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祖为何还不飞升》 5、第 5 章 同一时间,玉珩正在自己分到的弟子舍里来回打量。 数年没有回来,归云峰的弟子舍都大变样了。 从前他在时,弟子舍就是最朴素的基础款,一床一桌一椅一蒲团。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玉珩一向信奉苦修。 外人都道他天资聪颖,修行方能一日千里,却不知他在日复一日的修炼中吃了多少苦头,才能有今日的成就。 而如今的弟子舍—— 冰冷简陋的木板床上多了柔软温暖的铺盖。 打坐的蒲团上似乎刻印了阵法,观其纹路,应有冬暖夏凉之效。 窗台上摆放着一盆清凉草,有静心凝神,助人入定之效。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玉珩不由得叹一口气,云和就是心软。 为弟子们提供这般优渥的条件,易生懒惰之心。 等和云和见了面,他得好好和她说说。 隔日,云和一早便催着陆季白去要拨款。 “我们归云峰的弟子舍、讲堂和道场都多少年没有修缮升级了,得好好修修,也有助于弟子们修炼。” 陆季白任劳任怨地准备往主峰去。 临走前,他突然对云和道:“道尊,从前您没收弟子,不去道法堂授课就罢了。但按照宗门规矩,门下有弟子的真人每月都需前往道法堂讲课一次……” 晴天霹雳! 云和的神情都僵硬了一瞬。 “谁定的规矩?” “什么时候定的?” “我怎么不知道?” 陆季白耐心解释道:“天衍宗立宗时便有的规矩,都是为了更好地培养门下弟子,您之前不曾收徒,不知道也正常……” 云和的拖延症顿时犯了。 “一个月有三十天,不如这样,二十九天后你再提醒我。” 陆季白动了动唇,劝道:“道尊,这一月一次,是按照自然月来的,今日就是本月的最后一天了。若是当月无法前往道法堂,下月需要补上三节,您确定要下月再去吗?” 云和不由得发出一声哀鸣,“知道了,我今日就去。” 待陆季白离开,云和第一时间呼唤自己的万能小道童。 “吉春,你去问问,其他真人去道法堂都是讲什么内容,给我参考参考。” 吉春利落地应了一声,小跑着往道法堂去了。 半日后,吉春带着一肚子情报回来了。 “道尊,我打听到了。” 云和一把推开桌上堆积如山的道法书,“说。” 吉春口齿伶俐道:“玉遥真人这个月讲授的是金丹论,说了结丹的各种注意事项和途径。” “玉华真人说的是修炼和驻颜的相关性,总结了女修保养的一百种方法。” “玉虚真人讲了上清集,主要是悟道和坐忘的关联性。” “玉宿真人和弟子们讨论占星术……” 云和的脑子更痛了,道法堂开设那么多年,大多能想到的议题都已经被讲过了,想要旧瓶装新酒都不简单。 就在云和犹豫要不要把这件差事拖延到下月时,她脑中忽然闪过什么。 “有了!” 吉春眨眨眼,“道尊,您有思路了?” 云和自信地一拂衣袖,起身道:“走,去道法堂。” 吉春连忙跟上,“您这就去?不需要准备点什么吗?” 云和伸出一根手指点点自己的脑袋,“都在这呢。” 吉春看着云和的眼神里立即冒出一丝崇拜。 区区道法堂授课,果然难不倒他们道尊。 当云和大步流星地迈入道法堂时,她第一次在道法堂授课的消息便随风飘向了归云峰的每一处角落。 “你听说了吗?云和道尊今日要去道法堂讲道。” “什么,云和道尊不是从不入道法堂一步?” “今时不同往日,云和道尊昨日收了新弟子,自然要来道法堂露露脸。”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晚了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大乘期道尊的讲道机会可难得,错过了又得等上一个月……” 弟子们蜂拥般冲向道法堂,路上偶有不明所以的弟子看见,也下意识跟了上去。 “出什么事了?” “云和道尊的道法堂首秀,快冲!” 路过的玉珩听到弟子们的议论,原本往云和洞府方向的脚尖立刻一转。 去道法堂见面,那更简单了。 此时,云和正坦然自若地端坐于讲堂之上,面前是一盏吉春刚刚泡好的雀舌茶。 茶香四溢,云和深吸一口气,眉目间愈发舒展。 讲堂之内早已坐满了弟子,一个蒲团挨着一个蒲团,满满当当。 后来的弟子只能站在讲堂窗外,挤满了外头的连廊。 云和轻咳一声,讲堂内的窃窃私语之声瞬间消散,周围彻底安静下来。 云和看着一张张年轻的脸庞和清亮的双眸,抿了抿唇。 第一次对着这么多弟子说话,还怪新奇的。 云和缓缓吐出一口气,扬声道:“大道三千,各有不同。你们在道法堂修行的这些年,应该早已听过无数道法。” “各位真人端坐于讲堂之上,讲述他们的道。你们聆听他们的道,再从中领悟汲取……” “但今日,我想听听你们的道。” 话音落下,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无人出声。 云和的目光从人群中扫过,在触及玉珩的身影时,眉头微动,迅速跳过了他。 “怎么,没有人有勇气做第一个吗?” 此话一出,登时有一个年轻弟子站了起来。 “弟子万峰,愿向道尊讨教一二。” 云和给予他一个赞许的目光。 万峰沉声道:“我自入归云峰,便沉心修习太乙诀,初学此法时,如探密林深径……” 云和含笑看着侃侃而谈的弟子,时不时地给一个鼓励的眼神。 年轻的弟子越讲越起劲,转眼便过了半个时辰。 待弟子的讲述告一段落,云和才悠悠开口:“太乙诀为太乙真人所创,除了基础心法,还有太乙八门、太乙遁甲、太乙紫经图……一系列衍生典籍。学太乙,不能只学太乙,更需触类旁通……” 万峰听着云和不急不缓的讲述,眼睛亮得惊人,恨不得掏出小本本把一字一句尽数记下。 旁听的弟子也若有所悟,不断点头。 云和评完一段,缓缓喝一口茶,“下一个谁来?” 话音未落,便有三五个弟子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云和依次伸手点了点,“一个一个来。” 玉珩坐在人群之中,看着讲堂之上游刃有余的云和,面目欣慰。 看来这些年云和也不曾懈怠,教起门下弟子,也是有模有样。 与此同时,云和一边听着第二名弟子的讲道,一边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让她一个人在讲堂上讲半天,嗓子都得冒烟。 还是这个法子好,她只要听半时辰,讲半刻钟,一下就把授课时长混过去了。 云和又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可惜,众目睽睽之下,只能浅浅喝个茶。 不然再配一碟子点心,就更完美了。 半天时间转瞬即逝,当天色渐暗时,吉春适时地敲了一下讲堂边的铜钟。 “今日讲道已毕!” 云和在心里给吉春点了一个赞。 不愧是她的道童,就是有眼力见。 准点报时,绝不拖延。 在弟子们仰慕的视线中,云和飞快掐了一个法诀。 下一秒,她的身形便凭空消失。 吉春连忙跟着往讲堂外跑。 道尊定是怕被好学的弟子缠住,跑得也太快了。 没了正主,弟子们退而求其次,立即盯上了还没来得及跑出去的吉春。 “吉春,道尊下一次来道法堂是什么时候?” “吉春吉春,道尊以后还会收新弟子吗?” “除了每月一次的讲道,道尊考不考虑再开别的课……” 吉春头上的冷汗都快下来了,他被簇拥在人群正中,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等等,别挤别挤!” “先让一让!” 好不容易透过气来,吉春才开口道:“下个月的同一时间,道尊还会来的。” 按照他们道尊的习惯,这种事必然得拖到每月最后一日。 火速答完这个问题,吉春便仗着自己身形瘦小,“嗖——”地穿过人群溜了出去。 道尊收了两个弟子就是破天荒了,再收弟子,都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至于别的课,那就更没可能了。 但这实话一说,他怕自己今天走不出道法堂的大门。 待吉春离开后,其余弟子也慢慢散去。 只有细碎的讨论声随着夜风不断传来。 “道尊真是心善,居然愿意挨个倾听我们这些小弟子的道,还细心指点……” “我们归云峰的道尊就是最好的道尊!” “今日来晚了,我只能站在走廊上听,下次一定得提早。” “我也是,下个月得一大早来占位置。” “一早都怕不够,提前一晚来吧,就当打坐修行了!” “希望下次我也有机会在道尊面前讲我的道,太羡慕万峰他们了……” 玉珩随着人流往弟子舍走,早已忘了今日来道法堂的目的。 他下意识摸了摸心口的位置,总觉得自己的心跳莫名有点快。 他的道侣,就算在这种平平无奇的讲堂里讲道,都是那么闪闪发光,引人注目。 6、第 6 章 云和回到洞府的时候,陆季白已经带着归云峰的拨款回来了。 满满一箱品质上乘的灵石堆在云和眼前,却让她皱了一下眉。 说好的二百万呢,怎么才这么点? 云和的目光飘到陆季白的脸上,带着明晃晃的质疑。 陆季白蓦地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他飞速开口:“道尊,绝不是我中饱私囊,这只是宗门的第一批拨款。” 云和的语调轻轻上扬,“第一批?” 她这辈子,最讨厌分批付款了,尤其当她是收款方的时候。 陆季白脊背发凉,顶着大乘期道尊的威压,努力解释道:“宗门也不是冤大头,有的弟子天资虽好,但后天不努力,一次给的拨款多了容易浪费。故而后续拨款数额还得根据弟子们的修炼进度来……” 云和微微眯起眼睛,将陆季白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 她该不会是被这小子忽悠着收了两个徒弟吧? 陆季白额上的冷汗都快出来了,他指向堆积如山的灵石,“道尊,这箱灵石怎么说也有二十万……” 够您挥霍好一阵子了。 陆季白在云和凌厉的目光中硬生生咽下了后半句话。 云和撇了撇嘴,“区区二十万,都不够我把归云峰的道场翻新一遍。” 陆季白讪讪道:“按照器物堂的报价,新建道场也就十几万灵石……” 云和横他一眼,“你懂什么,按照器物堂那个报价,只能用最普通的千斤石做地基,上面布的阵法都挡不住我一击,质量也太次了!” 陆季白沉默了一瞬。 能挡住大乘期一击的阵法,那不得是护山大阵的级别。 他们普通弟子的道场,倒也不必那么高级。 云和很不满意。 她又不打算飞升,那归云峰就是她未来几千年的养老地。 别说一个道场了,这座山上的一草一木,她都得换成合心意的。 云和用指尖点点桌面,不耐道:“这灵石,真不能再多了?” 陆季白低声道:“归云峰拿的已经是各峰中最多的了。” 要不是有一个衡昱,他们连一半灵石都拿不到。 云和追问道:“那第二批灵石呢,什么时候到?” 陆季白:“新弟子筑基时。” 云和在心里飞快计算,“我当年是百日筑基,如果衡昱能四个月筑基……” 陆季白嘴角一抽,连忙道:“道尊,衡昱天资虽好,但也不能跟您相比。就算是我们宗门的天骄,半年筑基就已经是快的了!” 云和不解,“现在的弟子水平都这么差了?我记得玉珩也是百日筑基。” 半年筑基的陆季白突然觉得自己心口一痛,勉强道:“师尊的修炼速度,几千年来都无人能及。衡师弟恐怕无法在短时间内达到道尊的期望。” 云和有些失望,等半年再修道场,黄花菜都凉了。 她摆摆手,“算了,先这样吧,你平日多多督促衡昱和非一,万一他们用不了半年呢?” 陆季白面无表情地心道:绝不可能,他的半年筑基,已经是归云峰弟子中第一人了,不然他还怎么坐稳大师兄的位置。 心里虽然这么想,陆季白面上还是恭敬地应了一声,告辞离开。 从道尊的洞府出来,清风拂面,陆季白方长舒一口气。 云和并不是一位难伺候的道尊,甚至和他那早已飞升的冷面师尊相比,可以称一句平易近人。 但道尊平日有意无意散发出来的威压,还是让他颇有压力。 回到弟子舍时,出入的弟子们看向陆季白,纷纷招呼,“陆师兄,您回来了。” 陆季白点点头,却在不经意间听到身后弟子的小声议论—— “陆师兄的修为是不是又进益了?” “感觉和上回见到不一样了。” “是吧,我也觉得……” 陆季白下意识探查体内灵气,紧接着微微一愣。 确实,就在他无意识的状态下,体内的灵力都在随着心法自如流转,无比丝滑。 陆季白恍然,这都是道尊给他的修行啊! 日日面临大乘期的威压,想不进步都难。 道尊锻炼人的法子总是那么别具一格。 云和并不知道自己在陆季白心里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她正在洞府里来回踱步。 半年? 真的太久了。 她等不了。 云和摸摸自己的储物袋,又马上摇摇头。 不行,这里都是她养老的私房钱。 用在归云峰的公共建设上,不合适。 等等。 云和的眼睛倏然一亮。 她的钱不合适,但有一个人的钱合适啊! 一刻钟后,归云峰顶。 沉寂多年的玉珩真人洞府外,多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云和凝视着眼前这座多年不曾踏足的洞府,心中感慨万千。 玉珩的洞府,就和他本人的气质一样,冷冷清清。 只要身处其中,就仿佛整个人都变得清心寡欲了起来。 因此在玉珩飞升后,云和几乎不会踏足这里一步。 然而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为了归云峰的建设,只能暂时让玉珩赞助一二了。 作为归云峰的前任峰主,由玉珩出资可以说是合情合理,天经地义! 云和深吸一口气,走向洞府大门。 洞府的禁制不曾对她有丝毫阻拦,云和畅通无阻,直入其中。 玉珩的洞府内布有大量阵法,纵使主人离去多年,其中的摆件装饰依然一尘不染,保持完好。 云和先绕着入门处的黑白玉山水插屏转了一圈。 让她想想,这好像是玉珩突破化神时掌门送的贺礼。 云和遗憾摇头,这个不行,变卖不了。 万一流到市面上被熟识的人认出来,太丢人了。 云和绕过插屏,在路过一盆墨玉水仙盆栽时再次驻足。 这盆栽周围的灵气阵还在,生生不息地滋养着这盆灵植。 云和看着晶莹剔透的花瓣,一时心软,给灵气阵又续了百年份的灵力。 “万物有灵,这灵植还是得好好养着。” 云和继续往里走,一幅六尺长的冰雪山川图映入眼帘。 她思索片刻,如果她没记错,这幅图应该是玉珩自己绘制的。 山川图中不知融入了什么道法,不过一个照面,便有寒气扑面而来。 云和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迅速掐了一个取暖法诀。 除了玉珩,也没人会在自己的居所里挂这种画了。 云和心头一动,火速收了这幅冰雪山川图。 玉珩不爱邀人来自己的洞府,这幅图又是他飞升前不久绘制的,见过此图的人,有很大概率只有她一人。 将这幅图出手,不仅解了她的灵石之困,还不易多生事端。 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收了图,原本的墙面便显得有些空荡。 于是云和转手挂了一幅春暖花开上去,这是她闲暇时的戏作。 不如玉珩的画值钱,但是胜在舒适,看到此画便如沐春风。 云和抱着冰雪山川图的卷轴往洞府外走,若不是她修为够高,这卷轴中透出的刺骨寒意几乎能把人冻伤。 玉珩绘制的这幅图早就不能算是普通画作了,几乎可以算是一件高阶法器。 快走到门口时,洞府大门处的禁制忽然轻轻波动了一下。 云和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高呵斥一声,“谁!” 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贼,居然敢潜入玉珩的洞府。 下一秒,洞府门口显现的身影让她一僵。 正是她刚收的倒霉弟子,衡昱。 玉珩显然也愣住了。 他不远万里奔波来到天衍宗,早已囊中羞涩,本想来自己的洞府取点值钱东西应急,却不想刚刚碰上了自家道侣。 面对刚入门的小弟子,云和的腰板挺得笔直,她沉声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怎么进来的?” 玉珩动了动唇。 作为下界渡劫的仙君,他无法使用自己原本的身份,自然不能直接与云和相认。 至于洞府的禁制是如何破除的—— 玉珩心思电转,决定把初入仙门的小弟子身份彻底坐实。 他冷静道:“道尊,我路过此地,不知这里有禁制,误打误撞闯入……” 云和看着衡昱的眼神里充满怀疑。 下一瞬,她的灵力如游鱼入海,绕着玉珩周身探查了一遍,又仔细检查一番洞府的禁制。 没有一点强行闯入的痕迹。 玉珩的洞府没有丝毫抗拒地接纳了这个外来者,就像是迎接自己的主人。 是禁制坏了? 不可能。 玉珩设下的禁制要是有问题,怕是会被整个修真界笑掉大牙。 那就是人有问题? 云和盯着衡昱看了足足一分钟,终于明白了之前那股若有若无的熟悉感是怎么来的了。 这小子擅闯仙君洞府,却无一丝紧张神色。 那副冷淡自持的模样,简直和玉珩像了十成十! 再想到对他不起作用的禁制,云和霎时一惊。 这个衡昱,该不会是玉珩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吧! 云和看着衡昱的眼神都变了。 若是直系亲属,血脉相连,顺利通过禁制也不足为奇。 好家伙,道侣飞升多年后,却意外发现自己头上有点绿。 这该怎么整? 云和的脑子宕机了片刻。 她迟疑半晌,试探道:“你的父母是?” 玉珩毫不犹豫:“无父无母,孤身一人。” 一个为了渡劫而被天道凭空捏造出来的身份,哪有父母。 云和的眼神更微妙了。 万万没想到,玉珩还做过抛妻弃子,斩断尘缘这样的缺德事。 玉珩被云和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 糟糕,不会被云和识破了吧。 要是被云和一口道破他的身份,也不知天道会不会把他重新打回上界。 玉珩有一丝慌张,他连忙道:“道尊,我身世清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您若是有所疑虑,大可把我查个底朝天……” 云和意味深长地摇摇头。 不,不用查了。 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要是玉珩有心隐瞒,必然把所有蛛丝马迹都清扫得干干净净,查不出一点痕迹。 云和心里有一丝复杂。 虽然早就知道她选择永不飞升,就注定和玉珩不复相见,道侣之名也是名存实亡。 但眼睁睁看着这么大个儿子站在眼前,还是五味杂陈。 云和在心里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 本来她骗玉珩说自己会飞升,还有一点内疚。 现在么…… 云和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衡昱,脑中蓦地冒出一个新念头。 这孩子打小没了爹娘,也怪可怜的。 不如她发发善心,助他一路飞升,去上界和玉珩团聚吧! 一想到玉珩在升仙池等不到她,却等到自己的好大儿,云和心里便畅快极了。 可惜她不能亲眼目睹这场父子相逢的感人场面。 云和舒缓了神色,上前一步,拍拍玉珩的肩膀。 “无妨,你初来乍到,对归云峰不熟悉,误入禁地情有可原,只是以后不可再犯了。” 云和一边说,一边把人带出了洞府。 明明顺利绕过了这一茬,玉珩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云和也太容易轻信人了,若来的不是他,是心有歹意的恶徒该如何是好?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玉珩俨然忘了云和已是大乘期的修为,放眼整个修真界,都没几个能打过她的。 8、第 8 章 云和带着灵石满载而归。 回到宗内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器物堂下单。 “所有的材料,都给我用最好的!” 云和豪气万丈地将装满灵石的储物袋往桌面一拍,千年黄花梨所制的长桌晃了两晃。 器物堂的杨管事不着痕迹地扶住长桌,试探道:“敢问道尊的预算是——” 云和冲着储物袋扬扬下巴,“都在这了,不够就说。” 杨管事一打开储物袋,亮闪闪的灵石就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 他陡然一惊,连忙收紧袋口,恭敬道:“道尊稍坐,容我点一点。” 云和有钱底气足,大马金刀地往边上一坐,等着杨管事清点。 不出一刻,杨管事拿着储物袋过来。 “您这里一共是七十万灵石整。目前天衍宗最贵的道场,就是主峰无极峰的道场,那时候也不过花了五十来万。” “我先收您五十万,余下的等完工后,多退少补,您看行不行。” 云和阔气道:“都放你这吧,除了道场,我之后还要修缮道法堂和弟子舍,总归是要花出去的。” 杨管事顿时喜笑颜开。 云和道尊还是这么财大气粗。 有这位道尊在,他们器物堂近十年的利润都不用发愁了。 走出器物堂时,云和的心情格外舒畅。 果然花钱使人快乐。 花飞升道侣的钱,更快乐! 然而快乐总是短暂的,云和的好心情止步于走入归云峰的刹那。 衡昱正站在她的必经之路上,一看到她,便快步上前,让云和连避开的机会都没有。 “师尊,您回来了?” 云和不太情愿地停住脚步,“你怎么在这?” 衡昱回道:“我有事找您商议。” “吉春说您有事出门了,我便在这等着。” 云和在这驻足的时间稍长,便引来了周围来来往往的弟子的注意,路过的弟子们下意识放慢了脚步,想听听道尊和新弟子的谈话。 衡昱并不在意周围弟子的打量,直接道:“师尊,我觉得弟子舍如今的装潢过于奢靡,恳请师尊对弟子舍进行整改,不光能为归云峰节流,还能激发弟子们勤学苦修之心……” 云和呆住了。 路过的弟子们也呆住了。 这世上怎么还有人,嫌自己住得太好呢? 云和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你说,要清减弟子舍内的东西?” 衡昱肯定点头,“听说玉珩仙君在时,弟子舍十分简朴……” 云和抬手打断他的话,扫视周围闻此惊言而驻足的弟子们。 “大家觉得,现在的弟子舍不好吗?” 众弟子显些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他们不敢说玉珩仙君之前做得不对,但云和道尊对弟子舍的改动,绝对是造福所有归云峰弟子的。 有几名弟子甚至对衡昱怒目而视。 这个家伙不领道尊的好意便罢了,还想剥夺他们的福利。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玉珩似是对周围弟子的忿忿一无所觉。 或者说是察觉了,但也不予理会。 云和看着玉珩的眼神格外复杂。 她光知道天赋能通过血脉继承,却不曾想到性子也能百分百复刻。 但玉珩是玉珩,衡昱是衡昱。 玉珩能在归云峰说一不二,是因为他是归云峰峰主。 而衡昱,不过是一个初入归云峰的弟子。 他敢当众提出如此建议,云和也只能称一声他的胆量惊人了。 不过自今日起,衡昱和普通弟子们的关系恐怕不会太和谐。 玉珩依然直视着云和的眼睛,仿佛不等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就不会放弃。 云和有些无奈。 少年人大多心高气傲,若是当着这么多弟子的面,直接驳回衡昱的提议,不太好看。 云和一挥衣袖,一座投票器拔地而起,立于路边。 “此事关注所有归云峰弟子,不能只听一人所言,不如投票决定。想要弟子舍维持现状的,投蓝筹,想要恢复从前模样的,投红筹。截至明日午时,按照票多一方执行。” 话音落下,玉珩毫不犹豫地径直上前,投入一枚红筹。 其余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依次上前,开始投入蓝筹。 蓝筹越来越多,唯有一枚孤零零的红筹躺在角落,就像此刻孤身站在道路左侧的衡昱。 云和摇摇头。 大家都说,玉珩能够证道飞升,是因为意志坚定,从不为外物所移。 这性子,在修道上或许能比旁人走得更远。 但在日常生活中,却常常让身边的人为难,毕竟谁也没有办法轻易改变他的想法。 或许天才,都是如此。 云和一步步朝归云峰山顶走去。 看似每一步都慢慢悠悠,却眨眼消失在弟子们的视线中。 玉珩望着云和消失的方向,有一瞬间的迷茫。 云和,也不赞同他吗? 但他分明记得,过去的每一次,云和都会笑着接纳他的提议。 现在,为什么不一样了呢? 隔日午时。 红筹的数量仍旧没有增加。 云和撤下投票器,朗声宣布:“弟子舍,维持现状。” 前来围观结果的弟子们发出一声欢呼,接着各自散去。 云和看着停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衡昱,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好歹是自己第一次收的弟子,还是开解一二吧。 玉珩那个老顽固她劝不动,这个小的总能劝上一劝。 云和走到玉珩身侧,温声道:“你知道为什么,没人站在你这一边吗?” 玉珩抿了抿唇,“好逸恶劳是人的天性。” 云和哑然。 玉珩其实不在意普通弟子的想法,他在意的是云和。 他凝视着云和的眼睛,“师尊也觉得我错了吗?” 云和失笑,“这件事,不能说对错。” 玉珩不解,“为何?” 云和耐心道:“世人皆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不赞同。” “人活着,不是为了吃苦的。” “修行,也不等于吃苦。” “若我能更舒服地让弟子们自在修行,又何乐而不为呢?” 玉珩表示不赞同,“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今日他们贪图一时安逸,日后还如何耐得住修行之苦?长此以往,将再无寸进。” 云和认真道:“不对,为了保住这份安逸,以及获得更大的安逸。努力的人会更加努力,而不愿努力的人不论有没有这份安逸,都会被自然淘汰。” 见玉珩还想反驳,云和直接以自己举例,直白道:“比如我,我想要享乐,我贪图道尊的地位,以及这个身份能获得的资源,财富,尊重。所以我努力修行,直至大乘。” “你会说我这么做不对吗?” 玉珩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脑子嗡嗡的。 云和从未和他说过这种话。 他一直以为云和努力修炼,是和他一样,为了证道,为了飞升。为了去更高的地方,见天地,见众生。 云和见衡昱一副受到巨大冲击,缓不过神来的模样,安抚道:“你先自己想想吧。” “等等。” 玉珩见云和要走,赶紧出声挽留。 云和驻足,“还有什么问题吗?” 玉珩哑声道:“师尊,那您一直没有飞升……” 云和的真心话冒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衡昱迟早要和玉珩见面,要是她的真实想法被玉珩知道了,他该不会下界来逮人吧? 想到这,云和当即打了一个激灵。 云和打哈哈道:“飞升这事,看得是缘分。” “缘分没到,自然不能飞升。” 云和说完,就脚不沾地地飞快闪人了。 不能再聊了,再聊下去真要说漏嘴了。 玉珩又一次注视着云和的背影,眼底似有暗潮汹涌。 如果他真是初入宗门的小弟子,自然会被云和的话骗过去。 但他曾和云和一起相处了那么多年。 他了解云和,就像云和了解他。 他知道。 云和,在说谎。 9、第 9 章 云和本以为经此一事,衡昱多少要消沉两日,却不想他心态好得很,每日独来独往,照常去道法堂上课,或去道场修行,或去藏经阁翻阅典籍。 不管其他弟子偷偷议论什么,他都不为所动。 稳重得像个千年老妖怪。 云和忍不住小声嘀咕:“这心性,倒是我小看了他。” 一旁的吉春正在专心给五千块梳毛,不知道是不是天热了,五千块最近掉的毛越来越多了。 他手上的小玉梳一顿,抬头茫然道:“道尊,您说什么?” 云和摇头道:“没什么。” 五千块正舒服得直哼哼,见吉春手上动作一停,不满地“鹅”了一声。 吉春连忙继续梳毛,“小祖宗,别叫唤。” 云和看着五千块扬起漫天碎毛,鼻子不免有点痒痒。 她揉了揉鼻尖,对着五千块语重心长道:“你要是掉成一只秃毛鹅,鹭鹤迟早得跟一万块跑咯。” 五千块浑身一僵,发出一声惊恐地尖叫,扑棱着就往外飞。 它得去问问鹭鹤,要是自己没了毛,还爱不爱它。 云和见状,乐不可支地笑倒在摇椅里。 吉春眼看着五千块落荒而逃,无奈道:“道尊,今日的毛还没梳完呢。” 云和摆摆手,“不碍事,你不给它梳,鹭鹤也会帮它啄羽毛。” 吉春一滞,差点忘了,五千块现在是有伴的鹅了,不缺梳毛的。 吉春莫名有些落寂,默默收了玉梳和一地散落的鹅毛。 云和百无聊赖地翻了翻手里的话本,这个月新出的话本都看完了,新刊还得等上好一阵子,找点什么事打发时间呢? 云和忍不住拿出传讯玉符,陆季白还没回她消息。 她开始给其他峰的真人传讯—— “玉宿,你有没有空,帮我算一卦,今日宜做什么?” 玉宿正在教徒弟。 宗门大比近在眼前,观星峰近年来的成绩一直平平无奇,他得给这些弟子们下点猛药了。 看到云和的讯息,玉宿不禁“啧”了一声。 云和的日子那么舒服,还不是因为归云峰的弟子争气。 玉宿再看看自己那几个不争气的弟子,心情更差了,随手回复:“今日宜教徒。” 云和太闲了,就得给她找点事情做。 他就不信了,哪个师尊能在教弟子的时候不来气。 云和看着玉宿的回复,怀疑地摸了摸下巴。 玉宿该不会是在诓他吧。 不过她确实有几日没见过自己的倒霉徒弟了,也不知他们的修行进度如何。 她还指着他们给她挣宗门拨款呢。 想到这,云和对吉春道:“看看衡昱和非一在干嘛,若是无事,便叫他们来一趟。” 吉春应了一声,跑去传话了。 玉珩和程非一正一前一后从道法堂出来。 玉珩在前面走,程非一混在后面的人群中。 程非一时不时地偷瞄玉珩一眼,同为道尊弟子,他们师兄弟本该比其他弟子更加亲密。 但衡昱仿佛天生自带一座厚厚的冰墙,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 他几次想上前和衡昱搭话,都在他没有温度的目光中悄悄退了回来。 这时,吉春的声音传来:“衡师兄,程师兄,道尊传唤。” 吉春年纪小,对归云峰所有弟子都称一句师兄,一碗水端得可平。 玉珩和程非一同时加快脚步,在其余弟子们艳羡的目光中,走到吉春身边。 “师尊叫我们有事?”玉珩率先开口。 程非一刚刚张开的嘴又闭了回去。 衡昱也就只有在碰到师尊的事情时,才会多说几句话,身上能多几分温度。 吉春点点头,“两位师兄随我来吧。” 云和见到两人的第一句话便是:“你们现在都炼气几层了?” 虽然入门不久,修为没有明显进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面对云和期许的目光时,程非一下意识羞愧低头,“弟子还在炼气一层。” 玉珩顿了顿,开口道:“炼气三层。” 程非一登时瞪大了眼睛,惊诧地看向衡昱。 入门时,他们都是刚刚引气入体的水平,这才过了多久,衡昱就炼气三层了? 明明他们每日上一样的课,练同样的功法,人和人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云和第一时间注意到了程非一的失落。 纵使衡昱进步飞快颇合她的心意,她还是斜了衡昱一眼。 性子太直,也不知道自己给同门造成了多大的打击。 云和马上出言安抚程非一,“没事,修行一事需戒骄戒躁,急不得。一开始需得好好打根基,根基打得牢靠了,方能不留隐患。” 程非一满脸感动。 师尊非但没有嫌弃他进步慢,还细心安慰。 他下意识捏紧了?拳头,从今日起,他每日只睡三个,不,两个时辰,绝不能被衡昱远远抛在后头。 程非一看向衡昱的目光里顿时充满了斗志,仿佛有一团火焰熊熊燃烧。 云和满意点头,很好,卷起来了。 玉珩完全没有注意到程非一把他当成了最大的竞争对手。 他只是觉得心里有点不得劲。 云和只关心了程非一,就没什么要对他说的吗? 她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他进益太快,根基不牢? 玉珩抿唇,对云和直接道:“师尊,我没有急于求成,每一次突破,都是水到渠成……” 要不是怕自己突破太快,引起宗门上下的注意,他现在都不止炼气三层。 云和看着程非一突然遭到二次打击,不由得磨了磨后槽牙。 衡昱这小子,说话怎么那么欠呢? 怪不得他在归云峰被所有人孤立。 哦,不对,也可能是他单方面孤立所有人。 云和立刻打住他的话头,“行,我知道了,你再接再厉。” 为了避免衡昱再次口出狂言,云和紧急暂停了这次心血来潮的问询。 “我叫你们来,就是了解一下你们的近况。回去好好修行吧。” 还想说些什么的玉珩被吉春强行请出了洞府。 他看着一起被请出来的程非一,忽然觉得格外不顺眼。 这个看起来天资平平,又不怎么聪明的小子,凭什么得了云和青眼,成为她的亲传弟子? 程非一不明所以地回视衡昱,莫名觉得脊背发凉。 衡师兄的神情,怎么突然那么吓人? 他结结巴巴道:“衡师兄,你怎么了?” 衡昱的年纪应当和他差不太多,两人又是同时拜入归云峰。 但衡昱的修为已经比他高了两个境界,他自然得称一声师兄。 “无事。” 玉珩收回视线,抬脚往山下走去。 算了,他没事和一个炼气期的小弟子比什么。 他的修为倒退回十几岁的时候,难道脑子也倒退了吗? 另一边,云和正美滋滋地计算玉珩筑基的时间。 按照这个速度,她拿到下一笔拨款,指日可待啊! 好消息不能一个人独享。 云和笑眯眯地拿出传讯玉符,给玉宿发送讯息—— “衡昱这小子我还没怎么教,就自己修炼到炼气三层了。倒是显得我这个师尊没什么用……” 玉宿看到云和的讯息,差点捏碎了手里的传讯玉符。 人比人,气死人。 看看别人家的弟子,再看看自己家的! 玉宿恨铁不成钢地扫过一群鹌鹑般缩着脑袋的弟子,“今夜都给我去观星台观星,什么时候有感悟了什么时候下来,不然就一辈子待在观星台上吹冷风吧!” 一时间,观星峰众弟子叫苦不迭。 玉珩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卷到了观星峰弟子。 但自从那日以后,他炼气三层的修为不知怎么的在弟子间传开了。 修真者皆慕强,之前因为弟子舍一事对玉珩有所偏见的部分弟子迅速改变了立场。 玉珩出入道法堂时,身边渐渐有了和他讨教学问和搭话的同门。 说实话,除了程非一,整个归云峰的弟子都可以说是玉珩门下的。 故而玉珩从不拒绝前来请教的弟子,更是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如此一来,玉珩在弟子中的口碑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衡师弟真是一个大好人,以前都是我们误解他了。” “衡师弟只是看着性子冷,实则是个热心肠,不管谁去请教,他都耐心解答,倾囊相授,毫不藏私……” 云和听着吉春前来回禀弟子间的传言,欣慰点头。 不枉费她让吉春把衡昱的修为不着痕迹地透出去,再暗中鼓动几个弟子先去向衡昱请教道法。 不出意外,衡昱迟早会成为归云峰弟子中新一代首席。 和其他弟子的关系处不好可不行。 现在她在背后轻轻推一把,等衡昱在归云峰站稳脚跟,她便又多了一个处理峰内事务的好手。 就算陆季白再接长期任务,峰内诸事也不至于落在她肩膀上了。 云和觉得自己这一手真是妙极了。 可谓一箭三雕,惠及众人。 对衡昱,对季白,对她,都好! 11、第 11 章 玉珩的余光扫过一鹅一鹤,心头微动,“这大鹅和仙鹤,都是师尊养的?” 云和的警惕心忽然上线,“是又如何?” 她在自己的山头上养鹅养鹤,既不犯宗门条例,也不妨碍他人,谁都管不着。 玉珩慢条斯理道:“弟子在拟定归云峰种植章程时,曾列下一条,破坏他人田间作物者,需依照损失程度给予一定补偿。” “既然这鹅和鹤都是师尊养的,那责任人便是师尊了。” 云和想到前两日衡昱拿给自己过目签章的章程,目光扫过被嚯嚯得乱七八糟的半拉田,对着一鹅一鹤暗骂了一句:“败家子。” 她单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对玉珩道:“这田需赔付多少,你报个数吧。” 玉珩摇头,“我哪能收师尊的钱呢?” 不等云和赞他一声上道,玉珩便继续道:“只要师尊愿意每日抽出半个时辰,对我指点一二,弟子便感激不尽了。” 云和听到每日二字,额角一跳,果断开启讨价还价模式。 “指点一事,在质不在量。按照你的资质,一周一次尽够了。” 玉珩有一瞬间回到了当初督促云和修行的时候。 那时候,云和便是各种软磨硬泡,将一日六个时辰的修行时间硬生生磨到三个时辰。 玉珩迅速收回思绪,恳切道:“弟子愚钝,一周一次怕是不能领会师尊真传,至少……” 他觑着云和莫测的脸色,试探道:“两日一次?” 云和脸色不善。 要是玉珩愚钝,归云峰的其他弟子岂不都是笨蛋。 玉珩立即改口:“三日?” 云和神色稍缓。 玉珩心中一定,“那便三日一次吧。” 云和在心里默念陆季白许诺的二百万灵石。 无妨,最多坚持三月,等衡昱筑基,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成熟修士,她就不必常常指点了。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五千块和一万块,在玉珩的定身术失效后,又被云和硬是定了整整一夜,以示惩戒。 被夜露打湿羽毛,一身落魄的落汤鹅和落汤鹤从此谨记,对所有田地都绕道走。 就算不小心嚯嚯了,也不能被人抓到现行! 云和不太开心。 自从收了弟子,她便觉得自己潇洒的日子岌岌可危。 人在不开心的时候,就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云和一甩衣袖,飘然下山。 四方城酒楼。 云和靠在雅座的雕花软塌上,懒洋洋地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澄澈的酒液随着她的动作荡开层层涟漪,酒香四溢。 对面的锦绣屏风前,漂亮的舞姬舒展着不盈一握的腰肢,眼色如波,双眉如月。 “咿呀——” 门轴一响,一个灵活的身影“嗖”地蹿进门内。 “哟,这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云和慢吞吞地掀了掀眼皮,“你是来给我送胭脂酒的?” 胭脂翻了一个白眼,将一小坛酒往案几上一摆。 “喏,今年的第一坛酒,便宜你了。” 云和顿时喜笑颜开,“我们胭脂姑娘,果然是个敞亮人。” 胭脂给结束一曲的舞姬使了一个眼色,舞姬悄然退出房间。 胭脂在云和对面坐下,瞥她一眼,肯定道:“你心情不好。” 云和的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笑意,“怎么会,我现在在归云峰的日子那么舒坦,能有什么心情不好的?” 胭脂发出一声轻嗤,“你跟我在这装什么呢?” “你以前一和玉珩生闷气,就来我这喝闷酒。我还能不知道你?” 胭脂顺手拍开酒坛上的封泥,给云和斟了一杯。 “说说吧,碰上什么事了?” 云和踯躅片刻,小声道:“你知道我最近收弟子了吧?” 胭脂给自己斟酒的手都不带停的,自然道:“知道,天衍宗弟子大选,整个修真界都盯着呢。云和道尊首次收徒,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的眼睛……” 云和转着手里的酒杯,眼神闪烁。 胭脂打量着她的神色,猜测道:“怎么,新弟子不合心意?” 云和面露难色,“也不能说不合吧。入门短短时日,便已是炼气三层,我要是说不满意,其他峰的真人怕不是要活撕了我。” 胭脂被一口酒呛住了,连连咳嗽。 看着云和的目光里透着一丝匪夷所思,“这天赋,你还不知足?” 云和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娴熟地给自己满上。 “不是这个问题,是他的身份……” 胭脂面色一肃,凑近低声道:“血统不纯?是妖族卧底?” 云和摇头。 胭脂的脸色愈发严肃,“难不成,和魔族有关?” 云和连连摇头。 胭脂神色一松,靠回背后的软塌上,“那你怕什么,只要不是收了不该收的,动摇你在天衍宗的地位,还能有什么问题。” 云和犹豫数秒,往天上指了指,“不是,和他有关系。” 胭脂轻笑,“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和玉珩有关?那也……” 下一秒,胭脂反应过来了。 “不对,都说玉珩亲缘断绝,除了你这个道侣就再没别的亲族,要是和他有关,那岂不是——” 云和闭了闭眼,点头道:“没错,私生子。” 胭脂当即拍案而起,“太过分了!” 云和连忙扯住胭脂的衣袖,将她按回来,“这不是重点。” 胭脂一脸的不可置信,“这还不是重点?” 云和痛苦道:“重点是,他和玉珩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从天赋到性格。” 胭脂懂了。 她怜悯地看了云和一眼,幽幽道:“当年我就和你说过,选道侣不能只看脸,性格合不合,才是重中之重。但你不听啊!” 云和做忏悔状,“我知道,我那时候被美色所惑,鬼迷了心窍……” 胭脂敲敲桌面,“所以,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云和顺流道:“送他早日飞升上界,父子团聚!” 胭脂撇嘴,“想把人甩掉就直说,非得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云和讨饶般地双手合十,“好胭脂,看破不说破。” 胭脂配合地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 “但弟子和道侣毕竟不一样,玉珩那时候天天盯着你修炼,让你苦不堪言就算了。” “这弟子还能日日盯着你,让你不痛快?” 云和扶额,“不至于日日,但我得三日给他上一次课。” 上课这件事,也没比修炼好到哪儿去。 胭脂沉默一瞬,发出灵魂拷问:“所以,你为什么要收徒?” 云和磨了磨后槽牙,“陆季白说,收个弟子,宗门能拨款二百万灵石。” 胭脂挑眉,“你这是为五斗米折腰啊。” 云和嘀咕道:“二百万,可不止五斗米。” “况且,谁知道衡昱那么难缠,要是程非一那种好忽悠的,收十个我都不带怕的。” 胭脂听完前因后果,对云和升不起丝毫同情之心。 “自己收的弟子,跪着也得教下去。” 她将最后一杯酒推到云和面前,“喝完酒就早点回去吧,你现在醉倒在我的酒楼,可没人来接你回归云峰咯。” 云和的脸上已经有了些许醉意,她将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慢悠悠地站起来。 “我有腿,我自己会走。” “不用人来接……” 胭脂将人送出酒楼,便给吉春传讯—— “你们道尊多喝了两杯,给她先备上醒酒汤。” 四方城到归云峰的路,云和早就不知走了多少遍,闭着眼睛也能走回去。 她迎着夜风,晃晃悠悠地走到归云峰下,远远看到一个人影立于山脚。 云和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若是让峰内弟子看到她这副醉酒的模样,总归不太体面。 云和一步一晃地走近,那个人的面容却在酒意中显得模糊不清。 他的声音被风轻轻送到耳边,“你又喝多了。” 语气无奈,却带着难言的包容。 云和更恍惚了。 今年的胭脂酒,仿佛比往年的更烈更上头了。 一个早早飞升的人,都能再次出现在她眼前了。 云和的脑子几乎成了一团浆糊,她极慢极慢地抬起一只手,指向对方。 “你,不该……” 话音未落,云和一头栽了下去,却在半路陷入一个微凉的怀抱。 “睡吧。” “睡一觉,就好了……” 12、第 12 章 翌日,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斜照在床头,却被垂下的床幔挡得严严实实。 窗外的鹅叫响过三巡,昏暗的床幔里陡然传来一声突兀的闷响。 云和一边倒抽着凉气,一边揉了揉撞到的额头。 “好痛。” 她迷迷糊糊地从床榻上坐起身,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 她好像多喝了两杯,从酒楼一路走回归云峰,然后…… 然后呢? 她是怎么回到洞府,又是躺到床上,却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云和用力摁了摁眉心,感觉刚刚撞到床柱的地方更痛了。 这时,吉春端着早茶走进室内,看到坐在榻边、神色暗淡的云和,惊呼一声:“道尊,您醒了?” 云和有气无力道:“我昨日是怎么回来的?” 吉春欲言又止。 云和心里忽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发酒疯了?” 吉春默默摇头。 云和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吉春含糊道:“但,是衡师兄,带您回来的……” 云和眼前一黑。 醉酒现场被新收的弟子直接目击。 她当师尊的威严何在! 吉春看着云和几欲晕厥的模样,咽下了后面的话。 还是一路抱着回来的。 他看到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眼瞎了。 关键是那时候的衡师兄看起来也怪怪的。 他无比自然地将道尊送回来,又哄着半梦半醒的道尊喝了醒酒汤。 还不准他和道尊说,怕伤了道尊面子。 云和在原地绕了三五圈,把自己绕得更晕以后,泄气般地往扶榻上一歪。 “罢了,这祖宗,早教完,早送走。” “归云峰,有我无他。” “他是谁?” 一道声音突然从窗口传来,吓得云和一激灵。 下一秒,她瞪向窗外那道熟悉的声影,怒道:“陆季白,你回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陆季白无辜地挥了挥手里的传讯玉符,“道尊,我昨日给您传讯了,您一直没回。” 云和从乱糟糟的衣袖里翻出自己的传讯玉符扫了两眼,心虚地塞回袖中。 陆季白传讯那会儿,她还在酒楼和胭脂吐苦水呢。 陆季白绕了半圈,从正门入内,把话题拉回正轨。 “是谁那么没眼色,惹到道尊头上,让道尊说出‘有我无他’这种话来。” 云和斜睨陆季白一眼,语重心长道:“季白,君子非礼勿听。” 陆季白连忙自证清白,“道尊,我只是刚好来和您说一声我回宗了。” “我不曾遮掩气息,没想到一路走到窗前您都没注意……” 云和迅速转移话题,“你回来的正好,宗门弟子大比在即,作为归云峰大师兄,师弟师妹们的修行你多上心,免得堕了归云峰的名声。” 陆季白应了一声,又认命地把云和堆积在案头,一看就没处理过的卷宗杂物一股脑收罗起来。 “道尊,我先去忙了。” 云和看着肃然一清的案几,顿觉神清气爽,夸赞道:“玉珩有你这么个弟子,真是他的福气。” 陆季白抽了抽嘴角,“能当师尊的弟子,是我的福气。” 一场假模假样的寒暄后,陆季白抱着一箩筐卷宗往外走,正好碰上前来的玉珩。 玉珩脚步一顿,点头致意后,将目光投向那箩筐卷宗。 明明玉珩一字未发,陆季白却下意识解释道:“我帮道尊处理一些峰内事务……” 玉珩表示勉强满意,还算没把他的嘱托扔到脑后。 他自然地绕过陆季白,继续去找云和。 陆季白看着玉珩远去的背影,忽然回神。 不对,他没事跟衡昱这个小弟子解释什么。 还有他刚刚那么眼神,怎么平白觉得自己低了一头呢。 陆季白一边琢磨那股莫名的违和感,一边往弟子舍走。 另一边,云和听到吉春说衡昱在门外求见时,猛得“嘶”了一声,下意识拒绝道:“就说我不在。” 吉春小声提醒,“陆师兄刚出去的时候,他应该撞见了。” 云和:“……那就说我没空。” 吉春看着云和誓死当鸵鸟的模样,只得出去如实转达。 衡昱听完,似是在意料之中般点点头,给吉春递了一个瓷瓶,“这是玉灵蜂蜜,师尊今日若是身体不适,就给她泡上一盏……” 吉春复杂地瞅他一眼,收下瓷瓶。 虽说弟子给师尊孝敬,天经地义。但经此一事,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呢。 吉春小心地将这一瓷瓶玉灵蜂蜜转交给云和,“道尊,您看——” 云和轻哼一声,果断道:“泡上!这玉灵蜂蜜可是好东西,不喝白不喝。” 吉春老老实实泡蜂蜜水,云和哐哐一顿喝。 直到喝了个水饱,云和浅浅打了一个嗝,示意吉春停手。 “别泡了,剩下的都拿去膳堂做成蜂蜜蝴蝶酥吧。” 云和摸摸微微鼓起的小腹,叹了一声。 吉春什么都好,就是容易脑子一根筋,不知变通。 她要是不喊停,吉春能把一整瓶蜂蜜都泡成水。 不过甜滋滋的蜂蜜水下肚,她确实整个人都舒坦了。 不等云和享受一会儿惬意的时光,掌门传讯。 云和一骨碌从美人榻上起来,往无极峰去了。 云和随着无极峰的小道童一路来到主峰议事堂。 掌门玉虚真人笑着捋了捋胡子,请她入座。 云和心思飞转,她最近老老实实待在归云峰,既没有去紫霄峰把玉华气得跳脚,也没四处招猫逗狗。 唯二两次下山,她都有乔装改扮,不该被人发现,一状告到掌门这里。 云和回忆完最近的琐事,心里安定了两份。 掌门看云和一动不动,连道童刚上的碧螺春都没喝上一口,忍不住询问:“怎么,最近不爱喝茶了?” 云和一滞,她总不能说刚刚喝了个水饱,实在喝不下一点茶水了。 云和讪讪,直接道:“掌门,您还是直接说事吧。” 掌门也不勉强,开口道:“宗门大比在即,你也知道,依照惯例,大比中表现优异的弟子,将代表宗门前往归一岛参加百年一度的群英会。” 云和点点头,暗自思忖。 难道是这群英会出了什么变故? 掌门继续道:“每次带弟子参加群英会,都需一名带队长老,而今年,正好轮到归云峰……” 云和呆住了。 天衍宗共有五峰,也就是说上一回轮到归云峰,是五百年前的事情。 故而她从未料想过这件事会落到她的头上。 云和的脑子转得飞快,“掌门,我最近忽有所悟,可能要闭关——” 掌门笑盈盈道:“我上回和季白闲谈,他说你十年内都没有闭关的打算。” 陆季白,你这个叛徒! 云和的嘴唇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最后还是在掌门洞若观火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我知道了。” 掌门拍拍云和的肩,“你这些年一直在归云峰闭门不出,也是时候出去散散心了。” “飞升一事,急不来。” “没准你出去溜达一圈,机缘就来了呢。” 云和有苦说不出。 她是真的不想飞升。 也是真的不爱出远门啊! 13、第 13 章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便到了宗门大比前夕。 玉珩正在弟子舍内打坐,算算时间,他也该突破了。 今年正好轮到归云峰带队去参加群英会,领队长老自然是云和。 而参加群英会的最低标准就是筑基,他必须在出发前完成突破,稳固修为,方能随行。 弟子舍附近的灵气渐渐聚集,在玉珩上空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涌动的灵气引来了其他弟子们的注意,人群循着灵气而来,在玉珩的房间外围成一团。 “这是衡师弟的房间吧。” “衡师弟要突破了?他才入门多久?” “这天赋也太吓人了……” 陆季白本在道场指点几位师弟师妹修行,察觉灵气异常后,第一时间往弟子舍的方向赶去。 作为大师兄,他早就习惯了归云峰的师弟师妹突破时在一旁为其护法。 不过这个时间,是谁要突破了? 陆季白想了一会儿,怎么也没想到哪个弟子最近处于突破瓶颈。 同一时间,云和正在洞府里喝茶。 她慢悠悠地看一眼灵气聚集的方向,欣慰道:“本次宗门大比,我们归云峰又多一名筑基弟子。” 她唤来吉春,从储物袋里摸出一瓶补气丹。 “给突破的弟子送去,贺他筑基。” 吉春拿了丹药往弟子舍赶,和匆匆跑来的陆季白撞个正着。 两人互相点头致意,一齐往弟子舍内走去。 走着走着,吉春觉得有些不对。 “这个方向,好像是去衡师兄房间的路……” 陆季白下意识否决:“怎么可能,他才入门多久,应当是住在他附近的其他弟子。” 话音刚落,天空上方汇聚的灵气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口吞下。 紧接着,澎湃的生机以玉珩的位置为中心,向外围层层扩散。 四周的草木突然冒出新芽,花朵绽放,虫鸣鸟叫此起彼伏。 陆季白愣住了,“好浓郁的生机。” 他还从未见过哪一位弟子突破能引发这等异象。 他们走到人群聚集处,弟子们嘈杂的讨论声传入耳中。 “衡师弟这是筑基成功了吧。” “太快了,都不到一个时辰!” “你得改口叫衡师兄了,你还是炼气,他都筑基了。” “不愧是道尊亲传……” 陆季白和吉春对视一眼,突然觉得脸有点痛。 他刚刚这么铁口直断,转眼就被打了脸。 屋内,玉珩深吸一口气,收敛了周身四溢的灵气。 他起身从屋内走出,便被等候在外的同门们团团围住,道贺的声音接连不断。 陆季白穿过人群,一脸复杂地上前祝贺,“恭喜师弟。” 衡昱突破太快,甚至都不用旁人护法。 吉春将云和准备的丹药送上,“这是道尊祝你突破的贺礼。” 玉珩的唇角不着痕迹地翘了一下,“师尊知道我今日突破?” 吉春回忆了一下云和给丹药时说的话,觉得云和应该不知道。 他耿直道:“归云峰每一个突破的弟子,都会收到道尊的贺礼。” 玉珩唇角微僵。 他顿了片刻,开口道:“是我该去向师尊禀报。” 他要当面告诉云和,他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不到百日就已经筑基成功。 云和确实没有料到衡昱突破得如此突然。 她看着面前排排而站的吉春、衡昱和陆季白,条件反射般地看向陆季白—— 承诺的二百万,是不是该兑现了? 陆季白从云和的眼神里读出明晃晃的暗示,叹一口气。 “我知道了,道尊。” 玉珩的目光在云和和陆季白之间遛了一个来回,略有不满,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云和不该先恭喜他吗,看陆季白做什么。 玉珩直勾勾地盯着云和。 不管怎样,云和多少该夸他两句吧。 云和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这是,嫌她的贺礼太敷衍了? 云和恍然大悟。 她之前对归云峰弟子一视同仁,送丹药就和批发一样,筑基送一瓶,金丹送两瓶。 公平公正,童叟无欺。 不过衡昱好歹是她的弟子,想要一点师尊的偏爱,也是可以理解的。 云和又摸出一瓶一模一样的补气丹,推到衡昱面前。 “宗门大比,加油!” 若衡昱还是炼气期,便是和炼气期的弟子比试,他占优势。 现在衡昱突破筑基,他的对手就是所有筑基期弟子。 刚突破的筑基,和在筑基期待了数年的筑基中期,甚至筑基后期相比,可就吃亏了。 多给一瓶补气丹,希望他能争点气吧。 云和这样想着。 陆季白看到云和推出来的补气丹,眼皮跳了两跳。 道尊对自己的亲传弟子,也是这么朴实无华。 玉珩倒是挺满意,不是对补气丹,而是云和让他加油。 他当然会加油,不管是为了归云峰,还是为了云和。 送走了玉珩,云和便等着陆季白兑现灵石。 陆季白认命地又跑了一趟,给她带回一箱灵石。 云和看看灵石,再看看陆季白,心里的话几乎全写了脸上。 “这数量,不太够吧。” 陆季白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道:“掌门说,宗门大比后,再给您一箱。” 云和瞪圆了眼睛,“凭什么?” 陆季白解释道:“掌门说要看看衡昱在大比中的名次。” 云和暗骂一声老狐狸。 门下弟子在宗门大比中拿了名次,本就有奖励,可不能合二为一。 她嘀咕道:“宗门最近缺钱了?拨点灵石都那么扣扣搜搜的。” 陆季白一脸无辜,他只是做个跑腿传话的活,可不敢这样妄议掌门。 他继续道:“掌门还说,您教导弟子有方。在群英会前,别忘了对弟子们多多指点,没准还能出几个‘衡昱’。” 云和可不想接这苦差事,“他们又不是没师尊,哪轮得到我指点?” 陆季白眨了两下眼。 其他峰的弟子有师尊,但他现在是真没有啊。 他严重怀疑道尊在他外出做任务的时候,给衡昱开小灶了。 不然一个入门弟子,天赋再高,也不至于这么突飞猛进吧。 云和对上陆季白好学求知的眼睛,打了一个激灵。 “你想都别想,我两个弟子就够忙活了,教不了你这么大徒弟。” 陆季白好声好气地和云和打商量。 “道尊,您看,宗门大比和群英会,我也是代表归云峰出战是不是?” 云和小心点头。 陆季白再接再厉:“我修为进益,获得好成绩,宗门对归云峰的资源倾斜就越多,您也受益是不是?” 云和点头,“但两个弟子……”已经够多了。 陆季白继续表决心,“您是大乘期,教炼气期和筑基期的弟子,未免太大材小用,不如我来帮您教。” 云和眼睛微亮,这个可行。 陆季白缓缓吐露自己的小心思,“然后您抽个空,指点我一个就成。” 云和心动了。 教一个,总归比教两个轻松。 14、第 14 章 又逢玉珩来找云和请教的日子。 玉珩刚走到云和洞府门口,就被陆季白笑眯眯地拦住了。 玉珩淡淡地扫了陆季白一眼。 他这大弟子,是越来越让人不顺眼了。 陆季白心情颇好道:“衡师弟,跟我去道场吧。” 玉珩冷淡道:“我是来找师尊的。” 陆季白笑容不变,“道尊已经把你交给我了。从今日起,由我带你修行。” 玉珩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为何?” 陆季白被他的眼神震慑片刻,紧接着回过神来。 他真是不中用,居然会被一个筑基期弟子的眼神吓住。 陆季白定了定神,“道尊事务繁忙,我来替他分忧。” 玉珩眉头紧锁。 他是忧? 玉珩执着道:“我要亲自向师尊确认。” 陆季白满脸无奈,“我还能骗你不成?” 玉珩心道:他从前看季白老实稳重,能担起归云峰大师兄的责任。 至于现在么,他的评价是—— 巧言令色之徒! 云和分明早就应下他三日指点一次,此时陡然变卦,说不定就是这小子在一旁进谗言。 云和才不是那种随便朝令夕改,不守承诺的人。 玉珩脸上的神色愈发冷了。 陆季白打量着玉珩神色变幻,忍不住腹诽:道尊这新弟子,脾气可真倔啊。 他往旁边让了半步,好心道:“道尊去观星峰找玉宿真人论道了,你现在见不到她。” 玉珩心情更糟糕了。 他在心里默默记了玉宿一笔,转头就走。 陆季白赶紧跟上,“衡师弟,我好歹是个金丹后期,虽比不上道尊,但指点你一二是绰绰有余……” 玉珩在心底发出一声冷哼。 绰绰有余? 当真是大言不惭! 他今日就要好好教教他,谦逊二字怎么写。 此时,观星峰。 玉宿真人忽然觉得鼻子有些痒。 他用力搓搓鼻尖,“是谁在背后骂我?” 云和拨动手里的玉色棋子,催促道:“别管谁骂你了,快快落子。” 玉宿摇头,“你这脾气,也就玉珩觉得你性子好。” 云和露出一个虚假的笑脸,“谁说的,归云峰弟子都觉得我平易近人,和蔼可亲。” 玉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他咳嗽两声后,在云和暗含威胁的目光中把“不要脸”三个字咽回肚子里。 一炷香后,棋局落定。 云和春风满面,“玉宿,你又输了。” 玉宿垮着一张脸,将几枚残子扫到一旁,拢了拢袖子,认命道:“这次又要我算什么?” 云和凑近,压低声音,“掌门命我带弟子参加群英会……” 玉宿恍然,“差点忘了,这回刚好轮到你。” 云和一脸抗拒,“你帮我算算,这一趟行程,可还顺利。” 众所周知,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种各门各派弟子齐聚的大会,最容易出岔子了。 一个个年轻弟子,都是门派里的天之骄子,青年才俊,心气一个赛一个高,一言不合打上一架那是常有的事。 如何约束门下弟子,调解内外纷争,是每一位带队长老的必修课。 云和是真不爱干这种老妈子的活。 玉宿本来因为输子的郁闷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难得见云和吃瘪,掌门这回算是做了件好事。 他慢悠悠地拿出自己的本命罗盘,“来,让我好好算算。” 云和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玉宿。 直到罗盘转过三圈,玉宿缓缓睁眼,她便迫不及待道:“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玉宿的神情显得格外微妙,“红雨落山,有惊无险。” 云和心里一咯噔。 这描述,莫不是要血染归一岛? 云和决定这一次出行多带一打伤药。 年轻弟子们细皮嫩肉的,要是不小心伤了胳膊伤了腿,他们的师尊不得全跑到归云峰来和她哭诉。 云和心情沉重地离开了。 玉宿望着她飘然远去的背影,口中念念有词:“怎么会是红雨呢?难道云和除了玉珩,还有其他情缘?” 红雨指代桃花,而桃花一现,便是有情感状况了。 玉宿想到这,猛得摇摇头,“一定是算错了。” 他真是好大胆子,竟敢揣测玉珩头上有点绿。 要是让上界的玉珩知道了,还不得杀下来活劈了他。 另一边,云和忧心忡忡地往归云峰山顶走,正好碰到从道场出来的玉珩和陆季白。 玉珩一眼就看到了她,快步上前,“师尊。” 云和被这一声打断了思绪,抬头看到面有薄汗的玉珩,又看到大汗淋漓的陆季白,困惑道:“你们这是?” 玉珩一字一顿道:“听说师尊把我托付给陆师兄了。陆师兄任劳任怨,陪我切磋了整整一个时辰。” 云和看着对比鲜明的两人,心中疑虑更盛。 就陆季白这副狼狈样,说他被按在地上摩擦了她都信,怎么会是和衡昱切磋造成的。 她直白地看向陆季白,几乎把疑问写在了脸上。 陆季白满脸羞愧,小声道:“弟子把修为压到筑基,和衡师弟过招……” “只论招式,不论修为。” 云和依然不解。 就算只论招式,陆季白好歹比衡昱多吃了那么多年饭,怎么能变成这副鬼样子。 陆季白的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口,“衡师弟天资过人,弟子教不了他,还需道尊亲自指点。” 这可以说是他入门以来最丢脸的一天。 明明衡师弟用的都是最基础的招式,却把他遛得团团转,没有一丝还手之力。 陆季白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难道是师尊飞升后,他真的懈怠了修行? 不然怎么能被衡师弟压着打。 他真该庆幸今日道场无人,不然他再也无颜做这归云峰大师兄了。 云和惊住了。 她看着陆季白的眼神里流露出赤裸裸的三个字:不争气! 云和心情复杂地将目光转向玉珩。 玉珩下意识挺直了胸膛,却不想云和一把揪住了他的脸,用力扯了两下。 玉珩一呆。 脸颊隐隐作痛,却不及云和指尖触及肌肤引起的颤栗令他心颤。 云和嘀咕道:“这年纪,是二十岁没错,也没有借尸还魂,神识有异的情况……” 确认完玉珩没有问题,云和只能把原因归咎于陆季白了。 都是他太废了! 云和悠悠道:“既然你把衡昱退回来,那我怕是抽不出时间教你了。” 谈好的条件作废,交易自然不成立。 玉珩凉飕飕地瞥了陆季白一眼,果然是这小子暗中作祟。 陆季白苦笑,“这是自然。” 按照今天的切磋,哪里是他指点衡昱,分明是衡昱指点他。 陆季白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玉珩的方向。 下一秒,他用力晃了晃脑袋。 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陆季白,你在想什么!难道真要向一个筑基期弟子请教不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要是师尊知道自己现在落魄到想要向筑基弟子请教,怕是要把自己逐出师门。 陆季白的眼神愈发飘忽。 但是抛去修为不提,衡师弟真的有点东西。 偶尔对招时,甚至让他看到了师尊的影子…… 陆季白用力捶了自己的脑袋一下。 他真是大逆不道! 衡昱一个筑基期,怎么配和师尊相提并论。 玉珩看着陆季白一系列动作,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他刚刚不会下手太重,把陆季白的脑子撞坏了吧。 15、第 15 章 同一座归云峰上,有人欢喜有人愁。 陆季白自从和衡昱切磋过后,就如同受了刺激一般,从早到晚泡在道场。 饿了就磕辟谷丹,困了就原地打坐恢复精神。 正所谓上行下效,大师兄如此,下面的师弟师妹更加不敢懈怠。 一时间,整座归云峰学风大振。 道法堂里灯火通明,道场内外皆是修行弟子。 云和闲逛时看到这一道道挥洒汗水的身影,欣慰点头。 “没想到宗门大比对大家对激励作用这么强,是该和掌门说说,多举办几场。” 跟在云和身边的玉珩无比赞同。 初回归云峰时,他还觉得峰内气氛有些散漫。 这几日看下来,大家还是颇有进取之心的。 玉珩下意识开口:“都是师尊教导有方。”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云和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把这份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她暗暗打量了玉珩一眼,这小子该不会在暗讽吧? 云和对上玉珩真诚的眼睛,心头疑虑微消。 不是暗讽,可能就是单纯的讨好。 修炼一途,天赋虽重,但资源更是不可或缺。 放眼各门各派,弟子们最大的资源来源就是宗门,而宗门分下来多少资源,分下来的资源能到手多少,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师尊。 故而弟子们为了获取资源,做小伏低讨好师尊不要太常见。 她直接道:“我们归云峰不兴这一套。” 弟子们该有的资源供给,她从不克扣。 玉珩愣了片刻,似是从云和的眼神中察觉了什么,连忙道:“师尊误会了,我不是……” 云和继续道:“三日指点一次已是极限,不能再多了。” 玉珩哑然。 这件事,他不能说他没琢磨过。 云和挑了挑眉稍。 她就知道,这家伙必有所图。 说话间,两人不知不觉走到灵田附近。 玉珩忍不住向云和展示自己那一片郁郁葱葱的辣椒苗。 “师尊,您看,这一片都是我种下的。” 云和号召弟子的种菜的本意,就是好奇种菜时是否能像话本中说的那样,开辟一条新的修炼道路。 听玉珩将自己种菜的经历娓娓道来,她不禁询问道:“可有什么体悟?” 玉珩一滞,他好久没被人这么考教了,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思索片刻,玉珩郑重道:“辣椒苗的幼苗期不宜多浇水,如果感染虫害,需及时治理……” 云和并不想听这类种菜指南,追问道:“还有吗?” 玉珩摇头。 云和有些失望。 像衡昱这等天赋,在农修上都没有感悟,其他弟子就更没希望了。 或许这次实验结束,也只是给膳堂多提供半山无污染原材料。 穿过玉珩的灵田,就是程非一的灵田。 和玉珩长势良好的灵田大不相同,程非一那一地韭菜苗都是一副蔫头耷脑、半死不活的模样。 云和喃喃道:“能把韭菜苗种成这样,非一是真没什么种菜天赋啊。” 玉珩乐得在云和面前展现一番同门情谊,“我一会儿就把我参考的那本农学大全给程师弟送去。” 话音刚落,韭菜苗田的中间忽然传来一阵灵力波动。 云和眼神一动,飞身上前。 只见程非一满身泥点地盘腿坐在灵田中的排水沟里,闭目运气。 云和眼睛一亮,“他要突破了。” 云和一挥衣袖,在周围设下一道生人勿入的阵法,准备护持程非一安然突破。 玉珩酸溜溜地看着一无所觉的程非一。 真是挑了个突破的好时候。 早知如此,他下次就憋着一口气,跑到云和的洞府门口再突破。 不比玉珩,程非一这次突破用了足足半日。 当他周身气息一变,彻底迈入炼气五层之时,灵气化雨,淅淅沥沥地落入一地韭菜苗中。 原本萎靡不振的韭菜苗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机与活力,开始疯狂生长。 层层簇簇,几乎要挤入隔壁的辣椒地里,扩展新的领土。 程非一慢慢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云和与玉珩,怔了一下,赶紧拍拍身上的浮土,起身道:“师尊,您怎么来了?” 云和笑眯眯道:“我和衡昱正好路过。恭喜,在大比之前突破炼气五层。” 程非一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和衡师兄比,我差远了。” 云和鼓励地拍拍他的肩,“不用和他比,紫霄峰和观星峰今年收的新弟子,最快的也就炼气五层和炼气四层。” 程非一赧然。 云和又问:“不过你怎么跑到灵田来突破了,万一有弟子路过,不小心打断你的契机,可就麻烦了。” 程非一的脸上露出一丝茫然,“我也没想到会这时候突破,我刚刚本来在给韭菜苗翻土,翻着翻着,灵气就开始涌动……” 云和眼中闪过一道光。 这不就是话本主角迈入农修之路的第一步吗? 没想到归云峰的主角不是衡昱,是程非一啊! 云和若有所悟。 像衡昱这样修行一日千里,种菜也又快又好的天才主角已经不流行了。 反而像程非一这样看似平平无奇,种菜也一塌糊涂的平凡弟子,出现让人大跌眼镜的反差,才是主角的苗子。 云和转头对玉珩道:“你那本农学大全就自己留着吧,我把我的农学宝典给非一。” 先让程非一细细研读那本以农修为主角的话本,再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 说不定归云峰又要出现一个新的修炼流派。 据说逍遥峰之所以比其他峰多一座山头,就是很多年前出过一名符修大能。 那时候的掌门特意拨出一片山头,供符修一脉修行。 等程非一在农修一道上有所成就,她也得厚着脸皮去找掌门划地盘,壮大归云峰! 不知前因后果的程非一听到云和的话,连忙感激道:“弟子谢过师尊。” 不知农学宝典真身的玉珩瞅了程非一一眼。 走了一个陆季白,又有一个程非一。 作为云和正儿八经的弟子,这才是他的“心腹大患”。 就在程非一一边对着云和送的话本彻夜苦读,一边糟蹋他的韭菜苗时,宗门大比之日悄然来临。 主峰的钟声响过三声,各峰弟子齐聚。 一座高高的抽签台拔地而起,所有参赛弟子的名字闪烁着荧光,在台面上疯狂流转。 “咚!” 随着掌门手中的小铜锤轻轻落下,抽签台上转动的名字顷刻暂停,两两一组各自成对。 云和坐在观战席上,飞快扫过归云峰弟子的名字—— 归云峰陆季白,对无极峰卢玄。 归云峰衡昱,对逍遥峰杨策。 归云峰程非一,对紫霄峰童灵灵。 …… 云和摸了摸下巴,所有所思。 大家对上的都是各峰的佼佼者。 从前玉珩在时,他们归云峰的签运就不太好。 玉珩飞升后,明明已经有所好转,怎么今年又成了这个鬼样子? 坐在云和旁边的玉华真人露出一个久违的笑脸,“云和,你们的运气,似乎不太好啊。” 玉宿真人在另一边小声嘀咕:“早知道我前两日就送你一个转运符了。有些年没见过这么差的签运了……” 玉遥真人看完抽签结果,自动把归云峰排除出今年的魁首争夺,“第一轮比完,归云峰能晋级一半都是运气好了。” 云和在心里暗暗反思最近在哪里沾了这等霉运,面上却神色不变。 “我们归云峰向来不靠运气,全凭实力。” 若是实力不够,输掉比试的弟子,都该好好回炉重造。 云和的目光依次扫过场上所有归云峰弟子,犹如寒风过境,弟子们纷纷脊背一凉。 16、第 16 章 最先上场比试的是炼气期弟子,云和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投向程非一。 他的对手是紫霄峰的童灵灵,也是玉华真人最小的亲传弟子。 她比程非一早一个月突破炼气五层。 若不是衡昱珠玉在前,童灵灵本该是今年新晋弟子中修行速度最快的。 玉华真人显然对自己的得意弟子非常看好。 她对云和自信道:“若是宗门大比再晚一些时日,灵灵都可以冲击炼气六层了。” “听说程非一前两日才突破炼气五层,也不知道修为是否稳固,万一境界不稳却强行上比试台,伤了根基就不好了。” 云和不知何时捧起了茶盏,她不紧不慢地撇去浮沫,悠悠道:“非一修炼一向稳扎稳打,不借助外物,何来境界不稳一说?只有借丹药之力修炼的人才需要担心这种小事。” 据云和所知,天衍宗每年消耗丹药最多的就是紫霄峰。 玉华真人早年修炼,距离突破一步之遥时就爱磕点丹药,故而她门下的弟子在丹药用量上也从不吝啬。 玉华真人听到云和的话,仿佛被踩到痛脚一般,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再说话。 耳朵清净后,云和也能安心观战了。 比试台上,程非一和童灵灵相对行礼。 随着一声钟响,童灵灵率先朝程非一攻去。 云和眉稍微动。 有其师必有其徒。这小姑娘的急性子,和玉华像了十成十。 童灵灵一招接着一招,步步紧逼。 程非一却连连躲闪避退,几乎退到台子边缘。 见自家弟子占据上风,玉华真人又按耐不住了。 “若是技不如人,不如早点认输,节约时间。” 云和啜一口茶水,“胜负未分,你这话说得未免太早。” 玉华真人忍不住对玉宿和玉遥道:“你们觉得呢?” 玉遥真人一门心思都在另一个对站台上,他的弟子也在比赛呢。 他匆匆瞥了程非一和童灵灵一眼,随口道:“童灵灵的招式挺凌厉,有玉华的真传。” 玉华得意一笑。 玉宿真人正在闭眼拨星盘,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就开口道:“胜负在五五之间。” 玉华不满,“你都没看一眼,就说五五?” 云和慢慢道:“玉宿算的,可比你看得准。” 玉华撇撇嘴。 谁知道玉宿是真的算了,还是单纯为了维护归云峰的面子呢。 两刻钟后,场上依然未分胜负。 童灵灵的进攻渐渐慢了下来,显然是灵力损耗有些大,开始力不从心。 而程非一依然有条不紊地满场绕圈。 云和嘴角微翘,再遛上一刻钟,就该分出胜负了。 玉华的神色不知不觉紧张了起来。 谁的弟子谁知道,童灵灵擅长速战速决,一旦陷入持久战,她就容易后继无力。 果不其然,一刻钟后,程非一准确地抓住一个破绽,将童灵灵击落比试台。 玉华脸色一沉,暗骂一声狡猾。 整个归云峰从上到下,都克他们紫霄峰。 云和完全没有在意玉华的反应。 赢下比试的程非一一边喘气,一边扭头看向观战席,仿佛在期待什么。 云和适时地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程非一这场比试,算是给归云峰赢了一个头彩。 后面数场炼气期弟子的比试,归云峰有输有赢,在诸峰中大约算是中上。 在炼气期弟子之后,就是筑基期弟子的比试。 衡昱作为今年首个突破筑基的新弟子,早就吸引了各峰目光。 他的对手是逍遥峰杨策,筑基中期,比他高了一个小境界。 玉遥真人中肯道:“筑基初期对筑基中期,还有有些勉强,若是他压一压境界,反倒能在炼气期弟子中夺得头筹。” 云和真诚道:“但是境界这个东西,也不是想压就能压住的。早点和筑基期的弟子切磋一二,对衡昱也没坏处。” 玉遥真人一噎。 总觉得云和这句话里,充满了暗搓搓的炫耀。 不止真人们在观战席上讨论这场对决,台下的围观弟子们也是议论纷纷。 归云峰弟子经过这段时间和衡昱的相处,都对他充满信心。 “衡师弟虽然只有筑基初期,但他连筑基中期和筑基后期的问题都能指点一二,打筑基中期的杨师兄一定没问题。” “我是筑基中期,我作证,我打不过衡师弟。” “你输给衡师弟还挺骄傲?” “说得你上次切磋没输一样……” 至于逍遥峰弟子,虽然都知道衡昱是今年新弟子中的第一人,但也仅限于听过这个名头。 “杨师兄在筑基中期好几年了,打筑基初期的弟子,岂不是手到擒来。” “杨师兄下手都得注意分寸,万一打坏了归云峰的香饽饽,都不好和他们交代。” “真羡慕杨师兄的运气,我也想分到低一个小境界的对手……” 同一时间,玉珩站在对站台上,对着杨策微微颔首。 他一会儿得尽量收着点打,要是结束太快,容易伤了玉遥的面子。 杨策对衡昱的名头早有耳闻,但在他心里,这场比试是必赢的。 既然都是赢,不如赢得好看些,也显得他这个做师兄的有风度,不仗着境界欺负新师弟。 杨策朝着衡昱点点头,示意他先出招。 “师弟,请吧。” 玉珩神情微妙地瞅了杨策一眼。 “你确定?” 杨策不解其意,但还是肯定道:“师弟先请。” 玉珩正了正脸色。 不是他想欺负人,是对方盛情难却。 云和等人也察觉了台上这尽显同门情谊的一幕。 掌门捋捋胡子,欣慰道:“我们天衍宗弟子,不光努力提升修为,还重自身品性。云和和玉遥都把弟子教得很好……” 玉遥真人谦虚道:“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云和面色却有些古怪。 按照她对衡昱的了解,一会儿的场面可能会不太好看。 她下意识对玉遥真人道:“杨策的心理承受能力,应该还行吧?” 陆季白输给衡昱以后,可是好一阵子没缓过来。 玉遥真人没反应过来,茫然道:“心理承受能力?” 云和耐心解释道:“就是他万一输了……” 玉遥真人哈哈一笑,“怎么会,要是他输给刚刚筑基的衡昱,还不如一头撞在逍遥峰上。” 云和眨眨眼。 糟了,她应该在比试前好好叮嘱衡昱的。 他们归云峰本来就招人嫉妒,他要是赢得太张扬了,实在不利于宗门团结。 17、第 17 章 代表比试开始的钟声响起,无数目光汇聚在玉珩和杨策的比试台上。 玉珩看着杨策稍显松散的站姿,眉头微皱。 满身都是破绽。 他再次提醒:“杨师兄,我开始了?” 杨策自信道:“师弟尽管出手。” 玉珩无法,抬手掐了一个基础法诀,便向杨策攻去。 杨策看到玉珩的起手式,心情更加放松。 是刚筑基的弟子常用的基础法诀,没有什么杀伤力,轻易就能挡下。 这个念头一晃而过,杨策迎身上前,准备接下这简简单单的一招。 在交锋的刹那,一股巨大的力道从对面传来。 杨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人已经重重摔下比试台。 杨策彻底懵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 玉珩也愣了片刻。 筑基中期的弟子,怎么那么不堪一击。 他和陆季白过招的时候,陆季白可是坚持了足足几刻钟呢。 观战席上,云和不忍直视地偏过头。 惨烈。 太惨烈了。 这恐怕是今天用时最短的一场比试。 衡昱在天衍宗,要一战成名了。 旁边的玉遥真人不知不觉张大了嘴巴。 他注视着几秒之内分出胜负的战况,又扭头看向云和。 “云和,你这弟子,当真是筑基初期?” 云和满脸真诚,“筑基初期,货真价实。” 玉遥真人沉默了。 是他的弟子太弱,还是云和的弟子太强? 一番诡异的寂静后,玉宿真人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这是喜事啊,宗门又出一位天骄。在下月的群英会上,我天衍宗将大放光彩。” 此言一出,气氛倏然一松。 掌门乐呵呵道:“是啊,其他宗门的长老们看到衡昱,怕不是眼睛都要红了。” 观战席恢复一片其乐融融的祥和,对战台那边的氛围依然微妙。 玉珩从台上跃下,走到杨策面前,伸出一只手,“杨师兄,承让了。” 杨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他想到自己刚刚的大言不惭,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拍拍身上的尘土,握住玉珩的手借力起身,“是我轻敌了,下次有机会,我们再打一场。” 玉珩颔首。 玉遥的弟子,实力不行,心性还成。 两人各自归位。 玉珩一回到归云峰弟子之中,就被团团簇拥。 “衡师弟,恭喜晋级!” “衡师兄,你刚刚那招太帅了,回去教教我们吧。” “接下来的比试,大家应该都在祈祷不要抽到和你对决了……” 毫无意外,衡昱在接下来的比试中每场必胜,一路赢到底。 云和听周围的恭贺声已经听麻了。 当弟子太争气的时候,师尊的社交压力也在逐渐增加。 玉遥真人挤到云和旁边,和她说悄悄话,“云和,我们逍遥峰和归云峰的关系,一向不错对不对?” 云和眼神放空。 是挺不错的,只有每次有重大事件需要他们在主峰聚集时,才说几句话的不错。 玉遥真人继续道:“你这个弟子到底是怎么教的?我也不用你倾囊相授,你就透露一二,让我开开眼界……” 云和坦诚道:“如果我说,都是靠他自己的天赋和努力……” 玉遥摆摆手,“云和,你这就不地道了。虽然我们各峰偶有竞争关系,但毕竟同气连枝。群英会召开在即,你可不能藏私。” 云和无奈。 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了。 她的余光扫过周围看似不在意,实则暗暗听着她和玉遥聊天的掌门、玉宿和玉华,心头一动。 “这样吧,与其让我来说怎么教,不如让衡昱向弟子们分享他是怎么修行,这效率不比我告诉你,你再去教徒弟来得高。” 玉遥闻言眼睛一亮,抚掌笑道:“这主意好,等门内大比结束,我们让胜出的优秀弟子开个分享会,交流交流修炼心得。” 他转头看向掌门,“掌门,您觉得呢?” 掌门欣然允诺,“百利而无一害之事,自当推行!”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云和长舒一口气。 有事,弟子服其劳。 这才是徒弟的正确使用方式! 等到金丹期弟子比试之时,陆季白的压力变得前所未有之大。 四周的窃窃私语不断传入耳中。 “没想到云和道尊那么会教弟子,衡昱都这么强了,陆季白作为归云峰大师兄,应该更厉害吧。” “可不是,前有玉珩仙君做师尊,后有云和道尊指点,陆师兄现在和我们比试,岂不是和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宗门大比最有看头的就是金丹期,我甚至去器物堂买了留影石,专门记录比赛的精彩时刻……” 陆季白的额上隐约冒出了汗珠。 器物堂的奸商,居然在这个时候兜售留影石。 要是赢了还好,万一输了,这种耻辱瞬间岂不是要随着留影石代代相传。 陆季白顿时精神紧绷,不敢有丝毫松懈。 玉珩不知何时走到了陆季白身侧,“陆师兄,道尊对我们寄予的厚望,切莫辜负。” 要是陆季白比试失利,云和的心情恐怕不会太好。 听到玉珩的话,陆季白的好胜心立刻燃起。 “我当然不会让道尊失望。” 转眼,便轮到陆季白上场了。 他的对手是掌门玉虚真人的弟子,卢玄。 他们是同一批入门的弟子。 当年,陆季白拜入玉珩仙君的归云峰,卢玄则拜入掌门的无极峰。 两人的修行之路也是无比相似。 几乎同一时期筑基,再结金丹。 他们现在的修为都是金丹后期,距离元婴不过一步之遥。 陆季白跃上对战台,对卢玄点头致意,“卢师兄。” 卢玄回礼,“陆师弟。” 卢玄寒暄道:“上次和陆师弟过招,还是上一次宗门大比的时候。” 陆季白的嘴角扯出一抹客套的微笑,“可不是,上次我们打了个平手,这次得好好分个胜负。” 两人眼中齐齐流露出明显的战意。 钟声一响,两道身影同时消失。 下一秒,在对站台正中发出一声兵刃相交的巨响。 第一次交锋像是一次试探,两人一触即离。 卢玄:“看来玉珩仙君飞升后,陆师弟也不曾懈怠修行。” 陆季白:“掌门平日事务繁忙,也没耽搁卢师兄刻苦钻研。” 观战席上,云和看得津津有味。 和金丹期的比试相比,刚刚炼气期和筑基期弟子的比试都有点像过家家了。 她一手撑着下巴,同掌门开始一番商业吹捧:“卢玄的修为又进益了。” 掌门一脸慈祥,只有眼中偶尔闪过的骄傲表露了他对这个弟子的满意。 “季白也不差,平日修行和归云峰事务两不耽误。要不是因为玉珩,我都想把人抢到无极峰了。” 云和笑眯眯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无极峰事务更多,卢玄平时也没少帮您打下手吧。” 掌门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一朵花了。 云和一边观察掌门脸上的神色,一边暗忖:要是把掌门哄高兴了,不知道能不能换个人去群英会。 下一刻,掌门便若有所觉般开口道:“云和,你就算好话说尽,该干的活还是跑不了。” 云和的神情登时晴转多云。 老狐狸就是难忽悠。 比试台上的战况越发焦灼,陆季白和卢玄打得难分难舍,身上都不约而同地挂了点彩。 陆季白的袖口破了大半,小臂上有一道新鲜的刮伤。 卢玄的发髻歪了,落下丝丝缕缕的碎发,耳侧是一处险险避过却依然被风刃割破的伤口。 两人微微喘气,紧接着再次兵戈相接。 有些观战的弟子已经紧张得喘不上气来。 “到底谁会赢啊,我可是压了卢师兄两百灵石。” “我压了陆师兄三百。” “我压了平局……” 云和也在思考这件事。 按道理说,她应该压陆季白赢。 但是上一次宗门大比,陆季白和卢玄意外打了个平手。除了庄家,所有人都是满盘皆输。 因此,云和今年以自己的名义压了陆季白两千灵石作为支持。 又悄悄让吉春去压了三千灵石,赌一把平局。 不管陆季白是赢是平,她都不亏。 但万一是他输了…… 那就只能让陆季白打工还债了。 云和冷静地想着。 18、第 18 章 当其他对战台的比试陆陆续续分出胜负时,陆季白和卢玄脚下的那方擂台不知何时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痕。 云和眼尖,第一时间发现了场上的端倪。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对掌门悠悠道:“比试台年久失修,该叫器物堂的人好好检查了。” 对战胜负判定的其中一条标准,就是先落下比试台的一方为输。 若是因为比试台的问题影响了比试,这责任可得分个清楚。 掌门镇定地捋捋胡子,“大比之前,所有都由器物堂检修过一遍。” “只是这比试台本就是为金丹期弟子准备的,季白和卢玄距离元婴都只差一步,打得激烈了,比试台承受不住也算正常。” 云和抖抖衣袖,双臂环胸,暗自腹诽:说白了,还不是宗内经费紧张,舍不得花钱把比试台升级成能承受元婴攻击的。 同一时间,比试台上。 陆季白也发现了脚下的裂痕。 他眼神一动,虚晃一招,紧接着调转攻势,直击那道不起眼的裂痕。 “咔啦!” 在此重击之下,裂痕如同蜘蛛网一般,朝着卢玄的方向迅速扩散,他所在的半边比试台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卢玄见状,当即反击,攻向陆季白脚下。 下一秒,陆季白脚下的台面也开始土崩瓦解、支离破碎。 “轰——” 碎石滚落,尘土飞扬,漫天沙石遮住了大部分围观者的视线。 云和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烟尘之后的两道身影。 她的五千灵石是赚是赔,就看此刻了。 几息之后,两道滞空的身影齐齐落地。 掌门顿了顿,语带遗憾,“如果我没有老眼昏花,卢玄似乎比季白早落地半秒。” 云和想到自己多压了一千灵石的平局,不确定道:“我这边看着,他们倒像是同时落地。” 玉华真人紧随其后,“我看也是同时。” 玉宿真人和玉遥真人面面相觑,难以确定。 掌门干脆道:“不如叫他们来问问。谁先落地,没有比当事人更清楚的了。” 陆季白和卢玄被叫到观战席前,掌门直接询问:“比试台坍塌的时候,你们俩谁先落地?” 卢玄抿了抿唇,略有不甘地开口:“应当是我——” 他这边的比试台先开始塌陷,他临时施展的浮空术法又被陆季白强行打断。 按照时序,应当是他先落地。 话音未落,陆季白出言打断:“要是我没看错,卢师兄落地时,恰好踩在了一块台面碎石上……” 只要踩在比试台的碎石上,就不算真正落地。 听到这,云和的心倏然高高提起。 她下注的五千灵石巨款,难道就要这样打水漂了? 卢玄微愣,马上解释:“陆师弟,我只有半只左脚先踩到了碎石,接着右脚便落地了……” 陆季白听完,笑道:“那我和师兄便是同时落地了。” 此言一出,皆大欢喜。 云和长舒一口气,提起的心落回原处。 掌门也乐见同门相惜,“既然如此,你们今年又是平局了。” 陆季白闻言,朝着卢玄挑了下眉稍。 “卢师兄,这次是平局。等冲击元婴时,我定要快师兄一步。” 卢玄不服输地撸起袖子,“陆师弟,谁先谁后,且看着吧!” 随着宗门大比进入尾声,获胜弟子皆获得了宗门奖励。 根据各峰表现,宗门对优胜弟子更多的峰头也会给予一定的资源倾斜。 云和唤来陆季白、玉珩和程非一,一边飞快扫过陆季白给她列出的极其详尽的归云峰物资清单,一边满意点头。 “这次宗门大比,大家都辛苦了。” 云和随手合上清单,继续道:“对了,你们作为本次大比表现突出的弟子,需要参加道法堂的分享会,和同门交流修炼心得。” 除了程非一不明所以,玉珩和陆季白都是一怔。 分享会?这是什么时候定下的规矩? 在天衍宗这么些年,他们可从来没听说大比之后还有这个东西。 陆季白赶紧问道:“道尊,敢问这分享会是——” 云和意味深长地瞥了玉珩一眼,“说起来,还得谢谢你这位好师弟。衡昱在大比中表现过于突出,其他峰的真人都想让座下弟子前来学习一二。” 陆季白脑子转得飞快,“那让衡师弟代表我们归云峰参加不就行了,我和程师弟表现平平,哪有多少经验能分享……” 云和沉默片刻。 想当年,陆季白是一个多么积极进取,勇于分担的归云峰大师兄。 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在她身边待久了,居然都学会偷懒了。 玉珩也觉得陆季白变了。 他沉声道:“陆师兄虽然和卢师兄打了一个平手,但怎么说都是归云峰金丹弟子第一人,这个分享会缺了谁,都不能缺了陆师兄。” 此话一出,陆季白被彻底架住了。 他用力磨了磨后槽牙。 这个衡昱,怎么老和他过不去。 他知道自己这个大师兄平日有多忙吗! 相比之下,程非一就显得正常多了。 他紧张中带着一丝激动,“师尊,这个分享会,我该准备些什么?” 云和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看看陆季白这个老油条,再看看程非一这个新弟子。 就知道人和人的差距有多大了。 云和笑盈盈道:“简单说说你的修炼心得。反正你们三个都得参加,有什么拿不准的,和季白、衡昱互相讨论讨论。不管怎么说,你们都代表了归云峰的脸面。” 程非一老实点头,认真记下。 陆季白这下算是听明白了。 道尊是想当甩手掌柜,但他们仨必须好好表现,为归云峰争光添彩。 玉珩非常淡定。 一个小小的分享会,简单。 他只要注意别不小心分享出一些他这个境界不该知道的东西就行。 就在云和布置完任务,准备散会的时候,吉春领着赌局赢下的灵石回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 “道尊,这次大比赚的灵石一共有……” 吉春的声音在目光触及陆季白三人时戛然而止。 云和若无其事地摁了摁眉心。 吉春的嗓门,真大啊。 陆季白首先反应过来。 “道尊是对大比的输赢下注了?” 紧接着,陆季白的脸上露出些许歉意。 “弟子没有赢下比试,让道尊失望了。” 云和在心里悄悄道:不失望,她一点都不失望,平局赚得更多。 面上,她却打了个哈哈,“没事,我只在你这压了两千灵石。” 陆季白更愧疚了。 两千灵石! 他每个月从宗门领到的份例也不过两百。 陆季白决定从今日起全力承包所有的归云峰事务,定不让道尊费丝毫心力。 玉珩眼神微动,看向云和的眼中闪过莫名的光。 “师尊也压我赢了吗?” 云和肯定道:“当然,你是我的弟子,我必须压你赢。” 压是压了,就是只压了五百灵石。 就算输了,也不会太心痛。 玉珩心满意足地闭上嘴。 云和压他赢,云和对他有信心。 云和看重他。 程非一看着云和,眼中满是期待。 云和察觉他的目光,连忙道:“非一我也压了。你们争气,帮我赢了不少灵石!” 玉珩和程非一都骄傲地挺直了腰板,唯有陆季白默默垂下了头。 吉春看看陆季白,又看看状若无事的道尊,偏过头对着光秃秃墙壁发呆。 要知道,道尊赚的最大一笔,可是他代道尊压的陆师兄平局呢。 19、第 19 章 云和近日有些小忙。 主要原因是山下书铺新出了一批话本,次要原因是她要准备前往群英会的相关事宜。 当然,这些事宜都是她口头指点,陆季白负责身体力行。 忙得脚不沾地的陆师兄自然而然地拉上了衡师弟,衡师弟又拉上了程师弟。 归云峰师徒几人都不约而同地忙了起来。 此刻,云和就躺在美人榻上翻着新到的话本。 看到话本主角出远门意外落入秘境,储物袋里却找不出一件过夜的装备时,云和一骨碌坐起身来。 “吉春,前几年我过寿时,掌门是不是送了一件法器,是一条收放自如的楼船……” 吉春从一堆打包的零散物件中冒出头来,“道尊,宗门出行有飞舟,归一岛也有住宿,您带那笨重的楼船做什么?” 云和:“有备无患。” 云和一想到话本主角在荒郊野岭风餐露宿,抱团取暖,当即打了个哆嗦。 她这些年在归云峰养尊处优久了,吃不得这种苦。 吉春在出行清单上又加了一条,“既然要用楼船,楼船里的床铺桌椅板凳装饰摆件也得都备上……” 最后,吉春给云和整出了足足八个储物袋的东西。 吉春犹豫道:“道尊,这是不是太多了。” 腰上挂八个储物袋,就像是在脸上写了四个大字——我是肥羊。 云和语重心长,“吉春,穷家富路。你家道尊出这一趟门,短则两月,多则半年。八个储物袋一点都不多。” 云和满意地将储物袋连成一串,挂在腰间试了试。 沉甸甸,很安心。 分享会当天,云和象征性地露了下脸,对弟子们以示鼓励,便又重新投入话本的怀抱。 留在归云峰的舒服日子不多了,珍惜一天是一天。 分享会过后一周,就是天衍宗前往群英会的日子。 云和把吉春留在归云峰看家,只带上了弟子们。 各峰参加群英会的弟子在主峰集合,掌门和诸位真人为大家送行。 掌门郑重地将一枚宗门令牌交给云和,“这些弟子,就都托付给你了。” 云和顿感压力。 她接过令牌,“这令牌是?” 掌门口述令牌的使用说明,“参加群英会和出入归一岛的凭证。紧急情况下,也能当传送阵用,捏碎令牌,直达宗门……” 云和连忙小心收好。 这玩意儿可不能弄丢了,万一没了令牌,他们天衍宗进不去归一岛,笑话就闹大了。 掌门说完,其他真人依次上前。 玉华别扭道:“我紫霄峰的弟子,就交给你了。” 玉遥心大,“我的弟子都皮厚肉糙,路上你随便使唤。” 玉宿慢吞吞道:“我的弟子能算卦,小事可以让他们帮着算算,大事么,不一定能算准,你随便听听就行……” 云和:真是大实话,也不知道玉宿的弟子们听此评价,作何感想。 前往归一岛的飞舟已经准备就绪,各峰弟子像是出笼的鸟儿一般,兴奋地跑上飞舟,找到各自的舱位。 成箱的灵石作为燃料投入舟腹,飞舟启动升空。 云和站在舟首,朝着掌门等人挥手作别。 飞舟调转方向,朝着归一岛的方向疾驰而去。 云和站在舟首吹了一会儿冷风,觉得脑瓜子有点凉。 她正准备回舱内休整片刻,一转身,被身后乌压压的人群吓了一跳。 嚯,她身后何时站了那么多人! 云和清清嗓子,对着一群脸生的弟子开口道:“你们都挤在这做什么?” 要不是飞舟的平衡系统做得好,说不定船都得被他们压歪了。 各峰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没人说话。 最后还是陆季白看不下去了,出声道:“道尊,他们就是,好奇……” 云和微愣,“好奇?” 有了陆季白先开口,一个紫霄峰的小姑娘胆子也大了起来。 “是啊,道尊,我入门这么久,也只有在弟子大比的时候远远见过您一面。平日在宗门里从来见不到您呢。” 又有一名观星峰弟子加入谈话,“那我比她多一次,道尊来我们观星峰和师尊论道的时候,我远远碰见过一回。” 一名归云峰弟子骄傲道:“那我今年见了道尊三次,比去年多了整整两次!” 云和一时无言,是她太宅了吗? 常年都在归云峰山顶闭门不出,偶尔去趟四方城,也是乔装改扮。 但有一说一,宅在归云峰真的很舒服。 云和不知不觉被各峰弟子围在了中间。 头次出远门的年轻弟子们叽叽喳喳的,仿佛有用不完的活力。 紫霄峰弟子:“道尊,路上我若有修炼的问题,可以来想您请教吗?” 云和对上小姑娘眼巴巴的神情,心里一软,“没问题。” 逍遥峰弟子憨憨挠头,“道尊,我师尊说,路上有事都找您,回头他亲自带着谢礼上归云峰。” 云和:玉遥真会给她找事。 但对上弟子朴实而真诚的眼神,云和还是一口答应,“成。” 另一边,无极峰的卢玄一把搭上陆季白的肩头。 “道尊,我不给您添麻烦。只要抽空把陆师弟借我一会儿,让我和陆师弟切磋切磋就够了。” 云和无视陆季白求救的眼神,一脸欣慰:还是掌门座下的弟子最懂事。 观星峰弟子不好意思地对云和小声道:“道尊,我们师尊布置了任务,晚上可能需要在甲板上夜观天象,如有打扰,望您见谅。” 云和笑眯眯道:“不打扰。” 玉宿表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没想到私底下那么卷。 云和在心里悄悄提高了对观星峰的警惕。 玉珩被挤在人群最外围,觉得玉华和玉遥都太不会教弟子了。 前往归一岛的路途漫长,云和正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现在被这群弟子挤得无暇分身,比在归云峰劳累太多。 程非一感觉到身边的玉珩“嗖嗖”往外冒冷气,下意识搓搓胳膊。 “衡师兄,你出门不高兴吗?” 玉珩面无表情,“高兴。” 程非一看看玉珩,又看看其他真一脸兴奋的弟子们,小声嘀咕:“衡师兄就算高兴,也怪与众不同的……” 一个时辰后,玉珩忍不住了。 他运转灵力,扬声道:“师尊,平日这个点,您该打坐修行了!” 云和一怔。 修行,她什么时候修行过? 对上玉珩沉静的眼神,云和脑中灵光一现。 “哦,原来都这个时辰了,确实该修行了。” 围成一团的弟子恍然退开,“是我们打扰道尊了。” 云和顺溜地从弟子们的包围中走出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玉珩自然地跟了上去。 云和忽然觉得玉珩看着顺眼了许多,轻声赞道:“懂事。” 玉珩飞快翘了下唇角,“都是弟子该做的。” 留在原地的程非一一脸茫然,师尊和衡师弟之间好像忽然立起一道结界,把他隔离在外。 其余弟子还在小声讨论,“这个时辰修行,是有什么讲究吗?” “莫非是更容易吸收天地灵气?” “那我也改成这个时间修行。” “不说了,回去修行了……” 弟子们纷纷作鸟兽散。 陆季白在被卢玄拉走之前,好心敲了程非一一下。 “别傻愣着了,多听,多看,多学。” 作为大师兄,他也只能提醒到这里了。 程非一低眉沉思。 “陆师兄说的,难道是及时提醒师尊修行……” 20、第 20 章 云和在飞舟上的生活过得格外充实。 想透风的时候,就去甲板上和弟子们聊聊天,吹一吹当年横闯修真界时碰到的奇闻逸事。 想躺平的时候,就回舱房里瘫一瘫。 吉春处事妥帖,所有打发空闲时间的话本,棋盘,零嘴等都给她分门别类的放好了,一打开储物袋就能找到。 这日,云和看完最新一期话本,抓心挠肝地想知道下一回的剧情走向。 可惜下一期话本要下月才出,也不知道归一岛附近有无书铺售卖。 云和立刻用传讯玉符给吉春发了一条讯息,提醒他下月及时去帮她抢购话本。 玉珩来给云和送午膳时,看到就是她百无聊赖地把玩玉符的一幕。 玉珩瞥一眼案几上摆着的六博棋,忽然开口:“师尊若是无事,不如弟子陪您对弈一局?” 云和眉稍一动,“你会六博棋?” 六博棋并不是修真界的流行棋类,要不是玉珩喜欢,老是拉着她对弈,让她食髓知味,她现在也不至于随身携带。 玉珩颔首,“略懂一二。” 云和顿时来了兴致,也顾不上用膳,直接在案几前盘腿坐下,指指对面的位置,“来。” 玉珩从善如流。 云和抬手准备和玉珩划拳猜数,以确定先后手和行棋步数。 玉珩突然开口:“师尊,既然要对弈,不如再加点彩头?” 云和玩味地翘了下唇角,“看来你对自己挺有自信。” 玉珩不动声色,“弟子只是想为这次对弈多添几分趣味。” 过去和云和对弈,他们的胜负都在五五之间。 赌一把,不亏。 云和爽快应战,“成,你想赌什么?” 在玉珩开口前,她迅速补充道:“得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异想天开的条件不算。” 比如让她天天指点修行这种,就属于强咸鱼所难了。 玉珩眼神微闪,“放心,不会让师尊为难。我若赢了,只问师尊一个问题。” 云和挑眉,“看来这个问题不简单。” “若我赢了,你先欠我一件事。具体内容等我想好了再说。” 玉珩一口答应。 两人划拳,云和胜,执子先行。 云和捏起棋子,打趣道:“看来你今天的运气不算好。” 玉珩淡然道:“事在人为,所谓运气,并不能决定最终成败。” 云和下意识道:“只有运气差的人,才会说这种话。” 玉珩沉默了一瞬。 在修行以外的事情上,他的运气一向不是很好。 行棋至中局,云和的速度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她眉头微皱,指尖在棋盘一角轻轻叩击。 这棋风,怪眼熟的。 云和微妙地瞅了玉珩一眼,“你这棋,跟谁学的?” 玉珩顿了顿,“偶然得一棋谱,便自学了。” 这是真话,他的六博棋,就是这么学的。 云和抿唇。 莫非是家传的棋谱? 云和晃晃脑袋,把纷杂的思绪抛到一旁,努力集中精神于棋盘。 她本以为衡昱说自己会六博棋,只是略懂。 没想到他深藏不露。 二十岁的年轻人,棋风和千年老狐狸一样,诡诈多变。 一不小心就会落入他的陷阱。 云和原本玩玩的心态彻底认真起来。 不是为了赌注,是为了她的颜面。 师尊输给弟子,就算是下棋这种小事,说出去也不像话! 云和落子越发慢了,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棋盘,不敢有丝毫松懈。 玉珩的坐姿依然放松。 趁着云和专心观察棋盘的时候,他才放纵自己的眼神,从云和的眼角眉梢,一点点勾勒至她的发尾末梢。 他看着一缕不听话的发丝落到云和的鼻尖,被她不耐烦地扫去。 又看着她下意识咬住唇瓣,指尖在唇角来回摩挲。 玉珩看得入神,直到云和忽然抬眸提醒,“到你了。” 玉珩匆忙移开视线,随手抓起一枚棋子,故作镇定地落在棋盘一角。 云和看着他这着急忙慌的一步,奇怪地扫过整幅棋局,“你确定下这里?” 如果说玉珩前面的下法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老手。 那这一步下得简直像个蹒跚学步的孩童,不仅破坏了他之前好不容易成型的布局,还留下一个明显的漏洞。 玉珩正垂着眼,努力回想自己刚刚到底盯着云和看了多久,是否从太过明显的眼神里泄露了什么。 听到云和的询问,他来不及多想,直接道:“我确定。” 云和兴奋地搓搓手,在玉珩前半场布下的天罗地网里毫不客气地撕开一道裂口,开始新一轮的进攻。 玉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下错棋了。 云和敏锐地捕捉到玉珩脸上一闪而过的懊悔,悠悠道:“落子无悔。” 玉珩捏紧手上的棋子,指甲因为重压微微泛白,“不悔。” 他重新扫视全局,在核心处再次落子。 云和注视着近乎补救的一子,眼中闪过微光。 好棋。 可惜前面那如同昏头的一步,就算大罗金仙也难救。 云和飞快落子,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对棋盘上的敌人开始全方位的围剿。 云和步步紧逼,玉珩节节后退。 玉珩苦笑着慢慢落子。 他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像是为了这一局输得不要太难看。 在胜负落定前夕,玉珩叹一口气,对着云和喊了一声:“师尊。” 语气是难得的软和。 云和铁石心肠,毫不留情地落下最后一子,将玉珩赶尽杀绝。 “叫师祖也没用。” 玉色的棋盘上,玉珩兵败如山倒。 他默默收了棋子,抬眼对云和道:“师尊,要不,再来一局?” 云和见好就收,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起身活动腿脚。 “不来了,我要用膳了。” “别忘了,你欠我一件事。” 玉珩无法,只得埋头收拾棋盘,“行,等师尊想好了,就告诉我。” 云和一边打开膳盒,一边随口问道:“你说想问我一个问题,是什么问题?” 玉珩迟疑片刻,摇摇头,“等下次,我赢师尊一局再问。” 云和语气轻快,“你不如现在说说,万一我心情好,直接告诉你了呢?” 玉珩坚持道:“算了,下次吧。” 云和皱皱鼻子。 这小子,怎么还跟她打上哑谜了? 21、第 21 章 又过了几日,云和像往常一样,在甲板上来回溜达,忽然看见远方云层中出现一座若隐若现的孤岛。 岛中是一道弯形沟壑,将岛屿划分成均匀的两半。 一半裸露着大片黑色岩石,另一半则覆盖着苍茫白雪,形如太极,一分两仪。 云和脚步一顿。 归一岛,到了。 不多时,舟上其他眼尖的弟子也发现了这座云中之岛,大声欢呼道:“快看,那是不是归一岛!” 甲板上响起一串凌乱的脚步声,弟子们纷纷跑向舟首,眺望岛屿的方向。 玉珩不知何时走到云和身侧,轻声道:“师尊,那边又有一艘飞舟过来了。” 云和闻言望去,果然在西边又看到一艘疾驰向归一岛的飞舟。 她注视着舟身上的特殊标记,开口道:“是千机门。” 千机门最擅奇门诡道,精通机关术。 在普通擂台对战上不占优势,但是在秘境中,总有出其不意的胜法。 而群英会,就是将各门派的弟子投入归一岛的上古秘境进行一场大型角逐。 几息之后,天衍宗的飞舟和千机门的飞舟在空中狭路相逢。 “对面的飞舟上,可是天衍宗的道友?” 一道略显阴柔的声影从千机门的舟上传来。 云和听见这道声音,就是眉头一皱,“来的怎么是他?” 玉珩下意识看了云和一眼,千机门有云和的故人? 云和快步行至舟首,扬声道:“正是。” 千机门的飞舟上,一道瘦削的黑影迎风而立,身后是整整齐齐的千机门的弟子。 在看到云和的瞬间,黑影愣了片刻,紧接着语气微妙道:“这不是云和道尊吗?” 云和不客气道:“冬无复,你别阴阳怪气的。” 冬无复并不搭理云和道话,继续道:“谁能想到云和道尊也有舍得出天衍宗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要在归云峰上闭死关直到飞升呢。” 云和发出一声冷哼,“在合体期冲击三次,才勉强突破到大乘的人,应该没有资格说我吧!” 冬无复的脸色扭曲了一瞬,“要不是你当年——” 下一秒,他戛然而止,话锋一转道:“今年归一岛开放的是木鸢秘境,若是堂堂天衍宗在这次群英会输给我们千机门,不知道你回去如何该如何交待……” 云和掀了掀眼皮,冷声道:“这种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冬无复不怀好意地瞥了她一眼,“这次群英会,我很期待。” 说罢,他从袖中摸出一块令牌注入灵力,一道绿光从归一岛内延伸而出,将千机门的飞舟完全笼罩。 一个呼吸之后,千机门的飞舟凭空消失。 他们先一步入岛了。 周围弟子担忧地看向云和,“道尊,他刚刚说的木鸢秘境……” 云和冷静道:“一个布满各种机关术的秘境。” 她扫过弟子们年轻的脸庞,正色道:“一力降十会,就算千机门弟子更懂机关术又如何,我们天衍宗也不是吃素的。” 这句话当即激发了弟子们的胜负欲—— “没错,顺风局赢了不算什么,逆风局赢了才能显出我们天衍宗的实力!” “区区一个千机门,也敢在我们面前放大话,看我不在秘境里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就在弟子们愤愤而谈的时候,云和掏出自己的传讯玉符发了一条讯息。 玉珩隐约看到掌门二字,“师尊,你是要和掌门商讨对策吗?” 每一次群英会,归一岛出现的秘境都千变万化。 若是能碰上有占优势的秘境,自然是最好的。 但碰上劣势秘境,在进秘境前,就得好好规划一番了。 云和神色不变,“不是,我和掌门说一声,我要匿名向群英会主办宗门联合会举报,千机门作弊,提前探听秘境内容。” 玉珩怔了一秒。 各宗门想办法提前打听秘境主题不是什么秘密,但大家一般都是心知肚明地私下进行,不会在明面上明晃晃捅破。 不过按照规矩,这的确可以算是一种违规行为。 云和拿着传讯玉符一通操作,最后心满意足地收起玉符。 “等着吧,就算最后不能对千机门进行处罚,但冬无复肯定少不了吃点挂落,至少也得被千机门内问责。” 一旁的陆季白见怪不怪地听完云和的计划,拍拍玉珩的肩。 “衡师弟,咱们道尊就是这个性子,你习惯就好。” 玉珩斜了陆季白一眼。 他的道侣怎么样,还用陆季白来说? 然而玉珩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从刚才的对话里,明显能看出云和那个冬无复有过节,但他从未从云和口中得知过这个名字。 他对云和的了解,似乎还是不够。 云和不知道玉珩起起伏伏的心情,她找出掌门交给她的令牌注入灵力。 巨大的牵引力从归一岛的方向传来,飞舟在一刹那穿越厚厚的云层,直达岛心。 飞舟落地时,修为稍低的弟子们各个晕头转向,身体发软地扶着舟侧扶手喘气。 云和一手揪住一个弟子,待玉珩和程非一站稳后,才松开两只手。 “实在难受,就吃一枚清心丹。” 程非一听话地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丹药仰头服下。 玉珩勉强站直身子,嘴硬道:“师尊,我不晕……” 一个传送门罢了,他走过的传送门,估计比程非一吃过的饭还多,早就习惯了,怎么会晕—— 话音未落,玉珩就趴在栏杆上干呕了一声。 云和怜爱地看了云珩一眼,“不要逞强,金丹以下晕传送门传送阵是常态,就算金丹期,也有不少人因为体质原因会晕,比如——” 云和抬手指向面色惨淡的陆季白,“你们陆师兄,到现在都不习惯呢。” 陆季白娴熟地磕了一枚清心丹,安慰玉珩,“你才筑基,嗑丹药不丢人。” 玉珩咬牙倒出一枚丹药服下。 这修为,真是拖后腿。 他要尽快结丹结婴,恢复从前的实力! 待弟子们恢复得差不多了,云和带着所有弟子走下飞舟。 迎面走来一位穿着太极服的归一岛修士,“见过云和道尊,我是本次负责接待诸宗的屈清,请您和门下弟子随我来。” 屈清将他们一路领至半山客院,“这是分给天衍宗的院落,可以稍作休息。” “本次秘境预计三日后开启,还有一些路途遥远的宗门没有抵达,待所有人到齐后,我们会召集大家,公布本次群英会的试炼内容。” 云和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在屈清准备离开时,她随口问道:“千机门是不是在我们前面进来的,他们住在哪儿?” 屈清指向不远处的另一片院落,“就是亮灯的那一片,和你们离得不远。” 屈清好奇道:“云和道尊如果要找千机门的真人,我可以代为传话。” 云和露出客气的微笑,“不必了,我们话不投机。” 屈清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是不是把天衍宗和千机门安排得太近了,但之前也没听说这两个门派不和,难道是私人恩怨? 屈清决定让夜间巡逻的弟子多多留意,万一客院这边发生了冲突,需第一时间上报。 是夜,云和正挑灯研读话本,就听见外头传来一声耳熟的怒喝:“云和!” 云和不紧不慢地在话本看到的位置夹了一枚书签,拢着衣袖晃晃悠悠地走出院落。 刚一出门,就看见一把尖锐且泛着绿光的银针迎面袭来。 云和猛地一挥衣袖,将全部银针原路送返。 冬无复飞身避让。 一枚枚银针扎入他身侧的苍松,针身完全没入树干,原本生机勃勃的苍松转眼枯死,满树枝叶尽落。 云和摇头,“多年不见,你的手段还是那么上不得台面。” 冬无复气得额角直跳,“云和,到底是谁背地里耍阴招?” 云和一脸无辜,“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明白?” 冬无复眉毛竖起,“除了你,还有谁会举报我探听秘境情报?” 云和作恍然大悟状,“原来你是非法探听秘境啊,我还以为今年提前公布了秘境内容,只是我没留意,错漏了消息呢……” 冬无复大怒,正要再次动手,却见一支身穿太极服的巡逻队伍举着灯笼冲了过来。 “真人且慢,群英会前严禁各宗门之间打斗,违者将取消群英会资格!” 冬无复面有不甘地收了手,对云和恶狠狠道:“这次的事,我记下了!” 云和耸耸肩,目送冬无复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为首的巡逻弟子提着灯笼上前,“云和道尊,敢问刚刚是发生了什么?” 云和正了正脸色,“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冬无复那家伙二话不说,上来就是攻击,可能是我哪里不小心惹到他了吧。” 巡逻弟子叹一口气,“一直听说千机门的无复真人脾气不好,没想到才来第一天就……” 云和赞同地点点头,“是啊,还好刚刚是冲我来的,要是他对普通弟子动手,今日就该出人命了。” 巡逻弟子看到旁边完全枯死的苍松,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无复真人下手也太过狠辣,我会马上禀告岛主。” 他略带歉意地看向云和,“您如果觉得住在千机门旁边不适,我们可以为您和门下弟子调整住处。” 云和好脾气道:“没事,这样太麻烦你们了,我们住在这就好。反正冬无复打不过我,要是换了旁人过来,恐怕更不安全。” 巡逻弟子的眼中露出一丝感激。 没想到天衍宗的云和道尊那么平易近人,为人体贴。 他一会儿就和负责的弟子说一声,对天衍宗的院落多加照顾。 至于千机门,只能让弟子们多避着些了,免得再生冲突。 22、第 22 章 由于住得足够近,云和接下来出门溜达时,还偶遇了冬无复几次。 不知是不是受了警告,冬无复没有再冲动滋事,只是恶狠狠地瞪云和几眼,就大步流星地走开。 云和不禁有些遗憾,几百年不见,冬无复的性子还是沉稳了不少,都不容易上当了。 随着各大宗门陆陆续续抵达归一岛,云和每日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少。 陆季白忍不住出言劝说:“道尊,每次群英会也是各大宗门长老交际的时候,您一直闭门不出,是不是不太合适?” “甚至有其他宗门的弟子找到我头上,问我们天衍宗来的是哪位真人……” 云和闭眼靠在软塌上,一手摇着蒲扇,“掌门只说让我带弟子来参加群英会,可没让我到处交际,维系宗门关系。” 要知道,她的人生信条就是只做份内之事。 陆季白哑然,“要是有人来问——” 云和扇了扇风,随口道:“就说天气太热,我中暑了。” 陆季白沉默。 且不说大乘期真人寒暑不侵,就是外面这个天气,也很难让人中暑。 道尊这个借口,真是太不走心了。 玉珩安静地地给云和泡上一杯凉茶,对陆季白道:“陆师兄,师尊疲于交际,正是你站出来为她分忧的时候。你现在开始结交各宗人脉,不光能在群英会结一份善缘,以后出门游历也能受益……” 陆季白默默盯了玉珩几秒,有其师必有其徒。 云和道尊支使他干活就算了,连衡昱都开始这样,长此以往,他在归云峰的地位岂不是一降再降。 陆季白扯了扯唇角,开口道:“衡师弟作为道尊亲传,不是更适合为道尊分忧吗?” 玉珩一本正经道:“我才拜入师尊门下不久,不过筑基期,不像陆师兄修为高深,早早就在外面闯出了名声。何况你师从玉珩仙君,修真界谁不知玉珩仙君的名头……” 玉珩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夸了自己一波,又给陆季白戴上高帽。 陆季白的嘴角不知不觉越翘越高,稀里糊涂地应了下来,“那明日凌云阁、梵音寺邀约的茶会,我就代道尊跑一趟……” 云和笑盈盈地看着玉珩把陆季白忽悠走,称赞道:“有天赋的人,果然学什么都快。” 玉珩心里一喜,面上却故作镇定。 “师尊谬赞。” 在云和划水偷闲,陆季白忙忙碌碌之中,秘境开启之日悄然而至。 一大早,各宗长老便领着门下弟子齐聚归一岛中央。 众人面前是那道将岛屿一分为二的沟壑。 深壑之中不断飘起星星点点的荧光,在沟壑上空渐渐构成一个圆形大门。 门中星光闪烁,隐约可见木鸢图形。 归一岛岛主站在荧光门前,朗声宣布:“今年群英会开放的秘境为木鸢秘境,入秘境者,修为最低筑基,最高金丹,各宗门进入人数最多不得超过十五人。木鸢秘境中心为一座上古地宫,最先进入地宫拿到上古遗物的队伍胜出……” 程非一在云和身后悄悄叹一口气。 虽然早就得知只有筑基期才能入秘境,但真的听到这项规则,他还是难免感到可惜。 云和察觉到程非一的情绪,出声劝慰道:“等下一次群英会,你自然就能进去了,这次先让陆季白和衡昱给你探探路。” “像衡昱这样刚筑基的进去,如果不跟紧同宗门的师兄,分分钟就被其他宗门的人套麻袋了。但等你到金丹期后再来,就轮到你套别人麻袋了……” 程非一小心地瞅了玉珩一眼,虽然这话听起来对衡师兄不太友好,但他确实有被安慰到。 玉珩在云和身后低声道:“师尊,我不会让别人套麻袋……” 丢了你的脸。 云和只觉得玉珩的气息拂过耳尖,有些发痒。 她下意识偏了偏头,“对,跟紧陆季白,你还是挺安全的。” 玉珩的声音几乎是一字一字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就算没有陆师兄,我也不会随便被人套麻袋。” 云和敷衍点头,“是,你不会。” 一些年轻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和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她懂。 说话间,荧光门已经彻底成型。 每个宗门的领队弟子从归一岛岛主手中领了一枚铁铸签,上刻木鸢二字。 陆季白手持铁铸签,带着天衍宗弟子一起走向荧光门。 入门前一刻,玉珩忽然回头看向云和的方向。 云和对上玉珩深深的目光,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奇怪的滋味。 她下意识自言自语道:“进秘境而已,最多几个月就能出来了,这眼神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下一秒,她“呸呸”两声。 “不吉利,天道在上,就当我刚刚什么话都没说。” 进入秘境的顺序是随机抽取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云和的举报,千机门被排在了最后一个,比最早进入的宗门晚了整整一个时辰。 在所有弟子进入完毕后,那座悬浮的荧光门渐渐收拢,变成一道光束没入深壑。 归一岛岛主抛出一枚镜子状的法器,在岛屿上头投射出秘境内的场景。 “每一支铁铸签方圆一里内的画面都会被投射在镜面上,方便各位真人观看每支队伍的进度,以及判定最终胜负……” 云和带着程非一在镜像前的观看席上入座。 没一会儿,她的身边刮过一阵冷风,冬无复在她隔壁入座。 “云和道尊应该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云和慢悠悠地掏出一把瓜子,娴熟地磕了起来,“当然不介意。” 冬无复嫌弃地往旁边挪了两寸,“希望你过几日还有嗑瓜子的心情。” 云和不理他,淡定地给程非一分了半把,“你也磕点,免得无聊。” 程非一老实地接过瓜子,认认真真磕起来。 磕了两颗,程非一就在镜像中找到了天衍宗的队伍。 “师尊,我看到陆师兄他们了。” 云和点点头,“我也看到了。” 他们的运气似乎不太好,正正好好落在了一片石头阵中。 落在其中的人不一定能马上发现,但在高空俯视的镜像投射中,能依稀看出阵中的隐晦杀机。 冬无复幸灾乐祸地嗤笑一声,“云和,你们天衍宗的运气不行啊。” 云和的目光飞快扫过全部镜像,停在千机门的队伍上。 他们落在了一片错综复杂的湖底迷宫。 云和随手抖落一枚掉在袖口的瓜子皮,“彼此彼此。” 冬无复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脸色一黑,暗道一声晦气。 23、第 23 章 除了天衍宗和千机门,其他门派的落点或许也暗藏危机,但和他们相比,都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了。 梵音寺的佛修们甚至直接落在了距离地宫不远的一片树林里,可谓天选之子。 冬无复看见这一幕,忍不住撇嘴道:“真是走了狗屎运。” 云和难得在心里赞同冬无复的说法。 就梵音寺这个落点,他们不拿前三都说不过去。 云和羡慕了一会儿别人的运道,就把目光重新移回天衍宗的队伍。 初入陌生秘境,弟子们都十分谨慎,没有人擅自行动,触发石头阵中的机关。 陆季白和卢玄作为弟子中的领头羊,分别带了一半弟子,开始在阵中寻找出路。 云和看着陆季白在阵中东摸摸,西看看,一直不得要领,不禁小声嘀咕道:“玉珩也不知道教徒弟点有用的,连个机关阵都耽误那么多功夫。” 话音刚落,陆季白身侧的玉珩就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他揉揉鼻子,看着陆季白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在心里默默道:陆季白这个不中用的,不会在第一个阵法就要他亲自出手吧…… 程非一不懂阵法,就看见镜像上的同门不断在原地打转。 他好奇道:“师尊,若是深陷阵中,该如何破解?” 云和将手里的瓜子在茶案上铺开,轻轻拨动几下,就复刻出了秘境中的石头阵。 她在阵中放下一枚刚刚剥好的瓜子仁。 “若阵中人在此处,最快的破阵之法就是走天枢位……” 正当云和同程非一细细讲解时,秘境之中,玉珩不知在陆季白耳侧说了什么,弟子们依次有序地走向天枢方位。 指代弟子的瓜子仁在云和手中灵活走位,绕过周围的重重障碍,直冲阵中生门。 同一时间,秘境中的天衍宗弟子们近乎同步地在石头阵中飞快穿梭。 冬无复一只耳朵听着云和对程非一的指点,眼睛紧盯着镜像上飞速移动的天衍宗弟子,喃喃自语:“真是见了鬼了……” 半个时辰后,天衍宗弟子成功破解第一道危机。 云和将作为道具的瓜子随手拂去,一抬眼正好看到弟子们整整齐齐地走出石头阵,不由欣慰道:“还不算太差。” 冬无复对着云和看了又看,“云和,你该不会偷偷作弊了吧?” 云和轻嗤一声,“冬无复,你少在这血口喷人。” 冬无复的眼睛都瞪大了,“你天衍宗弟子破阵的方法和你口述的一模一样,这还不算作弊?” 云和斜睨她一眼,“门下弟子学的破阵之法,都是宗门所授,一样又有什么奇怪?” 冬无复不可置信。 就算是师出同门,他和他的师兄弟们破阵的法子还各不相同呢,哪来这种默契。 云和瞥一眼还在湖底挣扎的千机门弟子,凉凉道:“你有空操心我们天衍宗,不如多看看千机门弟子。” 冬无复看着进度缓慢的门下弟子,一口气哽在胸口。 不争气。 真是太不争气了。 云和在镜像前看了大半日,坐得腰酸背痛。 归一岛给他们准备的客座规矩板正,既不适合躺,也不适合卧,只能安安分分端坐,让云和怪不习惯的。 她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准备回去用个午膳,再小憩一会儿。 冬无复正看得投入,察觉身边的动静,立刻转过头来,惊诧道:“你要走了?” 云和摸摸小腹,自然道:“午时了,该用膳了。” 冬无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都大乘期了,不知道辟谷多少年了,还用膳?” “再说,群英会不比用膳重要吗?” 云和掏掏耳朵,理所当然道:“我就喜欢吃饭,你管得着吗。” “就算你在这里坐到地老天荒,我们天衍宗还是比千机门快一步,光坐这有什么用?” 冬无复被气得脸色发青。 云和朝着不知所措的程非一招招手,“走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你还没辟谷呢,正是长身体的年纪。” 程非一有些不好意思,其他宗门的长老和随行弟子都还在位置上正襟危坐,他们就这样离开,怪显眼的。 程非一硬着头皮跟上云和的脚步,在一部分观赛者的瞩目中回客院了。 群英会期间的客院安静极了,居住的客人不是进了秘境比赛,就是在场外围观比赛。 这点回来用膳的恐怕只有云和与程非一两人。 膳堂的道童正在偷偷打瞌睡,被云和的脚步声惊醒,一时回不过神来。 他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声音中还带着睡意,“道尊,您有什么吩咐?” 云和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膳堂,她吸吸鼻子,没有闻到丝毫饭香。 云和挑了挑眉稍,“今日膳堂不供应餐食?” 道童被问得一愣,连忙解释道:“以往群英会期间,没有真人和弟子会放弃观赛,来膳堂用膳,所以我们现在只给未辟谷的弟子提供辟谷丹……” 就连膳堂里的大师傅和帮工都去凑群英会的热闹了,只留了他一人值守。 程非一的肚子适时地“咕噜”了一声。 他耳根一红,下意识捂住肚子,“师尊,我吃辟谷丹就行。” 师尊早就辟谷了,用不用膳都行,只有他会真的肚子饿。 云和皱眉,吉春给她的储物袋里塞满了各种物资,但偏偏没有热腾腾的饭菜。 谁能想到开个群英会,归一岛膳堂还罢工呢? 云和看向道童,“膳堂里不做饭,但总有提前备好的肉菜吧?” 道童愣愣点头,“这倒是有,但是——” 云和一拍手掌,又问程非一,“你会做饭吗?” 程非一老实点头,“会一点。” 但不多。 云和满意了,对道童道:“那就借你们后厨一用,我们自给自足。” 道童没有理由拒绝,他把云和两人带到后厨,指了指存储米菜肉类的柜子和灶台。 “东西都在这儿了,道尊您自便即可。” 云和从旁边拖了一把椅子过来,施施然一坐,对程非一道:“快,开始动工吧。” 程非一犹犹豫豫地拿起菜刀,对着案板上水灵灵的白菜来回比划了几下,慢吞吞下刀了。 “咔擦——” 第一刀切得有些歪。 程非一咽咽口水,重新调整姿势,小心翼翼地切下第二刀。 云和看着程非一略显生疏的动作,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程非一说的“会一点”,不会真就只有一点吧。 两刻钟后,云和看着程非一手中黑糊糊的一锅不明物,震惊道:“这是什么东西?” 程非一赧然,“辣炒白菜。” 云和为死不瞑目的白菜默哀一秒,生无可恋道:“算了,你吃你的辟谷丹吧。” 程非一愧疚地磕了一枚辟谷丹,诚恳道:“师尊,我从明日开始,好好学做菜。” 云和叹一口气,“晚了,该让你入门的时候就学起来的。” 谁能想到她出趟远门,还得带个厨子呢。 想到这,云和脑中突然闪过什么。 厨子? 这里有个厨子啊! 云和回到观战席时,冬无复还在黑脸。 千机门弟子花了整整大半日才从那个湖底迷宫走出来,转头又栽进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洞,堪称霉运缠身。 云和全然无视冬无复的黑脸,在他身边的空位上坐下,用力咳嗽两声。 冬无复心烦意乱地回过头,讽刺道:“云和道尊用完膳了?” 云和抖抖袖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漫不经心道:“归一岛的膳堂和千机门的相比,那真是差远了。” 冬无复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头发都差点炸起来了,“你阴阳我?” 冬无复本是一名酒楼厨子,因为一手好厨艺进入千机门膳堂,后来辗转拜入一位喜好美食的千机门长老座下,才成为千机门弟子。 因为出身不够正统,冬无复从前在千机门的日子不太好过,故而养成了这种偏激性子。 而云和当年游历路过千机门的时候,正好尝过还是厨子的冬无复的手艺。 不是她吹,那厨艺真是数一数二的,也不怪那位长老舍不得冬无复的手艺,要他修行以延长寿命。 云和一脸真诚,“我是真心夸赞,你不要太过敏感。” 冬无复怀疑地打量着云和的神色,最后发出一声冷哼,“你最好是。” 云和转了转眼珠,扭头和程非一讨论起他那道失败的辣炒白菜。 “非一,我觉得你刚刚白菜下锅的时候,火太大了,水加太少,所以才炒糊了,如果下次多放点水……” 程非一不明白云和的话题怎么又绕道白菜上了,只是顺着话口回道:“师尊,我觉得不止是水的问题,可能白菜本身也不太好,容易糊锅……” 一只耳朵悄悄留意着这边的冬无复听不下去了,他顾不得秘境中苦苦挣扎的千机门弟子,直接道:“自己手艺不好,还能把锅甩给白菜?我就没听过容易糊锅的白菜!” 程非一垂头,讷讷不言。 云和却是护犊子道:“怎么没有容易糊锅的白菜了?就归一岛膳堂存的那白菜,换谁来都糊锅。” 冬无复“哈”了一声,撸起袖子准备云和好好辩上一辩,“你少替你的弟子狡辩,我倒要看看,有什么白菜是炒不好的。” 云和心里一喜,面上却不露声色,“空口无凭,有本事你上。” 冬无复这脾气经不得激,闻言径直起身道:“上就上,我还怕你不成?” 一个优秀的厨子,最听不得别人质疑自己的厨艺。 云和强压住不自觉上扬的嘴角,和冬无复并排往膳堂走。 “你要是失败了,可得为自己的话负责。” “要是失败了,我冬无复的名字倒过来写!” 冬无复掷地有声。 程非一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无力地张了张嘴巴。 他的师尊,好像又在套路人了…… 25、第 25 章 云和将镜像中的各支队伍都看了一遍,偶尔能在某个角落看到陆季白一闪而过的身影,或者是衡昱躲在掩体后的半个脑袋。 云和看得眼睛发酸,她用力眨了两下,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清凉眼贴,往眼皮上一敷。 同时不忘对程非一嘱托道:“你年轻,眼神好,多盯着点,师尊我得歇一会儿了。” 冬无复不客气地嘲笑道:“云和你这眼力不行啊。” 云和闭着眼睛正舒坦,随口敷衍:“你眼神好,你帮我看看,我们天衍宗弟子走到哪儿了。” 冬无复下意识地在茫茫镜像中开始寻找那几个渺小的身影。 下一刻,他回过神来。 不对啊,他凭什么帮云和找弟子? 冬无复瞥一眼云和惬意的模样,心中不平。 他正要开口,程非一忽然贴心道:“无复真人,您若是累了,我也可以帮您看着千机门的队伍……” 冬无复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发出一声轻哼。 程非一在云和的指点下,已经渐渐能从冬无复的各种冷哼中辨别出他的意思。 这一声,就是答应了。 冬无复也开始阖眼小憩,只有程非一的声音在耳畔时不时响起。 “千机门距离地宫还需要穿过一道峡谷……” “陆师兄他们在凌云阁弟子附近冒头了……陆师兄又不见了……” “千机门弟子穿过峡谷,来到地宫入口了。” “衡师兄刚刚一闪而过,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了……” 冬无复听着耳边的播报,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要是把云和的弟子拐回千机门…… 云和还不知道冬无复起了撬墙角的心思,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是她不关心门下弟子,是程非一的声音委实有些催眠。 云和是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晃醒的,她迅速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环视四周,便看到冬无复和程非一严肃的神情。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冬无复指向前方的镜像,沉声道:“秘境中似乎发生了一点变化。” 云和凝神望去,只见原本清晰的镜像变得有些模糊,画面不断抖动,上面呈现的人影时隐时现。 云和疑惑道:“这是信号出问题了?” 冬无复皱着眉,“归一岛的人去探查了,还不知道原因,但往年的群英会从未出过这种问题。” 云和脑中倏然冒出玉宿之前算的那一卦。 果然,这次群英会太平不了。 程非一担忧道:“陆师兄他们的行踪本来就难找,现在镜像糊成一团,我已经两个时辰没有看到他们的身影了。” 云和抿唇,这次进秘境的都是各大宗门新生代中的杰出弟子。 万一秘境出了问题,弟子们折在里面,谁都承受不起这么大的损失。 半个时辰后,归一岛岛主匆匆赶来,向众人宣布—— 秘境之中灵气复苏,原本适宜金丹期和筑基期弟子的秘境升级了,其难度飞速跃升,已经不是弟子们可以应付的了。 各宗门长老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你一言我一语道:“得马上把弟子们送出秘境。” “我们合力,应该可以中途强制开启秘境。” “但弟子们散落在各个角落,难以在短时间内找齐所有人,我们强行开启秘境道时间不会太长……” 归一岛岛主慎重道:“我们可以合力撕开一个口子,送一个人进秘境,由他来通知各门派弟子,弟子们激活铁铸签,就能从秘境中传送出来。” 至于派谁进秘境,长老们各自对了一个眼神。 首先,这个人修为得足够,有能力在动荡的秘境中来去自如,快速找到散落的弟子。 其次,他得为人正直,万一有人起了坏心思,故意遗漏某派弟子,对这个门派是重大打击。 再次,这个人得愿意冒风险,秘境中的变化最难以预测,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云和在一片沉默中率先开口,“我去。” 离开天衍宗时,她答应了掌门和各峰真人,会把弟子们全须全尾地带回去,总不能食言。 其他真人看着主动站出来的云和,暗自点头。 云和道尊都突破大乘期百年了,实力绝对没问题。 天衍宗一向名声在外,令人信服。 云和道尊的道侣还是赫赫有名的玉珩仙君,人品贵重,云和道尊本人也不曾有过什么不好的传言。 就在大家即将默认时,冬无复蓦地开口:“你一个人进去风险太大,我同你一道。” 归一岛岛主委婉道:“送一个人进去已经是极限,再送一个大乘期,秘境更加不稳定,怕是有坍塌的风险……” 冬无复眼中露出一丝不耐,“那就换我去。” 此话一出,便有几个长老坐不住了。 千机门的名声可不如天衍宗。 更不要说冬无复本人阴晴不定,把弟子交到他手里,他们不放心啊。 云和察觉到不对,当即按住冬无复,一锤定音道:“别抢了,我比你早那么多年突破大乘,我去更合理。再多争一刻,弟子们就多一分危险。” 归一岛岛主忙不迭地开口:“没错,就让云和道尊去吧。以道尊的实力,想来不会有问题。” 除了冬无复外的所有人都表示赞同。 冬无复独木难支,只能沉着脸和其他真人站成一圈,准备强行打开一道秘境裂口。 同一时间,归一岛岛主将一枚玄铁令交给云和。 “手持玄铁令,你可以在秘境中感应到铁铸签的方位,便于定位弟子。” 一切准备就绪,所有真人同时调动天地灵气。 周围的灵气如浪潮一般疯狂涌动,诸位真人或是脸色涨红,或是青筋暴起。 几息之后,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在诸人面前缓缓打开。 归一岛岛主大喝一声:“就是现在!” 云和提气,直直跃入缝隙之中。 下一瞬,天旋地转。 她仿佛在一道长长的隧道中翻滚了无数圈,最后“扑通”落地。 云和缓了两秒,从地上爬起来,抖去身上的尘土。 她抬眼望去,秘境内的天空已经变成黑压压一片,厚厚的云层堆积如山,其中偶有电光雷鸣。 云和手握玄铁令,感知了一下方圆数里的气息,立刻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没多久,她就碰上了第一队在外围打转的小门派弟子。 这十来个弟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这等异像是秘境试炼的一部分,还在埋头寻找地宫。 云和落到他们面前时,弟子们皆是一惊。 一名弟子心直口快道:“云和道尊,您怎么也进秘境了?” 云和来不及多解释,直截了当道:“秘境出事了,你们速速离开。” 为首的弟子茫然地“啊”了一声。 云和顾不得太多,直接问道:“你们的铁铸签呢?” 这名弟子不自觉地摸出他们的铁铸签。 云和直接灵力化绳,将一众弟子绑成一团,急速激活他们手中的铁铸签。 紧接着,一道白色光柱将十几名弟子笼罩,不出几秒,就把他们送出了秘境。 搞定一队弟子,云和马不停蹄地跑向下一个方位。 她如法炮制,将十几队还未进入地宫的弟子依次送离。 直到碰到卢玄带领的半支天衍宗队伍。 当云和要用铁铸签将他们送离时,卢玄着急道:“道尊,我们走了,陆师弟他们就没有铁铸签了。” 云和镇定道:“让他们蹭别人的就行,你不必担心。” 卢玄还欲说什么,下一秒就被云和丢出了秘境。 接下来,就剩地宫里的那几队了。 云和飞奔至地宫入口,稍稍平复气息。 这里给人的感觉明显和秘境外围不同了。 空气中的灵气浓稠得仿佛要滴成水,黏糊糊地附着在每一个角落。 云和不适吸了一口气,抬脚迈入地宫大门。 地宫中的地形比外面复杂太多。 往往上一秒云和刚感受到附近的铁铸签,下一秒这股气息就远至千里之外。 好像有什么不停运转的机关,在不断改换空间方位。 如此错失数次后,云和失了耐心。 她本想在不触动机关的情况下将弟子们安全带离,现在看来,倒不如速战速决。 在秘境坍塌前送出弟子,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云和下定决心,在感应到下方一闪而过的铁铸签气息时,直接以雷霆一击打穿了下方数层石壁。 云和顺着强行破开的通道垂直而落,和十几个亮得惊人的光脑袋对上了视线。 梵音寺佛修看着从天而降的云和道尊,纵使心中惊诧,还是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 “云和道尊,小僧有礼了。” 云和听着四周“轰隆隆”启动的无数机关,语速飞快。 “别有礼了,先出去再说,你们的铁铸签呢?” 佛修们虽然在这段时间内隐隐感觉到秘境不对,但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敢问云和道尊,这是——” 云和一听大和尚慢吞吞的语速就心里上火。 问一声铁铸签在哪,也不过是出于礼貌。 既然对方不答,她只能自取了。 云和轻轻一勾手指,一枚铁铸签便从大和尚的袖口“嗖——”地飞出。 大和尚连忙伸手去抓,还不忘出声提醒:“道尊,不问自取,非礼也。” 云和扬声道:“别管礼不礼的,你抓紧了!” 大和尚不明所以地握紧手中的铁铸签。 云和娴熟地将和尚们绑成一串,激活铁铸签。 走你! 十几个大灯泡瞬间消失。 下一刻,云和飞身躲过直冲门面而来数道箭矢,又从迅速合拢的四方墙壁中凌空跃起,翻身滚入上层的通道夹层。 “呼——” 她长舒一口气。 如果她没有数错,地宫里剩下的就是天衍宗的半支队伍,和千机门的半支队伍了。 26、第 26 章 正当云和四处捞人的时候,天衍宗弟子才刚刚潜入地宫不久。 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探索,整个地宫就震颤起来。 碎石和沙砾从头顶簌簌落下,糊了人满头满脸。 陆季白连忙伸手扶住身侧的墙壁,“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金丹弟子猜测道:“是不是有别的队伍触发了地宫中的机关?” 玉珩微微皱眉,他敏感地察觉到周围的灵气浓度在飞快上升。 “不太对劲……” 晃动还可以说是触发机关引发的,但是这暴涨的灵气,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变化。 陆季白沉吟片刻,咬牙道:“不管怎样,我们都好不容易到地宫了,肯定得下去探一探,总不能白来一趟。” 其余弟子纷纷表示赞同,唯有玉珩一言不发。 陆季白察觉到他的沉默,出声问道:“衡师弟可有不同的见解?” 秘境里一路走来,陆季白对衡昱的认知不断刷新。 途中数次遇险,都是衡昱急中生智,帮大家渡过危机。 如果不是他亲眼见证衡昱从炼气到筑基,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筑基期的实力。 玉珩有些犹豫,若只有他一人,他定是要下地宫深处好好探一探。 但现在似乎有什么状况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带着这几个金丹弟子下地宫,风险难料。 如果他偷偷甩开他们…… 不行,把他们丢在这也很难让人放心。 玉珩冷着一张脸,感觉自己带了一串累赘。 思索再三,他还是开口道:“一起下去看一看吧。” 不知为何,有了玉珩点头,陆季白心中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晃晃脑袋,把这个微妙的感觉压下去。 奇怪,明明他才是师兄。 与此同时,千机门弟子也从另一处入口摸进了地宫。 虽然他们出发落后其他宗门一步,但架不住术业有专攻,破解秘境之中的机关术更快更利落。 紧赶慢赶,终于是在天衍宗之后顺利抵达地宫。 他们小心翼翼地层层下探,直到一阵剧烈的晃动将所有人晃了个七零八落。 “发生什么了?” “是谁不小心按到机关了?” “不是我。” “也不是我!” 千机门弟子在东摇西晃中争先恐后地甩脱自身嫌疑,最后得出结论—— “那就是其他队伍干的!” 一名千机门弟子跪伏在地,将耳朵贴上粗粝的地砖,细细听了一阵,忍不住咋舌。 “这是哪个不要命的,一口气搞出这么大动静,听声响,至少有十几个连环机关启动了……” 话音未落,前方通道被一股巨力强行攻破,一道轻盈的身影直冲他们而来,身后追着着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机械兵俑。 一时间,巨斧与利剑齐飞,带起扬扬尘土。 正是千机门弟子口中不要命的云和。 “跑!” 云和朝着一群瞪大眼睛,呆楞在原地的千机门弟子喊道。 千机门弟子在这一声厉喝中恍然回神,不明所以地跟着跑了起来。 有一个反应稍快的弟子一边跑,一边靠近云和。 “云、云和道尊……这是,什么情况……” 云和脚下飞快,顺手给落后的弟子施了一个疾行术,确保没有人掉队后,才脸不红气不喘地悠悠道:“秘境里出了一点小变故。” “本次群英会紧急暂停,我是来送你们出去的。” 千机门弟子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黑压压一片的追击兵俑,脑子有点发晕。 就现在这个阵仗,怎么看也不像是小变故。 他喘着粗气道:“那我们后面这些,又是什么东西?” 云和毫不心虚,“情况紧急,刚刚送梵音寺佛修的时候触发了几个机关,我暂时没空处理它们,就先放身后遛着。” 千机门弟子脑子更晕了。 如果他没感觉错,身后那些追击的机械兵俑,就没一个修为低于金丹的,再加上这密密麻麻的数量,除了云和道尊,谁还敢轻轻松松地说出这种话。 云和道尊能应付这些兵俑,他们可不行。 千机门弟子咽咽唾沫,小声问道:“道尊,那我们得跑到什么时候?” 云和神色镇定,“等我找到剩下的弟子,把你们一块儿送出去。” 陆季白他们没了铁铸签,少不得得借千机门的一用。 唯一的问题时,有铁铸签的队伍她能感应到。 但陆季白他们没有铁铸签,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 一个时辰后,千机门弟子个个跑得大汗淋漓。 为首的弟子终于没忍住,大着胆子问道:“道尊,您知道剩下的弟子在哪儿吗?” 云和摇头,“这不正在找呢。” 按照时间推算,天衍宗弟子来不及探到地宫深处,肯定在上面几层。 一层一层扫荡过去,找到人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现在做的,就是和时间赛跑。 千机门弟子听到云和的话,眼前一黑。 这个运动量对云和道尊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他们来说,简直要命了。 云和看到他们萎靡不振的模样,好心安慰道:“你想想,你们进秘境,是为了什么,是不是为了历练?” 千机门弟子迷茫点头。 云和继续道:“其他被早早送出去的弟子,都没有历练的机会。但你们就不一样了,你们现在正在充分接受秘境的考验……” 早就跑得精神恍惚的千机门弟子不知不觉被说服了。 本来坠在最后,感觉没了力气的弟子突然有了动力,一个加速冲到前方。 云和适时鼓励道:“看看,这就对了。修行修行,修身修心。你们现在就是又修身又修心,这么好的机会,千载难逢!” 千机门弟子瞬间重振旗鼓,甚至跑出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云和一脸欣慰。 多么好忽悠……不是,多么心性单纯的弟子啊。 云和放风筝一般地遛着身后的兵俑,使双方保持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寻找着天衍宗弟子的踪迹。 终于,在经过一个通道拐弯处时,云和发现了法术的残留痕迹。 是天衍宗的法术。 云和感受着周围愈发浓重的灵气,下意识加快了速度。 千机门弟子咬牙跟上。 一刻钟后,云和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打斗声。 她眼睛一亮,一个闪身冲进了下一个甬道。 映入眼帘的是天衍宗弟子和五只机械兵俑缠斗的画面。 玉珩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他看到云和的时候,心里仿佛尘埃落定般清醒。 这个秘境,果然出事了,不然云和不会进来。 陆季白第二个听到动静,他先是一惊,在目光触及云和的瞬间,又是一喜。 “道尊!” 虽然不知道道尊为何出现在这里,但道尊来了,这些难缠的兵俑就不是问题。 下一秒,陆季白看到云和身后冲出来的千机门弟子,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道尊怎么和千机门的人在一起? 紧接着,在看到千机门弟子后面跟着的数以千计的兵俑时,他麻了…… 道尊,永远出人意料。 26、第 26 章 正当云和四处捞人的时候,天衍宗弟子才刚刚潜入地宫不久。 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探索,整个地宫就震颤起来。 碎石和沙砾从头顶簌簌落下,糊了人满头满脸。 陆季白连忙伸手扶住身侧的墙壁,“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金丹弟子猜测道:“是不是有别的队伍触发了地宫中的机关?” 玉珩微微皱眉,他敏感地察觉到周围的灵气浓度在飞快上升。 “不太对劲……” 晃动还可以说是触发机关引发的,但是这暴涨的灵气,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变化。 陆季白沉吟片刻,咬牙道:“不管怎样,我们都好不容易到地宫了,肯定得下去探一探,总不能白来一趟。” 其余弟子纷纷表示赞同,唯有玉珩一言不发。 陆季白察觉到他的沉默,出声问道:“衡师弟可有不同的见解?” 秘境里一路走来,陆季白对衡昱的认知不断刷新。 途中数次遇险,都是衡昱急中生智,帮大家渡过危机。 如果不是他亲眼见证衡昱从炼气到筑基,他都不敢相信这是筑基期的实力。 玉珩有些犹豫,若只有他一人,他定是要下地宫深处好好探一探。 但现在似乎有什么状况之外的事情发生了,带着这几个金丹弟子下地宫,风险难料。 如果他偷偷甩开他们…… 不行,把他们丢在这也很难让人放心。 玉珩冷着一张脸,感觉自己带了一串累赘。 思索再三,他还是开口道:“一起下去看一看吧。” 不知为何,有了玉珩点头,陆季白心中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晃晃脑袋,把这个微妙的感觉压下去。 奇怪,明明他才是师兄。 与此同时,千机门弟子也从另一处入口摸进了地宫。 虽然他们出发落后其他宗门一步,但架不住术业有专攻,破解秘境之中的机关术更快更利落。 紧赶慢赶,终于是在天衍宗之后顺利抵达地宫。 他们小心翼翼地层层下探,直到一阵剧烈的晃动将所有人晃了个七零八落。 “发生什么了?” “是谁不小心按到机关了?” “不是我。” “也不是我!” 千机门弟子在东摇西晃中争先恐后地甩脱自身嫌疑,最后得出结论—— “那就是其他队伍干的!” 一名千机门弟子跪伏在地,将耳朵贴上粗粝的地砖,细细听了一阵,忍不住咋舌。 “这是哪个不要命的,一口气搞出这么大动静,听声响,至少有十几个连环机关启动了……” 话音未落,前方通道被一股巨力强行攻破,一道轻盈的身影直冲他们而来,身后追着着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机械兵俑。 一时间,巨斧与利剑齐飞,带起扬扬尘土。 正是千机门弟子口中不要命的云和。 “跑!” 云和朝着一群瞪大眼睛,呆楞在原地的千机门弟子喊道。 千机门弟子在这一声厉喝中恍然回神,不明所以地跟着跑了起来。 有一个反应稍快的弟子一边跑,一边靠近云和。 “云、云和道尊……这是,什么情况……” 云和脚下飞快,顺手给落后的弟子施了一个疾行术,确保没有人掉队后,才脸不红气不喘地悠悠道:“秘境里出了一点小变故。” “本次群英会紧急暂停,我是来送你们出去的。” 千机门弟子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黑压压一片的追击兵俑,脑子有点发晕。 就现在这个阵仗,怎么看也不像是小变故。 他喘着粗气道:“那我们后面这些,又是什么东西?” 云和毫不心虚,“情况紧急,刚刚送梵音寺佛修的时候触发了几个机关,我暂时没空处理它们,就先放身后遛着。” 千机门弟子脑子更晕了。 如果他没感觉错,身后那些追击的机械兵俑,就没一个修为低于金丹的,再加上这密密麻麻的数量,除了云和道尊,谁还敢轻轻松松地说出这种话。 云和道尊能应付这些兵俑,他们可不行。 千机门弟子咽咽唾沫,小声问道:“道尊,那我们得跑到什么时候?” 云和神色镇定,“等我找到剩下的弟子,把你们一块儿送出去。” 陆季白他们没了铁铸签,少不得得借千机门的一用。 唯一的问题时,有铁铸签的队伍她能感应到。 但陆季白他们没有铁铸签,谁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 一个时辰后,千机门弟子个个跑得大汗淋漓。 为首的弟子终于没忍住,大着胆子问道:“道尊,您知道剩下的弟子在哪儿吗?” 云和摇头,“这不正在找呢。” 按照时间推算,天衍宗弟子来不及探到地宫深处,肯定在上面几层。 一层一层扫荡过去,找到人只是时间问题。 他们现在做的,就是和时间赛跑。 千机门弟子听到云和的话,眼前一黑。 这个运动量对云和道尊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他们来说,简直要命了。 云和看到他们萎靡不振的模样,好心安慰道:“你想想,你们进秘境,是为了什么,是不是为了历练?” 千机门弟子迷茫点头。 云和继续道:“其他被早早送出去的弟子,都没有历练的机会。但你们就不一样了,你们现在正在充分接受秘境的考验……” 早就跑得精神恍惚的千机门弟子不知不觉被说服了。 本来坠在最后,感觉没了力气的弟子突然有了动力,一个加速冲到前方。 云和适时鼓励道:“看看,这就对了。修行修行,修身修心。你们现在就是又修身又修心,这么好的机会,千载难逢!” 千机门弟子瞬间重振旗鼓,甚至跑出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云和一脸欣慰。 多么好忽悠……不是,多么心性单纯的弟子啊。 云和放风筝一般地遛着身后的兵俑,使双方保持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寻找着天衍宗弟子的踪迹。 终于,在经过一个通道拐弯处时,云和发现了法术的残留痕迹。 是天衍宗的法术。 云和感受着周围愈发浓重的灵气,下意识加快了速度。 千机门弟子咬牙跟上。 一刻钟后,云和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打斗声。 她眼睛一亮,一个闪身冲进了下一个甬道。 映入眼帘的是天衍宗弟子和五只机械兵俑缠斗的画面。 玉珩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他看到云和的时候,心里仿佛尘埃落定般清醒。 这个秘境,果然出事了,不然云和不会进来。 陆季白第二个听到动静,他先是一惊,在目光触及云和的瞬间,又是一喜。 “道尊!” 虽然不知道道尊为何出现在这里,但道尊来了,这些难缠的兵俑就不是问题。 下一秒,陆季白看到云和身后冲出来的千机门弟子,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道尊怎么和千机门的人在一起? 紧接着,在看到千机门弟子后面跟着的数以千计的兵俑时,他麻了…… 道尊,永远出人意料。 第 31 章 苍梧 《师祖为何还不飞升》全本免费阅读 玉珩注视着陆季白的眼睛,直到陆季白不自在地松开了勾着他肩膀的手。 “怎么了,衡师弟。” 玉珩眼神微闪,“陆师兄,听说师尊有一只钟爱的斗彩莲花瓷瓶,却在某一天突然碎了,库房簿册上写着是五千块贪玩,不慎打碎,但我分明记得那日五千块一直在鹭鹤身边玩耍,不曾靠近瓷瓶半步。” 陆季白听到这,后颈不知不觉冒出一层薄汗。 糟糕,这家伙是怎么注意到这件事的。 他那日不慎打破了道尊的斗彩莲花瓷瓶,本想寻一只一模一样的瓶子补上,但至今没在市面上找到合适的。 上回道尊问起,他下意识就把锅甩给了五千块,毕竟五千块也不是头一回犯这种错了。 为此,五千块还挨了道尊一顿揍,屁股上掉了好几根毛不说,更是被鹭鹤嫌弃了整整一周。 玉珩放慢语速,“师兄觉得,我该和师尊说一说其中疑点吗?” 陆季白心虚地擦了擦额角,“衡师弟,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道尊也差不多忘了,就不必旧事重,再惹道尊生气了吧……” 玉珩还想说话,陆季白三两步走到管事面前,痛快道:“苍梧山附近那个任务,我接了。” 他又转头看向玉珩,语气诚恳,“任务重大,不知道师弟愿不愿意与我同行?” 玉珩微微颔首,“既然师兄这么说了,我自然义不容辞。” …… 一周后,苍梧山下。 云和同冬无复先到苍梧镇上落脚。 苍梧镇上人口不多,街道冷冷清清,偶有几个开张的小摊,摊主都躺在遮阳伞下小憩。 两人在镇上转了一圈。 冬无复奇怪道:“我上回来的时候,苍梧镇还没那么冷清。” 云和眼神微闪,“这不是正好说明,这里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冬无复抬脚走向最近的小摊贩,“我去问问。” 这是个最普通不过的草药摊,摊上的草药皱巴巴的,看起来品相不是太好。 都说靠山吃山,苍梧镇靠着苍梧山,镇上的百姓便常常进山采药,或是在苍梧山外围猎些小动物贴补家用。 冬无复在小摊前站定,他的影子正好罩住摊位一角,引来摊主抬头一瞥。 冬无复单刀直入道:“镇上的人都去哪儿了?” 摊主懒懒地在椅子上挪了下屁股,年迈的竹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咿呀”声。 “天气热,大家都不怎么出门了呗。” 冬无复听见这敷衍的回答,当即眉头一竖。 眼看着冬无复失了耐心,指尖似有银光一闪,云和赶紧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袖子。 她顺手从摊位上捻起一株花蛇草,“这株花蛇草怎么卖?” 生意上门,摊主立时直起身子,“客人有眼光,这可是百年份的花蛇草,叶翠如绿,叶脉如丝,功效绝伦……” 摊主天花乱坠地吹了一通,比出三根手指,“只要三百灵石。” 云和额角一跳。 这株花蛇草蔫了吧唧的,别说百年,有没有五十年都不好说。 这摊主是把他们当不懂草药的外乡人忽悠呢。 冬无复一掌拍在摊位上,上面摆放的草药齐齐一震,有一株老参差点从摊位边缘滚下来。 摊主吓了一跳,色厉内荏道:“你,你做什么!我这可是正经生意,童叟无欺……” 冬无复冷哼一声,“什么正经生意,我看你就是在这坑蒙拐骗。” 他手指一转,一柄刃上泛绿的匕首出现在手中,刀刃直指摊主。 摊主一个哆嗦,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客人,有话好好说。” 他看向云和手中的花蛇草,“不,不用三百,三十就成。三十灵石,您拿走。” 云和失笑,三十灵石,倒显得他们强买强卖,占人便宜了。 她报了一个公道价,“我给你一百灵石——” 摊主眼睛一亮,但目光触及冬无复手中的匕首,又紧张地咽咽口水,“这怎么好意思……” 云和从储物袋里直接取出一百灵石,往摊子上一摆。 晶莹剔透的上等灵石在日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彩,摊主一时都舍不得移开眼睛。 苍梧镇偏远,这里交易用的灵石也都灰扑扑的,缺个一角两角都是常态。 成色那么好的灵石,他可太久没见过了。 摊主的手不自觉地伸向那堆灵石,却被冬无复猛地敲了一下手背。 “唉哟!” 摊主痛呼一声,搓了搓瞬间红肿的手。 冬无复冷声道:“急什么。” 摊主眼巴巴地看着灵石,不敢再动。 云和:“花蛇草,再加上镇上最近的消息,这一百灵石就归你了。” 摊主挤出一个谄媚的笑,“两位客人想知道什么,小的定然知无不言。” 冬无复:“镇上最近出什么事了,连人都没见几个。” 摊主刚要开口,冬无复便沉声道:“想好了再 说你要再敢用方才那种敷衍的借口别说灵石你这摊子也别要了!” 摊主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谨慎道:“这客人您有所不知。” “自上月起进山采药的人连着失踪了好几个。有失踪者的亲朋再进山去寻也没了踪迹。据说是苍梧山闹鬼了……” “这不是闹得人心惶惶大家都不敢出门了。” 云和盯了摊主数秒忽然开口:“你的胆子倒是大这时候还敢在外头摆摊。” 摊主神情讪讪“这不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也是为了补贴家用……” 云和看着那株不太新鲜的花蛇草“这草药是什么时候摘的?” 摊主迟疑片刻“是是三个月前了。您别嫌它样子不好。近几个月没人敢进山 云和摸索着手里的草叶若有所思。 摊主打量着摊子上的一百灵石蠢蠢欲动按耐不住问道:“客人那这灵石——” “归你了。” 云和摆摆手。 摊主顿时喜上眉梢飞快收了灵石把摊子一卷就要走人。 冬无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你这就收摊了?” 摊主讨好一笑“我不贪心一天开张一回就够了。” 冬无复手一松摊主就如滑不溜手的泥鳅钻进前方的巷子转眼没了身影。 冬无复对他的话颇有怀疑“这种小摊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不知道刚刚有几句真的。” 云和:“无妨我们再多找几个人打听打听互相印证总能拼凑出几分事实。” 接下来两人将整个苍梧镇彻彻底底地走了一边但凡是个活人都去搭上两句话。 的确如那草药摊主所说苍梧镇近两月陆陆续续失踪了好几户人家。 天色将暗两人来到镇上唯一一家客栈。 店小二看到上 第 32 章 进山 《师祖为何还不飞升》全本免费阅读 云和一夜无梦。 她睡前在窗沿和门口布下的禁制也没有被人触发的痕迹,一切如常。 仿佛这就是一间普通小镇上的普通客栈,昨日感觉到的异常都是她的错觉。 “吱呀——” 云和推开房门,和隔壁走出房间的冬无复眼神对了个正着。 冬无复朝她摇摇头。 他打坐了一整晚,夜里没有听见任何奇怪的动静。 云和耸了下肩,决定把客栈的事先放到一边。 “那就早些进山吧。” 不管怎样,事件的源头都和苍梧山脱不了干系。 他们起得早,整个苍梧镇都空荡荡荡,看不到一个人影。 两人穿过静谧的镇子,朝着远处的苍梧山走去。 天色未亮,苍梧山笼罩在乳白色的茫茫晨雾之中,若隐若现。 冬无复讲起他上次来苍梧山的发现。 “我上回来苍梧山,是为了采摘苍梧山特有的苍梧花。苍梧花喜阴喜湿,多生长于山谷深处。我便一路往深山里走,沿途发现了不少灵兽的骸骨……” 云和细细聆听,深山中偶有灵兽骸骨是正常的,可能是灵兽互相斗争留下的遗体。 但残留的骸骨过多,不免令人生疑。 冬无复继续道:“我本来没有在意,后来觉得不对,就回去翻了一堆较为完整的骸骨,结果在骨头上发现了术法的痕迹,似是阴邪之术。” “我起初以为是邪修作祟,但回宗后翻阅古籍,越看越像是妖修的法术……” 云和沉吟片刻,“数千年前人妖大战,妖族战败,退回妖界,人族地界就渐渐没了妖修的痕迹。现在前有苍梧山,后有群英会,难不成妖族意欲卷土重来?” 冬无复冷哼一声,“一群鬼鬼祟祟的异类,要是让我抓到了——” 云和提醒道:“记得留一口气。” 妖修之事牵连甚广,他们需要留个活口好好审问,查清来龙去脉。 说话间,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苍梧山脚。 山里的雾气极重,云和隐隐感到一股潮意染上衣袖,空气湿润而黏稠。 她看着脚下的泥土,也是湿漉漉一片,路边的树干上甚至长出丛丛蘑菇。 云和不适地吐出一口气,“好重的湿气。” 冬无复不是第一回来了,开口解释道:“苍梧山常年如此,只能忍一忍了。” 两人慢慢往山里走。 没走多久,云和就在路边看到了一株鲜艳欲滴的花 蛇草。 翠绿的草叶上凝结着大颗晨露,微风吹过,叶子轻轻晃动,硕大的晨露便顺着叶脉倏然滑落,没入黝黑的泥土。 云和下意识从储物袋里掏出昨日花一百灵石巨款买下的花蛇草比了比。 “这也差得太多了。 路边这株新鲜的花蛇草不说品相更好,就连散发出的药香都分外浓郁。 这已经不是新鲜和不新鲜的差别了,就算让时间退回手中这株花蛇草刚采下的时候,它和路边这株花蛇草也不是一个档次。 云和眸光流转,“要么是那个摊主说谎,这株花蛇草不是他进苍梧山采下的,要么就是苍梧山内部最近发生了新的变化。你觉得是哪一种? 冬无复面无表情道:“我猜是第二种。 云和眉眼一弯,“我也觉得。 木鸢秘境能来一次灵气复苏,那苍梧山也能,高浓度的灵气自然会孕育出品相更好的花蛇草。 云和顺手采下路边这株花蛇草,用玉盒小心装好,塞进储物袋。 这都是苍梧山异变的证据。 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云和听到了潺潺水流声。 “过去看看。 山中有水源地方,往往有灵兽前来饮水,说不定能发现什么新的痕迹。 两人循着水流声来到溪边。 溪流清澈,有小小的黑色溪鱼在其中灵活游走,偶尔溅起几朵水花。 云和凝视水面数秒,突然指向一个方位,“那里的鱼群,是不是有点密集了。 冬无复闻言,直接飞身跃至附近的溪石之上。 距离近了,水下的东西就看得更清晰了。 团团游来的溪鱼下方,是一堆森森白骨。 “哗啦—— 冬无复调动灵力,水中的白骨破水而出,鱼群惊慌散去。 他把捞出的白骨一股脑堆到河岸边,一条反应太慢的溪鱼被夹在白骨之中带上了岸,惊恐地翻了两下肚皮。 云和用灵力隔空勾起这条小鱼,顺手将它丢回溪中。 日行一善。 若小鱼有灵,保佑这一趟苍梧山之行顺顺利利,让她早日回宗躺平。 冬无复翻了翻这堆白骨,确认道:“是灰山猪的骸骨。 灰山猪是苍梧山外围的一种低阶灵兽,没有太大攻击性,唯一的优点就是肉质鲜嫩,最适合适合炭烤。 云和看看骨头,再看看冬无复,肯定道:“你吃过。 冬无复顿了顿,“上次来的时候抓 过一只。” 云和关心道:“好吃吗?” 冬无复点头,“味道尚可。” 云和心动了。 冬无复是个厨子,还是个挑剔的厨子。 能让他说出味道尚可四个字,就足以说明灰山猪的美味。 云和果断道:“那这次再抓一头。” 现成的厨子,不用白不用。 冬无复没有拒绝。 云和把注意力重新挪回这只死不瞑目的灰山猪身上。 “你说它是被人吃的,还是被兽吃的,还是——” 话未说完,冬无复挑出一根微微泛绿的骨头弹了弹,“是妖。” 云和盯着这根幽绿的骨头数秒,“这你也能看出来?” 是她这两年走南闯北少了,眼力不如从前了,还是冬无复眼睛太尖。 冬无复将骨头内侧朝向云和,“这里有一道淡淡的三角齿痕,首先可以排除是人的吃的。” “骨头泛绿,说明这只灰山猪生前被注入了某种毒素,很有可能是被活吞的。” 他拨了拨剩下的白骨,“以毒素放倒灰山猪,再生吞活剥,最后弃骨于溪,不太可能是灵智未开的野兽所为。” “排除所有选项,那便只有妖了。” 云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冬无复现在的脑子,比年轻的时候好太多了。 冬无复似乎从云和的眼神中察觉了她的心思,不满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云和连忙摆正脸色,真诚道:“夸赞的眼神。” 冬无复勉强信了。 云和又问:“那你觉得这堆骸骨,和你上次发现的骸骨,是一妖所为吗?” 冬无复犹豫片刻,摇摇头,“不好说,最好是找到之前的骸骨,再比对一番。” 第 33 章 收获 《师祖为何还不飞升》全本免费阅读 当第一缕日光破开云层,落在山洞一角时云和终于合上手中话本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 她起身活动筋骨,全身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走吧。” 云和率先往山洞外走去。 走了大约半日冬无复看着面前眼熟的山洞突然开口:“我们好像转回来了。” 云和盯着洞口看了两秒肯定道:“还真是。” 她环顾四周草木森森只有偶尔响起的几声虫鸣。 “我们碰到困阵了。” 虽然被困在阵中云和反而心情轻松。 她就怕苍梧山和镇上一样,明明觉得哪里不对劲,却找不到端倪。 现在入了阵,正好说明苍梧山中隐藏了某些不愿被外人发现的秘密。 云和看向冬无复“这可是你们千机门的强项就不用我出手了吧。” 冬无复自信道:“自然不用一个时辰我必能找到出路。” 一个时辰后云和看着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的冬无复提醒道:“还没找到吗?” 山间凉爽冬无复的额上却冒出了汗意,“等等快了。” 刚刚不小心夸下海口现在就很尴尬。 云和倒也不急饶有兴致地看着冬无复左右忙活。 又过了两刻钟,冬无复长舒一口气,“成了。” 话音落下,周围的薄雾渐渐散去露出另一条被树丛遮挡了大半的小径。 两人拨开拦路的树枝继续往山林深处走。 这一回他们没有再走岔路 冬无复望着山谷眉头微皱“这里的苍梧花全都没了。” 云和苍梧花对并不了解“是花期过了?” 冬无复摇头“不应该苍梧花花期漫长如果不是被人摘下很难在几个月里枯败。” 这时云和的耳朵忽然动了动。 “冬无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冬无复屏息凝声听了片刻后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神色“是猪叫声?” 云和眼睛亮了“苍梧山除了灰山猪还有别的猪吗?” 冬无复不确定道:“我没在苍梧山碰到过其他品种的猪。” 此言一出云和飞身朝着猪叫传来的方向奔去“我们今日的口粮有了!” 冬无复无法只能紧随其后。 云和的身影在丛林中起起落落翩跹如蝶。 谁能想 到她是急着去抓猪呢。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原本模糊的猪叫声变得越发清晰。 云和的眼睛亮得惊人,“冬无复,前头不止一只猪!” 不光今日,接下来几天的口粮都有保证了。 也不知道冬无复擅不擅长做熏猪肉。 云和一路奔到山谷后的一片绿地,只见几只胖乎乎的灰山猪正优游自在地在此处散步,蜷曲的短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 云和脚步微顿。 这几只灰山猪的外围,还环绕了一圈防止猪外逃的栅栏。 冬无复的警惕心在这一瞬间提到最高,“这些灰山猪是被圈养在这里的。” 云和正欲上前查看,余光中却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谁!” 云和一挥衣袖,一道法术直击黑影身后。 “唧——” 黑影被法术击中,发出一声细弱的哀鸣,在地上滚了两圈。 灵力凝结成线,三下五除二把黑影绑了个结结实实。 云和不紧不慢地上前,看着这缩成一团的黑影,愣了愣。 远看是道黑影,近看还是一道黑影。 并不是什么掩人耳目的障眼法。 冬无复也走了过来,他犹豫道:“这好像是,魑影?” 云和对妖族了解不多,不禁面露疑惑,“魑影?” 冬无复将哼哼唧唧的魑影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没错,就是魑影,俗称影子妖。” 上次从苍梧山回去后,他恶补了不少妖族相关的典籍,这会儿就派上用场了。 “魑影在妖族并不常见,大多昼伏夜行,夜色会成为最好的隐蔽。” “年幼的魑影因为先天体弱,很容易成为其他妖的狩猎目标。但魑影一旦在暗中悄悄长成,往往会成为据守一方的大妖……” “而且魑影好吃,在这里圈养灰山猪,倒也能说得通。” 云和看着地上弱唧唧的魑影,肯定道:“那这应该是个未成年魑影了。” 魑影躺在地上,发出“唧唧唧”的叫声。 云和听得一头雾水,扭头看向冬无复,“你听得懂吗?” 冬无复:“它说的不是妖族官话,八成是哪个穷乡僻壤出来小魑影。” “唧!”魑影发出抗议的呼喊。 云和思索片刻,蹲下身,对魑影问道:“这里的灰山猪,都是你养的吗?” 魑影:“唧唧唧唧唧。” 云和一个头两个大,“是的话你就点点头。” 魑影在地上扭成一团黑色麻花,“唧唧。 说实话,云和看着被绑成一团的魑影,都分不清哪里才是它的头。 就算找到头了,是点头,还是摇头,也是个问题。 一番鸡同鸭讲后,云和累了。 万万没想到,此行最大的难点,竟是语言障碍。 冬无复提议道:“我们不如先把它带回去,再想法子找个妖语翻译。 云和无奈妥协,“也只能这样了。 她点了点还在附近淡定散步,处事不惊的灰山猪,“还有几头猪,也得带走,一头都不能少。 冬无复任劳任怨地去绑猪。 这时,魑影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唧—— 云和这回明白了。 “它心痛了。 “看来这猪真是它养的。 她瞥一眼作为阶下囚的魑影,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认真道:“你的猪,很好。现在,我的。 趁着冬无复绑猪的功夫,云和将附近地毯式搜索了一遍,确认除了这只小魑影,再无别妖踪迹。 两人带着一只魑影和五头灰山猪满载而归。 为了避免进镇时引发不必要的恐慌,云和给它们各自施了一个隐形术。 “这样就没问题了。 冬无复牵着猪跟在云和身后,踌躇道:“这么些头猪,客栈里怕是塞不下。 云和想了想,“那就只能借别人家的院子一用了。 冬无复下意识问道:“借谁家的院子? 他们在苍梧镇人生地不熟,借谁的院子养猪都怪冒犯的。 云和:“借生不如借熟—— 冬无复忽然福灵心至,“那个卖草药的? 云和赞许地打了一个响指,“不错,就是他。 冬无复:“但你知道他住哪儿吗? 苍梧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镇子上找这么一个人,也得费不少功夫。 云和挑了挑眉梢,“放心,我早有准备。 她给的灵石上,都留了少许寻踪粉,就等着关键时候起作用。 两人回到苍梧镇,云和带着冬无复在大街小巷里左拐右绕,最终在一间不起眼的院落前驻足。 “就是这儿了。 冬无复上前叩门。 “笃笃—— 门环落在略微褪色的木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半晌,门内传来一声警惕的询问。 “谁? 冬无复正想说话,云和先一步开口,她的嗓音变得 第 34 章 烤猪 《师祖为何还不飞升》全本免费阅读 借了院子,也不差多借一个厨房。 柴火堆,烤炉架子,再加上冬无复随身携带的各式香料,再没什么缺的了。 云和嘴馋灰山猪多时,早就迫不及待。 冬无复老实接下了烤灰山猪这一重任,准备生火起灶。 摊主收了云和的灵石,就一溜烟躲进了距离院子最远的房间。 他的直觉告诉他,得离那看不见的“鬼怪”远一些。 不管这两人是借院子还是用厨房,都不关他的事。 然而隐约听见院子里传来的动静,摊主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悄悄推开窗户一角,往院子的方向张望。 他就偷偷看一眼。 就一眼。 冬无复正在磨刀霍霍。 杀猪这件事,最讲究一个干净利落。 泛着冷光的刀锋划过黑色的磨刀石,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摊主远远地被晃了一下眼睛,心脏“砰砰”直跳。 这是要杀“鬼”了? 云和绕着五只灰山猪走了两圈,精心挑选出最胖的一只,“就是你了。” 她将这只被选中的灰山猪拖到冬无复面前。 迟钝的灰山猪此刻终于有了一种死期将至的恐慌,四只蹄子抗拒地牢牢抓住地面,不愿面对提刀而来的冬无复。 猪蹄划过粗糙的地面,留下白色的擦痕。 其他灰山猪也感同身受般抖了两抖。 摊主在床后看到地上留下的摩擦痕迹,心里愈发紧张,仿佛有一只张牙舞抓的鬼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试图挣脱束缚。 冬无复冷着一张脸,娴熟地选好角度,手起刀落。 刀很快,在灰山猪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穿透了它的身躯。 灰山猪健硕的身躯轰然倒地,新鲜的血液从刀口流出,染湿了黝黑的土地。 摊主上下两排牙齿不自觉地打了一个磕巴。 原来鬼怪,也会流血。 冬无复细心地将灰山猪清理干净,将数种香料一一填入内腔,再以糖水淋遍猪身,反复涂抹酱料。 摊主半藏在窗后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 这莫非是某种神秘的镇压仪式,令“鬼怪”魂飞魄算,永世不得超生…… 当处理完毕的灰山猪被架上火堆时,摊主完全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还有最为残酷的火刑。 他们一定是为了将杀死的“鬼怪”用明火彻底炙烤,再挫骨扬灰! 没过一会儿,一股诱人的香味 从火堆上弥漫开来。 云和用力吸了吸鼻子,眼神迫切,“这猪得烤多久才能吃上。” 冬无复不疾不徐地给猪翻了个面,“这头猪胖,怎么也得一个时辰。” 云和馋得不行,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五香瓜子解馋。 “吧嗒吧嗒——” 一转眼,地上就多了一堆瓜子壳。 微风吹过,扬起的瓜子壳落入火堆,哔啵作响。 烤猪的香味也顺着风飘进了摊主的鼻子,他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鬼怪”,好香啊。 紧接着,他猛地摇摇头。 他真是胆子肥了,居然敢对着“鬼怪”流口水。 一直被云和牵在手中的魑影早已口水滴答,在地上留下一滩小小的水渍。 要不是它被绳索绑得结结实实,估计此刻已经跳到烤灰山猪身上大快朵颐了。 一个时辰后,冬无复慎重地片了一块焦香酥脆的烤猪肉,递给云和,“你先尝尝看。” 云和将肉片送入口中,下一秒,眼睛亮起,“好吃。” 冬无复飞快勾了下唇角,在云和察觉前又迅速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躲在窗户后头的摊主眼睛都瞪得堪比铜铃。 他们居然把“鬼怪”分食了! 云和早就发现了背后那道鬼鬼祟祟的目光,她倏然扭头,正想问问摊主是不是嘴馋,他要是实在馋得慌,她也不是不能分他一块肉。 “砰!” 摊主被云和突然看过来的视线吓得直接关上了窗户,他背抵着墙面,因为腿软而慢慢滑落在地。 他好像请了两个比“鬼怪”更吓人的家伙进门。 云和见状,忍不住小声嘀咕:“他这是怎么了?” 她有那么吓人吗? 冬无复沉默半晌,提醒道:“灰山猪身上的隐形术,还未失效。” 云和想象了一下摊主眼中应该看到的场景,也沉默了。 …… 云和和冬无复分食了小半只烤灰山猪,把剩下的打包装好。 期间不论魑影如何打滚,云和都不曾分它一口。 “如果能听懂它说什么,用烤猪肉换情报也无不可。但现在把烤猪肉给它,就是天大的亏本买卖。”云和摇头道。 一共就五头灰山猪,她得省着点吃。 把剩下的灰山猪在院子里安置妥当,云和同冬无复带着魑影返回客栈。 刚走到客栈门口,云和就瞅见了两个眼熟的身影。 她眨了两下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冬无复也在第一时间认出了那两道身影,他眼神微暗。 一路从天衍宗追到此处,很难不让人多心。 随着云和的脚步声渐近,玉珩和陆季白同时转过头。 玉珩藏住眼底的惊喜,“师尊。” 陆季白努力掩饰自己的心虚,“道尊。” 云和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一个来回,“你们怎么到这来了?” 玉珩立刻回道:“陆师兄接了一个苍梧镇的任务,正好我也想出门历练,师兄就带我一道来了。” 云和微微眯起眼,她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云和偏头看向陆季白,语气中带了一丝质疑,“金丹期的任务,你带衡昱一起做?” 天衍宗并不禁止门内弟子互帮互助,共同完成任务。 但金丹弟子的任务,怎么说也是找个金丹期的帮手,从来没有和筑基弟子一起做的说法。 陆季白紧张得手指抖抽搐了一下。 他强装镇定道:“衡师弟虽然只是筑基,但在眼界、反应都是上乘,早些出来见见世面,也没坏处。” 云和呵呵一笑。 要是别的任务,陆季白带衡昱一块儿做就算了,她就当他们同门情深。 但偏偏是苍梧镇的任务,天底下就没有这种巧合。 云和斜了两人一眼,冷声道:“你们跟我上来。” 玉珩乖乖跟着云和上楼。 陆季白闭了闭眼,紧随其后。 归云峰内部的事,冬无复不便多言。 他提溜着蔫头耷脑的魑影,回到自己的房间。 屋内,云和刚在椅子上坐下,还未开口,玉珩便利落认错:“师尊,是我错了。” 走在最后合上房门的陆季白惊诧地长大了嘴巴。 不是,衡师弟认错那么快,置他于何地? 云和靠在椅背上,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错哪儿了?” 玉珩竹筒倒豆子般开口:“我不该因为心系师尊,就劝陆师兄接下苍梧镇的任务。” “修行最忌好高骛远,我只是筑基期,却让陆师兄带我做金丹期的任务。” “我擅自离开归云峰,不曾向师尊报备……” 玉珩条理分明,有理有据地阐述完自己的过错,低头道:“请师尊责罚。”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云和是第一次带弟子,她一时有些恍惚,甚至想传讯问一问掌门和其 他真人,现在的弟子都是这么认错的吗? 陆季白用余光打量着玉珩,在心里默默给他打上“心机”二字。 宗内修行百余年,他从未见过如此巧舌如簧,善哄师尊的弟子! 玉珩迟迟没有等到云和的回答,他抬眸向云和看来。 云和迅速转移目光,对陆季白道:“那你呢?” 怎么罚,她还想好。 再给她半刻钟。 陆季白卡壳了一瞬,咬牙道:“正如衡师弟所说,我不该随意带他出宗,还接了这种任务……” 有玉珩珠玉在前,陆季白干巴巴的道歉倒显得缺了几分诚意。 云和揉了揉眉心,问道:“你们接了什么任务?” 陆季白回道:“有百姓上报官府,其家人在苍梧山附近失踪,任务是查清失踪案的真相。” 云和顿了顿,没想到这个任务,和她与冬无复此行的目的重合了。 不过有了两个送上门的弟子,有些事倒省的她费功夫了。 云和直接道:“镇上有好几户失踪的人家,你们可以挨个上门走访。” 陆季白一口应下。 玉珩却多问了一嘴,“师尊要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云和:“我们从苍梧山里抓了一只魑影,不过它叽里哇啦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得再找个懂妖语的人……” 陆季白第一次听说魑影这种生物,皱眉道:“这是什么妖?” 玉珩眼神微闪,“是影子妖。” 陆季白和云和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 玉珩解释道:“家中有些冷僻藏书,因此略知一二。” 云和意味深长道:“我看不止一二。” 玉珩垂了垂眼睫,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师尊可否让我见见那魑影,妖语,我也略懂。” 陆季白看着玉珩的眼神复杂极了。 这般博学广闻,衡师弟八成出身某个世家大族。 云和给冬无复发了一条讯息,让他带着魑影过来。 没多久,敲门声传来。 陆季白上前开门,冬无复牵着魑影进屋。 云和抬手撤去术法,黑乎乎一团的影子现行于众人面前。 魑影头一次被这么多人围观,不自在地缩了缩身子,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陆季白好奇地绕着魑影转了一圈,“这就是影子妖?” 魑影愤怒地朝他“唧”了一声。 玉珩瞥他一眼,对陆季白道:“陆师兄,影子妖记仇,你这样看猴一样看他……” 陆季白克制地往云和身边退了半步,“有道尊在,我不怕。” 玉珩看着陆季白同云和之间不到一尺的距离,眼神变得凉嗖嗖的,“还是小心点好。” 陆季白莫名打了个哆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7-1722:23:00~2024-07-1823:34: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深谁19瓶;奶茶只喝全糖、Roseise、点击可显示全部10瓶;笛怜2瓶;长云舟、璞、NIGANSHA、木子狸、放开那个小鱼干!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他真人,现在的弟子都是这么认错的吗? 陆季白用余光打量着玉珩,在心里默默给他打上“心机”二字。 宗内修行百余年,他从未见过如此巧舌如簧,善哄师尊的弟子! 玉珩迟迟没有等到云和的回答,他抬眸向云和看来。 云和迅速转移目光,对陆季白道:“那你呢?” 怎么罚,她还想好。 再给她半刻钟。 陆季白卡壳了一瞬,咬牙道:“正如衡师弟所说,我不该随意带他出宗,还接了这种任务……” 有玉珩珠玉在前,陆季白干巴巴的道歉倒显得缺了几分诚意。 云和揉了揉眉心,问道:“你们接了什么任务?” 陆季白回道:“有百姓上报官府,其家人在苍梧山附近失踪,任务是查清失踪案的真相。” 云和顿了顿,没想到这个任务,和她与冬无复此行的目的重合了。 不过有了两个送上门的弟子,有些事倒省的她费功夫了。 云和直接道:“镇上有好几户失踪的人家,你们可以挨个上门走访。” 陆季白一口应下。 玉珩却多问了一嘴,“师尊要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云和:“我们从苍梧山里抓了一只魑影,不过它叽里哇啦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得再找个懂妖语的人……” 陆季白第一次听说魑影这种生物,皱眉道:“这是什么妖?” 玉珩眼神微闪,“是影子妖。” 陆季白和云和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 玉珩解释道:“家中有些冷僻藏书,因此略知一二。” 云和意味深长道:“我看不止一二。” 玉珩垂了垂眼睫,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师尊可否让我见见那魑影,妖语,我也略懂。” 陆季白看着玉珩的眼神复杂极了。 这般博学广闻,衡师弟八成出身某个世家大族。 云和给冬无复发了一条讯息,让他带着魑影过来。 没多久,敲门声传来。 陆季白上前开门,冬无复牵着魑影进屋。 云和抬手撤去术法,黑乎乎一团的影子现行于众人面前。 魑影头一次被这么多人围观,不自在地缩了缩身子,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陆季白好奇地绕着魑影转了一圈,“这就是影子妖?” 魑影愤怒地朝他“唧”了一声。 玉珩瞥他一眼,对陆季白道:“陆师兄,影子妖记仇,你这样看猴一样看他……” 陆季白克制地往云和身边退了半步,“有道尊在,我不怕。” 玉珩看着陆季白同云和之间不到一尺的距离,眼神变得凉嗖嗖的,“还是小心点好。” 陆季白莫名打了个哆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4-07-1722:23:00~2024-07-1823:34: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深谁19瓶;奶茶只喝全糖、Roseise、点击可显示全部10瓶;笛怜2瓶;长云舟、璞、NIGANSHA、木子狸、放开那个小鱼干!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他真人,现在的弟子都是这么认错的吗? 陆季白用余光打量着玉珩,在心里默默给他打上“心机”二字。 宗内修行百余年,他从未见过如此巧舌如簧,善哄师尊的弟子! 玉珩迟迟没有等到云和的回答,他抬眸向云和看来。 云和迅速转移目光,对陆季白道:“那你呢?” 怎么罚,她还想好。 再给她半刻钟。 陆季白卡壳了一瞬,咬牙道:“正如衡师弟所说,我不该随意带他出宗,还接了这种任务……” 有玉珩珠玉在前,陆季白干巴巴的道歉倒显得缺了几分诚意。 云和揉了揉眉心,问道:“你们接了什么任务?” 陆季白回道:“有百姓上报官府,其家人在苍梧山附近失踪,任务是查清失踪案的真相。” 云和顿了顿,没想到这个任务,和她与冬无复此行的目的重合了。 不过有了两个送上门的弟子,有些事倒省的她费功夫了。 云和直接道:“镇上有好几户失踪的人家,你们可以挨个上门走访。” 陆季白一口应下。 玉珩却多问了一嘴,“师尊要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云和:“我们从苍梧山里抓了一只魑影,不过它叽里哇啦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得再找个懂妖语的人……” 陆季白第一次听说魑影这种生物,皱眉道:“这是什么妖?” 玉珩眼神微闪,“是影子妖。” 陆季白和云和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 玉珩解释道:“家中有些冷僻藏书,因此略知一二。” 云和意味深长道:“我看不止一二。” 玉珩垂了垂眼睫,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师尊可否让我见见那魑影,妖语,我也略懂。” 陆季白看着玉珩的眼神复杂极了。 这般博学广闻,衡师弟八成出身某个世家大族。 云和给冬无复发了一条讯息,让他带着魑影过来。 没多久,敲门声传来。 陆季白上前开门,冬无复牵着魑影进屋。 云和抬手撤去术法,黑乎乎一团的影子现行于众人面前。 魑影头一次被这么多人围观,不自在地缩了缩身子,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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