说他到底凭的是什么?” 杨峥心中琢磨着王仔昔的话,不觉入了神。 莫非当真是如同王仔昔所言? 那魏武帝当真有什么大秘密? 难道魏武帝也跟自己一样,是个穿越者? 然后也有这么一个羁绊系统?然后借此结下了一堆的羁绊,让人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干? 所以魏武帝对关云长那般热忱,便是想要与关云长结下羁绊,只是却不想被刘大耳抢了先,任凭他百般努力也始终没成? 还有所谓的青梅煮酒论英雄,便是因为魏武帝拉拢刘大耳,想要和刘大耳结下羁绊,可不想,刘大耳野心甚大,拉拢结羁绊没成功,于是魏武帝便对刘大耳动了杀心,以绝后患? 嘶,若是这么说来…… 杨峥越想越觉得,这说法也不是那么的不靠谱啊。 没准这事真有可能?可能是真的? 杨峥不觉便顺着王仔昔的话,下意识的问道“魏武究竟靠的是什么?” 王仔昔却不回答,只是微笑的看着杨峥。 那眼神仿佛直抵杨峥心底,让杨峥有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 杨峥被看的心里发毛,“道长这般看我作甚?” “哈哈,无事,无事。”见杨峥反应,王仔昔大笑着摆了摆手,“不说这个,不说这个,我可不是华仙师。” (_)?? 几个意思? 杨峥有些摸不着头脑。 “好了,方才不过是与再兴说笑,再兴勿要多想,你这头疾想来还是有法子的。” 杨峥翻了个白眼,你这人很讨厌诶,你知不知道。 说话说一半,裤子都脱了,你跟我说这?说是说笑? 这一点也不好笑。 要我不要多想,那你就不要多说啊喂。 还画蛇添足的加一句还有救,你这不是明摆着就是想要我多想吗? 还有,咱能先把后半段续上不? 杨峥追问了一句,王仔昔却是顾左右而言他,坚决不肯再与杨峥多说刚才的话题。 杨峥心里琢磨着王仔昔的话,心中惊疑不定。 这王仔昔莫非当真能掐会算?能算到这个? 还是真的如他所说,华佗留下了道书,写了魏武之事? 莫非那魏武帝真的与自己一般?是个穿越者?也有一个羁绊系统? 难道王仔昔真的发现自己的秘密了?他知道多少?知道到什么程度? 他会不会是故意诓我? 可若是诓我,他又是怎么能准确说出我六岁那年的事? 杨峥被王仔昔几句话便搅的胡思乱想,一时间脑子有点乱。 “你这头疾还是多加注意,稍后我给你开个调理方子,让知明给你抓几剂药,你取了药,自己回去服用,日后多加注意,好生调养。若是头疾再犯,你也可再来寻我。” 就在杨峥混乱的时候,王仔昔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杨峥哪里在意什么药剂,此时,心里还在惦记着魏武帝的话题,就像那些被无良作者断更一般,一口气吊在嗓子眼里,别提有多难受。 可是王仔昔却只是微笑,再也不肯多说半句。 王仔昔写了方子,吩咐小道士知明去按方煎药,便要转身离开。 话还没说清楚呢,杨峥自是不能让王仔昔就这么走了。 “道长,道长……” 王仔昔转头看向杨峥,虽然脸上挂着微笑,但那神色,确让杨峥想要追问刚才话题的言语,咽了回去。 杨峥只得眼珠一转,脑中急闪,琢磨了个话题出来,留住了王仔昔的脚步。 “道长,素闻太平观卜算天下无双,道长即是得了观妙明真洞微先生真传,那道长可否为小子算上一卦?” “哦?” 王仔昔脸上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怎么?是不是小子唐突了?道长若是不方便那便算了。” 杨峥虽然没来过太平观,但是也隐约听说过,太平观求卜问卦,每日是有限制的,好像是只卜三卦? “到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王仔昔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杨峥,“只是贫道说了,再兴你会信吗?” 要是换了以前,杨峥自是不信的。 毕竟他是一个长在红旗下,在马克思老爷爷的辩证唯物主义熏陶下,长大的新时代少年,那相信的是科学。 可是连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甚至还有随身带着一个系统,这种不科学的事情,那再有点什么稀奇古怪,不科学的事情发生,杨峥都不觉得奇怪。 “道长这是说哪里话,不信我便不会请道长给我算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杨峥心中多少是带着怀疑的。 看问题要辩证的看嘛,听听总没什么坏处。 “那好吧,你想算什么?前程?或者姻缘?” “前程吧。” 姻缘有什么好问的,指腹为婚的事都还没解决呢,还问什么姻缘? 本就是随口问的,杨峥并未多想。 仔昔似乎早已料到一般,手上连掐算都没有,直接便开口吟道 “身旺无倚财星全,官星怕逢七杀途。功名早遂学阴阳,时来依旧又改换。” 这……道长你是不是太草率了一些? 人家算卦不是还得问个生辰八字,看个手相什么的吗?或者摇个签筒,丢个龟壳铜钱,然后再掐掐手指,什么的。 您这甚至连看都没多看我一眼,手指连动一下都欠奉,直接就给出了批卦,您这有些太儿戏了吧? 好歹您也装装样子不是?您这让我怎么信? 看着杨峥一副欲言又止、满是疑虑的神色。 王仔昔淡淡一笑,“贫道知道再兴你不会信。” (╯‵□′)╯︵┻━┻ 你这让我怎么信阿喂。 “这个……道长不需要问一下小子的生辰八字?” 杨峥有意提醒,试探的问道。 王仔昔显然看穿了杨峥的想法,摆了摆手,“贫道非是街边卜算之流,我太平观的卜算之术也绝非寻常道术可比。” “天道如网,天机如目,道法如梭,只要掌握了纲,那这天道之中,一目一眼自在掌握,又何须那般繁琐?” 王仔昔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傲气和自信。 (?`?Д?′)!! 杨峥不觉瞠目,道长,您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您这就掌握天道了? 杨峥一脸的不信。 若当真你有说的这般神妙的道术,那你岂不是随随便便便能洞察天机?那大宋还有何事不可平? 若有事,先占卜下,然后结果好就照着做,不好就改,这大宋早都兴旺发达了吧。 何至于还被辽人骑在头上? 你就吹吧! “太平观道法居然如此神妙?道长可否教我一二?” 杨峥面上做惊奇状,可是心中却越发的不信。 但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人家吹牛逼的时候,自然要做好捧哏,不然岂不是尬吹? 作为一个自幼扶危济困,接触了各色人物的杨峥,早已熟读《情商》这本书,自是要让人家吹牛吹的尽兴,吹的满意。 “哦?你当真想学?” “自是当真。” 杨峥故作一番心向往之的表情。 可是王仔昔却不按套路出牌。 “呵呵,可惜贫道不能教你。” (╯‵□′)╯︵┻━┻ “这是为何?是法不轻传?亦或是小子资质过于愚钝?” “天下道法,有缘自可学得,又怎能局于门户之见?若都如此,则道门衰败亦。” 那就是我资质愚钝了? 你…… 够了啊,我就是捧个哏,给你个台阶,你怎么还喘上了? 真当小爷稀罕跟你学什么狗屁道法? “你与我道门有缘,只是你的缘法却不在贫道这里,贫道若是传你道法,便改了天机,于你于贫道都非好事。” 嚯,这……这话是怎么说的? 不想传就不想传呗,这借口找的,不愧是道法高深,拿缘分说事,只是人家都是‘我看你与我有缘’、‘我看此宝与我有缘’。 一般不都是,我看你与我西方有缘,然后收做弟子吗? 怎么到您这,都有缘了,还不收徒呢? 您这是什么套路?欲迎还拒? 套路深,佩服,佩服! 厉害,厉害! 反正我也不是当真想学,不过跟你客套客套,你不答应就对了,你若答应了,为难的可就是我了。 “这……还真是可惜。” 杨峥脸上满是遗憾,捧哏的戏已做足。 赶忙换了话题“那不知道道长刚才对小子的批卦何解?” “字面意思。” (_)?? 字面意思是什么意思? 你说的每个字我都认识,可是放一起,我就一点也不明白了。 怎么着?懂的自然懂呗。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81 大宋国运 b/b“贫道泄露的天机已是太多,本来如你这般命格,我就不该卜算多言,今日跟你说了这么多,只怕贫道要遭天噬。” (╯‵□′)╯︵┻━┻ 吃面不吃蒜,营养减一半。 啊呸,说话说一半,寿命减一半。 你个只会卖关子,吊人胃口的家伙,活该你遭天谴。 杨峥在心中将王仔昔深深的鄙视了一番。 既然直接问不行,那咱换个问法总行了吧。 “道长,外界一直盛传,洞微先生当年为御史中丞王黼批命“太平宰相,那不知道道长觉得我比那王黼如何?” 王仔昔好笑的看了杨峥一眼,杨峥的小聪明显然被他一眼看穿。 “一句太平宰相,可是让家师受了天道反噬,遭了不少苦。” 王仔昔脸上一副,我什么都知道,但是我不能说的表情。 同时还给了杨峥一个略带鄙夷的眼神。 (⊙⊙)… 杨峥算是见识到了王仔昔的守口如瓶,心里虽然恨的牙痒痒,可是却拿王仔昔毫无办法。 知道自己从他这里是得不到答案了,只能将王仔昔的批卦暗暗记在了心里,想着日后找人帮忙解个卦。 可是这个鄙夷的眼神是几个意思?杨峥心中有些不爽。 “既然太平观在卜算一道上颇有造诣,那不知道长可知我大宋未来如何?” 哼哼,鄙视我? 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个四五六来? 我还不信你能比我对未来知道的更清楚? 似是看出杨峥对自己的不满,王仔昔微不可查的晃了晃脑袋,“你这个问题,其实官家也曾问过家师。” “哦?那不知洞微先生是如何奏对的?” “其实这般卜算国运的事,家师是不愿接的,一来颇为耗费精神,二来泄露天机,必遭天谴。只是官家待家师颇为敬重,此番也是心忧国事,以一国之尊,多次恳求家师,家师这才松了口,决定为官家卜算,也算是全了官家礼遇之情。只不想……哎。” 怎么?这里面还有什么故事? 杨峥充满了好奇,瞪大了眼睛等着王仔昔继续说下去。 “咳咳,贫道着象了,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 ( ̄_ ̄) 别啊,你不能这么不地道吧? 这话总是说一半,这天还怎么聊? “后来呢?洞微先生卜算的结果呢?” 感受到杨峥幽怨的目光,王仔昔笑了一下,这一次居然没再卖关子,而是娓娓的向杨峥说出了当时的情景。 当日洞微先生王老志接了官家的请求,便吩咐了徒弟王仔昔守着,为其护法,不让任何人打扰,然后开始了闭关。 这一闭关便没了时日,要不是每日送进去的饭菜有被动过,王仔昔都要忍不住冲进关去。 直到九九八十一天之后,王老志才破关而出。 出关之时,王老志形容憔悴,宛如枯槁,原本健壮饱满的身子,已经塌陷了下去,皮肤就像是挂在骨头上一般。王仔昔大惊失色,想要为王老志诊治,王老志却摆摆手,让王仔昔速速去请官家前来。 等到官家得了消息赶到的时候,看到王老志的惨相,官家动容不已。 王仔昔只记得,当时自家师父气息微弱的对官家说出了这次卜算的结果“屋漏偏逢连夜雨,七杀临身遇紫薇,破军武曲水做冢,贪狼擎羊陀罗命。” “这是何意?” “字面意思。” “……” 看着杨峥几近抓狂的眼神,王仔昔嘴角扬了扬,却没有半分解释的意思。 杨峥再次碰了个软钉子,已经熟悉王仔昔这说话说一半的恶趣味,知道追问不出什么来,索性也不再多问。 “却不知,洞微先生如今身子可好些了吗?” 王仔昔摇了摇头,微微叹了口气,“不太好,天道反噬岂是那么容易化解的,怕是……” 杨峥心中一沉,本来还想要与王仔昔争辩的心气,顿时消散了大半。 屋内顿时陷入了沉默。 “道长,不知那位送我来此的姑娘何在?可否告知,让小子当面致谢。” 杨峥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出声打破了沉默。 “哦,你说她啊,这个,你们有缘自会再见。到时,你再谢她就是,无缘,那谢与不谢又有什么区别。” 神踏马的有缘自会相见,你这……问这这不说,问那那不说的,这天是没法聊了。 “道长,小子觉得自己已经好多了,家中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叨扰道长了,这就告辞了。” “嗯,他日头疾若是再犯,你可再来我这,我再为你调养一番,总不会让你步了魏武帝之后尘。” 王仔昔点了点头,冲身边的知明小道士吩咐一句,“徒儿,你代为师送送再兴。” 去你的步魏武帝后尘,小爷我年纪轻轻,风华正茂,你这就咒我去死? 这是人干的事? “多谢道长,小子告辞。” 杨峥心头有气,一刻钟也不想再次多呆,起身离开。 出去的路上,杨峥依旧不死心,跟知明小道士,有一句没一句的套着话,状似不经意问道 “知明道长,方才你师父给我的批卦是什么意思?” “那批卦,这个,这个,小道才疏学浅,也并不是太清楚。” 知明?你的狄大人在哪里?你这什么都不知道,让狄大人怎么想? “那知明,对那批卦,你怎么看?” “唔,小道以为,师父的批卦大概是说,杨居士你财富有余,但官途坎坷,努力半生也不过是白费力气。” 嗯?杨峥闻言不觉皱起了眉头,自己将来会那么惨? 难怪王仔昔不肯说,这要是说了,自己定然是不信的。 目前看来,自己前途光明,就算确实有些阻碍,但是杨峥却觉得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命由我不由天,不就是一个蔡京嘛,大不了熬到赵桓上位,小爷我还不信我出不了头。 不过这小道童知明倒是实诚,不像他那个无良的,说话只说一半的师父。 杨峥心头一喜,便继续问道“那你可知你师祖对大宋未来的那句批注是何意思?” “这个……” 小知明有些为难的挠了挠脑袋,“小道不是太清楚,只是觉得大概师公的意思是,大宋未来,定会大事发生,这大事将决定大宋兴亡,而能否安然渡过,就看大宋能否把握住机会了,这大事将是影响大宋百年未有的大变局,是危机也是机会。” 哦?可以啊,有些东西啊。 按照既定的历史,未来十年,正是大宋由盛转衰的关键时期,若非大宋一步步踏错,内忧外患,奸臣当道,叛乱四起,辽、金环伺,最终也不至于落到一个国破帝虏的地步。 这么看来,还真让王老志蒙对了? 亦或者是,这位官家敕封的,观妙明真洞微先生还真的能窥探天机,预知未来? 不过,这些话其实似四而非,像是说了又像是没说。 大宋的衰败其实并非未来十年造成的,而是这百年来不断积累下来的弊病,日益复集而成。 大宋朝廷也早已认识到这个问题,从神宗变法开始,便是想要革新求变,让大宋重振荣光。 只是想法虽好,可是其中利益纠葛,派系斗争,却将原本富庶的大宋折腾的精疲力竭。 若是将大宋比作一个人,那么他原本是一个健康的人,但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 这人一不小心生了病,便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 于是开始治,下猛药,各种虎狼之药一顿猛灌,刮骨疗毒。 可是,所谓是药三分毒,一番折腾下来,结果就是病治没治好不知道,人却因为这番折腾,身体毁了大半。 所以,与其说大宋是因为未来十年各种错误,累积而亡,不如说从神宗变法开始,大宋便已开始走向衰败。 尤其是到了徽宗这一代,不问苍天问鬼神,那还能有好了? 杨峥这么细一琢磨,觉得那卜卦也就是那么回事,不过是些轱辘话,怎么理解都行,怎么解释都对。 顿时有些意兴阑珊,失去了再研究下去的兴趣。 “对了,不知你那位师姐在何处修行?” 对卦文失了兴趣的杨峥,终于想起了那位送他来此的,名叫芝芝的姑娘。 “师姐?”知明想了一下,“杨居士说的是寒芝师姐吗?” 寒芝? 杨峥点了点头。 “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杨峥翻了个白眼,只能换了个问法,“小道长,你和你寒芝师姐很熟吗?” “那是自然,”知明仰起头,脸上带着一丝骄傲,“众多师兄弟里,师姐最是疼我,师姐每次来都会给我带些新奇玩意。” “哦?那你和你师姐是怎么认识的?” “师姐跟我们同在山之中修行,上清宫与我们离得又不是太远,自然是识的,更何况师姐常来与师父走动,自是熟稔。” “那你们此前在哪座山中修行?” “自然是老君山啦。” 知明看着杨峥,一副你居然连老君山,这么有名的道家名山都不知道,当真是白活了,真是没有见识的表情。 →_→ 杨峥被一个小孩子揶揄了一下,也不着恼,继续问道“那你还有你师姐是何时来的汴京城?” “前年呀,前年师祖得官家赏识,在这太平观中修行,便招了师父前来汴京,我们便都跟着来了。至于师姐,想来也是那个时候吧。” 杨峥心中一动,又跟小道童套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82 西方来人 b/b等到杨峥走远,知明小道士回到王仔昔身边。 “那位杨居士可是问了你些什么?”王仔昔手中把玩着一只龟甲,漫不经心的向徒弟问道。 “师父你怎么知道?” “呵,那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知明将自己与杨峥的话语,竹筒倒豆子,一股脑的说给了王仔昔。 “哎呀,师父,我……我是不是泄露了天机?该不会也会遭到天谴吧?师父救我。” 知明突然惊呼一声,一脸紧张的望着王仔昔。 王仔昔摆了摆手,笑了一下,“无妨,你不过是说了你的想法而已,跟天机有什么关系?” “那,那可是我理解的不对?所以这才无关天机?” 王仔昔好笑的看着,紧张加疑惑的徒弟。 不过还是解释了一句“从你师祖将这批卦说出来的那一刻,这天机便已不是天机了。” “那……” “那徒儿理解的可对?可有对杨居士说什么不该说的?” “哈哈,你怎么理解就怎么说,不用去管它对错。天机变化无常,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想法,你如何理解都可以。” “至于该不该说,反正你都已经说了,再说就算让杨居士知道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那师父你方才为何不直接说给他听?”知明挠着头有些不解的问道。 “有些人,你把话跟他讲明了,讲透了,他可未必能听的进去。” “而且,这位杨居士,可是决定大宋未来走向的气运之子呢。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与他,说什么魏武与华佗之故事。” 明倒吸一口凉气,“师父你是说……。” “师父您是自比华佗,将他比作魏武帝?他……他配吗?他可还拿自己跟王黼比呢。” “呵,那可说不好。” “既然如此,那师父你方才为何不……” 知明想说的是,既然杨峥如此重要,刚才杨峥有意拜师,师父为何不收他? 王仔昔摆了摆手,“知明啊,此前你师祖强行窥伺天机,不仅自身受损,也是赌上了我们天心一脉的气运,以本派此时的气运,是断然容不下这般人物的,招他入门,对本派来说,非但无福,反遭灾祸。” “这……可是……” “好了,休要多问,这些时日你的修行还当抓紧,日后我们天心一脉还将有大难,到时,便就全靠你了。” …… 却说杨峥离了太平宫,一路疾驰,赶回了天波府,正遇到在门口焦急徘徊的方貌。 “少爷,你昨晚去哪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杨峥跟方貌大概解释了一下,这才让方貌放下心来。 杨峥回到屋中,想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个贤者时间到底是怎么触发出来的,只是他尝试了半天,却始终不得要领。 这个破系统就是这点不好,一点提示都没有,一点也不智能,不像人家穿越带的系统,那人工智能程度高的都超过主角了,甚至能够直接挂机交给系统托管,可他这个,只有冰冷的通知,这么多年过去了,杨峥感觉自己连系统的全貌都没有看到,说不沮丧那是不可能的。 杨峥有些无奈,索性再次出了门,直奔陈府而去,他还没弄清那句老虎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可是等他到了陈府,却不想居然吃了个闭门羹,陈轩去兵部了,不在家,陈岚则是直接让丫鬟告诉他,自己要静心礼佛,不见。 (_)?? 这到底是怎么了,前两天还好好的,这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说好的做彼此的天使呢? 杨峥只得悻悻的离开,索性回了家,闷头修炼,还不信自己一个有系统加持的人,还比不过家里这几个土著了? 毕竟他们的本事还是自己教的呢,怎么也不能让徒弟把师父比下去了不是。 如此,杨峥索性每日里埋头苦修,时不时的去找林冲请教一下枪法,毕竟搭上了林冲这条线,杨峥还是想要与林冲把羁绊建立起来的,怎么说林冲也算是他的童年偶像。 就这样一切相安无事,时间过得很快,眼瞅着大半个月便过去了。 这些时日以来,杨峥已经放弃了,无论他怎么修炼,在箭术上他始终赶不上庞万春,在轻功上始终差方貌一筹。 当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有的事大概也许是注定,既然无法改变,那不如躺平任艹。 所以,杨峥索性将功夫都放在了打磨枪法上。 尽管没有系统的加持,但杨峥在枪法一道上,确实有些天赋。 而且,有林冲这个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喂招,杨峥的枪法想不精进都难。 所以,这些时日的苦修也不是没有结果,若是单论枪法,以前还能在杨峥手下走上几十回合的方貌和庞万春,如今全然不是他的对手。 就算是林教头,也是对杨峥的枪法赞不绝口,直夸杨峥天赋了得,枪法已算是登堂入室,颇为不俗了。 虽然木桶效应告诉大家,木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短板有多短,可是马太效应又告诉大家,强者恒强。 杨峥总算是靠着一手精妙的枪法,在家里教方貌和庞万春重新做人,将自己的威信再次树立起来,让大家知道这个家到底是谁当家。 …… 杨峥此时正赤着上身,在自家后院的演武场上,挥舞着长枪。 “大哥,你怎么还在这练枪,走走走,快跟我走。” 张浚一进门就冲过来,拉着杨峥就要走。 不过张浚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杨峥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张浚自己反倒差点一个踉跄。 见杨峥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张浚哎呦一声。 “大哥诶,你整日里窝在家里就知道练功,有什么意思?走走走,弟弟我今天,带你出去热闹热闹。” “不去。” 喝花酒有什么热闹的? 一群庸脂俗粉,也就你们几个整日里自命风流,喜欢往前凑。 而且哪次去不是小爷我付钱?用小爷的钱为你凑个热闹,小爷这凑的是热闹吗? 小爷那凑的是寂寞。 再说了,喝花酒哪有大枪好玩? 是大枪不够亮吗?还是是虐菜它不够香? 杨峥扫了一眼一旁一脸苦色陪他练枪的方貌和庞万春,不由勾了勾嘴角。 “哎呀,大哥,你还不知道吧?”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再说知道了也没兴趣。 张浚见杨峥一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表情,也不藏着了。 “大哥,今日京城有大热闹,”张浚一脸的神神秘秘,“智苦大师就要来京城了!” 智苦大师?不认识。他只认识一个叫智深的武痴。 这些大师起名,为何这么草率?真的没有叫智杖大师的吗? 杨峥有些奇怪的看着张浚,这叫什么热闹? 一个和尚而已,大相国寺的和尚多了去了,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而且你不是儒生吗?什么时候对佛法感兴趣了? “大哥,你不知智苦大师?” 一看杨峥表情,张浚便知道,自己白激动了半天,感情自家这位大哥啥也不知道。 得嘞,科普安排。 “大哥,这智苦大师可是为有道高僧。” 没道的那能叫大师?听着张浚的废话,杨峥不耐的翻了个白眼。 “智苦大师,自幼在佛门圣地五台山出家修行,佛法颇深,二十年前,智苦大师深感佛门经义之不足,尤其是唐末纷乱,战火连连,导致佛家经典十不存一。智苦大师便发下宏远,要效仿昔日大唐高僧玄奘法师,往西域天竺求取真经,不取真经绝不回返中土。” “当时先皇得知,还曾亲自为其送行,一如当年唐皇李世民礼送玄奘之举,当时更是传为一段佳话。” “可是,大哥,你造吗?” 不造,我啥也不造。 “这位智苦大师就要回来了!” “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啊!” “试问谁能把一件事坚持二十年?智苦大师当真是有大智慧,大毅力之人,是能够比肩玄奘法师的人物。这般人物,如何能不让人激动?” “大哥,据说智苦大师今日便能到京城了。” “大哥,快快快,随我出城前去看看,听说好多人都去了,我们现在出发,还能赶个前面的位置,看智苦大师一眼。” “哦?” 原来你是个饭圈男孩。 看着自己眼前这位,激动的像极了,为偶像接机的小粉丝,的结拜义弟,杨峥不由失笑。 行吧,既然弟弟想要去给偶像接机,那就陪着走一趟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自己宅的也实在有些久了,是该出门活动活动了。 看着换了身衣服,跟着张浚除了门的杨峥背影,方貌和庞万春齐齐的松了口气。 两人互看一眼,不禁热泪盈眶,少爷可算是出去了。 再不出去,他们感觉就要废了。 少爷太狠了,每天啥也不干,就是拉着他两练枪,可你要说互有胜负也还行,可是单方面的屠杀有什么意思? 两人很想说,少爷你都大伯凯尔,尬的籁氪了,就不能换两只羊薅吗? 作为王者,天天虐青铜有意思吗? 您不知道,跟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的道理吗?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83 智苦大师 b/b杨峥跟着张浚一路朝西门而去。 一路上往西门去的行人络绎不绝,看样子似乎都是去接机,哦不,去迎接智苦大师的。 杨峥看着三五成群,朝西而去的兴奋人群,暗暗咋舌,看起来,这位智苦大师流量很大,粉丝不少啊。 等到出了城,被张浚拉着一路出了城西快五里地,人群就都没断过。 而到了城西十里亭这里,更是聚集了满满当当的人,那当真是人山人海,红旗招展。 杨峥和张浚挤过去,找个视野好的地方,却根本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一眼望去,不下万人,而且还一个个都神情激动,翘首以盼。 杨峥心惊不已,这是什么情况,好家伙,这得是顶流了吧,顶流就是这种实力吗?接机的粉丝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如斯恐怖! 嘶,前面的,你踩我脚了! “德远,这……这位智苦大师很出名吗?” 杨峥有些茫然的问道。 如果流量这么有用,谁还埋头苦干,做什么实力派? 看到自家大哥这个反应,张浚终于露出笑意。 我就说嘛,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大哥刚才一定是拿错了剧本。 “大哥,这可是先皇钦点的西行高僧,大哥你想想当年的玄奘法师,今日这些不过是小场面。” 早说了大哥你该出来开开眼界,见见世面,整日里窝在家里,有什么意思。 杨峥吞了口唾沫,不是他没见过大场面,后世比这大的场面多了去了。 尤其是一到黄金周,那旅游景点漫山遍野全是人的景象,可比现在壮观多了。 可是那是在后世啊。 是一千年以后,所有人都遗忘了我,那时红色黄昏的沙漠…… 能有谁~ 咳咳,扯远了,现在是在大宋啊。 是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大宋啊! 因为一个人,一个消失了二十年的人,能让这么多人自发的聚集到这里,只为了看这个人一眼,那这个人得有多大的魅力? 一句万人空巷,已是不足以形容。 这到底是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不仅能让女人倾倒,还能让男人俯首。 杨峥心中升起了好奇。 看着杨峥脸上的表情,张浚满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杨峥和张浚挤不上前,索性在官道旁找了棵较高的大树,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 这一下倒是视野开阔,将一切尽收眼底。 那远处连绵起伏的人海,让杨峥看的头皮发麻,人海中有男人,有女人,有富商,有小贩,有贵妇小姐,也有平头百姓。 此时他们都做着同样的动作,都翘首以盼,满含期待的看向西方,等待着辣个男人的出现。 而远处五里亭那里,杨峥还看到了几个熟人。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杨峥还是认出了那几个人。 正中盘腿跌坐,一脸宝相庄严的,正是大相国寺主持智清大师。 另一个站在一旁来回走动,不时挠头的,除了智深大和尚还有谁。 而陪在智清大师身旁端坐的,却是让杨峥连吃多日闭门羹,百思不得骑姐,他的小老虎陈岚陈妙常。 陈妙常此时一身僧衣,神情肃穆,一副脱俗出尘的气息,陪在智清身旁。 杨峥撇了撇嘴,一时气苦,几日不见,好端端的未婚妻又变成了小尼姑,看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杨峥有心上前去找陈岚,但是低头看了看脚下的人群,终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找了个粗壮的树枝骑坐上去,斜靠着等着辣个男人的到来。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物,能引得汴京城中,这许许多多的人出城前来迎接。 “来了,来了。” “他ei了。” “辣个男人来了。” 就在杨峥等的昏昏欲睡的时候,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将杨峥吵醒。 杨峥顺着众人目光方向看过去,就见远处的官道上,出现了一个身影。 而随着身影迈步向前,此前堵在官道上的人群纷纷向官道两旁让开,为那身影让出路来。 等到那身影渐渐走近,杨峥这才看清。 那是一个身着麻衣僧袍,手持禅杖的瘦削和尚。和尚面容苍老,脸上满是风尘之色,身上的僧衣虽然陈旧,打满补丁,却不显凌乱,依旧规整。 那和尚身子挺直,眼神坚定,自有一股坚毅自信的气质油然而生。想来这便是传说中的,顶级偶像智苦大师了。 杨峥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便觉察到这位智苦大师的不凡。 不同于智清大师的和善亲近,智深和尚憨莽,智苦大师带着的是一种让人信服的气质,不自觉便让人生出崇敬之情。 他一步一步缓缓的朝前走着,随着他的走动,他身前的人群自动散开,让出路来,等他走过,又在他身后缓缓合拢,追随这他的脚步。 仿佛整个天地间有一束光,照在他的身上,他走到哪里,光就照到哪里,当真是万民来朝,群邪退散。 随着那智苦的走动,所过之处,人群禁声,一个个虔诚的朝智苦行礼,智苦面带微笑,轻轻颔首,以示回礼,脚下却是半点不停,似缓实疾,而围绕着他的人群,也不见半点散乱,秩序井然。 杨峥不由感叹,不知道是智苦的魅力太大,还是这群粉丝素质太高?这要是有人心怀不轨,整出点事来,怕是开封府都兜不住。 不过话说,这么多的人在城外聚集,这大的动静,开封府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可是,为何不见有开封府的衙役前来维持秩序? 莫不是这王革,当真心大,不怕出事吗?不怕自己的乌纱帽不保吗? 这事,有些不对劲啊。 就在杨峥心中暗戳戳的猜测之时,智苦已经缓步来到了五里亭近前。 五里亭中智清大师轻咳一声,站起身来,领着智深和陈岚等一众大相国寺的和尚,迎着智苦走上前去。 “阿弥陀佛,智苦师弟,一路辛苦了。” “阿弥陀佛,见过师兄,贫僧幸不辱命。” 智苦朝智清行了个佛礼,微微侧身,示意身后一直紧跟着的两位弟子,将一直挑在肩头的担子放了下来。 “师兄,此处一共九九八十一本真经,皆是贫僧此番西行所得,还请师兄过目。” 智清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僧众结果担子,走过去扶住智苦,“师弟,这些年,苦了你了。” “为众生求取佛法真经,何苦之有。贫僧唯愿,以贫僧此番行事,能为众生拨开云雾,让世间少些疾苦,多些良善,仅此而已。” “更何况,此乃陛下交托贫僧的重任,贫僧自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智清闻言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对了,师兄,为何不见陛下……?陛下可是有事耽搁了?” “这个……”智清沉默半晌,这才开口说道“阿弥陀佛,师弟,此事容后再说,你一路劳苦,我们先回大相国寺。” “阿弥陀佛。” 智苦心中一沉,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脸上不悲不喜,闻言只是口呼一声佛号。 “师兄,且稍等我一下。” 智苦直起身,环目朝着四周看了一圈,然后双手合十,朝着四周行礼。 然后朗声说道“感谢诸位施主前来,贫僧心感惭愧,贫僧此番西行,行当年玄奘法师之故事,求取大乘佛法八十一卷,惟愿天下众生,得传真经,少些疾苦。” “大师,还请传我真经,我定不负大师所传。” “对对,大师,还请传我等真经!” 智苦一句话,便让下面沸腾了起来。 智苦抬手虚按,待到声音稍息,智苦这才继续说道 “诸位施主,贫僧此番,还将留驻大相国寺一段时间,真经佛法也将暂时收入大相国寺藏经阁之中,各位施主,若是有心,可来大相国寺借阅探讨,贫僧也会择日开坛,与诸位施主共研佛法。” “定去叨扰大师,聆听大师教诲!” 下面一阵兴奋的附和之声响起。 “今日,贫僧一路风尘,请诸位施主见谅,允许贫僧回寺中稍作休整,此番还请各位施主依序回返,勿要惊扰城中百姓,还请诸位施主,将此事带贫僧通传,贫僧在此谢过!” “阿弥陀佛。”智苦再次传声。 “感谢大师传法!” “我们一定去!” “大师高义!” “大师菩萨心肠,谢大师!” 人群中一阵激动,传来一阵阵的高呼,久久不散。 智清闻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不过最终还是闭上了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 智苦只在原地,朝众人微笑颔首,目送众人有序离去。 “大哥,大哥,你听见了吗?智苦大师日后要开坛。” 张浚一脸激动的抓着杨峥左摇右晃。 不是,至于这么激动吗? 杨峥无语的双眼一番,心中感慨,瞧瞧人家这话说的,不愧是顶流啊。 这号召力,当真是杠杠的,这声势,当真厉害。 这日后若是开坛传法,还不得挤破头去?得赶上日后顶流明星的演唱会了吧。 了不得呀,了不得。 。 第一卷 政和风云 84 佛道相争 b/b“师兄,究竟是怎么回事?” 终于好不容易的安抚好了激动的粉丝,平平安安的返回了大相国寺,刚刚进入智清的僧舍,屏退其他人,根本顾不上修整,智苦便急不可耐的开口问道。 “阿弥陀佛。”智清苦笑一下,“师弟,你离开了二十年,这二十年大宋早已变了天地。” 等到智苦从智清口中得知了,亲自送他西行的哲宗皇帝,已经不在了。如今大宋主政的官家崇信道法,以道门为重。智苦不由皱起了眉头。 “师兄,如此说来,我佛门如今算是旁落了?” “阿弥陀佛,倒也不算,官家如今虽然崇道,但也并未抑佛,不然这大相国寺也不至于能在汴京城中立足。” “况且,今日城外景象你也见了,信众繁多,足可见我佛门依旧昌盛。” “可是,师兄,你没发现今日城外来人中,一个达官贵胄也没有吗?开封府甚至连个衙差都没有派来。” “阿弥陀佛。”智清闻言宣了声佛号,沉默了下去。 “师兄,如此下去可不行,你忘了二十年前,我为何要踏上西行之路?” 二十年前,高太后崩逝,哲宗皇帝初掌朝政,意欲继承神宗皇帝之遗志,变法革新,罢旧党范纯仁、吕大防等,起用章惇、曾布等新党。 只是变法困难重重,改革进度不尽如人意,在朝堂之上难有突破,这时哲宗皇帝将目光转移到了宗教之上。 其时大宋崇道,佛门旁落,佛门领袖五台山慧海禅师,敏锐的扑捉到了这次机会。 寻了个时机,以寻求真经佛法为名,向哲宗皇帝进言,欲要效仿昔日唐代高僧玄奘之故事,西行往天竺求取真经。 慧法禅师钦点自己最优秀的弟子智苦,跋涉万里之遥,远赴天竺求取真经,只为换一个佛门崛起的机会。 慧海法师的这个想法与哲宗皇帝不谋而合,哲宗皇帝正苦于没有破局之法,慧海法师便送来了枕头,自是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如此这般,才有了二十年前的那场盛景,当时整个汴京城都为之震动。 当时,这件事还没开始,慧海法师便开始造势,一时间,佛门将有高僧,往西域求取真经的事,在汴京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热点头条,持续霸榜。 等到势造够了,慧海便定下日子,安排智苦从大相国寺出发。 出发那日,汴京城人头攒动,上到王公贵胄、文武百官,下到商贾贵妇,贩夫走卒,几乎倾巢而出。 在哲宗皇帝的亲自带领下,礼送智苦出城,并且一路送到了五里亭,才依依惜别。 哲宗皇帝更是拉着智苦的手,千叮万嘱,以七宝袈裟、九锡禅杖相赠,并与智苦约定,等到他日智苦取得真经回来,再在此处五里亭恭候相迎。 一切尽皆效仿唐皇当年,可谓一时盛景。 当时智苦备受感动,因此这二十年来,历经险阻,百般艰苦,都咬牙抗了过来,便是不想辜负哲宗陛下所托。 可是那曾想,转眼二十年过去,智苦不负所托,回返汴京,可是却已物是人非已。 师父慧海禅师早已仙逝,他苦苦期盼的佛门大兴,却还没有看到。哲宗皇帝也已英年早逝,一心推进的变法维新也半道崩楚。 智苦二十年的努力都化为了泡影,这让智苦如何能够甘心? 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二十年前他离开时,是五台山最具慧根,最优秀的弟子,只为了佛门大兴的梦想,毅然踏上了西行之路。 可是二十年后,他携真经,王者归来,大宋却早已变了模样。 他在回来的路上就一直让人放出消息,为自己的强势回归造势,就是为了今日能够在汴京城再创辉煌,引起一波远比二十年前,他离开时更大的。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设想的官家亲至、出城相迎;王公贵胄无不追捧;文武百官无不仰慕,全城百姓无不高呼,一样也没有实现。 虽然人确实来了不少,可是不过是一些贩夫走卒、平头百姓而已,与他的期盼相差甚远,这落差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师兄,想二十年前我离开的时候,那是何等盛景,官家亲至,朝中文武百官悉数到场,信众何止今日十倍。可是今天呢?师父他所望之佛门大兴的场面呢?” 智苦神情有些激动。 “阿弥陀佛。师弟,你着相了。” 智清无言以对,只能口呼佛号。 智苦却满不在乎,“师兄,师父让你们振兴佛门,二十年过去,你们就给师父这般回答吗?” “师弟,这朝堂风云变幻,非人力所能掌控,而且,我佛门乃是方外之人,如今我佛门也算昌盛,……” “师兄,”智苦有些不满的打断了智清的话,“你忘了师父的志愿了吗?你忍心看着师父多年心血白费吗?” “阿弥陀佛。” 智清再度沉默。 智苦见智清不说话,挑了挑眉。 “师兄,我听闻那道门魁首王老志遭了天谴,怕是要不行了,我们何不抓住这个机会,弘扬佛法,重振佛门?” 智清眼皮一抬,若有所思的看了智苦一眼。 “师弟,你今日方才进城,如何知道此事?” 智苦淡淡一笑,并未正面回应。 “师兄,看来你也知道此事,你以为这事,可为否?” 智清想了想,摇了摇头,“师弟,我佛门今日之局面来之不易,如今尚可,莫要多做,一切当以稳妥为重。” 稳?一味求问,如何能够让佛门大兴?还不得任由道门兴风作浪? 智苦对智清的话不以为然,眼神锐利的盯着智清“师兄,既如此,师弟我便拿主意了。” “师兄,我意欲七日后,在大相国寺开坛,弘扬大乘佛法,还请师兄应允,为我准备道场。” “你想清楚了?” 智清与智苦对视半晌,看出了智苦眼中的坚定,深深的叹了口气,合上了眼睑,低呼一声,“阿弥陀佛。” …… 而与此同时,在汴京城的另一处,也在上演着同样的一幕。 太平观。 “师伯,今日那智苦可是造了偌大的声势,绝非易于之辈,师伯不可不防啊。” 一个一身道袍的少女盘坐在下首,满脸担忧的,对上首的王仔昔说道。 杨峥若是在此,便能认出这个一身道袍的少女,正是那日在在大相国寺的少女芝芝,只是此时一身道袍,面容郑重,没有了那日的娇俏,气质大变,感觉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 王仔昔脸上古井无波,似乎没有听到寒芝的话。 寒芝皱了皱眉,有些着急的,再次重复了一遍。 王仔昔摆了摆手,“寒芝啊,我道门如今得官家垂询,已是盛极一时,要知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此乃天之道,莫要强求。” “师伯,可这……,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就这般任由佛门欺负到我们头上?若是让佛门得了势,那我道门岂不是,又要回到当年那般困境之中?” 寒芝脸上带着一丝不甘,委屈的说道。 王仔昔也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师伯……”寒芝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寒芝,你去看看你师祖吧。” 寒芝有些诧异,看向王仔昔,见王仔昔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带着一丝愁容,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带着一丝颤声问道“师伯,师祖他……怎么样了?” “哎,”王仔昔叹了口气,“你师祖他……怕是就在这两日了。” “什么?”寒芝惊的站了起来,“师祖他……” “去吧,去看看你师叔祖吧。” 王仔昔挥了挥手,示意寒芝快去,寒芝也不及多礼,转身冲出了房间。 “哎,多事之秋啊。” 王仔昔深深的叹了口气。 …… “师祖……” 寒芝看着躺在床榻上的老者。 此时的王老志面容枯槁,身形瘦削的仿佛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 听到寒芝的声音,王老志缓缓睁开眼睛,嘴角抽了抽,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 寒芝看着王老志这般情形,鼻头一酸,眼中已有泪光闪现。 “寒……寒芝……啊,不……不要……难过,一切皆是……定数,这是老道……自己选的,只是……这些年……苦了你了,日后……莫要强求。” 王老志努力的磕磕绊绊的叮嘱了寒芝一句,似乎已经用尽了力气,费力的抬起手挥了挥,示意寒芝离开,然后缓缓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寒芝强忍着心中的悲伤,对着王老志施了个礼,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莫要强求?莫要强求! 无论师祖还是师伯,都叮嘱她莫要强求,可是在这汴京城中,要想立足,又如何能够不强求? 站在院中,寒芝努力的吸了吸鼻子,将自己的情绪压下,便要抬脚离开。 “寒芝。”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寒芝转过头来,看向声音处,却见一个中年道人,从屋檐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师叔。”寒芝看清来人,有些惊讶,赶忙朝来人行了个礼,“师叔你怎么在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