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可爱但白切黑》 1. 神都洛阳(一) 《师弟可爱但白切黑》全本免费阅读 二月二,龙抬头。 还有半月,千秋节将至。本朝皇帝大多短寿,如今这位活到不惑之年已是前所未有,祝寿和百官宴便成了今年初的头等大事,六部官员忙得不可开交。 天还没亮,满载贺礼的火车从各地出发,一路冒着白烟,陆陆续续抵达京都洛阳。洛阳城外几家厂房为赶制贺寿用的丝绸,机器轰鸣声彻夜不息,遮天的雪白蒸汽比雾还浓,好几艘飞艇都险些迷了方向。 日近中天,洛阳城依旧雾霭蒙蒙,城中百姓大多习以为常,并不见有人抱怨。 皇帝过寿张乐设筵,与民同乐,是天大的喜事,外乡人潮水似的往都城涌,都盼着能来沾点喜气。 今日正逢市集,坊间更是热热闹闹吵作一团。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老儿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像吃醉了酒。蓬头历齿,周身恶臭,经过的行人皆是掩鼻退避三舍。 “个挨千刀的,居然敢偷袭我……”这老儿佝偻着背,一路拐进处清净无人的角落。脚下穿的布鞋早就被水泡烂了,在身后砖地上留下一长串湿漉漉的脚印。 “等我恢复好,一定回去找她报仇,扒了她的皮,喝血吃肉!” 见四下无人,说话间,老儿慢慢挺直了身子,脸上脏污和皱纹也不见了,露出原本的样貌,尖嘴猴腮,两缕细长的胡须耷拉下来,看起来似人非人,活像只老鼠成了精。 “卑鄙无耻!”他又咬牙咒骂了一句。话没落地,却先听见几声铃响,从头顶上方传来。 二月的风还夹带着一丝寒意,刮起墙头零星几片花瓣。红墙另一边,不知是谁家院子种了棵杏树,旁斜而出的枝干罩在青瓦上,一树洁白的杏花中多了抹青碧色的身影,显得生机勃勃,乍看之下竟也不觉突兀。 “过奖过奖。不过和你这打不过就钻进污水沟里打滚的老鼠比起来,还是差了点儿。” 电光火石间,鼠妖脸色大变,仓皇间想逃跑,双脚却好似长在地里,任凭他如何使劲也动不了分毫。 “听说你要找我报仇,怕你找不到人,我就主动送上门来了。”云水瑶坐在杏树上,优哉游哉。绑在发髻上的碧色丝带和发梢一起垂下来,搭在肩头,随微风飘动,衬得她肤色白皙,明眸皓齿,扑面而来是独属于少女的鲜活与灵气。 “像我这么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人如今可不多见了,你说是吧?” 鼠妖被禁锢在原地,想他一只修炼了百年的高贵的妖,居然被一个人类小姑娘这样嘲讽羞辱。 “你这小姑娘不要欺人太甚!我是啃了那大爷半条腿不错,可我又没整个吃了他,丢了半条腿又不会死!”鼠妖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干脆半露出原形,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怒声说:“我劝你最好放了我,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什么大爷?”云水瑶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好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我不认识。” 鼠妖:“?” 鼠妖噎了一下,既然不认识又为何要追他?他越想头脑越乱,可见云水瑶反应又不像在撒谎。 “…那你一路追我这么久做什么?” “我想要你的妖丹。” 阳光穿过层叠的树叶间隙,漏在脸上时有些灼人。云水瑶从杏树上跳下来,拍拍干净身上的落花,似乎觉得这样直白的请求不太礼貌,于是走到他面前,又加上一句:“可以吗?谢谢。” 鼠妖:“……”他当妖这么多年,真的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 妖丹是妖的内丹,妖力之源,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想要他的妖丹,和想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这小姑娘果然没安好心。 鼠妖笃定云水瑶今日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了,调动起全身的妖力,强行挣开脚下桎梏,顷刻间双手化为利爪朝她猛扑而去。 “原本不想与你多计较,谁叫你非要找死!” “有话好说,你怎么总想着和我打架。”云水瑶不慌不忙闪身躲开,手里拿着个小芥子袋想取几块辉石出来,没想袋中却见了底,声音有些懊恼,“……早知道省点用了。” 鼠妖趁机拉开二人间的距离,又见她拿不出辉石,一改刚才那副小心谨慎的样子,整个妖气焰顿时变得嚣张。 “小姑娘,趁现在我还不是很生气,你跪下给我磕几个头道歉认错还来得及。” 自打五百年前仙魔大战结束后,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天地间的灵气一年比一年稀薄。各大仙门也早已衰颓败落,至今还屹立不倒的修仙门派只有国教“归一宗”。 如今修士修行靠的不再是吸收天地灵气,而是一种内部蕴含灵力的特殊矿石——辉石。而修士离了辉石,哪怕修为再高,也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鼠妖见此也愈发肆无忌惮起来,目光打量着云水瑶,贪婪地咽了口口水。 像她这样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吃起来一定很美味,可惜若把她整个吃了就坐实了他杀人的罪名,到时整个洛阳城便会贴满他的缉妖令,他是只聪明守约的妖,眼光要放长远才行。 “这样吧,今天算你运气好,你留一只手给我吃,我就放你离开。否则可别怪我——”只是他话没说完,一股强劲的威压迎面扑来,使他动弹不得,没有丝毫的反抗力。 “怎么可能……”鼠妖心中不可置信,直愣愣地盯着云水瑶,只见她不用辉石随手掐了个诀,将飘在空中各处的水蒸汽引来凝成一柄长剑。 他望着云水瑶脑袋上冒出的一对龙角,这时才慢慢回过神来,心生了惧意,颤声说:“你是……” “你一只修炼不过百年的小妖怪,怎么话比魔域里那群活了几千年的老头还要多。”云水瑶对着他左肩连刺好几剑,又引来一把水剑,对称穿过右肩将他钉在墙上,“安静点,你要是敢喊出声我现在就杀了你。” 差点被打成一张鼠片的鼠妖吓得立马噤声,连连点头。 确保他不会乱喊乱叫之后,云水瑶拿出自己的芥子袋倒了倒,见果真一块辉石也没有了,忍不住忧愁地叹了口气。 原本这种矿石很常见,早些时候也不值钱。可自从她的娘亲云月仙子私下凡界,教会凡人用炼金术炼化辉石,造出威力无穷的蒸汽机,地上跑的蒸汽火车叫“地龙”,天上飞的蒸汽飞艇叫“天鸟”,大量的辉石原石都用作这些“仙物”的燃料,开采和交易权都在皇家手中,再除掉每年规定划给归一宗的,剩下只有极少部分才被允许流入民间。 一块手心大小的辉石价格 2. 神都洛阳(二) 《师弟可爱但白切黑》全本免费阅读 云水瑶:“?” 什么恶毒女配,谁是恶毒女配,该不会是在说她吧? 那只灵宠似乎以为云水瑶听不见它的声音,坐在少年肩上,对她指指点点。 【长得是挺可爱的,可惜是个恋爱脑,蠢和坏都让她占了。】 【陷害女主偷药,设计让女主毁容,引诱男主和她双修……要不是因为有她,男女主早就在一起了。后面那场三界浩劫也是因她而起,嫉妒男女主在一起甜甜蜜蜜,居然跑去打开冥府封印,差点就让全天下的人和她一起陪葬。】 长得可爱这点毋庸置疑,云水瑶认同了。 ……但后面那一长串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仅把她写进话本里,还把她设定成恶毒无脑的配角。 云水瑶沉默了,她认真了回忆一遍自己之前都得罪过什么人,居然想到用这种卑鄙幼稚的手段报复抹黑她。 但先抛开人设问题不谈,就算真的有人恨她恨到这种地步,但她此前从没来过人界,怎么会有人一眼就认出她的身份? 对面那只灵宠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还在少年耳边絮絮叨叨: 【你的任务很简单,要么赶在她爱上男主之前攻略她,要么提前杀掉她以绝后患,完成任意一项就能回家啦!】 果然不对劲。 云水瑶握紧了短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少年。她看见少年嘴唇动了动,却听不见声音。 【……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少年望着云水瑶的方向,眼尾依旧弯着温和的笑意。 【好吧,任务完成前你随时都可以更换方式,只要能成功阻止她打开封印就行了。】 【你专心做任务,另一个世界我都安排好了,不用太担心。】 云水瑶越听越迷糊,直觉这少年来历不简单,会说话的灵宠本就少见,尤其还能神不知鬼不觉传音进她的识海。 她决定先下手为强。 短剑由水凝成,剑身晃动着透明的波纹,蓄势待发。 【不过书里也没具体写过她身世背景,我目前也不能探出她的实力到底如何,你还是先不要太……小心!】 一道剑气如有实质,搅动着落花卷起一阵狂风。少年还来不及反应,便被这肃杀的剑意逼退半米开外,后背挨在墙壁上,退无可退。 肩上那只灵宠险些被风吹掉下去,紧紧揪着他的衣领,瞪大双眼,惊魂未定。 【什么情况,你又没招惹她,动手前连声招呼也不打,果然是恶毒女配,和反派一样心肠歹毒、不讲武德。】 云水瑶可听不得这话。 她握着短剑,一个闪身至少年身前,将剑架在他脖子上,眉峰微皱,道:“你……” 即便突然被人用剑指着,少年脸上神情也不见半分慌乱或怒意,只是稍微有些错愕,但转瞬即逝。 他一双漂亮的眼睛定定望着云水瑶,浅色的眼眸在日光下像一块被握暖的玉,看人时格外的温柔无害,像是个怎么都不会生气的。 事实上,他是真的没有生气,接过云水瑶的话,温声细语,好心提醒:“姐姐,虽然这里没有旁人看见,但你要想是对我做什么的话,我会喊的。” 他的皮肤很白,几乎像是常年没出门晒过太阳的人,漂亮剔透得如似玉瓷。云水瑶不知是被他这张脸,还是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姐姐”喊得晃了会神,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威胁意味。 论年纪,她虽然是苍龙一族最小的一条龙,但也的确能当他姐姐了,但是—— “会叫姐姐也没用。”云水瑶显然不吃他这一套,“我问你,你们刚才……” 她话没问完,少年仿佛察觉到什么,抬眼望向远处,神色微变。 “当心。”他揽住云水瑶的肩膀,调转了两人的位置,往侧边闪躲的一瞬间,半空中“嗖”地飞来一支火箭,稳稳钉在墙面上。 以箭头为中心,爆燃起一小撮火焰,直到将整支箭矢烧干净,只在墙面上留下一团乌黑的脏灰。 少年看着年纪比她小,个子却要比她高出一个头。云水瑶被他护在怀中,两人间隔着大约一寸的距离,离得近了,她便闻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很淡,是清凉微苦的药香。 云水瑶定了定神,朝箭飞来的方向望去,放箭的人早已藏匿了气息。 “杀你的?” 少年点头,旋即松开手,说:“抱歉,连累……” 一丝血线从唇角溢出,话音戛然而止,他即刻怔愣住了。 【完了完了,你身上带了药没有啊,千万别这个时候晕倒啊!】 那只灵宠似乎比他还要着急,上蹿下跳,挂在他腰封上,慌忙从腰间的香囊中找出一粒赤色的小药丸,却还是迟了一步。 【你赶紧吃……】灵宠举着药丸,来不及喂给他,眼睁睁看着他失去意识,然后晕倒在云水瑶的怀中。 它简直两眼一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但这还没完,因为更恐怖的还在后面。 云水瑶探了下少年的呼吸,确认他只是晕倒后,再一次把剑对准了他的脖子。 但一想到方才他好歹救了自己,云水瑶顿时又有些犹豫,她此时下手岂非是趁人之危、恩将仇报? 也太没有道德了。 云水瑶正纠结着要不要动手,脑中忽然想起她的魔尊爹曾经说过,道德这种东西是用来绑架别人的。 只要她没有,就没有人能绑架她。 于是云水瑶豁然开朗,心中那一点愧疚感瞬间烟消云散,快乐地举起短剑,决定给这少年一个痛快。 “你安心睡吧,我下手很快的,绝对不会让你痛醒。” 眼见主人惨遭毒手,即将性命不保,灵宠一个猛扑飞到云水瑶手腕上,拼尽全力拽着她的袖子不肯撒手。 【啊啊啊我的升职加薪计划全要泡汤了!坏女人给我住手,不准你杀他!】 无奈它力气实在太小,根本阻止不了云水瑶。它只好又飞回少年身上,死死护住他的脖颈,打算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替主人抗下致命一击。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在短剑刺下的瞬间,它看见有金光亮起形成一道屏障,“砰”地弹开了云水瑶的手。短剑也被这股力量冲散,顷刻间化为了无数水滴散落。 “怎么回事……”云水瑶愣了会,偏不信邪,又引来几把短水剑。可无论她如何尝试,少年依旧毫发无伤。 冥冥之中似有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她动手,云水瑶感觉这禁制的来源有些熟悉,可她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 片晌后,灵宠见她皱眉收回短剑,大约是放弃了要杀人灭口的念头。 它便也松开手,软绵绵地趴在少年肩上,有种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 “掌柜,酒打满,再上一桌好菜来。” 这几日来洛阳的人多,城内客栈酒楼皆是人满为患。掌柜见店内伙计忙不过来,干脆撸起袖子,亲自上阵招呼客人。 “好勒,稍等,我这就给您打酒去。”他接过装酒的葫芦,忽又想起什么,半道折了回来。 靠窗的这桌一左一右坐了两位客人。 左边坐着的穿着一身宽松道袍,胡子拉碴,不修边幅,背上那把剑却是华贵精美,像是被主人精心爱护,看着价值不菲。右边坐着的倒是样貌温润如玉,清隽出尘,望之便有使人如沐春风之感,可惜是个坐轮椅的瘸子。 3. 神都洛阳(三) 《师弟可爱但白切黑》全本免费阅读 纸人走路摇摇晃晃,云水瑶只好把它托在手心。可有了依靠,它就不愿动弹了,“啪嗒”一下挂在她手指上,不肯下来。 “你好懒。”云水瑶两指捏住它脑袋,面无表情将它扯下来放回地面上,“自己的路自己走,休想偷懒。” “……”被看穿的纸人还想赖在地上打滚,可见云水瑶都走远了,头也不回,当真不管它。它只好老老实实起来,跟在后面艰难地攀爬楼梯。 云水瑶上了楼,找到少年住的房间。她推门入内,屋里静悄悄的,如她所料,躺在床上的人果然还没醒。 他的灵宠倒是忠心耿耿,寸步不离地守在身边,生怕云水瑶会对他做什么。 昨晚守了一整夜,它原本有些昏昏欲睡,听见有脚步声,立刻又惊醒过来。 云水瑶:“……” 倒也不必这么防备她。 纸人费了好半天才终于爬上楼,它进了屋又顺手关好门,实在没了力气,就这样往地上一坐。云水瑶看它一眼,她站在窗边,手里不知何时多出来一颗手心大小的青色透明珠子。 苍龙,龙之祖也,自黄帝受命于天,威泽四方。后却因与天帝不和被削去神籍,贬入无妄海受无尽刑罚,因心生怨恨而堕入魔道,为祸一方。 神族曾意欲将其赶尽杀绝,因而如今苍龙一脉仅剩三位族人,魔尊苍霖和弟弟苍溟,还有云水瑶。 苍溟一心向往自由,来去随风,行踪不定,消失个几百年是常有的事。 云水瑶此次来凡界便是为了找到这位叔叔,她虽早就学会了从龙身化出人形,但还需要族中两位长辈的赐福才算真正“成人”,可以正式担任神职,掌管一方水域。 她靠龙珠感应到苍溟就在人界,可无法得知具体方位。跟随燕微雨二人,一来是她真的不认路,二来也方便她隐藏身份到处找人。 不过近来龙珠的感应越来越弱了,要么苍溟已经离开人界,要么是他在人界遇上了什么麻烦。 【呜呜呜你终于醒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我的升职加薪计划全靠你了,你千万不能出事的!】 云水瑶听见那只灵宠的声音,她收回龙珠,转身瞧见它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只是它的主人倒没先急着安慰它,而是坐起身环顾四周,很快明白了现状。 他看向云水瑶,稍微压低了声音,轻声说:“谢谢。” 不仅没有计较先前的事,反而还先道上谢了。 云水瑶觉得他真是好奇怪,她就站在窗边,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忽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沈欺尘。”少年神色并未闪躲,任由她直白地打量着。 他眉眼天生带着笑意,总给人温和无害的感觉,举手投足间温文尔雅,完全挑不出错。 云水瑶却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又说不上来。 毕竟正常人被追杀一路可不会像他这样平静,就好像要被杀害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云水瑶想了想,指着那只悄悄把眼泪擦在他袖子上的灵宠,又问:“你那只…老鼠是从哪儿得来的?” 这回不等沈欺尘开口,“老鼠”先气得蹦跶起来,试图为自己正名: 【你才是老鼠,我是蜜袋鼯,会飞的!长得比老鼠可爱多了!懂不懂啊你!】 可惜旁人听不见它说话,沈欺尘轻轻按住它脑袋示意它安静,等耳边清净后,他才回答道:“幼时偶然捡到,养了很多年了。” 沈欺尘又在它脑袋点了一下,它不情不愿地挪到床边,张开身体,朝云水瑶飞去。 云水瑶见过不少奇珍异兽,可会飞的老鼠还是头一回见。云水瑶伸手将其稳稳接住,眼里满是好奇。 “会飞的老鼠,好厉害!”她抬起头来望向沈欺尘,一双眼眸明亮而灵动,弯起来像月牙似的,“它有名字吗?” 沈欺尘望着她澄澈的眼睛,想起了幼时曾遇到过一只小猫。那只猫也总用这种纯真好奇、不掺杂质的眼神看他,可是后来没多久他就搬走了,再也没见过它。 “还没有。”他温柔地笑了一下,轻声说,“姐姐如果喜欢它,可以现在为它取一个。” “那就叫小灰吧!”云水瑶毫不客气地应下,然后用手戳了好几下小灰柔软的皮毛。 小灰:? 【我不同意!】它可是尊贵的系统,名字怎么能取得这么普通又随便!而且为什么要一个恶毒女配来取! 小灰试图反抗,但反抗无效,因为沈欺尘根本不搭理它。 最终它只能被迫接受了这个屈辱的名字,虽然嘴里一直在骂骂咧咧,但还是乖乖听话趴在云水瑶手上没有乱动。 “那日箭矢本是冲我而来,差点连累到你,而我如今还活着,那人想必也不会善罢甘休。按说我本应尽快离去才是,可我尚未完全恢复。”沈欺尘顿了下,眼神望过来,浅浅的琥珀色眼眸干净又清澈,“姐姐,能否让我在这里暂留几日?” 明明是拙劣的借口,但偏偏顶着一张温良无害的脸说出来,让人完全不会去怀疑他话里的真假。 云水瑶问:“你要留下,难道就不怕我想杀你吗?” 沈欺尘道:“如果你想杀我,早就动手了。” 云水瑶默了一瞬,她倒不是不想,只是不能而已。 沈欺尘身上有着不少秘密,比如谁要杀他,他又是谁派来杀她的,以及那道古怪又熟悉的禁制…… 但这些对云水瑶来说其实都不太重要,没有人会去在意一只蚂蚁的想法或秘密。不过她现在倒是有些好奇他不怕死的要留下来,凭他自己究竟能做些什么。 “可以,但是要给钱。”云水瑶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她放走小灰开始算账,说得理直气壮:“首先你要给我三十两,因为昨天是我背你回来,我的师父师兄也出力帮忙了,所以你要给我们一人十两。然后给你请大夫的钱,你的药钱,还有这几日住客栈的钱都得你自己付。” “你要是同意的话,交易现在就成立,你想留多久都可以。” 沈欺尘没有很快答应,眼神垂下来,犹豫了小片刻,才点头说:“好。” 其实这点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身上一块玉佩就足够买下这间客栈。但他也知道若是答应得太快会容易让对方起疑,尽管云水瑶已经在怀疑他了,可戏还是要做全套。 “你的药待会儿小二会送上来,你好好休息,我不多打扰你了。”云水瑶有了钱,对他的态度都变好了,笑得眉眼弯弯。临走前怕他吹风 4. 神都洛阳(四) 《师弟可爱但白切黑》全本免费阅读 沈欺尘身体尚未恢复,为了接近云水瑶选择留在客栈,如此一来便少不得要和她的师父师兄打交道。 等到用晚饭时,云水瑶简单介绍过他便止住了话头,也不在其中活跃气氛,似是乐得见他落入尴尬的境地。 “沈小公子,你要留下来也行,不过我们得约法三章。”燕微雨当日收留他本就是看在云水瑶的份上,如今见他醒了巴不得他赶紧离开,却碍于那十两银子,这才勉强有了点好脸色,“自己的事情得自己解决,别指望我们会出手保护你,要是追杀你的人找来了,你自己站出来,可别把我们牵连进去。” “应该的。”沈欺尘回答得很快,他点了点头,顺着方才的话往下说,“几位将我带回客栈是好心之举,好心应有善报,我绝不会连累到你们。” 燕微雨一向不喜欢麻烦,天知道这小子到底招惹了什么人,本想多提点他几句,可见他实在太过于识相,低眉顺目的模样又不像是个会撒谎的,倒让他心生了几分愧疚,反思自己是否将话说得太重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燕微雨不再过多为难他,转头叫小二添了壶酒来,闷头倒酒喝。 他性格一贯别扭,嘴上说着不会帮忙,可实际真遇到危险绝不会袖手旁观。李逢舟自是无奈笑了声,在外人面前给足了师父面子,从来不会戳穿他。 “沈公子。”李逢舟态度要温和得多,他先给云水瑶倒了酒,而后才提醒说,“我们此次来洛阳只是路过,并不会久留,或许千秋节前就会离开。” 言下之意:你想光靠我们保护是没用的,还是早些做其他打算比较好。 沈欺尘默了一默,说:“我如今还未完全恢复好,这两日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是抱歉。” 【不能让他们提前离开,否则剧情就走偏了!】一直在专心啃灵果的小灰突然抬起脑袋,扯了下沈欺尘的袖子。 【你好不容易才等到云水瑶出现,得想个办法让她多留一段时间才行。】 这师徒二人一前一后、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让沈欺尘早些离开,不过是一个直白一个委婉罢了。再看云水瑶,明明白日里才答应沈欺尘留下,这会儿又一声不吭,可想而知她绝对是故意的! 小灰连啃灵果的心思也没有了,急得团团转。 沈欺尘却很平静,他眼神看向云水瑶,掏出一沓银票放在桌上,“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你们收下,多谢你们愿意暂时收留我。” 云水瑶在他的示意下数了数银票的金额,然后通通塞进了自己的钱袋里。 “帮个忙而已,顺手的事,不麻烦。”她坐直面向燕微雨,在桌下悄悄给他比了个数,义正词严,“师父,好人做到底,反正我们也不着急,不如就等他恢复好再离开吧?” 燕微雨沉思片刻,他放下酒杯,一改方才嫌弃的态度,一把握住沈欺尘的手,认真道:“沈公子,我们这些人行走江湖讲的就是一个义字,你安心住下养病,我这两个徒弟都挺会照顾人的,或者你夜里害怕需要我给你守夜也行,但是要记得加钱。” 李逢舟眼角微抽:“……师父。” 小灰沉默了,它一时不知是该吐槽这师徒二人的变脸速度,还是该惊叹沈欺尘随时随地都能使出的钞能力。 它沉默两秒,抱住啃到一半的灵果,头一回觉得自己的担心真是多余。 【……你这万恶的富二代。】 沈欺尘唇角微微弯着,耐心听燕微雨说完了话,“不用这么麻烦的,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我的问题,若不是我,你们也不用担心麻烦。” “什么麻不麻烦的,别说这种见外的话。”燕微雨越看他越满意,不仅懂分寸还很有钱,“这几日你就安心养身体,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直说就行,不用不好意思。” “师父,菜要凉了,先吃饭吧。”李逢舟见这二人颇有就此聊到天荒地老的架势,他无奈出声提醒,这才将燕微雨的注意力拉回来。他望向沈欺尘,眼神略带着歉意,“沈公子,我师妹救你一回也算是我们之间的缘分,不如趁今日大家交个朋友,若你不嫌弃,不如就留下同我们一起用晚饭吧。” 他给出的银票不是个小数目,云水瑶虽然没有道德,但她至少讲点道理。此前虽约好吃住都得他自己花钱,但偶尔请一顿饭也不是不行。 “这家客栈厨子做的牛肉汤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她问完瞧见小灰抱着一整个灵果在啃,好心找来一把小刀,将灵果削成了小块再喂它。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41580|13461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侯夫人话未出口,泪已先涌,她坚定地道:“不会更糟的,有我和你阿耶在,一定想办法保你长命百岁。” 话虽如此,可侯夫人心中也清楚这希望何其渺茫,她背过身擦干净眼泪,不叫他看到自己为他伤神。 小灰此时也安静下来,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在桌上坐着,一言不发。 云水瑶在旁打量着沈欺尘,方才替他抚背时她有心试探,灵力在他身体走过一遭,内里竟然已有了颓败之兆,可从外表看来却只是稍显孱弱,想来他的病情恐怕不止是所谓的“先天不足”。 丫鬟把熬好的汤药送来,侯夫人平复好心绪,接过药放在桌上,并不急着叫他喝。 她等了片刻,宣平侯还没回来,她不欲多等,直接撩起袖子,用匕首划开手腕,将血滴入药碗中,没有丝毫的犹豫,仿佛做过千百次般熟练。 血滴没入碗中,倏而不见了踪影,汤药颜色由淡转浓,黑得如似墨汁,热气氤氲而上,飘起一股若有似无的古怪甜香,浓得发腻。 侯夫人适才放了血,眼前有些发晕:“这碗药你先喝了,待会还有一碗,要一个时辰内喝完才有效果。” “你把药喝完就休息一会,阿娘去给你熬药,待会再来看你。” 沈欺尘看着面前的药碗,睫毛在眼底投落下一片浅浅的阴影,不等开他开口说话,侯夫人便已在丫鬟的搀扶下出了房门。 “我能问问你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吗?”云水瑶忽然问。 她在仙魔两界见过的药引千奇百怪,以鲜血为引不足为奇,倒是令她有些好奇罢了。 “气血不足,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毛病。”沈欺尘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舌根发苦,除此之外还有股不伦不类的腥甜味,只是偏偏他脸上的表情极淡,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云水瑶明显不信他的话,她点点头,搬了个凳子在他对面坐下,撑着脸看他:“上次还说没有骗过我,果然被我说中了,你看,现在就开始骗我了。” 沈欺尘喝了药,症状稍有好转,他咳声止住了,面色却仍然苍白如雪,看上去多了几分脆弱感。 他唇边浮起一丝笑:“没骗你,是真的气血不足。至于其他的,”顿了顿,才缓声说,:“不是病,是蛊。” 云水瑶又问:“是什么蛊?” 沈欺尘不想骗她,只说:“姐姐,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 他不肯说,云水瑶便只好作罢。一碗药下去,他面色红润了些,可云水瑶看得出来,这药效仅仅只是虚浮于表面,无法治其根本。 等燕微雨问清楚辉石的来历,只怕要不了几日,他们就要离开洛阳,启程往北去塞北,或者长白山。 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洛阳的倒春寒都受不住,若要跟着他们一起,恐怕还没到北地,半路上就得翘辫子了。 云水瑶忽而问道:“你接下来还打算继续跟我们一起?” 沈欺尘掩唇低咳一声,没否认。 云水瑶以为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索性把话说开了:“我说话或许有点直白,但以你现在的情况还是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才最安全。实不相瞒,我们接下来应该会往北边去,你——” 她话未说完,心头突地狂跳了两下,龙珠在她识海中化形成一条小小的苍龙,不安分地四处游动。 她静心凝神,暂时将这异样压制住,接上方才的话,继续道:“你若要跟我们去北地,天寒地冻,于你,只怕是死路一条。” “死生有命,命由天定,我却不信命。”窗外的日光漫进来,金光溶溶,笼在他肩上,让他看起来如坐画中。沈欺尘注视着她,毫无退让之意,他等了十七年,正是为了等这一刻。他声音轻缓却有力,“常言道绝处逢生,我亦是在为自己搏一线生机罢了。” 云水瑶劝不动他,好心都消耗完了,也懒得在这事上多费口舌,只对他说:“那你要争取多活几天才好。” 风拂过庭院树梢,吹起沙沙的细响。沈欺尘放下药碗,他看云水瑶趴在桌上,发上丝绦随着她的动作左右乱晃,她百无聊赖,又用手指去戳小灰,使得小灰不堪其扰,不得不跳起来躲开她的手指,愤而控诉: 【到底有完没完!连我这样一只弱小但可爱的蜜袋鼯都要欺负,你果然是个心肠狠毒的坏女人!】 她并不生气,反而更加心安理得地继续欺负小灰。她在这时总会弯起眼睛,眼里像装满了星子,点点笑意灿烂明亮。 确实如书中形容那般清丽可爱。 沈欺尘默然片刻,忽而弯唇笑了下,望着她的眼睛,轻轻地回答说:“好。” 云水瑶欺负完小灰,非常有道德地补偿给它一颗灵果,顺手又摸了摸它的脑袋。 她站起身说:“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燕微雨担心他路上出事,这才让她随行护送,眼下任务既已完成,她也不便久留。 出了房门,一路走到处无人的角落,云水瑶摊开手,手心慢慢凝出一颗透明的青色珠子,泛着淡淡的光亮。 她想起方才的异常,心中隐隐有了直觉,试着问了句:“在北边?” 龙珠顿时光亮大盛,缓缓从她手中飘起,停在半空中,千丝万缕的青光环绕转动,流光溢彩。须臾后,青光交织铺在空中宛如一条细长银河,尽头直指向北方。 云水瑶了然,这便是感应到苍溟在北方的意思了。 18. 天狗业火(十二) 龙珠指引朝向北方,待云水瑶再欲问清楚具体方位,光芒却逐渐消淡,倏地落回了她掌心。 苍龙一族仅剩最后三条血脉,又是血肉至亲,这才能靠龙珠互相感应到彼此存在。 当然,苍霖也能感应到她现在人界。好不容易才能出趟远门,苍溟也还没有消息,云水瑶不想他找到自己,更不想回去听白胡子老头讲仙法万象,下界前在龙珠上施了层术,暂时隐藏了自己的行踪。 燕微雨还没回来,云水瑶收好龙珠,左右无事可做,打开芥子袋,找出两只纸蝴蝶。 她做事情向来讨厌拖泥带水,仔细看蝶翼上的镂空图案倒也不算太复杂,思忖一会,干脆返身原路折回,打算借把刻刀自己照着动手。 “沈——”云水瑶推开门,人还没迈进去,就先瞧见宣平侯和夫人都在屋里。 宣平侯听说世子发了病,心急如焚,撇下画舫诗会,着急匆匆往家中赶。正巧第二碗药熬好送来,他便接替侯夫人,割腕放血入药,看着沈欺尘都喝下去后才得以放心。 “那云游道士十年前来过一次洛阳,为你开了一副药方后又离开了,我这些年一直在派人四处打听他的下落。”气氛微沉,宣平侯沉默片刻,“天无绝人之路,就算找不到他,也总会有办法能救你的命。无论如何,你都不能随便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云水瑶心想自己大概来得不是时候,将话又咽回去,退回门槛外,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 “姐姐。”沈欺尘好似心不在焉,晃神中看见门口有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那双漂亮的眼睛裹着笑,微微弯了起来,“你来找我?” 宣平侯话音即刻顿住,同侯夫人一道转身看向门外。 “……”云水瑶就这么站在原地,尴尬了好一会,才点点头,道:“不是什么急事,我还是待会再来。” 侯夫人见是她来,脸上便挂起了笑,说:“云姑娘,方才我急着去熬药,还没谢谢你特意把微之送回来。”她挽起宣平侯的手,拉着人往屋外走,路过云水瑶时,冲她笑着道:“你进去吧,不用待会再来,我们话都说完了,你们接着聊。” 小灰正在桌上吃云水瑶给的灵果,见她又回来了,莫名生出点被抓包的心虚感。趁她目光发现前,抱着没吃完的灵果,悄悄躲到桌底下,藏起来继续吃。 沈欺尘喝完药,气色瞧着比回来时好了许多,声音却仍然有些沙哑:“姐姐怎么回来了?” “我想找你借一把刻刀。”云水瑶进屋坐下,她把蝴蝶放在手里,递给他看,“蝴蝶还差最后一步,趁现在有时间,我想早些把它做好,省得拖到以后忘了。” 沈欺尘看一眼蝴蝶,起身从一旁木柜里找出工具,推开桌面上的杂物,给她空出位置来。 “第一次想要直接上手会有些难。”他用炭笔在蝶翼上细心勾画出图案,解释道,“有线条辅助会更容易些。” 云水瑶看在眼里,似懂非懂。 他便绕她身后,又像教她折蝴蝶一样,俯身握住她的手,教她握刻刀:“下手不用太重,斜着下刀,再沿线条慢慢往下走。” 他的手有些微的凉意,发丝从身侧滑落,笼下淡淡的药香。云水瑶几乎很快适应了,专注地看着蝴蝶,手上也逐渐熟练了,不知不觉便完成了半边。 沈欺尘在这时松了手,回到她对面坐下,抬起食指搭在唇上,对桌底下啃果子的小灰轻轻摇头,示意它安静一些。 小灰:【……】 算了,看在云水瑶救过自己一命的份上,少吃几口也没关系。 *** 捉妖署。 巡查的弟子刚收队回来,年前新刷过漆的朱门大开着,日头高照,透过屋檐,在台阶前洒下几道金灿灿的光束。 进了大门往里走,署内肃然无声,从归一宗调遣来的弟子各司其职,有的埋头整理闹事妖族的案卷,有的正给妖丹分门别类。 燕微雨推着李逢舟,两人目不斜视,一路走到最里,绕过水墨画的山水屏风,方见寒正在看弟子呈上来的记录。 “师兄,你来了。”方见寒听见脚步声,把记录摊开放在桌案上,调转了方向,“你说的那辆地龙查到了,五日前从长白山矿场出发,途径黄龙府时停了半日,期间未有无关人等靠近,三日前按时抵达洛阳。” “这批辉石本该是全留到千秋节当日使用,搬货的几名工人弄错了库房,误将其中三箱按规定好的份额,分别送去了城里各家允许使用蒸汽锅炉的店铺。” 燕微雨上前详看了记录,各家店铺位置分散,并不集中,倘若有老板当天便使用了这批辉石,的确会造成大规模起火,与那夜着火的几处地点基本吻合。 “这批辉石不能再投入使用了,一定要全部销毁。”他凝重地说,“若此事无人发现,等到千秋节……” 千秋节是皇帝寿辰,薛氏皇族大多短寿,以往从未有过活到四十的先例,因此今年的节日意义就更加非凡。若在这日横生事端,两族之间矛盾必将彻底激化,后果不堪设想。 方见寒自是明白其中要害,神色严肃,当即提笔给薛珩发去一封密信:“师兄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他发完信,屏退左右,又问燕微雨:“这几日身上事务太多,我忙得抽不开身,师兄不在洛阳或许还没听过消息,之前烧毁的胡玉楼今年已于初重建成,等我晚些得了空,可要一起去看看?” “……”燕微雨已查明金甲虫来历,这趟其实是做了来找他辞行的准备,嘴唇翁动,不知该如何开口。 方见寒看他不说话,便知他心里的算盘,直言问道:“师兄又要离开了吗。” 一场天狗幻象已让燕微雨认清自己恐怕不是幕后人的对手,且对方在暗,而他在明,固执留守洛阳不是明智之举。且不说洛阳有方见寒在,无需他多费心。 燕微雨默了默,说:“我想去矿场,找找有没有新的线索。” 方见寒久久凝望着他,那张年轻的面孔隐匿在半明半暗的阴影中,尽态极妍,看起来竟有几分孤傲:“罢了,师兄想走就走吧,从前我不拦你,现在亦不会。” “此行路途遥远,还望师兄珍重,路上多加注意安全。”他走回桌案边,随手拿起一张巡查记录,展开扫了一眼,“我听说你新收了宣平侯世子当徒弟,”他勾唇嗤笑了声,“一个徒弟来历不明,一个天生又是病秧子,我劝师兄还是少和这两人来往,免得惹祸上身。” 燕微雨听出他言辞不善,不欲与他多争辩,仍挂着笑脸,与他挥挥手,洒脱告别:“我走了,你也要保重自己。” 他扶住李逢舟的轮椅,师徒二人转身离开,全无留恋之意。 “师兄。”方见寒忽然开口喊住他,他回过身,看见方见寒站在桌案前,居高临下睥睨着他,“原本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可如今又觉得没有说的必要了。” 方见寒平静地看着他背上那把精心爱护的剑,眼底划过一抹很轻的讥讽:“我只希望你能明白一个道理,以你的天资,实在不该困在这些凡尘琐事里,在理想和努力面前,爱情根本就一文不值。” 燕微雨在他的注视下,竟然觉得自惭形秽。他不敢直面这样的目光,心潮难平,低头沉默不语,自己确实一直都在逃避,何尝不是自甘堕落。 方见寒轻然转眸,淡淡扫过李逢舟。李逢舟并未抬起头,却仿佛能察觉到他的视线一般,搭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紧扣,指尖发白颤抖。 他移开眼,转身坐回高位之上。 “师兄,慢走,不送。” *** 炽烈的光线穿过薄而透的蝶翼,在桌面上投落下一小片灿金色光斑。 云水瑶手心托起蝴蝶,对着窗户,欣赏了好一会,还是难以置信这竟然是她亲手做出来的。 沈欺尘看她喜欢,便又拿出一沓新的彩纸,道:“宣纸只有一种颜色,过于单调,要不要试试其他的?” “不用了,就这一只挺好的。”云水瑶捧着纸蝴蝶,左看右看,心里一阵心满意足。 她也不是不想多折几只,只不过她清楚自己在这方面的动手能力,少不得要沈欺尘帮忙。她不大好意思多次麻烦他,有这么一只亲手折出来的就已经足够了。 云水瑶将两只蝴蝶一同放在手心里举起,问他: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想不想看它们飞起来?” 沈欺尘似乎难得见她有这样幼稚的一面,他其实一点也不想看什么蝴蝶,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问了:“想看,你会吗?” 云水瑶转过脸看他,眼里含了些得意,高兴道:“我当然会。” 当着他的面不好直接用自身的灵力,云水瑶捏碎了一颗辉石做做样子,将灵力凝在指尖,操控着两只纸蝴蝶飞到半空中。 可她万万没想到一整颗辉石蕴含的灵力,对两只脆弱的蝴蝶来说过于磅礴,导致她一时不察,竟叫两只蝴蝶于空中缠绵在一起,难舍难分。 云水瑶本想让它们分开,可越来越多的灵力堆积而上,蝴蝶反到纠缠得越紧,渐渐看不出形状,成了一个手心大小的纸团。 “……”看来折纸终究还是逃不过在她手里变成纸团的命运。 沈欺尘看着空中这团不明团状物,十分客观地评价道:“挺好的,缠缠绵绵,像梁祝化蝶。” 云水瑶试图挽尊:“……虽然是有点小问题,但你就说飞没飞起来吧。” 沈欺尘站起身,玉白的手指将两只蝴蝶分开,抚平蝶翼上缠出的折痕,随后才递还给她,像是怕她伤心,很认真地对她说:“飞起来了,很厉害。” “……”云水瑶感觉自己受到了打击,以往这种普通的小术法她还从没有失手过。她原本还有些尴尬,可看见沈欺尘一本正经安慰她的样子,默了几秒,小声说:“其实你想笑可以笑的。” 两人眸光相对,静默半晌,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 小灰爬上凳子,再飞到桌面上,看着两只纸蝴蝶,只觉得莫名其妙。 ……是它不懂了,这有什么好笑的? 还是继续回桌底吃果子吧。 云水瑶接过蝴蝶,不敢再折腾下去了,放回芥子袋里小心保存好。 “世子,云姑娘。”外面有丫鬟来传话,夫人吩咐过不许打扰世子,便只站在门外敲了敲门,“燕剑仙回来了,侯爷和夫人喊你们过去。” 沈欺尘淡淡应了声好,侧过脸看她:“走吧,姐姐。” 云水瑶点头,跟在他身后,她心里有种直觉,燕微雨八成是来辞行的。 等到了花厅,果然见燕微雨收拾好了行李,又将昨夜里收的金条原封不动退还了。 她下意识去看沈欺尘的反应,但见他面色如常,似乎是早有所料。 宣平侯和夫人不收这些金条,只看向沈欺尘,默然不语。 沈欺尘从容走上前去,将金条又推回燕微雨手边,垂下眼,轻声道:“师父,这些已送出去便没有再收回的道理,收下吧,就当是我的拜师礼。” 燕微雨打量着他:“你可想好了?我们接下来要往北去长白山,这一趟路途遥远,天寒地冻,你身体本就不好,路上没人照顾你,万一发起病丢了命我可管不着。” 沈欺尘轻描淡写:“我若继续留在家中,于我也无半点益处,不如多出去走走,人生也无憾事了。”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一概不负责。”燕微雨话说到这份上,宣平侯和夫人依旧无动于衷,仍然以沈欺尘意愿为主。他心底叹了声气,知道推脱不得了,“罢了,你想跟着去就去吧,多带些厚的衣物,防寒保暖。” 燕微雨把金条又装回自己包裹里,解下背上的剑,爱惜地抚摸了把银白的剑鞘。 他又想起临走前方见寒失望的眼神,闭了闭眼,怅然一笑:“你喊我一声师父,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这把剑名为断水,是我入归一宗那年你师祖所赠……不过现在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了,今天便赠予你,带着路上防身吧。” 云水瑶认得这把剑,上古名剑之一,曾为帝禹所用,一剑可断水绝流,开山填海,诛邪伏妖。 帝禹陨落后,断水剑流落到人界,沉浮几十载,又为归一宗宗主偶然所得。赠予燕微雨,陪伴他从寂寂无名到名扬天下,再到如今的落魄失意。 兜兜转转,又到了沈欺尘手中。 沈欺尘盯着燕微雨湿润的双眸,片刻的沉默后,他双手接过断水剑,跪在地上,真正行了拜师礼,给燕微雨叩了三声响头。 19. 天狗业火(十三) 既然知道了是哪座矿场,几人就该继续上路了。沈欺尘常年药不能离身,又是头一回离家出远门,燕微雨便多留了两日,好让他与父母道别,做足准备。 空出来的这两日里,正好能教他几招简单的剑招,不求一招制敌,会拔剑防身即可。 教他练剑,既不能太过要求严苛,也不能敷衍了事,燕微雨心魔不除握不住剑,李逢舟更擅傀儡术,于是这份苦差事自然就落到了云水瑶头上。 云水瑶会用剑,却不太懂怎么教别人用剑。思来想去,便像苍霖当初教她一样,用木剑在他眼前演示一遍,然后收剑转身,理所当然地问道:“你看明白了吗?” 小灰:【……】恕它直言,这种教法能看得明白才有鬼。 幸而沈欺尘天资极高,看过一遍后已有了点头绪,握着剑道:“差不多。” “你来做一遍给我看。”云水瑶抱着小灰,退到门槛边上,从屋里搬了个凳子出来,坐着指挥他练剑。 沈欺尘站在院中,断水剑已然出鞘,剑身流光闪烁。侯夫人此前特意吩咐过府里下人,无事不得打扰世子,因此不必担心误伤。 他握着剑,闭眼,回想方才的一招一式,剑随心动,心随意动。旋身出剑,一道弯弯的、月牙状雪白的剑气横空劈出,如流星划破黑夜,带着不可抵挡之势砰然撞上院中梨树。 刹那间,剑气爆开,似有水流声潺潺轻灵,不绝于耳。 枝梢哗哗颤动,千万朵花瓣转瞬似飞雪坠落,飘飘渺渺,如雾如烟。 沈欺尘伸手接住飘落的梨花,眉目淡然,纤长的眼睫轻轻眨了眨。 这绝不是初学者能用出的招式。 小灰讶然失语,它一直知道沈欺尘在藏拙,却不知他竟然藏得这么深。 云水瑶看他当真能复刻自己的招式,融会贯通,她思索一会,动作更快,放下小灰,提起木剑朝他攻去。 沈欺尘抬剑格挡,两把剑撞在一起,木剑剑身当即被砍出一道小小的豁口。 她攻势太快,沈欺尘虽被她逼得节节败退,却也能勉强撑住几个回合。 “师弟,你刚才那招真帅,之前应该练了很久吧?”云水瑶存了试探他的心思,手上用了巧劲,让他不得不出招反击。 沈欺尘横剑挑开她刺过来的剑尖,反手刺出一剑,微笑着道:“我不常出门,待在家中闲来无事,只学过几招罢了。” 漫天花雨簌簌飘落,两把剑身砰然相撞,雪白的剑气卷起落花,淡淡幽香徘徊在两人身侧。 他大多只在防守,并不主动进攻,云水瑶又不好直接下杀招,每当她起了念头,剑尖朝他逼近时,似乎总有一股无形的禁制在阻止她下手。 云水瑶试不出他实力到底如何,不过既然能接她这么多招,想来路上至少不会随便被妖怪捉了去。 说起此事,云水瑶难免想起接下来要与他同行一路,以及那个奇怪的任务—— 以他的身手想杀了自己,少说也得再过个几百年吧。 沈欺尘杀不掉她,她也无法对他下杀手,既如此,大家又何必白费力气。 云水瑶认真想了下,总不好当面戳穿他,自己还是装作不知情好了。 苍霖曾经说过,出门在外要学会嘴甜,和人拉近关系的同时还能给自己省掉不少麻烦。 云水瑶觉得很有道理。 她想了一想,当即诚恳道:“师弟,你用剑的样子真好看!不过没想到原来你会使剑,师父以为你不会才特意要我来教你。” 沈欺尘闻言只但笑不语,他立在花雨中,乌发如瀑,白衣如雪,被枝叶层层滤过的灿金色光芒落在他身上,花影氤氲,朦胧又漂亮。 剑光如雪,宛若游龙,闪烁不停。 云水瑶见他没反应,她有些苦恼,难道是自己没夸到点子上?她思来想去,半天又想出一句,眼神亮亮的:“师弟,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好可爱!” “啪嗒”一声,小灰手里的果子掉在地上,它愣愣地看着云水瑶,脑袋上缓慢地冒出了一个问号。 ……这是她的台词吗,该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 飘下的梨花似乎在空中凝滞了一瞬,一道剑气如有实质,带起一阵微风,堪堪擦着云水瑶颈侧而过。断水剑天然有灵性,知道护主。沈欺尘面容纯善,微微歪头,低垂下眉眼遮住眼中细微笑意,摊手投降,无辜地看着她说:“师姐,所以你能先把架在我脖子上的剑收起来吗?” “……好说好说。”拉近关系果然不能急于求成,云水瑶收了木剑,蹲在地上,“你剑用得不错,路上防身足够了,我就不继续教你了。” 这本就是玄幻世界,剑招能学更多也无妨。 沈欺尘低垂下眼,看她用木剑无聊地在地上画圈,他长睫动了动,随后便归剑入鞘,道:“洛阳繁华,待明日离开后不知几时才能回来,姐姐之前说要去街上走走,现在还想去吗?” 云水瑶果然立刻站直了,抱着木剑仰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去!” *** 临近节日,洛阳各家店铺都提前挂起了祝寿灯笼,门窗上又贴了大红彩纸,街头热闹喧哗,万头攒动,街上的行人都摩肩擦踵,几乎把整条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出行的游人实在太多,小灰留在家里睡觉,云水瑶不认路,为避免走散,只能和沈欺尘胳膊贴着胳膊,寸步不离。 云水瑶看着前面一大片乌泱泱的人群,只觉得眼睛都要晕了。她顿时有点后悔出门,扯了扯沈欺尘的袖子,怕被别人听见,压低了声音:“你们这里过寿都这么夸张的吗?” 在他们魔域,哪怕是苍霖过寿也不至于这般兴师动众,大多数的魔族子民甚至连他寿辰是哪一日都不知道。 “今年比较特殊罢了。”沈欺尘虚揽住她的肩膀,让她走在里侧,不至于与被行人冲撞。他眉眼轻笑,意味不明地说:“历任皇帝大多是短命鬼,不是每个都像他一样能活这么长,自然要好好庆祝一番。” 云水瑶听他语气,颇感意外,他给人的感觉总是温柔礼貌的,像这样直接阴阳怪气还是头一回见。 也不知这位皇帝是哪里招惹到他了。 沿着长街继续往前。 酒楼茶肆,荤素食铺,云水瑶通通不感兴趣,她目光被街边的首饰摊吸引,千辛万苦挤到摊位前,恍惚中似乎听见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怔然回头,面带疑惑。 沈欺尘问:“怎么了?” “……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 沈欺尘站在她身后,挡住了潮水般向前涌动的人群,说:“人声吵闹,或许是听错了。” “……”云水瑶什么都还没看清,视线便被他遮挡住,燕微雨和李逢舟这时应该不会来街上,她转回身,去看摊位上琳琅满目的首饰。 沈欺尘容色清淡,微微偏过头,长街尽头处,身着弟子服的少年人正费力朝着这边招手呼喊,可惜相隔太远,声音很快淹没在人群里。 沈欺尘心底翻涌着不虞,面无表情地望过去,盯着陈靖安涨红的脸色,眼底划过一抹很淡的轻哂。 讨厌他?不,他根本不值得被讨厌。 摊位上的首饰比不得店里精巧,云水瑶挑中一支金鱼流苏发簪,捏起来仔细看了看,顶部嵌了一颗宝珠,翠绿鎏金的金鱼尾巴在太阳底下闪烁着金光。 她喜欢所有亮晶晶、会发光的东西,迫不及待往头上比了比,高兴地晃了晃脑袋,流苏哗啦哗啦的轻响。她面向沈欺尘,问他:“好看吗?” 沈欺尘视线转回来,看向她时,又回到了温柔乖巧的样子。 他看了眼发簪,又看她笑得兴奋的脸,睫毛颤了颤,真诚地说:“好看。” 发簪随她的动作歪了些许,沈欺尘伸手替她扶正了,他想说什么,余光却先瞥见远处飞快闪过一点寒芒,忽然间变了神色。 “姐姐,别动。”电光火石间,一支长箭“嗖”地破空而来,眨眼间已经到云水瑶身后。他飞快揽住云水瑶肩膀,调转两人方向,挡在她身前。 箭头擦过云水瑶发丝,金鱼流苏簪掉在地上,鱼尾碎成了两半。 沈欺尘手臂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痕,长箭无力地钉在地面缝隙里,短暂的沉寂过后,周围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叫喊声,顿作鸟兽四散。 云水瑶立刻朝箭飞来的方向望去,在一座高楼上又见到那抹绯红的身影,转瞬即逝。 “箭是冲我来的,连累你了,抱歉。”沈欺尘捡起摔碎的簪子,向摊主付了银钱,给她买过一对新的。 云水瑶收下簪子,看着他手上的伤,犹豫了会:“其实你有没有发现有人在监视你,是个穿红衣服……” 沈欺尘平静道:“我知道。” 云水瑶愣了愣:“……你一直都知道?” 沈欺尘没否认。 云水瑶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问。 突如其来的变故,街上人已散了大半,他受了伤,要尽快回去处理。 离开时,沈欺尘踩过地上的箭矢,面上没有表情,浅色的眼淡漠如雪。 差点忘了,离开洛阳前,他还有件事要先解决。 *** 月挂柳梢头。 已是二更天了。 茶楼东临洛水河而建,此时已然人满为患,客人们来自五湖四海,口音混杂。一楼大厅升降台上坐了位盲女,浑身遮得严严实实,正蒙着眼弹琵琶曲,美妙的乐声一出,台下吵嚷的客人自觉安静了下来。 沈欺尘掀帘入内,半点不为这悠扬的琵琶声停留,兀自上了二楼。 走到尽头,雅间里灯烛亮着,屋门却紧闭。 他抬手敲了三下门。 屋里很快传出一道女声,迟疑地问:“谁?” 沈欺尘不答,又敲了三下门。 屋里静了片晌,有脚步声响起,紧接着,门“吱呀”开了条缝,露出一张略带稚气的脸,正是昭乐的随身丫鬟。待她看清门外是谁,表情即刻怔愣住了,愕然道:“世、世子……” 沈欺尘并不惊讶她认识自己,浅色的眼眸静静望着她,温和一笑:“你挡路了,能让我进去吗?” “这……”丫鬟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她神色无措,支支吾吾半天,直到屋里又响起另一道不耐烦的声音:“让你去开个门就磨蹭半天,到底谁在外面!” “公主,是……”不等丫鬟把话说完,昭乐便上前来将门彻底推开,她看见沈欺尘,面上划过一瞬的惊慌,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冷声问:“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当然是来找你啊。”沈欺尘漂亮的眼睛弯了起来,看起来格外的纯良无害。 他兀自进了雅间,昭乐来不及阻拦,雅间里除她之外,还有两位着石青道袍的青年,细看之下,眉眼竟有几分肖似薛珩。 见沈欺尘进来,两人不知他是谁,面面相觑,手里还握着酒杯,问道:“公主……这位是?” “滚!”昭乐骤然间变了脸,她向来阴晴不定,脾气像火药一点就炸。两人被这一声响亮的“滚”吓得杯中酒液全都洒了出去,连忙起身,一刻不敢多留。 丫鬟也退出雅间,关上门,在屋外守着。 “公主这么生气做什么,吓跑了他们,以后可找不到比这更像的了。”沈欺尘就这样在她眼前走到桌边坐下,习惯性地想倒杯茶,可他嫌弃这些杯子都脏了,便没有去碰。 昭乐眼睛死死盯住他的脸,隐秘的心事被窥视,她胸腔不住地起伏,强压下心中那不断上涌翻搅的不虞和怒火,甚至是杀意,咬牙切齿:“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你恨我。”沈欺尘抬眸迎着她怨毒的眼神,他却忽然发出了一声笑,就好像听到了一个滑稽的笑话。 他轻声说:“你到底在恨我什么呢。” 昭乐痛声疾呼:“你知道,你都知道!” 昭乐刚出生不久,她的母后就去世了,临终前将她托付给薛珩,要他好好照顾这个妹妹。 可头几年薛珩刚登基,一心忙于政事,从未亲自来看过她一眼。他是个好皇帝,但不是个好兄长。 直到她八岁生辰那年,薛珩见了她却认不出她,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还有一个妹妹。他终于担起兄长的责任,尽力弥补昭乐。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沈欺尘出现了。 薛珩念及旧情,对宣平侯一家颇多照顾。沈欺尘才五岁,经常被召入宫,由薛珩亲自教导。 每次他来,昭乐就会被薛珩刻意冷落在一旁,薛珩宁愿关心一个外人,也不肯多看自己亲生妹妹一眼,这么多年从来如是,叫她怎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能不恨。 昭乐盯着他的脸,冲他恨声哽咽:“都是因为你,如果你能去死的话……” 沈欺尘一动不动,静静地望着她,突然笑了。他说:“我已经死过很多次了。” 屋内的烛火太过明亮,将昭乐的神情照得一览无遗。 她泪眼婆娑,眼底包含的情绪太过复杂,有憎恨,也有嫉妒,甚至还有几分不甘。 凭什么,她样样都努力做到最好,可是在薛珩眼中,还是比不过他。 沈欺尘目光如水,漠然睨着她逐渐扭曲的脸,在这荒诞时刻里莫名生出了几分厌恶。 他既厌恶昭乐的愚蠢,也厌恶薛珩的冷漠。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敲开他们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稀碎的豆腐脑。 是了是了,这两兄妹的脑子好像天生就有问题。 沈欺尘不想再继续这种没有意义的话题,只问她:“今天街上放箭的人,是你?” 他的容色尚且算是平静,昭乐却在他的注视下浑身颤抖起来,矢口否认:“不、不是我……” 沈欺尘点点头,似乎是信了她的话:“不是你啊。” 他站起身,眉眼带着笑,在火光映衬下显得愈发柔和,像是天生的温柔。可是下一秒,他的面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语气凉薄:“不要因为现在是晚上,外面黑灯瞎火就开始睁眼说瞎话了。诚实一点不好吗,干嘛要撒谎惹人生气呢。” 昭乐往后退了一步,颤抖着摇头。 沈欺尘将匕首从腰间解下,他一直知道有人在暗中监视自己,并不止是昭乐。他们想杀他,却又不能真正杀了他,似乎以把他逼到绝境为乐,总是如此。 在这个世界,阶级是一部分人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人命卑微如草芥。 他原本不想理会这些,可是昭乐偏在今天出手,这让他觉得有点生气。 他给过警告的,为什么还要打扰他和云水瑶? 他要给她什么惩罚才好。 杀了她?不,这样太便宜她了。 他要好好地想一想。 他想起那支摔断的金鱼簪,顿时豁然开朗,抬手掷出匕首,插在昭乐的发髻上。昭乐身体抖了抖,接着便僵住了,她不敢再动,瞪大眼睛,看着他慢慢朝自己逼近。 “你恨我,想我去死,可我真的死了你又能得到什么,或者说,你在妄想什么?”沈欺尘嗓音温柔,薄唇翘起小小的微笑的弧度,一副人畜无害、纯善温良的面容,吐出的话语却直白地刺人,“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他会看上你这种货色吗?不,不会的,别妄想了,若他知晓你的心思,你猜他会有什么反应?我想应该是觉得恶心吧,再看到你的脸就像在饭里吃出蟑螂一样。” “这就是你一直苦苦执著的答案,现在满意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你不要再说了!”昭乐摇着头,状若癫狂,她不想再听他胡言乱语,蹲在地上涕泗横流,伸手去抓自己的头发。发髻松散了,薛珩送她的金簪也掉“当啷”掉在了地上。 沈欺尘垂眼看着她滑稽狼狈的模样,神色漠然,眼底有一点轻哂。 他用力踩过那支被她视若珍宝的金簪,推开门,在昭乐压抑过后突然爆发的痛哭声中,头也没回径直离开了茶楼。 此时外边夜已深沉,街道空无一人,再往前,道路一片浓郁的黑,仿佛没有尽头。 街间一道淡淡的人影,清寒的月光照他身上,肌肤莹白如玉。 沈欺尘面无表情,身体却在克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这全是恶意发泄后,灵魂得以短暂冲破束缚而带来的飘然感。 ——他知道自己兴奋的时候就会这样,越兴奋抖得越厉害,必须要做点什么压抑住。 可是他该做什么? 沈欺尘思索着,一路回到侯府,回过神时,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云水瑶的屋门前。在她面前,他可以放心地做自己。 “姐姐。”他轻轻敲了门。 屋里灯烛灭了,没有人回应。 他站在屋外等了片刻,纤长的眼睫如蝶翼轻颤,不再敲门,只轻声继续喊她:“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 云水瑶实在是忍无可忍。 刚睡着就被吵醒,她烦躁地抓了下头发,从被窝里爬起来开门,愤愤道:“大半夜不睡觉,你到底想——” “想吃糕点吗?”一双秋水般浅淡柔和的眼眸笑望着她,他声音清朗,从怀里掏出一袋荷花酥。 云水瑶看着他把油纸袋打开,甜腻的香气跟着飘了出来,她顿了顿,起床气消了大半:“……吃。” 夜色寒凉,微风吹拂过庭院中的花草,在月光下轻轻摇晃。 两人坐在屋顶上,云水瑶掰了半块荷花酥,吃完还是觉得困。她把另外半块放回油纸袋里,指尖触碰到他的手背,这时才发现他的手似乎在发抖,便说:“冷就回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 沈欺尘不动,微仰着头,眺望远处的夜空,遗憾地说:“天上很黑,什么都看不到。” 云水瑶睡眼朦胧,打了个哈欠:“那你等天亮之后就好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真是脑子抽风了,不然怎么会有觉不睡,半夜跑屋顶上来和他一起吹风。 头顶月亮的光芒似乎越来越盛,如似火焰,沈欺尘耳边翁鸣声不停,恍惚中,听到有许多道小小的声音在不断窃窃私语。他在这些声音中听见了自己的,他问道:“天还会亮吗。” 云水瑶困得不行,眼睛快睁不开了:“会亮的,会亮的,你现在回去睡一觉,保证睁眼天就亮了。” 夜色更深了,四下一片宁静,只有屋檐下挂着的铜铃随风轻响。 沈欺尘遥遥地望着天,忽觉肩头一沉,是云水瑶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姐姐。” 云水瑶没反应。 他把剩下的荷花酥装好,横抱起她,送她回房,轻轻放在柔软的床铺上,正要抽手离开。云水瑶无意识地翻身,鼻尖擦过他的手腕。 沈欺尘的手颤抖了下,感受到她微热的呼吸,轻得像片羽毛,扫在他腕间。 随着她的呼吸声,身体竟然神奇的慢慢平静下来。 他伫立不动,缓慢地眨了下眼,片晌后,为她盖好被子,悄声离开。 20. 雾隐迷踪(一) 天才蒙蒙亮,洛阳城外的站台便已忙碌起来。 几个身强力壮的工人合力搬起一箱辉石,悉数投入车头的炉膛中,有了能源供给,锅炉开始运作,几声低沉的嗡鸣过后,车头喷吐出一大股白烟。载客的车厢外一早便排起了长队,乘客们手持一次性的票引,按序等待上车。 出发去往长白山的地龙七日后才有班次,最快只能坐天鸟,天上飞总比地上跑要快,票价自然也翻了个倍。 宣平侯送几人上了飞艇,临别千言,百般不舍,最后也只是化为一声叹息,拍了拍沈欺尘肩膀,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千万照顾好自己。” 钟楼黄铜钟摆敲了六下,牵引绳应声松开,飞艇在一阵纯白的烟雾中缓慢升向高空。 侯夫人靠在宣平侯怀里,忍住泪意,挥手和几人告别。 地面上两道人影渐渐模糊,越来越小,直到缩小成一个黑点。 不知怎的,云水瑶突然就想起了苍霖和云月。 她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家,恐怕他们也会担心,不过找到苍溟后她很快就会回去,并不会在人界多待。 宣平侯花了大价钱,整辆飞艇上的乘客只有他们师徒四人,李逢舟惧高,静坐在船舱里闭目养神,燕微雨陪着他打坐调息。 “好困……”昨晚半夜被吵醒,今早天还没亮又得起床,云水瑶根本没睡多久,这会儿脑袋迷迷糊糊,困得直打哈欠。飞艇升到一定的高度之后便不再上升,风从船舱周围呼啸而过,她不怕冷,在甲板上吹了会风后倒是清醒了些。 飞艇穿梭在云层里,白云在四周漂浮,天空被朝阳染上了金灿灿的光芒。 离抵达长白山还有至少一整日的时间,云水瑶百无聊赖,无事可做,看会风景又发会呆,余光瞧见沈欺尘也在甲板上,她凑过去,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你在看什么?” 沈欺尘眼神垂下,俯瞰着整座洛阳城,白皙的侧脸被光照得如玉温润。耳畔风声呼啸不止,偌大一座纸醉金迷的洛阳城倒映在他眼瞳中,渐渐化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圆点。 过往的十七年犹如一场渺茫的前尘旧梦,在凛冽的寒风中悉数化为烟幽,随风消散,且往前去,他不必再回头。 “没什么。”沈欺尘敛眸,转头看向云水瑶,一身水绿色裙衫,梳着双髻,发上戴了金鱼簪,一左一右对称两支,鎏金鱼尾在光照下闪烁着光彩。他仿佛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纤长的睫羽动了一下,微笑说:“姐姐,很可爱。” 云水瑶唇角一弯,自矜道:“谢谢夸奖,我也这么觉得。”金鱼尾巴上的流苏随她动作间轻轻地晃。 小灰站在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心里直觉得费解。 它不过是偷懒多睡了一天觉而已,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背着它关系这么好了? …… 飞艇一路向北边行进,不多时便出了洛阳地界。 日头高照,按理说,晨雾也该散了,可飞艇越往前飞,天上的雾气反倒越浓。 燕微雨从船舱里出来,看他们两人都站在甲板上:“外面风大,你们别站着吹风了,到里面来坐吧。” 云水瑶方要应好,突然一阵剧风,吹得飞艇左右颠簸摇晃。她眼疾手快一手扶住围栏,一手拽住沈欺尘的衣袖,两人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还好我反应够快……你没事吧?” 沈欺尘摇了摇头,小灰惊魂未定,手脚并用吊在他衣领上,险些被风吹跑。 “你们赶紧进来。”燕微雨催促道。他眼皮没由来地跳了两下,待他们安全进了船舱后,四处查看了一圈。 风愈刮大,天上的雾却不见散,大雾几乎遮蔽住视野,四下皆是白茫茫一片,无法辨清方向,不便再继续前行。 他返身回到船舱里,对几人说:“前面雾太大了,恐怕要先找地方降落一会,等雾散了再走。” 浓雾难行,燕微雨在驾驶舱鼓捣半天,终于在附近找到一处空地得以降落。 荒山野岭,不见有人烟,待飞艇停稳后风声也歇止住,树都静止不动。 周围太安静了,连声虫鸣鸟叫也没有。 事出反常必有妖。 燕微雨眉头紧锁,不等他开口提醒,果然看见四周弥漫起浓重的白雾,如洪水般顷刻间淹没了飞艇。 “快站在一起,不要分散了!”他话音方才落下,白雾仿佛生出了触角,分成千丝万缕扭动着,竟然从缝隙中钻进了船舱。 【这什么东西啊……好恶心!】 白雾如冰凉的蛇信攀绕上小灰,紧紧缠着它,使他快要窒息了。沈欺尘将它解救出来,自己却被这雾缠上,束缚住手脚,浑身动弹不得,被拖拽着进入雾中。 “小心!”云水瑶忙伸出手,却只触碰到他一片雪白的衣角,又从指尖滑走。 白雾愈来愈浓,眨眼间便充满了船舱内部,李逢舟和燕微雨皆被隐没在雾中。 燕微雨道:“不好,快……别让这雾……” 他声音被浓雾吞噬,断断续续,仿佛隔了一层幕布,模糊不清。 云水瑶见状不妙,手指飞快翻飞结印,可不等到她出手时,雾却自行渐渐地淡去了。 过了会儿,雾已彻底散了,船舱里却只余她一人,还有呆坐在地板上的小灰。 想了想,她一把捞起小灰,往飞艇外走。 四周仍是雾蒙蒙的,能见度很低,却有一条石子小路突兀地出现在她眼前,蜿蜒不知通向何处。 【……这肯定有诈,你要小心一点。】沈欺尘不见了,小灰如今只能靠她去救人。可它说完又想起云水瑶听不见自己说话,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云水瑶轻拍了拍它的脑袋以示安慰,她当然看得出这里有古怪,不过越有古怪反倒令她更好奇。 沿着石子小路穿过迷雾,走到路尽头时,率先入眼的是一座石碑,清晰刻了“雾隐镇”三字。 跨过碑界,转眼间便到了黑夜。 小镇烟火气十足,街上游人如织,热闹非凡,街道两侧挂满了花色灯笼,灯火璀璨连成一片融融如海,恍如白昼。 乍看之下并无什么奇怪的地方,如果不是这些行人发色各异,且脑袋上全都顶着兽耳的话。 小灰讶异道:【这镇子上的人竟然全都是妖!】 进入小镇时,云水瑶便感受到了妖气。想来那白雾应该是和这里的妖有关了,只是她不太明白,这些妖拦他们的飞艇想做什么? 正思索间,不知从哪滚出来一只皮球,滚到她脚边,原地弹了三下。 云水瑶一动不动。 片刻后,街边走来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他捡起地上的皮球,抬头打量着云水瑶:“姐姐,你不是人。” “……”虽然他说的是实话,但为什么听起来有点像骂人。 小男孩等了会,见云水瑶不说话,便自作主张拉起她的手,走到角落里,偷偷摸摸从怀里掏出来一对猫耳给她:“姐姐,这里住的都是妖,你最好戴上这个再出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 云水瑶不清楚这些妖的底细,她也不太想给自己惹麻烦,接过猫耳戴上了:“谢谢。” “姐姐,你来这里是找人的吗?”小男孩仰起脸问她,眨巴着眼,一脸天真,“这些妖都喜欢恶作剧,经常捉弄过路的人类。我知道被抓来的人类都在哪里,跟我走吧。” 小灰急得喊破了音:【陷阱,绝对是陷阱,这也太明显了,傻子才会上当,你别信他!】 虽然小男孩演技拙劣,但云水瑶想着不该打击他的自信,于是她同意了:“好,你带路吧。” 小灰:【……】 小男孩顿时扬起一个灿烂的笑,骈指点出一道紫光落在身后的墙壁上。墙面荡开一阵水光波纹,他朝云水瑶伸出手:“姐姐,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云水瑶丝毫不疑有他,牵住他的手,从容穿墙而过。 小灰:【…………】 甫一穿过墙壁,云水瑶先闻到了一股腻人的甜香。 她站定,抬眼扫视一圈,见四周挂满了飘动的轻纱,暖光融融,气氛暧昧旖旎,客人们男男女女,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笑声不断。 ……总之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正经的地方。 “姐姐。”小男孩指着一楼中央的展示台,语气有几分急切,“你要找的人就在哪里。” 云水瑶转头望去。 只见升降展示台上摆了三个大铁笼,俱都用红布盖上了。 头上顶着一双狐耳的女人缓步走上台,拍了两下手,语调慷慨激昂:“各位客人,想必大家已经听到消息了,我们楼主近日新得了三只非常可爱的宠物!在家里养几只漂亮的宠物,不仅能排忧解闷,光是看着就很赏心悦目。我相信这三只可爱的宠物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还是按之前的规矩,价高者得!” 客人们被她夸张的语调钓足了胃口,放下酒杯齐刷刷地抬头望向台上。 狐妖依次揭开前两个笼子,里面关的居然是两位人类少女,手脚皆被铁链绑住了,瑟缩着身体,泫然欲泣。 有妖道:“好可爱!这两只是什么品种的,看起来好像受过虐待,怎么感觉很瘦?” 另一妖道:“瘦没关系,只要可爱就行了!放在家里好吃好喝的养着,过不了几天就会长肉了。” “我出五十两,我要买左边那只!” “一百两,两只全要了!” 底下议论纷纷,客人们已经迫不及待开始竞价。 狐妖却不急着成交:“各位请稍安勿躁,这儿可还有一只呢。” 最后一道红布落下,铁笼中关着的是位人类少年。 他微微抬着脸,乌发衬着雪肤,脖子被拴上了狗链,浓黑的发丝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极致的白与黑,仿佛一道招魂幡,让人无法移开眼。灯烛映照出他温和漂亮的面容,如清泉暖玉,皎然生光。 底下短暂的安静了一瞬,而后骤然沸腾。 “这只超可爱!我一定要买下他,我出一百两!” “我出三百两!” “八百两,他是我的!” 云水瑶没有被周围热烈讨论、兴致勃勃氛围影响,只远远看着铁笼。 ……真是好一个超可爱的宠物。 笼中少年淡然环视一周,在客人中发现了云水瑶的身影。 他眼神有几分出乎意料,望向她的眉眼潋滟如春水柔柔,唇角下的小痣随着微笑的弧度翘起,无声朝她比了口型: 姐姐,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