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为难[GB]》
1.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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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
九月末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灼灼热浪翻滚着席卷所有行人,空气都变得格外干燥。
尤旎收起遮阳伞,和室友陈瑜一起找了个空位坐下。
她们来得有些晚,报告厅里几乎都坐满了人,只剩下视野不好的角落勉强有零星几个座位。
陈瑜选了前排最右边的位置。
作为顶尖的信息素抑制剂研发兼生产单位,盛风集团的号召力就是强啊,怎么感觉无论沾边不沾边的专业都有人来听校招宣讲……
尤旎心里感叹。
“旎旎,真是麻烦你啦。这么热的天还陪我一起来听宣讲,明明你都拿到offer了……”陈瑜有些不好意思,递过来一杯奶茶,“路上你撑着伞不好拿,是你喜欢的冰葡萄。”
尤旎愣了下,伸手接过,不在意地笑了笑,“盛风是个大集团,也跟我们专业对口,来听一下对未来跳槽也有好处。”
她接到了暑期实习offer,是京城一家中等研究所,leader说以她的能力转正答辩没问题。
这家研究所虽然规模不太大,但在信息素研究领域排得上名号。
最重要的是,它给出的待遇很好,甚至比一些业内有名的研究所还高。这样的话,或许不到半年,尤樊的手术费就有着落了。
而且,它在京城,离市立医院很近,很多研究员都和这家医院有点关系,方便尤樊看病。
尤旎考虑得很周全。
盛风集团旗下的研究所虽然资金充足、设备齐全,也有很多优秀的人才,但它只在江城有实验室。
根据地域、待遇、资源等指标排了个顺序,她选了最合适的那个。
尤旎并不后悔。
她插上吸管,痛快地吸了一大口。
冰凉的葡萄果肉在口中爆开,报告厅里的燥热似乎都被驱散了不少。
“欢迎各位同学参加盛风集团与江城大学的专场招聘会……”主持人甜美标准的声音通过话筒清晰地传遍整个报告厅,场内渐渐安静下来。
奶茶被吸管搅动的声音就变得格外明显。
尤旎放下已经见底了的奶茶,见陈瑜听得认真,也不禁放了几分心思在招聘岗位上。
技术岗招的人最多,其中,抑制剂研究和AO腺体研究又占了里面的大头。
和她的职业规划完全相符。
尤旎心里叹了声,等过几年再跳槽试试吧。
“接下来,欢迎我们集团的董事长,季宥礼先生跟各位同学说几句话。”主持人话音刚落,满场哗然。
“什么?季总竟然也来了!”
“天哪怎么不提前说,不然我室友肯定不会在宿舍里睡大觉!”
“说起来,季总还是我们校友呢,貌似是医学院毕业的……”
因为季宥礼的到来,同学们彻底兴奋起来。
尤旎还懵着,胳膊忽然被握住,陈瑜激动的声音传来,淹没进嘈杂的讨论声中,“旎旎,是季总!你不知道他简直是个天才,现在市面上最好的Omega抑制剂就是他们公司的……”
陈瑜在向她不停科普季宥礼的光辉事迹,从他读书说到工作,再说到他一手让盛风集团起死回生,颤抖的声线里充斥着憧憬敬仰。
尤旎没什么感觉,不动声色地抽开胳膊,转头看向稳步走上高台的男人。
挺拔高大,迈步时一丝不苟。
深黑西装勾勒出完美的身形,同色系的领带将脖颈束紧,随着走动微微摇晃。肩宽腿长,压迫感满满。
她们坐在前排右侧,季宥礼刚好从这边走上台。
尤旎不得不承认,哪怕她对这个季先生丝毫不感兴趣,这一刻仍然不可避免地被他吸引。
擦肩而过时,尤旎看清了他的脸。
浓眉星目,鼻梁高挺,五官立体。眉毛微微下压,浓黑的双眼漠然冷淡。
即便听到下面同学兴奋的呐喊声,他也依然冷静自持,仿佛他们口中说的人不是他。
“各位同学,下午好。”仅仅说了一句,勉强安静下来的同学们又一次沸腾。
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在说话的瞬间,他似乎立刻转变了气质。
游离于人群之外的疏离感散去,整个人都变得温和起来。
尤旎摸了摸鼻子。
这哪里是什么招聘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会是什么粉丝见面会吧。
不过,声音蛮好听的。
尤旎听了几句就重新倚回靠背,掏出手机摸鱼。
听完招聘岗位,她就懒得再听其他的了,左右不过是宣传宣传自家公司多好,都是些陈词滥调的东西。
手滑点进了学校的表白墙。
正准备退出来,巨大的火苗就填满了屏幕,等火苗消失,表白墙最新发布的内容已经暴露在她眼前。
尤旎准备左滑的手停在了屏幕上。
【有谁知道昨晚上如廷酒店的信息素暴动吗?听说是咱们学校的人,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想吃瓜.jpg】
昨晚上,如廷酒店。
不好的记忆被这几个关键词激发,尤旎手指迅速往下划了划。
【我刚好在旁边干饭,我好像看到jr了!超级大帅哥,就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听说是有Alpha易感期了,不知道为啥没有控制住,影响了好多人。】
【我也看到jr了,他是不是去追Omega的啊,我还看到白霜了……八卦眼.jpg】
【不过蛮快的,警察和急救一起来的,那个Alpha不知道去哪了,信息素很快就被驱散了。】
【!白霜不是医学院专业第一那人的男朋友吗,jr还喜欢他啊!!有夫之妻……】
【尤旎吧,他俩死对头,从大一刚开学那会儿就是了笑死。】
底下的评论很热闹。
只是其他人的人名都正常显示,只有季燃,他们不约而同地用了首字母的代称。
啧,真霸道。
连名字都不让提。
尤旎跟季燃不对付,对他那副鼻孔朝天的嚣张德行更是看不惯。
经过评论提醒,她才恍然,原来她跟那家伙竟然明争暗斗了快四年。
不过……
昨晚那个突然出现在她床上的Alpha,竟然真的是季燃啊!
大脑停止了运转,手指还在习惯性的下滑。
突然,已经累积了好几百条的评论瞬间消失,接着,整个帖子都不见了。
尤旎刷新了好几下,最新的帖子已经是三天前有关图书馆占座的事了。
表白墙删掉了这条。
删除的原因很明显。
尤旎关掉手机,一时反应不过来,有些茫然地愣在座位上。
她意外,上了,一个Alpha,而这个Alpha,还是季燃?!
这些词单单拎出来她都认识,合在一起她怎么就不认识了呢。
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的记忆这一刻全都涌了上来。
萦绕在床上的葡萄甜香,挣扎乱动的手臂,染着哭腔的闷哼,还有嘶哑的咒骂……
混蛋、王八蛋、滚蛋……
季燃看着凶巴巴的,蛮横又傲慢,骂起人的时候竟然只会骂“蛋”。
还怪礼貌的呢。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尤旎猛地摇摇头。
万一季燃查出来昨晚的人是她,他们新仇加上旧恨,她还不得被季燃追杀到天涯海角?
一个高贵的Alpha被普通的Beta压了,这个Alpha还是个自恋又傲慢的公子哥,尤旎几乎可以想到自己未来的日子会是如何得鸡飞狗跳。
转念一想,昨晚发生的事对她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
她参加完学术研讨会,又加了会儿班忙完实习的工作,刚刚回到主办方定好的套房。
还没等她开灯,接着,就听到卧室里传来一阵阵压抑的闷哼声。
空气中似乎飘散着淡淡的葡萄甜香。
常年和信息素打交道的尤旎,几乎第一时间识别出这是什么。
——Alpha信息素,还是易感期时特殊的信息素。
哪怕她是个没有腺体的Beta,也在这浓郁得有些过分的信息素中嗅到了淡淡的香气。
可以猜到卧室内的信息素浓度达到了什么程度。
尤旎立刻退出去重新看了眼门牌号。
A1126,确实是主办方定的房间。
那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尤旎还疑惑着,慢吞吞的脚步声响起,葡萄味道更重了。
下意识关紧房门。
浓度这么高的信息素如果飘散出去,绝对会造成很恶劣的社会影响,更何况这里是酒店,人来人往的。
第一时间拨打了急救和报警电话,面对不断逼近的黑影,尤旎仍然很冷静。
十多年和信息素相伴,尤旎对Alpha再熟悉不过。
黑暗中,男Alpha的喘息格外明显。
尤旎右手放在门把上,眼神警惕,刻意抬高了音量。
“你好?酒店里有抑制剂。”
如果理智尚存的话就好说。
高大的人影晃了晃,借着走廊的灯光,尤旎看到他赤脚站在自己面前。
脚踩在地毯上。
灯光错落,只照到小腿附近,看不清脸。
2.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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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旎拘谨地双腿并拢,双手安分地放在膝盖上,坐得格外乖巧。
目不斜视,安静看向窗外。
车窗关得严实,透过防窥膜,灰白的就业大楼都变得暗沉起来。
尤旎脑中划过无数假设,怎么也想不明白盛风集团的董事长见她做什么。
她可不会自恋到以为,这是盛风在拉拢优秀毕业生。
“同学,不必紧张,我没有恶意。”低沉的声音从旁边响起,伴随着腕表移动的清脆声音。
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刚刚叫住她的秘书守在门外。
尤旎嗯了声,却往车门方向又挪了挪。
男人轻笑一声。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季宥礼,盛风集团的董事长。”
尤旎张嘴,想要礼貌性地也介绍一番。
谁知男人摆了摆手,温和道:“我知道你,尤旎同学。江城大学医学院的大四应届生,科研成果丰硕,各种奖项拿到手软。”
“啊……”尤旎摸了摸鼻尖,被他夸得有些不自在,身体却不知何时放松下来,开门见山:“季先生,谢谢您这么多年资助我读书……”
季宥礼是她的资助人。
这还是刚刚从那位秘书口中知道的。
考上大学那年,她就想联系“季先生”一次,却没有成功。而现在,她终于知道“季先生”是哪个季先生了。
“是张生说的吧,他向来话多,你不必在意。”季宥礼打断了她的感激,递过来一份浅褐色的文件袋,“我来江大找你,其实是因为这个。”
尤旎一怔,思索他话里暗含的意思。
他来江大宣讲,实际上是为了见她?
尤旎解开文件袋上的细绳,从里面抽出几张纸。
——一份协议,或者说是合同。
她下意识看了眼季宥礼。
他面色不变,漆黑瞳孔淡淡地注视着她。
尤旎从他平静的双眼中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仿佛上面白纸黑字的婚姻二字,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顿饭一杯水。
尤旎扫了几眼便放下。
“季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她听到自己冷淡的声音,骤然降下来的语气明明白白地宣告着不满。
季宥礼不动声色,姿势都没有变化分毫,一如既往地温和,“小姐,这是件双赢的事。听说你还有一个弟弟,正缺一笔手术费吧,和我结婚就可以顺利解决。”
尤旎气笑了,“尤樊的手术费我有办法,不敢劳烦季先生费心。”
说完,她推了推门。
车门纹丝不动。
尤旎看了季宥礼一眼,用力拍打车窗。就站在驾驶座旁边的秘书却没有丝毫反应,像没听到一样。
“呵。”尤旎深呼吸,转身看向季宥礼,“没想到备受尊崇的季先生也会做出这样龌龊的事!”
她口不择言,整个身子都气得发抖。
“冷静一下,小姐。”季宥礼伸手,揉了揉眉心,脸上罕见的露出几分疲惫。
但是很快,他又恢复成宣讲时的威严模样。
“尤樊需要的手术费不少,一直拖着不做手术会影响他的康复情况。他还是个Omega吧……”季宥礼游刃有余地继续,“我恰好也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夫人替我挡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对我们来说……”
不等他说完,尤旎直接打断,警惕道:“那为什么是我?季先生身为Alpha,适合的人选最起码也该是Omega吧。”
男人轻笑了一下。
“Omega太脆弱,发.情期很麻烦的,我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安抚。Beta最合适了。”
话里没有说出来的意思,尤旎听明白了。
Omega不合适,Alpha不可能,他理想的夫人人选就是Beta。
但是Beta,大多普通且平庸,配不上盛风集团董事长夫人的位置。
而她不是。
名校毕业的光环,卓越的综合素质,甚至年龄、容貌、身材,都处于优质行列。
——符合盛风集团董事长夫人这个名号。
还真是……万恶的资本家啊。
尤旎冷嘲了一声。
“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事,总要给我时间思考一下,季先生。”既然出不去,她索性坐了回来,和季宥礼对视,“既然是合同,我们就是平等的,也该尊重我的个人意见,对吧?”
“当然。”季宥礼答应得十分爽快,“三天后,我等小姐的好消息。”
低调奢华的轿车缓缓启动,化作一个小黑点汇入人流中,很快消失不见。
尤旎攥紧了手里的文件袋,沉默片刻,提步往报告厅走去。
手机已经震动了好一会儿,陈瑜发消息说,她等在就业大楼门口。
奶茶喝不到了。
尤旎叹气。
-
终于把衣服全整理好了,尤旎坐下,疲惫地呼了口气。
她买了明天下午去京城的车票。
请了三天假回学校处理比赛的事,现在事情解决了,她也得回去继续实习了。
不然,即便leader再如何优待,请假太多也说不过去。
尤旎把电脑放进隔层,压在下面的文件袋接着暴露在眼前。
眼前划过季宥礼冷淡又温和的面庞。
矛盾的气质杂糅在他身上,不仅不突兀,反而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阅历的积累让他显得成熟可靠。
还真是有些难搞呢。
比量了几下大小,尤旎把文件袋和电脑放在一起,塞进隔层里。
也不知道那天,她装得像不像。
滴——
清脆的消息提示音响起,把尤旎从纷杂的思绪中拽了回来。
【季燃:。】
【尤旎:?】
上面显示正在输入中……
尤旎等了会,结果还是没有消息发过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季燃会突然联系她。这时候,他不应该去查昨晚的人吗?再不济,也该好好休息的吧。
体力这么好……?
【季燃:你在哪?】
思索了片刻,她谨慎地敲下一行字。
【尤旎:我不在江城,下次吧。】
很快,又蹦出来新消息。
【季燃:你在哪?】
啧。
问题好多,好烦。
尤旎没有隐瞒,把实习的事告诉了他。
这下再没有消息发过来了,尤旎松了口气,把行李箱扣好,准备去洗漱。
刚给手机充上电,接着,消息提示音又响起来。
【季燃:车次下午就取消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接着甩过来一个定位。
【季燃:明天10点,这里见。】
尤旎:???
这什么独断专行小少爷?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干了什么糟心事,这辈子被他缠上。
尤旎没回他消息,先去看了看车次。
还真的取消了。
车次被取消的消息下午就发到手机了,只是当时她正在季宥礼车上,忽略了消息。
尤旎看了眼时间,还是给研究所那边继续请了几天假。
leader没有说什么,反而还安慰她注意休息。
尤旎稍稍放下心来。
退出聊天框,季燃的消息就这么直愣愣地摆在上面。
啧。
尤旎心里烦,果断拒绝了季燃,翻身上床。
直到第二天早上。
【导师:季燃找你了吧?拿到之后送来办公室啊。】
尤旎:……
原来有正事,季燃为什么不跟她说,支支吾吾地让她以为他在找茬,甚至还告状告到导师那里去了?!
小心眼的狗东西。
尤旎重新找到季燃的联系人,发了个无语的表情包。
对面没有动静。
-
奶茶店的店员们窃窃私语,不约而同地看向角落里的男生。
他靠着窗,细碎阳光落在白金色的头发上,耀眼夺目。更何况,他本身就长得格外精致。
只是,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刚刚为他点单的店员撇嘴,阴沉沉的,活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
季燃的心情非常不爽。
咬着吸管喝奶茶时,嘴唇被磕碰到时的痛楚更是让他阴郁起来。
那个人,到底是谁?!
一想到那天发生的事,季燃心里恶心,甚至想吐出来。休息了一天半,这才勉强走路正常。
他不明白,明明就是回到自己的房间,为什么会被突如其来的人……强上?
漆黑清澈的双瞳暗下来,那处的隐隐作痛更是让他黑脸。
一个Alpha,竟然被……
要不是丢脸,不敢光明正大地调查,他现在一定已经把那个登徒子揪出来了!
他要杀了她!
手机震动音忽然响起。
季
3.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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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嘈杂的奶茶店似乎在一瞬间冷了下来。
尤旎摸了摸鼻尖,话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和季燃争吵了这么多年,在他挑衅的时候立刻反击回去,几乎成了她下意识的习惯性举动。
可能是一直忧心这件事,她下意识就说了出来。
感受到对面骤然阴寒下来的视线,尤旎有些头皮发麻。
她在手机上另点了一杯无糖柠檬水。
两人明明坐在一张桌子上,周遭的气氛却比陌生人还要恐怖。
“你,说什么?”阴沉沉的疑问声响起,尤旎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暗中整理了一番表情,“抱歉,我也是看到表白墙上的帖子了。怎么样,你没事吧?”
这简直是猫哭耗子。
尤旎在心中唾弃自己。
季燃显然也看出她的虚情假意,冷声道:“尤旎,你看到什么了?如廷酒店……你在?”
“没有,我刚从研究所回来,一直在宿舍呢。”
“哦。”季燃应了声,也不知道相信了没有,“我在如廷旁边买了个房子,你看到的时候我应该正要回去住。”
这是在解释?
尤旎挑了挑眉,没有跳进他话里的坑,“刚刚逗你的,我没去如廷,也没看到你。”
“至于表白墙上的,大家都喜欢凑热闹,谣言就是这么来的。”
季燃没再说话,安静地喝了口奶茶。随着他的动作,尤旎视线也跟着移动,被咬得乱糟糟的吸管直愣愣地占据她的视野。
尤旎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小臂。
狗东西,咬人真疼。
不过,似乎骗过去了。
尤旎松了口气,拿起奖杯准备离开,“既然这样我先回……”
话还没说完,季燃清凌凌地叫住了她,“你怎么也开始看表白墙了?”
呼吸骤停。
尤旎没有看表白墙的习惯,对学校的各种咨询都不感兴趣,每天只知道埋头实验室。用季燃的话来说,这就是个工作狂事业批。
“误碰了。”尤旎淡淡解释。
“不仅误碰了表白墙,也碰巧看到了如廷酒店的消息,挺巧合哈。”季燃问。
又陷入了沉默。
尤旎正想着怎么组织措辞,叫号声响起。
【178号奶茶好了,178号顾客在吗?】
尤旎这一刻无比感谢自己点了杯奶茶。
她起身,站到吧台前,也避开了季燃的视线,心里有些发苦。
习惯真是个麻烦东西,她竟然会因为习惯回怼让季燃察觉到不对劲。这下好了,他回去一定会先调查她的。
“省赛结束了还有国赛,李老师建议你参加,报名表你亲自交到她办公室吧。”门口的贝壳铃铛哗啦啦响起,玻璃门被推开,季燃走了出去。
高大的背影晕出一圈圈金光,汇入人流中。
尤旎刚拿到奶茶,摸了摸鼻尖。他这次竟然没追着问,也没有大发脾气。
柠檬水冒着冷气,被她握着,杯壁上已经出现小水珠了。
她重新走到原来的位置,拿起奖杯,也离开了。
-
距离奶茶店那次见面又过去了一个星期。
这几天发生了不少事。
尤旎卡着三日之期的最后一天,给季宥礼的助理发去了拒绝的消息。那边隔了一段时间,很有礼貌地表示遗憾,但也没有继续纠缠。
她还去见了导师,跟她表达自己准备实习工作的事情,无法继续参加国赛了。导师表示理解,还说季燃要继续参加。
尤旎这时候才想起来,原来季燃很久没有在她面前晃了。
她有些疑惑。
莫非那次她随口说的话,真的把人给吓到了?以至于他都不敢出现在她眼前。
“旎旎,听说了吗季燃生病了。他们学院正打算一起去医院看看他呢。”陈瑜看到她回来,一边追剧一边大声朝她喊。
“生病?”
尤旎放下书包,有些疲惫地坐下。
毕业论文的数据出现了一个大问题,她正在忙着修改,脚不沾地地做实验。
“嗯嗯,好像发烧了,蛮严重的都住院了。”陈瑜对季燃这种嚣张跋扈的小少爷没什么好印象,更多是一种看乐子的旁观心态,“经院的人倒好,可算找到机会表现自己了。”
现在这个时代,等级划分格外明显。
除了根据第一性征划分的ABO三个性别外,财富、权力、地位也将人划出三六九等。而季燃这种人,天生就处在金字塔顶端。
哪怕大家其实并不清楚,季燃到底是什么家境。
所以,即便他性格嚣张傲慢,一点儿也不讨喜,但江大的同学们还是愿意捧着他的。
季燃在经济管理学院读金融,而他能和尤旎一起打比赛,也是看中了他的“敛财能力”,就是拉资金,还有答辩的时候上去当个花瓶汇报。
“原来住院了啊。”尤旎若有所思。
时间巧合,她不可避免地往自己身上联想。但转念一想,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季燃可是活蹦乱跳的,根本看不出什么受伤发烧的苗头。
尤旎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跟陈瑜说了声就收拾东西去洗漱了。
等洗完回来,手机锁屏显示一连串的未接来电。陈瑜说,从她洗澡的时候就开始打了。
尤旎皱眉,不好的预感升起。
“喂您好,是尤旎尤小姐吗?我是尤樊的护士,您能来一趟医院吗……”
心提到了嗓子眼。
尤旎大脑一片空白,僵硬地听着电话里的甜美声音娓娓道来。
“腺体突然病变,手术必须要提前了。”明明是格外清甜的嗓音,却生生让她如坠冰窟。
-
江城医院。
为了方便照顾尤樊,尤旎刚上大学,就把尤樊接了过来,住在江城医院。
“尤旎,您听到我刚刚说什么了吗?”主治医生皱着眉,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漂亮柔弱的Beta。
他心里不住叹息。
四年前,尤樊转到医院后就是他接手的。这样算来,已经快要四年了。
尤樊成为他手里最棘手的病例。
同样的,如果可以把人治好,那他在医学界的名声也会高上一大截。这就是尤旎当时找到他说服他的理由。
他现在深刻怀疑自己被她坑了。
“嗯?”尤旎回神,苍白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赵医生,你刚刚说什么?”
赵
4.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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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樊,不是说好了不出来么,外面这么多人万一再撞着……”
话还没说完,嘴唇贴过来一只手,尤樊擦干泪,不满地嘟嘴,“姐姐,你好能唠叨,比隔壁的王婆婆还能说。”
尤旎哑然,点了点他的鼻子,俯身想把他放下来。
谁知,尤樊两条腿用力,紧紧缠在她的大腿上,整个人赖皮地黏在她身上,“不要不要,姐姐抱我进去。”
“是惩罚!这么多天没来看我的——惩罚。”
尤樊说得很有理,撅着嘴一副不答应不行的模样。
尤旎没办法,只能重新直起身,往上掂了掂,抱着他往病房里走,“出来多久了?”
“就刚刚……”
“嗯?”
“十来分钟,十来分钟……”尤樊吐舌头,埋在她肩膀上,左顾右盼地怎么也不肯看她。
“要手术了还不听话,下不为例。”尤旎佯装生气,拍了下他的屁股,惹得他恼,“我都这么大了!姐姐不准打我屁股!”
尤旎失笑,“好好好,樊樊大了该谈朋友了。”
“姐姐!!!”尤樊提高了音量,张嘴啃了一口尤旎的肩膀。
“嘶——”刚好碰到之前咬上来的伤疤,尤旎倒吸一口气,“怎么跟他一样……”
怀里一直挣扎的人忽然僵住了。
等了会儿,尤旎还是没听到熟悉的嗔怪,蹙眉,难道生气了?
“樊樊?”她拍了拍尤樊后背,哄他,“咬吧,这次姐姐不喊疼了。”
怀里的人还是没有动静。
病房近在眼前,尤旎推开门,想把人放下去看看。谁知怀里的小家伙搂她搂得更紧,泪水却像珍珠一样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哭腔颤抖,“谁还咬姐姐了?”
啊,原来是因为这个。
真是奇奇怪怪的生气点。
尤旎有些搞不懂Omega的脑回路,不过也没瞒着他,“一个讨人厌的Alpha,打架打不过就咬人,很没品的家伙。”
那种打架也是打架嘛,尤旎深谙语言艺术。
尤樊哦了声,接着雨过天晴一样咧嘴笑起来,主动从尤樊身上下来。
笑眯眯地递过一旁的苹果,“要吃。”
“你啊真是……”尤旎无奈地接过来,弹了他一个脑瓜蹦,“我先去洗一下。”
“嗯嗯。”尤樊晃着小腿,圆溜溜的一双大眼小鹿一样看着尤旎走远。
等清脆的关门声响起后,他终于收回了视线。
清澈干净的双眼沉默下来,眸中浮现出莫名的情愫。还好,是打架伤的。
病房内彻底安静下来。
隔壁床的王婆婆又出去遛弯了,这里又一次只剩下他一个人。
尤樊把果盘往旁边推了推,抱着小腿坐到床上,白净圆润的脚掌乖乖搁在床上。
他天生白净,巴掌大的小脸可爱乖巧,圆溜溜的大眼衬得他更加天真懵懂,很招人喜欢。金发柔软地盖在脑袋上,娇小的身体缩成一团,乖乖等尤旎回来。
赵医生和姐姐的对话却在安静的房间内一遍遍回响,扩大。
魔咒一样紧紧束缚缠绕着他。
-
哗啦啦的水流出来,尤旎洗着苹果,脑子却放空了。
她还没从尤樊的病情中回过神来,接连发生的事麻痹了她的神经,这一刻反而激发出来。
流水声遮掩住她的情绪,等苹果洗完,她也就好了。
关掉水龙头,尤旎洗了把脸。
眼周的红色渐渐退去,她松了口气,后知后觉的,才感受到胳膊处的疼痛。
那群人撞上她之后还倒打一耙,尤旎当时心情不好,没去计较。
哪知竟然撞疼了胳膊。
青了一大块。
尤旎皱着眉,摁了下去。
酥酥麻麻的痛楚蔓延而上,尤旎慢吞吞地收手,终于觉得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胡思乱想不是她的作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收拾好心情,她迈步走出洗手间,却在拐角处和一人不期而遇。
季燃被护士搀扶着从卫生间里出来,护士照看得十分仔细,叮咛嘱咐避开周围的行人。
“借过借过。”
尤旎也照样被护士拦了一下。
她刚刚擦干净手,要去旁边的垃圾桶扔掉纸巾,季燃高大的身形恰恰好好地挡在她前面。
真是霸道。
尤旎舔了舔后牙,冷淡地瞥了眼季燃,不仅没有和之前那样听话地让开,反而往前快走了一大步,越过两人。
走廊这么宽,什么德行非要别人让。
她快走了,也算让了。
尤旎收回视线,抬起手臂打算把手里的纸团扔了。
“等等。”
啪——
纸团完美落入垃圾桶,碰到塑料袋发出清脆的一声。
“我让你等等,尤旎。”季燃用力咳了咳,似乎被气到了,嗓音沙哑,“你的胳膊怎么回事?”
尤旎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下。
短袖本来就遮不住胳膊,手肘处的一大块青色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她扭过头,冷淡的视线扫了眼紧张兮兮的护士,还有一旁紧紧盯着她的季燃。
突然笑出声。
“是小少爷忠心耿耿的下属啊,急匆匆来看小少爷,哪里管路上碰到了谁?”
尤旎收回脸上的假笑,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来看我?”
本来因为尤旎突如其来的忽视感到气愤的季燃怔住了,下意识想要和她犟嘴反驳的口迟迟没有闭上。
他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敏锐感觉到尤旎在生气,他第一次觉得小少爷这个称呼如此刺耳。
“是李昌那些人……”
到底聪明,反应了一会儿就彻底明白过来。
-
“姐姐?姐姐!!!”
尤旎回过神来,下意识啊了一声,难得有些呆。
“削好的苹果你都拿了很久了,怎么姐姐也想吃了?都不给樊樊……”他惯会撒娇,嘟着嘴扮出一副可怜模样。
尤旎愣了一下,连忙把苹果递过去,不走心地安抚,“我看谁敢不给我们樊樊?”
“姐姐,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一直走神。”尤樊不吃她这一套,咔嚓咔嚓咬着苹果,满脸探究。
尤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今天情绪波动得这么明显。
又不是发热情易感期,她也不是AO,情绪变化得实在是不对劲。
尤旎叹了口气,她刚刚竟然莫名其妙地朝着季燃发火。
也不知道下次碰上那小少爷,他又要怎么报复回来,真是让人头疼。
“我在想啊……”尤旎停顿了一下,看尤樊一副被提起心的模样,笑眯眯地开口,“在想我们樊樊做完手术要去吃什么。”
尤樊一愣,接着撇嘴,“什么嘛,骗人。”
分明想的不是这个。
他识趣地没有揭穿,顺着尤旎的话头继续,“先喝奶茶!葡萄啵啵!”
“为什么腺体生病了不能吃糖啊!等做完手术我要喝葡萄啵啵!”他笑得很天真,很灿烂,明媚的模样一如初遇。
尤旎怔了怔,心里明白他在哄她。
尤樊还是那么懂事。
忍不住点了点他的鼻尖,疑惑:“怎么还非要去喝葡萄啵啵?”
尤樊没喝过奶茶,从出生到现在。
“因为姐姐喜欢啊。”
手指顿在半空中,尤旎没想过会是这个答案,忍不住失笑,“第一次喝,应该选樊樊喜欢的。”不容易踩雷
5.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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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旎小心避开人群,往病房里走,一路上却仍不可避免地把瓜吃了个全。
是住在vip病房的小少爷忽然大发雷霆,把前来看他的人整了个彻底,听说带头的那人整条胳膊都废了。
巧合得让她发愣。
“因为什么啊?”
“还能是什么,小少爷不顺眼发脾气呗,他口口声声说因为那人胳膊丑……”
尤旎扑哧一声笑出声,惹得说话的人朝她看来。
歉意地点点头,尤旎收敛笑容,脚跟转了个弯,往楼上走去。
季燃,他这是转性了?
尤旎没控制自己那点好奇心,都没有去等电梯,直接迈大步跑了两层楼。
找季燃病房的路上,她还忍不住笑。
果然,小少爷的霸道作风用在别人身上的时候,她就舒坦了。
他的病房在最角落,采光不是很好,但胜在安静。
没人打扰。
现在是真的没人打扰了。
尤旎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安静的样子就是说里面没人都行。
“在门口狗狗祟祟的,你是属狗的吗?”
尤旎:“……”
刚夸了两句,就又出这德行。
她翻了个白眼,直接推门而入,“你怎么知道是我?”
床上的少年头都不抬,手指灵活翻飞,接着,一道游戏胜利的音乐响起。
终于,季燃放下手柄,勉为其难地掀眸,白金发丝飞舞,“因为我是Alpha啊。”
尤旎:“……”
她想起来她为什么这么讨厌季燃了,因为这个人不仅自大傲慢,还总是一副Alpha天下第一的臭德行。
偏偏,明明他自己,蠢蠢的。
尤旎呵了一声,后悔自己为什么冲动上来,还想着要看望看望这人。
然而……
旁边桌子上堆满了花束水果,放不下的甚至都挪到了地上。
哪里是缺她一个人看望的样子。
有这时间还不如回去和樊樊多待一会儿呢。
“看来你恢复的很好,既然这样我先走了。”说完,尤旎反身推门。
她本来就站在门口,还没来得及往病房里面走,这下倒是顺手了。
离开方便。
“喂,喂喂喂,尤旎!”
季燃震惊了,怎么也没想到这女人真的说走就走,连忙叫出声。
“尤旎,有你这么对待病人的吗?!”
尤旎停住脚步。
季燃欣喜。
接着,他眼睁睁看着这个女人回身朝他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有啊,你现在看到了。”
说完,哐的一声。
房门被果断关上,严丝合缝不留一点缝隙。
“咳咳咳尤旎,尤旎我要你好看!”季燃呆住了,愣了好久回过神来,整张脸都被气得通红。
猛地拍了好几下被子,手柄也被他捏地死紧。
“狗女人狗女人,可恶可恶可恶!!!”
李昌被他扔出去,还打废了一条胳膊。如果不是他授意的话,消息不会这么快在整个医院传开。
他一向信奉做好事要留名。
虽然当时揍李昌的时候,完全是他冲动下的决定,他还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揍人,也不妨碍他利用这件事让尤旎过来找他。
就是路边的狗都看出来尤旎在躲着他了。
季燃想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他不舒服,非常不舒服。他把这个归咎于学校里少了一个有趣的玩具,没有人和他呛声,他觉得不习惯。
可是这个狗女人,竟然,竟然,竟然敢当面给他甩脸色!
直接就走了!!!
季燃要气死了。
另一边,尤旎却很高兴,乐得她都哼起歌来。
先去岛台那里把手术相关的费用一次□□齐了,又出去买了些水果零食。
看到季燃的病房,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尤樊的病房有些过于寂寥了。
也不知道这小家伙看着别的病房人来人往的,会不会失落。
思索着,她又定了一束花。
在医院门口等同城送到后,才慢吞吞地上楼。
现在走廊里没什么看热闹的人了,恢复了往昔的安静。
毕竟这里是住院部,又不是急诊部。
想到季燃气得满脸通红的模样,尤旎不禁笑出声。
他吃瘪,她就高兴。
等等,这是……
尤旎忽然顿住,目不转睛地看着一闪而过的人,上扬的嘴角落了下来。
“张生?”他不是季宥礼的贴身秘书吗,怎么会出现在江城医院里。
季家的势力范围主要在京城,上次季宥礼出现在江大也是因为正事。张生他……
人影一闪而过,步履匆匆走进旁边的大楼。
从她这里看,只能看到相似的身形和同样西装革履的打扮。
应该是认错了吧。
无缘无故的,张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
VIP病房内。
季燃还在气头上,兀自揪着枕头一角泄愤,另一只手不停,游戏机里传来一阵阵角色死亡的哀叫。
他不理会,不停嘟囔着。
“尤旎!混蛋!狗女人!”
似是把游戏里挂掉的怪物当成了口中的人。
蓦地,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季燃一怔,忽然笑开。
呵。
反应过来了吧,还不是要乖乖过来给他赔礼道歉!
季燃清了清嗓子,揉了几把脸,重新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进来。”
皮鞋接触地面的声音响起时,季燃愣住了。
这是……
“小少爷,家主让我来……”张生的话还没说完。
“怎么是你?!”
“不是我,小少爷以为是谁?”张生扶了扶眼镜,温和地看向季燃。
他僵住了,在张生平静无波的声线中彻底冷静下来。
“原来是张秘书,我还以为周不群过来看我了呢。”季燃皮笑肉不笑,重新拿起腿边的游戏机,复活的音乐响起。
“怎么,我爸又有什么吩咐还要劳驾您?”他混不吝地翘起二郎腿,半躺在病床上打游戏,懒懒散散的。
张生显然是习惯他这个态度了,抬了抬眼镜,面色不变,将季宥礼的话转达,“十月八号的家宴,家主要求您按时到。”
打游戏的手一顿,“知道您坐不来飞机,高铁票给您买好了,会有专车接您去车站,也会安排人在京城等您。”
一路上全都安排好了,根本不留给季燃拒绝的空间。
“高铁要七个小时,太久了,累,不去。”季燃继续扣动按键,动作流畅连贯,似乎并没有受到这番话的干扰。
“来江城读大学是小少爷自己的决定,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什么的。”张生面带微笑,微微躬身,“如果您愿意听家主的话,在京城发展的话……”
“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既然这样,只能辛苦小少爷赶高铁了,毕竟还是要体面的。”张生扶了扶眼镜,嘴角
6.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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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的生活平静又无聊。
尤旎每天两点一线,在学校实验室和病房之间穿梭。好在,毕业论文的数据渐渐有了眉目……
手术前一天,尤旎做实验的时候接到了赵军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她气喘吁吁出现在办公室。
赵军的脸色很差。
“赵医生,你什么意思?”尤旎一把拽住赵军的手腕,脸色如出一辙的难看。
“我什么意思?!尤旎,尤樊之前腺体动过手术,为什么不和我说?”赵军斥责出声,见过生死的面庞早已不复冷静,“你当时跟我说什么,口口声声说尤樊腺体的问题是天生的。”
“天生的,天生的,天生的就是上面密密麻麻地全是刀子吗?!”
尤旎手上的力道松了松,轻声道。
“只能是天生的。”
“你——”赵军双瞳紧缩,眼底的愤怒骤然散去。咬牙切齿地,狠狠甩开尤旎的手,最后只能用力拍了拍桌子。
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我只是个医生,尤樊之前经历了什么我管不着,也不在乎。”赵军喝了口冷茶,握惯了手术刀的手此刻微微颤抖,“他腺体上全是口子,脆弱得和纸一样,没法做手术。”
“我救不了他,另请高明吧。”
少年脆弱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后颈的腺体在仪器的扫描下终于彻底暴露出来。
嶙峋的伤口密密麻麻,织成一张网。
伤口重叠,一看就是经年累积出来的。
但是腺体表面,却完好无损,巧妙地遮住了里面的刀口。
如果不是要做手术,需要精密到彻底的检查,他根本不知道尤樊的腺体曾经做过无数无数次手术。
或者说,实验。
两个血红的大字出现在脑海中,激起一圈圈记忆涟漪。
秘密毫无征兆地落入他眼底,不好的预感如影随形,第六感让他迅速闭眼,只想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尤樊这个人,他救不了。
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丝毫不想知道。
“赵医生,现在说这些就太晚了。”尤旎坐到赵军对面,一向平易近人的双眸浸透了冷光,“尤樊之前动过手术,但是当时技术不发达,这没什么的。”
“这件事别人不知道,那是因为他们医术并不高明。但赵医生,你不是。”
她扯出一抹淡淡的笑,随手抓了支笔灵活转动,“十二年前,一个Omega因为腺体病变被家人抛弃,丢在了医院门口。”
“所以人都以为她必死无疑。”
赵军双眼睁大,端在手里的白瓷茶杯轻轻地抖了抖。
“昂贵的手术费,无法签署的手术同意书,当然还有百分之三十的成功概率。没有人敢捡起那个Omega。”悬于指尖灵活转动的钢笔落到直面上,啪嗒一声。
“结果哦,那个Omega活了下来。”
咔嚓,瓷杯落地,早就冷了的茶水淌下来。
流淌在皮鞋两侧。
赵军鼓掌,眼底深沉,“很精彩的故事。”
“当然精彩,按理来说这么精彩的故事应该很轰动的。”尤旎起身,一错不错地盯着赵军,“赵医生你知道,为什么这件事却没被媒体报道吗?”
“甚至说……”
“够了!”赵军突然吼了出来,急促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办公室内响起。
尤旎收起了微笑,半眯着眼重新转起钢笔,“赵医生,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知道尤樊的腺体有什么问题。”
“你很安全。”
“十多年前的事了,该忘的都忘了,如果再让大家注意到这件事也不太好。”
“你在威胁我?”
尤旎起身,礼貌地把钢笔插回笔筒,“当然不是,我是在帮赵医生。毕竟大家都说,只要给够了钱,赵医生不问病患来路,不问病患归处。”
咔哒。
办公室的门开了。
“500万星币,一分都不能少。”
尤旎靠上一旁的墙壁,吁了口气。
-
尤樊在和王婆婆聊天,手舞足蹈地哄着婆婆开心。
尤旎站在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看到的就是他笑眯眯的模样。
一脸乖巧天真,头顶的呆毛也乖乖竖着。
她听尤樊说过王婆婆,家里两个儿子都不在江城,看病是她自己来的,住院也一直是自己。
尤樊在这间病房住了多久,王婆婆就住了多久。
将近四年,尤樊看到她儿子的次数一个手掌都能数过来。
好在王婆婆健谈,经常出去遛弯儿,在医院里也认识了不少老头老太太。
“我那天就在路上看到了这么大一个——”尤樊夸张地手势一顿,看到了门外的尤旎。
“姐姐——”
尤旎失笑,隔着厚厚的门都能听到尤樊这一嗓子。
“这么大一个姐姐?”王婆婆摇了摇扇子,呵呵直笑。
尤旎刚走到床边,手里提着的袋子就被尤樊一把抢去。
“对啊婆婆,这么大的姐姐给我带饭了!”尤樊笑眯眯地朝王婆婆扮鬼脸,很快就把一个个精致的盒饭摆了出来。
上扬的嘴角垂落,笑容僵在脸上。
“这么清淡——”
尤旎满意地点头,“手术前的最后一顿饭,吃得清淡点。”
“那这是什么!”尤樊不满地一指。
肉菜蛋,色香味俱全。
光是看着就好吃。
“是我的。”尤旎笑眯眯,划出泾渭分明的两半。
一半清淡,一半油津津。
“婆婆,也给您捎了点吃的。”尤旎挑了几样适合老人吃的,周全地摆到桌上。
王婆婆笑呵呵的直点头。
三人坐在一起吃。
尤樊嘴上不停,从这个笑话讲到那个八卦,眉飞色舞的。
就好像明天不用上手术台,就好像手术成功的概率不是百分之三十。
尤旎心里叹了口气。
太懂事了。
明明心里怕死了,背着她偷偷哭了好几次,在她面前却还硬要装作一个没事的小大人。
快吃完的时候,电话铃声响起。
尤旎看了眼屏幕,走出病房。
“季先生。”
“尤樊明天手术吧,刚好我认识的一个医生在江城参加学术交流,下午你们见一面。”
“不必了季先生,我……”
“这也是协议的一部分,尤樊安然无恙你才能认真扮演我的妻子,不是吗?”
尤旎沉默,僵持了片刻,同意了。
毕竟那多出来的五百万费用,还是从季宥礼钱包里掏出来的。
问他要钱的时候他什么也没问,反倒叫她吃惊。
真是财大气粗。
“十月七号去领证,你要来一趟京城,详细的安排张生会告诉你。”远在集团的季宥礼看了眼腕表,接过张生递过来的调查报告,漫不经心地翻看。
“我会按时到的。”尤旎对季宥礼不容置疑的语气并无意外,沉默地接受他的安排。
嘟嘟嘟,电话挂断了。
尤旎把早已熄屏的手机放回口袋,趴在栏杆上俯视吵嚷的医院大厅。
能让季宥礼亲自安排的医生,技术肯定差不到哪里去,尤樊手术的保障又提高了几成。不过,这样他腺体的状况还能……
盛风集团,季家。
尤旎沉思。
季宥礼挂断电话,看向面前的张生,平静无波,“你刚刚说,季燃那天晚上是跟谁在一起?”
“是……是尤小姐。”
张生身体绷紧,不停扶眼镜,低头看着地面,“尤旎,尤小姐。”
-
7.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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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很顺利。
曾经假设的各种情况,都没有发生。
赵军摘下口罩,低叹一声命真大。话还没说完,接着整个身子直愣愣地往下坠去。
“赵医生!”尤旎手还没伸过去,眼睁睁看着那个冷冰冰的梁医生托住了即将摔倒在地的人。
他点了点头,扶着赵军离开手术室,一言不发。
尤樊一脸苍白,安静地躺在床上,护士们收拾好后推着手术床往病房走。
他昏睡得很安稳。
尤旎松了口气,跟在他们后面。
一边给季宥礼发去消息。
几分钟前,他询问手术情况,时间掐得刚刚好。
得知一切顺利后,他秒回一个“好的”。
告一段落了……
尤旎看向已经拐到电梯间的手术床,快步跟了上去。
-
术后几天比较重要,赵军建议留院多观察几天。不顾尤樊抗拒的神情,尤旎又续了几天床位。
反正她现在没什么急事,实习黄了,她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毕业论文。
问题不大。
坐在电脑前敲了整整一天,终于重新写完了。发给导师后,尤旎合上电脑,托腮盯着一旁生闷气的小可怜。
虽然做的是微创手术,但也怪疼的。
尤樊怕疼,选了全麻,醒来后就一个劲儿地胡言乱语、又哭又笑。
昨天他又缠着撒娇,不想吃药不想喝粥,硬是想溜出去。
无奈,尤旎把提前录好的视频摆出来。
尤樊生气了。
“哼!”
毛茸茸的金色脑袋背对着她,两根呆毛竖着,浑身透着浓浓的不满。
生怕她看不出来。
尤旎失笑,无奈地摇头,坐到尤樊旁边。
今天一天他都不肯跟她说话,却时不时地哼一声,宣告存在感。
像只伸爪子挠人时还要收敛指甲的小猫。
“还生气呢,身子小小的气性还不小。”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完,尤樊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清澈眼瞳里的委屈像水一样冒了出来,“是不是手术做完了,你就不想管我了。”
“你之前都不这样的,一天都不跟我说话只知道敲键盘敲键盘!!”越说越委屈,本来只是假装卖乖,现在到真的委屈上了。
眼看着又要决堤,尤旎不再逗他,无奈:“瞎想什么呢,在给你办理入学手续!笨蛋!”
尤樊一愣,嘴巴不自觉地张大。
“还有,今天下午出院……”
话还没说完,尤樊直接扑到她怀中,他兴奋道:“真的吗真的吗,去上学?”
脖子被他环着,尤旎差点没喘过来气。
“是啊,我们樊樊要去上学了。”
如果不是生病,他现在也应该是个大学生了。
中考完后,尤樊的病情突然恶化,只能休学住院。现在好转了,上学自然也要安排上。
“之前家教代的课没忘吧,回去可是直接读高二了。”
“没忘!我可聪明着呢!”尤樊吐舌头,搂着她的脖子来回晃,“是不是可以跟姐姐一起上学了呀!”
他期待地问。
江城大学地理位置特殊,附属高中就在它旁边,两所学校隔着一条街。
尤旎摇头,“樊樊要去京城上高中。”
尤樊愣住了,结结巴巴地问:“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去京城?”
“江城的教育制度严格,你当初休学现在又要跳级,这里的高中不允许。京城不一样,我问过了市立高中可以接受,凭借你的绘画水平可以以艺术生的身份入校……”
“你会去京城吗?”话没有说完,尤樊直接打断了,嗓音沙哑粗粝。
尤旎一怔,“嗯,姐姐也去。”
“这就是条件对不对?”话题转得太快,尤旎一时没反应过来,“手术费,梁医生,京城市立高中,这些都是交易的内容对不对?”
尤旎沉默。
“姐姐答应了什么?”
尤旎起身,开始收拾行李,“我约了出租,还有两个小时……”
“你答应了什么,尤旎!”
“尤樊!”
已经转到嘴边的斥责没有说出口,尤旎头疼地看着他胡乱擦泪,“我是你姐姐。”
“不是,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不值得牺牲这么多,你到底答应了什么条件……”尤樊胡言乱语,呜呜咽咽地啜泣,那双懵懂澄澈的小鹿眼湿润润的。
“结婚,一年婚约而已。”看不得尤樊流泪,尤旎只能放下手里的东西,抱住他。
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你说什么?结婚?”尤樊呆滞地重复了一遍,接着整个人挣扎起来,“不要,不要结婚,不准答应。”
挣扎的力气有些大,尤旎一时不察,差点儿被他带得翻下去。
一个手刀下去,怀里人终于安静下来。
尤旎接住了他软绵绵的身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没想过,尤樊的反应会这么大。
虽然,他从小就对她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占有欲,她也提前猜测过尤樊知道后会有的反应……
电话铃声响起,尤旎和对面道了声抱歉,让他晚些再过来接。然后,又跟餐厅取消预订,现在这样,只能下次再带着尤樊去吃了。
没办法,结婚这件事尤樊迟早会知道,他必须去读高中。
把人放到床上躺好,少年眉头紧紧皱着,脸颊上的泪痕还没有干透。
尤旎坐在床边端详了片刻。
其实尤樊长得十分Omega,精致漂亮,生机勃勃,笑起来更加明媚。
像一个小太阳,照得人暖烘烘的。
这张灿烂的笑脸支撑着她度过一个又一个黑夜。
尤旎伸手,擦掉上面的泪痕。
一门之隔,透明的玻璃窗掠过一抹耀眼的白金。
季燃死死捏着拳头,双脚狠狠跺在地上,疾步往回走。
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尤旎那个狗女人,怀里搂着一个什么?!
拥抱,摸脸,看见人睡着了还要凑上去亲??
什么登徒子!
季燃恨得牙痒痒,还没好全的下唇又被他重新咬破,雪上加霜。
“喂喂喂,怎么了季燃,你看到什么了?怎么不说话呀,到底是不是尤旎啊。我是不是没看错?就是她吧,她一定看到我发的朋友圈了,今天过来迎接你出院呢……”周不群在旁边聒噪地念叨,走几步跑几步才能勉强跟上季燃。
189了不起啊可恶!
周不群又狼狈地小跑了几步。
“说话啊季燃,到底是不是尤旎那个女人。”
“不是!!!”季燃猛地停住脚步,回头大吼,惹得走廊上的行人纷纷侧目。
“你……”不是就不是这么大声做……
周不群还没吐槽完,骤然愣在原地。
季燃他怎么,怎么眼圈通红?
“滚蛋,别跟着我!”季燃伸袖子抹了把眼,又继续咚咚咚地往前走。
头也不回。
过了好一会儿,周不群才从呆愣中反应过来。
他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眼看着季燃就要没影了,立刻跑了起来。
什么鬼,季燃看到什么哭了?
尤旎?
嗅到了瓜的味道,在关上房门前一刻,周不群灵活地钻了进去。
砰——
VIP病房格外厚重结实的大门死死关上。
“嘶。”幸好他跑得快。
周不群松了口气,抚着自己的心口长吁短叹。
接着,就被季燃狠狠剜了一眼,“真熟练,没少被你女朋友关门外吧。”
周不群早就习惯了他的讽刺,丝毫没有被攻击到。
他没个正形地坐到沙发上,自来熟地给自己倒水,探究:“小少爷,到底怎么个回事?”
一个枕头结结实实地扔了过来,狠狠砸在他脸上。
周不群:“……”没良心。
“好好好,我不问了不问了。”果断摆烂。
他掏出手机,吊儿郎当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跟自己的新女友联络感情。
不到十分钟,季燃咳了咳。
周不群没反
8.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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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行李箱拖到出租车上后,尤旎跟司机打了个招呼,返回医院去接尤樊。
出来的时候,他还昏睡着。尤旎不忍心打扰,想着让他再多睡一会儿。去前台办好了所有手续,又多拿了一个月的药。
腺体刚刚动完手术,刀口愈合得需要好长时间。
尤旎买了足够的祛疤膏。
回到病房时,窄窄的单人床上却干干净净的。
床单整齐地铺在上面。
尤樊呢?
尤旎慌了,一把拦住经过的护士,却见他只是摇头,一脸茫然。
尤樊去哪了。
监控,对还有监控!
尤旎清醒过来,快步走向导诊台,“你好我想查一下607病房的监控,我弟弟他……”
“姐姐。”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
尤旎愣住。
“刚刚我在卫生间,给你发过消息了。”尤樊低着头,眼皮下垂,纤长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出一片阴影。
“樊……算了,不好意思啊我弟弟找到了,打扰你们了。”尤旎不好意思地朝着护士们笑笑,拽住尤樊的手腕,把他拖了出去。
没用多少力气,因为尤樊根本没有挣扎、抵抗,甚至极为顺从。
尤旎不禁松了几分力道。
“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氛围太过静谧,尤旎硬着头皮开口。她不太擅长处理这种事情,尤樊从来没有如此沉默过,之前每次生气都是撒泼打滚气哼哼,或者泪水吧嗒吧嗒掉,总是等着她哄。
这次太不一样了。
可是尤旎却没想明白他生气的点。
“期限只有一年,而且姐姐不会丢下你的,樊樊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忘掉,因为和之前不会有任何改变。”尤旎试图解释,“我跟樊樊还会……”
“姐姐,刚刚是我冲动了。明明是为了我好,我却跟姐姐发脾气,是樊樊不对。”尤樊脸上露出了她熟悉的乖巧笑容,“时候不早了我们快点走吧。”
尤旎脚步停了一瞬,又很快跟上,心里放松下来:“你想明白就好。”
“十月五号我们一起去京城,接着把入学手续办好,毕业后我也会在京城发展。这几天先住酒店,我要在学校忙个比赛可能回不去,你……”
“姐姐。”尤旎停下。
“姐姐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已经是大人了可以照顾好自己。”他朝着自己笑了笑,明媚的笑容让她噤声,继而也笑了下,“好,樊樊真棒。”
尤樊转过身往前走,面无表情,嘴角僵硬地勾起又落下,精致漂亮的面庞暗淡无光。
医院门口闹哄哄的,一大群人簇拥着一个白金脑袋,几乎占据了整个医院大门。
那是……季燃?
他竟然也是今天出院。
忽然想起周不群的朋友圈,原来那上面说的出院是指季燃。
真是冤家路窄。
在医院就这么几天,都能意外碰上两回。
季燃被人簇拥着,本来心里就烦,这么多人挤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他更烦了。
恨不得当场甩脸色离开。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不经意掀了掀眼皮,碰巧就这么看到尤旎……以及她旁边的人了。
这不就是那个607?
季燃眯了眯眼,把额前有些过长的刘海扫开。
彻底看清楚了。
尤旎就这么和季燃在医院大厅对视上。
几日不见,他似乎清瘦了一些,气质也更加阴沉。当然,环绕在身边的男男女女们更多了。
啧。
尤樊忽然牵上她的手,柔软微凉的小手塞进她手心。
尤旎一愣,却没有松开。
这就是和好的信号吧。
她微微扬了扬嘴角,准备带着他从旁边的侧门离开,却忽然察觉季燃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她又怎么惹到这小少爷了?
尤旎也学着他的模样狠狠瞪了回去,接着头也不回的离开。
幼稚。
季燃咬碎了一口银牙,疾步往尤旎的方向走。
一大群人乌泱泱地跟上来,周不群夹在中间,把两人刚刚的对视一点不落地看了个齐全。他摸着下巴深思,怎么感觉最近季燃变得怪怪的?
耽误的时间有点久,司机把车停到了一旁的树荫下。
即便现在已经傍晚,太阳仍然有些大。
尤旎沿着路边找了一会儿,才看到他说的车牌号,“樊樊,你先上去。”
她还打开后备箱,把手上拎着的袋子装进去。
“这是……”尤樊看着座位上硕大的花束发愣,惊疑不定地看过来。
尤旎哦了一声,“庆祝樊樊出院呀,不是都送花吗?”
自从那次在季燃的病房里看到了一捧捧花,她就隔几天定束花送到病房。
别人有的,尤樊也要有。若不是生病,他现在也会是个正常的大学生,身边一堆朋友,病房里欢声笑语。而不是像现在,只有王婆婆一个人。
尤旎觉得,应该让尤樊多交朋友,她不可能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
尤樊俯身,把那一大捧花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病房里的花,即便他如何精心照料,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枯萎。
清理枯败的花枝的时候,他就在遗憾。
那是姐姐给他的花。
“花有很多,枯萎了可以再换。”
“嗯。”尤樊用力抱紧怀中的花,费力地钻进出租车。
姐姐。
花是有很多,但你送的花都是独一无二的,真的可以枯萎了替换吗。
司机开得很平稳。
路旁的树一棵棵地向后倾倒,尤樊额头贴在车窗玻璃上。
眼前却浮现出一个少年的身影。
白金发丝张扬夺目,高大的身形极有压迫感,他身边围着一群人。
仅仅只是扫了一眼,尤樊却能察觉每个人都衣着不菲。
明明他身边有很多捧花束,尤樊知道这些花的主人是谁,那人却直愣愣地盯着他。
或者说,盯着他手里的花。
车窗玻璃倒映出他的脸,也倒映出旁边尤旎的身影。
尤樊动了动身子,两人的倒影微妙的重叠在一起,就像在拥吻。
他嘴角上扬,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和之前一样。
他和姐姐还能和之前一样吗?
手掌紧握成拳,指甲嵌入肉里。
熟悉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他咧出一个笑。
姐姐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
谁都不能抢走,谁都不可以。
-
尤旎疲惫地摘掉一次性手套,彻底瘫倒在椅子上。
毕业论文交过去没几天,她就收到了导师的反馈。数据合理,逻辑合理,内容也没有漏洞,后续只需要改改表述和细节就行了。
还没松口气,新消息又发过来。
Omega腺体研究大赛的国家场建议尤旎报名。
这个赛事在业内非常有名,拿到奖项对于就业也很有好处。之前,因为已经有了Offer,再加上毕业论文数据出了问题,她就没什么心思再参加。
但是现在,左右她又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拿点有含金量的奖项也没有什么坏处。
国赛是每个城市推选出最好的项目共同竞技,他们这个项目既代表了江城大学,也代表了整个江城。如果还想依靠省赛时的成果夺冠的话,并不现实。
必须要在这个基础上再进行创新。
但是创新多难啊。
尤旎这几天几乎24小时待在实验室,恨不得把床搬过来,但是还没有想出合适的切入点。
整个团队陷入了一筹莫展的境地。
算了,一直呆在这里也没用。
出去散心找找灵感吧。
尤旎揉了揉眼镜,摘下医用口罩,然后洗手、离开。
她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尤旎轻轻嗅了嗅,觉得有些安心。
周围是洁白的墙壁,二十四小时亮着的灯也是洁白的,整片空间都是洁白的。
她不仅不觉得压抑,反而觉得安全舒适。
这是尤旎熟悉的专业,熟悉的领域,是她学了十多年的成果。
医学院的实验楼在校园的最角落。
也不知道当初设计的人是怎么想的,角落里更安静?想让蹲实验室的孩子们安静实验?
如果是这个想法的话,那还真的错了。
不仅没有实现,这里还多了个篮球场。
尤旎在路边找了个椅子坐下,目光所及之处刚好可以看到整个篮球场。
也可以看到……季燃。
他穿着专业球服,上身背心,下身短裤,身手矫健地穿梭在场地之上。
灵活地像只豹子。
尤旎眨了下眼,这下真的是大型猫科动物了。
想到之前他色厉内荏的模样,不就是只尾巴翘在天上的猫科,也不知道什么家庭能养出这样的人。
“好球!”周不群兴奋地跳起来,用力拍了下季燃的后背,“怎么突然这么猛?”
季燃甩开他汗津津的胳膊,喘了口气,咕咚咕咚喝了口水。
浓密的眼睫轻轻颤动,轻飘飘地往对面挪了挪。
尤旎正坐在那,百无聊赖地盯着他们打量,也不知道在看谁。
季燃又吞了口水,喉结滚动。
他拽了拽球服,带动起来的风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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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篮球场像是被摁了暂停键,骤然安静。
尤旎垂眸,被他撞得直吸气,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隔着薄薄的短袖,Alpha的体温清晰地透过来,灼热而滚烫。他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到了,呼吸急促,引得后背不停轻颤。
她看不清季燃的表情。但没关系,尤旎伸手,轻轻抵了一下他的后背。
把人往远离她的方向推了推,接着,尤旎就看到季燃不可置信地回头瞪了她一眼。
因为运动,前面的刘海已经被微微打湿了,衬得黑眸水润润的。
又乖又凶。
尤旎还没什么反应,接着就见他猛地向后退了好几步,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满脸嫌弃地擦了擦胳膊。
尤旎:“……”
撤回。
狗东西还是一如既往地惹人烦。
周不群跑过来打圆场,笑嘻嘻地朝两人说:“诶诶诶都累了吧,歇歇歇歇,尤旎喝水。”
其他同学纷纷应和,勾肩搭背往外走,恨不得一秒内从这里消失,生怕殃及池鱼。
听到尤旎的名字,他们才想起学校里的传闻,这时候更怕季燃连带他们也记恨上。想到这,几人对视一眼,迈的步子更大了。
尤旎:“……”倒也不必。
环视一圈,却发现刚刚邀请她一起打球的那个男同学还没走,一脸犹豫。
尤旎挑眉,对方也发现了她的注视,鼓起勇气走上前:“尤同学,不知道可不可以加一下……联系方式?”
“呃,我不是,就是,不想也没事的,我,对不起我是……”他支支吾吾的,清秀的脸一瞬间涨得通红。
尤旎想要脱口而出的拒绝重新咽了回去,她放软了表情,语气格外温柔,“你是Alpha吗?”
“不,不是,我是Beta。”男同学有些紧张,脸色都白了不少,担心尤旎因为性别拒绝他。
“那太好了,我最讨厌Alpha了!”尤旎弯唇,声音洪亮,“你叫什么我备注一下。”
“薛祺,是这个薛……”薛祺转眼高兴起来,脸上的兴奋根本无法隐藏,在自己的手机上把名字敲出来。
两人靠得有些近,尤旎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站了站。
“呵,虚伪。”
季燃在一旁不冷不热地嘲讽,薛祺脸色白了白。
仿佛没有听到季燃的冷嘲热讽,尤旎一如既往地温柔,轻飘飘地安抚了他,“好的我记住了,薛祺。”
薛祺终于自然了不少,笑着道别,临走前犹豫了片刻还是朝着季燃和周不群微微鞠躬,道别。
季燃根本不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尤旎,周不群笑眯眯地跟他挥手拜拜。
薛祺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啧,嚣张。”
尤旎也不冷不热地开口嘲讽。
季燃一怔,呆愣愣地指了指自己,在周不群不停点头之下终于确定尤旎说的人就是他。
“我哪里嚣张了?尤旎我就搞不懂你了,那种普通到卑贱的男人你都看得上,你就这么缺人吗?”
话刚说出口,季燃就有些后悔。但是都已经说出来了,长久以来的傲气又让他拉不下脸道歉,只能梗着脖子对峙。
“小少爷怕不是忘了,我跟薛祺一样,都是您嘴里的卑贱的贫民。”尤旎脸上的温柔早就悄然散去,双眸冰冷,扫了季燃一眼。
“谁能和小少爷一样,比赛别人打,项目别人做,上课找人替,考前划重点,诶呦这生活过的真是潇洒。”
“你什么意思?”季燃脸色发黑。
“小少爷觉得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呗,小少爷是尊贵的Alpha,想来看问题也比我们这等贫民看得长远。”说完,尤旎冷着脸直接离开。
狗屁篮球,还运动解压呢,不如睡一觉。
尤旎走了,就剩下他了啊。
周不群欲哭无泪,无比期待这时候能有个电话把他叫走。
然而没有。
周不群迎着太阳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先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了挪,以防被季燃可能爆发的怒火牵连。
接着,他咳了咳,试探着说:“尤旎她好像啊好像哈,好像生气了啊。”
“你觉得我瞎还是聋?”一点就炸的炮仗瞬间飞上了天。
周不群:“QAQ。”
“她生气是好事啊!这说明她输了!你们的战争你赢了啊!”
一边说着,一边悄咪咪地瞥他的脸色。
按照之前多次经验,季燃都会思索片刻,愉悦地表示同意,还会拍着他的背表示孺子可教也。
可是这次……
季燃不仅没有高兴,脸色反而变得更差了。
“蠢。”
周不群:“?”咱俩半斤八两吧哥哥,也不知道是谁被自家爹骗得团团转。
周不群不理解,周不群表示也不想理解。
他现在只想回去跟自己的女朋友约会,乐滋滋地回复了个“马上”“亲亲”,接着他低头把放在旁边的防晒服带上,“哦,那那你自己寻思吧。”
谁还没有点脾气了还!
周不群在心里给自己找理由。
“我说错了吗难道,她竟然因为一个那么那么普通的Beta跟我生气,还甜腻腻地给他联系方式了?!我加上她的星聊账号可是费了好一番劲啊。”季燃还沉浸在惊疑中,一脸气愤。
没救了。
周不群撇嘴,一边往外走一边跟他分析,“尤旎才不是因为那个男同学跟你生气呢,他是因为你说的话,很难听的好不好。”
“我说的明明是事实!”季燃嘴硬。
“哦,那你就继续跟尤旎吵架吧。”
季燃:“……”
“你看看你,人家尤旎这些天一直在忙比赛项目,那是二十四小时都蹲在实验室,熬大夜熬得满眼红血丝。而我们项目组排位第三名的季燃季小少爷呢,正在外面快快乐乐地打球,比赛的事那是丝毫不管啊!”
季燃:“……说话就说话,你阴阳怪气地干什么。”
“……我又不是故意的。他们医学院的项目我又没学过,那些个符号数字我看着就头疼,想帮都帮不了。再说了,我只有省赛挂了第三的名头,国赛我是最末尾好吧,根本不影响他们内部的名额。而且,而且我能干什么,去实验室坐着,他们一个个可烦了都讨厌我,我坐那不是平白去遭人白眼?!”
“呦,我们小少爷还知道自己惹人讨厌呢。”周不群贱兮兮地看热闹,手指还在飞速敲键盘,哄女朋友开心。
因为季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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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旎转头就走。虽然不知道季燃为什么忽然转性来实验室了,但这并不妨碍她现在不想看到这人。
嚣张傲慢张扬跋扈眼高于顶,除了美貌一无所有!就像陈瑜说的,季燃能活到现在一定是因为那张脸,避免了被人打死的命运。
“站住尤旎!”见人转头就走,季燃急了,快步追出来,“喂你等等!”
尤旎脚步不停,既然白荧不在这,她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实验楼里他们这一层没什么人,走廊的灯是声控的,尤旎走一点路就要跺脚。
慢吞吞的,很快就被季燃追上。
“喂,李老师让你教我一下。”季燃从后面赶上来,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Alpha温热的手心直白地贴过来,攥在她小臂上,尤旎挣了挣,纹丝不动。
尤旎:“……”
她气笑了。
“小少爷,你是不是从来都这样唯我独尊?想发脾气就发脾气,气过了哄好自己了就又旁若无人地过来,怎么别人就一定要顺着你来吗?”
“我……尤旎你……”季燃双眼睁大,一时有些无措,下意识松开了手。
尤旎哼了声,懒得看他一副震惊茫然的模样,狠狠甩开往外走。
被什么附身了这是,竟然没嘴硬继续发脾气。
怪怪的。
尤旎摸了摸鼻尖,就当没发现,在手机上逼问陈瑜。
【季燃是不是找你了?】
【我来实验室,是你跟他说的?】
【生气!】
对方正在输入中……
尤旎等了会,还是没有消息发过来。
呵。
见色忘友。
她就知道,季燃肯定是跟别人打听她的去向了。不然,这位尊贵的小少爷怎么会跑到实验室来堵她?
无事不登三宝殿。
竟然还去找李导帮忙,威胁她……
“……师姐?!”白荧走到实验楼下的时候,正好碰到尤旎往外走,两人撞了个正面。
啊,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尤旎迅速调整好往常的表情,打招呼,“今晚没出去玩?怎么还来实验室了。”她记得白荧每周五都要出去玩,雷打不动。
“刚回来,想再来看点文献。”白荧腼腆地笑笑。
真可爱。
想到薛祺的请求,尤旎还是开口帮忙问了句。白荧似乎有些惊讶,一脸茫然,脸上有些犹豫。
看来是婉拒的意思。
尤旎了然,“没关系……我直接拒绝他……”
“荧荧你忘记拿……尤旎?”周不群一手提着礼品袋,惊讶道。
尤旎在两人之间打量了一圈,若有所思,“想起来有个细节没改,我正好过来看看。”
周不群把礼品袋塞到白荧手中,毫不在意地哦哦,一双眼睛全黏在白荧身上了。
原来周不群新交的女朋友是白荧啊。
脑中想起白荧自然地说自己单身,尤旎有些兴味地扫了眼。
这个花花公子,可算要折在别人身上了。
“学姐,薛祺的联系方式就帮我拒绝了吧,我有点社恐,加上也不知道说什么……”白荧没理周不群,轻声细语解释。
啧。
不是因为有男朋友,而是说自己社恐不知道说什么。
尤旎瞥了眼周不群,发现这人丝毫没有察觉出异常,仍然傻愣愣地盯着白荧笑,像村口的二哈。
她笑着点头,“没事,已经拒绝了。”
“薛祺?他不就是今天一起打球那个?”看够了人,周不群听到有些熟悉的人名,终于想起他的好兄弟了,“对了季燃呢?他没来找你吧?”
“……在里面呢。”尤旎抬头,朝着实验楼里唯一亮灯的教室努了努嘴。
一连被她两次怼,以季燃那个性子,肯定气得拉不下脸再来找她。
“……季燃?”周不群顺着尤旎看去时,愣了一瞬,瞥见了门口高大的黑影,惊讶地叫出声。
不是吧。
季燃真来当狗了?!
尤旎也愣住了,跟着看过去。
还真是季燃……
听到周不群叫他,黑影缓慢地挪过来,一点点暴露在灯光下,柔和的光晕打在白金发丝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他冷着脸,一想到尤旎今天两次直接当面跟他呛声,他心里就不舒服。
但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再怎么拉不下脸,还是忍不住好奇。反正,这是周不群叫他的,又不是他主动跟尤旎服软……
“那个贫贱……普通的Beta,他怎么了?”隔着有些远,季燃根本没听清尤旎跟白荧说了什么。只是周不群嗓门大,他直接听到薛祺这个名字了。
今下午让人查了一通,薛祺的底细早就被他扒了个精光。要是尤旎她……
季燃漂亮的桃花眼阴郁了一瞬。
自小长大的熟稔,周不群秒懂季燃的意图,帮他问出口,“是啊,什么薛祺的联系方式?”
嘴硬的“狗”,嘿嘿,看在可以嘲笑他一年的份上,周不群非常痛快地帮忙了。
怀着看热闹的好心态。
“我……”
“薛祺过来咨询一下转专业的事,白荧之前跟他一个专业。”尤旎出声打断白荧未说出口的话,解释道。
“哦~”周不群拖着长腔,悄悄看了眼季燃。
果不其然,这人嘴角上扬,一种说高兴又不高兴、说不高兴又高兴的别扭表情。
“既然没事,我就先走了。”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傍晚时候睡了一觉,她现在一点也不困,这样打搅了一番反而冷静下来,打算回实验室继续。
“我跟学姐一起!”白荧急急忙忙跟上,小步跑上前。
周不群有些不舍,但白荧看都没看他,想主动上去都没有理由。
两个Alpha站在楼下,看着尤旎和白荧消失在门口。
面面相觑片刻,季燃先动了。
李老师可说了,要让尤旎教他的。再说了,他也真的想要帮项目组干点事儿。
他走进实验楼,周不群这下也有理由了。
他可以陪着好兄弟!
-
实验室内。
尤旎熟练地戴上口罩和手套,感受着白荧时不时地注视,垂眸开口:“你跟周不群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他这个人花花公子,风评不是很好,你要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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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对话框里发出去的绿框框,尤旎又有些心虚。
他们之间只有寥寥几条聊天内容,上一次就是她告诉季宥礼尤樊的手术结果。
十分客气,十分公式化。
后面紧跟着的就是她光秃秃的一句问候:季先生,晚上好。
有点尴尬。
她似乎总是在麻烦季宥礼,每次都是遇到困难了才想起来自己这个名义上的未来丈夫,怪不礼貌的。尤旎决定,之后要定期问候一下,以便于需要他的时候不好意思开口。
很完美。
尤旎打开日历,在上面备注出“问候日”,一周两次就好。哎,要是星聊可以定时发送就好了。
正妄想着,新消息蹦出来。
【季宥礼:发生什么事了吗尤小姐,抱歉我最近有些忙,没来得及顾上。】
瞧瞧,这个Alpha,永远都这么有礼貌。
尤旎抑制住自己内心深处想要将他脸上的面具撕开的冲动,思索了几分钟贫穷柔弱的Beta同学应该会有的反应,谨慎敲字:这段时间太麻烦季先生了,尤樊的手术很顺利,多亏了那位梁医生……
哎,她当时应该电话和季宥礼说一声手术结果,起码显得她态度更好。第一次以弱者身份完成交易,她一时没有适应身份的转变。
下次改正。
尤旎在备忘录上认真记录下这个教训。
【季宥礼:方便语音吗?】
尤旎猛地咳了咳,声音会暴露情绪的吧……拒绝的念头刚起,又被她压下,以后迟早要当面交流的,就当演练了!
得到允准后,季宥礼很快弹了电话过来。
尤旎接起来,放到耳边,努力控制让自己的呼吸声自然地传递到听筒里。
有点紧张,有点急促,又要努力让自己放松。
需要这种感觉。
尤旎一边调整着,叫了声:“季先生。”
季宥礼似乎还在工作,她可以听到纸张翻动的哗啦声,还有钢笔笔盖扣上又解开的声音。
“您在忙吗?我是不是打扰到您了?不好意思要不……”
“没有,工作在收尾了,你说我听着。”钢笔在纸上划来划去,他似乎写字很快。
尤旎哦了声,“樊樊手术结果很好,医生说基本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他一直都想找机会亲自谢谢季先生。”才没有,尤樊恨不得砍了他。
尤旎睁眼说瞎话,声情并茂地表达了尤樊的感激。
话毕,听筒里却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尤旎皱眉,忍不住拿过来看了眼,上面仍然显示正在通话中。
没挂呀。
她正想开口问问时,听筒里的声音大了些。
季宥礼似乎把手机拿到了耳边,西装摩擦的声音格外响亮,低沉的声音传来,“嗯我知道了,领证前和尤樊吃顿饭吧,刚好认识一下。毕竟,我算他的姐夫。”
“……”尤樊不想认啊。
尤旎无声地吸了口气,演戏演的,她怎么还给自己揽上麻烦了。
“好啊。”她听到自己近乎咬牙切齿地回答。
季宥礼似乎轻笑了一下。
“也让梁医生一起?”
尤旎后背一凉,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毛骨悚然的压迫感从小小的听筒袭向她。
季宥礼,是不是知道她的目的?
“梁医生是腺体研究领域的专家,虽然年轻,但实力强劲,是研究者中最能体现新兴力量的代名词。我很欣赏他,对他的研究成果也有些了解。”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尤小姐的研究方向也是腺体,你们见面后应该很有话题吧。他的联系方式我推给你了,你可以向他请教请教,梁医生不仅是个好医生也是个好老师。”
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
尤旎僵坐在椅子上,不得不真正正视起对方。
太敏锐也太聪明了,仅仅从她提起的话头就猜到她是想问梁辰鱼,甚至还猜到了她是想知道梁辰鱼的研究成果。
这才是盛风集团掌权者真正的一面吗。
成熟稳重,从容不迫,高高在上俯视所有人。
是不是从初见那次起,她的小把戏就已经在这个人面前无所遁形了?
心脏砰砰直跳,似乎要跃出胸腔。
尤旎张了张嘴,惊讶地听到自己变得沙哑的声音,“季先生,你似乎很了解我。”
“哦?”相距一千多公里的京城内,季宥礼又轻笑了一下,扣上钢笔,接过张生手里有关盛风研究所最新的报告,缓缓翻看,“旎旎,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尤旎沉默。
“旎旎,我们之间虽然是只有一年时间的协议结婚,但也是法律承认的夫妻关系。你需要什么帮助,可以尽管向我提,我会尽己所能帮助你。”
“夫妻之间,起码也该保有一些信任的。”
尤旎轻呼了口气,揉了揉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表情而微微僵硬的脸,“当然,如果季先生愿意相信我的话。”
“嗯,还有什么问题吗?”对方温和地问。
“……没有了。”
尤旎主动挂断了电话。
她近乎是迫不及待地彻底挂断了。
身体中残留的恐惧反应还没有散去,尤旎不停揉着脸颊,心却沉了下去。
需要再谨慎,再小心一些。
季宥礼比她想象中的还难以靠近。
被看透的感觉,实在是有些令人格外不爽。
手机震动了一下。
季宥礼把梁辰鱼的联系方式推了过来。
过去十几分钟,她才简单回复了一句谢谢。
对面没有再回。
“尤旎。”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季燃的声音。
等等,季燃?尤旎突然想起来季燃刚刚问了她她在哪。
猛地回头,果不其然,高大的少年正站在门边,懒洋洋地打量着她。
那双天生含笑的桃花眼此刻黑沉沉的。
“刚刚在跟谁打电话呢这么专心?都没听到我叫你。”
“啊?哦哦就是一个长辈,我向他请教一个问题。”尤旎摸了摸鼻尖,试探着问,“你什么时候来的啊,属猫的吗怎么都没有声音。”
“哦,刚来,正好看到你挂电话了。”季燃说。
那就好那就好。
……不是,好什么?
她在跟谁打电话,为什么要担心季燃听到。他算什么东西呀!
尤旎想开了,被季燃这么一搅合心中的焦虑也淡了。比赛的事有了新的突破口,她高兴,看季燃也顺眼了不少。
“我还没吃饭,你吃了吗?我请你!”尤旎拿起手机起身,脸上的愉快藏也藏不住。
季燃明显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吃过了?那算了我再问问别人。”
“没有!我没吃!要饿死了!”季燃脱口而出。
尤旎怀疑地看了看他,却也没再说什么,“那走吧,白荧他们已经到楼下了。”
“啊?白荧也去?”
“那不然呢,本来只想跟白荧一起的。谁让你们两个拖油瓶恰好在呢。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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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不群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们四个人可以坐在一起吃饭。
而且,吃得还是学校小吃街里普普通通的路边摊。
看着季燃慢条斯理地擦干净串串,周不群震惊得有些难以接受。
他最近真的有些格外怪异了!以他挑剔的味觉,怎么可能看上这种东西,还一副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
白荧在跟尤旎讨论项目的新方向,两人聊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有要搭理他们的意思。
周不群耐不住性子,乐颠颠地凑到季燃旁边,挤眉弄眼,“什么情况?”
Alpha瞥了他一眼,继续冷淡地又抽了根串串。
周不群瞳孔地震,“喂喂喂这是——”
变态辣。
已经说晚了。
刚吃到嘴里,季燃就感觉不对劲。但是尤旎就在他正前方坐着,吐出来太不文雅,他只好硬着头皮吞了下去。
“……水。”
接过周不群递过来的杯子,季燃迅速吞了一大口。
发麻的舌尖碰上冰凉的气泡水,季燃觉得舌头更疼了!这是水吗!
恼怒地瞪了周不群一眼,他正在无辜眨眼,“没水啊,这只有饮料。”
季燃捂着嘴,不停地吸气呼气,双眸湿润,不停地溢出泪水。
好辣。
尤旎听到响动扭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染着白金发色的青年,一脸脆弱痛苦地捂着嘴,漂亮张扬的桃花眼湿漉漉的,正无助地流眼泪。
好……
好性感。
尤旎吸了口气,不自觉地被他吸引,双目黏在他潮湿的眼上。季燃的睫毛很长,在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发现了,浓密纤长。
而现在,因为泪水被微微打湿,湿漉漉地黏在一起。
“咳咳,咳咳。”白荧抬腿,碰了碰膝盖。
尤旎回过神来,抿唇错开视线,在心里唾弃自己没有道德。
然而脑中却不合时宜地想到数日前的那一晚。
都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季燃一直没有找她麻烦,尤旎甚至都有意无意地忘记了。
这一刻,却又被催生着想起来。
仅仅是被辣到了,都会做出如此勾人的模样……
越想越不对劲,尤旎匆忙起身,去隔壁摊位买水。
等待的时候,她看到季燃似乎平静了许多,松开捂着嘴的手,在小口抿杯子。
还怪狼狈的。
“同学拿好,一共四杯,小心。”
尤旎接过奶茶,慢吞吞地走回去,恰好和季燃湿漉漉的眼神对上。
她率先收回视线。
“谢谢学姐。”白荧乖乖道谢,接过后顺手给周不群也拿了一杯。
他瞬间高兴地直咧嘴。
“你的,纯甜口。”尤旎把西瓜汁放到季燃面前,“这里没有牛奶,凑合着喝吧。”
“……哦。”
他似乎还有些不情愿,又抿了好几口气泡水,这才慢吞吞地拿起西瓜汁。
这时候,塑料杯身上已经凝出了一片小水珠。
他拿起来时,修长白皙的手指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了水。
尤旎盯了盯,这次及时移开了目光。
周不群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在心里对季燃竖起大拇指。
不是吧,这么能演?
冷锐的眼神扫过来,周不群瞬间闭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安心咬吸管。
正好,趁着这个时候他可以和白荧多说会儿话。
“李老师跟我说,下周一在咱们市举办一个商业论坛,是关于抑制剂推广的。她想让我去看看,说不定也能给我们项目拉到赞助。”季燃喝了几口西瓜汁,又麻又疼的舌头终于舒服了许多,“你去吗?”
“我看名单上有不少赞助商,听说还邀请了业内著名的专家学者。”季燃补充道。
尤旎转了转杯子,思索片刻应下。
“也行,那就去看看。”
一个是因为她现在有时间,可以认识大牛是件好事,另一个是他们的关系似乎缓和了?
尤旎隐约能感受到季燃和之前态度的细微不同。这时候如果直接拒绝小少爷的邀请,说不定刚刚缓和的关系又会重新坠入冰窟。
“诶,是盛丰集团也会参加的那个吗?”一直安静吃冰沙的白荧这时忽然插嘴,“如果他们也去的话,学姐说的那位梁医生会不会也在啊。”
桌上骤然安静下来。
“……盛丰集团?”那不就是季宥礼的公司吗?
尤旎愣住,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身边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季宥礼也会出席吗?
他没有提起过,应该不会来吧,毕竟他工作那么忙。尤旎在心里安慰自己。
她还没想好,如果见到了季宥礼该做出什么反应,也没想好该如何跟同学解释自己和他的关系。
“盛丰几乎占据抑制剂研制的一半市场,出现在这种场合也挺正常的,如果他们公司都去了那看来这个论坛水平也比较突出。”周不群剥着毛豆,率先打破了沉默。
在桌子的掩盖下,他踢了踢季燃。
季燃回神,不再观察尤旎瞬间的失神,冷言冷语:“盛丰是大集团,哪能看上我们小打小闹的校内项目。”
“什么小打小闹?这明明是白荧……白荧和尤旎他们的心血好吗?!”周不群先发制人,朝着他挤眉弄眼地暗示。
这小少爷说话怎么一点都没有分寸,在人家项目组面前说项目不好。
心累。
然而,季燃没有理会他。
尤旎和白荧也没有。
尤旎正在手机上打字,蓝白光映照出她脸上严肃的表情。白荧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垂着头在桌子上给毛豆排队吃掉。
都不太正常。但好在都没有跟他这位傲慢的朋友生气。
周不群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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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顿饭就这样平平无奇地结束了。
分别前,季燃主动提议到时候一起过去,几人纷纷同意,尤旎也点头答应。
反正季宥礼不在。
她在星聊上问他了,他说当天他有事,吩咐别人参加了。
尤旎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下。
“姐姐,在想什么?”脖子被人从后面揽住,空气中隐约飘来了甜软的奶油香气。
尤旎回过神,任由尤樊把她往沙发背上拽,笑眯眯地仰头看他,“在想樊樊害不害怕一个人去京城。”
“不害怕。”小家伙回答得又快又果断。从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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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习室内静悄悄的,白荧他们几个项目组的同学聚在一起轻声讨论,一遍遍修改研究报告,推敲字句。
只是气氛格外紧张。
白荧一边嗯嗯,一边悄悄看手机,心里着急怎么还没回来。还有,周不群不知道知道了什么消息,怎么也不肯过来,而且还一个劲儿地劝她不要插手。
季燃那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她要是不帮忙,万一师姐受委屈了怎么办?
借着电脑的遮挡,白荧小心地看了眼季燃。
他大开着腿坐在讲台上,一手撑着脸,眼神始终落在教室门口。
长腿懒洋洋地撑在地上,小腿折起来,小小的椅子根本装不下他高大的身形。
白荧拍了张照,发了过去。
师姐,她也只能帮到这个地步了,自求多福自求多福。
下地铁的时候,尤旎看到了这张照片。
放大,缩小,又放大。
照片有些糊,但整个人的氛围还是拍了出来。
季燃看起来不像在生气,反而是怀着某种复杂的难以言说的情感。
查到人了?查出来是她了?
不,不应该。
如果知道那晚的人是她,季燃不会是这个反应。最起码,他不会乖乖呆在教室,等着她回来。
看来是找到当天学术会议的出席名单了。
发现名单上面有她,过来试探的吗。
尤旎脑中闪过无数种想法。多思无益,见到人就好了。
到教室的时候,她选了从后门进,没有立刻和季燃面对面。
“奶茶,还有一些小零食。辛苦大家了。”把手里提着的吃的放到桌上,接着就响起一阵欢呼声。
大家纷纷从中挑出自己喜欢的,很快只剩下一杯奶茶和几包薯片。
“那我拿走咯!”尤旎把剩下的装好,安抚地拍了拍白荧的肩,转身向着讲台走去。
“给你的,小少爷。”她倚在讲台桌子上,塑料袋哗啦哗啦的,把剩下的推到季燃面前。
少年一声不吭,双眸阴沉沉地盯着她。
“不喜欢?”尤旎挑眉,翻了翻零食袋。
她挑的都是大众口味,没有选麻辣香辣变态辣各种带辣的,小少爷什么都不爱吃?
季燃盯着眼前这个自然平静的女人,盯着她淡然宁静的双眼,冷不丁地开口:“九月二十一号晚上,你在哪?”
尤旎慢吞吞地放下塑料袋,拆了包薯条,淡淡的番茄香味飘出来,“啊好久远了,我想想啊……”
“没印象了诶,应该跟平常一样吧,宿舍食堂实验室。”咔嚓咔嚓,尤旎往嘴里塞薯条,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他。
季燃的脸色明显好了不少,下垂的嘴角微微抿平,“那时候你刚从实习的研究所回来,估计正在宿舍睡大觉吧。”
尤旎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这么关心我?连我在哪干了什么都清楚?”
他哦了一声,微微坐直了身子,修长手指从她的零食袋里伸进去,“嗯,其实那天你在参加一场有关信息素研究的学术论坛,很重要的讲座呢。”
“你怎么忘了?”
“咦?原来我那天在听讲座啊。”尤旎丝毫不慌,吃薯条的动作都没有丝毫停顿,“你知道的,我参加的各种讲座论坛太多了,记不清啊。”
季燃似乎信了,拆开吸管插进奶茶里,吸了一大口。
“看来那天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你都没印象。”
“应该吧,你也知道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Beta,每天只是平平凡凡地活着,哪能遇到什么特殊的事呢。”
两人沉默了很久,只有吃薯条和喝奶茶的细微声音。
终于,季燃开口打破了这股令人窒息的沉默,“明天去开会,你跟我走?”
话题转换地太快,尤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我是去散心的,不工作。”
言下之意,她拒绝了。
“哦,你跟我一起。他们说起来那些专业术语我听不懂。”
“白荧都知道,其他核心成员也可以。”
“我早上去宿舍楼下接你。”
“……”完全是鸡同鸭讲,这人根本就不听你说了什么。
尤旎放弃抵抗,漫不经心地嗯了声,伸手准备再开一包。
“我的。”
季燃一把把袋子都卷了卷,薯片薯条都被他挡在手下。他不满地扬着眉毛,额前的白金刘海微微翘起,“下次要先给我。”
别人挑剩下的,他才不想要。
“……”无语。
尤旎收回手,懒得搭理这人的少爷脾气。合着刚刚假模假样地不吃,是在委婉地暗示自己生气。
可真够委婉的。
季燃却很快乐,他乐得见尤旎吃任何瘪。
敲敲敲键盘,跟躲在酒吧苦等的周不群发消息。
【分一半精力查其他人,剩下的一半都用来查尤旎,那天前后她去了哪干了什么要细致到分秒。】
周不群猛地咳了咳,不敢置信地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不是吧,你真的怀疑是尤旎?】
而更让他绝望的是,季燃话里传达出来的情感。
不是一种愤怒地要立刻报复回去的仇视,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又气又不气的状态?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冒出来。
周不群抖着手,喝了好大一口酒给自己壮胆。
【我怎么感觉你有点期待那个人是尤旎?你不是讨厌她吗?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变得怪怪的?】删删改改,周不群还是没把自己真正怀疑的说出来。
即便这样,当看到季燃回复的消息时,他还是心里一紧。
【?你想死?】
真能横。
周不群瞥了瞥嘴,看在多年合作伙伴的兄弟份上,他好心提醒。
【你爸好像找了个相好,我看你要有后妈了,这边建议您最近最好不要闹出任何花边新闻。】
【?你在哪?】
周不群叹了口气,就知道他要过来。
这个消息也是他今天偶然查到的,是否保真都不能确定,但是应该能让季燃安静几天。
他最近对尤旎的关注,实在是有些过于严密过于异常了。
【白荧:。】
坏了,因为季燃这个不靠谱的兄弟,他现在在白荧面前两面不是人了!
周不群迅速起身,朝着酒吧前台挥了挥手,疾步离开了。
先去哄哄女朋友,季燃再见!
-
周一上午,尤旎难得睡了个懒觉,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时,宿舍里已经空无一人。临近毕业,大家都很忙碌,反倒之前一直忙碌的尤旎这时候倒清闲了。
打了个哈欠,尤旎慢吞吞地爬下床,又慢吞吞地洗漱,像一只慢动作的乌龟。
昨天惊心胆颤的,好歹把人哄好了,她现在是安全的。
尤旎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突兀地咧嘴,笑了笑。
镜中的人也跟着笑了笑,嘴边全是泡沫,显得格外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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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尤旎干笑两声,挪了挪步子靠近付炀琢。虽然因为他的出现,这里似乎又成为关注中心,但不用跟季燃同处一个空间,她还是很感谢付炀琢的!
“是去政府大楼对吧?我们刚好在那里有个画展,顺路咯。”付炀琢弯唇笑着,又乖又软的。
尤旎叹了口气,客套道:“那实在是太巧了,没想到白荧会去打扰你,中午请你吃饭吧正好在附近。”
“嘿嘿好呀!”付炀琢双眼一亮,搞怪地躬身,“谢谢老板,老板请。”
尤旎扑哧一笑。
他还是这个活泼。看来当时表白被拒后很快走了出来。
尤旎本就不多的良心稍微安了安。
“喂——”季燃不悦地出声,打断两人叙旧,直直地盯着付炀琢。
尤旎愣了愣,忽然想到那些传闻,小心翼翼往后退了退,不挡着两人对视,“你们……聊聊?”
季燃好像喜欢付炀琢?
这些八卦消息基本上都是陈瑜告诉她的,吃瓜一样吃了不少。据说曾经季燃为了追求付炀琢,选了他上的公选课,甚至还去动画学院堵人。
确实挺符合他霸道的作风。
尤旎本身只是三分相信,现在看到季燃紧盯着付炀琢的模样,她倒有六分相信了。
季燃从来不会在不感兴趣的事情上耗费心神,付炀琢一定有什么地方吸引了他。
好吧,难怪他整天跟她不对付。
付炀琢跟她表白的事情,他一定也知道了。
尤旎心累,心想还是自己打个车算了。
“聊什么?”
“没必要。”
尤旎:“……”这两人……
“上车吧学姐,不然就要迟到了。”付炀琢打开车门,催促尤旎快点进去。
“尤旎,你想好坐谁的车去了?”
尤旎刚刚抬起的脚就这么悬在半空中,不出两秒,她迅速钻进轿车里。
什么鬼,这种奇怪的语气真的是季燃说出口的吗?
隔着防盗窗,她看不到付炀琢对着季燃咧嘴笑,甚至还夸张地扮了个鬼脸。在Alpha发怒之前,一屁股钻进驾驶座。
白色轿车一骑绝尘,很快消失在宿舍门口。
看着逐渐缩小的小白点,季燃冷哼一声,用力踹了下跑车。
火红的车身不堪重负,轻微抖动了一下。
“没眼光。”
-
付炀琢是个话痨,有他在基本上不会冷场。
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尤旎硬是没有感觉到丝毫尴尬。他总是会提到合适的话题,不让人觉得冒犯,也能继续说下去。
“学姐快毕业了吧,我听白荧说,你之后要去京城发展?”趁着排队进地下车库的时间,付炀琢终于问出口。
尤旎嗯了声,“不出意外的话,是去京城。”
旁边的Omega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那还有一年咯。”
尤旎听懂了他的意思,想了想出声安慰:“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在哪里都可以再见的。”
付炀琢闷声苦笑。
车流缓缓向前移动,“学姐有喜欢的人吗?乖巧的?可爱的?”
“啊。”尤旎转头,漫步目的地打量着地下车库,熟悉的赤红跑车映入眼帘,“炀琢,我很忙的,没有谈恋爱的想法,目前的重心在工作上。”
后视镜中,清楚地映出尤旎的侧颜。
付炀琢苦笑一声,也注意到了窗外那辆耀眼夺目的跑车,彻底死心。
他是在一次画展上认识的尤旎。
当时她正在排队买奶茶,懒洋洋地和朋友说话,偶尔应上一句。是一见钟情吧。
付炀琢这么认为的。
尤旎身上有一种奇特的气质,慵懒淡然,总是漫不经心的温柔笑着,很吸引人,即便她只是一个普通的Beta。
遇见她的那天,季燃也在那里。
他跑到尤旎旁边,让她帮他买杯奶茶。不知道尤旎说了什么,季燃气得满脸通红,闷声坐到一旁。
最后,尤旎手里还是提了两杯奶茶,懒洋洋地递给他。
付炀琢后来去问过,一杯葡萄啵啵,一杯是特殊定制的。
芒果混着柠檬,全糖。
她对他真特殊啊。
付炀琢停好车,看到副驾驶旁刻意停下来等人的季燃,无奈摇头。
现在也是。
-
尤旎解开安全带,正要开门就被窗前无限放大的一张精致脸蛋吓了一跳。
“学姐,任务完成我先走啦!”付炀琢扮了个鬼脸,不等她叫住人,一溜烟地跑了。
很好,还是逃不开两人单独相处。
咚咚咚——
那人丝毫不会看脸色,不耐烦地敲窗。
一下又一下。
尤旎无奈吐气,推门,推人,离开,一气呵成。
“喂——你躲着我做什么?干了亏心事?”季燃跟在后面,他腿长,几步就追上来了。
嘴巴不停,一句一句地往外蹦,“你怎么不说话,喂尤旎——”
尤旎停住,看着他,“季燃。”
季燃停下,脸上有显而易见的茫然。
……算了。
尤旎叹了口气,主动等着他往前走,“要迟到了,稿子都准备好了吗今天是你的主场。”
季燃很容易地被新话题牵走了注意力,嗯嗯两声,“那当然!本少爷是专业的!只要你不给我拖后腿,拿下赞助不在话下!”
真是小孩子心性。
尤旎笑了笑,顺着他鼓励他,“那我可以在李老师面前多多夸你咯。”
两人之间难得平静。
没有人提起昨天突然正式提出来的话题,也没有开口呛人。
这种宁静一直到尤旎进入会场,看到被众人环绕的季宥礼。
“师姐师姐,这里,我们在这个台子。”白荧一早占了个好位置,看到尤旎来了就朝她打招呼,拽着她往里面走。
幸好她这么一推,尤旎终于回过神来,勉强自然地往里面走。
季宥礼,不是说不来么。
她逃避地躲着那人所在,低头往自己的台子走,心里祈祷别发现别发现别发现。
季燃跟在两人身后,大步流星,眼神却探究地在尤旎身上来回扫。
她看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那么快?
这次的交流会类似于招商会,各个项目占据一个台子,感兴趣的赞助商会询问交流,如果谈得来就会现场签合同。
自由度很高,全凭本事。
他们是卡点到的,到了没一会儿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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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爸爸???
尤旎彻底愣住,嘴唇颤抖,瞳孔地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季燃,“你,你叫他什么?”
“爸啊,”季燃不明所以,伸手习惯性地想揉把头发,又想起来自己早上才做的造型,遂无奈放下,“他是我爸,我是他儿子。”
不是,我现在知道他是你爸了。可是不对啊,他怎么能是你爸啊!啊?
季宥礼有这么大一儿子?!
尤旎两眼一黑,觉得自己打比赛的时候脑子都没现在转得这么快过,她人麻了:“……之前没听你说过。”虽然知道季燃家里条件不错,但也没想过会这么不错。
原来是盛丰集团的小公子,难怪他们来招聘的时候这人懒得搭理,不感兴趣地睡懒觉。
“哦,我低调。”
“呵呵。”这不是尤旎冷哼的,是一向安静腼腆的白荧。
众人一起看去,白荧脸色涨红,小心地往尤旎身后躲了躲,嘟囔:“咱们也没问啊,季燃没说是应该的。”
出息。
对面轻笑了一下。
熟悉地自胸腔蔓延出来的闷笑,尤旎听过很多次,轻而易举地识别出声源。倒不是她刻意留意,只是她身边大都是跟她差不多年纪的,轻笑声跟他这个年纪的人不太一样。
有点低哑又有点闷。
“没关系,季燃是谁的儿子都不影响什么的,你们继续吧我还有事。”说完,季宥礼点了点头,跟李老师两人一起离开了。
背影挺拔高大,修长如一棵苍翠松柏。
尤旎在原地僵了一瞬,没想明白他嘴里的不影响究竟是指什么。她也没再纠结,脑子里只盘旋着硕大的一个字:爸!
“傻眼了?”季燃在她面前挥了挥手,脸上得意的笑容即便刻意收敛也表现得明明白白,咳了咳佯装自然,“你要是反悔了想要求和,也不是不行,只要你……”
“反悔什么,求什么和?”尤旎茫然。
季燃:“……”
当然是跟那个不要脸的付炀琢了。
竟然选了坐那个人的车,一路还说说笑笑的,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是,看着尤旎一脸茫然无知的样子,他又心里窃喜。
哦,原来已经忘了付炀琢这么个人,也忘了早上这件事了。尤旎根本没进脑子嘛。
他清了清嗓子,嘴硬:“没事,干正事吧。”
说完,他整理了一下领带,拿出讲稿复盘了一下,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
尤旎莫名,算了,这小少爷突然发癫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新鲜事了。
她也开始整理资料,意图麻痹自己被“爸”侵占的大脑。
只有白荧,看了看尤旎,又看了看季燃。在他白金碎发下通红的耳垂上停留了一瞬。
季燃揉了揉耳朵,嘴里小声念着专业词汇。
【白荧:我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
【周不群:?】
-
招商异常顺利。
季燃虽然嘴上说着要她帮忙,但等真轮到他上场的时候,他一个人已经足够控场了。
Alpha白金发色张扬嚣张,难得穿了一身相对正式的休闲西装,和一个个秃头大腹的老总交谈时格外养眼。
尤旎在一旁听了会,就无聊地开始转笔了。
都是经济学的专业词汇。
术业有专攻,她跟听天书一样。白荧提前溜了,说去别的场子打听消息,临走时却还嘟囔着留点二人空间。
现在的小孩想法真奇怪。
尤旎心里莫名,手指勾着钢笔来回旋转,不期然和鹤立鸡群的Alpha对视上。
看了眼正和人专心交流的季燃,尤旎悄声往外走。
季宥礼站在阴影里的拐角处。
“季先生,谢谢。”尤旎站定后,深吸了一口气。
Alpha弯了弯唇,伸手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胳膊,“往里点。”
尤旎顺着力道挪了挪,注意到他目光落在低处,愣了愣。
“……啊,就是一支钢笔,我随手拿着玩的。”
说着,她轻轻挣了挣,巧妙地甩开他的手,拿着钢笔的手往身后藏了藏。
深黑的钢笔掩在纯白的T恤后。
“现在流行无纸化学习吧,出来开会还带着钢笔啊。”他似乎有些好奇,镜片后的双眼一眨不眨地,黝黑深邃。
尤旎心里惊讶他突如其来的疑问,这句话有些越过边界了。
不过,她不是很介意,“我习惯手里有个什么东西,转笔,转核桃,捏捏捏,都行。只是今天随手拿了支钢笔罢了。”
“原来是这样。”季宥礼礼貌地点了点头,收回视线。
“谢什么?”
嗯?
尤旎一怔,在对方含笑的目光下恍然回神,一时尴尬:“哦,就是没有拆穿我。在李老师他们面前。”
没有拆穿两天后要去领的结婚证,没有拆穿身份差年龄差下的结合。
季宥礼心知肚明。
他抬了抬眼镜,绅士地答:“这种事情自然要尊重另一半的意见,再说了,我也有些不擅长适应……”似乎在想如何形容,他无奈地勾了勾嘴角,“……长辈催婚又不同意结婚的感觉?”
“扑哧——”尤旎笑开,“是怕李老师说师门不幸,谴责你拐卖大学生么?”
“是有些怕。”他坦然应下这个莫须有的“污名”,双眼弯了弯。
尤旎愣了愣,上扬的嘴角不自觉地垂下来,眼神恍然。
季宥礼也注意到了,疑惑:“旎旎?”
这个称呼似乎触及到什么久远的记忆,尤旎彻底回过神来,苦笑一声。
她在想什么呢。
“季燃他,他知道吗?”尤旎示意大厅角落里口若悬河的少年。他们的位置并不是很好,但他却偏偏吸引了场中大部分人的注意,周围站了不少人。
季宥礼瞥了眼季燃,很快收回目光,看着尤旎饱满的后脑勺:“他知不知道重要吗?”
“重要啊。”尤旎想也不想脱口而出,看向季宥礼,“结婚这件事,家庭成员是有知情权的。再说了,他还是您的儿子。”
“嗯,他会知道的。”出发前,张生就说消息快要瞒不住了,想来也就是这几天。
“……会?”意思就是现在还不知道。
尤旎想要再问,季宥礼却打断了她,“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他曾说这个会议派了别人过来。尤旎歪了歪头,听到他解释,“原定的人妻子突然早产,请假陪产房了。集团腾不出人手,我刚好也要来江城一趟,顺路了。”
“不是故意不打招呼过来,让你紧张的。”
尤旎脸颊发烫,有些不自在:“也不是,我就是突然没反应过来,可以直接跟他们说的。”
他们约定了只领证,不办婚礼这些形式,只需要尤旎参加一次家宴。
她觉得这没什么。
“嗯。”季宥礼完了弯唇,“那就好。那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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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旎旎?旎旎,有什么忌口的吗?”季宥礼碰了碰她的胳膊,尤旎终于回过神来,摇摇头,“我都可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要把通红着脸的少年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那天在车上,她随口调侃的一句玩笑话似乎说错了。
季燃涨红着脸,波光粼粼的双眼时不时地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他恼羞成怒地否认:“谁喜欢你?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应该确实不喜欢……吧?
尤旎有些心虚。
她直觉季燃的反应不太正常,那张漂亮精致的脸微微发红,素来嚣张傲慢的眼都湿润润的。
“季先生……”
“嗯?”
“季燃他……”她张了张嘴,看着季宥礼黑沉的双眼又哑然,“没事。”
怎么可能呢,她在想什么。季燃一向讨厌她,每次都跟她对着干,虽然最近态度变好了些,但归根到底两人的关系还是不太正常。更何况,她还曾经那么对他……
尤旎彻底冷静了。
如果季燃查到那晚的人是她,恨她还来不及呢。
“番茄意面很好吃。”她侧头,看向旁边的Alpha,温柔地笑了笑。
高铁餐都那样,这是尤旎之前以为的。等季宥礼吩咐乘务员端上来吃的后,她才知道原来有钱人吃到的是不一样的。
有钱真好。
“明年夏天毕业的话,打算在京城发展吗?我是想说,这段时间可以留在京城。”尤旎擦嘴的时候,听到季宥礼开口。
“怎么突然说这个?”她有些茫然,微笑着让乘务员把盘子收走,看向季宥礼。
Alpha放低了座椅,摘下眼镜,疲惫地揉着眉心,“方便。”
“京城研究所多,发展好,很适合年轻人。”
尤旎情不自禁笑出声,注意到季宥礼疑惑的视线,不好意思地解释:“有点像……父母的口吻。”
“抱歉。”季宥礼一怔,“跟季燃说惯了。”
这是季宥礼第一次在她面前主动提起季燃。尤旎抿了抿唇,试探着问出自己的疑惑:“季燃他,呃,你们看起来年纪差别不太大。”
有点冒昧了……
刚问出口,尤旎就有些后悔。但是她实在好奇。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季宥礼和季燃是父子关系,她心里就麻麻的。
一想到季燃顶着那张脸,叫她名义上的丈夫“爸爸”,她就更麻了。
“嗯,他是我妹妹的孩子。他妈妈去世后,过继到我这里,算是我带大的。”季宥礼温和地笑笑,并没有觉得冒犯,“张生应该给你发过我的家庭关系吧。”
哈哈,好像发过。
但她一点没看。
她还想谴责季宥礼没有提前告知有儿子呢,结果是她自己没注意。尤旎哑火,悄悄翻出和张生的聊天界面,十分规整的文件名赫然出现其上。
尤旎点开:该文件已过期或已被删除。
删是肯定不可能删的,距离文件发过来已经过去了七天,她完全忘了这回事,一次都没有点开过。
自动过期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季宥礼的头像出现在上面。
尤旎看了眼邻座已经闭眼入睡的Alpha,沉默了一瞬,安静点开。
——就是张生之前发过来的文件。
尤旎吸了一口气,合上手机,扭头,看向窗外。
高铁在高速行驶着,窗外的风景格外荒凉,偶尔穿过隧道,一片片阴影投射下来。
已是深夜。
万籁俱寂中,尤旎悄悄点开了文件,下载,收藏,然后认真浏览。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份醒目的目录。
字体段落页码行间距,严密规整,打工人好惨,张生好惨。
第一页是季宥礼的个人简历,上面清楚标注出他的教育经历和工作经历。本科就读于江城大学……和她一个专业,也是李老师的学生。毕业后回家继承家产,带领盛丰集团成为抑制剂研发领域的龙头企业。
尤旎看得啧啧称奇。这简直是电视剧里成功男士的标配。
单人证件照在右上角。
尤旎看了眼睡得正熟的季宥礼,拇指和食指向外拉,本来只占据了一个小角的证件照逐渐填满了整个屏幕。
这张照片应该是最近拍的。
Alpha穿着一丝不苟的正装,端正坐在那,平时着镜头。正式的证件照不允许戴眼镜,他应该是戴了隐形,双眼并不茫然无神。相反,没有了镜片的遮挡,眼底的锐利淡漠尽显无疑。
她的直觉是正确的。
季宥礼不仅仅是个温和的人,换句话说,他并不像他表面表露出来的那样平易近人。
心脏砰砰直跳,血液从四肢百骸向心口涌。
令人着迷的探索欲迸发出来。
尤旎深吸一口气,缩小,再重新看下一页。时间还久,她迟早可以把这人的狐狸尾巴揪出来的。
这是在介绍他的家庭关系。
父母双亡,唯一的亲妹妹也在他大学毕业那年因病离世,只留下一个孩子。
也就是季燃。
尤旎皱了皱眉,大学毕业那年。
季宥礼的妹妹就是跟他同岁,大四的时候就有了孩子吗。
这种事情出现在底层平民身上尚可以说一句出于什么所迫,但季家不是啊。上层贵族都极力反对早婚早育,更何况,季宥礼的妹妹季乐欢还是个Omega。
压下心中的疑惑,尤旎继续往后翻。
嗯?没了?
——文档已至最后。
他的社会关系未免太过简洁。尤旎皱了皱眉,这上面只放上了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其他朋友之类的关系并没有介绍。
也是,他们只是协议结婚,应付应付媒体罢了。
尤旎打了个哈欠,退出文件。
季宥礼给她立了一个人设:相识多年,一直通过网络交流,最近才正式见面告白,决定结婚。
虽然尤旎觉得离谱且奇怪,但金主都这么说了,她也没什么意见。
反正这个人设传达出来的意思,是季宥礼暗恋她。
……也不算暗恋。
尤旎摸了摸鼻尖。
手机震动了一下。
季燃怒气冲冲地质问她人在哪?
他的头像就是他自己。
是那天在奶茶店等尤旎的时候,自我欣赏时拍下的。
白金碎发,醒目的硕大耳坠,还有在阳光照射下自然的高曝光。
构图精美。
自恋。
尤旎晾了他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回复:高铁上。
为了突出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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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京城市立高中外,梧桐树长得正繁茂,绿中泛黄的叶子悠悠飘下来。
尤旎接住了冒冒失失奔向她的Omega。
尤樊在课间看到了姐姐发来的消息,整整一下午都坐立难安。分别数日,他对尤旎的思念在收到见面的消息时,终于达到了顶峰。
“姐姐姐姐——你怎么不抱我呀姐姐——”尤樊不满地站直,有些委屈。
看着他熟练撅嘴准备揉眼睛擦泪,尤旎失笑,“在门口诶,你同学都看着呢?”
尤樊笑容一僵,很快恢复了正经模样,朝着探头探脑的同学挥手打招呼,“拜拜拜拜,这是我姐姐,她来看我嘿嘿。”
“拜拜,明天见。”
尤樊笑起来的时候又甜又乖,很讨人喜欢。
看着他乖乖跟朋友告别,尤旎悬着的心勉强落了回去,看来他跟新同学相处得不错。
“姐姐,你怎么突然来看我啦?”尤樊朝地上看了看,没瞧见行李箱,也没看到包包。
尤樊往路边听着的车走去,“我可跟你说过哦,项目差不多了我就过来,还有就是跟季先生吃顿饭。”
“哦——”尤樊撇嘴,不情愿地道:“原来是为了姐夫啊,有了姐夫忘了弟弟……”
尤旎失笑,弹了他个脑瓜蹦,“季先生在里面,讲礼貌。”
“知道啦知道啦。”尤樊伸直身子,等她弹完脑瓜蹦后才抬起来,看向前方的双眼雾蒙蒙的。
走到车旁,季宥礼从驾驶位走出来。
尤樊和他正正好打了个照面。
他骤然停下脚步,微微仰头,眯着眼打量着对方。
季宥礼藏在眼镜后的双眼平静无波,淡淡地扫了少年一眼,接着便看向尤旎。
“先去吃饭吧,座位已经订好了。”说着,他打开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刚开口。
少年打断了他。
尤樊挤到尤旎旁边,搂着她的胳膊,依赖地贴近她,小声嘟囔:“姐姐,跟我坐一起嘛,我一个人在后面……”
看起来就像个不熟悉旁人、下意识依赖亲人的小孩子。
声音虽小,季宥礼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弯了弯唇。
“没关系啦,那个餐厅很近的,加上堵车红灯也顶多十五分钟。”尤旎揉揉他的脑袋,安慰,往季宥礼旁边走。
“姐姐——”尤樊轻轻拽了拽尤旎衣角,委屈地晃了晃。
尤旎正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时,看到季宥礼慢条斯理地走来,微笑道:“樊樊一个人坐在后面害怕吗?旎旎要不坐后面陪陪他?”
尤旎一怔,感激地朝他笑笑。
“反正之后坐副驾的机会很多,旎旎怎么舒服怎么来。”
尤樊:“……”他捏紧了手,乖乖让尤旎牵着他过去,回头却狠狠瞪了季宥礼一眼。
Alpha并没有动怒,神情都没有改变多少,淡淡地笑了声。
转身坐到驾驶位。
-
尤旎来之前,曾预想过很多种两人相见的场面。要么谁都不说话,要么吵得闹哄哄。
没想到,却是一派平静。
季宥礼和尤樊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非常礼貌非常文明,惹得尤旎频频回头看。
这小家伙,怎么这么乖?
“在这里上课还适应吗?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这里都很好的,姐夫,谢谢你帮我转过来,姐姐说入学手续是你帮忙的。”
“大学有什么想法吗?可以看看各种赛事,无论走国内还是国外都有好处,这些事情高二就可以考虑了。”
“想跟姐姐上一个学校,读一个专业。”
“哦,那就是我的亲学弟了。”
“……”
类似这种贴切又正式的话题,让尤旎忍俊不禁。
季宥礼看出她想要知道的问题,帮她问了出来。只是,这种一问一答的方式,倒让她觉得季宥礼很像那种令小孩讨厌的亲戚。
——考了多少分啦?要努力啊要为人生做好打算……
被自己的联想笑到,尤旎不禁笑出声。
季宥礼看了眼后视镜,下垂的眼尾微微扬起。他伸手,摁了摁车载蓝牙,悠扬的音乐声瞬间大了不少。
车内安静下来,转过一个拐弯,目的地到了。
季宥礼让尤樊挑些爱吃的菜,尤樊全选了尤旎爱吃的,“姐姐的口味就是我的口味,谢谢姐夫啦。”
挑了挑眉,季宥礼嗯了一声,没把他话里话外的暗示放在心上,“旎旎喜欢吃辣的?”
尤旎正在回季燃消息,一心两用地点了点头,“对啊,我吃饭比较重口味。”
季宥礼想到了什么,无声地笑了笑:“季燃也喜欢吃。”
尤旎瞬间摁灭屏幕,回过神来自己刚刚下意识的动作时,更加心虚:“是吗我不知道,我跟他不是很熟。”
又是一声轻笑,他把菜单转到她面前。
尤旎把手机放到身后,专心看起菜单。胡乱选了几样,就让服务员过来收走,等她感觉到季宥礼的视线挪开后,这才轻轻松了口气。
这是什么抓马现场。
她刚刚竟然做贼心虚一样直接关掉手机了。
不用想,她都知道一连串消息已经蹦过来了。想到季燃张牙舞爪的样子,尤旎为自己提前静音的举动感到明智。
虽然,他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但莫名的,她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尤旎把注意力完全放到吃饭上。
一边吃,一边听季宥礼说话。
他是一个很健谈的人。即便餐桌上这两个人,他只有几面之缘,但无论是选择的话题还是回应,都挑不出半点错处。
尤旎特意看了眼尤樊。
他从一开始的不服气渐渐变成现在这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原本若隐若现的敌意也消散了许多。
真厉害。
尤旎在心中由衷赞叹。
她不善言辞,虽然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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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pha和Beta登记结婚,虽然并不常见,但也没有那么罕见。
尤旎看着季宥礼把一切手续处理好,顶着工作人员好奇惊讶的目光,她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季宥礼的袖子,跟在他身后小声道:“……这就行了?”
“嗯,只剩下拍照了。”季宥礼垂眸看了眼被牵住的衣袖,嘴角微微上扬。
反手拉住尤旎的手,大掌轻轻包裹住,“别紧张,一切顺利。”
“哦。”尤旎做贼心虚一样环视一圈,这里的工作人员嘴都很严,即便好奇也只是悄悄偷看几眼。她挣了几下,没挣脱,便任由他牵着了。
这也是扮演恩爱夫妻的一环吧。
“你的名气也太大了些,感觉这里的人都认识你。”尤旎坐下后,悄声嘟囔。
工作人员在调试镜头,尤旎目不斜视,僵硬笑着,嘴巴小幅度地动了动。
季宥礼闷笑一声,“还没开始拍,可以正常说话。”
尤旎一僵,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不吭声。
“没什么名气,只是登记姓名的时候他们注意到了,我的名字比本人有名气一些。”莫名被幽默到,尤旎莞尔。
摄影师是一个年轻的小姐姐,笑眯眯地招了招手:“两位,笑一下。那位小姐姐,不要紧张啊笑笑。”
尤旎吞了口口水,她不紧张啊她就是有点不自在。
第一次干这生意,她要熟练了才怪吧。
她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僵硬着勾了勾嘴角,盯着镜头。
闪光灯亮了一下。
“还是有点僵硬,放轻松,笑得自然一些。”
尤旎塌了肩膀,她很少拍照,面对镜头总是会不自在。用力抬了抬嘴角,放松脸部肌肉,尤旎用力揉了揉脸。
“准备好了,不好意思再来一次吧。”
“好嘞!”镜头重新架好,摄影师弯腰调整。
尤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向镜头。
“旎旎。”
啊?
尤旎下意识侧头看去。
闪光灯忽闪一下,白光掠过。
完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吧。”尤旎急匆匆地抱歉,尴尬得脸颊发热。季宥礼突然叫她干嘛呀,本来就够紧张的了。
摄影师正在回看刚刚拍好的照片,退出后看了一眼站在女孩旁边的Alpha。
他目光沉沉的,平静淡然。
“刚刚拍得很好哦,再来一次。”摄影师心中的一点点无奈被压了回去,重新弯腰,给画面正中的两位新人拍照。
鲜红的底色下,他们如一对壁人般配。
“OK,很好。”
通过了!尤旎长长地舒了口气,浑身松懈下来,搓了搓脸。她跟季宥礼说了句先去趟卫生间,接着就溜走了。
季宥礼看着女孩急匆匆撤退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
“你好,这些底片可以给我一份吗?”摄影师正在埋头整理照片,冷不丁地听到,有些惊讶,“呃这些都是废稿,最后的那张可以……”
“没关系,都留给我吧,按照成片付钱就可以。”Alpha打断了她。
摄影师愣了愣,把成片洗出来,递给他:“都在里面。”、
“谢谢。”Alpha接过后,简单翻了翻,把其中一张放在最上面,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姐,他就是那个季总吧他过来问你干啥?”一旁的助手好奇地凑过来。
摄影师一把把人推开,“干活吧你,净些好奇心。”
来干什么?
她想到Alpha看向伴侣的眼神,撇了撇嘴。
那张其实不算废片,如果不是按照结婚登记照片的标准看得话。
Beta茫然地偏头看向自己的Alpha,Alpha垂眸也看向自己的Beta。就在目光交接的一瞬,咔嚓拍了下来。
但是啊。
摄影师一边收拾道具,这两人看向对方的眼神明显不一样啊。
摄影摄影,一个好的摄影师是可以拍出情感的。
尤旎没想到,自己只是出来上个厕所,顺便在门口等季宥礼出来,都会遇到……狗仔?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个人的身份。
他躲在花丛边,鬼鬼祟祟地抓着单反,猫着腰往她这里看。
昨天季宥礼曾跟她说,可能会有不太礼貌的人打扰她。看来,这也属于不太礼貌的范畴了。
“怎么了?”季宥礼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尤旎朝着花丛一指,无辜地耸了耸肩,“可能有人比较好奇?”
季宥礼循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双眸淡淡的,接着揽过她的腰,向车走去。
尤旎身子一僵,很快反应过来,配合着他,甚至还摆出依赖又甜蜜地模样仰头看他。
嘴巴开开合合,似在聊天。
“这样的事大概会持续三两天,可能还会有人扒你的私生活和过往经历。”尤旎听到季宥礼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没关系,我会处理好。”
她放下心来。
既然季宥礼承诺会保护好,那就没事了。她相信他的能力。
-
季家主宅坐落在京城边缘,风景优美,人迹罕至。轿车行驶至半山腰,张生下车开门,“家主,太太,到了。”
尤旎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下来。
明日家宴,为了不被人察觉这场婚姻的荒谬,季宥礼请求他们今晚住在一起。替人打工就尽心尽责,尤旎很快就同意了。整个庄园都建造在半山腰,独栋别墅林立,草木葳蕤。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豪华住宅的小土狗看花了眼:“这里全都是你家啊!”
“只是落脚的地方。”季宥礼看着她瞬间亮起来的眼失笑,牵着她的手往里面走。
尤旎任由他包裹住自己的手掌,好奇地环绕四周,对他刚刚的话不置可否。
资本家!这竟然还只是落脚的地方。可怜。
“这里比较偏,离公司很远,我一般不回来住。”
“哦,那我住哪?”尤旎盯着路灯上的水晶发呆。
“这里,历来太太都住在主宅。”
“哦哦好的。”太好了,扮演任务难度减一。
季宥礼牵着尤旎的手微微用力,“你如果不习惯的话,可以跟我一起住到……”
“不不不不用,我在这就行,风景好人也少,我很喜欢。”尤旎秒拒。
这里的人是真的少啊。
一路走来,只有寥寥几个佣人,看到他们也只是安静叫了一声“家主”,接着就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简直是天堂。
尤旎心想,就当在这里度假一年了!
“主卧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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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当尤旎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已经是当天中午了。
她看了看自己旁边,偌大的床上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勉强回过神来,昨晚她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季宥礼斜倚在沙发上。
一半床印出他的身形。
尤旎没想过他们的第一天晚上是这样度过的,还挺符合协议结婚。揉了揉眼睛,她慢吞吞地起身,洗漱,收拾完一切后,佣人敲响了卧室门。
她站在门外,询问她醒了没有。
尤旎打了个哈欠,开门出去。路上,佣人告知她季宥礼在书房办公,先前吩咐的礼服已经到了,正在等她换换试试。
晚宴八点开始,尤旎看了下时间,去掉化妆收拾,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那就先去看礼服吧。”
“家主想让您先吃饭。”
尤旎挑了下眉,“季……”她该称呼他什么合适?
“他不是还在工作?忙完一起吃吧。”说完,尤旎观察起礼服。
季宥礼安排得真彻底,连礼服都让底下人选好了。粉的、蓝的、白的、黑的、红的……各种颜色款式的都有。
“家主穿什么样的?”摸了摸浅蓝色的裙摆,尤旎问。
佣人回答的很快,指了指门口的深黑西装,“这一款,搭配暗红色领带。”
暗红色的领带……
尤旎环视一圈,在唯一一款红色礼服前站定。
这是一款蓬蓬裙,裙摆比较短,落在膝盖处。肩带很细,领口稍大,如果是比较休闲的场合穿没什么问题……
“喜欢这个?”季宥礼的声音响起。
可能一整天没有说话,开口时微微有些哑。
尤旎摇摇头,“穿这件不太合适吧……”她还摸不清季家人有什么处事风格,万一一个个都是些老古板,她这不第一天撞枪口上了。
季宥礼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无奈抿了抿唇,“这个家我做主,礼服我都筛选过一遍,喜欢哪件穿哪件就行。”
他亲自筛选的?
尤旎一怔,盯着他眼下的青黑有些愣神。
“这件?喜欢吗?”季宥礼拿起另一间纯白长裙,晃了晃胳膊。
尤旎看过去,眼前一亮。
这是一条高定鱼尾裙,远看波光粼粼,近看高贵典雅。
低调又不是风度。
比那件蓬蓬裙合适多了。
尤旎点头,“好看。”
“那就这条。”季宥礼把裙子重新放回去,示意佣人把其他的撤走。
“等等,你的领带是红色的,我想选个更搭配的。”尤旎叫住了他,继续在剩下的礼服中搜寻。
跟暗红色领带相配的……
蓦地,她的手腕被轻轻捏住。
尤旎仰头,看向男人。
“我的领带可以换,西装没这么挑的。”
“可……”可是刚刚那个佣人说,你定下来的东西轻易不会改变。
尤旎理智地没有问出口,默默点头。
“领带换了吧,配那条月光白的。”季宥礼吩咐。
选完晚宴要穿的礼服后,她能做的事只剩下等待晚宴开始了。但季宥礼不同,他一刻不停地打着电话,开着视频,张生那张脸也时常出现在她面前。
在他忙碌的衬托下,尤旎更无聊了。
她转着手机,百无聊赖地吃着葡萄。
这几天没在实验室,进度和八卦却一个都没落下,全靠白荧叭叭叭地发消息。
项目的进度正在稳步推进,和她之前计划的一样。就等她把数据带回去了。
尤旎打算明后天就去找一趟梁辰鱼。
【白荧:学姐在干嘛呀QAQ】
【尤旎:周不群让你问的?】
对面安静了几秒,果断把人卖了。
【白荧:嗯嗯嗯我也不想的,周不群一直缠着我问QAQ】
周不群为什么要问?
尤旎弯了弯唇,把她试穿礼服的照片发过去。
【尤旎:在结婚。】
【白荧:?????】
她正愁该怎么把这个消息自然又不冒失地告诉他们,结果就来了这么个好机会。
季燃那狗东西,等着叫她妈吧!
心情莫名好了很多,尤旎愉快地吃了好几串葡萄。
-
晚宴如期而至。
尤旎在镜子前最后看了一眼着装,挽上季宥礼的胳膊,向楼下走去。“只是寻常吃饭,当作普通的酒会即可。”
这是季宥礼告诉她的。
当然,她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看到大厅内来来往往的众人,她傻眼了:“家宴?这是家宴?”
你季家这么人丁兴旺的吗?
不等季宥礼说话,一对中年夫妻迎面走来,朝着他敬酒:“宥礼,好久不见啊。”
“周叔。”季宥礼碰了下酒杯。
尤旎扯了扯嘴角,跟着季宥礼叫人,“周叔。”
他就是周不群的父亲,尤旎迅速在脑中对应上这张面孔。今天下午,她窝在沙发上认了一圈人。
男人将目光看向她,眼尾的皱纹深了许多:“你就是……宥礼的……”
“妻子,旎旎是我的妻子。”季宥礼插嘴,漫不经心地把尤旎挡在身后,“还没吃东西吧?前面餐车上有榛子酥,去垫垫肚子。”
尤旎听话离开,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
季宥礼面带微笑,和周叔谈笑风生,一字一句你来我往。
真累啊。
她叹了口气,从路过的餐车上拿起一盘榛子酥。没想到在季家,也有这么普通的糕点。
尤旎张嘴,一口咬下去半个。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些过于多了。尤旎把后半个塞进嘴里,端起橙汁喝了一口。
嘴里的榛子香味渐渐被橙子味包裹。
面前投过来一片阴影。
尤旎掀了掀眼皮,看过去。
“没想到季太太是你。”周不群罕见地穿了一身浅灰色西装,表情严肃,不复他之前轻佻的模样。
尤旎又叉了一块牛排,“嗯啊,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季燃知道吗?”周不群没听她扯皮,厉声问道。
“现在……应该知道了吧。”她放下刀叉,目光看向周不群身后。
晚宴已经开始,季小少爷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进来,光明正大地表明他迟到的事实。
尤旎和他目光交接。
季燃先移开了视线,他看起来和平常一样,白金碎发盖在脑袋上,硕大的金色耳坠在一旁摇摇晃晃。
“爸,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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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燃双眼通红,白皙的脸颊染上粉色,死死地盯着她。
他说话的音量不大,也不小,尤旎感觉到不少人正朝他们这边看。
这可不行。
她的扮演任务不能失败的。
尤旎喝了口橙汁润润嗓子,避开季燃的注视,“那天不是我睡得你,是你不由分说睡了我。更何况,我也不知道我丈夫和你是父子。”
“你丈夫?”季燃气得双眸湿润,气笑了,“称呼换的真快,前天不还恭恭敬敬地叫季先生吗?”
尤旎没想到先是这个称呼刺激到了她。
好吧,她其实是故意这么叫的。谁知,还真被她试探出来了呢。
“怎么不是你睡了我?你去问问有哪个Alpha睡了别人之后屁股疼的?!”
小少爷,你是真的脸都不要了。
尤旎捂眼,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好几步。好丢脸,会不会有人听到……
“你还躲?!”
看到Beta的动作,季燃气得胸口疼,恶狠狠地拽住了尤旎的胳膊。
……小少爷,你也不看看周围人都在好奇地打量你呢。
没有周不群,你怎么能安稳活到现在。
尤旎叹气,周不群在跟旁边的人打招呼,巧妙地化解他们刚刚的争执。
她此刻庆幸,为了清净自己选了个人少的安静角落。
不然,季家的独苗苗被她上了的消息就要传遍整个京城了。
季燃还在愤怒地看着她,手腕被握紧,力道还越来越重。她听到季燃粗重的喘息声,还有隐秘的几乎听不到的抽噎声。
怪委屈的。
早就留在孤儿院的良心忽然回来了一点,尤旎转了转手腕,不等季燃怒吼出声,另一只手轻轻按上他的手背。
悲痛欲绝的大型猫猫就这么被摁在了原地。
“小少爷,人多眼杂。”
“我可以被人质疑嘀咕,但小少爷身份尊贵,名声在外,不能染上污点的。”
“对不对?”
季燃像一只被拎住后颈皮的猫猫,完全静止了。
抽噎声反而变明显了许多。
“等人都走了,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小少爷怎么和我算账都可以。”
“好不好?”
不好。
然而,季燃听到自己喉间溢出一句嘟囔:“嗯。”
尤旎双眼一亮。
不是,这也太太太好哄了吧?!
她直接把原本想好的哄骗……不是理由咽了回去,惊奇地打量了一眼面前微垂着眼的Alpha,奖励似的揉了揉他的手指。
少年的手指修长漂亮,白得几乎透明,掐一把都会留上红痕。
怪涩的。
感觉到季燃逐渐平复的呼吸,尤旎想要收回手。
毕竟,他爹还在场呢。
然而,少年微微偏了偏身子,高大的身体挡住她半边身子,也巧妙地挡住周围人可能注意到的目光。
他原先用力握着她手腕的手松开,乖乖送到她手下。
尤旎:“?”
季燃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地横了她一眼,手背往上蹭了蹭。
一道天光划过脑海,尤旎明白了!
她任劳任怨地捏过少年的手指,一根一根摩擦,还用上了自己从犄角旮旯看到的按摩技巧。
余光瞥了眼,小少爷眼尾红痕尚未退散,但好歹不再有怒色。
抿成一条线的嘴巴也有了松开的迹象。
太太太太好哄了吧!
尤旎窃喜。
早知道季燃这么傻白甜(不是),那天晚上她就不溜走了。
小少爷会愧疚吧,会愧疚不已地把自己送到她嘴边,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进入季家了。哪至于像现在,搞得这么麻烦且狼狈……
尤旎假模假样地叹息一声,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
虽然她心理活动颇多,手指按摩却没有丝毫落下,直哄得小少爷头皮发麻,爽得两眼泛泪。
“旎旎。”
尤旎立马收手,迅速看向来人,果断走到季宥礼旁边,自然无比地挽上他的胳膊,亲昵道:“阿礼。”
女人的温度还残留在手指上,季燃呆呆地看了几眼,有些茫然地看向来人。
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如此迅速的转变。
等看清女人脸上甜蜜依赖的熟悉表情后,季燃气笑了。
被她按揉的手指攥紧成拳,这个神情,原来她嘴里那个长辈,那个长辈也是季宥礼?!
怎么,生怕让他爸看到他们相处是吧。
躲他躲得像洪水猛兽。
季燃盯着尤旎,她看向他时陌生的神情如刀子一般狠狠戳进他的心窝。
不见血,却疼得让人遍体生寒。
“阿礼,是不是我们要上去了?”尤旎躲避着季燃的眼神,心里无奈。
小少爷,一定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吗?不知道来日方长啊少爷。
尤旎心累,轻轻拽了拽季宥礼,终于让他把注意力从自己儿子身上移开。
“季燃,旎旎是我太太。看在你们互相认识的份上,也不强求你改称呼。”他抬了抬眼镜,双眸波澜不惊,“但是,该有的礼貌和尊敬,必须要有。”
完了完了。
小少爷怎么会忍受这种奇耻大辱。
谁知,季燃捏紧了拳头,双眼通红,却什么也没说,闷头走了。
哇哦。
尤旎看了眼季宥礼,啧啧称奇。
看来这父子俩是一边倒的实力压制啊。
尤旎在脑中盘算,面上仍然带笑,挽着季宥礼的胳膊走在被人为分出的小道上。
参加宴会的客人们都在看着他们,看着闪婚的季家掌权者揽着他年轻的Beta妻子步步登上高台。
大厅渐渐安静下来,季宥礼在感谢大家到场,说着些陈词滥调的开场白。
尤旎百无聊赖,安静地站在一旁面带微笑,当一个漂亮又听话的花瓶。
她还是很清楚自己的定位的,更清楚季宥礼选择她的理由。
无聊往下看想认认人的时候,她看到了醒目的白金脑袋。
还以为他走了呢。
尤旎在上面光明正大地看着他喝酒,一杯又一杯,周不群在旁边欲言又止。
她站在高处。
客人们看不清她在看什么,季宥礼在她旁边也注意不到。
尤旎看得认真。
喔,三杯了!还是白的!
周不群拦住了。
哦,换了红的。
等季宥礼说完,尤旎掰着手指头,已经数到了第七杯。
虽然一杯里面酒液很少,大家族嘛总会有那么些瞎讲究的,但是加在一起也不少了。
季燃的酒量……
说实话挺烂的。
垂在裙侧的手被握住,捏了捏。尤旎回神,看向自己的丈夫,双眸如水,软绵绵的蕴满了依赖。
季宥礼心中那点莫名的情绪忽然就散了,他十指相扣,扶着妻子走向客人们。
果不其然,到场的人纷纷祝贺他们百年好合。
季宥礼面带笑容,始终保持着得体从容。尤旎站在他旁边,脸都要笑烂了。
这场宴会究竟是为了什么,她似乎也看出来一些门道。
到场的人里,除了周家和季家在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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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燃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慢吞吞地抬头,惨白的小脸可怜兮兮的。
尤旎原地思考了片刻,抬脚,走向他。
她困了,想睡觉。
高大的主卧门前,Alpha的身形都显得有些娇小。季燃蹲在地上,很乖巧的双腿并拢的姿势,双手抱着膝盖。
脑袋高高昂着,白皙修长的脖颈挺着,似引颈受戮的天鹅。
硕大的金色耳坠垂在颈侧,划出了淡淡的红痕。
脆弱与精致并存,尤旎吸了口气。
她想到刚刚在手机上看到的消息。
【周不群:季燃状态有些不对劲,你别惹他,哄哄他。】
【尤旎:?】
他似乎也察觉出这句要求的荒谬,立刻换了话术:季燃很关心你的,我跟他一起长大,他只对你这么特殊。
【尤旎:哦。】关她屁事。
这种特殊就是在她面前横眉竖眼、傲慢嚣张、每天都生气第二天又莫名其妙把自己哄好了的特殊吗?
明天他还会自己把自己哄好的。
尤旎打了个哈欠,觉得周不群怀疑地他喜欢她,变得荒谬起来。
虽然在晚宴之上,看到他那样愤怒的时候,她是有点怀疑的。
看来她也喝酒喝多了,在Alpha的美色面前,她竟然会忘记大学四年跟这人的恩怨情仇。
不对,只有怨和仇。
尤旎直接忽略了仰头看她的季燃,握上门把手,下压。
哦,这门是向外打开的。
垂眸看向阻挡她开门的障碍物,尤旎开口:“起来。”
延迟了三五秒,障碍物迟钝地摇了摇头,嘴巴抿得紧紧的。
尤旎看到红润的嘴唇被他牙齿一咬,已经开始泛白。
好……好脆弱。
像个陶瓷娃娃。
“尤旎,”季燃叫她,一张嘴就是淡淡的酒味。
忍不住捂了捂鼻子,哥们你这是喝了多少?红的白的黑的绿的大杂烩是吧。
忽然,他的眼圈泛红,一大颗泪挂在眼睫上,要掉不掉。
“你嫌弃我……”
尤旎淡定地放下手,嗯了一声。
“…我爸…我爸他喝酒了,你你你…也会嫌弃他吗?”季燃抽抽噎噎,打了个酒嗝,接着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悬在眼眶中的泪终于掉了下来。
当然,她平等无差别攻击所有喝醉酒的男人。
但她说出口,却是电视剧中秀恩爱的无脑女配的甜腻语气:“当然不会了,阿礼是我的Alpha。”
地毯被攥起一个凸起,高低错落,季燃双眼漆黑。
“为什么突然结婚?”他质问,双眼被泪水洗刷得格外清澈。
尤旎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擦掉溢出的生理性泪水,她又按了按门把手,示意的意味很明显:“季燃啊,你现在好像一只小狗哦。”
抱膝而坐的少年呆了呆,伸胳膊用力擦掉泪珠,不理她的调侃,也不移开挡门的身体:“为什么和他结婚?”
啊,不依不饶的。
尤旎低头,俯视着小少爷头顶的发旋,“因为阿礼能给我想要的啊。”
“阿礼,阿礼,阿礼。”沙哑的声音从他口中溢出,“叫的真亲切啊。”
尤旎伸手,终于摸到了让她觊觎已久的软发。
季燃嘶哑的怒声戛然而止,呆呆地仰头,僵在原地。
尤旎曾经这样摸过她弟弟的头发。
季燃喉结上下滚动,一种莫名的情愫涌了上来,心跳得越来越快。
手感果然如她想象得那样。
绵软得像一颗小蛋糕。
因为进不了门睡不了觉的烦闷散去了些,尤旎搓了好几下,看着手指穿梭在白金发丝中。
昏黄的暖灯下,头发的色泽更加温柔。
季燃像是被施加了定身术,乖乖蹲在原地,任由她摸来摸去。
把他的脑袋当成了有趣的玩具。
两人一站一蹲,和谐得仿佛从来没有争吵过。
过了很久,尤旎玩够了,收手。
然而,手腕被人握住,小狗露出了獠牙。
“他能给你什么我不能给的?”
温热的手掌自手腕向上,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这次换他给她手指按摩了。
季燃的手指很长,感觉起码比她多了一个骨节,轻拢慢捻,怪舒服的。
尤旎没拒绝他的按揉。
“是啊,你给不了。”
小少爷,就让我看看你的真实想法吧。
喜欢这个词,会用在你身上吗。
捏着她手指的力道突然加重了,抽噎声响起,他胡搅蛮缠:“你睡了我。”
……干嘛呀小少爷,只能挑软柿子捏的吗。
比不过季宥礼,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了是吧!
“那是你睡了我,不要颠倒黑白啊小少爷。”尤旎叹了口气,回握住季燃的手掌,主动权转移到她手中。
她想把人拉起来。
还好季宥礼说他今晚上不回来了。
“你睡了我还不负责……”季燃质问,声音含糊含糊的。
尤旎动作一顿,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这么拉着季燃的手愣在原地。
喝醉酒后,他怎么像变了一个人。
这种怨夫的语气是闹哪班啊哥们。
尤旎松手,季燃的胳膊被甩开,耷拉下来。
她踢了踢他,像个无情的渣女,“困了,要睡觉,有事明天说。”
季燃被她踢得身子挪了挪。
因为蹲的时间有点久,有些腿麻,他一个不察歪倒在地。
坏了……
果不其然,泪珠吧嗒吧嗒地滚落,沿着下巴淌下来,地毯被洇出一团暗色。
“你还推我。”他更委屈了。
一把握住尤旎的小腿。
嘶——
季燃的体温偏高,她的体温偏低,再加上一直穿着裙子,小腿裸露在外面,被夜晚的秋风吹得更凉了。
尤旎被他碰得一烫,下意识想要踢开。
然后被握住。
她赤着脚,就这么踩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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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旎是被暴雨声吵醒的。
雨水像是从高空倒下来一样,哗啦啦地泼向地面,冲刷着万物。
尤旎在床上滚了好几圈,不情不愿地从被窝里钻出头,又花了好长好长时间才勉强清醒过来。
这瓢泼大雨根本当不了白噪音,只能当噪音。
摸了摸床头柜,手机屏幕亮起来。
上午九点整。
啊,好早啊。
迷迷糊糊地发了会呆,尤旎拿起手机,开始一个个回消息。
季宥礼昨晚上礼貌地问了问她身体舒不舒服,虽然有他在旁边挡酒,但毕竟他们是这场晚宴的主人公,尤旎不可避免地喝了些酒。但没事,她酒量很好。
昨晚睡前她看到了消息,但是没回。
思考了片刻,尤旎也礼貌地回了句没事,还关切地询问他事情解决了吗?要不要回来一起吃中饭。
电视剧里依附金主的小白花O们都会这样,尤旎觉得自己学得很好。
又回了几个同学的问候后,尤旎皱了皱眉。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这些人关系这么好了?竟然都在关心她现在在哪。
向下滑看到白荧的消息后,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盛丰集团更新了官网,年轻董事长一直讳莫如深的家庭关系公布了。
点进去链接,卡了好一会儿,尤旎才慢吞吞地看到企业官网的logo。
接着,跟慢动作回放似的一点点露出照片和文字。
尤旎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空白的人物关系一栏终于出现了更新。
妻子:尤旎;儿子:季燃。
她的证件照和季燃的证件照并排,分别位于姓名下方。
难怪这么多人过来“关心”她,尤旎冷笑一声,退出官网界面。
这上面的信息还没有张生发她的那份PDF给的详细。
【白荧:学姐,要不让周不群把消息往下压压?那些媒体也太恶心了,编故事也编得跟粑粑一样。】
白荧的消息弹出来,十分情绪化的表达让她下意识地联想到她义愤填膺的模样。
尤旎敲字,拒绝了她的建议并说她会处理。
白荧很快发来一个小猫趴下的表情包,上面滚动着“好吧~”。
已读不回或者已读乱回,尤旎很快把未读消息清空。
白荧的建议在脑中来回转圈。
怀着无法言说的好奇心,她浏览了一圈各大媒体的胡言乱语,很快沉浸在吃瓜的氛围中。
这也太会编了吧,那群写小说的不得过来看看,取取经啊!这么跌宕起伏一波三折起承转合放满了钩子的精彩绝伦的狗血豪门三角恋故事!
除了媒体辣评,还有写手和画手隐藏其中浑水摸鱼,里面点赞最高的是一篇“同人”。
父子二人都爱上了平平无奇的Beta,开始了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的你来我往的故事,最终以父亲胜利而告终。但是,令人难过的是,平凡女Beta只是为了父亲的钱和权,在婚后她巧妙周旋在二人中,最后……
【你已经看完最新章啦,请友善催更哦~】
尤旎怒投好几个雷。
多友善啊。
哎,看完了自己的热闹,尤旎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这里的床很舒服,这里的服务也很好,比她在江城苦哈哈赚钱租房舒坦多了。要不说金钱能使鬼推磨呢。
看看,她现在不就是,还能给调侃她的辣评点个赞呢。
消息发酵得过快,尤旎根本不相信这是正常的。
乱七八糟的消息一齐迸发,矛头指向的全是她和季宥礼。当然,那些恶毒的话大部分还是针对她的。
周不群能管什么用,当事人都没发话呢。
尤旎冷嘲,双眸晦暗。季宥礼没有在里面推波助澜,她是半点不相信。
手机震动了一下,刚刚想到的人就发来消息。
【外面暴雨,我暂时回不去。回江城的高铁停了,你和季燃先在家里休息休息吧。】
季燃还在啊。
也对,外面暴雨,这个娇惯的小少爷怎么可能舍得冒雨出去。毕竟,他才算是这栋别墅真正的主人。
尤旎懒懒地回了个ok。
【季宥礼:网上的消息你别放在心上,我已经让张生去处理了。家里的厨师做了你爱吃的,下去吃饭吧。】
她还以为他不会解释呢。
尤旎挑了挑眉,脸上没什么感情,发出去的文字却甜得腻人。
关掉手机,尤旎洗漱了一番,慢吞吞地下楼。
很不巧,就在楼梯口和季燃面对面撞上。
小少爷看起来也是刚睡醒,惺忪着眼有些呆萌。往常每次都要精心做好造型的他迟钝地抓了抓脑袋,鸟窝一样的头发更乱了。尤旎视线追着他的手,看到他侧脸上被压出来的红痕。
季燃终于发现了她。
尤旎眼睁睁地瞧着他立马换了副神情,眼神冰冷,目含不屑,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接着就快步走下楼梯。
他腿长,下楼的时候一个踩俩,很快就消失在眼前。
……?
人格分裂吧这孩子,还是醉酒的时候可爱。
尤旎撇撇嘴,也不急着追上去,慢悠悠地晃悠到楼下。
“太太,午饭准备好了,您现在吃吗?”当时陪着她挑礼服的佣人过来,面色恭敬。
尤旎记得她,点点头,“柳绮,叫上小少爷。”
既然季宥礼让她照顾一下季燃,她只好勉为其难地忍受一下少爷的坏脾气咯。
她坐在餐桌上,等了几分钟,季燃都没有出现。
柳绮在旁边尴尬地笑。
她对这里的打工人表示深深的敬佩,照顾这位公主病不太容易吧。尤旎投以同情的目光,接着麻溜地拿起筷子吃饭。
她可是等了人的,季燃自己耍脾气,她总不能饿肚子吧。
毕竟,她可是劳心劳力地等了340秒钟。
刚吃了第一口,季燃来了。
他冷着一张脸,恰好看到尤旎夹起一块香喷喷的肉塞进嘴里。他瞪大了眼,张嘴就想谴责,又突然想到自己还在跟她冷战,只好闷着脑袋坐下来。
拉开椅子的时候发出了好大一阵动静。
公主病。
尤旎无声地嘟囔一声,眼疾手快地又夹起一块红烧肉。她可是看到了,肥瘦相间的恰恰好的肉不多,其他的要么肥的多,要么瘦的多,难得有几个肥瘦相间的又长得歪瓜裂枣。
就这么来往了几次,季燃一直绷得紧紧的脸差点破功,他要气笑了。
只要他表现出一点想吃的念头,对面就会飞快探出来一双筷子,精准地夹走他的目标。
吃顿饭,吃得像打架。
季燃索性放下筷子,无声地盯着对面的女人。
时不时地冷哼一声,或者重重地叹口气,又或者阴阳怪气地啧一声。
尤旎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吃了一个小时。
而季燃,他竟然就这么坚持地看完了一个小时吃播!
太要面子了吧……
试探结束,尤旎抽了张纸擦干净嘴角,熟练地开始哄人:“小少爷,虽然我们的关系发生了一点点变化,但丝毫不影响我们的感情的是吧。”
“我和你有什么感情?笑话。”季燃直接呛道,眼尾又开始泛红。
……尤旎沉默了一瞬,“好吧其实是这样的,外面的暴雨有点大,天气预报显示会持续三两天。为了你的父亲不被家事分心,我们就和平相处个几天?”
“你放心!昨天晚上的事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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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都不记得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季燃似乎更生气了,漂亮的桃花眼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椅子拖拉的声音响起,他脚步踩得重重的,走开了。
唔,没有否认。
那就是默认咯。
尤旎托腮,漫不经心地给盘子上将要摆成心形的虾壳补齐了缺失的最后一块。
一颗红彤彤的心落在瓷盘上。
-
自那次餐桌上不欢而散后,她和季燃两人和平共处,井水不犯河水。
大概表现在:
两人每次都一起吃饭,但餐桌上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刀叉筷子迅速移动的声音,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两人偶尔会在楼梯口遇到,毕竟季燃的房间就在楼梯旁,他们都把对方当成空气,却在楼梯上你挡着我我拦着你;如此种种。
白荧吐槽:小学鸡。
周不群在旁边煽风点火:打起来打起来。
尤旎丝毫不在乎他们的锐评。因为暴雨他们被关在别墅里,也没几个活人,她只好把季燃当玩具玩玩了。
毕竟,看他生气得满脸通红或者眼尾泛红,实在是一件非常下饭的事。
当然,因为某次意外,他们之间默契的冷战被季燃意外打断。
那天她和季燃都在客厅沙发上,她在看狗血豪门电视剧,季燃在游戏里厮杀。
两人的音量都调到最大,主打一个吵到对方就算赢。
巧的是,她坐在沙发的一头,季燃坐在单人沙发上。忽略沙发的不同,他们其实是相邻的。
尤旎看得正上头,结果意外拿错了手机,手机主人正停留在一个讨论贴上。
熟悉的同人画完全暴露在她眼前。
熟悉的夹心饼干,熟悉的发色五官。
甚至于服装都是官网证件照上的那一身。
“我靠变态啊!”
“你干嘛拿我的手机!!!”
他们同时开口,又不约而同地面面相觑。
季燃脸色爆红,一把夺过手机。尤旎不敢吭声,默不作声地挪了挪。
远离他,坐在了沙发最那头。
“不是,我就是刷手机的时候误点进去了,它热度最高在最前面……”季燃张了张嘴,耳朵通红,背过身,僵硬着解释。
尤旎扒拉着手机,面色平静无波,和刚刚的惊恐截然不同。
她慢吞吞开口,声音微妙地染上了淡淡的死意:“嗯嗯嗯你说得是。”
……季燃觉得自己洗不白了。
星网上关于她的讨论帖子忽然少了很多。不会是季宥礼的手段,他既然特意让这些舆论发酵,自然有他的目的,没达成的话他是不会停手的。更何况,如果是他主动撤舆论,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个帖子一个帖子的消失,应该是批量消失的。
白荧悄悄告诉她,周不群在昼夜不休地炸网站,守着手机任劳任怨地教对面的人怎么当水军。
谁能使唤得动周不群,又有谁能让周不群亲自教人。
只能是一个人。
她是相信季燃说的,毕竟就在刚刚,那条帖子被屏蔽掉了。
尤旎说不上自己心里有何感受,她只是叹息一声。
小少爷好像比她以为的,沦陷的还要深?那么这个底线在哪里呢,如果面对他的父亲……
夹心饼干同人图事件后,季燃开始退让,似乎在补偿。
尤旎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今天没有下雨,她决定给人最后一剂猛药。
穿好鞋子,她拿起旁边的雨伞,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咔哒——
“你要去哪?”一声质问从身后响起。
鱼儿咬钩了。
尤旎舔了舔唇,看向客厅里刚刚放下游戏机的少年,无辜道:“我想去看看阿礼。”
23. 23
直到坐在盛丰集团公司大厅的沙发上,尤旎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收敛起来。
季燃的反应实在是太好玩了。
好玩到,让她忍不住想要逼迫他做出更多反应。和他相处快四年,都没有他这几天表露出的情绪有意思,让她心痒……
说出要去找季宥礼后,她就站在玄关处,特意回头观察季燃的表情。
看到他猛地起身,嘴巴紧抿,从愤怒不满到不可置信再到安慰自己。
脸色几经变换,尤旎都能猜到他的心理活动。
对她要去见季宥礼生气不悦,不敢相信她竟然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要去见他爸,再想起她的身份努力安慰自己……
真是太好猜了,全都表现在脸上。
说话时的腔调……
尤旎弯了弯唇,眸中笑意愈来愈重,那副腔调就像是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了一样。
不甘,惊疑,愤怒,又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啊,她关上门后,该不会小少爷又眼圈泛红了吧。
她之前怎么不知道季燃这么容易哭?
尤旎眼中又浮现出笑意。
“小姐,董事长正在开会,麻烦您再等等。”前台姐姐给她倒上水,语气温柔。
拉回了尤旎渐渐跑远的思绪。
她点点头,随手拿起前台顺便放到桌上给她打发时间的杂志,漫不经心翻阅起来。
隐隐约约的讨论声在她身后响起,尤旎竖起耳朵。
“她就是季董的太太吧,也太年轻了……”
“听说是个Beta,季董可是个Alpha,怎么会娶一个Beta啊。”
“我看比Omega好,O发热期太折磨人了,咱们董事长是个工作狂,哪能愿意定期安抚的啊!”
……不得不说,你真相了一半!
尤旎翻了一页杂志,收回思绪,渐渐沉浸在里面。
这上面讲了盛丰集团的发家史。
盛风集团到季宥礼手里已经传承了三代,曾经在季宥礼的父亲季慈手中实现了一个小高峰,跻身京城大企业行列,又在季宥礼掌控后实现了更高成就,跻身三大家族之列。随着季家崛起,李家没落的趋势也越来越明显。
季家、李家、周家,这三大家族关系错综复杂,各种秘辛八卦,尤旎也不知道哪些是真的那些是编的。
季慈让季家扬名,靠的是抑制剂。盛丰集团扎根医疗行业,季慈在位时开始自主研发,旗下研究所的数量和规模呈井喷式发展,等季宥礼接手后,宣布问世的特效抑制剂更是让盛丰成为龙头企业,无人能出其右。
李家几乎被驱逐出抑制剂生产领域。
尤旎看向杂志中央印刷的照片,穿着西装一脸淡漠的Alpha平静看向镜头。
仿佛在和他对视。
季宥礼的脸上出现一片阴影,尤旎抬头看去,刚才的前台姐姐一脸温柔,却也掩饰不住惊异和好奇,“小姐?季董让您上去,可以跟我走。”
尤旎嗯了声,合上杂志,慢吞吞地跟上去。
她们走得是单独电梯,空无一人。引她过来的前台在摁下楼层后便离开了,电梯间内只有她一个人。
尤旎松了口气。
虽然一路走来没有任何人搭话,但背后的小声讨论和投过来的各种眼神依然让尤旎感觉到不舒服。
即便她在来之前,已经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那该死的舆论……
穿过拐角,前台说的董事长办公室就到了。
尤旎深吸一口气,敲门。
咔哒一声,门直接开了。
尤旎挑了挑眉,进门时脸上已经勾勒出柔软的笑,“……阿礼。”
准备好的措辞戛然而止。
张生一身狼狈,垂着头伫立在办公桌前。
他刚好挡在季宥礼面前。
尤旎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冷冷淡淡地让张生离开,“出去吧。”
擦身而过时,尤旎看到张生脸上清晰的巴掌印。
一层又一层,叠在一起,隐约有些泛紫。
她迅速收回目光,默不作声往里走。
那些巴掌印看起来像是自己打的,自己掌掴自己……?
“旎旎,你来了。”季宥礼合上电脑,起身从饮水机里接了杯水。
尤旎接过,道了声谢谢。
偌大的办公室安静下来,安静得有些尴尬。
尤旎抿了抿唇,佯装喝水,小口小口地喝,生怕本就不多的水被她喝光了后,她没事干只能尴尬。
“不是有事过来找我吗?怎么又什么都不说了。”季宥礼问。
哈哈,本来有事的,看到张生被揍得那么惨她又不敢说了……
据她所知,张生跟了他十几年了……
尤旎吞了口口水,终于鼓起勇气看向季宥礼:“张生他……他……”
说不出口。
“做错事了,要罚。”
很好,幸好没说出口。
尤旎尴尬一笑,捏紧了杯子又喝了一小口。
心却沉了下来。
季宥礼毫不在意地向她展露獠牙,表现出隐藏在温和面孔下锋利的一面。
和张生擦肩而过一定是他预料好的。
他想让她看到。
但是为什么?
“那个,季先生……”尤旎放下水杯,看向专注工作的季宥礼,“我记得您说过我可以向梁医生寻求帮助。”
“对。”季宥礼并未抬头,敲击键盘的声音持续不断,“梁辰鱼的联系方式我给你了。”
尤旎暗暗咬了咬牙,一字一句地往外蹦,“是的,但是他不回消息。”
“……”季宥礼终于停下手,看向明显有些生气的女孩,小幅度地牵了牵唇,“想找他做什么?我和他讲。”
目的达成,尤旎舒服了。
走到他办公桌前,把一直拿在手里项目计划书递给他,“我们比赛的项目,就缺一个中心数据了。但是学校实验室的设备完成不了,我查了查只有盛丰下面的破晓实验室有最新设备,我想借用一次……”
越说,尤旎的声音越小。
医用研究设备格外昂贵,购买维修和使用的成本都十分高昂,她跟梁辰鱼根本没有交集,贸然借用设备其实是有些不太礼貌的。
“原来是这个,你直接去找他吧。”季宥礼轻笑了一下,微微扯了扯右手的皮手套,把计划书原封不动地还给她。
“……你,你不看看吗?”万一她这项目不仅毫无研究价值还浪费钱浪费资源呢。
尤旎收回落在他的皮质手套上的目光,看向季宥礼。
Alpha摇摇头,她莫名读出些俯视和宠溺的意味。
就像在看小打小闹的调皮孩子。
“江城大学参加国赛的项目自然经过院系选拔了的,况且你想出来的创新点很妙,梁辰鱼会喜欢的。”
咚——咚——
又咚了一声。
心脏跳动的声音有些大。
尤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觉得室内的空调温度有些低。
“……你,你都知道啊。”她低头,翻了翻计划书的内页。
一百多张纸,厚厚的一沓。
创新点是她最近想出来的,即便是项目组的人,也只有白荧清楚地知道她所有设想。但是刚刚,季宥礼全说出来了。
从灵感到依据,再到她做出的诸多实验,甚至失败的细节都有。
“张生收集的资料。”季宥礼指了指桌子一角,漆黑手套落在光洁的白纸上。
尤旎疑惑地打开,瞳孔骤然紧缩。
……全是她的资料。
白纸黑字、彩色照片,比她的计划书还要厚。
从出生到现在,很多尤旎都忘记的事情仍然被记录其中,详细到她这些天吃了什么、干了什么。
毛骨悚然。
忍不住让后退了一步,厚厚的资料掉到地上,发出响亮的“啪”的一声。
季宥礼从座位上起身,缓缓走到她面前,半蹲捡了起来。
黑色皮革手套摸了摸封皮,将上面不存在的灰尘擦掉,重新放回办公桌。
女孩低垂着眉眼,他轻易看出她在发抖,下唇被咬得发白。
吓到了吗……
季宥礼伸手,缓缓摸上女孩的后颈。
皮革冰凉的触感传来,尤旎整个人一僵,下意识躲开。
季宥礼的手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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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半空中。
两人僵持着,都没有人开口。
“旎旎,这一年婚约我需要保证彻底的安全。你放心,一年后这些资料我会全部销毁。”季宥礼放下手,看着女孩头顶的发旋。
沉默了好半晌。
尤旎张了张嘴,她听到自己嘶哑的声线:“意思是,这一年无论我干了什么,你都会知道?”
对方沉默。
尤旎闭了闭眼,苦笑。
默认了啊。
早上出门时灰白的天空骤然变得昏暗,漆黑如墨,阴沉沉地压了下来,让人喘不动气。
暴雨突至。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急促而剧烈,暴雨声格外响亮,让尤旎的说话声都模糊了许多。
“好,我要加个条件。”
-
出门时,尤旎又碰到了张生。
他脸上的伤果不其然开始泛红发紫,隐隐有破皮的倾向。
“夫人好。”
脚步顿了顿,她收回视线,目不斜视继续向外走。
咔哒一声。
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家主。”张生躬身。
“药。”季宥礼从抽屉里拿出一管药膏,推了推,“这季度的分红刚刚打给你了。”
张生笑了笑,摘下眼镜,对着手机摄像头给自己抹药,“被打一顿收了七百万,我赚了。”
“要不工资降点?”
“呃呃那还是别了哈哈。”张生呲牙咧嘴地抹药,毫无人前成熟稳重秘书长的气质。
“掉财眼里了。”
调侃完,季宥礼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扣上笔帽又开开。
一时间,咔哒咔哒的响声不绝于耳。
张生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家老板心里又烦了。
只要他心情烦躁,季宥礼手上动作就会不停,扣笔帽是他最常见的小动作。
相处十几年,他也能隐约猜出些什么。
“只是看到那些调查资料,她就会按照您设想的那样做吗?”张生问。
“嗯,会的。”
季宥礼摘下眼镜,从口袋里掏出眼镜布,一点点擦拭镜片。
“尤旎最看重隐私和自由,这些东西摆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会丧失安全感的。人一旦觉得危险,就会寻找其他出路。”
张生沉默了片刻,不得不承认是这样的。
“您这样做相当于把尤小姐完全推开,但是她明明……”
“尤旎是一把剑,这把剑要足够锋利,可以一击必中。在此之前,她要经历苦难、折磨,把自己锻造得格外锋利。”季宥礼扣上了钢笔笔帽,裸着的另一只手摩擦着笔杆上刻印的符号,双眸平静漠然,吐出的字却残忍无情,“剑是要有剑鞘的,剑鞘不会是我,也不能是我。”
咔哒。
季宥礼放下钢笔,看向窗外的雨帘。
他忽然响起尤旎进来时,怀里只抱着厚厚的计划书,似乎没有带伞。
“给尤旎送把伞,再叫辆车去破晓研究所。”
……张生叹了口气,无奈领命。
放下药膏,余光瞥见了一旁的调查资料。这些资料都是他耗费无数心血一点点收集出来的。
“那这些资料……?”
“碎纸机。碎完后再彻底销毁。”
张生:“……”
行吧。
先是苦肉计,又是跟踪狂,尤旎总该死心了。
而实际上呢,他被打是演给她看的,那些调查跟踪也是假的,未来一年根本没有安排人手去跟踪她。更甚至,网络上喧嚣尘上的那些舆论,也是为了让尤旎厌恶他。
张生无法理解自己老板的做法,但他向来唯命是从。
等他急匆匆下楼追到门口时,却看到尤旎正和季燃站在同一把伞下。
这暴雨大得落在地上时,都能激起一阵阵白雾。
不知他们说了什么,最后小少爷撑着伞护着尤旎坐上车。
雨伞倾斜着,淋湿了季燃的后背。
张生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伞,苦笑一声。
家主,可能根本不需要你用上今天这些手段啊。
把楼下的状况一一告知,季宥礼回了一句“嗯”。
24. 24
尤旎没想到会在盛丰集团楼下见到季燃,但转念一想,他是季宥礼的儿子,出现在这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狂风肆虐,暴雨不歇。
她坐上副驾驶,季燃双手沉默地搭在方向盘上。
启动前,她颇为谨慎地问了一句车技如何。
季燃一声不吭,飞速驶向主干道。
“……”幸好她留了一手,及时抓住了把手,这才勉强没有磕到头。
也太小心眼了。
尤旎闭了闭眼,安静地看向窗外。雨珠肆无忌惮地落在玻璃上,砸出一颗颗水花,红绿灯、车尾灯都变得朦胧起来。明明还是上午,外面却黑得宛如傍晚。
“你去找他做什么?”冷不丁的,响起季燃平静冷漠的声音。
尤旎没有回头,双眼虚虚地落在远处,“帮我们拿到实验数据啊,没有你爸梁辰鱼怎么愿意帮我们。”
安静了一会儿,季燃似乎不太相信,迟疑着,“……就这样?”
“不然呢,你以为我暴雨天出门是为什么?”尤旎扫了眼季燃,从他高挺的鼻梁滑到下面,浅粉色的双唇微抿,不知道是在高兴还是紧张。
忽然,车窗微微拉下一点。
冰凉的风和密集的雨水急不可耐地钻了进来,尤旎一惊,瞪向旁边,“喂季燃,下雨呢你开窗干嘛?!”
“……透气。”
他嘟囔了一句,右手灵活地转动方向盘,变道拐向,驶向破晓研究所。
副驾驶一侧的车窗又悄悄升了回去,季燃只留了他一侧的窗。
小小一条缝,却将外面的雨声和水汽一股脑地送了进来。
二十分钟后,终于到达目的地。
解开安全带,正要推门下车时,安静了一路的Alpha忽然开口。
“我爸他为人比较执拗,想要做的事没有实现不了的。虽然你不肯告诉我和他结婚的真正原因,但是尤旎,”他舔了舔唇,双目炯炯有神,“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来找我。”
车内格外安静,尤旎任由安全带弹了回去,发出轻轻的砰声。
“季燃,你在以什么立场和我说这番话?”
季燃张了张嘴,又狼狈地闭上。
他脸颊涨红,脸上浮现出恼羞成怒的神色。
刚才那番话,对他来说不亚于示弱求和。
小少爷人生中第一次主动示弱,竟然被拒绝了。
尴尬、恼怒、后悔杂糅着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季燃几乎立刻冷了脸。
他真是犯贱,这个时候凑上去干什么?!
生气时,他很容易上脸。
此刻,他上扬的桃花眼中似乎都燃起一簇簇火苗,眼尾洇出水色,鼻尖泛红,薄唇微抿。整个人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小狗,恨不得张嘴狠狠咬上几口。
“其实,我也不想和季先生结婚的。”尤旎余光瞥见他的神情变化,掐准了时机开口,熟稔地给狗狗顺毛。
话音刚落,季燃脸上的凶狠忽然僵住,双眼变得茫然。
她不禁弯了弯唇,“我还没有毕业,季先生却早已功成名就,同学们背后怎么说我我都可以猜到……”
声音低了下去,尤旎垂下头,双手捂着脸,露出白皙脆弱的后颈。
肩膀一怂一怂的,似乎在哭泣。
季燃霎那间愣住了,身子比脑子反应得还要快,手掌颤抖着搭上尤旎的肩膀,轻缓地拍了拍。
只敢搭上小小一块,又像被烫到似的剧烈抖了一下。
“我我……原来你跟我爸没……”
“不是不是,我是说,我是说我可以帮你的,你你想干什么啊?”
左侧肩头柔软的触感断断续续的,尤旎心里惊了一下。
不是吧,小少爷这么纯情的吗?碰一下肩膀都要抖。
尤旎回忆了一下,相处三年多,他们之间的肢体接触确实少得可怜。
“破晓实验室。”尤旎揉了把脸,勉强把自己的眼尾搓红,她转头盯着季燃,“我要进去。”
季燃迅速收回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满脸愕然。
“破、破晓实验室?”
京城秋季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季燃的惊呼声显得尤其响亮。
车正停在破晓实验室门口。
高耸入云的大厦一眼望不到顶,穿着白大褂的研究院穿行其中,严肃静谧。
破晓实验室五个大字龙飞凤舞,雕刻在一旁的巨石上。右下角清楚地标注出盛丰集团的名号。
这就是盛丰集团旗下规模最大、成就最突出的实验室,也是广大AO最大程度免受情热期困扰的救世主。
虽然名字是实验室,但占地面积巨大,堪比一座商业大厦。
-
尤旎站在门口,看着季燃的跑车缓缓驶出,化作路上的一个小红点。
季燃的反应在她预料之内。
天平的两端,一端是自己的父亲,另一端是曾经的死对头。
这个死对头还目的不明。
如果她是季燃的话,根本不会迟疑,甚至会把这个死对头亲手送到父亲面前。
揭穿她。
不过季燃的反应有些微妙了。
没有直接拒绝,那就代表有突破的空间咯。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尤旎仰头看着面前这幢高耸入云的大厦,撑着伞缓步走进去。
她还是更想掌握主动权。
“你好,我是尤旎。我想见一下梁辰鱼梁医生,麻烦你帮忙转告一下。”
话音落,熟悉的消毒水味道从身侧传来。
尤旎抓了抓口袋里的钢笔,神经绷紧,看了过去。
梁辰鱼是个Alpha,信息素等级超高,这一生理优势让他显露出顶尖的信息素敏感度,在腺体研究领域撕开了自己的一条路。
年仅28岁,他的成就称得上前无古人。
他似乎刚从实验室出来,身上还穿着浅蓝色的防护服,即便做过实验他的防护服仍然是干净的。透明的防护镜柔化了他冷淡的目光,尤旎能感受到他正在盯着自己。
锋利如刀,笔直地刮过她的身子,仿佛有一个精密冷静的仪器在将她分割透析。
尤旎不禁搓了搓胳膊。
梁辰鱼现在给她感觉和初见时完全不一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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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漠然、不掺杂任何感情。
“这里。”他没有礼貌性的寒暄,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迈步向深处走去。
尤旎连忙回过神来,小跑步跟了上去。
“我让季先生帮忙联系的,你可能太忙了我发的消息都没有回音。因为时间比较紧,我只能拜托他帮忙联系,破晓实验室拥有国内最精尖的设备,我想用……”
“你很吵。”
“……”她这火爆脾气。
尤旎鼓了鼓嘴,对着梁辰鱼的后脑勺挥了挥拳头,安静闭麦。
“这间实验室暂时没有人用,给你两个小时。”梁辰鱼推开门,向她示意了一番,接着如同幽灵一样无声地走了。
尤旎:……
这人很讨厌她,而且毫不掩饰心中的恶意。
原地思索了片刻,还是没想出来原因。尤旎晃了晃脑袋,算了,不重要。
她还是抓紧把实验数据拿到手。
破晓实验室拥有最精尖先进的仪器设备,尤旎进去后好奇地摸了一圈。即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胸腔中仍然跃动着兴奋和激动。
没有一个研究员,在面对这样先进的设备时可以冷静如初。
尤旎平复了好几次呼吸,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专注研究手里的设备。
梁辰鱼还真放心她,教都不教一下,也不怕她弄坏了。
-
梁辰鱼利落动刀,划破正在挣扎跳动的仓鼠脖颈,鲜血流满了手术台。
整个流程安静无声,小仓鼠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来。
死寂、静默。
他的专属实验室通体洁白,天花板、墙壁、地面、试验台都是白色的,只有仪器设备是银灰色的,散发着金属的色泽。
与其称作实验室,倒不如说是监狱。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怪物。”经过电流修正的声音突然在空荡荡的实验室响起,季宥礼吐字间不含任何情绪。
梁辰鱼动作不停,熟练地解剖、分解,将器官一个个摘出来,“她不太听话。”
“猜到了,几分钟后去找她,暂时别让她靠近那里。”
梁辰鱼沉默了片刻,把仓鼠器官分装,“只要不妨碍我的实验。”
“这次研究所的失误没有扩散出去,是借用了跟尤旎结婚的舆论掩盖,你要感谢她。”季宥礼冷嘲,对他嘴里的妨碍有些不满。
“嗯。”梁辰鱼慢吞吞地摘下医用手套,将喜好的工具放回原位,摁出好几泵洗手液洗手。
一时间,实验室内飘起消毒水的气味。
他连洗手液都用了和消毒水类似的味道。
按压洗手液的声音一分不差地传递到电话另一侧,季宥礼扣动钢笔的声音也一分不差地传递到实验室。
“洁癖的毛病彻底改不掉了。”对话结束前,季宥礼似是想到了什么,疑惑问道,“怎么突然解剖仓鼠了?你不是说解剖动物毫无作用吗?”
“嗯。”梁辰鱼擦干净手,看了眼安静躺在垃圾桶里的分装塑料袋,漠然道,“解压。”
说完,他直接挂断电话,提步向外走去。
两个小时已到,该去抓人了。
25. 25
尤旎站在交叉口,往右穿过一条走廊便是又一个实验室。
灰白,严肃,单向玻璃让人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仅从外表看,和其他的实验室似乎没什么区别。
走廊上的白炽灯在肆无忌惮地释放着光亮,尤旎可以看到自己脚下的影子,扑朔着在身后张牙舞爪。
她抬脚,往前迈了一步。
肩膀上猛地传来一股力,把她往后用力扯了一下。
自己的影子和另一道影子交叠,尤旎瞳孔一缩。
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扑了过来,冰凉的气息似乎笼罩过来。
尤旎一怔,身体比大脑反应还要快,小腿和手臂一齐用力,整个人骤然停下。
即将交缠的人影彻底分离,她松了口气,看向来人。
“梁医……”
“你为什么在这里?”梁辰鱼正蹙着眉,厌恶地盯着她。
尤旎:“……”
他还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尤旎清了清嗓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不慌不忙地道:“实验完成了,我想找卫生间,不知怎么的就走到这里了。这里都很相似,我明明记下了方向还是迷路了。”
她向梁辰鱼的方向走了两步,果不其然,梁辰鱼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后退了一大步。
……离谱。
尤旎站定,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梁辰鱼:“可以走了吗?我找不到出口。”
梁辰鱼没有回答,沉默着转身向外走。
刚刚的“迷路”就这么被轻轻揭过。
两人心照不宣,一路沉默。
走到大厅时,尤旎礼貌地和人道谢:“梁医生,下次见。”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回给她的只是梁辰鱼冷漠转身的背影。
他似乎很高……
尤旎在心里比了比,小少爷大概这么高,梁辰鱼却还要比他高出一小截。
起码一米九了吧。
那点被人莫名敌视的不快悄无声息地散去,尤旎舔了舔唇,拦下路过的出租车。
该回去哄哄小少爷了。
从破晓研究所回到季家庄园时,已经下午了。
中午难得变小的雨势又重新大了起来,天空阴得发黑,轰隆隆的雷鸣交错着耀眼刺目的闪电,一股脑地卷向大地。
树木飘摇,影影绰绰。
季家庄园是传统的古英式建筑,草木颇多。当天暗下来时,伴随着雨声和雷声,这些大树就显得格外恐怖。
尤旎给了司机一笔不菲的小费,让他把她送到别墅门口。门卫认出了出租车后座上的女子,连忙把门打开。
看着陌生的出租车驶入庄园,他松了口气。
新太太真是特立独行,每次外出都不用庄园里的车。
-
尤旎推开门时,整个别墅亮得如同白昼,外面的昏暗和风雨似乎都被隔绝开来。
放下厚厚一摞研究计划书,尤旎叫了叫柳绮。
这里静悄悄的,佣人都去哪了?
轻缓的脚步声响起,柳绮从厨房里小跑出来,满脸慌张。
“太太,小少爷……”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又迅速压低了声音,凑到尤旎面前,“小少爷发烧了,不肯吃药也不肯我们进去照顾,太太……”
她的眼中充满了祈求,尤旎怔了怔,“发烧?”
柳绮迅速点头,急切补充:“小少爷回来的时候湿漉漉的,后背全湿了,我们不敢置喙什么……”
啧。
多大的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
尤旎摇摇头,安抚了几下慌张的佣人,慢吞吞地往楼上走。
她先回主卧洗了个澡,又换了身松散的休闲衣服,一通折腾下来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了。
她记得季燃的房间,就在楼梯口旁边。
房门紧闭着,因为走廊一直亮着灯,即便透过门缝也不知道屋里开没开灯。
尤旎思索了片刻,抬手敲门。
哐啷——
物体砸在门上的声音突得响起,伴随着Alpha闷闷的一声“滚——”。
……尤旎放下手,冷声道:“看来病得不重。”
说完,她立刻转身。
什么狗东西,到处乱发脾气。
哐啷——
房门被人从里面骤然拉开,潮乎乎的热气一并泻出来,昏暗的屋内瞬间被走廊的灯光照亮。
“尤旎,别走。”
Alpha惊慌地扑出来,一只手握着门把手,另一只手扒着门框,双眼雾蒙蒙地看着尤旎。
因为发烧而泛红的脸颊已经压出了睡痕,嘴唇干燥起皮,十分狼狈。即便如此,他仍然专注地看着尤旎,多情的桃花眼已经潮湿一片,满含祈求。
在他这样可怜的注视下,尤旎感到身体微微的颤栗。
她听到自己胸腔内越来越急促的跳动声,血液在翻腾,她不可抑制地想到了那一晚。
掌控于手下的Alpha发出破碎的低吟,明明已毫无反抗的能力却仍强撑着面子不肯服软,实际上身体早已屈服,化作一滩软水。
“尤旎……尤旎……”
季燃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似乎在反复确认她的存在。双瞳已经微微失焦,却仍然强撑着不肯错开视线。
就好像他一闭眼,尤旎就消失了。
跟那晚一样的虚张声势,一样的勉强支撑。
尤旎伸手,往前走了一步,在季燃微微放大的瞳孔中,她扶住了他的小臂。
热腾腾的温度从接触点涌了过来,她微凉的胳膊都被烫得暖烘烘的。
太烫了。
他这是烧到了多少度。
“尤旎……”
季燃只是茫然地叫着她的名字,一声一声,像刚刚学会说话的孩童。
尤旎瞥了眼,几次张嘴又闭上。
算了,不跟病人计较。
终于把Alpha拖到了床上,尤旎松了口气,脱力似的坐在床边。
“体温计在哪?”
“尤旎……”
“量过体温吗?多少度?”
“尤旎……”
“吃药了没?”
“尤……”
“好了你别说了。”尤旎脸色发黑,头痛地扶了扶额,“我现在不想听到尤旎两个字。”
房间门开着,借着走廊的灯能勉强看清室内的环境。
尤旎只是粗粗地扫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地方会放温度计和药物。
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心软了。
小少爷一看就是被家里人宠大的,照顾这样一个发烧的病人,难度直线上升。
但是……
他发烧的样子实在是太美了。
脸颊泛红,双眼染泪,只能呆呆地注视着她。
实在是,太让人着迷了。
尤旎想下楼拿点药,刚起身,手腕便被人握住。
滚烫的温度沿着手掌传递过来。
“……你要去哪?”季燃沙哑着声音,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别走。”
他嘟囔道。
好可怜。
尤旎垂下眼皮,在他的手背上停留了一瞬。
灯光恰好打在他的身上,尤旎看到了暴起的青筋和微微发白的指尖。
即便生病了,Alpha的力气仍然不可小觑。
“去拿药。”她解释。
“让他们送上来。”
“不是不让他们照顾你吗?”
“……”季燃张了张嘴,有些气闷地鼓了鼓脸颊,别扭地扭过头去,“……没让他们照顾。”
尤旎:……
看来清醒了不少,知道顶嘴了。
柳绮在楼下随时待命,收到尤旎消息的时候,立马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送了上来。
温度计、药品、毛巾、热水、酒精……
可能用到的东西都在这了。
柳绮一副见到救星的模样,不停鞠躬,嘴里念叨着“谢谢太太”“太太辛苦了”。
说完,根本不敢看季燃一样,兔子一样窜了下去。
……怎么被吓成这样。
一看就知道季燃平时没少折腾这些下人。
把温度计递给季燃,让他塞到腋下。小少爷舔了舔唇,眼中的抗拒都要冒出来了,尤旎瞥了他一眼。
季燃安静了,乖乖地伸手接过,一脸痛苦地伸进被子里。
也不知道为什么送上来的是这种老式的温度计,需要等个几分钟才能出结果。
“只是温度计,又不是针,你怕什么。”尤旎不理解,一边看药品说明书一边吐槽。
“凉。”
温暖的皮肤突然接触到冰冷的温度计,这种陌生又突然的触感实在太让人抗拒了。
季燃缓了口气,视死如归地看着天花板,绷紧的身子软了下来。
尤旎感觉到手腕又被重新握住,知道季燃放好温度计了,接着把几枚药片和温水放到床头柜。
“吃药。”
“不吃。”季燃这次拒绝得干脆利落,整个身子往被子里滑了滑,脑袋埋进去,只剩下小半个额头露在外面。
“里面很闷,出来。”尤旎无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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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拍被子里的一坨,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了许多。
一遇到讨厌的事情就往被子里钻的习惯,跟尤樊一样。
“不要,不吃药。”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
“怎样才能吃?”尤旎耐着性子问。
尤樊需要她抱着哄,季燃要……
“怎样都不吃。”
尤旎:……
“听说儿童医院新入了一批仪器,专门为不肯吃药的孩子准备的,我看要不联系一下他们吧。就说季家小少爷嫌苦不敢吃药,无奈只好……”
“尤旎!”Alpha猛地咳了咳,从被子里钻出脑袋,脸颊被气得更红了。
季燃恼怒地看着她,不停地呼气,因为发烧脑袋晕乎乎的,张了半天嘴又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尤旎见好就收,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只要药片不沾到舌尖,就尝不出苦味。”
“我喂你?”
Alpha瞳孔骤然一缩,脸上的红晕有扩大的趋势,嘴巴微微抿了抿,“喂……喂我?”
尤旎点头,从一堆药片中选了最小的一粒,“要不要?”
“……要。”季燃双眼飘忽,胸腔中的心跳声却越来越明显。
他舔了舔唇,微微坐起身子,专注地看着床边的Beta。
今天,她去见了他的父亲。
哪怕是因为工作、学业,哪怕他们见面根本不需要理由,季燃还是感到不爽。
他坐在车内,仰望着高耸入云的盛丰集团,数着自己父亲的办公室,猜测他们会说些什么。
暴雨突至,下得时机刚刚好。
季燃以为上天听到了他的祈求。
在楼下,他看到了面无表情的尤旎。
对话不太顺利?
季燃有些阴暗地想。
然而,尤旎说的话粉碎了这一妄想。
“你有什么立场?”
是啊,他有什么立场呢。
季燃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好像走进了死胡同,周围找不到出路。
感谢这场暴雨,他得到了又一次见她的机会。
“在想什么?”下巴处忽然传来一阵疼,季燃恍惚回神,茫然地看向尤旎。
嘴巴被捏住,他只能发出含糊的几声语气词。
因为发烧,季燃的口腔温度很高,似乎也格外红。
尤旎毫不费力地抽出被季燃捏住的另一只手,按了上去。
“唔——”
季燃双眼猛地睁大,下意识想要挣扎。接着,喉咙里被扔进去一颗药片,贴着嗓子眼滑了进去。
整个过程没有几秒钟,流畅得季燃根本没反应过来。
他呆呆地看着身边的Beta。
她的神情十分冷静,原先掐着他下巴的手正在漫不经心地挑选药片,另一只手没有移动,牢牢按着他的舌头。
口腔被打开到极致,舌尖被手指死死压住。
季燃感到微微的窒息,还有淡淡地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恐慌感。
他想发出声音阻止,但根本说不出话。
他想挣扎,但尤旎冷淡漠然的目光又让他身体发凉、发抖,隐藏在被子下的脚背绷直,脚趾在兴奋地颤栗。
又一颗药片被扔了进来。
比上一个要大一些。
这个似乎是胶囊。
这个有点小。
按压在上面的手指挪开了,季燃仍然没有回神。
僵硬着大张着嘴,双眼迷离。
尤旎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抽了张湿巾,一点点把手指擦干净。
终于,季燃回过神来。
这场喂药游戏的全过程慢动作一样在脑海中一帧帧放映,冰凉有力的指尖压制在其上的感觉被一遍遍回忆,季燃控制不住地身体发抖。
他压了压被子,往下面滑了滑,努力掩盖住身体的反应。
突然,一团纸巾仍在他脸上,伴随着尤旎温和的嗓音,“擦擦。”
季燃猛地回神,耳垂爆红,并向脖子处蔓延。他的嘴还有点发僵,此刻却顾不得什么了,只能囫囵却迅速地擦了擦嘴唇。
“这里有水,可以漱一下口,嘴里不苦吧。”尤旎还是很详细自己的技术的。
季燃懵懂地摇了摇头,像被控制的人偶那样端起水杯,吞了一大口。
似乎在冲刷什么残留的感觉。
“你怎么……这么熟练?”一边喝水,季燃一边小心打量着女人。
该不会是喜欢……
“喂药吗?”尤旎看向他,弯了弯唇,“尤樊也不爱吃药,我每次都这样喂他。”
26. 26
一道刺目而耀眼的白光划破天际,咔嚓一声,将整个房间分裂成两半。
季燃看到尤旎平静的目光,嘴巴上下开合,吐出他不愿意听到的词汇。
轰隆隆——
延迟了几秒的雷声终于落下,仿佛炸响在耳边。
季燃控制不住地抖了抖身子,眼中的失落恼怒还没蔓延开来,便被恐慌覆盖。
“雷……”
他呢喃了一声,往被子里缩了缩身子,颤抖如小兽。
尤旎皱了皱眉,“我去开灯。”
“不要——”她起身的动作被拽下,Alpha无助地看着她,紧抿着嘴巴不肯吭声。
亮如白昼的别墅,走廊的灯光也明亮如初,唯有季燃的房间。
黑漆漆的。
“我去关上门。”他似乎有什么心理障碍,怕黑怕雷,要求外界是明亮的,唯独自己的世界是黑暗的。
拽着她的手掌松了松,季燃抿着嘴巴,一眨不眨地看着尤旎把房门关上。
这里完全陷入了黑暗。
只能通过门缝看到一线光亮。
窗帘拉得很严实,隔音效果极好的窗户也能隔绝大部分雨声。
屋内安静了不少。
季燃在执着地盯着她,尤旎无奈,只能重新坐回去,摸了摸额头。
还是烫的。
“睡一觉吧,睡醒了就好了。”
Alpha摇摇头,不自觉地蹭了蹭尤旎的手心,声音有点哑:“你会走吗?”
“我爸晚上会回来吧,你会走吗?”
尤旎收回手,端详着季燃,直接道:“会走。”
“……哦。”他嗯了一声,脑袋往下缩了缩,呼出一口热气。
说不上生气还是难过,只剩下一双因为高烧雾蒙蒙的双眼,可怜极了。
“我就知道,在你眼里爸爸是最重要的,他还叫你旎旎。你们一起去领证,我还看到他的钱包里有你们的合照!”
“你讨厌我,不喜欢我,每次看到我都要假装看不见,你根本不想和我说话……我们没有合照,你不会那么欣喜甜腻地看着我……”
“你跟爸爸什么时候认识的,总比我晚吧,你却背着我跟他结婚!他是个老男人,还是个Alpha,他能忍受你压在他上……”
发烧发得有些懵的Alpha一字一句地控诉着,越说越起劲,越说越离谱。
尤旎被他说得一怔,险些以为自己是什么抛妻弃子的渣A。
她张嘴,想要为自己辩驳。
正在恶狠狠说着自己父亲的Alpha突然闭嘴,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气球,歪了歪脑袋。
被子下的手摸索着握住尤旎的手,双手交握,他挠了挠她的手心,小心翼翼地嘟囔:
“他回来之前可以在这的吧。”
“……”太犯规了吧。
尤旎浅浅地唔了声,伸手捂住季燃的眼,“小少爷,还记得你白天在车上说的话吗?你现在这样,很让我为难啊……”
“我会让你为难吗?”季燃双眼猛的一亮,高兴得仰了仰身子,兴奋得不停咳嗽,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这是什么关注点?
尤旎想要反驳,然而季燃突然摇了摇脑袋,一副不听不听我不听的模样,钻进被窝里咬着手指轻笑。
亮晶晶的眼睛在漆黑的被子里更加璀璨。
他沉浸在欢喜中,不允许别人打破。
算了。
尤旎抿了抿嘴巴,看在他是个病人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了。
昏暗的屋内,在药物的作用下,季燃睡着了。临睡前,他抱着尤旎的手,轻轻说了一句:
“晚安。”
尤旎到底没有离开。
可能发烧的小少爷太可怜了吧,和平时那副高傲嚣张的模样不一样,让她有一点点……一点点心软。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梁辰鱼的消息。
【数据出来了,邮箱】
一如既往的简洁。
尤旎撇了撇嘴,再怎么看不惯她最后不还要跟她说话。
她不太熟练地用左手点进邮箱,把文件完整下载下来。
如她所料,数据和假设对应上了。
有了这个,两周后的比赛,问题应该不大。
把文件转发到项目组,又跟白荧聊了会儿天,她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试着抽了抽右手,没抽出来。
算了。
尤旎让柳绮盯着,如果季宥礼的车回来了提前告诉她一声。
柳绮只以为太太是为了提前准备,迎接家主,再加上帮忙照顾季燃的恩情,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她哪里知道,小少爷的私人卧室里两人正手拉着手,尤旎坐在地毯上,半靠着床睡去。
-
季宥礼是将近凌晨回的家,还是张生催促的。
“家主,即便您的计划再如何完善,新婚夫妻的样子也要做做的。破晓研究所失误导致的舆论能这么快被压下去,盛丰的股票没有大跌,多亏了尤小姐吸引了媒体……”
季宥礼被他说服了。
他站在别墅楼下,仰望着二楼的房间。
暴雨已经停了,雷声也无影无踪。只剩下被风雨摧残过的树木花草,显露出几分狼狈。
夜色很黑,星光却很璀璨,明天是个晴天。
二楼只有一间屋子是暗的——季燃的房间。
他和尤旎的主卧正亮着灯。
季宥礼的嘴巴抿成绷直的一条线,连轴转处理了多日工作的脸上早已显现出疲态。
他抬了抬腕表,指针指向了12。
“先生——”
年轻的佣人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慌乱,急急忙忙小跑过来。
“太太睡了吗?”季宥礼避开了柳绮的靠近,解开西装扣子,慢条斯理地把外套挂好。
“呃…太太说要等您,现在……”
脚步声顺着楼梯传来,柳绮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太太担心您,叮嘱我提醒她您回来了呢。”
说完,她极有眼色地退下。
离开前,季宥礼注意到尤旎朝着那个佣人眨了下眼。
手臂不自觉地绷紧,撑在纯白衬衫上,露出隐约的肌肉线条。
尤旎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下。
没想到便宜丈夫身上还挺有料。
“白天淋到雨了吗?”
“工作忙完了吗?”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怔住。
尤旎愣了片刻,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弯唇道:“多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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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季燃,没淋到雨。”
Alpha点了点头,松了松领带,衬衫没有扣到最顶端,领带下滑后自然露出小半截锁骨:“忙完了。”
这是在回答她上个问题。
从未有过的尴尬在两人中蔓延,尤旎叹了口气。
她先说:“白天在办公室里……嗯我理解你的初心,你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我只是履行约定罢了。尤樊顺利上学毕业,一年之后我们就散伙。”
“当然,在这一年里,我还是比较希望我们之间是正常的关系,说不上熟悉至少不能敌视。毕竟,家里还有季燃在吧,万一叫他发现了什么呢。”
在照顾季燃的时候,季宥礼的脸总是浮现在她脑海中。
父子二人其实长得并不像。
季燃五官更加立体尖锐,棱角分明,第一眼就会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不敢靠近。季宥礼的长相却更加柔和温润,时间的洗礼让他更加成熟稳重,亲和感和疏离感并重。
季燃应该长得更像妈妈吧。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季宥礼的第一任太太是怎么回事呢?官网公开妻子的那天,原配也只有丧偶两个字。
“你很顾及季燃?”季宥礼忽地开口,拉回了尤旎飞到外太空的思绪。
她啊了一声,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对方一眼,“也没有吧,只是经常见面,再加上比较熟悉,自然而然就会想到他。”
季宥礼沉默了一瞬,嘴巴下抿,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皱起来。
“他已经成年了,还是个Alpha,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尤旎眉头一皱,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你在想什么?”
她连声质问,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怒气。
“我,抱歉我,我一时冲动了,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季宥礼似是回过神来,眼中划过讶异。
他怎么会说这种不礼貌的话?这种饱含了警告意味的话,简直就像在告诫自己的妻子不要出轨……
他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地叹气:“抱歉,我一时失言了。”
“我只是……可能易感期快到了,激素影响有些大……抱歉旎旎。”
尤旎又晾了他片刻,终于勉为其难地点头,“好吧,就和白天的事扯平吧。”
说完,她慢悠悠地走向楼梯。
这算哪门子扯平?
浸.淫商场多年的季宥礼被她这个说法惊到了,怀疑地思索了好一会。
上午的事明显是她吃亏,晚上的事又明显是他的过错,难道还可以负负得正吗?
季宥礼没想明白。
客厅已经空无一人,尤旎现在应该已经到二楼了。
季宥礼罕见地茫然了一瞬,最后决定把这句话打在手机上,发给了刚刚结束打工的社畜张生。
【去查查这句话什么意思。】
难道他现在就已经和尤旎有代沟了吗。
二楼,最后几阶台阶。
看着季燃不含半分笑意的桃花眼,尤旎恨不得一头撅下去。
还没有退烧的Alpha脸色十分不好,吐气间隐约可见白雾。
他烧得脸颊通红,正盯着下方的Beta,一眨不眨:“尤旎,你的身上有谁的信息素?”
“他的吗?”
27. 27
信息素?
尤旎先是一怔,接着下意识低头嗅了嗅胳膊。
她没闻到什么气味,只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Alpha信息素?阿礼易感期了吗?”尤旎眨了下眼,看向在场的唯一一个Alpha。
“……”季燃咬了咬唇,似是很生气,又无可奈何地撇头,回答她的问题,“不知道!我又不是他……”
Alpha易感期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虽然信息素偶尔会泄露出一点情绪,但微乎其微。
季燃只能从沾染在尤旎身上的信息素里,品尝到寻常的苦咖味。
应该只是不小心泄露出来的,毕竟其中没有攻击性也没有占有欲。
季燃往前走了一大步,跃下台阶,逼近尤旎。
两人站在楼梯上,尤旎后腰靠着扶手,向后仰头,避开季燃微热的呼吸。
她直直地盯着季燃的眼,即便知道他不敢在这里做出什么,却仍然生理性的紧张。
Alpha的压迫感格外得强,尤旎在这一刻忽然明确的认识到,AB之间生理性的鸿沟难以跨越。
在基因的压制下,她会生出紧张、胆怯、手心冒汗的生理结果。
尤旎吞了口口水,听到自己胸腔内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
但是此刻,她却更兴奋了!
Alpha先天占据着生理优势,在学校里、社会上都是得天独厚的上天宠儿。
人们毫无理由地把重要岗位、优势资源交给他们,哪怕Beta更加稳定更加适合。
腺体研究更是如此。
季燃的脸已经靠得很近很近,尤旎甚至看清了上面薄薄的细小绒毛。
在Alpha中,他也是佼佼者。
尤旎仰着头,冷不丁开口:“你是在把我当作攻击自己父亲的工具吗?”
靠近她的Alpha猛地顿住了,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尤旎伸手,摸上季燃的后颈,声音又低又小,“季燃,我是无法离开阿礼的。”
Alpha的后颈十分光滑,尤旎四处摸了摸,终于碰到一块柔软微鼓的地方。
手指下压,季燃高大的身子猛地一颤。
身子发抖,喉咙间溢出低吟。
瞧,明明是Alpha最脆弱,事儿还多。
“好了季燃,明天还要回学校呢,早点休息吧。”尤旎拍了拍他的后颈,自然地推开他的身体。
平静地看向站在楼梯拐角平台上的季宥礼。
“嘱咐季燃几声,让他收拾好行李。”她弯唇笑,主动远离了季燃,靠着墙等季宥礼上来。
父子二人一高一低,季燃站在扶手旁,身边就是尤旎。
明明他离尤旎更近,这一刻季燃却觉得如此遥远。
“尤旎……”他情不自禁地低喃一声。
发烧让他眼前发黑,脑子也变得迟钝。
“季燃,回去。”季宥礼低呵,从喉咙中溢出低沉短促的一声,金丝眼镜下狭长的双眼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季燃想要拉住尤旎的手悬在半空中,指尖颤了一下。
他抿了抿嘴巴,看着两人挽着手相携离去。
季燃呼了口气,脚步有些不稳,堪堪扶着扶手。他张嘴,用力咬住胳膊。
微凉的胳膊好歹让他口腔的温度降了降。
尤旎和季宥礼说的话在脑中转来转去。他轻慢地哼了声,有些踉跄地走进卧室。
屋内还残留着尤旎存在的影子,微微塌陷的地毯是她的身形。
季燃扑在床上,粗喘了一声。
“尤旎……”
“不是工具,不是武器……”
完蛋。
他好像有点……
-
尤旎闭眼,双手交叠放在胸口上,一动不动地躺着。
和她间隔着至少一个人的距离,季宥礼睡在另一边。
偌大一个床,两人恨不得各自贴着床边睡。
主卧一直亮着的灯终于关了。
尤旎迷迷糊糊地犯困,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季宥礼询问。
她稍稍放下心来,挪了挪身子,背过去准备入睡。
买了明早的机票,她想早点休息。
“明天季燃跟你一起走吗?”冷不丁的,身旁响起季宥礼淡淡的询问。
尤旎迅速醒神睁眼,心里戒备,盯着窗帘,“嗯,八点的飞机。”
身后又沉默了。
看不到他的神情,尤旎有些摸不准他的心思。虽然可能看着他的表情,她也会猜不透。
尤旎压住了自己想要转身的冲动。
“我跟季燃就是……”
“嗯我知道,你心里清楚怎么做是正确的。”季宥礼骤然打断了她,“我跟季燃,你有数的吧。”
妈耶!这是什么话?!
怎么一副选妃的语气!!!
尤旎打了个寒颤,干笑了声,“阿礼,虽然婚姻是假的,但我还是很有契约精神的。”
……这种正宫娘娘的语气是哪般啊!
旁边的Alpha轻笑了声,紧绷的气氛忽然散了。
“扯平了,是什么意思?”
啊?
话题转得太快,尤旎愣了愣。
“在楼下,你说我们扯平了。”季宥礼提醒。
他似乎转了转脸,看着她的背影。
啊。
原来是这个。
尤旎转过身,向内。
她的眼在黑暗中闪闪发光,莹润剔透。
季宥礼咳了一声,避过了她的注视,平躺盯着天花板。
他听到女孩带笑的答案。
“我随口扯的啦!作用大概就是……找个台阶下?”
“……”严谨平放在被子上的手紧了紧,季宥礼咳了一声,“这样。”
黑暗中,他的耳垂悄然变红。
他竟然会因为这样无厘头的原因纠结甚久,还因此怀疑是不是自己年纪太大……
尤旎努力克制自己上扬的嘴角,和季宥礼用一样的动作看着天花板。
“虽然不知道在办公室里你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也不会问。只是监控我的一举一动,你知道的,有时候很不方便……”
“嗯。”季宥礼应了一声。
?完了?
她回头,季宥礼紧闭着眼,一脸平静,似乎睡着了。
……这是默认了吧。
尤旎重新转向床内侧,轻呼了口气。
不管怎样,能拖延一下也是好的。季宥礼对她来说,还是有用的。
-
江大实验室。
白荧手指飞快,电脑上很快就出现了半张字。研究报告最后一点尾声也快补齐了。
团队的其他人也在静悄悄做着事,努力表现出正在忙碌的样子。
他们此刻却有些羡慕白荧真的在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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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避开那座冰山。
季燃这几天待在实验室的频率有些过高了,但他总是一言不发,只是坐在一旁冷冰冰地看着尤旎。
而尤旎,就像没看到季燃一样,和往常一样忙东忙西,把人忽视了个彻底。
两尊大佛冷战,他们这群小虾米战战兢兢,生怕殃及池鱼。
“搞定!姐,来看看!!”忽的,白荧兴奋地喊了一声,啪嗒啪嗒的敲键盘声也同时消失。
尤旎停下手里的工作,闻声看去。
几百页的研究报告,混杂着大量的图表。
鼠标滚轮滑动的声音格外响亮,过了十几分钟,尤旎点头,“写得很好,大家辛苦了。”
“耶!!!不辛苦命苦——”成员们齐齐喊道。
尤旎淡淡地笑了笑,紧绷了多日的神经也跟着松了松,“在答辩前我们主要修改修改细节就行,今晚一起吃个饭放松放松。”
“耶!!!”
团队里大二大三的学生居多,年轻有活力,闹腾起来能掀翻屋顶。
哪怕那座沉默的冰山还在散发着冷意,也挡不住他们的热情。
人声鼎沸中,季燃沉默地起身,开门,出去,关门。
行走间,似乎刮起一阵寒风。
兴奋地交谈声弱了弱,等门彻底关上后,又渐渐大起来。
白荧眨了眨圆溜溜的眼,古灵精怪地看了看尤旎,又看了看紧闭的大门。
她挪了挪凳子,蹭到尤旎旁边,悄悄道:“你们吵架啦?因为适应不了关系的变化?”
尤旎沉默了一瞬,无奈敲了她一个脑瓜崩,看着她龇牙咧嘴的搞怪模样,“是啊,他接受不了我成为他的继母。”
“……太假了姐。”白荧不满地撇了撇嘴,“我看是因为他喜欢你。”
尤旎啊了一声,神色不变,摁下保存,“帮谁试探呢?周不群?”
“……”白荧摊了摊手,“我就说瞒不过你,那家伙还一直撺掇我问。”
“季燃一直这么坐这也不是个办法,议论纷纷的,周不群这不也担心呢吗?”
“嗯,打算承认他是男朋友了?要公开了?”尤旎关掉电脑,含笑看着白荧。
她抽了抽嘴角,“我不问了不问了……”
怎么还引火上身了。
“不过姐,我觉得你跟季董还挺配的。”白荧把手机相册点开,扒拉出一张红底照片,“你看!”
是拍结婚证那天照的。
嗯?是那张废片。
当时她很紧张,表情僵硬着不太自然,季宥礼叫了她一声,于是她循声望去。
这张就是拍的那一瞬间。
她仰头看向季宥礼,季宥礼偏头看着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交。
“你们婚约曝光后,一个匿名账号悄悄发布的,她说她是一家照相馆的老板。这照片出得快,消失的也快,幸好我及时保存下来了!你现在去网上搜搜不到一点踪迹了!”白荧在兴致盎然地解说。
季宥礼发布的吗?
不应该,他对这个婚姻一点也不上心,当初拍结婚证的时候更一点也不紧张。
可能就是那个摄影师发的吧。
滤镜开得很大,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其中的氛围感。
季宥礼的眼神太温……
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尤旎飘远的思绪。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是季宥礼的电话。
28. 28
白荧捂嘴嬉笑,幸灾乐祸地朝她挥手,殷勤地拉开凳子方便她出去。
……看热闹不嫌事大。
出去前,尤旎揉了把她的脑袋。
走廊上,她接通了电话,两人都沉默着。
僵持了几秒后。
“喂。”
“喂。”
有些尴尬的沉默悄然打破,尤旎笑出声,他们似乎总是这样忽然一起开口。
“季先生,有什么事吗?”
“我——”
“快快快,南一的红烧肉要抢没了!”篮球落地的声音和少年们热烈催促的声音在听筒里同时响起,尤旎一怔。
这是……
“你在江大?!”南一的红烧肉是江大特色,软烂甜香,入口即化。
季宥礼轻笑了一声,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看向医学院的实验楼,一身西装的他鹤立鸡群、格外醒目。
他嗯了一声,“来江城出差,顺路来看看你。”
“……旎旎,我迷路了。你要来接我吗?”
Alpha微哑的声音低低响起,透着淡淡的示弱意味。
尤旎揉了揉耳朵。
太犯规了吧!
跟白荧打了个招呼,她就急匆匆地下楼,“你在哪呀,站着别动噢我去找你。”
“一条路上,旁边有很多树,还有一个方方正正的楼。”
“……”
季宥礼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说得有多荒谬,急忙把位置共享给她,“在这里,我在路边等你。”
尤旎放大地图细细瞧了瞧,还好,离她不远。
越过一栋楼,终于看到Alpha西装笔挺的身影。
他站在树下,正低头不知在看什么。
“阿礼——”
尤旎跑过去,小腿发力,直接奔上Alpha的后背,一胳膊搂上他的后颈,“我来救你了哦!”
季宥礼愣住了。
后背上压过来的身体柔软温热,又陌生得让他下意识想要挪开。
好在尤旎只是跳了一下,很快就拉开了距离,“阿礼,你过来怎么不说一声啊,江大很大的哦迷路了会找不到人的——”
她拖长了腔调,笑得灿烂,看起来就像在朝他撒娇。
季宥礼扬了扬唇角,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忘了,我也是江大毕业的。只是过去很多年,这里也大变样了……”
他似乎有些感伤,环视四周叹了口气。
来来往往的学生越来越多,偷偷摸摸地打量他们,尤旎都能想象到那些窃窃私语声。
她呼了口气,戏做够了吧!
这么多人看到,他们恩爱的传闻一定可以坐实的!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聚集,尤旎扯了扯季宥礼的衣袖,小声催促他离开。
Alpha反手牵住她的手,完全包裹住,拉着她向校外走去。
“不逛逛校园吗?”看出这是出校的路,尤旎一怔,仰头看向季宥礼。
他摇了摇头,“人太多了。”
尤旎明显不太自在,也不太喜欢。
反正他来这里不是想逛校园的。
“哦。”尤旎有些高兴。
她也不喜欢被人当动物园的猴子一样盯着,不禁加快了脚步。
出校门后,尤旎四处张望了一下,校门口人不多。
她吐了口气,迅速松开挽着季宥礼的手,“妈呀,演戏也不容易啊!”
幸好她脑子转得快,接到电话的时候,无数个甜宠电视剧划过。
她可是认真精挑细选了一番!最后选择了校园恋爱版。
“……演戏?”季宥礼一路上都上扬的嘴角僵住,镜片下的眼睛罕见地出现几分茫然,手心的柔软被抽走,他觉得有点冷。
尤旎嗯了一声,自我反省道:“还有进步空间,距离感可以再拉近一点,动作也要自然一些……”
她嘟嘟囔囔了很久。
等到她回过神来时,季宥礼已经不见了。
嗯?
环顾一圈,哦,原来去买奶茶了。
他穿着正装,腕表折射着金光,正在奶茶店前一丝不苟地排队。
前后都是大学生,整支队伍安静得有些诡异。
尤旎无力地拍了拍脑袋,终于等到信号灯变绿,一个弹射冲了过去。
下一个就是季宥礼。
……不行,太尴尬了。
还是装不认识吧!
尤旎向前冲的步伐顿住,硬生生地转了个弯,扭向旁边的空桌。
忽然,有人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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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肩膀。
嗯?
尤旎下意识回头,是个眼熟的店员。
她是来这里兼职的大学生,尤旎经常在这家奶茶店写作业,有时候会和她聊几句。一来二去的,也处成了朋友。
“那个A呢?”她拐了拐胳膊肘,挤眉弄眼。
尤旎茫然。
“就是染了一头白毛的那个,白白的黄黄的,皮肤很白,衣品很好,总是戴着一身首饰……”
“停停停——”
这描述也太精准了!
她要再听不出说得是谁那就太假了!
“我跟他又不熟,我来这里他不在很正常吧!”尤旎在嘴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希望她不要再说了。
然而,店员丝毫没有领悟她的意思。
只是好心地压低了音量,却鬼鬼祟祟地更加明显,“他长得太好看了!而且肯定喜欢你!看你的时候眼神都拉丝了!话说之前你过来点奶茶,那人一直在旁边的好吧。你们还□□呢,□□一些怪异口味的定制奶茶……”
“你都说了是怪异口味,这说明我俩之间有恨你知道吧!我们互相看不顺眼呢。”尤旎径直坐下,指了指前台,“再叫你。”
女孩不甘地咬了咬唇,一副八卦就此溜走的可惜模样。
前台叫的很急,她只能过去。
临走前,她神神秘秘地凑到尤旎耳边,恶魔低语,“你不知道,恨比爱长久。”
“……”我谢谢你。
现在她知道了,季宥礼快要恨上她了。
季宥礼提着两杯奶茶,不紧不慢地走到她旁边坐下,“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点了一杯葡萄的。”
“我最喜欢葡萄啦!”尤旎笑眯眯地接过,“太巧了嘿嘿。”
Alpha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季燃他……”
“哦哦我们有时候会讨论些项目的事,基本都在这,喝奶茶就是顺手的事啦!他总喜欢给我点一些又难喝又奇怪的口味!他很小心眼的!”尤旎一边诉苦,一边悄悄打量他。
季宥礼无奈地叹了口气,指了指窗外,“我是想说,季燃他在外面。”
哈哈。
她想一头撞在玻璃上。
尤旎僵硬地扭头,果不其然,季燃正阴恻恻地盯着她。
29. 29
如今已经完全入秋了。
畏寒的人甚至已经穿上了薄毛衣,路边大部分人也是长袖长裤的打扮。
季燃却不是,格外特立独行。
他仍然穿着一件半袖纯白T恤,深黑工装裤,脚踩着一双白色球鞋,运动风拉满。
如果他没有阴沉沉地盯着他们的话,尤旎可能会吹个口哨夸一句盘靓条顺。
“奶油要化了,快吃呀。”季宥礼突然出声,把新端上来的甜品往她面前推了推。
尤旎被拉回了注意力,是超级可爱的蓝莓蛋糕。
季宥礼也给自己点了一杯奶茶。
她好奇地探头看了看标,只是很普通的珍珠奶茶。面前的甜点是深褐色的,不知道是巧克力还是咖啡,散发着淡淡的苦香味。
看起来不太好吃的样子。
尤旎吸了一大口,葡萄果肉和啵啵一起在口中炸开,冰沙混合其中,丰富的口感让她幸福地眯起眼睛。
季宥礼微不可察地弯了弯眼。
他没有摘掉手套,洁白的半指手套碰上奶茶杯,自有一种古典和现代融合的奇妙感觉。
“这还是我第一次喝奶茶。”季宥礼不太熟练地撕开吸管包装,刚把纸扔到垃圾桶里,一大块阴影覆盖过来。
接着,他手里的奶茶被横空夺走。
“爸,你不是不能吃甜吗?”季燃脑袋上扣着棒球帽,压了压帽檐,一屁股坐在尤旎对面,冷笑,“我记得体检的时候,医生让你少碰甜的。奶茶啊,蛋糕啊,更是不能吃。”
Alpha眉眼锋利,虽是在跟季宥礼说话,眼神却明明白白地指向尤旎。
“啊……你看,我都忘记了。”季宥礼也不恼,神色没有变化半分,任由季燃把奶茶和甜点一并拿走。
尤旎却有点生气。
“季燃,怎么这么不讲礼貌?阿礼他只是想尝一尝,他第一次……”
Alpha不可思议地挑了挑眉,一下把棒球帽摘掉,“季董事长的饮食从小就高端奢华,被佣人们日日调整,奶茶这种混合了人工香料的东西他怎么会看得上呢?”
“季燃。”腕表碰上木桌,发出咔哒一声响。
接着,气愤上头的Alpha瞬间偃旗息鼓,一盆冷水兜头盖下,季燃冷静下来。
对话发生得格外短暂,尤旎还在对着季燃的头发发愣时,桌上两位Alpha已经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季燃,染回黑发了……
从大一和季燃初遇开始,他就染着其他发色。
黄的、蓝的、绿的、红的……
无一不嚣张夺目。
而今天,他破天荒地染回了黑发。
刘海偏长,遮住了一部分眉眼。头型应该也打理过了,显得格外乖顺听话。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甚至想直接笑出声。
曾经的小霸王今天怎么变得这样乖巧。
“旎旎,学校晚上查寝吗?”季宥礼淡淡地问。
埋头拨弄蛋糕的季燃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们,看到季宥礼脸上不似作假的表情后,扭头看向尤旎。
死死地盯着她。
即便没有抬头,她都能感觉到季燃的目光。
她摇摇头,“不查寝诶,学校一向管得很松。”
大学都这样,晚上宿舍没人也是正常的,只要不被举报就不会发生什么。
季宥礼应该知道的。
他点了点头,五官霎时温润起来,“那晚上可以跟我一起吗?”
他礼貌地询问。
尤旎心里发愣。不是吧,为了演戏逼真要牺牲到这个地步吗?!
看看季燃这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她捏了捏银质叉子,把垂下来的头发捋到耳后,欣然同意:“好啊。”
心跳变得急促,她努力藏起眸中笑意。
季燃啊,让她看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吧!
塑料杯被死死捏起来,发出清脆的声音。
季燃眼尾泛红,努力保持平静,“过几天答辩,晚上不需要在实验室吗?”
“哦,没事的。”尤旎快乐地叉起一颗葡萄,“今天已经把所有核心内容做出来了,晚上不是要一起吃饭嘛,吃完饭就休息休息吧!明天再加班。”
说完,她一手托腮,戏谑道:“你不是最讨厌加班干活吗?腾出休息时间多好,怎么还想自愿回去。”
“才没有!”季燃有些恼,“被你这么一说,就好像我是什么不干正事的混子一样……”
在自己的父亲面前,他脸色有些发红。
不知道是在气恼,还是在尴尬。
尤旎见好就收,敷衍地啊了一声,说了一声好哦。
“你们要一起吃饭?项目组的人吗?”季宥礼忽然开口,插入两人的对话,他扶了扶金丝眼镜,“刚好,我请你们一起吃吧。”
“不用!我们有经费!”不等尤旎开口,季燃果断拒绝。
“……我们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也知道经费这个词了。”季宥礼语气不明,说完后便看向尤旎,“还是腺体研究的项目吧,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打蛇打七寸。
尤旎被他说得有些心动。
纠结了几秒,她在季燃越来越灼热的目光中缓缓点头。
季宥礼眨了眨眼,弯唇笑了笑。
-
和季燃不同,团队的同学们都很兴奋,白荧也高兴得眼睛眯起,不停捣着尤旎的胳膊。
“这就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啊魅力!季小少爷还是差了点……”她很小声地蛐蛐。
尤旎被她说得想笑,偏头凑过去一样小声说:“Alpha的听力很好的,我猜你嘴里的两人都听到了。”
白荧瞬间坐正。
季燃在生闷气。
他们一起吃的火锅,一桌人围成一圈。
尤旎坐在中间,季宥礼在她右手边。他正想坐到尤旎的左手边时,白荧钻了过去,直接坐到她旁边。
接着,项目组的其他人一窝蜂地涌上来,很快都坐好了。
只剩下他一个人,最后坐到尤旎斜对面。
季燃:“……”
他根本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
一个个专业名词,全是医学院这些人的主场。关键是,他清楚地知道季宥礼正在逐渐融入其中。
他从一开始的疏离遥远、为人敬仰,慢慢变成现在这样有说有笑的学长模样。
“……季学长。”
果不其然,已经有微醺的人开始大着舌头称呼“季学长”了。
他下意识看向尤旎。
女孩对这些一无所知,正双手托腮看着季宥礼说话。双眼亮晶晶的,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季宥礼,欣赏、愉悦、憧憬。
她从未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季燃心里更加不舒服。
“旎旎向我提过你们许多次,都是青年才俊,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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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我也十分看好,你们的努力不会白费的。”季宥礼彬彬有礼道,一边用公筷夹了很多虾仁。
尤旎前面的小碗逐渐满了起来。
“季学长!之前,之前听到你和学姐结婚,我们还很惊讶……担心学姐会不会被骗了。”最先称呼季宥礼学长的人站起来,端着橙汁端出了白酒的架势,“但是现在!现在我们都知道了,你们很恩爱!!!”
“眼见为实眼见为实!”
他有些过于兴奋了。
季燃脸色冷淡,瞥了那人一眼,微微抿了抿下唇。
“是啊是啊……”
“这么般配,学姐……”
同学们纷纷应和。
在尤旎面前,即便他们对这段婚姻有再多疑惑也没有表现出来。虽然现在大学生结婚的情况很普遍,但尤旎和季宥礼两人毕竟关系特殊,背后风言风语并不少。
而现在,他们心里都认定两人是真心相爱的。
尤旎目睹几人的变化,心里敬佩地叹了口气。
真厉害啊……
出场这一次,简单几句话,就轻易将之前的印象扭转过来。
尤旎心神微动。
他出现在这,不会就是想要维护她在这些人面前的形象吧。
这个念头一想起,就被她抹去。
尤旎喝了口橙汁,听着往日冷静又宅的同学们一个个释放自己,对着季宥礼大吐苦水,吐槽老师吐槽实验吐槽就业。
她有些担心季宥礼会不耐。
然而,等她看向他时,只看到Alpha沉稳淡然的侧颜。
他脸上没有丝毫不耐,双眼平静,只倾听大家发牢骚,偶尔说几句。
既没有表现出高人一等的俯视爹味,也没有蔑视现在大学生痛苦的意味。
沉稳可靠。
这是所有人的印象。
“……旎旎?旎旎?”白荧碰了碰她的胳膊,尤旎回神,顺着她的示意看去。
“大家在问,未来想做什么?”季宥礼倒了杯橙汁,解释。
哈?
突然说到这么高大的话题……
尤旎看着沸腾的汤底,白雾升腾中,季燃的脸变得模糊又清晰。
今晚上格外沉默呢。
她打了个哈欠,“做实验吧,继续研究腺体。看看有没有实验室愿意要我咯。”
众人起哄,纷纷表示怎么会没有实验室要她。
尤旎不言,弯着眸子笑。
还真不是她拿乔说谎,最近她投了很多简历,无一不石沉大海。
“接手公司啊,没看我都染回黑发了,这不要留个好印象。”周围人接着询问季燃的打算,他转了转杯子,特意抬高音量,漫不经心地道,“是吧,爸。”
黑发漆然,年轻的Alpha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盯着对面的季宥礼。
两人目光相接,又不约而同地互相错开。
一长一幼,一成熟一稚嫩。
季宥礼点了点头,“可以锻炼一下。”
尤旎手臂僵直,端着橙汁的手指有些发颤。
季燃说这句话的时候在盯着她,这是说给她听的。不过,季宥礼并没有理会其中隐晦的挑衅意味,他仍然那么体面,轻而易举把人压了下去。
在众人的起哄庆祝声中,尤旎看到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季燃的消息一闪而过。
【你说这样,我有资格了吗?】
30. 30
什么资格?
尤旎没反应过来,茫然看了眼对方。
季燃一直在盯着她,轻而易举识别出这个眼神的意思,当即咬了咬牙,愤愤敲着手机。
【你什么意思?!】
明明应该她来问的好吧!
尤旎平静敲字:别冲动呀小少爷,我可不想成为豪门狗血新闻女主角。
“……”季燃鼓了鼓脸,右脸微微鼓起,形成一个软包。
他忽然笑了一下,黑眸亮晶晶的,尤旎正疑惑着,一行消息接着弹了出来。
【你在想什么呀?才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噢TvT】尤旎甚至可以想到他发消息时得意窃喜的模样。
【我们互帮互助,你要进破晓实验室,我要进季氏集团,我爸乐见其成的。】
小狗变成了小狐狸?
尤旎失笑,敷衍地回他嗯嗯嗯嗯,接着扣下手机不再看季燃,转而认真地端详邻座的季宥礼。
聚餐正酣,大家彼此也没了顾忌,有大胆的开始调侃他们的婚姻,继续把话题往尤旎身上扯。
纷纷祝福尤旎和季宥礼百年好合。
这里面,不乏有人偷看季燃。
季宥礼看了这几人几眼,又神色不变地看向尤旎,察觉她没有发现悄悄抿了口酒。
许是喝酒喝多了,他不合时宜地想到张生告诉他的那一晚。
季燃的易感期,是跟尤旎一起度过的……
鼻间苦咖啡的气味忽然浓郁了一刹,混杂着酒香。
季宥礼面色一凛。
“旎旎……”
和白荧挥手告别时,尤旎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轻轻包住。温热的、干燥的触感,她循着看去。
“尤旎,走吧,开车送你。”跑车的轰鸣声从道路另一侧响起,季燃拉下车窗,朝着尤旎呼喊。
“旎旎,今晚的时间可以给我吗?”季宥礼轻轻问她,和季燃的声音巧妙地重叠在一起。
尤旎清楚听到了父子二人的声音。
在这个空挡,她甚至还思索了一番两人声线的区别。
季燃声音清冽干脆,又不自觉地挂着点富贵子弟的傲慢骄矜,不过分,拿捏的恰到好处。季宥礼就不一样了,他成熟稳重,嗓音都透着些成功人士的味道,低哑磁性。
尤旎揉了揉耳朵。
“尤旎,校门快关了,走啊——”路灯下,季燃的五官染上昏黄的黄昏,小吃街与路边摊,明明是和他完全不契合的场景。
灯光打在他脸上,尤旎轻轻摇了摇头,回握住牵着她的手。
“走吧。”
车喇叭声瞬间响起。
尤旎拽着季宥礼的手,向酒店走去。
手机叮咚叮咚一个劲儿地响,不用看尤旎都知道小少爷消息轰炸的样子。
她十分敷衍地在心里向他道了个歉。
不好意思啦小少爷,这种二选一被抛弃的事情,恐怕还要发生很多次哦!!!
“在笑什么?这么开心。”
……!
尤旎迅速收敛起笑容,打了个哈哈,“看到前面那只萨摩耶了吗?突然有点想养狗。”
她笑得真诚。
季宥礼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表情有些茫然:“那只大白狗……小燃曾经养过一只。”
……!
怎么随口一编还能把话题扯到季燃身上!
尤旎干笑了声,心里却有些好奇。
季燃那个娇气爱干净的小少爷,会亲自养狗吗?应该是佣人们养他玩吧……
“不是哦,季燃养的很仔细,他很喜欢小动物的。”路灯下,季宥礼的神情温柔又沉静,薄薄的镜片弱化了他眼中的凌厉,“但是他比较倒霉,小动物都不愿意跟他玩,只有萨摩耶亲人,愿意被他摸。”
“季燃养了快十年,直到萨摩耶去汪星。”
季燃的另一面借着季宥礼之口,似乎正在慢慢补齐。
“你喜欢季燃吗?”
!搞突然袭击!!!
尤旎猛地摇头,惊疑不定,“怎么突然这么问?我和季燃整天吵来吵去……”
忽然,季宥礼伸手,一把握住她的肩膀。
尤旎撞进季宥礼的胸膛。
疾驰而过的车踩过路边,溅起一点点水花,落在尤旎的小白鞋上。
可恶……
但是尤旎丝毫顾不上,甚至都没有激烈吐槽。
她完全被脸颊一侧的触感吸引了。
好软,好大,好壮观!
她下意识蹭了蹭。
紧贴着的身子接着僵住,季宥礼瞳孔一紧,苦咖味逸散出来。
僵持数秒,尤旎终于依依不舍地推开他,从他怀中抬起头。
“谢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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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个小插曲,季燃的话题被轻轻带过。尤旎心里松了口气。
她并不想违背契约精神,破坏这段婚姻。
毕竟,季宥礼到现在也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她快走了几步,蹲下轻轻擦了擦鞋面,再直起身时季宥礼刚好走到她旁边。
-
季宥礼定了一间套房,这让尤旎稍稍松了口气。
她还是更喜欢自己一个人睡一张床,可以从根处避免一些尴尬的事情。
特指她不太老实的睡姿……
不可避免地想到曾经跟季宥礼一起睡的糗事,尤旎心里尴尬,洗漱的动作都快了几分。
等她穿好睡衣出来时,季宥礼已经坐在沙发上了。
他也换了一身轻便的居家服,藏蓝色的睡衣衬得他更白了。
只是…不太对劲…
尤旎走进了几步,站在季宥礼面前,试探着叫了一声:“季先生?”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她还是更喜欢称呼他季先生。
季宥礼有些迟钝地抬头,镜片下的眼睛有些湿润。
看错了吧……
尤旎再看向他时,季宥礼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他用中指托了托眼镜,“易感期,信息素有些不稳定。”
……真让季燃说中了啊。
尤旎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接着又反应过来自己是Beta,Alpha易感期跟她没有关系。
“虽然但是就是说,你也知道我是Beta,易感期我帮不上什么忙,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抑制剂或者其他方式都可以的!”尤旎叽里呱啦一顿输出。
这是多好的表忠心的时候!
放心季先生,我对你没有丝毫觊觎之心,甚至可以帮你联系别人!
尤旎觉得自己的契约精神实在是太太太高尚了!这不得颁发一个最佳员工!
手腕突然被握住。
灼热的温度直直地冲了过来,接着一阵大力,尤旎整个人被拽了过去。
她陷在沙发上。
“季…季先生?”尤旎惊讶。
“我没有其他人。”他沉沉开口,手掌始终握着她的手腕,尤旎试了几下没有挣开,遂放弃。
她点头,表示知道了。
“季燃的易感期,你是怎么帮他的?”
31. 31
哈?
话题转换得太快,尤旎愣住了。
Alpha眉头紧拧,皱成一个川字。尤旎和他大腿相贴,近到可以看清季宥礼脸上细微的绒毛。
原来他的眼睛不是纯黑,有些发棕,反而显得柔和。
“季燃,你帮他了……”他的声音仍然镇静优雅,纯白的皮质手套揽在尤旎腰间,轻轻按着她的皮肤,略有些粗糙的皮质触感冰凉粗粝。
尤旎眨了眨眼。
“……季燃的易感期?”她盯着季宥礼的双眼,一错不错,“那时候季先生就安排人跟着了?”
那时候她都没见过季宥礼,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季宥礼选定她作为婚姻对象,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尤旎伸手按在季宥礼的手腕处,落在皮质手套和裸露在外的肌肤交接处,她压了压。
手指下,皮肤滚烫,尤旎摸到了微微鼓起的青筋。
脉搏的跳动频率越来越快,季宥礼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他正处在易感期中。
尤旎吞了口口水,努力抑制自己兴奋的欲.望。这时候的季宥礼,和平常的表现有细微的不同吗?
他抬了抬有些滑落的眼镜,神色不变,只闷闷点了点头。
很快,季宥礼又摇头,迟疑了片刻,他开始解释:“季燃闹事,张生顺便去查了查,这才知道是你……”
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季宥礼到底有没有派人跟着她,尤旎早就不在乎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倚在沙发靠背上,一脸平静的男人。
Alpha易感期时会遭受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痛苦,身体燥热难耐,精神上极度渴望Omega。而他现在却一脸平静,若不是紧皱的眉头和手下远远超过寻常的体温,尤旎甚至都发现不了他正在经历易感期。
毕竟,Beta闻不到信息素。
正装,金丝眼镜,脖颈匆忙注射抑制剂留下的针孔和血迹,颓靡又平静。
关键词串联到一起,尤旎暗暗咬住下唇软肉。疼痛让她清明了片刻,心中不安分的渴望也被缓缓压下。
季宥礼不舒服地揉了揉太阳穴,轻松从尤旎手中抽出胳膊,勉强出声:“离我远点……”
说着,他往旁边挪了挪。
很小一点点距离。
呵。
身体很诚实。根本舍不得远离她。
这里没有Omega,季宥礼却在微妙地渴望她这个Beta。激素的影响,即便是以往冷静自持的他也不免受其影响。
尤旎顺从地往后挪了挪,和他拉开距离。
季宥礼松了口气,也不知是放松还是失落。
“我……我能帮你什么吗?”尤旎抿了抿唇,询问道,一副着急心焦的急切模样。
他先是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后似乎确实忍不了了,无奈道:“可以留几件衣服吗?”
说完,季宥礼尴尬地闭了闭眼,微微偏头躲开尤旎注视的目光。
……这个要求?
尤旎一怔,生理课偶然瞥见的知识点忽然钻出脑子。
筑筑巢吗……?
她脱下外套,递给季宥礼。
幸好今天晚上吃饭前,白荧提了一嘴晚上冷,她这才捎了件外套。这不,正好用上了。
虽然她很想看看季宥礼打算怎么做,可看着Alpha一动不动,尤旎只好悻悻背过身去。
“那我去睡了……”
关门声响起,季宥礼终于松了口气。
客厅内苦咖啡的味道愈来愈重,几乎填满了整个室内。尤旎身上沾满了咖啡气味,但她闻不到,也不知道。
季宥礼深吸一口气,紧紧闭上眼,攥紧了手中的外套。
Beta没有信息素,这件衣服也只有残留的洗衣液的淡淡香味,根本慰藉不了什么。
但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季宥礼感到舒服了一些。
沙发有些小,他不舒服地伸了伸腿,西装裤褶皱层生,女孩的衣服盖在身上,恰好遮住衣摆处。
“……旎旎。”
一墙之隔,尤旎就在那里。
季宥礼深吸一口气,鼻间咖啡的苦涩香味愈来愈重,抑制剂根本发挥不了半点用。
呼吸渐重,大腿被什么戳了戳。
Alpha费力地掏出来,一支陈旧的纯白钢笔安静躺在手心。
季宥礼摸着钢笔,忍不住摘掉了手套。
裸露的手心触碰到笔身,冰凉的触感让他舒服了片刻。
热度上涌,他陷了进去。
学生时代时,他随父亲参加慈善活动,曾在一处偏远的小山坳遇到过一个瘦弱的女孩。
那时还尚未泯灭的慈悲心让他驻足,帮了她一把。
这支钢笔,也是那时候买下的。
一个很普通甚至有些廉价的品牌,到现在已经倒闭在凶恶的商场上了。
曾经瘦弱的女孩和尤旎的脸渐渐重叠。
季宥礼忍不住呢喃了一声:“……对不起。”
-
尤旎没有入睡。
她先是问了问张生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却从他口中得知他也不知道。往常,季宥礼都是独自一人,用抑制剂生生熬过去的。他也不清楚,这次季宥礼为什么会让尤旎留下。
没办法,她只好去询问颇有经验的季燃。
当然,是否存在什么其他心思,尤旎才不会承认。她只是一个想要帮助新婚丈夫的无助无辜的妻子罢了。
免打扰的消息被直接清空。
尤旎看也没看那一串质问谴责,直接问出自己的目的。
【Alpha易感期该怎么做?】
【??????】
电话响起,尤旎蹙着眉接通,对面直接一通输出。
“做?你要做什么?谁易感期?尤旎你在哪?”
劈里啪啦咋咋呼呼。
好像有点歧义……
等他说完,尤旎这才不紧不慢地问:“除了Omega,抑制剂似乎不管用了,还有什么办法?”
“……”季燃要气疯了,随意套上件短袖就往车库跑。
他气急反笑,“去做啊!跟你之前对我那样!”
“……”知道从他口中得不出什么答案,尤旎嗯了一声,接着挂断了电话。
季燃不敢置信地看着黑掉的屏幕,一股火从心底直直地往外钻。
她总不能真去做吧!
愤怒、生气、恐慌……
季燃不想承认,这一刻自己心中是害怕占据了上风。
尤旎,不可以……!
尤旎不知道季燃已经开车往这边赶了,她有些苦恼地看着眼前这个蜷缩在地毯上的高大男人。
Alpha脸颊潮红,眼镜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了,正一脸难受地喘息着。
她有点后悔出来喝水了。
今晚的饭齁咸,咸得她巨想喝水。结果一出门就看到季宥礼。
见死不救不太善良。
尤旎先去喝水,满足了自己后才慢吞吞地蹲到Alpha面前。
“……旎旎。”
很棒,还没有丧失意识。
“……帮帮我。”
季宥礼脱口而出,尤旎近在咫尺,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碰到。他攥紧了拳,克制自己身体本能的冲动。
好香,好香,好香……
“旎旎,旎旎……”
Alpha不停呼唤着尤旎的名字,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冒汗,身下的地毯已经濡湿一片。明明内心的渴望已经都表露在脸上,他却绅士克制的一动不动,没有冒犯女孩半分。
尤旎小口喝着温水,咬着玻璃杯杯口,安静看着Alpha痛苦闷哼。
从他密布汗珠的额头,苍白泛紫的薄唇,不停耸动的喉结,到他裸露的小半胸膛,绷紧的西装裤。她的外套被男人握在手里,盖在腰间。
季宥礼右手每天戴着的手套已经脱落,常年不见阳光的手背格外苍白,青色血管若隐若现。他的右手正捏着她的外套,力道格外重。
“季先生,您想要我怎么帮您呢?”尤旎歪了歪头,放下玻璃杯,托腮看着他。
脸上挂着不问世事的乖巧和天真。
男人正勉强维持着理智,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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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没有注意到尤旎的表情。
他吐了口气,不停念着“旎旎”。
看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尤旎不禁有些好奇,难道盛丰集团的董事长在这方面竟然一无所知吗?流言都说季宥礼洁癖到底,一直戴在手上的洁白手套就是最好的证明。
易感期时从来不允许Omega近身,是个古怪得不像Alpha的Alpha。
敲门声响起,尤旎起身。
“旎旎……”季宥礼又叫了一声,此时他已经没有半分力气,眼睁睁看着尤旎离开。
和梦境重叠在一起。
巨大的悲伤淹没了他,季宥礼茫然看着天花板,轻轻眨了下眼。
尤旎开了一小条门缝,从服务员手中接过一个小箱子。
在女人揶揄的目光下,她冷静地关门。
这是精神损失费!
等季宥礼清醒了,她得问他要回来!
尤旎打开箱子,对着里面丰富齐全的道具感叹了一声。
接着,她面无表情地拿出自己需要的,往客厅走去。
季宥礼却不见了踪影。
都难受成那样了,还能跑……健身还是管点用的。
浴室里传来水声,尤旎慢吞吞地走进。
季宥礼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后背靠着墙,仰面闭眼。
他身上湿漉漉的,头发被淋了个彻底,正柔顺地垂下来。
水珠滴滴答答地落下来,落在干净的衬衫上。
尤旎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神不要乱瞟。
天啦噜,谁家老板这么有料啊!
浴缸的水满了,开始往外溢,流到地上。
尤旎知道季宥礼为什么放水,他难耐地抬了抬腿,浑身无力。
咔哒——
尤旎把手里一直拿着的东西拷上季宥礼手腕,连在墙角关门的铁扣上。
金属太过冰冷,季宥礼颤了颤,瞳孔已经有些发散,茫然地抬头。
看向始作俑者。
尤旎无奈地摆了摆手,毫无歉疚之心:“不好意思哈,为了保证我的安全,委屈季先生一下哈。”
他神情没有变化,似乎手腕的威胁根本微不足道。
语调也没有变化,仍然沉稳平静,只是多了一点颤音:“你…要做什么?”
尤旎慢条斯理地洗手,慢条斯理地洗掉手上的泡沫,又慢条斯理地戴上一次性橡胶手套。
浴室里已经充满了苦咖啡的味道,肆无忌惮地包裹着尤旎,侵吞她身上的消毒水气味。
尤旎丝毫不觉,慢悠悠地蹲下身子,平视着季宥礼:“帮你啊。”
闷哼声骤然放大,季宥礼大腿绷紧,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出去。”
双手被拷在身后,大腿被人完全压住。
柔软的触感让他身体紧绷,咖啡味道不要命地向外蔓延,一个劲儿地包围尤旎的后颈。
Beta毫无察觉,正卖力地工作。
一下又一下。
季宥礼浑身颤抖,不停摇头,说了几次让她离开毫无作用,他终于闭口。
无声地反抗。
尤旎只是看了一眼,接着继续工作。
男人嘛,都是些口是心非的家伙。明明心里想要的要命,还非要别人强迫一下,表现出捍卫清白的模样。
几次之后,季宥礼泄力地靠在已经有些温热的墙壁上,疲惫地吐气。
“那次,那次也是这样吗?”
尤旎正在脱橡胶手套,闻言看了一眼狼狈的Alpha,“不是哦。”
“你不会喜欢的。”
季宥礼肯定接受不了被那样对待。他喜欢掌控别人,而不是被别人掌控。
刚才那番说不定就是他可以接受的极限了。
男人深深地看了眼尤旎,没有说话。
唉。
尤旎环顾一圈一片狼藉的浴室,任劳任怨地准备收拾。
这时,巨大的撞门声响起。
砰砰砰砰——
这里隔音效果极好,他们只能听到沉闷的撞击声。
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32. 32
尤旎和季宥礼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些惊慌。
浴室里的狼藉还没有打扫干净,只要看一眼都能猜到这里发生了什么。尤旎吞了口口水,怀着期望小心翼翼开口:“不去开门也没关系的吧?”
“……不太行。”刚说了一句,季宥礼就闭上嘴,因为自己沙哑的嗓音而沉默了片刻。
尤旎也听到了,她也沉默了好半晌,最后端来一杯温水,静悄悄地推到他嘴边。
两人默契地都没有再说话。
季宥礼咳了咳,抿唇润了润嗓子,感觉舒服多了才小声说:“季燃达不成目的不会作罢的。”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说的正确,哐哐哐的撞门声停下了,转而是几个服务员聚在一起的说话声。
大概是在讨论怎么破门而入。
尤旎:……
不是吧,这小少爷真是不怕丢脸啊。再说了,酒店的隐私保护就这么差的吗,季宥礼订的豪华套房诶!
“我去看看。”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这么多人进来,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季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尤旎任劳任怨地起身,在季燃愤怒值将要达到顶点时骤然拉开了门。
吵闹的走廊顿时一片寂静。
好在这一层只有他们这一间房,吵不到别人,不然明天的舆论不知会难看成什么样。
季燃戴着黑色口罩,正不耐烦地跟一旁的服务生交谈,身上那股傲慢俯视的气质怎么压也压不住。年轻的服务生都战战兢兢的,低头捣鼓手机,估计是在求救。
尤旎微妙地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实习时做牛做马背黑锅的样子,小小地共情了他们一下。
决定火力集中在搞事人身上。
“大晚上的,你来这里做什么?谁告诉你我在这的?”她刻意压低了声音,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架势。
季燃正在让服务生离开。
接着,他上前一步,一手撑着门,一手扶着门框,俯视着阴影里的尤旎,眼神不住地往里面瞟,然而却被尤旎挡了个严严实实。
靠近的那一刻,他突然黑了脸,浓密的眉毛死死皱起,眼中仿佛有火苗燃烧。
他一把握住尤旎的手腕,力气大得让她吃痛地吸了一口气。
“……你……你干……”
“你的身上,谁的,信息素?”他一字一句,双眸赤红,整个人蓄势待发仿佛一只小兽。
“谁的?!!!”
尤旎讶了一瞬,下意识吸了吸鼻子,然而只能闻到沐浴露的香味。
……有信息素吗?
那只能是季宥礼的了。
尤旎佯装自己心知肚明,慵懒地甩了下头发,把季燃拽着自己的手用力掰开,“小少爷,你说这是谁的啊?我丈夫在里面呢。”
僵持了好久,季燃终于松开手。
浑身泄力了一样,他如丧□□低下头。
他是靠着一股劲赶过来的,全是凭着那一阵的冲动和不理智。等真的见到了尤旎,在她平静又漠然的目光下,季燃竟然沉默了。
“……季燃,要进来吗?”尤旎目光含笑,往旁边让了让身子,特意留出一个空位。
如果季燃想进来的话,足够他进来。
然而,他却迟疑了,甚至还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Alpha脸色苍白,死死咬着下唇,一眨不眨地盯着尤旎。
浓郁醇香的苦咖啡味道实在太重,Alpha信息素让他不舒服地吸了吸鼻子,后颈微微发烫。
“……尤旎。”
季燃无力地重复叫着尤旎的名字,说不出其他话。
怎么会这样……
他心中茫然。
尤旎是父亲的妻子,他们会在一起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他不是一遍遍警告过自己了吗?为什么真的面对这一切时,他却这么难过。
一直以来被他刻意忽视的事实就这么直接呈现在眼前,无法掌控的迷失感让他难以自抑。匆忙出门时,周不群劝告他的话此时响起。
【季燃,不管之前是什么关系,你打算有什么关系,现在都不可能了。她的身份你最清楚,这条鸿沟你不能越过!季燃,不能冲动!】
明明只是出门时听到的一嗓子,这时候却这么清晰、这么残忍。
在晚上吃饭的时候,他还在心里窃喜自己似乎找到了和尤旎跟往常一样相处的资格。能让他和尤旎和之前一样平等相处,而不是挂着那一层若有若无的人伦关系。
似乎,有了利益交换的可能,他和尤旎之间就可以抹掉那层突然的关系。
尤旎拉开了门,光亮和黑暗的交界线明明白白,斜着一条落在地毯上。
这只是一道寻常的光影,季燃却丝毫不敢僭越。
他又后退了一步。
然而,等他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时,又忍不住抬脚,想更靠近尤旎一点。
“……旎旎,怎么了?”
一道清冽微哑的声音响起,熟悉的音色让两人都怔了一下。
季宥礼穿着酒店里纯白的浴衣,腰带随意扎在腰间,露出小半个胸膛。他赤着脚,踩在厚重地毯上,水珠滴滴答答地滚下来,沿着发梢、胸膛落下,滴到地毯上。
和他之前严谨稳重的模样截然不同。
尤旎:……
她在心里给季宥礼比了个大拇指,真聪明,演戏逼真,他们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
Alpha稳步走上前,虚虚揽上尤旎的腰,平静看向一脸无助的少年。
“小燃,你怎么来了?”
季燃表情僵硬,五官都透着不自在。
他不受控制地把目光落在尤旎的腰上,落在Alpha宽阔有力的手背上。
尤旎身上穿着睡裙,季宥礼的手掌就放在她的小腹处。
睡裙把她的腰衬托得有些纤细,成年Alpha的手掌通常很大,季宥礼也是如此。
他们看起来很般配。
季燃恍惚了一下,蓦地睁大了眼。
他怎么会这样想?!!!
“季燃,你来这里做什么?”季宥礼不怒自威,硬生生打断了他胡乱的思绪,“无论你有什么重要紧急的事,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季燃闭了闭眼,最后看了尤旎一眼。
鼻尖的咖啡味道更重了。
他知道这是Alpha出于本能的警告。
他抿了抿唇,说了一声“抱歉”,接着脚步平稳地离开。
似乎刚刚那番闹剧没有发生一样。
尤旎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了。
冷静下来之后,她这才察觉到一些异样的触感。
腰间的手十分温热,他的易感期还没有过去。而更重要的是,她正靠着季宥礼的胸膛。
柔软的触感贴着她薄薄的睡裙,温暖又绵软。
……!
身后的呼吸声忽然变重了。
季宥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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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地皱着眉,努力克制自己愈来愈重的喘息,勉强支撑自己软绵绵的身体。
他难受地松开手,转身时一个不察差点儿被地毯绊倒。
尤旎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努力晃掉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迅速扶起季宥礼的胳膊,掺合着他往床上走,“易感期还没结束吗?……再来一次?”
“咳咳咳咳咳!”季宥礼用力咳了咳,被呛得眼尾通红。
“……不必了,谢谢。”
“哦。”尤旎失望地叹了口气,心里却乐得发笑,为自己不用熬夜加班感到愉悦,恨不得直接把人丢到床上去睡觉。
她打了个哈欠,想要暗示季宥礼放她走。
然而,一向聪慧圆滑的Alpha此刻却迟钝起来,仿佛没有看出她的意思,任由尤旎把他扶到床上。
躺下后,季宥礼终于咳了两声,“一起睡吧。”
不等尤旎拒绝,他就已经截断了可能性,“没有别的床,沙发很脏你不想去睡的吧。”
“……”好吧,她确实不想。
尤旎闷闷躺下,毫不客气地卷过被子,背对着季宥礼睡觉。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困意重重的,眼皮也很重,却怎么也睡不着。
努力了好几次,尤旎终于放弃,翻身平躺,换了个姿势。
“……季先生。”
“季先生你睡了吗?”
“……嗯,睡了。”
“…………”
一向严肃的人突然开起玩笑,很吓人的好吧!
“那个,季燃他……你就不好奇他为什么来吗?”
“你知道原因吗?”季宥礼的声音淡淡的,似乎并不好奇。
月光透过薄薄的窗纱落在床上,尤旎心跳快了半拍,无所谓地道:“我怎么会知道这个。”
“嗯,不重要。”
他似乎并没有追究的意思,尤旎松了口气。
季宥礼一点都不关心季燃和她的关系吗?今晚上实在太明显了,尤旎不希望这种事发生第二次。
斟酌了片刻,她向他许诺:“我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不会违背契约精神。”
还是季宥礼更重要。
旁边许久没有传来声响,就在尤旎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季宥礼淡淡地嗯了一声,“小燃只是一时新鲜,成不了多大气候。旎旎聪慧,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尤旎捏紧了被子,他真的知道。
也是,他都知道季燃那晚的信息素暴动。
不过,似乎顺利通关了……
季宥礼并不在乎季燃的觊觎和小心思,甚至在漠然忽视。尤旎在松了口气的时候,心里又有些不太舒服。
她忽然想扯碎了这人脸上的面具,看看底下那张脸究竟会不会愤怒、焦急、不知所措。
尤旎冷淡地说了句那就好,接着转过身子,重新背过身子。
在她旁边。
季宥礼难受地呼了口气,信息素不要命地外泄,和主人的冷淡平静不同,信息素正在以一种迅速且急切的样子侵吞这里的空气,一个劲儿地往女孩身上涌去。
一点点抹去季燃身上的气味,让她身上重新填满咖啡。
季燃愤怒的眼不停在眼前闪现,伴随着尤旎笃定称呼他们关系的声音。
体内滚烫的温度让他根本无法入睡。
季宥礼望着窗外明亮的弯月好一会儿,才缓缓闭上眼,平复内心的躁动。
……丈夫,喜欢。
33. 33
在之后,季燃就像在她眼前消失了一样,尤旎再也没见过他的人影。
虽然刚开始几天总有些不太得劲儿,但她很快就适应了过来。
前两天,给尤樊做手术的赵军赵医生来找过她一次,说他要去京城医院交换学习半年,顺路想给尤樊复查一下。
尤旎想了想,同意了。
刚好她好久没有跟尤樊见面了,虽然手机上几乎每天都要报备聊天,但尤旎也有点想他了。
于是,赵医生先去京城,等比赛打完尤旎会跟他们汇合。
今天就是比赛的日子。
尤旎他们正在候场,白荧正焦急地给人打电话。
“季燃呢?他怎么还没来?”
“周不群,你是不是跟他在一起呢!”
“……”
上场汇报的部分是季燃的工作,他每次都会完成得很好。毕竟,形象、台风、身份,季燃都远超其他人水平。
这人总不能赌气不来了吧……?
尤旎皱了皱眉,按下急得乱转的白荧,“没事,他不来我上去说,也不重要。”
只是汇报,并不是不可替代的。
可能是她表现得过于稳重可靠,白荧真的放松下来,下意识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周不群听到电话那边的忙音,有些同情地看了看地上疼得眼泪直流的家伙。
还是不要用尤旎的话刺激这人了……
“你说说你,急什么啊骑个自行车都会出车祸!欸欸欸别乱动!膝盖不想要了?”周不群眼睛都瞪圆了,连忙按住季燃撑着马路使力的胳膊,拿出备好的碘伏,用棉棒把膝盖上的沙砾和碎皮一一抹掉。
“我真是服了你了,想去见就直接去啊,还假模假样地装不在乎,怎么等着别人来请你去啊!明明早就准备好了,非要假装拖延拖延,这不玩脱了吧!”
周不群毫不客气,一边任劳任怨地给他包扎伤口,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谴责。
他根本不理解,季燃在纠结扭捏什么。
季燃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天在想什么。
膝盖上磕破了的伤口被药水抹了又抹,疼得他不停吸气,眼冒泪光:“行了行了!快迟到了都,快扶我起来……”
“喂喂喂季燃!你不是最怕疼吗!膝盖上的肉一走就疼,你还走这么快,喂你停下!!!”周不群急忙把药膏扔回包里,大跨步追上去,急得脱口而出:“走这么快也没用,尤旎都打算自己上了!”
“?”季燃猛地停下,回头瞪着周不群,“你说什么胡话?!”
“……”周不群抹了把跑出来的汗,把刚刚那通电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还没说完,季燃已经挣开他,迅速往学校跑去。
幸好他现在已经快到校门口了,虽然打不到车,但跑过去耗时也不长。
季燃算的很好,他本想刚刚卡在最后的时间点出场,土味小视频里都说这样能迅速拉起来好感度。结果!!!季燃打算回去立马给他们打差评!害人不浅!
-
“接下来,有请16号团队汇报他们的研究成果。”主持人庄重的声音传遍整个会场。
尤旎理了理袖口,让白荧给她重新整理了一番头发,“下一个就是我们,大家都放轻松,跟之前一样就行。”
“学姐……”
“老大……”
队友们有些紧张,不安地看着她。
尤旎呼了口气,忍不住笑:“怎么回事,不相信我啊!我又不是社恐,也就上场十几分钟,很快就结束了。再说了,我更熟悉这个项目,上去汇报没问题的。”
大家纷纷点头,表情却仍然没有放松下来。
尤旎叹了口气,也不再安抚,专心盯着稿子再熟悉一遍。
“……请17号……”
“到我们了,快快快,我们上。”白荧催促着,推着尤旎往前走。
刚刚踩上登台的一级台阶,台上却忽然响起季燃竭力保持平稳的声音:“各位评委老师,各位同学,大家好。我是季燃,也是17号的……”
“姐,他回来了?!”白荧小声嘟囔,难掩震惊。
尤旎抿了抿唇,悄悄退下来,听着季燃渐渐平静自然的诉说,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他赶上了……
“应该是吧,等他说完我们上去应对这些评委的刁难。”尤旎没多给季燃眼神,开始继续熟悉项目。
在她的带动下,大家也冷静下来,开始互相讨论模拟,适应比赛的节奏。
见大家沉下心后,尤旎才把目光从材料上移开,不禁看向台上的青年。
他们就站在台子旁边,要很用力地仰头才能勉强看清侃侃而谈的人。
过于刺眼的白光下,他的脸被PPT的光照出一圈圈字和图片。
步伐平稳,语气平稳,条理清晰。
发挥得很稳定。
尤旎垂下眼皮,松了口气。
算了。
只要不影响她的计划,季燃心里想什么打算做什么都无所谓。
整个比赛都很顺利,他们也不负众望夺得了金牌。
在队友们兴奋庆祝欢呼的时候,尤旎悄悄离开了。
她皱眉盯着手机上突然出现的陌生短信,回拨了过去。
——只有冷冰冰的忙音。
对方没有接听。
尤旎只能挂断,重新看了一遍短信。
【尤小姐,从孤儿院出来后生活得很辛苦吧。据我了解,您还有个弟弟叫尤樊,他的病好了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尤旎遍体生寒。
一阵不好的预感涌来。
她下意识给尤樊拨通了电话,听到对方熟悉的忙音后又忽然想起来,今天是工作日,尤樊还在上课。
无奈,她只好去问赵军。
赵医生很快回了她消息,说中午刚刚见到尤樊。
尤旎彻底放松下来。
“诶呀!这不是尤旎吗?!季燃呢,他赶上了吧——”周不群轻佻地点了根烟,含糊着说,又在尤旎沉默的注视中悻悻地放下打火机,把刚刚燃起的烟头灭掉。
“啊哈哈,季燃,季燃,他在哪呢?受了伤还跑这么快真是……”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偷瞄,生怕尤旎听不到季燃受伤似的,重复了好几遍。
尤旎:……
她没有给出周不群期待的反应,只是平静地指了指门口,“他们都在里面。”
说完,她便低头看起手机来,专注的模样让周不群哑口无言,只能在心里为自己兄弟默哀。
尤旎把之前定好的明天的票退了,改成今天傍晚的。
自从收到那条消息开始,她便有些心慌。季宥礼刚好在外面出差,要过两天才回家。
京城没有熟悉的人,尤旎根本无法放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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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思及此,她恨不得现在就走。
一门之隔内。
季燃睁圆了眼,愤怒地盯着面有苦色的周不群,质问道:“你说什么?尤旎一句都没问?!”
“小点声小点声!大哥!”周不群不停摆手,脸色紧张,恨不得直接上手把人的嘴巴捂住,“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季燃:“……”
他放下张牙舞爪的手,小声嘟囔:“我爸不在,他出差了,好几天呢。”
周不群:“……”
没救了。
他抬脚,迅速朝着白荧的方向走去。然而,还没走两步,又被季燃一把拽住,“你等等,最后一个问题。说完了我就放你走。”
“……请说吧大少爷,说完就放奴才走吧——”清官难断家务事啊,有这时间他还不如跟自己女朋友腻歪腻歪呢!周不群苦着脸,一副即将归西的悲惨模样。
季燃咳了咳,一向矜傲的脸忽然变得柔软,耳垂也染上绯红。
“我觉得她跟我爸不是那种关系!”
他振振有词,说出自己这些天苦思冥想得出的结论:“他们之前都不认识,没有感情基础。而且,最最最重要的是,尤旎压根儿不喜欢我爸那种类型的Alpha。她喜欢Beta或者Omega,那种软绵绵的温柔小意的娇夫!”
“……”周不群彻底沉默了。
他吞了口唾沫,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掺和季燃的感情生活。
这些东西,是他可以知道的吗?如果被季叔知道了,会不会灭他的口啊!!!
“哪怕他们表现得多么多么亲密,肯定是演出来的!”说完,季燃还颇为自信地连连点头,用力戳着明显僵化了的周不群,“你说我推理的对不对?”
“哈哈。”沉默了好一会儿,季燃才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他实在不敢想象季燃说出这番话的目的,是打算夺母,还是弑父啊!
为了免受牵连,周不群好心提醒,轻轻地非常小声地提醒道:“你忘了你单方面和尤旎冷战的原因了吗。那晚上可是一路哭着从酒店回来的啊……”
季燃的脸顿时黑了,朝周不群露出死亡微笑。
周不群瞬间闭口不言,像只虫子一顿一顿地往白荧方向扭。
这次,季燃没有阻拦,他整个人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
还好还好,这句话还管点用。
有用就行有用就行,能先让他冷静下来不发癫就行啊!
周不群为自己悲惨的命运悄悄点了个蜡。
看到季燃吃瘪,知道了他季叔的大八卦,甚至还即将观看一出父子反目的豪门狗血戏剧……他不死谁死啊!
因为他的这句话,一直被季燃刻意忽视的事实就这么被重新翻了出来。
那晚上在酒店里,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呢。
难道他们真的,发生了什么吗?
这几日一直折磨着他的问题就这么轻易冒了出来,还伴随着他想象出来的各种幻象、细节。
尤旎穿着的睡裙,他父亲沾着水的睡衣……
“杵在这儿干什么?”
“……在想他们那晚上都干了什么。”
下意识梦游般说完后,季燃脸色骤然苍白,浑浑噩噩地扭头,看到了正一脸疑惑的尤旎。
“什么?什么晚上?”
34. 34
“……”朝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还听到了自己酸溜溜的话,丢人丢到家了!
季燃猛地闭上嘴,扭头,躲开她的目光,义正言辞:“今天晚上天气一定很好。”
“……”神金。
尤旎撇了撇嘴,权当他又在发疯。
扫了一眼包厢,白荧正在扣手机,不知道跟什么人聊天,笑得十分开心。
咦,周不群呢?
白荧在这里,他今天竟然没有像小狗一样黏在白荧身边?
尤旎仔细扫了好几圈,都没看到周不群。
算了,可能恰好出去了吧。
她走到白荧面前,告诉她自己将要离开去京城。简单聊了会天,尤旎准备离开。
走之前,她想问问周不群和她现在怎么样了,然而话到嘴边,尤旎却没问出口。
她本来就不是八卦的性子,再说了,在白荧和周不群两人中间,她会选择和白荧站在一边。
-
季燃吹着冷风,在门口冷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平静下来。
朝着包厢里探头探脑好一阵,始终等不到尤旎出来寻他。面子上过不去,季燃又等不下去,担心他们真的把他给忘了,只能冷着脸走进去。
一边走,一边还在脑中推演一会遇到人要说什么。
他肯定要摆出不在乎的样子,根本不可能承认自己的忐忑!
推门走进包厢时,里面热热闹闹的。
比赛顺利结束,也取得了很好的成绩,大家都很兴奋,正勾肩搭背一起碰杯喝酒。
然而,尤旎不在里面。
更甚者,他进来时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
……先前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的季燃,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小丑。
他哼了声,发现坐在角落里萎靡不振的周不群,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样走向他。
“别说话——”周不群伸直了胳膊,挡在自己面前。
季燃愣了一下,惊讶地看了眼自己多年的好兄弟。他一副喝醉酒的样子,脸颊通红,眼底红血丝格外明显。
……这是怎么了?
他那小女朋友呢?
季燃下意识想找白荧问问,可是看遍了整个包厢,都没有见到白荧的影子。
这人跟尤旎一样不见了。
季燃心里着急,然而这里没有他熟悉的人,周不群还在这半死不活的喝酒买醉。
又等了好几分钟,就在他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周不群擦了擦眼睛,把酒瓶一扔,曾经那股风流纨绔大少爷的风范又回来了:“尤旎早走了,回京城了她。”
“……?”季燃瞬间瞪大了眼,下意识反驳,“你喝多了吧,尤旎突然去京城做什么她在那里又没有认识的人……”
不对,现在有了。
Alpha的第六感这时候发作起来。
季燃脸色黝黑,直接掏出手机开始看票。
“别看了,都卖完了,中转的都没有。最早是后天凌晨的,那时候走吧。”
“……还真是,你怎么知道啊,不对!你也要去?”季燃买好后天凌晨的航班后,敏锐察觉出不对劲,盯着周不群,“你去京城干什么?”
周不群避而不答,又开始喝闷酒。
“……你生日快到了,今年怎么庆祝?”
突然转移话题,心里有鬼哦!
季燃小心眼地记了一笔,苦闷地挠了挠头,“跟往常一样吧,开个party就行。”
说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灵光一现,“不行,今年我要大办!还庆祝我即将毕业走向社会呢!”
大力操办生日宴,尤旎不可能不来。他又是寿星,尤旎肯定会顾忌他的颜面,愿意答应些什么条件的。
季燃想的很美,他乐滋滋地想了好几个整蛊尤旎的法子,“生日请柬总要送到人手里嘛,我亲自去送这是多大的脸面啊!”
看他沉浸在美梦中,周不群叹了口气,又开了一瓶酒,嘟嘟嘟地往嘴里灌。
算了,等他哭了就知道疼了。
-
高中校门口,人来人往。
尤旎撑着伞,站在枫树下等人。
远远的,蓝白相见的校服如同晴日下的海浪,层层叠叠地往校门口涌来。
正是周五放学的时候,伴随着两周一次的休假,校门口的人格外多。
家长、孩子、保安、还有打小广告的人。
堆在一块,挤得人心里烦躁。
人太多了,尤旎只好收了伞,把帽子扣在头上。
刚刚下过雨,现在还时不时地落下几滴雨点。她又站在树下,风一吹,劈里啪啦落下好一阵雨珠。
现在,正好滴在她灰色的卫衣帽子上。
她站在树下,却鹤立鸡群一般,在一众灰扑扑的高中学生、疲劳过度的社畜家长中显得格外明亮出挑。
尤旎不知道周围人好奇的打量目光,她正皱着眉盯着聊天框,恨不得把尤樊那个臭小子从里面提溜出来,团吧团吧狠狠扔出去。
【姐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嘛!我忘记我被老头叫住开小会了,还有五分钟五分钟五分钟!】
【姐姐等等我嘛TvT】
【求求惹!小猫探头.jpg】
呵呵,这已经是第七个五分钟了——
在即将第八个五分钟时,即将散去的海浪中忽然跃出一小撮波浪。这时,尤樊的头像又亮了起来。
【姐姐姐姐!!!你在哪里鸭,我出来啦QAQ】
这孩子,从哪学来得这些卖萌语言啊!
根本舍不得发火QwQ
【校门口,旁边的枫树下面。】
“姐姐——”
少年清脆的声音响起,接着,尤旎眼前黑了一块,脖子被人揽住,鼻尖满是洗衣皂的清爽香气。
“姐姐姐姐——”
尤樊不停蹭着怀中的人,双臂紧紧拦着尤旎的腰,“姐姐,好想你啊。”
……确实很久没见了。
尤旎揉了揉尤樊的后脑勺,声音都软了下来,“姐姐也很想你,樊樊。”
看到他平安无事,心中的巨石终于彻底落了下来。
“尤樊,她就是你姐姐呀?”
“姐姐好——我们是尤樊的同学——”
“姐姐好漂亮哦!难怪尤樊一直跟我们炫耀你……”
几个高中生好奇地凑上前,叽叽喳喳地说。
尤旎弯了弯唇,被他们夸得心里高兴,也为尤樊不再孤身一人感到欣慰,“你们好呀,尤樊在学校里乖吧。”
……不怪她,在这站了半小时,家长之间的聊天风格已经腌入味了。
聊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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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其中一个高高壮壮最活泼男生扭扭捏捏地上前,小声问:“姐姐,可不可以加个星聊啊……”
“不可以!我姐结婚了,高铮不准打我姐的主意!”尤樊护崽一样拦在尤旎面前,把高铮伸出来的手机推回去,漂亮的眼珠晶晶亮,“高铮,休想占我便宜!!!”
接着自然地把重点扯回占他便宜,模糊了刚刚格外凶悍的语气。
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瞬间回暖,剩下的同学起哄他这个姐控。
很快,几人说说笑笑地离开。
枫树下,转眼只剩下姐弟二人。
尤樊眨巴眨巴眼,嘴巴微微抿着,扮出无辜的模样,瞧着好不可怜。他乖乖扭回头,笑眯眯地重新抱紧了尤旎,仰头看着她:“姐姐——”
脑子里这句话自动做出波浪号处理。
甜腻又娇嗔。
看着尤樊脸上灿烂的笑容,尤旎到底没有把劝说的话说出口。
算了,小孩子有点占有欲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该提点的还是要讲一下。
“特意晚了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让我等你?”尤旎点着尤樊的鼻尖,一掐又一放,笑眯眯地看着人憋得脸颊通红,“跟他们一起出来,炫耀炫耀我?嗯?”
等他这么久,周围人的议论声早就落入耳中。
尤樊脸上通红,双眼莹润,乖巧懵懂的眼瞳黑漆漆的,无辜地看着她。
“……”行吧,还是会心软。
尤樊想要炫耀她这个姐姐情有可原,想要展示她对他的宠爱也无可厚非。尤旎并没有生气。
尤旎松手,转而捏了捏尤樊软绵绵的脸颊,“这时候知道沉默是金了!”
“嘿嘿嘿。”尤樊用力鼓了鼓腮帮子,没让她彻底把肉捏起来,反而倒打一耙拱了拱尤旎的脖颈,毛绒绒的头发刺得她脖子发痒。
“行了行了惯会撒娇……”
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
尤樊高兴地原地蹦了好几下,书包也被晃得发出一阵阵声响,他走在前头,面朝着尤旎:“姐姐,突然来找我干嘛呀?总不能是跟季总吵架了吧……”
“什么季总,那是你姐夫!”尤旎纠正,“有点事要办,再说了,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吗?怎么不想见姐姐啊?”
“想!很想很想!”尤樊扮了个鬼脸,“大寿星在生日当天可以都说了算的对吧!一整天的时间都要给我哦!”
“哪天你没有说了算……”尤旎敲了下他的脑袋,拦下路边的车,“走吧,先回家。”
因为尤樊一直拽着她讲述自己的高中生活,尤旎也没怎么看手机。
直到吃完晚饭准备洗漱了,尤旎才注意到满屏的消息。
季燃他也回京城了?
【来接我。】
下面是他的航班信息,大半夜的,刚好就是明天凌晨。
尤旎皱眉,果断回绝。
季燃就像是守在手机旁,直接秒回,一边诉苦半夜没有车,一边威胁她要跟季宥礼告状。甚至,他还能见缝插针地控诉她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消息。
……小学生。
就是跟季宥礼告状也没啥用啊!
拒绝的话都敲出来了。
尤旎最后还是删掉了消息,回了个“喳。”
真是少爷。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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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二十一分。
尤旎准时出现在机场。深夜,刚下航班的人仍然不少,奏响嘈杂的曲调。
手机屏幕亮起。
【下飞机了】【在廊桥上】【到大厅了,等行李】【拿到了,摔得有点丑】【出来了,你在哪】
一条又一条,尤旎都没有回复,安静看着消息蹦出来。
恍惚间,她甚至觉得两人的关系回到了从前。
吵吵闹闹,彼此都看不顺眼,但每天都能瞎扯很多。
当然,通常是季燃叭叭叭,她嫌烦免打扰。等想起来的时候,在解除免打扰。
看着屏幕上一串白色框框,尤旎叹了口气。
竟然会想到过去呢。
“喂喂喂——开门呀!尤旎!开门呀尤旎。”车窗被人砰砰砰敲响,伴随着男人有些急切的嚷嚷。
“……”回忆中止。
真是给他脸了!
尤旎摇下车窗,面无表情地盯着季燃:“给你一秒钟时间,重新想一下你说话的语气。”
Alpha睁圆了眼,见到她时惊喜的眼神瞬间僵住,悬在身后的小狗尾巴耷拉下来,季燃咬着唇,一声不吭。
“那我走咯。”副驾驶的车窗缓缓上升,即将盖住季燃着急的面孔。
“尤旎——我错了我错了,姐姐,开门嘛求你了——”
刻意放软的腔调从Alpha口中溢出,声音的主人还有些不自然,撒娇时有些僵硬。然而,这却足够让尤旎震惊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季燃会这样“改变语气”,这种黏糊糊的说话方式,她只在自己的Omega弟弟身上听过。
更何况,他在叫她姐姐诶!这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季燃吗!
尤旎没有重新打开车窗,而是直接开了车锁。
咚的一声,接着副驾驶的车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拉开。
季燃身上还带着室内的空调冷气,淡淡的草本清香扑面而来。尤旎瞥了他一眼,倒车驶离,“你这是去哪了?身上一股味。”
他还没坐稳,甚至脸上的涨红还没有消退,吸了吸鼻子,连忙解释:“飞机上跟一个男Alpha坐一起,他喷了香水。”不是因为Omega。
她其实是感觉这个味道有点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闻到过。可能记错了吧,她跟男Alpha接触并不多,如果见过应该会有印象的。
“阿礼不在家,送你去哪?”
季燃正在回消息,对周不群谴责他连载一程都不可以的见色忘友行为毫无所动,无辜地劝告他也让女朋友来接。
看到周不群忿忿不平地刷屏表情包,季燃心里舒畅,刚刚被迫撒娇的那点扭捏也减轻了不少。
然而,尤旎的询问又打破了这一美梦。
“……你去哪我就去哪。”季燃咬牙回答。
尤旎打了个转向灯,不急不徐地转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不行,家里没有其他的房间了。”
她回得果断,却让季燃愣住了。
……家里?
她住的地方,才是家吗?那他和爸爸的地方,是什么?
惶恐、难过,却又夹杂着淡淡的窃喜。
她没把季宥礼当作家人,是不是说明他有机会……
“前面就是家酒店,我放你下来。”
季燃回过神来,用力摇头,莹润的黑眼珠又开始泛红,“不能这样,好人做到底…这里的酒店环境不好,我睡不着…我爸快回来了,你不能把我扔下……”
他语无伦次。
黑发和之前的发色相比,衬得他整个人更加乖巧,配上抽噎的哭声,尤旎眼神晃了晃。
“……姐姐,带我回家吧。”他强忍着恶心和不自在,委屈巴拉地请求。
本来已经减速的车忽然提速了,尤旎咳了几声,“只能睡沙发了啊。”
“嗯嗯嗯!”季燃心中的小人兴奋地跳起来,双臂一挥,做出给自己加油打气的动作。
过去几分钟,尤旎瞥了眼旁边安静休息的Alpha,对自己刚刚的松懈感到无奈。
她刚刚究竟为什么会答应啊!
再说了,季燃莫名其妙忽然回京城做什么。
深夜开车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尤旎胡思乱想了一会,没想出个所以然,决定放弃。
这时,蓝牙铃声响起,尤樊的笑脸出现在车载屏幕上。
她给他的电话设置了头像,是小时候在孤儿院留下的照片。
一个白白软软的胖团子,正乖乖对着镜头笑。
“樊樊,嗯嗯快了,还有二十来分钟,再等一会会哦,你先睡吧,好哦……”
听着耳机内少年软绵绵的撒娇,尤旎心都塌陷了一半,哄着他挂断电话,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季燃亲眼见证了这一切。
尤旎从对待他时的不耐烦变成了温柔平静,耐心地哄着对方不合理的要求。
他看着尤旎柔和的眉眼,心脏揪得生疼。
尤樊,又是他……
刚才的兴高采烈就像一个被填充到最大的气球,飞舞过程中只是被一个小小的树杈卡住,便直接爆裂开来。
季燃想到了尤樊的个人资料,周不群费了好大一番劲才搜刮到的信息。
他跟尤旎并没有血缘关系,只是沾了点认识早的幸运。
想到这里,季燃又放松了少许。
“你跟尤樊…关系很好啊?”刚问出口,季燃又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果不其然,尤旎偏头冷撇了他一眼,跟看傻子似的看他:“不然呢。”
季燃:……
季燃咬了咬牙,一时没按住心里的小九九,冲动问:“可是他不是这样想的!他根本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
轮胎摩擦沥青路面的声音清楚地响起,吓得季燃僵在座位上。
尤旎慢悠悠抬起压在刹车上的脚,看着吓得不行的季燃,笑咪咪问:“你说什么?”
季燃莫名觉得自己后背发凉,吞了吞口水,不肯服输一样硬着头皮解释:“他不是个好人,一直盯着你,还跟学校同学说你们怎么怎么亲密。他把你们捆绑在一起,学校叫家长的意外更是他自己谋划的……”
“尤旎,这已经不是正常的姐弟关系了,他对你的控制和关注已经远远超过了姐弟范畴……!”
这些都是周不群查到的,季燃一边说着,一边牢牢盯着尤旎的脸,迫切想要从中识别出厌恶的反应。
然而,他失败了。
尤旎神情没有丝毫变化,稳妥地把车停好后才打量了他几下,皮笑肉不笑:“季燃,你去调查尤樊了吗?”
季燃张了张嘴,怎么也没想到她开口的第一句是这个,最终沉默地点了点头。
毫不惊讶。
尤旎咧嘴冷笑一声,“真是跟你爸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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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好心情被彻底打碎了。
尤旎面无表情地熄火、推开车门、离开。季燃匆忙追上去,“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都太傲慢了。自以为是,高高在上,意图探知我的过去、分析我的亲人,名义上是关心我实际上想要控制我!”尤旎越走越快,嘴角拉到最低,明显在不高兴。
忽然,自她说完便一直沉默的Alpha猛地拽了一下,尤旎不受控制地后仰,撞进青年怀中。
“你……!”
“尤旎,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季燃染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尤旎的后脑勺恰好撞进他的胸膛。
柔软又富有弹性,差点儿让她刚刚伪装出来的情绪破功。
好家伙,确实是父子啊!
都很有料!
Alpha粗壮的胳膊揽着她的腰,把她牢牢圈进怀中。她和他肌肤相贴,季燃滚烫的体温烧灼着她的后背,在秋日深夜送来一点点温暖。
“尤旎,对不起我不该随便去调查尤樊的。”
“只是只是!他真的太坏了!我住院的时候你就因为他不见我,你不知道,那时候他看我的眼神特别特别凶残!”
“他是不是跟你说了我好多坏话,是不是也不喜欢我爸,悄悄跟你蛐蛐他……”
季燃口不择言,俯首埋在尤旎肩膀处,声音变得又闷又哑。
……幸好她现在背对着他,可以避免他看到自己无限上扬的嘴角。
尤旎拍了拍揽着自己的手臂,Alpha却不安地更加用力握紧。
“没有哦。”她不在挣扎,放任自己完全靠在身后人怀里,悄悄蹭了蹭那处隐晦的柔软,“樊樊没有说过你们任何一个人的坏话,他还夸你们了呢。”
“季燃哥哥身强体壮,一看体育就很好。季叔叔阅历丰富,是成功人士的典范……大概就是这些。你看,没有蛐蛐你吧。”
季燃本就不太聪明的脑袋瓜差点儿被这几句“夸奖”欺骗了。幸好,他在有关尤旎的事上一向敏锐。
他小声嘟囔:“我看他是说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嫌弃我胸大无脑……外加吐槽我爸老男人,还阅历丰富呢……”
“嗯?你说什么?”
“啥也没说!”
季燃用力蹭了蹭脑袋,下巴搁在尤旎头顶,努力解释自己的初心:“其实我根本就不好奇你的过去…好吧是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嗷!不过我跟爸爸不一样,我会等你自己告诉我,才不会像他那样调查你。”
“如果尤樊一直是弟弟的话,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地接受他啦。”
他还是改不掉俯视他人的自我性子。
尤旎觉得好笑,对他这副主人家的样子不置可否,心中的抵触反而淡了不少。
她笑出了声:“小少爷,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身后骤然沉默。
等了许久,就在尤旎猜测这人不会又被她打击到的时候,Alpha哑着嗓子,闷闷地叫了声她的名字。
接着,他问:“尤旎,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
尤旎大脑一片空白,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一片死寂中,尤樊清甜的声音响起:
“姐姐,你们在干嘛呢?”
他站在路边树下,路灯没有照亮那个角落。阴影绰绰中,尤樊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相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