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怀送抱小郎君(女尊)》 1. 国公府春宴 《投怀送抱小郎君(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天气不过三月出头,冷风刺骨,寒意逼人,寻常人家女郎出门,尚且还要薄绒加身裹的厚厚的,更别说本就体弱的郎君,多是披肩斗篷都还穿戴着。 因幼年旧疾,梅辞同寻常儿郎比尚且还要弱三分,如今携着冷风不过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小腿便隐约有些僵硬难捱了。 身量刚长开没多少的小郎君,玲珑的耳侧被风晕的透红,挺拔的腰背柔软的脖颈,厚厚的素锦领口滚了雪白毛边,轻飘飘的碍着他脸侧,口鼻喘息还会带出一点薄薄的柔软雾气。 “公子慢些,辰起时还落了雨呢,当下路还滑,小心脚下。” 月白紧贴在梅辞身后轻声嘱托,肃着一张稚嫩面孔盯紧,唯恐石板路上哪块石头不长眼睛,冲撞着他家小主子。 “走了这么多年哪可能会摔?” 梅辞认真开口反驳,嗓音低哑水润,还带着点中气不足的气音,入耳却舒适,细细磨着人耳廓。 嘴上这么说,脚下却听劝的放慢了不少,目光所及抬起头来,不远处便是继父仇氏热闹的主院。 如今这个府内后院当家做主的人。 梅辞浅色的唇瓣轻抿,下意识的挺背垂眸,每一寸筋骨都跟着紧绷。 月白还在一旁低声抱怨着,念着早起他非要走的那么急,朝食都没来的及吃完。 “公子本来身子就弱,您还非要逞强…” “主君性子好,向来不拘着您请安规矩的,不过偶尔迟一次,公子偷个懒也无妨,说不定两个人之间还能更亲近些…” 月白性子简单,向来不懂弯弯绕绕,只觉得主君对公子大方,作为继父来说实在挑不出过错。 公子却颇有些冷淡,以至于这么多年下去,两父子之间也隐约有些疏离。 梅辞垂首盯着足尖沉默,挺拔的鼻尖一侧晕着颗淡红的小痣,很快的引着人向上看过去。 小郎君下巴清瘦,鸦羽般的睫毛搭在眼下轻颤着。 “快走吧…”梅辞温声打断他的话。 年纪尚小的时候,他也不是没做过父子亲近的美梦。 爹爹难产早逝时他不过孩童年纪,夜夜惊悸哭求无一日安眠,直到母亲续弦仇氏入门,才终于有人重新抱起他哄睡。 他被人亲亲密密抱在怀里温声细语,便也对他满心眷恋仰慕。 只是越长越大,幼弟出生,一次又一次的隐晦碰壁让梅辞逐渐清楚,仇氏大抵也并不想费心养育一个别人的儿子。 他们如今体面相处便很好。 —— 一行人依旧如同往常,规规矩矩的入了院给主君请安,梅辞也被众仆从热热闹闹的招呼进主君的偏厅内伺候。 一群人熙熙攘攘的端茶递水呈上精细糕点,仿佛真的把他当作府内最尊贵的小主子。 梅辞端坐在座位上,修剪整齐的指甲陷进柔软的指腹,人心下有一点轻微的焦躁难忍。 端坐在主位上的仇锦面庞微圆样貌温润,笑盈盈的看着他嘱托。 “天这么冷还来看我,也就你乖顺,像你弟弟,且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辰去。” “可用过朝食了?院子里有什么短缺的也记得开口,儿郎不比女娘,可受不得苦处。” 男人虽上了年岁,嗓音却依旧清冽,如清泉一般,入耳妥帖温柔。 “才刚用过,东西也刚添置完全,父亲不必忧心。” 梅辞一一认真答了,只不过话音刚落便是闷闷的几声咳,梅辞面上涨红一点,侧过脸微避,清澈的眼下蒙上水雾。 众人也早就习惯他的病弱,继续闲话家谈着,偶尔流露几声笑语,气氛融洽而和谐。 但到底不是亲父子。 交谈终于结束,梅辞撑着点精神走出门来,脸上飘着的最后一点温和也散了个干净。 仇氏入门以来其实从未苛待过他,梅辞自觉吃得饱穿的暖,甚至断断续续还存了不少的小金库,不至于如话本子里写的那般艰难求生。 但心却也不免高高吊起。 幼时勉强还有印象的哥哥嬷嬷们早都没了踪影,如今偌大的府邸除了自己那一方小院,他全然不熟悉,没有一个长辈能引着他继续向前。 栖身之地比起家,有时候更像是一座空荡荡的牢笼。 今年他也已经十九岁了,梅辞默不作声的捏紧袖口的衣料。 他虽然不太懂,但也清楚这个年纪好像已经过了儿郎最好议亲的年纪,继父也从来没同他提及过。 薄面皮的小郎君沉默寡言着不曾主动开口,却也不免因此忧心。 以至于近来吃不好睡不好,被药喂的下巴又瘦了一小圈。 —— 回去路上不急着赶路,梅辞和月白慢吞吞的走回去,刚进院子小郎君便卸了心力,白着唇病恹恹的说饿了。 月白自是无有不依,一边把人塞进暖呼呼的室内,一边往小厨房跑去。 “公子稍等!灶上应该温了甜粥的。” 院子不算小,洒扫伺候的小侍老仆也有不少,整个院子却依旧寂静,只偶尔月白几声叫嚷,能衬得院里热闹几分。 梅辞坐在火盆边上呆了许久,又并一碗热乎乎的甜粥下肚,整个人才仿佛活过来,有了点这个年纪的鲜活劲,双手捧着粥碗依旧放回原处。 吃罢上榻,裹进锦被里又睡过一遭,便又被叫起身来喝药。 梅辞皱着眉头别过脸去做准备,同样的味觉折磨,几乎日日都有。 月白一手拿碗一手递上甜梅子,嘴巴叽叽喳喳的就没停过。 从刚才院里飞来了一只鸟雀,说到偏院里新接回来的卫侧侍又闹了起来,东西都砸了大半,还有主君下午又差人,送来许多新衣裳和好东西。 若是寻常物件也就算了,今日却有一盒子玉冠头簪。 “我还是按公子往日吩咐的,记录以后都收进小库房里了。” 月白跟着梅辞学过字,虽不算端正,日常写几个却很够用。 梅辞听罢难得撑起精神,心下有所挂念:“只送了东西?有没有信?” 月白摇头:“没…” 梅辞难掩失落,重新躺回榻上看向手里的话本。 梅家家底单薄,在母亲之前也只不过普通百姓,如今母亲做了官,每月俸禄富裕度日尚可,挥霍却没可能。 珠宝钱财,多是姑姑的手笔了… 脑海中劲装女子的爽朗笑容一闪而过。 可太久未见,梅辞也早就不记得她的样子了。 —— 又过了些日子,等天气明显回暖不少,在府内困了小半个冬季的人们也热络起来,就连街道上叫卖的商贩都 2. 婚配 《投怀送抱小郎君(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宴还未开,入了府门便有伶俐的小侍引着众人向前去,梅辞也在这时才刚知道,原来今日不仅邀了儿郎,前厅也备了几桌女君的席面。 “大多都是二小姐的至交好友,听闻了热闹凑过来玩闹的,府上主君也早早叮嘱过小姐规矩,所以公子们也不必担忧,尽兴而归才好。” 小侍引路开口道,带着仇锦一行人穿梭在府内石阶上,长长的廊道向远方伸去,两侧景物也多新奇精致,让人瞧得眼花缭乱。 毕竟男女有别,即使这宴本来就有一层挑选儿郎的潜在意思,也断然不会放到明面上来讲。 梅辞没料到,听罢却也没什么反应,他因病养在府里,从小到大除了自家的奴仆,拢共也没见过几次陌生女郎的面,对于男女之间的避讳还只停留在话本上,没什么实感。 他只错步跟在父亲身后,漂亮的眸子有些空茫,身形却格外抓人眼球,一路走来引了不少人的关注。 —— “萧主君设的席面,我们自然是信得过。”仇锦温声应下,虽然身份在众多伯候爵府内毫不起眼,但起码修养品行皆有,也算是被教养的好。 男子眸子微弯,一边行走一边时刻注意着身后两个孩子的动向,尤其病弱些的梅辞,他瞧得比亲子还勤快一些。 这表现落在其他人眼里,自然引来不少暗暗称赞… 最边上的梅岑这时候却顾不得吃味了,他听了小侍的提醒,双眼亮着不着痕迹的侧身,隐约朝着前院的方向看过去。 高门贵族家大业大,人多事便也多,再尊贵体面的人家,也免不得托生出不成器的子女。 梅岑自从懂事以来就在父亲那儿听了许多隐秘事,所以他也清楚,国公府内如今最金贵的并不是酒囊饭袋浇出来的大小姐,而是嫡二小姐被寄予厚望。 不仅饱读诗书文采斐然,就连好友也多是女郎年轻一辈里的翘楚,陛下还亲口赞过她。 更别说一向眼高于顶的晋王姜枕烛都同她姐妹相称。 那可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妹妹,平叛时亲手将皇姐送上帝位的杀神。 如此种种,何愁以后前程? 更别说本来便有国公府诺大的家业做底。 —— 梅岑抿紧了唇眼下炙热,心口也砰砰砰的越跳越快,脚步走的急了些,险些就要越过父亲去。 被仇锦肃着脸凶狠的盯过才醒过神,白着脸匆忙后退,憋着气走到梅辞一侧去跟着。 梅辞浑然没注意到身旁的交锋。自然也料不到梅岑肚子里的弯弯绕绕,他毕竟许久未出府门,如今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心下还有一点即将面对生人的惴惴不安。 他们来的不算晚,比他们更早到的门户却也有不少,刚走近了便隐约能听见一点交谈的笑语。 出来站在湖边廊下赏景的两位主君最先注意到他们那边的动静,站直的那位着一身天水碧的外衫握着折扇,内里倚栏的则是还裹着月白的薄裘披风。 陈幸垂眸懒洋洋的往湖里散着鱼食,一边瞧着锦鲤争先恐后的在水面上蹦跶,一边又怕冷一般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他刚闻声回头瞧见仇锦,便率先被男子身后清凌凌的俊秀少年晃了下眼睛。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从没见过?” 男人开口面上疑惑,眼睛不由自主的在梅辞身上又落了落。 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也能看出来那孩子是个多么俊秀引人的郎君坯子。 身量端正面上懵懂,腰肢也细,这般模样的郎君,怕是全都城都翻不出几个。 但凡以往出府露过面,早该家喻户晓人人皆知了才对。 若要是被哪家轻浮些的女郎瞧见了,怕不是一刻也等不及,只凭这面上的颜色便早早定下,只等人及冠便急着把人娶进门去。 “还能是谁?仇锦白得的大儿子呗,早听说他性子软,商户之子留下的孩子也自己养着,也不怕一颗心掏出去,最后喂一个白眼狼出来。” 身边好友程青语冷声开口,眼下蒙上一层冰霜一般冷冽。 “据说还是嫡长子,从小身子不好,便也一直砸银子金贵养着,唯恐那儿出了错漏,惹的妻主厌弃。” “主君做成这样,还没得给人当侍子痛快!” 又想到伤心事,男人拎着折扇背过身不再去看,话里却全是压不下的怨怼,眼眶肉眼可见的蒙上红晕。 陈幸刚才确实生起些念头,听罢他的话却也立马干脆利落的泄了心思。 商户子的身份还是其次,身体病弱于男子来说却是大忌,做侍也就罢了,若要正经婚配,当属身体强健的才最好。 “好了,你也消消气,仇锦毕竟母家势薄,不过只是最末流小官之子,读再多书到妻家也无用,自然要委曲求全才能过的下去。” “你母亲如今可是你妻主的顶头上司,有她给你撑着,还怕妻主生出熊心豹子胆,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你?” “她敢?!” 不过细细宽慰两句,再侧头男人便已然落了泪,带着点鼻音喊出声来,话音落下又狼狈的侧头躲过去,抬手拭掉脸颊温热。 程青语身姿挺拔僵硬站着,十几年时光下去,也早已生育了俩儿一女,如今他显然不如年轻时招人喜爱。 “我自是不怕,只不过…” 只不过依旧难免伤心罢了。 男子无言哑声哽咽着,睫毛扑簌簌的颤。 年轻鲜嫩的时候,妻主也不是没有对他一往情深过。 他还记得自己孕有第一子的时候,迫于长辈压力为她纳了第一房侧侍,自己躲在屋子里偷偷哭… 傍晚她下值回府,连夜便遣了人,还跟家主主君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末了一碗茶都来不及用,便先赶回来把他揽进怀里哄… 同他说一生一世,都只要,只疼他一个。 只不过如今誓言依旧,妻主却早已冷淡,注意力放在了更年轻的新人身上。 甚至还趁他出府礼佛之际,偷偷要了那贱人的身子。 即使她后来求着他悔过,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母亲也私下里教训过她,可裂痕种下便难以愈合。 程青语索性把那小侍塞进她的院子,全然不再管她的事了。 “罢了,随她去,我自有自己的逍遥日子过,绝不在她身上浪费心力了。” 程青语尾音落下难掩落寞,陈幸靠近伸手抚上他后心轻声安抚着。 他运气好,妻主虽也有侍子,却一向敬重他,后院之事从未插手过,但同为男子,他自然理解他的苦楚。 他们俩母家势均力敌,从小便是好友,嫁人后到如今却已是天差地别。 婚配与男子而言,不亚于一场豪赌。 —— 另一侧的仇锦也熟稔的同人攀谈起来,他八面玲珑又出手阔绰,虽家室底子差些,与场内不少官眷的关系却不错。 所以即使是权贵满院子的国公府里,仇锦也不至于无所适从,反而长袖善舞,同谁都能聊上两句。 梅辞被带着最先去问候了国公府的主君,又跟着梅岑一起断断续续的见了许多陌生面孔。 梅岑远比他要活泼讨人喜欢些,梅辞见了许多双眼睛,整个人一直高度集中着精神,没多久便累了。 再开口问好时甚至带出了细细的闷咳。 他能感觉到周围打量过来的目光,不管是善是恶,数量都多到让人难以适从。 偶尔还能 3. 错认 《投怀送抱小郎君(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梅辞说的真心实意,忍不住又仔细看了看面前人的面孔。 少年昂首身材挺拔,贴身的衣裳修饰出身段,洒脱又恣意,言行举止透着不加掩饰的豪爽,全然不顾及自己儿郎的身份,会因此惹出什么流言风雨。 装扮如此还能出现在国公府的春宴上,又有恃无恐,那便是身份足够贵重。 家族地位与国公府相较,绝不会低到哪儿里去。 “白守棠,我的名字,你呢?” 少年又站近一点,梅辞白着脸无意识的后退,眼下尚且惊恐未定。 于是白守棠脚下微顿,皱着眉没再向前靠过去。 毕竟出门前爹爹细细嘱托过他许多次,都城内的男子不比西北,大多娇养,本就体弱胆子小,要他守礼知分寸,若他闯祸,大姐肯定又要揍他。 但白守棠这些日子以来见过许许多多贵子,连宫里的帝卿也见过几位,面前这个最好看的,也是最怕他的。 自己甚至鞭子都没带,也不会吃了他。 白守棠心下不爽,又联想到刚才那几人对自己学武若有似无的嘲讽,小郎君绷着脸,面色隐约沉下去,抱胸扭头,不再准备看他。 “抱歉,我叫梅辞,我…我刚才将你错认成女郎了…” 梅辞急迫开口,声音低哑温和,主动离他更近几步解释道。 “所以才有些怕…” 他嗓音有些不自知的抖,显然并不是骗人的。 若放在平时,就算是女郎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只是刚才才被口无遮拦的梅岑恐吓,转头便瞧见一身女郎装扮的人站在自己身后。 梅辞细细喘息着,身上已经出了薄汗。 姓白,这个姓氏在都城并不多见,他隐约仿佛听过,却记不起是哪位大人物了。 “女郎有什么好怕的?” 白守棠转过头来真心质疑,对上他那张好看到出众的脸又沉默下来。 这张脸,也确实容易招惹女人。 “就是因为你怕,所以她们才敢欺负你,若你身后有靠山,或者自己有武力傍身,她们自然便知趣,或者来一个打一个就是了。” 惊天骇俗的话,他甚至都没压下音量,白守棠嗓音平淡的陈述,仿佛这是最简单不过的事。 梅辞眼睛微微睁圆,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抚上栏杆,即使生为男子,也仿佛毫无桎梏一般。 “我身子有些弱,好像学不了武…”梅辞犹豫道。 “弱才要学,不与人动手身体强健也是好的,否则如同你这般,怕是被人追着,跑不出三步就要跌…” 白守棠的眼睛在他身上上下扫视,目光总忍不住落在他的眼睛上。 他回来这么久,显少看见这么干净漂亮的。 仿佛被人说的一无是处,梅辞有些尴尬的原地磨蹭两步,也没什么能反驳的。 心下却也有微弱的意动,毕竟他从小到大吃过许多苦药了,身子却依旧没什么改善。 学武会有用吗? “守棠!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人未至声先到,梅辞抬眼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的小郎君们四五个一窝蜂的齐齐涌过来,站在最前面的那位面色发白样貌端庄秀气,带着显而易见的一点殷勤示好。 身后几个年纪小的错开半步站在他身后,也一个个的好似鹌鹑一般缩着。 “萧大公子…”梅辞首先垂首行礼默默安静,毕竟只最前面的萧桑刚才他有过一面之缘,其余的一个也认不出。 索性也无人在意他。 萧桑对着他匆匆颔首略过,视线立刻聚焦回白守棠的身上。 他不过回院子换了身衣裳的空档,转头便有蠢货惹恼了人,府内又大,他漫无目的四处找了许久才把人找到,现在胸口心跳还飞快,气都还没喘匀。 白家如今是天子重臣,荡平叛首端阳王之余又掌兵权,根基浅只效忠圣上最得看重,如今母女两人都任要职,且新封了候,寻常人巴结都来不及,那几个蠢货到底是有几个脑袋,竟还敢拿其唯一幼子的未婚妻主来取笑。 况且还只是一些扑风捉影,并无赐婚的流言。 “守棠,你还好吗?我刚听了他们的转述,你放心!那几个言行无状的已被我赶出府门去,回家定也少不了一顿教训,你别气,也别理会他们,都是些小门小户,开口也上不了台面做不得数…” 萧桑颇有些无措的解释着,唯恐他因此对自家生出怨怼。 毕竟白家只他一子,上头两个姐姐连着母亲都很纵容娇惯,不然也不会由着他性子做自己,这般年纪还没个定性。 自己也到了年纪,父亲早在一年前便给他准备议亲,前些日子刚与他透过一点口风,想与白家结亲将他嫁于白家二女白守垚 这自然是好的姻缘,所以萧桑更不想因为几个叫不上名号的蠢人,而先得罪了未来妻主的亲弟。 毕竟白家坦途,想与她家结亲的人家怕是早早踏破了门槛。 一想到这儿,萧桑脸色更白了些,揪着手里的帕子有些焦躁。 一边真小门小户的梅辞无言又退了退,有些想从一边先溜出去,却被白守棠一眼看到,伸手拽了一把,带的梅辞后退踉跄,差点就要跌到地上,被人提着胳膊才勉强稳住。 梅辞狼狈站好,顿时闯进许多人眼睛里去。 “他们说的也没错,我确实不讨女郎喜欢,我离开,只是不喜欢他们话只说一半的磨蹭,不过是觉得我配不上林青朗罢了,有什么不能大大方方说出来的?” 白守棠皱紧了眉头:“他们觉得我不配,我还觉得林青郎配不上本公子呢,不过一纨绔,怕是连我一鞭子都接不下。” 他自顾自的开口,根本不把他们的诋毁往心里去。 “不用管他们,桑哥哥你有没有吃的?我有些饿了。” 白守棠放缓了语气,对萧桑本人并没有意见。 相反,他回都城以来,萧桑已算得上是他勉强能说上几句话的朋友。 只不过太多人眼睛里不干净,透着他看向他身后的永宁候府。 白守棠不喜欢。 待了这么久,还是身边这个陌生郎君,看向他时 4. 不是好人 《投怀送抱小郎君(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白守棠远比梅辞想象的还要恣意,他们初见,不过才说了两句话,男人便直接将他拐走,一行人一块去了萧桑的小花园里。 园内不算大,修建的却考究精致,内里流水亭台样样不少,一看便耗费了不少功夫。 萧桑差人准备了点心热茶摆在园内亭下,引他们去看园外和暖房里的奇花异草,均是萧桑喜欢,二姐替他四处寻来的。 他与二姐萧瑾安是一母同胞,从小关系便亲近。 —— “栗粉糕,茯苓饼,玫瑰香糕,还有这最紧俏的松子百合酥,喝的有蜜水和紫苏饮子,自己喜欢什么自己来取。” 好几人散开去瞧新生的花苞了,萧桑一一扬声介绍着,最先把摆盘漂亮的松子百合酥摆在梅辞面前去。 “最近江南岸新出的点心,我早早唤他们排队买来的,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多谢。”梅辞唇角微勾,即使久居内院,也听说过江南岸的名头,据说因点心精致漂亮而很受都城儿郎的喜爱。 只不过他身子不好,仇锦一向很少许他用府外的吃食,梅岑倒是喜欢。 一边的白守棠毫不客气,早早就捏着点心塞了大半在嘴里,两口一个吃的很快,直到把自己喂了个半饱才放慢动作。 梅辞却是嗓子细动作慢,又有些顾忌碎屑不雅,一个还没全塞进肚子,就已经断断续续用了一半蜜水。 “你这般的要是养在我家,怕是要被饿死了…”白守棠瞧着梅辞慢吞吞的动作感叹道。 毕竟他二姐可以用一刻钟的功夫吃完一整个肘子。 梅辞耳根晕了红,闻言也只是笑笑,又默默饮了口茶水往下顺。 一行人都在七嘴八舌聊着天,直到不久后有小侍进来通禀,打破了喧闹氛围。 —— “公子,二小姐在西角门等着呢,说是给您带了支银镀宝石花簪。” 小侍笑着开口道,话落又走近了些,在萧桑耳边低声加了一句。 “小姐说是,白家二小姐也在呢…” 萧桑听罢便手腕微晃,蜜水溢出不少到桌子上。 “还不出去。”他低声嗔道,把人撵走便自顾自紧张起来。 之前相看其实已见过一面,不过男子嫁娶,未来妻主便是天地,一面总是不够的。 他明白二姐是疼他,可这么明晃晃的会见外女他也不敢,不过今日人多做宴,于规矩来说便也没那么严苛。 萧桑心下便有所意动。 直到身边明显有人对他二姐有意,话里话外的想同他一起过去瞧瞧。 有人做了出头鸟,便有更多的人逐渐附和,毕竟萧二小姐的名头实在响亮,都是久处闺阁的儿郎,下一次有机会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何况宴上一群人瞧一眼罢了,被长辈发现了也能说是不小心撞上,有那么多人见证呢,不会出什么乱子。 梅辞听着他们一句一合说些,脸上表情已经有些愣了,他觉得有些不对,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反驳。 若放在平日里,萧桑自然不会放任这种没规矩的行径,可事情落在自己身上便自觉宽松,毕竟他也心头难忍,很想过去瞧一瞧。 于是索性便咬唇应下了,红着耳根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出园门去。 梅辞原地坐着并不打算一起,直到被白守棠拎着胳膊直接拽起来。 “没见过你才怕,多见几个你就能发现,女郎也不过如此,不也是两个胳膊两只眼睛,你踹她一脚她也要疼。” 白守棠一边向前一边开口道。 “可是我…”梅辞还要急着找理由,嘴却笨拙,结果出了门顺着走廊踏出不远,一转弯便在角门处对上两位风格各异的女郎们。 梅辞匆匆低头,就连对面穿的什么衣裳都没来得及看清楚。 一行小郎君们停下脚步面上染红,一连串的开口唤人,一时间声调各异。 梅辞心下慌乱,是被白守棠生生拽住才没逃跑。 昨天的时候他还连府门都没怎么出过呢,如今便已经被人迫着会见女郎了。 “黑衣服笨笨的的是我二姐,另一位笑着的是萧桑他二姐” 白守棠贴着他开口提醒,眼看着梅辞耳垂已然红透了。 不过见生人就这个模样,以后成了亲,还不知道怎么被妻家嗟磨。 “开口叫人。”白守棠撞了撞他的肩膀。 梅辞才慢半拍一般赶忙开口:“见过白二小姐,萧二小姐…” 低低哑哑的声响藏匿着,并不怎么惹人注意。 —— 一身绯衣的萧瑾安率先把簪子塞到弟弟手心里,又同萧桑说了几句家常话,才哄着人定下心神小心抬头,耳垂晕红的对上他身侧白守垚的脸。 女郎一身黑衣带着点迫人的凌厉,相貌出众,相比于当初当着长辈们的匆匆冷淡的第一面,看向他时勾唇浅笑,刻意柔了棱角。 “萧三公子,好久不见,一点薄礼。”她像是很少说这种弯弯绕绕的话,开口有些笨拙,一枚玲珑玉扣通过姐姐的手转移到他手心里。 萧桑轻声应下便行礼后退,颇有些狼狈的躲远了些,儿郎的羞怯肉眼可见。 白守棠却没有要回去的意思,拽着梅辞从人群里上前两步,脆生生的叫了声二姐。 “回家别忘了给我带千味楼的肘子,大姐应了我的。”他绷着脸连声叮嘱着,就怕她给忘了。 梅辞毫无准备的受惊抬眼,便直直跟稍远处树荫下的第三位女郎对上了视线。 她躲得靠后隐匿进阴影,以至于不站的近些都发现不了。 梅辞心头一跳,女人的衣裳比之面上两位更繁复贵重,只瞧一眼就能感受到严厉威慑,更可况她还冷着一张脸,眼皮轻抬看过来时毫无温度,梅辞只觉得连脊背都仿佛爬过寒芒一般。 于是再顾不得礼数规矩,梅辞白着脸垂首,匆匆抓着白守棠的胳膊躲到他身后去。 萧瑾安瞧着困惑,顺着他视线转过头才恍然大悟,随即便笑的爽朗,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阿枕,你可将人吓着了…”她一边笑一边回头,直对上姜枕烛皱眉更冷的面色。 姜枕烛视线虚虚在人群中落下,只还瞧得见那男子隐约露出来的一点黑发。 莫名其妙。 她心下不爽,又连着盯人盯了许久,直 5. 遇险 《投怀送抱小郎君(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几乎是这边席面刚撤,便有小侍过来梅辞这边请人了。 白守棠虽喜欢他,却也不能强留,只两个人约定了下次再见。 “改天我递帖子给你,让你瞧瞧我的宝贝鞭子,我及冠那年大姐亲手给我做的。”白守棠下巴微抬着开口道。 “好。”梅辞笑着颔首应下,因刚才被人哄着饮了口果酒,面上还浮着薄薄的一点晕红,熏的他脸热。 梅辞不自知的抿了抿微甜的唇角,还记得那味道。 随着小侍一路走回去,到了末席却没瞧见父君和弟弟的影子。 前面引路的小侍也停步左右张望两下,面露一点困惑。 “我在这儿等一会就好,你有事就去忙。”梅辞看出他的窘迫,适时开口道。 “多谢公子,那您廊侧稍后,梅主君可能是去跟主子告别去了。” 小侍如释重负般抬脸朝他扬起一抹笑,行礼后转头便扎进忙碌的人堆里。 梅辞长长呼出一口气,只觉小腿酸软肩背疲惫,暗衬自己好像真的有些太弱了,又自顾自的往角落里站了站,脑后的白玉冠温润柔和泛着光,簪头的梅花也做工精巧细致,让人能在人群中也一眼就瞧中。 —— “公子可是在等人吗?在下可以带公子过去。” 梅辞再听见动静时转过头来,便直接对上另一个小侍的面孔。 鼻尖挺翘,生有一双微弯的笑眼,正微微仰头恭恭敬敬的朝他看过来。 “我在等父君回来,你知道现在梅主君所在何处吗?”梅辞开口询问,想着他若不知,自己便再站一会儿。 “正巧刚才瞧见了,梅主君在花厅与我们家主子辞别,三公子也在呢,公子要过去一起吗?” 当然该去一趟感谢招待。 梅辞听罢礼貌颔首:“那麻烦你了。” “公子不必客气,这些都是小的应该做的。” 小侍莞尔笑起来,眼睛弯弯嘴角上扬,颇有些清秀可人的神态 梅辞跟在他身后往花厅走去,偶尔路上会路过什么特别的景物,小侍还会简单给他介绍一二,言辞有物口齿清晰。 “你是有读过书是吗?”梅辞开口问道。 小侍脚下未停,再开口时声调却低了许多,隐约有些伤怀:“家里富裕时娘亲给请过老师授课,不过也不太认得几个字…” 梅辞也没想到随口一问还戳到了对方伤心事,立马懊恼的闭上了嘴低声道歉:“实在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没关系,公子不必自责,花厅有些距离,大概还要再拐三个弯就到了。” 小侍嘴甜话多,梅辞应着,一路上还听他讲了几段趣事,以至于七拐八拐的又穿过几处角门,梅辞便完全不认得了。 陌生的环境令梅辞感到一丝不安和戒备。 索性窄窄的石板路终于结束,最后一处角门踏过去,面前便豁然开朗。 又是大面积的湖水造景,修饰出或平直或婉转的路径。 与不久前相似的湖边让梅辞不安的心勉强平稳下,但他下意识左右瞧了瞧,才发现周围几乎空无一人,眉心便依旧蹙着不曾舒展。 “走了许久了,还没到花厅吗?” 梅辞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面前的小侍却闭了嘴,没有再开口回应他。 与此同时,迎面却走来一位身着利落劲装的女使。 女人面色沉静,额边有一道陈年留疤映在树影下,她恭敬低头走着,梅辞心头却依旧擂鼓一般跳起来。 几乎快要迎面相撞的时候,梅辞终于猛的停下脚步,并且毫不犹豫的转身往来路跑去。 种种不对劲汇聚成令人心惊的恐惧,梅辞甚至不敢细想,他气单力薄,只勉强跑离几步,妄想着自己能快一点,立刻回到人多安全的地方。 却又在下一秒被人抓紧手臂禁锢着拉扯回去,力气大的仿佛要捏碎他的骨头。 “唔…”梅辞痛的闷哼,惊慌回头望过去,便瞧见紧紧抓着他的女使几乎是紧贴着他,梅辞甚至错觉自己能感受到她喷洒在颈侧的呼吸。 梅辞眼眶瞬间便红透了,惊惧的眼泪滚珠一般啪嗒啪嗒落下。 “你…放开我!你们是谁?!”他急切开口挣扎道。 无人在意一个娇养公子的质问,冷脸站着的小侍甚至懒得再把目光放到他身上,刚才巧笑讨好的人仿佛从未存在过。 —— “是这个?确定没抓错?” 拎着梅辞的女人皱眉哑声质问,巡视一般的双眼从梅辞全身一寸寸的刮过去,惊得未出阁的小郎君双目瞪圆,立刻张口就要喊叫。 “来人——唔!唔唔…” 即使周围没有人,女人也还是伸手用力捂住梅辞的口鼻,几乎挡住他大半张脸。 梅辞自认为用尽全力的挣扎着,在对方绝对的力量压制下,也不过是蚍蜉撼树。 甚至没多久,他便觉得喘不上气,头脑昏沉沉的仿若濒死。 不仅头发折腾乱了,一张脸也快被眼泪淹透。 “当然不会,我又不眼瞎,你小心点,这幅模样要是弄坏了,大小姐不撕了你才怪。” 小侍冷脸皱眉提醒道,眼神又在人冠侧的梅花上无意落了落。 梅辞敏感的察觉到他的视线,心头重重一跳。 “早晚的事。” 女人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望向他的眼神下流又轻佻。 小侍后退一步皱眉抗拒,喉头泛起难抑的恶心。 “躲什么?当初又不是没让你爽…” 女人笑着,嗓音黏腻难忍。 大小姐喜新厌旧,至今还没人从他手下呆足一年,睡腻的人偶尔也会赏给她们几个下人玩玩,偶尔兴致来了,多人行的活春宫也看过。 就连面前这位,虽然如今是装出一副人五人六的模样,当初不也是肿着双眼殷勤讨好伺候着,只求姐姐们晚上留情,床榻上能轻一些弄他。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虽然形形色色的儿郎她见过许多,如今手里这一位也是最惹人疼的,估计能把人拴住好一阵子。 “小公子您听好了,如今是我家主子想见你,躲是躲不过去的。”她贴在人身侧散漫提醒道。 “你若一会乖乖听话,便还能全须全尾的出来,以后定然也少不了你好吃好喝的逍遥日子。” “若不然,我要是在这儿青天白日里把你身上衣裳一件件的扯了,您可就只剩投湖自尽 6. 水下纠缠 《投怀送抱小郎君(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别动!老实点!” 那女使显然也同样看见了,声音变得谨慎而焦躁,她收回剑柄温顺垂首,实际脸上被遮掩的表情几乎称的上狰狞。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是晋王,她额间顿时冒出一层冷汗。 若叫府内人瞧见,只说人是小姐新要的仆侍,呵斥几句便也糊弄过去了,即使有人瞧出来不对,也不会没眼色的同小姐作对。 可晋王却不同。 她年少便领兵,新帝继位前不过侍子之女,根基浅薄无依仗,当时又正处端阳王叛乱之际,帝王驾崩,西北战乱,前朝后宫乱成一团,人人自危心怀鬼胎。 晋王辅佐新帝一路搏杀,从头到尾手上不知攒了多少人命,这种小伎俩,绝瞒不过她的眼睛。 女人心下已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只盼着面前这男子刚才已被她吓住,乖乖的把这段必经之路走过去,不然她若落进晋王手里,怕是大小姐出面也保不下她。 那她自然也不介意,临死前拉一个垫背的去地下快活。 —— 身后的粗喘威慑如芒在背,梅辞看着前路,心里清楚若想要生机,晋王便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但即使侥幸存活下来,他又能怎么样呢? 若此事真是仇氏所为,那家里也已经容不下他了。 天大地大,又有什么地方是他的容身之处呢? 隔了些距离的姜枕烛眸光淡淡,几乎是梅辞快走了十几步,便不错眼的盯了他十几步,果不其然,就是不久前仓皇躲她那个。 乘着一点地势之便,视线肆无忌惮的压在人发顶盘旋。 若她没记错的话,他今日应该是客。 却在府内宴席将散未散之际,步履匆匆神色慌乱,直直闯进这儿来… 国公府院沿袭百年,曾多次填补重建,府内弯弯绕绕极多,若不是早有预谋,怕是天黑也走不到这来。 甚至再翻过两道门,便能一头扎进前院的女宾席。 男子的目的显而易见。 姜枕烛眉心皱起,目光冷冽向下,视线不动声色的落在人窄窄收拢的腰身和清瘦下巴上。 小郎君玲珑模样,红着眼眶气喘微微,前院又多是吃醉酒的蠢货。 一会儿随便挑一个女郎怀里一卧,要哪个靠山他傍不到? 姜枕烛冷着眉梢抬手吃了口冷酒。 虽心下冷嗤不齿,但到底没出手拦下。 她宫内长大,见多了勾心斗角和你死我活,清楚有些时候男子为了活下去,什么廉耻和尊严都是其次。 姜枕烛收回视线,不过又仰头饮下一杯的功夫,余光里的小郎君却突然加速跌跌撞撞向前冲去。 他这一下拼尽全力极快,以至于身后女使伸手去抓,也只草草擦过衣料,姜枕烛瞧清她的力道姿态,绝不是对着主子该有的,便即刻翻下木栏借力跃下。 下一瞬,梅辞闭紧双眼直直扑进幽深湖面。 清冽湖水高高四溅,发出扑通巨响。 平静的水面连绵荡起波纹,不远处的女使目眦欲裂,冲到岸边时手已握上腰间刀剑,又察觉身后生生顿住,反而朝着生路继续疾行下去。 “云间,逮住她!”姜枕烛侧头厉声道。 立马便有一身黑衣的女人应声追过去。 一切发生就如电光火石,姜枕烛已来不及反应,下一秒,自己便也跃进冰冷湖水里。 衣摆瞬间浸透水分,重重向下拉扯着她。 这动静不小,云间又大张旗鼓去逮人,没一会儿便有人察觉到,零零散散的聚到这边来瞧。 “快看!有人落水了!”是年轻侍子惊呼的声响。 “来人!快来人啊!晋王殿下落水了!!”有人凭着衣裳形制瞧出她,大声向四周呼救,却没注意姜枕烛手边不远处还有团模糊身影。 几句大叫呼喊,成功把安静的地方搅得一团乱,甚至已经有人自作主张,急匆匆的去前院找二小姐去了。 直到众人靠近,发现了一旁还有一陌生郎君,才腾地一瞬噤了声调,女使们齐齐垂下双眼背过身去,侍子们则是面面相觑,面上有些苍白。 水里的梅辞却是静悄悄的。 没入水里也没扑腾几下,便破布娃娃一般任由水没过口鼻灌进肺腑,只剩彻底散了冠子的一头乌发荡在水面上。 姜枕烛犹豫一瞬,此时却也顾不得男女有别的规矩,反应过来的下一秒,胳膊便已经牢牢圈住男子窄瘦的腰身提起来。 “唔嗯…咳…咳咳…” 梅辞口鼻皆呛了水,被人捞出水面却连咳的力气都微弱,他浮在水里半昏迷着,耳朵眼睛仿佛都不管用了。 面前模模糊糊的,只隐约有个影子。 “守棠…”梅辞张口,声音却没出来,脑袋里仿佛团了一层浆糊,早忘了这是哪儿。 可又有谁会救他呢? 姜枕烛生平头一次抱男人,本来就有点不知道怎么下手,偏偏眼尖瞧见了他的呢喃,当即脸色便隐约黑下去。 忍了又忍还是嘲讽开口:“你是个瞎子?” 快聋了的小郎君根本听不清,只蹙着眉头怔怔盯着她落泪,明明脸上都是湿润水渍,落下来的泪珠却顺着脸颊蜿蜒向下,存在感明显。 身上全都湿透了,紧贴着身体轮廓,瞧着可怜的不像样。 湖水冰凉彻骨,皮肤的热度便异常明显,贴在手臂上仿佛有滚烫的错觉。 姜枕烛皱眉避开视线,耳尖也隐约透出嫣色,她松开手臂想换个动作,至少别碰到他身子… 可水里的梅辞浑身战栗唇色苍白,旧时梦魇牢牢扼住他脖颈,让他连呼吸都不敢,只当对面之人是水中浮木,根本不敢离她分毫。 察觉她想松手便牢牢抓住她的衣裳,甚至尤嫌不够,索性双手向上,紧紧攀上姜枕烛的脖颈贴近。 “救…救命…” “救救我…” 梅辞闷声恐惧的求救,哽咽颤抖,姜枕烛突然被袭避无可避,唇直直擦着他白嫩的耳垂过去,差点就直接被他攀扯着压进水里。 “你…” 姜枕烛气急扭头,偏还要一只手护着他,若是女子,此刻一掌劈晕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郎君。 “……松手!”姜枕烛压低声线吓他,只换的小郎君抱的更紧,全当没听见她的话。 姜枕烛长这么大,也没遇见这种男人。 她心下有些恼怒,又恐下手狠了把人拍傻,只好忍着对方的非礼单手抱紧,把人带上岸去。 反正吃亏的又不是自己,姜枕烛皱眉腹诽。 刚上岸便有小侍递了厚厚的披风过来,姜枕烛兜头盖下去,把怀里一张脸遮了个干净。 手下犹豫一瞬,还是推进了对面小侍的怀抱里。 正巧萧瑾安匆匆赶过来撞见,最先赶上了这一场面。 “这…这是?” 她惊讶开口,对上落汤鸡模样的晋王,以及明显儿郎身形的另一位,看衣 7. 获救 《投怀送抱小郎君(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另一边的仇锦也确实还在主君的花厅里,有几家夫郎呆的靠前些,正和主位上的萧主君说笑。 仇锦离的颇有些距离,但看面上,一时也没有要离席的样子。 梅岑就站在他身侧,如今已经呆的有些厌倦了,毕竟今日的风头都是梅辞的,他整个人看着便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回府啊?” 他撒娇抱怨着,眉头不耐烦的皱起来,声音却还顾忌着周围的高门贵夫们听见,低低的,夹杂在一群郎君的谈笑里听不太清楚。 仇锦唇角挂着和煦淡淡的笑意,漫不经心的垂眸饮茶,腰背挺拔姿态端庄,半点不肯落人后。 闻言也只是手腕微顿,侧头教他再耐心一点。 “镇国公府富贵,一会儿说不定还有其他热闹可瞧。” 仇锦开口意有所指言语扑朔,只可惜对面的幼子显然完全没继承父亲的脑子,根本瞧不出他打的机锋。 仇锦便一个人安静等待着,也不去在意亲子被自己养成什么蠢样。 只是显然他想的热闹要落空了,因为下一秒,便有小侍仆从匆匆跑进来传秉。 “主君,不好了,刚芙风亭那边,有位公子不小心落水了!” 小侍清清楚楚的一句仿佛油锅滚入沸水。 为首的萧主君面上表情突变,周围也哗然一片,众人匆匆在人群里寻着自己带来的儿郎们,唯恐是自己家的孩子遭受波折。 一应声的担忧急切。 只有最靠近门口的仇锦笑容微僵,眉头下意识的皱起来。 “是谁家的公子?可是已经救起来了?!”萧主君急急站起身来追问道。 “小的并不认识,只听大夫说有些惊惧晕厥,状态不太好,三公子已赶去照看了…” “快…我们也快去看看,以及带着仆侍挨个去询问,可有谁家的公子寻不见了!” 萧主君直接向外踏去,临走也只顾得上匆匆招呼大家一声,周围郎君们也都体谅,有一个是一个的,面上都有些许苍白。 年纪尚小未曾婚配的,瞧着便有些茫然,老老实实贴着自己父君。 外面显然也知晓了,一时间,到处都是急切呼唤自己亲子的声响。 毕竟落水最易清白有碍,水下湿身纠缠亲昵,上岸以后不论再怎么遮掩,对男子来说,也依旧不体面。 若是个会水的小侍救得也就罢了,毕竟同为男子,若是府内女使下了水,被人摸过碰过身子,这小郎君以后的日子恐怕就要难过了。 —— 周边都乱糟糟的,梅岑也在一侧听着看着,慢半拍的注意到梅辞好像也一直没有回来过,结果下一秒,父君便犹着眉头转过了头。 “小岑,哥哥呢?”父君忧心忡忡的问道。 “从刚才便叫人去唤了,怎么这个时候也没回来?” 仇锦声音不算大,夹在人群里却格外的引人注目,梅岑抬头便看见四五双眼睛望过来,一时间呆住没有动作。 “快!还不快去找找!” 他没回声,仇锦起身时便颇有些慌乱,提着衣摆疾走出花厅外去。 梅岑紧随其后,跟着爹爹转了小半圈都没瞧见人影。 梅岑心里打鼓,一时想着不会落水的真是梅辞吧? 即使清楚这样想实在是太过于恶毒,但仗着没人能听见自己的心声,梅岑还是这样想了。 甚至因为有今天的嫉妒加码,他越来越期盼那个人就是他。 毕竟他若随便被女人摸了身子,以后也就是嫁个杂仆的命数,便一辈子再也越不过自己去。 他自顾自的有些幸灾乐祸着,直到走神直直撞上父亲后背,捂着头轻嘶时才发现。 父亲的脸色已经沉的快能滴出水来,但那上面却不是熟悉的担忧和急切。 反而低沉压抑,风雨欲来。 仇锦心口隐约憋着一口气,他装出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来四处去找去问,却也没想着真的能找到梅辞。 毕竟如果计划顺利,这个时辰,那小畜生应该还在女人身下风流快.活。 听说那个人多的是腌臜手段,多难折断的骨头都能驯服,对付梅辞这么个病秧子自然是不会有差错的。 心下催眠般这般想着,手里的锦帕却依旧越扯越紧。 即使仇锦不愿意相信,但他心里也清楚,这落水之人怕是十之八九,就是自己家那药罐子了。 若真是他,估计就是国公府府内人多眼杂,中间人行事时出了纰漏,才叫他有机会能逃了出来。 即使不停说服自己不急于一时,仇锦胸口也起伏不定着,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眼下的怨念浓稠的化不开。 无碍,他躲得过第一次,也不见得就能躲过第二次,若他愿意扛着,仇锦也自有第三次第四次…等着他。 —— 有些话不宜对着外人讲,于当家主君却不能隐瞒,所以萧主君在路上便晓得了,那小公子不仅是女郎所救,还是晋王殿下亲自下的水。 本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又牵扯进惹不起的角色,若让晋王生父,当今君后知晓,怕是整个镇国公府都要被问责。 “晋王那边是什么意思?”萧主君匆匆开口道。 “主君,晋王有令,不许当时瞧见的乱说话,好像很维护那位公子,我们不敢不照做,便大体统一了口径,不论是谁问,对外一概称是位年迈的侍子。”小侍开口应道。 “做的好,这样于那位公子也是好事。”萧主君应下,却也不觉得这样就能遮掩住。 “就怕也拦不了多久…” “主君说的确实…”快步随行走着的小侍苦笑着。 “当时瞧见的人太多了,四处传话的也有,没听见晋王殿下下令的也有,还有那些个爱说嘴的,府内隐约已经有些传开了…” 毕竟人多嘴杂,何况还是一男一女水下纠缠,如此牵动人心的热闹。 主角之一还是如今炙手可热的晋王,只差一步便登上那宝座的女人。 “那就关闭府门,府中仆使均不许出入,先学着管住自己的嘴再说。”萧主君沉下脸来,冷声道。 “是。”小侍领了命,转个身便匆匆往前院去了。 —— 另一边的梅辞被人兜头罩住面前发黑,却难得汲取了一点安全感。 被两个小侍就近找了个空置的厢房安置下,刚掀开衣裳便瞧见一张没了血色的脸。 小公子长睫湿润微颤,脸上是柔软贴合的漆黑发丝。 一双形状姣好的双眼无神惊惧,整个人还在不自知的发着抖。 两个小侍一连声的同他开口,想哄着他说句话,结果却只等来梅辞闭上双眼晕死过去。 把周围几个小侍吓的面色惨白,颤巍巍的含着泪去探他的鼻息。 虽然微弱,但到底还是有的。 医 8. 梅府 《投怀送抱小郎君(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虽未知前因,人却实打实的在国公府内出了差错,萧主君步履匆匆赶到偏僻院落内,终于瞧见了那落水郎君的模样。 萧桑上前接替仆侍扶住了父亲的手臂,压低声响喊了声爹爹。 “是梅府的孩子…”萧主君认出了他,开口之际心下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若是公侯贵子,此事怕是没那么容易善了,但若只是普通门户,解决起来便不会那么棘手。 “可请医师诊过了?”他忧心着侧身问向萧桑。 “嗯,药也用过半碗,只是还昏睡着,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萧桑又朝人看过去,梅辞青丝披散躺在软塌上,厚被裹着遮盖住了大半身躯,只一张没什么血色的俊俏脸蛋露在外面,眉心蹙着喘息急促,连他一个男子看了都要心跳加速无所适从,下意识的避开目光去。 白日里对方身上的端庄自持都被这场意外扯碎了揉坏了,露出奄奄一息,单薄脆弱的内里。 引得众人为他驻足停留。 既认清了人,自然要即刻通知对方长辈,萧主君第一时间便叫人去请了梅家主君过来,心下也在措辞如何同对方解释交涉。 儿郎不比女子,谁家不是捧在手心里?出了这事怕是能急坏了。 只他一想若今日遭罪的是自家萧桑,心疼的都要受不住,人家自然也一样。 —— 仇锦此时还在府内漫无目的的寻着人呢,被找到时嗓子都喊哑了,得知落水的郎君当真是自家孩子时当即便白了脸,摇摇晃晃险些就要晕厥过去。 后来被人护着簇拥着来到远处厢房,好不容易见到了人,又守在床榻边上落下泪来。 目光疼惜眼眶湿热,拳拳爱子之心昭然若揭,周围仆侍无不动容感怀。 萧主君也坐在一侧陪着安慰开解,因是自家出的问题,面皮都是涨红的。 仇锦听不下去他也清楚,毕竟事已发生已成定局,此时说再多都无用了。 他也有儿子,自然清楚这事于郎君来说是多大的苦楚。 所以便刻意说了好几次是仆侍碰巧遇见相救,以宽他的心。 仇锦自然是全都好好应下了,国公府的门户,他也没那个本事同人家争执。 这一等便是直到天黑,药喝尽了梅辞也没有转醒的迹象,仇锦便想着先把人带回家去。 “我这孩子身子差,从小便是用汤药喂着长大的,再没有比家中医师更了解他病症的,今日于主君也多有叨扰,说到底是孩子自己不小心,也怨不得旁人的…” 仇锦眼眶肿着声音嘶哑,却又强撑出一点笑模样,虽没说一句重话,也臊的萧主君脸庞通红了。 虽晋王当时曾开口说有贼人胁迫才至他落水,但毕竟还未有定论,落水却是已成定局遮掩不过。 萧主君私心先将贼人之事瞒了下来,对外只说意外,毕竟人多口杂,此事与儿郎来说也十分的不光彩。 但如今被仇锦的话一点拨,萧主君还是有些羞愧。 “哪里的话,仇少君今日是客,这事当是我们照顾不周才对…” “梅小郎君无辜受此灾祸又卧病在床,归根到底都是萧府的错漏,只求少君莫要再推辞,让我们能将功补过才好,萧府上下当竭尽所能,弥补过错…” “如今天色毕竟也晚了,孩子昏睡也不宜挪动,要不如明早再回?我让女儿去宫内请个御医出来,再仔细给小郎君诊一诊脉象…” 萧主君说的真心实意,仇锦听罢神情微顿,手指下意识攥紧了绸缎丝帕,拉扯的小小布料几乎要变了形,再笑起来便勉强许多。 “妻主还在家中等着消息,她最是疼爱小辞,如今府外有了风声我们又未归家,她还不知道如何担心…主君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当真留不下…” 宫廷御医个个都底蕴深厚,保不齐便能寻出什么蛛丝马迹,仇锦自然不会应下。 他磕磕绊绊找着借口推辞,此时也顾不得理由是否蹩脚惹人嫌疑,只想着抓紧脱身最好… 萧主君随后又劝了劝,实在拦不住也只能作罢,只得安排了许多好手将人安稳送回府内,同时并一众贵重赠礼珍稀药材,出手颇为大方。 —— 接下来便是梅府的鸡飞狗跳了。 月白原本在同雨清一快收拾着公子春日里的衣裳,还念叨着要裁几身新的,结果人好端端的出了门,回来时却生了这番变故,昏迷不醒的被人抱上了塌。 主院那边的人也遮遮掩掩的言语不详,只说是落了水,月白守着自家小主子不停的掉着眼泪,手上麻利干脆,跟雨清一快仔细照顾着。 也是终于迟钝的觉出来,总归还是亲生的母亲爹爹要好,若今日是梅岑落水,主院不定要热闹成什么样呢。 总不会这样冷清,一个来看望的都没有。 —— 竟然是侍子救上来的? 仇锦入了主院,脸色便肉眼可见的沉郁下来,他焦躁的来回踱步,梅岑立在一旁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被父亲一盯便闭了嘴,知趣的主动告退回了自己院子。 他因不爽的走得飞快,身后小侍连忙小跑着追上去,这么多年,梅岑对于父亲时不时的偏心早就满心怨怼,明明自己才是他亲子,他却总要帮着外人,惦记外人! 他早就受够了! 屋内的仇锦如今没空处理他的小性子,男人扶着宽椅落座脑袋里转的飞快。 国公府内的这招棋虽成型时间短,前前后后买消息疏通却也废了他不少心力,原本十拿九稳的事却偏偏出了疏漏,余他夹在中间上下两难。 梅辞马上就要迎来十九岁的生辰,这年纪于儿郎来说已然不小了,再不议亲不仅妻主那儿搪塞不过,于梅岑也没甚好处。 便也到了不得不出手的时候… 尤其梅辞不是蠢货,这事过后难保他会察觉出什么,那便只能另想他法。 只是可惜,国公府萧大小姐的福分他享用不到了…… 仇锦沉吟思考着,眼眸沉沉深不见底,如今他虽是梅家主君,手里握着府内儿郎的嫁娶,却也无法光明正大的给继子找不入流的人家。 莫说妻主不会同意,便是他自己也舍不得多年经营出的好名声。 可若是… 若是儿郎自身便名声受损清白有碍,没有好人户愿意相见,只有低嫁,自己想要插手,便容易的多了…… 不过刚想到这儿,便有个计谋现出雏形,仇锦轻轻勾唇浅笑,明明是温和模样,眼下却露出清晰寒芒。 “和叔。”他开口唤人,下巴微抬示意众人皆退下,只余一年长老仆上前。 余和进是他从小的奶父,是真正意义上同他一条心的人。 屋内烛火明亮寂静,两人仔细交谈一盏茶的功夫,仇锦便 9. 逃离梅府 《投怀送抱小郎君(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梅辞这一昏睡便是两天两夜过去,全然不知外界的翻天覆地。 只短短两日,都城内有关国公府宴席有郎君落水的流言蜚语便喧嚣四起。 有人遮掩便有人言之凿凿,甚至点名道姓,直说梅府嫡长子时运不济,不慎落水叫女人碰了身子… “女人?不是说男人救的么,我今早刚听打更的林老二说罢…她夫郎近期临时在府上做工呢。” 晨起三五个已婚男郎凑在门口空地说话摘菜,最边上的矮小男人偏头询问道。 国公府内的人,总要更可信些。 “你傻啊,这种糟心事谁会透露?若不是事发的时候人多拦不住消息,此时也不会传到我们耳朵里…可见是拦不住,还要传些瞎话来遮掩…” “唉也真是可怜,儿郎清清白白养到这般年纪,还未婚配呢,先叫其他女人碰了身子,哪还有人愿意要?” “你这话说的,好歹也是官家儿郎,不过叫人摸了摸罢了,又没破身,配富贵女君艰难,嫁给普通百姓还会有人不要?” “我可听说那小郎君模样好得很,怕是都能把你家老二魂勾出来…” 男人扬声笑着挤兑人,言语间提到对方家中女儿,周围人都是知根知底,谁不知他家老二又色又懒,向来没什么正经模样,闻言顿时便齐笑起来。 这下可是踩了对方的尾巴,瘦高男子顿时落了脸色,连忙抱菜站起身来开腔:“脏了身子,再好看有什么用,我们老陈家可不是什么破烂货都要的…” 他开口冲动,话音落了才有些后悔,下意识紧张环顾了下四周。 毕竟名声再差,对方也是官,捏死他们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他们凑在此处,也不过闲扯几句,嘴上占点便宜罢了。 男人冷哼着敛眉低哼,当即悻悻而归。 这坊间消息传的又快又真,连国公府内都是一头雾水,只一夜过去,竟是全都城都知晓了。 国公府昨夜便闭了府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人落水的消息都还没传遍府内,城外却这般喧嚣,一看便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刻意为之。 幸好只说了是女子,没把晋王的身份抖搂出来。 萧府慢了一步,只得放出不少人去混淆视听,以及同晋王府内递了口信。 毕竟姜枕烛也算是半个主角,暴力镇压流言还是放任,都且要看她的意思。 —— 梅辞院内主厅,茶盏碎裂的动静响彻屋檐,梅麟一改昨夜狼狈,穿戴起来很有些当家的气势。 如今气的面色涨红横眉怒斥:“不是说仆侍下水相救?!外面怎么又传起那么难听的流言?我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梅家几世清白,今日就要断送在你们父子手里!” “你让我如何有脸再上朝当值?去面对众同僚的议论,梅府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梅麟站在原地,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显然愤怒至极,一旁的仇锦却无声垂泪,满脸的伤心欲绝。 “妻主说的话也太难听了……”男人沉默几息,哑声哽咽着反驳道。 “当日我未曾亲眼所见辞儿落水,自然是萧府主君如何说便如何转述,辞儿现在也还未醒,事实真相谁也讲不清楚…” “即使外界流言纷纷,也未必便是真相,明明最受罪的便是孩子,妻主却还要同我们这般撒气,这是哪来的道理?” “卫侧侍的滋味便那样好?妻主受用的都要是非不分了是吗?” 仇锦开口喑哑平和,内里的委屈却藏不下,成亲十几年,他鲜少有这般小儿郎的情态,更别说这般的吃味妒忌。 纵使梅麟早对他失去兴趣,被人这么软绵绵的质问两句也灭了大半火气,只是眉心依旧紧皱着。 “同他又有什么关系?你府内主君,跟个侍子较什么劲?罢了,事已至此,再去追究缘由也无济于事,辞儿年纪本就大了,抓紧找户人家嫁了就是,无端流言,时间久了自然不会有人再提。” 话音落下便是沉默,梅麟心下一瞬也有些愧疚,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亡夫在世的时候,她也曾亲手抱过哄过。 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儿郎罢了,触及到梅麟切身利益,自然也可以被随口抛弃。 即使仇锦心下早就清楚她自私薄情,听完她这一番话也有些心凉,再垂泪便也夹了零星的真心实意。 若早她是这样的人…… 一墙之隔的卧房装扮简单,淡青色的床幔层层叠叠,在床柱上堆出水波一般的形状。 床榻上的梅辞陷进软被里,在冰凉粘稠的梦魇里挣扎着。 柔软里衣湿透了一套又一套,唇肉抿紧眉心紧蹙,鬓边湿发弯弯曲曲贴着脸侧嘴角。 男人颤着眼睫缓慢睁开茫然无焦距的双眼,耳朵里最先听见的第一句话,便是屋外敬爱母亲掺着不耐烦的发落。 什么流言不再提? “随意嫁了怎么行?男子婚配乃人生大事,稍有差池便是一辈子苦难,辞儿身子本来就弱,若去了不好的人家呢,我不同意!” 梅辞耳朵雾蒙蒙的,听着一墙之隔继父言辞恳切的替他辩驳。 他头又昏又沉,刚睁开眼便又重新闭紧,昏迷前发生的事一幕幕在脑海中走过,仇锦慈爱的哭吟便也让人平白生出恶寒。 “你不同意?府外现下四处在传他落水失身清白有碍,若速度快些还能嫁的出去,若再拖延,怕是只能削了头发上山去!” 梅麟遏制怒气平复心绪,忍了又忍才落下音调:“辞儿也是我的嫡子,我又怎会不心疼他?若怕他受委屈,便备一份厚厚的嫁妆给他傍身,左右我们还在,婚后若有什么不如意,有什么不能替他挡着?” 梅麟气势汹汹,仇锦张了张嘴辩无可辩,便彻底消了声音重新擦起眼泪来。 两人短暂交锋全进了梅辞的耳朵,他在心下勉强串联起前因后果,整个人便如坠冰窖一般遍体生寒。 月白去了小厨房熬着药,其他仆侍也都被提前清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刚熬过大夜的雨清守在床边悄悄打着瞌睡。 10. 彻查 《投怀送抱小郎君(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昏暗潮湿的水牢里,狼狈不堪的女人双手被高高吊起,腕间麻绳粗糙,剧烈挣扎磨的皮肉翻卷浸透血色。 下半截悬空的身子则是浸了一半在污浊浑水里,恶臭难闻。 女人喉咙里断断续续的哀嚎声粗粝嘶哑,即使有心忍耐,折断的手脚也让黄二怎么都闭不上嘴。 —— 她嘴唇干裂精神紧绷着,视线甚至不敢落在面前人身上,只刻意低垂双眼,余光之内,能瞧见华服精美绝伦的一点满绣下摆,即使在这脏兮兮的地界,也一尘不染干干净净着。 “继续……” 云间不耐烦的站在一侧低声催促着,手里捧着记录的纸笔。 水牢内湿热潮湿混着尿骚味,着实考验人的耐心。 一旁的晋王殿下虽神态未变,指尖敲在宽椅扶手上的力道却是一下比一下重。 云间可不想见血。 话音刚落,黄二便肉眼可见的崩溃,绞尽脑汁的接连应声,试图挖出更有用的消息献上。 “西街纸马胡同,一位张氏……我记得好像…叫…张可儿!他母家不算贫苦,被小姐瞧上也没想着做侍,小姐…便用了些手段,入府好像半个月不到便死了…” “再就是…再就是三不老胡同里的叶黎!他…他如今还好好的,只是母亲当时受辱,没几日便也被气死了……” “还有花巷那边……” 黄二断断续续磕磕绊绊的念着,听着云间眉心皱的越来越厉害,皇城脚下太平盛世,这种无法无天的恶人竟然锦衣玉食的活到了现在。 “殿下,如今…如今我们府上主君是继室…并不是大小姐的生父,所以…他规规矩矩纳进来的良侍,小姐便很少受用…” “兴致…兴致起了的时候,大多都是去春日宿内快活,又或是瞧上了谁家儿郎,便让我们去找办法买来……” “国公府富贵,大多数人家便都能欢欢喜喜拿了钱了事,但也总有几家不情愿,小姐便命我们威逼恐吓,又或是直接将人绑了,总之…最后也都能画了押…” “…殿下,小的今日说的都是实话…我入府晚,知道的实在不多,都尽数交代了…” “府内虽都有卖身契在,但小姐强迫良家子卖身为侍也是事实,小的愿作证,只求…只求殿下留我一条贱命吧…” 黄二又惊又惧的吐着声响,一边忍痛一边开口哭求,面上汗珠如雨下,整个里衣也已经都湿透了。 端坐着的姜枕烛没说话,黄二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她,却又在对视的一瞬仓皇垂首抖若筛糠。 周围安静,只有她狼狈的喘息夹杂着水声滴答的声响。 当日那郎君跳湖,黄二见机不对其实跑的很快,她又熟知国公府内地形,所以并没被云间当场抓住。只不过连着躲了几日也还是没躲过,最终还是被抓了过来。 黄二原本还咬定不肯开口,但毕竟只是府上养着的普通女使,也只有微末功夫傍身,云间甚至都不用上刑,只不过掰折了她一条胳膊一条腿,人便把萧烁那点脏事吐了个一干二净。 姜枕烛起起落落的指尖终于缓缓顿住,她神情冷淡,听着她嘴里轻轻松松的几条人命,又想起那日湖水内无力挣扎的消瘦身影。 当日若不是她刚巧在附近,那他便会是相似的下场。 “国公府内又是怎么回事?” 姜枕烛终于开口,嗓音懒懒散散的低哑着,听起来甚至是平淡的温和。 黄二听罢便深呼吸一瞬,脑子里紧绷的那条弦终于有所松散。 她几乎要被这点甜头蛊惑,脸色苍白着满头冷汗,竹筒倒豆子一般连声开口。 “是有人…递了消息,只说要献一位官家公子给小姐解闷,小姐当晚醉了酒,又听她说是府上嫡子…养的……平时养的娇,书读的也多,最是端庄不过的,心下便起了邪念……毕竟官家儿郎更要脸面,届时被破了身子,自然不论如何,都只有听话的份…” 姜枕烛漫不经心听着,等她话落又问过程,心下想着萧谨安这下怕是要得偿所愿了,几条人命加起来,能让萧烁死个透彻。 只是国公府也难逃发落。 “那人提前一日…给传了信物,只说按图找人,却只有叶黎知道是什么物件,他当日扮作小侍先把人引出来,我再负责将人带进小姐院子里…” 只不过那男子身体弱性子却烈,走到一半便径直跳了湖。 姜枕烛在心下补上后一段,又不合时宜的记起手臂相贴的温热,还有那双湿淋淋仓皇抱过来的泪眼,她下意识皱眉甩开思绪,看的一旁的云间心惊胆战。 “殿下,是否留下她性命?”云间恭敬询问道。 “手脚接上,连名单同人一块押送至大理寺。”姜枕烛起身回应道,任凭女人再如何尖叫嘶吼,都没再回头。 —— 回了王府最先便是沐浴更衣,姜枕烛不喜人近身侍候,所以雾蒙蒙的浴房内便一个仆侍都没有,偶尔外面有人行走也是安安静静的。 偌大的王府只住了她一位主子,到了晚上便格外空荡。 索性姜枕烛最适应这种安静,她洗罢起身,带起哗啦啦的水声流淌,女人前腹腰背上横穿着无数伤疤叠加,深深浅浅有新有旧。 自行穿戴整齐绞干了头发,姜枕烛转去书房给皇姐写了几句话。 萧国公府内里落败,萧闻更是谄上欺下之徒,于前朝时便摇摆不定,要不是府上主君以命相逼,怕不是当时便跟着端阳王反了。 皇姐早便想动她,如今又出了萧烁,正好能借此发落。 姜枕烛凝神下笔,周围烛火摇摆着发出轻响,半晌后落笔,纸上的墨都还没来的急干,房门便被吱呀一声缓缓推开缝隙。 姜枕烛侧首,便直直同一对一模一样的面庞对上视线。 “殿下…”两人异口同声轻唤,身形修长面色清秀,穿着同色的薄衫,面上隐隐带着紧张羞怯。 一模一样的双生子,穿的也几乎衣不蔽体,在冷风下发着抖。 姜枕烛收回视线垂眸,眼下平淡无波。 “君后让你们过来的?”她冷声开口道。 当今天子登基过后,前朝凤君便成了当朝君后,入住寿康宫内,至少明面上,他如今已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 自己的亲女却连一句父君都不肯叫。 下位两子暗暗递了眼神,其中哥哥胆子显然大一些,偷偷将本就大开的衣襟又扯松了不少,露出内里几欲透明的薄纱小衣,烛光萦绕间,连胸膛的嫩.红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无意识的咽着口水,又上前几步乖乖跪下行礼:“是,君后贵主命我们兄弟二人一同侍候殿下。”话音落了却没有回音,云卷偷偷抬眼,视线落在晋王殿下俊美的眉眼上,身后的云舒也是同样。 他们被养在深宫,虽听过不少晋王的事迹却从未见过,如今见识到了一颗心即刻便挂了上去。 天潢贵胄又有本领,再加上这般出挑 11. 教训 《投怀送抱小郎君(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接下来的空档里,仇锦果然如同梅麟所说的那般,开始为梅辞筹谋婚事,短短几天,不仅自身利用官眷人脉多方打探适龄的女郎们,还前前后后请了好几位媒郎帮忙说亲。 先不说儿郎主动求亲的本来就少,更何况又在如此敏感的节骨眼上。 动作快的都让人觉得心虚。 这下原先不信谣言的人也不得不仔细掂量着,一时间,竟满都城都寻不到一家愿意同他们相看的人户,传出去又是好一阵笑话。 梅辞缠绵于病榻,原本也并不会知晓这许多事,可偏偏府里有个看热闹的心情明媚着,不论听见什么风波都要来他院子一趟,一字不漏的说于他听。 —— 天明明回暖不少,可近日月白却重新又把冬日的白狐裘翻了出来,梅辞被人里三层外三层裹的严实,握着画笔站在书桌前作画。 对面便是大开的窗户透着外面景色,冷风吹的脸都疼,可梅辞却不许人关。 他抬着瘦削的腕子,沾着淡墨的笔尖缓缓落在绢帛上,安安静静的自己一个人待着。 也只有这样,萦绕在心底的恐慌才能被压下微末,让他有时间能喘息片刻。 梅辞面色素白,好好喝了几天药,唇肉好歹有了些血色,因为是在自己卧房内,头发便简单用发带稍束没有戴冠,因低头落了大片在肩膀前胸上。 极简单干净的装扮,以至于视线不由自主便能落在人眉眼鼻间处。 梅岑笑吟吟闯进来的时候,最先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年轻郎君藏不住心思,衣饰精巧的梅岑当即便唇角僵住,心口慢腾腾的聚了怒气。 就是这幅狐媚骚.样,也不知假惺惺的做给谁看。 梅岑走近,先虚情假意的喊了句哥哥,随即便自顾自的挑了座位坐下,全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一旁的月白慢几步的跑进来,敢怒不敢言的红了眼。 梅辞侧头朝他安抚一般的笑了笑,示意他先出去。 梅辞拿他没办法,梅岑心里清楚,这下笑的就更真心实意了。 眼看梅辞接着动笔不打算理他的模样,自顾自慢悠悠的开了口。 “今天我姑姑家二表姐过来玩了,哥哥你还病着,爹爹就没叫你出来。” “哥哥还记得她吗?乔姐姐可是小时候就爱追着你跑,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记着给你,连我这个亲表弟都要排在你后边。”梅岑笑着开口道。 梅辞不说话,手上动作却缓缓停了下来,梅岑自觉占了上风心情舒畅,连梅辞名声受损连累到他都仿佛不再重要。 “她今日可是跟爹爹求了你呢,说到了仇府会好好待你,她小时候就喜欢你,我早就知道了。” “就是可惜了…我姑父那人你也知道,向来宝贝这个唯一的女儿,把人看的像眼珠子,如今你又坏了名声,自然是不会应允…” “但也耐不住乔姐姐自己想要,两方僵持不下只好各退了一步,所以乔姐姐今日是来求你做侧侍的,说是爹爹若同意,明日便能纳你入府门呢。” 侍子不用嫁娶,一顶小轿抬进角门便算礼成,当晚便是洞房了。 —— 梅岑眼下恶毒,一席话砸下去爽的自己头皮发麻,尤其梅辞指尖颤着放下笔,低垂着头脊背单薄,他听了难受,梅岑便更开心了。 是了,就该送他去做侍,只不过外祖母家虽然官职微末,但近几年因着爹爹的帮扶也有些积蓄,尤其乔姐姐长得好看,便也不能做他最好的归宿。 “其实哥哥模样做个侧侍也挺好的,肯定很能勾引女人,怕不是当家主君都要避一避你的风头。” 他就差指着梅辞鼻子骂出声来,梅辞掌心缓缓握紧,刚想要差人把他请出门去,便有另一道声响猝然怒斥由远及近:“哪里来的狗吠!舌头不想要了便割下来!梅家养了你十几年,就教出这般不敬兄长口出秽言的牲畜?!” 白守棠高声骂道,进门时还带着满身怒气,梅辞呆滞的同他对上视线,随后男子一席黑衣利落转身,一张冷冰冰的脸直接几步便凑到梅岑跟前。 “对着亲兄一口一个侧侍一口一个勾引,这就是你们梅府的规矩?” 事发突然,梅岑本来就被吓了一跳,又教人一句话逼问的哑口无言,刚才跋扈的气势顿时就消散大半。 尤其白守棠他还认识,国公府宴上刚见过,虽不记得他是谁家的孩子,但萧桑都捧着的人,定然是梅府惹不起的人物。 于是梅岑眼下顿时含了泪,放轻了音调开口:“你听错了……”他尾音明显心虚,末了甚至隐晦看向梅辞的方向。 “我没有…我没有那么说过!”他扬声反驳道。 白守棠冷笑,格外英俊冷冽的眉眼,像个女郎一样气势迫人。 “你一边骂他,一边还指着他来救你,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便宜。” “守棠…”梅辞也是头一次见他这个模样,心下不安上前几步想过来拉他,却反而被人转头皱眉盯了盯:“站着,好好瞧瞧,遇见欺负了该怎么做。” 白守棠回了都城后,因为他家背后的功绩,所有人对着他都是好模样,是以他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恶人, 他向来是不讲什么儿郎的端庄体统的,既然他敢欺负人,当然就要做好挨揍的准备。 这边梅辞还没搞懂他话里意思,下一秒,白守棠便伸手攥住了梅岑的领口向外拖拽。 梅岑受惊尖叫,几乎是被人拖出了屋门去,梅辞再出声制止也来不及了,他紧跟着追出门去,一句磕磕绊绊的等一下刚飘出喉咙。 结果便眼睁睁看着白守棠转而拎向梅岑后颈,稍微退后半步蓄力,抬脚便直直朝着梅岑屁股上踹过去。 没用全力,却也不是轻飘飘的,实打实是一个脚印落在衣裳上。 梅岑叫人踹的重重摔到地上,屁股痛的仿佛要裂开一样,他忍不住的痛哭出声来,原地狼狈爬了好一会儿都没爬起来。 月白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的忍笑,被梅辞小小声喊了才不情不愿的去把人扶起来。 这下梅岑整个人都灰扑扑的,连回头都不敢,自己捂着屁股便一瘸一拐的逃了。 那模样姿态,哪儿还有大家公子模样? —— 12. 记仇 《投怀送抱小郎君(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梅岑性子虽然跳脱,但到底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家公子,从小到大也没多少磕碰。 白守棠却是家里直接当女娘养大的,后来玩鞭子也练出了一身的力气,甚至五斗的弓箭也拉得。 他所谓留情的一脚落在梅岑身上,即使是皮肉稍厚的位置,也着实让人哭的真心实意,涕泪横流。 —— 梅岑实在委屈的要命,喘息都快要跟不上哽咽,原本上门嘲讽就怕挨爹爹的骂,所以连贴身仆侍都没带,以至于从梅辞院子里一瘸一拐的哭跑出来,连个扶着他的人都没有。 从小到他,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往日张扬的儿郎仿佛彻底没了踪迹,梅岑松了头发面上染灰,漂亮的新衣裳也脏兮兮的。 他泪痕满面的落荒而逃,却在一个转身之际直接撞上父亲,惊的当场一个倒仰,眼泪都跟着停了。 随即便哭的更大声,一边喊着爹爹一边跑着贴过去。 仇锦此时却是面上严肃,见他模样也只是草草宽慰,甚至都来不及过问缘由,径直便要往梅辞院子里去,身后仆侍众多随着,颇有些浩大的声势。 刚被教训过,纵然梅岑有心去瞧热闹也没了心力,仇锦要着人送他回去,梅岑便湿着眼眶乖乖应下了,想着父亲过后总要来问他,皆时他便添油加醋,将错处都推到梅辞身上,让爹爹罚他。 左右他还住在梅府,自己若有心,这一脚迟早都能还回去。 贵人他惹不起,梅辞他还惹不起么?爹爹是他的,这梅府也是他的家,这许多年养着他已然是恩赐了,他却还这么不知感恩! 想到此处,梅岑又孔雀一般的扬起了脖颈,捡起一点脸面强撑着回了自己院子。 —— 另一边的仇锦却是在匆匆踏入梅辞院门那一瞬,便立即换上了一副温柔笑吟吟的和煦模样。 白守棠刚踏出门便同他迎面撞上,还没来得及开口,仇锦便即刻扬声笑道:“白小公子,府上怠慢了,才晓得你今日来找辞儿说话,正好小厨房刚做好了点心,我拿了些给你们用,还望小公子莫要嫌弃。” 梅辞追出来的时候白守棠正在心下冷笑呢,连行礼都是散漫应付,反正也都知他白家草莽,向来无人同他计较这个。 自己送的帖子被退回第二次的时候,白守棠便清楚这府上主君不是个好相处的角色了。 今日见了果真如此,假模假样的厉害。 梅辞紧张的连忙抱住他一侧手臂,喉头急促的滚,他飞速行礼喊了父亲,眼睛又很快的移回白守棠身上去。 他有些怕对方会像对待梅岑那样教训仇锦,指尖紧紧攥着他手臂衣料微颤,目露恳求神色。 “无碍,是我心急唐突挂念梅辞,都来不及同您去个消息便闯了进来,还望梅主君见谅,别跟我一般见识…” 远远出乎梅辞意料,白守棠开口还给人留了几分体面,即使嗓音散漫视线也居高临下,透着肉眼可见的敷衍,但至少在好好说话。 梅辞紧绷的心弦稍微放松了一分,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 白守棠余光瞧见他的神态心下好笑,安抚般的摸了摸梅辞手背。 仇锦自然是满口应下他的话,不会有任何不满,等到视线侧过来,又如同往常一般关怀着梅辞的身体和情绪,问他今日还咳不咳?可喝了药? 面上如何看都是一副慈父心肠。 三人你来我往的在院子里一句叠一句,任由仇锦起了几次话头想进屋里说话,也都被白守棠不软不硬的挡了回去。 仇锦当初既然不接他的帖子,显然便是想把人拘在家里,白守棠心下清楚,自然便不会叫他如愿。 所以没说几句话便刻意提起自己父亲,只说明日想带梅辞去自家府上玩几日。 “爹爹嫌我闹,时常说家里仿佛养了三个女儿,你这样听话的他肯定喜欢的不得了,就是不知道梅主君愿不愿意了…” 梅辞听罢惊喜抬头,薄薄的唇抿了又抿,他之前就想问能不能带他出门去,却不想白守棠竟同他心有灵犀。 在梅府他便是鹰爪下的鸟雀,即使想逃跑也都没机会,所以先出门去,才有生机。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仇锦,面上有一点向往神色。 仇锦却是面上尴尬。 他瞧得出白守棠对他的轻视,却只当那是豪门贵族的通病,毕竟梅府底子实在是薄,永宁侯府又是风头正盛。 是以仇锦原本便有心理准备应对他的无礼,只是不知道梅辞是哪儿来的机缘,竟然能叫侯府嫡子同他看对了眼。 不过宴上见过,也愿意费心来找他玩。 —— 只是仇锦最近千挑万选,刚给梅辞寻了个“好婚事”,只等两家相见交换庚帖,自己便能一劳永逸得偿所愿。 这个关键时候,他自然不想梅辞顶着这张脸再横生枝节,闻言开口便踌躇:“辞儿他……身子不太好,怕是撑不住多少精神出门去……” “父亲,我好了!我也想出门散散心…我早去早回好吗?”梅辞开口嗓子发紧,细细想来,还是头一次违逆仇锦的意思。 梅辞话音落下之际,仇锦差点就要绷不住自己的面皮了,他只能强笑着应下,又嘱咐了他几句,就打算撤下了。 “罢了,散散心也是好的,只不过届时别忘了吃药。” 仇锦转身要走,白守棠却是不打算让他如愿。 他心眼小的很,还记着刚才同梅岑的仇呢。 这种只敢窝里横的儿郎,一次就该叫他长了记性,这样以后再张嘴才有忌讳,不敢再胡言乱语。 —— “梅主君且慢……” 白守棠又上前几步,这下开口相比之前便和缓友好的多,算了又给了仇锦几分薄面。 “近来发生了许多事,也算是梅辞时运不济,只一时不察罢了,便平白闹出许多流言污他清白,这事虽棘手,但我们到底也都清楚他无辜…” “外人如何评说也就罢了,但在自己家里却不该欺辱他,他遭此难已然是倒霉了,若亲近之人再跟着一同糟践他,您说他还要不要活了? “天下间,都城里,到哪儿都没有这样的道理。” 白守棠冷着嗓音娓娓道来… 联想到刚才梅岑 13. 自己挑 《投怀送抱小郎君(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梅辞院子还是头一次这么热闹,哭喊怒斥响彻,闹了好一会儿才消停。 直到梅岑被罚完,狼狈抽噎的被仇锦带走,白守棠也在傍晚时分同他辞别出府,那些喧嚣热闹才彻底消散,不留一丝痕迹。 梅辞心下空落落的,越是感受过真正的在意和爱护,府内的窒息才更加的叫人难以忍受。 他情绪肉眼可见的萎靡着,呆坐在桌前,晚膳的虾仁馄饨只用了一半,菜更是几乎没有动过。 用完又移到榻上瞧了一会儿话本,要等着吃完苦药才能歇息。 —— 天彻底暗了下来,屋里映着烛火跳动的橙红光晕,月白进门时笑呵呵的心情超好,伺候着主子服药漱口。 梅辞散了头发披在身后,仰头喝药时苦的整张脸都皱起来,巴掌大小的脸蛋,柔软的唇畔沾水湿润,抿的紧紧的。 在床上躺下的时候梅辞还毫无睡意,月白便同他讲府上的热闹,一面是自己现下认清了人,发自内心的因此觉得解气,另外也是哄一哄人。 “二公子据说委屈坏了,把屋子物件大大小小都砸了一遍,还嚷嚷着说要再不认主君这个父亲,结果被家主知道了,又把人叫去训斥了一番,现下是彻底没了声响,自己闷着不做声了。” “真是活该,还没见过有这样的兄弟呢…”月白压低嗓音暗暗骂道。 梅辞不说话,眼睛却悄悄弯了弯。 被欺负哪儿有不委屈的,梅辞不过寄人篱下,已经习惯性的忍耐,便也仿佛没什么所谓。 直到如今有人声势浩大的揭开这遮羞布,替他撑腰,毫无保留的站在他这一边。 梅辞自觉借着守棠的势狐假虎威一次,心下也有些隐秘的开心。 “家主那儿知道白公子上门来倒是挺高兴的,夜里陪主君待到很晚,不过最后还是宿在了卫侧侍院子里,主君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今晚却一连罚了好几个下人呢。” 月白有些唏嘘模样,男子嫁了人就是这样,心神都牵动在妻主身上,虽说正侧分明,侧君名义上便同府上侍从一般,是贱.皮贱.肉,可只要家主喜欢,一切便都不同了。 梅辞安静听着他说话,眼下闪着跳动的烛火,脖颈处带出一点纯白里衣,裹的很严实,乖乖的。 “月白…”梅辞嗓音低低的喊他的名字,嗓音喑哑染怯。 他的未来还不知怎样,将落未落的婚事沈甸甸的压在他的肩头上。 “我想我爹爹了…”梅辞垂眸开口道,鼻侧缓缓压进头下软枕,浑身上下那么单薄瘦弱,月白微怔嗓子哽住,鼻头酸的险些就要落下泪来。 “我甚至都记不清他的样子了,只记得他经常会笑,牵着我的手走的好快,我追不上急的要哭,他才肯停下来抱我……” 梅辞开口平静,只是突然浑身就没了力气,他用力向上拽了拽被角盖住大半口鼻,自欺欺人一般紧闭了双眼:“月白,我要睡了……”他强撑着开口,话音落下许久,一旁的月白替他吹熄了烛火。 无尽黑夜里,只有细微的呼吸声可以分辨。 —— 白守棠向来说话算话,第二天一大早,梅辞穿戴整齐早饭都没吃完,男人便已经进了他院子里。 梅麟昨日刻意吩咐了门房,是以白守棠刚到她便收到了消息,还特意找人传话,叫梅辞不必再去请安,收拾妥当直接出门就好,还派了四个护卫说随行护着他。 四个装扮一样的女人握着刀剑,低着头不敢四处看。 白守棠从小见兵,家里便有三个,以至于打眼一扫便清楚她们根基,下盘不稳喘息轻飘,一瞧便知是花架子,还有一个一点底子都没有,只看是女人就拿来用了。 若路上真碰见事,怕不是刀都拔不出,跟在一旁还不够添乱的。 是以他统统婉拒不要,末了看月白甚至想往梅辞头上挂帷帽,好好的儿郎,马上就要被包成粽子。 白守棠都被气笑了:“快拿下去,出去玩呢,现在街上谁家儿郎还带这个,也太惹眼了。” 梅辞今日穿了一身浅青,头上的玉冠也是同色,嫩竹一般,只瞧一眼便叫人心情明媚,遮起来简直暴殄天物。 “直接就出去玩吗?”梅辞开口问,即使藏的很好,那点柔软的好奇期盼也显而易见。 “那当然,若比玩,怕不是整个都城也没几个比得过我。” 白守棠口气大,却也没有说瞎话,他在都城的时间虽然短,却早就把能玩的地方都玩腻了,他家里可没那么多规矩。 梅辞带了月白一起,一行三个人于梅府侧门上了软轿,大约两刻钟的功夫,轿子缓缓停了下来,外面的声响也越来越热闹。 —— 得月楼三楼雅间内,白守棠把人带了上来。 都城内最大的酒楼之一,若要吃喝自然是数千味楼要好,可要说漂亮好玩,那还是要临街而建的得月楼更胜一筹。 五座三层占地庞大,內里飞桥栏杆相互连通着,各种精巧花木琳琅满目,甚至还有细细沟渠流着浅溪,以作曲水流觞之用。 两侧雅间以精巧屏风做挡,半开或全部遮掩都凭心意,楼下大堂还有说书人绘声绘色,三楼则是可以点卖艺的怜郎献舞献曲。 往来行人多是富贵人家,也有儿郎三五成群着笑闹着。 别说跟着来的月白一脸震惊茫然状,梅辞又何不是头一次见这种场面。 他眼睛明显亮亮的,坐在密闭的空间里也不再那么紧张,酒楼半掩的窗户被彻底推开,梅辞坐在大开的窗边吹着风,听着楼下一叠声不同嗓音的叫卖。 三楼的风实在算不上和缓,窗户开的又大,月白在一边都担心他要受凉,梅辞却只觉得心胸开阔和自由。 “好像有炒栗子…”梅辞殷切转过头来,月白便笑着自告奋勇,去楼下给公子买来。 “怎么样,是不是漂亮?楼下就是最热闹的一条街,再远一点就是清风湖,要是花灯节的时候,到处都是彩灯,亮堂堂的,更好看。” 白守棠坐到他对面去,有小侍推开屏风边角进来上茶点,他又接着点了一连串的吃食下去。 “嗯,好看。”梅辞连忙应着,侧过头来看向他,脸上碎发都被吹乱了。 小郎君目光盈盈,这么点东西便哄的人心情转好,让人心下柔软,巴不得再多塞点好的给他。 白守棠把茶杯朝他推过去,又丢了个点心到嘴里,开口时便有些口齿不清楚:“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梅辞疑惑,对上白守棠抱胸后仰的姿态。 “梅府那么大张旗鼓的为你议亲,你难不成真愿意随便嫁了?” 他昨晚回去就长了个心眼,特意求着二姐帮他查了梅府动向,是以如今很清楚他那继父不怀好心,私下接触的几家人户都各有各的糟烂。 “我…” “我自然是不愿意…”梅辞情绪很快的落下来,垂眸盯着清亮的茶汤开口道。 “只是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天下之大 14. 再遇 《投怀送抱小郎君(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白守棠特意把人带出来,是想让他能躲开家里那些污糟喘息几瞬,虽开口探听他想法也是想帮他,怕梅辞真的叫家里一口不剩的啃个干净。 如今看人几句话便明显心绪不宁,眉心也无意识皱起来,白守棠默默叹气,只得移开话题,几句话又逗的人微微弯起眼睛。 月白买了糖人和烤栗子,回来便堆到了梅辞手边去替他剥。 都是小孩子才爱的玩意,梅辞觉得脸热,小口小口饮着手边香茶看着月白掌心,圆滚滚的栗肉金灿灿的,能闻到很明显的香气。 吃起来也和小时候没什么差别。 白守棠还点了怜郎进来弹曲,遮着面的郎君同他们颔首,随即便坐下拨弄起音弦,琵琶音调婉转,轻缓的飘在耳侧。 梅辞看似安静的听着乐声吃着栗肉,脑子里却又想起守棠刚才说过的话。 自己选妻主… 想一想容易,可若真想借势从梅府脱离,谁又能真的帮到他? 儿郎婚姻,自古以来不过是母父之命媒妁之言,即便有人对他属意上门提亲,若仇氏咬定不肯松口,便自有无数个理由驳回去。 除非…… 除非那人身份足够尊贵,一旦开口便无人敢忤逆。 —— 梅辞毕竟也只见过那么几位外女,想到此处脑海中顿时便浮现一冷淡面孔,黑眸沉沉压上人心头,以及当时紧箍在他腰间上的力度。 凭空便能吓得人面色一白。 梅辞匆匆低下头去,好歹捏了块点心几口分吃了,才压下那点无缘由的惊惧。 是了,没人能在他的婚姻大事上压过他的母父,除了皇家… 晋王便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她既然还出入那种地方,应该也是风流多情的。 尤其那日他落水,晋王也没有见死不救,事后还帮他说了话,可见人本性也并不坏。 她又地位尊贵,即便同自己有了什么,也不会是入宗的正室之位。 梅辞心下并不想嫁人,名分于他也就没那么多所谓,尤其相较于人人瞩目的正室,无人在意的侍子显而以后脱身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她身边又不乏俊美儿郎侍候,届时自己再求她出府去,难度总要比在仇锦手下活下来小一些。 不论如何,总是要先想法子活下去的… —— 只是…先不说他现下根本接触不到晋王殿下,即使有机会,他…他也并不知道该怎么做… 白守棠还不知道梅辞听了他的话,脑子里的念头已经歪了十万八千里下去,否则定要被气的七窍生烟骂他蠢笨。 他一无所知的面上安静着,实则心下也在默默挑着都城适龄的女郎们,不仅要家中长辈慈爱,自己也要上进有出息,尤其是权势地位要压的下梅府。 只不过他之前没留心过,一时想起来便有着捉襟见肘,还是要回去求求二姐才行…… 三人才安静下来,屏风外便却突然来了一阵沉沉的脚步声响,尤其不偏不倚,偏偏就停在他们屏风外没了动静。 白守棠下意识警惕侧头望过去,随即厚重屏风被人推动一半,露出女人一张挑眉带笑的脸。 她随即面上微惊,仿佛自己走错了门,下一秒却又无比自然的直接推开进来,全然不顾忌里面都是未婚的郎君。 直到视线对上白守棠冷肃的一张面孔,脚下才微僵停顿。 “原来是白家弟弟?今日碰见却是巧了。”她朗声笑起来,黏腻腻的眼神却毫不避讳的直直贴在梅辞身上。 眼看着漂亮郎君因她受惊,怯怯垂眸躲在了小侍身后不敢看她,好像是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一般。 更勾人了,她无意识的咽着口水有些可惜,既然白家子在,显然今日她是得手不了了,只能多看几眼先解解馋再说… “这位小郎君却是眼生,之前从未见过,是谁家的孩子?怎的生的这般…花容月貌…” 女人接着开口,前面还能装着正经,末了却尾音低哑暧昧,显而易见已是调戏撩拨了。 月白勉力将身后主子遮掩住,听罢眼看着就要吓出眼泪,身后梅辞更是不敢抬头,肩膀不受控的轻颤着。 萧烁却只觉得他连头顶的发丝都仿佛与旁人不同,叫她心下痒的厉害,只想即刻将人抱到腿上,好好疼上一番才好。 是以无意识便上前一步,随即便是一破空鞭梢重重击上地板,抽出尖锐骇人的声响。 “艹!”萧烁受惊抬头,连着后退几步,这才想着去看向另一边的白守棠。 白守棠面无表情,一双眼却暗沉沉的狠戾着,比之女郎也差不了多少威慑。 他握紧鞭柄下巴微抬,张口便是让她滚出去。 “不然下一鞭子,就抽在你脸上。” “你?!”萧烁强装出来的那点温和模样终于消失殆尽,脸上一瞬间便狰狞起来,尤其身上也仿佛也开始跟着疼起来一样。 她不是第一次挨他的鞭子,所以很清楚他不只是说说而已,要不然也不会瞧见他在就暂时歇了心思。 不过当着美人的面被一个男人狠狠下了面子,萧烁脸上神情也是实在好看不起来。 她忍了又忍才没当场发怒,一张脸憋的又青又红,额头上的青筋都跟着一根根暴起。 “不过说几句话罢了,人家还没开口,你脾气倒是大的很。” 萧烁不阴不阳的嘲讽他一句,眼神还想往一侧瞟去,白守棠却是叫他恶心的够呛,又生气梅辞本来胆子就不大,就平白叫他吓唬,所以又是一鞭重重落在她脚边,险些就要抽上她脚面。 “萧烁,我再说最后一遍,滚出去!” 姓萧,旁边的梅辞听罢便心口重重一跳,随即就是难以承受的惊惧传遍全身,他紧紧攥着月白衣料把头埋得更低,短短几瞬,唇上血色便褪的干干净净 “好好好!’萧烁几步狼狈退出雅间去,眼看着白守棠径直过去牵住了美人的手腕。 一身青衫挺拔俊美的小郎君显然听话极了,亦步亦趋的跟在白守棠身后,腰肢那么细,腿也长,露出来的皮肤白皙柔软,一点瑕疵都瞧不见。 虽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但一 15. 引诱 《投怀送抱小郎君(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姜枕烛自觉自己动作和缓,开口时音量也不大,可偏偏对方却依旧仿佛被吓到一般,即刻便松了五指后退。 柔软耳廓和薄薄眼尾都晕透了粉雾,垂眸时睫毛颤的飞快,鼻侧那点透红的小痣飘在人眼下,实在叫人无法忽视。 姜枕烛视线落了上去,又很快察觉自己心下异样,若无其事的移开。 男人刻意的接触和身体的紧绷都肉眼可见,这样的伎俩,姜枕烛曾见识过无数次。 只是没一个像他这么生疏狼狈,以至于晋王殿下还要抽空想一想,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 姜枕烛视线下移落在他脚下,小郎君退的急,行动间腰间配饰发出了不小的磕碰轻响,此时正有一淡青香囊躺在地上。 一旁的梅辞难堪的抬不起头,强撑出的那点胆子和放荡,霎时便被女人冷淡的嗓音击溃。 甚至不过顷刻之间,难以控制的红晕便顺着脖颈爬上面颊,滚烫着煎熬着他的羞耻心。 只等月白凑上来扶住他时,梅辞才稍微脱力,紧绷的肢体有所松懈。 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儿郎罢了,脑子里想是一回事,真落到实处的勾引却是另一回事。 梅辞不过刚一露头便已经打起了退堂鼓,开始后悔起刚才莽撞的决定。 也幸好晋王殿下仿佛并没有察觉,不仅吩咐身后守卫送他们下楼去,还很快的上去解决了萧烁。 毕竟白守棠再怎么来说也只是个男人,萧烁惧怕却也有限,虽不敢动手,恶心人却也有一套,狗皮膏药一般叫人气愤。 直到同晋王打上照面,女人仅剩的那点气势才顿时烟消云散,去了个干干净净。 萧烁即刻便灰头土脸的行了礼,叫姜枕烛几句冷淡的敲打听的后背都冒了冷汗,当即便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了。 毕竟谁都清楚,当今晋王是比陛下还难缠的角色,若有罪,陛下尚且还能听你辩驳,姜枕烛却是说一不二,满手沾血的杀神。 况且她母亲早早便警告过她,若想好好活着,以后见了晋王便绕着走。 —— 一行三人直到被晋王差人送回宁国侯府内,梅辞心还惴惴不安的没有回神。 月白倒是忘性快,下了轿子就惦记着给他煎药,白守棠便将人直接塞进了自己院的小厨房里,随即又带着梅辞去见自己父君。 梅辞早习惯了白守棠的模样,便下意识以为白主君大抵也是如此的性子。 却不想穿过层层长廊入了主厅拜见,对上的却是一张格外柔和内敛的样貌。 白父姓边,单明一个月字,不仅人如其名温柔如月,说话声音也是和缓婉转的,以至于管束子女也无甚威严,连着生了两个女儿都是拆家的皮猴子。 后来孕了守棠他便盼着是个儿郎,却也没成想依旧是个胆子大的小猴。 如今乍见了乖乖漂亮的梅辞自然是满心的喜欢,将人叫来手边上一连问了许多话。 像一个真正的父君那样对他爱护亲昵。 梅辞受宠若惊之余还有些无所适从,边月却是看他一行一动之间端庄有礼,还眉眼含羞带怯的喊他叔父。 爱的他当即便笑弯了眼睛,取了自己腰带上的玉玦要赠给他。 梅辞连声推辞,朝着白守棠递去求救目光,对方却是懒散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叹了一句:“没骗你吧,我就说爹爹肯定很喜欢你,那玉玦他宝贝的很,平日里碰都不叫我碰一下。” “去!”边月勾着唇角骂他:“从小到大你摔的还少了?” 虽说是宁国侯府,但大抵是家底尚浅的缘故,白家上上下下都没有那种沉沉压抑的气氛,反而欣欣向荣,让人觉得自在。 梅辞辞别了白父,没多久便又随着守棠见了他大姐夫,这位倒也是行走带风的爽利,只是他如今有孕四个月左右,小腹已然隐隐有了弧度。 两个姐姐也打过一次照面,皆是样貌出彩的,只是相较于年龄相差不大的二姐,白守棠对大姐显然更畏惧,白守寻在的时候,他坐姿都能端正不少。 只不过带人回了自己院子后就又懒散起来,带着梅辞看自己宝贝的鞭子们,字字句句都是喜爱,两个人末了又窝在一起看话本。 这种解闷的话本子梅辞屋里也有,自己以前也看过不少,只不过大多都是有趣热闹的游记,偶尔有一两本关于男女间情爱的,也都很克制,白守棠这里的却过火多了,甚至还有男女亲昵描写…… 惊的梅辞顿时撒手,眼睛瞪的圆圆的,自此再也不肯打开了。 白守棠院里的小厨房也很好,梅辞喝药,在家用的多清淡,到了他这儿却是开了口子,有一日中午甚至自己便用了小半盘水晶肘子,乐的月白一下午嘴角都是勾着的,还特意跟小厨房学了做法。 甚至巴不得公子能一辈子都住在这儿,毕竟心情好才能养好身子,这两日公子半夜都没咳过了。 但宁国侯府再怎么好,梅辞也总是要回家的。 尤其三日后梅府便叫人来请了,梅辞便也再呆不下去,毕竟躲的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有些事他总要面对。 是以虽然边叔父一直在留他,甚至想用侯府的势压制梅府,梅辞也还是坚持走了。 —— 软轿微晃,心口又沉沉落下憋上郁气,终点的梅府仿若豺狼虎豹,张着血盆大口在等着他。 梅辞肉眼可见的情绪低落着,直到轿子只走了一半便被人截停,轿外月白的嗓音警惕又嘹亮,一下就将他惊醒。 “你们是谁?” 随即便是女使恭敬沉稳的回话:“我们主子有令,还请梅公子上楼一叙。” 梅辞小心掀开帘幕露出面容,垂眸望着面前的两人,看服饰装扮都有些眼熟,他心下砰砰跳起来,隐约想到了些什么,唇被无意识的轻抿。 “你们主子是谁?”梅辞犹豫着开口询问。 车下两人相互对望一眼,显然对于这种事也十分生疏,末了还是最边上的女人压低了点声响,开口便沉沉砸上梅辞耳廓。 “我们主子是晋王殿下。” —— 清风阁雅间内,姜枕烛端坐在首位,一身浅青色的衣裳 16. 姐姐 《投怀送抱小郎君(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面前的小郎君呆的像个鹌鹑,除了刚才的逾矩,安安静静没有再进一步意思。 但大抵是她之前常常出入春日宿,早见多了郎倌勾引调情的把戏,所以遇见个笨的反倒新鲜。 姜枕烛面上沉沉不显山不漏水,视线却颇有些肆无忌惮,尤其喉间缓缓吞咽滚动着,屋子里一时全是叫人恐慌窒息的安静。 梅辞肉眼可见的身形不稳喘息微促,紧张的手脚都快不知道该怎么摆。 不过手指碰了下,倒像是要把他怎么样了。 再逗下去人怕是要哭,尚且从没应付过男人眼泪的晋王殿下显然并不想尝试,缓声启唇叫他回家去。 “东西既然物归原主了,那梅公子便请回吧。” 姜枕烛回头,抬起桌上茶水便一饮而尽,喝罢却犹嫌不够,又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饮尽。 梅辞得了令轻应脚步微动,原本是想即刻逃离的。 同陌生女郎共处一室的心理压力,又加上晋王殿下自带的威慑,显然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只是这样的机会却不是每天都有,他今日若错过,下一次再想见,怕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今日不论能不能成,总是要试一试的…… 尤其梅辞虽未经情事,却也能隐约感受出屋内气氛奇怪。 晋王殿下是聪明人,第一次便能看出他心怀不轨,却还借香囊之名找了他第二次,也许…… 梅辞想罢深吸一口气,又从心底勉强挤出三分胆子,脚下步伐不退反进,顿时便引得姜枕烛挑眉看过来。 让人战栗的视线又聚拢回他身上。 “公子还有别的事?”她慢悠悠的发问语调悠闲,梅辞紧攥的手心里却全是薄汗。 抛却廉耻脸面,梅辞自知不会勾引,便只得据实相告… ”殿下……” 男人开口,磕磕巴巴颤着一声轻唤,因的距离近,姜枕烛甚至连他唇肉在抖都能瞧个清楚。 她不说话仰头看向他,耳廓内却是麻痒难耐,仿佛叫人这一声唤出毛病来。 同时心下也生起质疑,自己到底是有多可怕? 以至于他见第一眼就要躲,如今前后也算搭救过他两次,讨不到一句谢也便罢了,说句话还这幅模样。 “郎君有话不妨直说。” 虽心下不爽,再开口姜枕烛还是选择性的放缓了音调,惟恐一个不察,这蹑手蹑脚的鸟雀便要抖着翅膀逃了。 “当日萧国公府内…多谢殿下相救,近日来…都城内有流言纷纷,不知殿下可听闻了…” 每一个字都吐的艰难,毕竟那传闻里碰了他的女人就坐在眼前,梅辞这话说出口,跟明晃晃的攀扯又有什么区别? 她当日是好心,自己却想着赖上她,梅辞思及此处也觉得自己不堪,连看向对方的眼睛都没有勇气。 明明殿下当日还特意下令不许人攀扯她,结果梅辞这个承了恩情的却最先违令。 圆润指尖无意识的按进柔软指腹里,淡粉的皮肉被崩的发白,梅辞眼眶内不由自主的蒙上一层水雾,鼻尖也缓缓晕了红。 “略有耳闻,只不过同我好似没甚关系……” 实在压不住女人骨子里的那点恶劣本性,是以姜枕烛明明知道他大概是听不得这话的,却依旧还是故意开了口。 “殿下…” 男人果然也如她所料,不仅顷刻便难堪的涨红了面皮,聚在眼眶里的泪珠也啪嗒啪嗒的开始往下落。 果然,还是惹哭了。 对面瞧不见的方位里,姜枕烛缓缓勾了勾唇角。 —— 梅辞却是忍了又忍,才把自己太过明显的哽咽声押回喉咙里。 “殿下……我如今父君乃是继父…待我,待我不太好,我并不想嫁人却没有办法,殿下……” 梅辞话音未尽,两个人之间却是心知肚明了。 小郎君用了点力气,将自己彻底血淋淋的剥净了给她瞧,一点不剩的全摊开放在了姜枕烛面前,一双眼圈又红又怯的尝试抬眼看他,全神贯注一眨不眨,仿佛全等着她的判决。 姜枕烛自然是清楚他什么意思。 不想嫁人却跑到她这儿求,她能有什么法子拦着儿郎的婚娶?除非把人明晃晃打上自己的印子罢了。 他倒是聪明,转着弯的达成自己的目的,却只会开口索要,半点诚意也不拿出来给她瞧瞧。 “又要我救……” 姜枕烛轻笑一声,垂眸细细盯着手上茶杯,话音淡淡的仿若提醒。 前前后后,这是他第三次找她救命了,她沉默一会儿,好像是在考虑这个买卖是否赔本。 身侧的梅辞却是在时间的流逝中缓缓心如死灰,直到女人手上的茶杯清脆落回桌面,姜枕烛转头望向他开口:“ “梅公子开口胆子不小,却是一点好处也不打算叫我瞧瞧吗?” 低沉喑哑,眉眼更沉,缠着女人明晃晃的一点欲求。 —— 梅辞叫人质问的微怔,睁着一双格外懵懂生涩的眼回望。 姜枕烛于是慢悠悠的提醒:“梅公子,斟杯茶会不会?” 仿佛推一把才动一下,梅辞轻声应下便重新上前来,稳稳抬起茶壶给人满上,水流声浅浅敲上杯壁,随着梅辞动作,衣袖滑落向下,露出男人一小截白皙柔软的手腕。 水斟好了,梅辞停手望去,晋王殿下却没有要用的意思,反而朝他轻轻挑了挑眉尾,像是好笑他竟然真的什么都不懂。 于是梅辞便彻底抛了面皮,满脸通红的双手乖乖端起茶杯捧到人面前,垂首哑声,低低的请人用。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姜枕烛抬手就能搂上他窄瘦的腰。 她低头看过去,心里这样想,便也即刻这样做了。 于是尚且镇定的梅辞下一秒便被人握住手腕向前拉扯,他显然如何也没想到会有这一步,当即便受惊低叫,手里半满的茶杯直接脱手砸到地上,眨眼间便清脆着四分五裂。 姜枕烛用了点巧劲,将人直接转了半圈拉进怀抱里,是以梅辞再度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实打实的坐在了晋王殿下的腿上,不仅腰身被人箍住,颈侧耳廓也能感受到女人沉沉微促的喘息。 梅辞一双眼睛微微睁大,反应过来的下一秒便想起身,只不过才刚挣扎着想要动作,便是沉声威慑的一声警告响在耳侧。 “别动。” 虽然才两个字,但两人的距离已经近的不分彼此,是以这句话仿佛直接炸在梅辞脑子里。 没经历过什么风浪的小郎君当即便一动不动,被人吓得惊喘,浑身僵硬着眼泪落下,瑟瑟发抖 17. 议亲 《投怀送抱小郎君(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姜枕烛就负手站在楼上窗边瞧着,眼看着刚才还颤声同她辞别的梅辞衣摆纷飞,仿佛一只逃脱桎梏的鸟雀一般钻进轿子里。 刚才亲昵残留的温度重量都仿佛还在手心里留有余韵,于不通情事的晋王殿下来说着实是件新鲜事。 姜枕烛垂眸失神,指腹不着痕迹的轻轻捻动着,不过刚把人放走没多久,心下便已经有了再抓回来的念头。 只不过,也不急于一时…… —— 晋王头一次对一个儿郎如此不同,府内的尹楚虽没亲眼瞧见却也听到了风声,更何况自己大小也算个受害者。 尤其姜枕烛也毫不避讳,回府后还专门遣了两个影卫去盯着梅府,又吩咐了门房侍从,明日下午去接人入府。 “只说你们是宁国侯府的人,其余的不用管。” 竟然都要接进府内了?难不成她们这庙里真要来男主子了? 尹楚满肚子好奇,却也没胆子问出口,只笑呵呵的拿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凑上去禀告。 上次半夜被人派去查流言,如今结果已然出来了。 果不其然,最先起势的不是国公府,却也不是梅家,反而是都城四处皆有。 源头追溯,大多都是脚夫货娘以及乞丐,均是四处游荡的闲散人员,收了银子办事,干净的很。 尹楚又派人四下探访查了一圈,只知道来人很谨慎,不仅遮了面容该在深夜,除了听声音是一年迈老妪便再没其他的了。 再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 “只不过听她们说,来人开口干脆利落,只叫她们把话说的越难听越好,这么看来,这人定是同那小郎君有仇了?” 姜枕烛神情微顿,想起梅辞那句磕磕绊绊的求助。 他说他那继父待他不好…原来竟不算是托词。 “查一下梅府主君,身边可有年纪相似的老仆。” “得令。”尹楚应着,当即便退下了。 独剩姜枕烛一个人沉吟,他那胆子小成那样,开口怕是不敢说慌。 如今自己既然打算把人要了,有些责任自然也要担着,若他那继父当真心思恶毒给了人委屈受,姜枕烛自然不会放任。 —— 不过上楼一趟罢了,公子下来后却红了眼脚步匆匆,月白最清楚他的性子,一看就知道是发生了大事。 只是当着几个守卫不敢多问,却是心急如焚的飞速的回了梅府,将人送进卧房内神情踌躇犹豫,唯恐自己家主子受了晋王的欺负。 只不过这次公子却是没有要同他诉说的意思,而且视线闪躲着,明显有些避着他。 不仅一双眼湿漉漉的,整个脖子和耳廓也是绯红一片,很难不叫人想到一些别的。 “公子,你别怕…那…那人是不是欺负你了?” 月白放低了点声响开口,梅辞却是连连摇头面颊更红。 “没有,怎么会?月白,我想…我想睡一会了,一会儿要是有人来,你只说我累了…” 梅辞仓皇开口反驳道,随即便把月白也拦在了屋外,一颗心怦怦跳着,软着腿脚坐上了床榻。 事已经成了,好像比他想象中的要容易不少。 梅辞难堪的轻轻抿唇,还记得刚才被人捉在怀里把玩的羞耻滋味。 这就是做侍子的模样吧?他即使现如今不适应,以后也总是要适应的。 而且…晋王殿下似乎也并没有太过火,倒是自己,主动献身又剥不下面皮,怕是要叫人扫兴。 梅辞缓缓平复着心绪,姜姐姐三个字还在唇齿间粘着。 他…他还是头一次喊这样亲昵的称呼,当时是情势所逼没有他法,张嘴便出来了。 如今安静下来想一想,一向守礼克己的小郎君便羞掉了面皮,默默倒在床榻上蒙住了脸。 他……他好像也没有那么乖,甚至于其他大家公子相比,也已经足够放浪了。 不然怎么会做出勾引人这样的事?…他当日还信誓旦旦的同守棠说他不会呢… 真是…不知羞耻。 过载的情绪波动在脑子里翻涌着,梅辞刚开始还只是缩在被子里自欺欺人的寻求安全感,拖久了却是真的疲惫席卷,不知不觉便阖眼睡着了。 脸上的那小道擦痕的边缘处开始逐渐明显,不仅没消退的意思,反而被周遭白皙衬得更厉害了。 梅辞睡着了不自知的挪动着,不小心擦到锦被边上都会刺痛难忍。 男人痛的轻哼着眉间蹙起,不知道在梦里委屈的多厉害。 —— 期间仇锦便笑盈盈来过一趟,月白试图拦了却没拦住,仇锦依旧还是进了他屋内,却也架不住人是真的在睡。 见状仇锦面上表情未变,依旧是温和的,只嘱咐小侍们好好伺候主子便回了,又特意吩咐了月白,叫人醒了便过去见他,他有好消息要告知。 仇锦笑的温柔,月白闷声应着,却只想吐他唾沫。 短短几天,月白对于主君的感受便从天跌到地里,心下只替公子觉得心寒委屈。 梅麟那边倒是干脆,只派人过来传了几句话,要梅辞同侯府相处注意分寸,话里话外就怕他得罪人。 月白面无表情听着,只当那人在放屁,好不容易等人走了便全忘干净,保证话半个字都传不进公子耳朵里。 他这次跟着去了侯府见了世面,知道了真正亲人间要如何相处,回府后自然是处处恶心。 满心愁绪忧虑着自家主子的未来。 主君嘴里的好消息怕是同公子的姻缘有关,月白知道后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 梅辞这一觉直睡到快傍晚去,醒了人也晕乎乎的,月白伺候他洗漱的时候才发现了他脸上的擦伤,当即便压着人仔细上了一层药膏,心疼的很又不敢问。 出侯府时还好好的,不过见了晋王一面便落了伤,又是在脸上,月白很难不多想。 “公子也太不小心了…万一留疤要怎么办?” 梅辞心虚垂眸听着,自然是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晋王殿下年少入军,手上刀枪磨出来的茧子自然是粗糙的,她当时也不是有意… 等全都收拾妥当,梅辞缓缓吸了口便朝着主院走去,大抵是身后有了人应许护着他,对于仇氏的惧怕便也不再那么熬人。 反正路如今是他自己选的,再怎么难走也没有回头路了。 一进主院便被众人亲热引着,仇锦 18. 难养 《投怀送抱小郎君(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日中午吃罢午膳,月白便高高兴兴的给自家公子翻起衣裳。 他被瞒着,还真以为梅辞今日是去白家,所以嘴上叽叽喳喳的话就没停过,因的梅辞早说了今日不带他,还托他给自己白府新认识的朋友带好。 “公子,今天风大,冷的很,外裳要这件领口滚了毛边的怎么样?” 月白扬起眉毛,抱着衣裳拿给梅辞看。 殷红底的暗纹丝袍,领头一圈柔软的兔毛镶边遮风,内里配更深的里,腰带便束玄白玉,挂饰配白家主君给的玉玦正好。 时间越发接近了,梅辞本就坐立不安心绪不宁,注意力自然再无法放在这种小事上,所以月白不论说什么他都应着。 小郎君模样乖顺,安静叫人侍候着剥下身上衣衫,再伺候着他重新穿戴整齐。 —— 梅辞静悄悄的在走神,月白也安静下来,手上干脆利落的给人束了发,又在妆台上精挑细选,拿了个白玉环云纹金冠带好。 精致漂亮的好东西,便衬得梅辞本就惹眼的容色更甚,痩雪霜姿一般难以忽视。 这冠做工材料皆是上等,若放在平时梅辞才不肯用,不过今天他没发现,而且,这冠也最配这身衣裳了。 月白偷偷笑着,转头又去拿公子昨天穿戴的配饰,全摸到手里才发现压在最下面的香囊,凄惨的模样,躺在一对金玉里可怜兮兮。 怎么回事?这香囊不是丢了吗? 月白疑惑,只当公子不知道是在哪儿又翻了出来,当即便转身问道:“公子,今日还带香囊吗,原先那个都勾坏抽丝了,要不要换个别的颜色?” 梅辞听清后,整个人便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眉眼间一下子便活了过来,磕磕绊绊的站起叫他放好。 “今日不带,那个…坏的的也先不要丢…” 月白茫然应了,梅辞眼看着他把香囊放好才转过头去避开,身上的紧张很明显。 他有些怕月白来问他,索性他还没张口,门房那儿便有人来禀了,说是宁国侯府来了人接大公子。 梅辞抬头看过去,这下便更惊了,昨日他不过随口诌的借口搪塞仇锦,却不想真的能同守棠撞上。 他这下可要怎么办?万一他跟晋王撞在一起? 但也不好殿下第一次叫他他便爽约,这也不是求人的态度。 月白送人出门去,梅辞却是短短几步路急得额间汗珠都冒了出来。 他紧抿唇肉思索着,想着该怎么婉拒守棠的邀约才能不让他疑心,结果等到了门口瞧见外面的轿子马夫才觉出不对。 这不是宁国侯府的轿子…… 梅辞脚步停顿,心口砰砰砰的跳起来。 —— 月白刚将人送出门口便回了,独剩梅辞一人缓步上前去。 轿侧旁有小侍伺候,见他上前便主动凑过来扶他,一双眼神明亮又进退有度,轻声嘱咐道:“公子小心脚下…” 自己身份毕竟不清白,被派来接他的人怕是都会知晓。 梅辞对着同为男子的侍从有些压不下的难堪神色,垂眸轻轻应下便迈步上去,细长手指缓缓掀开轿帘,梅辞不过低头提起衣摆的空档,手腕便突然被人牢牢握紧。 梅辞只来的急惊慌抬眸撞去她眼底,整个人便被直接用力拽进轿内,几乎是实打实的摔在姜枕烛身上。 梅辞下意识的闷哼呼痛,因为下巴重重磕上对方肩颈,疼的泪花都冒出来。 整个人姿态也出奇狼狈,再没一点大家公子的端庄姿态。 梅辞稍微一缓便想爬起来,姜枕烛却是没给他机会,甚至掌心上抬直接封住他唇齿,胸口处带着闷颤在他耳边哑声提醒:“别出声。” 贴的太近了,热度仿佛直接亲上耳廓。 梅辞肉眼可见的打了个颤,掌心试图攀附她的衣裳又无处下手,指尖颤巍巍的犹豫着。 姜枕烛却是一回生二回熟的直接扶上他腰背,甚至不仅如此,指腹还摩挲着想要向下去。 头发发麻一瞬,梅辞浑身都跟着紧绷起来,被捕获的鸟雀显然清楚她想干什么,不仅下意识的摇头拒绝,喉咙里也溢出呜咽,一双眼又惊又怕的同晋王直直对视。 梅辞一点准备都没有,他羞的眼皮都滚烫起来,整个人仿佛一瞬间便熟透了。 姜枕烛凉凉挑眉,指腹便缓缓顿住。 虽没真的全探下去,指腹却也碰到了一点软肉痕迹,隔着厚厚的衣裳。 —— 梅辞要哭了。 他不仅没想到她会在,也没想到殿下打算在轿子上便碰他。 他除了恳求别无他法,嘴巴不能用,便睁着湿漉漉的双眼求饶。 如今被人紧紧揽着一动都不敢动,睫毛狂颤着,呼吸也灼热滚烫,贴着掌心的唇肉软的惊人。 相较于第一次只有那一点的触碰接触,这次却是实打实的,几乎严丝合缝的镶嵌在对方怀抱里。 “怕什么?又没人看的见?” 姜枕烛不许人家开口,自己倒是毫不避讳的出声。 她不过记起昨天的触感,顺手想碰一碰是不是真的那么软罢了,也没准备要把人怎么样。 小郎君却是娇的很,摸一摸都不肯。 但起码也乖乖给她抱了,今日还穿戴的这么好看,姜枕烛不着痕迹的颠了颠他的重量,眉心不由自主的微微皱出痕迹。 梅辞骨架不算小,浑身上下却没贴多少软肉,不然也不至于自己给他垫着还能把自己摔痛。 尤其面颊上昨天的那道擦痕都还隐约有些痕迹,姜枕烛凑近了瞧了瞧,贴着的掌心也终于舍得放了下去。 梅辞唇齿微启喘息急促,小心翼翼的着平复着,浑身上下叫人抱着摆弄便乖乖闭嘴忍耐。 直等晋王殿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搂着他。 “梅府平时不给饭吃?”姜枕烛慢悠悠的开口问道。 梅辞抬眼看向她,又因为距离太近仓皇垂眼。 离太近了,以至于梅辞脑袋根本转不动,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听懂她的嫌弃,眼眶热着迟钝回话:“给的,我平时吃的少,殿下不喜欢,我以后会多吃一点的…” 可怜样,尖尖下巴叫一圈白毛兜着,说不上是不是又在勾引人。 姜枕烛神色暗下去,视 19. 忍耐 《投怀送抱小郎君(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虽然胆子小,但姜枕烛一时没有别的命令,梅辞便也安安静静的在一边自己呆着。 中间还有小侍送了一小碗燕窝粥过来,姜枕烛直接递到他手边上,虽然没开口说话,梅辞也自觉端起来一口口吃了。 他还记得自己不久前被嫌弃硌手,所以吃的干干净净一点底都没剩。 捧着碗捏着银勺,吃的认真无比。 很努力了,若是在家,月白哄着也不一定能用下一半。 肚子过于饱的代价便是困意来的悄无声息。 所以姜枕烛最终停笔朝人看过去的时候,梅辞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伏在桌前睡熟了。 小郎君下巴唇肉都藏进臂弯里,只一双长长微颤的睫毛露在外面,鬓边也有凌乱发丝散了,被风吹过便飘起来,轻轻柔柔的蹭着人脸侧。 刚才怕成那样,也不耽误现在在她身边睡死过去。 姜枕烛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人身上,半晌才强迫着自己移开视线转过头去。 处理好的事被一件件下发,屋内全程寂静着不发一言。 被吩咐领命的几人也都有眼色的很,刚开始还想开口,对上殿下警告的视线便自觉噤声,隔着殿下隐约窥见小儿郎的半个身影,忍下心中惊诧,行礼后轻飘飘的撤走。 事一件件处理干净,姜枕祝注意力才放到梅辞身上去。 她几步上前靠近,动作也是少见的柔和,拿惯刀枪的手臂贴上柔软皮肉时甚至会不由自主的僵硬。 姜枕烛绷着面皮神情专注,趴着的梅辞也被人转移进怀抱内缓缓打横抱起。 小郎君浑身轻飘飘的仿佛就二两骨头,脸侧歪下来贴上她胸口,喘息声均匀又平和。 姜枕烛喉咙缓缓滚着,脚步稳稳的把人送到软榻边上。 大概是真睡熟了,梅辞脊背贴上软榻时无意识的皱眉轻哼着,随即便又没了反应,只腰带挪蹭间松了一点,领口微分,白皙脖颈微微起伏着坦露出更多风景。 姜枕烛垂眸停顿,不过心下起了一点念头,指尖便毫不客气的探进层层叠叠的衣襟内,指背直直贴上人滑嫩滚烫的皮肉。 像是好玩,又或者就是欲望驱使,姜枕烛随手拨弄拉扯着温热布料,直到领口处的肌肤越露越多,连小郎君清晰漂亮的锁骨都能瞧个清楚。 温润骨肉凹陷微凸,仿佛能直接摸上脆弱骨头。 姜枕烛十五岁上战场,也是同年,有人在她营帐内塞了第一个男人。 后来随着晋王地位的水涨船高,送到她手边的儿郎们更是数不胜数。 可那些人都是一个模样,也从来没让她动心起念,起过触碰的心思。 面上这位是特别的。 —— 仿佛被蛊惑,姜枕烛指背上移,轻飘飘的贴上人勃发跳动的颈侧,微微俯身下去。 昏睡的梅辞却是似有所察一般,又或者终于被人闹醒,也同时颤着睫毛缓缓睁开了双眼。 姜枕烛心口微哽,面上也有一瞬间的不爽,她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眼看着他迷迷瞪瞪的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 是个傻的…真叫人吃干净了估计都不知道,姜枕烛轻轻挑眉。 “殿下……” 梅辞开口,同时也匆匆忙忙的坐起身来,衣裳头发都乱了,他仓皇动手自己拢了拢顺了顺,抬眼看过来的时候还有些困顿的呆。 “睡醒了?”姜枕烛懒散发问,视线玩味。 一共才来了两个时辰,他睡了将近一半下去。 这种仰头看过去的角度实在压力太大了,梅辞只坚持了两秒就败下阵来,老老实实的垂眸哑声嗯着,只留给人一个乖顺的发顶。 同时也在心下念着自己心大,这种情况竟然也睡的下去。 再看外面时辰,竟然已到傍晚了,梅辞下意识想要站起来,又因为姜枕烛同他的距离过近而踌躇着放弃念头。 “殿下,我该回去了…”梅辞低声开口催促道,毕竟不论如何,他现在名义上都还跟晋王没关系呢。 又想起明天的议亲来,梅辞在心下默默给自己鼓劲,随即便抬起头,一双水眸染怯的望向姜枕烛:“殿下,主君给我明天安排了议亲…”他话音半落目露恳求,嗓音低低的。 明明已经是她的人,提个要求还磕磕绊绊。 “我知道,她明天不会去。”姜枕烛嗓音落地,把人那颗忐忑的心脏重新塞回肚子里。 明明是平淡的几个字,从她嘴巴里说出来就叫人不由得相信,于是很好哄的小郎君眉眼舒展一瞬,又开始觉得自己不久前对晋王殿下的评价片面。 好像也没那么坏… 姜枕烛转身,随口叫了个伶俐的小侍进来给人重新梳洗。 纵然什么都没发生过,梅辞对上小侍的视线也把自己尴尬坏了。 微敞的衣襟被重新整理齐整,姜枕烛就呆在不远处懒散看着,触碰被打断,人又要送走,忍耐欲望的晋王殿下心里多少有点烦躁。 对方既然主动送上门,自己自然能把人拐上床吃干抹净。 只不过几次接触下来姜枕烛也清楚,这小郎君装着放浪,当时青天白日就敢来扯她的袖子,实际上却比谁都纯情,莫说做到最后,抱着亲一口估计都能吓死他。 胆子这样小还要来勾她,放在他身上也不是件容易事,姜枕烛自顾自的给人寻摸了个借口,当下心底也多了两分耐心。 再养一养也不急,总归现在人已经是她的。 —— 全都收拾妥当,梅辞终于如愿上了软轿,只等人出了府门去,王府内才彻底热闹起来。 一向清心寡欲的殿下身边多了一位公子,这可是大消息,尤其被吩咐去梳妆的呈露,刚下值便围过来不少人来问他。 但呈露毕竟也是在王女身边伺候的老人了,嘴巴自然严的很,被问的多了也只说了句好看。 “跟宫里帝卿也比的…” 而且人也好,对着自己还会害羞的不敢看,莫不说殿下喜欢,他看了也一直笑盈盈的,嘴角不自觉的便勾起来。 他开口真心实意,众人问也多是好奇驱使,却是话音刚落,角落处便传来一声冷哼。 一群人的音调减弱看了过去,就瞧见同呈露同是一等侍子的弦清站着远远的。 面色冷白俊俏的男人眉眼落下,径直便踏出门去,脚步声也落得重重的。 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那点心思。 呈露垂眸笑意不减,只当他不存在,几句话散了人群叫他们各自干活去。 —— 梅辞回府后直到了第二日,午膳用过后主院那儿也没什么消息。 他心下忐忑几瞬,又想起昨天殿下说过那人不会来,她应该不至于蒙骗他这个,便也一遍遍说服自己,心稍稍安定不少。 直到更晚一点,不仅议亲的主角没露面,主院里也突然闹了起来,梅辞这边离得近,最先听见了风声。 月白压不住心下好奇,当即便溜出去打探了,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关了屋门和梅辞 20. 讨赏 《投怀送抱小郎君(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这般丑事翻出来,若仇锦是个亲的,还能说自己是不知情被人蒙骗,众人便也只会当是梅家倒霉,沾上了污糟事。 毕竟天底下不会有谁家亲父能狠心成这般,主动把自己的亲骨肉送进地狱里。 只看那胡家女昨日被抓走时的姿态,怕不是忍不了两日就能把新夫郎带去的嫁妆全挥霍到牌桌上。 到了后面若堵不上债务窟窿,届时梅家子估计就同那长姐寡夫是同一个下场。 可偏偏仇锦是个继父,众人目光再瞧过来时便会不由的带上审视打量。 往日里费尽心机的经营出现了显著裂痕,一时间,就连梅麟看向他时都隐约带上了怀疑神色。 —— 第二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仇锦便起了身,又或者说根本一夜没睡,如今正面无表情的略作梳洗,缓缓坐在主厅椅子上,一身的疲惫不堪。 身边有小侍俯身下来,动作轻柔的给他拿剥了壳的鸡蛋滚着脸侧。 一整夜过去,挨了掌掴的位置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发的肿胀滚烫。 长到这么大,儿子都到了要议亲的年纪,仇锦还是第一次挨打,还是妻主亲自动的手… 他难免也有些心灰意冷,眸光怔怔的没有神采… 胡家事迹败露的迅速,昨夜他得了消息便心绪不宁,又加上梅麟不耐的诘问,一字一句都戳在他心底最隐秘的要害处。 仇锦开口辩无可辩,再怎么同原先一样表演委屈也拦不住眼前事实铁证。 毕竟都城内下层人户那么多,偏偏他就能从中挑了个最差的,放到谁身上不多想一层。 所以梅麟虽没明着质疑他心思不纯,却也接连冷斥他没真的把这桩婚事放在心上。 她是准备把辞儿嫁出去平息流言,却也没到了这种糟践孩子的地步。 梅家毕竟也是正经的官职傍身,就算儿子名声有碍,嫁于平凡人家安稳一生也不是难事。 尤其昨日那胡氏女被人拖走时还一口一个梅府的攀扯着,梅麟想起时还眉眼含怒,迫人的厉害。 谋算好的事又被打破,仇锦又何尝不是满肚子的气。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到后边便隐隐吵了起来,仇锦情绪被人调动,又加上这背后他总觉得另有推手心下不安,便也一时有些绷不住面皮,闹到后边没忍住砸了东西。 虽不是冲着梅麟,往日的端庄自持却也没了大半,梅麟却是毫无征兆,突然一巴掌便重重抽上他面颊,只把人打的瘫倒到地上去,再抬眼看过来时,傻的表情都呆滞了。 “你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 女人冷哼一声,随即便重重拂袖离去,独留屋内狼藉遍地。 仇锦直到被人扶起来时都还是懵的,脸侧很快的便肿高,口鼻间隐隐有血腥气。 直到一夜过去,他情绪才勉强平复几分。 “叫人去大公子院子去一趟,只说是我对不住他,叫他好好歇歇,议亲的事以后再说吧。” 仇锦缓缓开口,嗓音低哑撕扯,听着便不是很好的模样。 “再将主院锁了,今日就不见人了。”毕竟现在这个模样也不合适。 仇锦一字一句的吩咐着,话音全落下才想起今日妻主休沐。 十几年的夫妻,他如何不委屈? 如今平复下情绪,也难免怕人真恼了他。 “家主如今在何处?”男人喉头滚动,看似平静的开口询问道。 “回主君的话,主君今日一早…就带卫侧侍出门去了…” 有小侍低声回禀道,一时间话音落地,屋内更是静的落针可闻。 仇锦掌心牢牢握紧椅子扶手,皮肉绷得几乎看不见血色。 那点慌乱伤心很迅速的被嫉恨取代,梅辞眼下昏暗一片,轻轻开口道:“好…好得很…” 梅辞那边却是顾不上主院的热闹了,因为这次是真的宁国侯府送了帖子过来,邀梅辞出去玩。 梅辞想去,今日晋王殿下也没吩咐他别的,便请示过主院出门去了。 这还是头一次,整个梅府沉沉的阴霾罩不到他身上,小郎君眉目和软的呆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了朋友和依仗。 —— 皇宫内太清殿,气势庄严井然有序。 姜枕烛慢悠悠的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对面的女人便沉吟思考,随即也应对的落子。 一身明黄龙袍眉眼内敛,正是当今天子,姜明贞。 两人同母异父,仔细看过去,身上却几乎无一相似之处。 整个殿内都安静的很,姜枕烛自顾自的垂眸饮茶,姜明贞却是思绪都放在小小的棋盘之上,手上犹豫的思虑着。 两人祺风相似落子默契,在小小棋盘上杀伐着,最终却还是心思缜密的姜明贞险胜一招,抬眼时眉目间绽开一点明显的得意。 “好,我赢了,今日不准走,一会留下陪我吃午膳。” 姜明贞高高兴兴一锤定音,眼看着六妹眉头皱起来,端正了心态重新看向棋局,发现却是没什么错漏,就是自己输了时,心情肉眼可见的变的更差了。 “怎么?还想耍赖?输了就是输了,可别不认。” 有人及时奉上茶水,姜明贞自顾自的饮了大半杯下肚,连忙开口道。 “放心,绝对没有旁人,就算君后亲自来了我也全给你挡回去,如何?” “不如何,我忙的很…” 姜枕烛皱眉,硬邦邦的试图拒绝,皇宫同她来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若不是有要事,她也不会主动踏进此处。 如今汇报结束陪她呆一会已是极限,况且现在姜枕烛就已经烦得很。 “你还忙?你算算前后你推了我多少事,我这边才是真的脚不沾地。” 姜明贞叹息一声还想再留,见她面上表情不爽却也只能惯着,只是人做了这许多事,总要给点赏。 “几件事都处理的干脆,影卫司已经开始正常运作,萧国公那边证据也确凿,再有几天便会有人主动在殿上闹起来。你说说,想要什么赏?” “城郊庄子云水间,和它边上的马场。”姜枕烛抬眼张口就来,一看就是早有预谋。 姜明贞听罢直接就气笑了,同时又是好一阵肉疼:“你真是…在这儿等着我呢?罢了,给你给你,只一句,马我可要留几匹好的带走……” 姜枕烛挑眉颔首,好歹有了些笑模样,颇为大度的应了。 那云水间同其他皇家庄园相比其实不算最好,周遭的马场却是金贵,尤其养了不少名贵马匹,姜枕烛早就有了心思,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 想要的东西到了手 21. 撞破 《投怀送抱小郎君(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两个人今日约在了城郊溪边桃花林里,如今也正是春暖花钱绿草如茵的时节。 来这儿踏青游玩的儿郎和女郎都有不少,大家默契的分散在两侧的不同位置,偶尔五六人成群带着家中儿郎,男女走近一点便也不那么惹眼。 桃花梅辞自然是不陌生的,可如此大面积的姝色却也是第一次见。 桃林高大茂密,成千上万的挑花枝随风摇曳着,浅淡的香气擦过鼻尖,就连地上柔软的草皮也盖了一层湿润薄粉。 偶尔的喧闹人声带着微风,周围不远处还有浅溪撞过硬石,发出淅沥沥的低响。 梅辞瞧见了,默默靠近了几步朝着水面看过去。 水流浅而清澈,约莫踩下去也只能没过脚踝,可即使是这样的小溪流,梅辞依旧没几瞬便仓皇皱眉转了身,鼻尖盈盈冒了层汗珠出来。 第二次落水显然又加重了他的恐惧,心口的不适会在瞬间压迫喘息带起剧烈心跳。 “怎么了?” 不远处的白守棠敏感的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过来牵着人走远了些躲开,又找了个没人的亭子先坐了进去。 “怕水?” 随行的小侍利落的收拾着桌面,月白也眉眼担忧的轻轻顺着人的后背,桌上茶水上好后,白守棠先给人倒了一杯推过去。 “嗯…一点,大概过段日子会好吧?”梅辞应声道 当初小时候也这样的,后来时间流逝,便也能往湖边站一站了。 梅辞笑的释然乖巧,白守棠心下却堵着一口气,越看越觉得他活的憋屈。 本就该好好捧在手心里养的小公子,偏偏叫人搓磨着,尤其他自己还懵懂,要是没人拽一吧,哪天被人撕了估计自己都还蒙着。 心下又想起胡家女那档子事,白守棠面上更沉,要不是有风波闹起来,他都不知道梅家已经想给他定下了。 也幸好是梅辞运气足够好,恰好有债主闹大,揭开了那一家的伪善面孔。 可这次躲了过去,下次呢? 所以白守棠依旧还是觉得自己的法子牢靠,两人待了没一会就遣了仆侍们出去玩,又肃了一张脸开口问他:“你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梅家多呆一日就多一日的风险,之前说过的事你想过没?要不要争一争?” 梅辞反应了一会才想起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面上染红开口踌躇,有些不好意思说他好像已经办妥了。 毕竟当初那么信誓旦旦的同人家说不会,结果才几日没见…… 白守棠却只当他还在犹豫。 “又不叫你做些什么,只先见一面,总归我给你挑的,总好过你那个假面继父。” 白守棠这两日闷在家里,翻来覆去的挑选打听,忙的脚不沾地,也只暂且敲定了一俩个。 虽不说是人中龙凤特别拔尖的,也都是温和体面的好人家。 梅辞听罢面上却是有些呆,还没搞清楚什么意思,但心下已经有了点不太妙的预感。 白守棠挑的,自然不会同皇家有什么干系了…… “即使人家有意,也干涉不了别家的嫁娶吧,我父君肯定也不会同意的……”梅辞抿唇低问,自觉自己想的应该是没错啊。 “这有什么,即使你父君掺和,你母亲也不是吃素的,攀上更有权势的人户于她晋升有益,总归不是坏事…” “就算她真的是非不分偏要留下你,那另一家也不是只有同她讲理这一条路可走……” 他选的两户都是武将出身,对付一个小小文官罢了,还不是手到擒来。 梅辞茫然的抬眼轻轻啊了一声,脸上肉眼可见的慌乱一瞬。 他的世界就那么点大,规矩两个字摆在面前都是非黑即白的,要不是如此,他当初也不会觉得自己只剩了一条路可走…… 可现下说什么都晚了啊,他都已经给人家抱过了,相较于第一次落水时的无可奈何,这次却是真的。 梅辞有些坐不住了,嘴巴开开合合的想跟人说清,又有些羞于启齿这种男女间的私事,尤其他也怕白守棠同他生气,他只有这么一个好朋友… “守棠…我…” 梅辞启唇神情紧张,黑色碎发就贴在鬓间摇晃着,男人掌心不自觉便出了一层细汗潮湿,可雪白的脸颊却又爬上羞耻薄红。 他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准备坦白,却是刚刚开口便被人打断。 白守棠看向不远处一黑一蓝两个身影坐直了身子,同时提醒梅辞也看过去。 “蓝色衣裳那位,孟家独女,现任振武校尉,如今家主是我母亲亲信。” “府上人口不多,身边也干净,母亲从头到尾也只有她父亲一个夫郎,从来没纳过侧侍……” “样貌…配你是差了些…你先瞧一瞧,不喜欢的话,我还有备选。” 白守棠在人耳边娓娓道来,贴心至极。 尤其白家刚好是她家顶头上司,白守棠想的很好,若梅辞看得上,将来进了孟家自己去找他玩也方便。 就算人心隔肚皮有人敢给他委屈受,白守棠也好狐假虎威把人护住。 白守棠开口干脆,同一时间梅辞应声看过去,便恰好同那蓝衣女郎直直撞上视线。 不过瞬间,还未看清人他便仓皇躲了,独剩不远处的孟启有些呆的愣在原地。 身边跟着的白守垚叹息一声打了个响指,眼看着一向大大咧咧的女人顷刻便涨红了面皮。 她是昏了头,守棠年纪小也便罢了,她竟然也信了他的鬼话同人胡闹,私下里干起给人牵线搭桥的活计。 如今儿郎尚且端坐着没什么表态,孟启却是好像被勾没了魂。 “回神,刚才不是还跟我说不急着娶亲,你要不去湖边照照自己现在什么模样?” 白守垚一边慢条斯理的挤兑人,一边伸手把人视线拽了回来。 ‘还看上瘾了?也不怕吓着人?” “我去……你也没说,是这样的小郎君啊……” 孟启勉强移开视线开口嘶哑,可当下那一瞬间的对视悸动却久久不散。 她是没有娶亲的念头,甚至答应赴约也不过是无聊加不想拂了白守垚的面子。 毕竟同她说的时候便已经告知了那梅家嫡子大致的情况,外界的流言她也不是没听说过。 她虽没当场拒绝却也觉得这场会面草率,本想随意敷衍一下,直到刚才,撞进那双澄澈湿润的瞳孔里。 小郎君一袭白衣 22. 亲我,就现在 《投怀送抱小郎君(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在今日之前,孟启向来是不信什么一见钟情的。 可刚才不过是匆匆一瞥,小郎君精致俊秀的眉眼就仿佛刻在了她的脑子里,以至于不管白守垚在一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脑子里。 一路上没走几步就开始变着法的打听起来,想弄清楚白家到底给他选了几家人户。 白守垚随口念了两个名字出来,孟启心下顿时一声坏了。 都是知根知底的老熟人了,所以更清楚大家旗鼓相当。 偏偏里面还有个模样清秀嘴巴甜的,跟她们比向来比较讨儿郎喜欢的,这样算起来,她赢面也根本不大。 尤其她还是吃亏的第一个,真见到后边去,那公子都不一定还能记得她是谁。 毕竟是向来不拘什么规矩的武将,思及此处,孟启便愁的脑袋发昏,当即便捂住肚子哀嚎起来。 白守垚皱眉询问,她也只说自己大概是早上吃坏了肚子。 “不行,疼的要命,你自己先回去,我去找个地方解决一下。” 白守垚里听罢面上嫌弃更甚:“滚滚滚。” —— 两三句把白守垚哄走,孟启转个头便又生龙活虎起来,还特意找了处水面紧急处理了下自己的模样和衣裳。 颇有些手足无措的腼腆。 孟启在心下给自己鼓了鼓气,随即便折返回去。 就是这样幸运,那公子不仅还没走远,身边也除了一个近身小侍再没有旁人了,甚至连白守棠都不在。 这次离得近,看的也就更清楚,孟启紧张的口干舌燥,一颗心跳的乱七八糟,当即也没空想什么措辞,直接便头铁冲了上去。 结果不但吓着了人,还得了小侍一番毫不留情的呵斥。 “哪来的登徒子,还不退开!”月白惊慌高声道。 孟启连声道歉着退后,弓着身子便开始磕磕绊绊的开口说话,从自我介绍家世背景再到低声许诺,前后不搭乱七八糟,只恨不的把自己当下这颗心剖出来给他看看。 她这行为何止是逾矩,若叫旁人看见,自己公子还要不要活了?! 月白不知前因后果气的头昏脑胀,差点就要破口大骂,又怕继续喊下去再惹了人来,憋的小脸通红一片。 身后知情的梅辞却不至于那样方寸大乱。 她原本以为对方是萧烁一流,第一瞬间确实吓白了脸,听完她的话却也反应过来了一点。 尤其女人紧张的嗓音颤抖模样窘迫,看起来并没有恶意。 梅辞只好勉强扬起一抹友好地笑,嗓音温声擦过她耳廓:“孟少尉,这是一个误会,实在抱歉…您…您先请回吧。” 毕竟是在时刻会被人瞧见的室外,孟启听他嗓音颤抖便知道自己心急坏了事,当即为了弥补,便连声应下慌着转身,听命跑远了。 可怜月白的小心脏,刚放下没多久,两个人勉强放松心神还没来急说上两句话,脑后便悄无声息伸出一掌心牢牢捂住了他的嘴。 月白双手用力抓上人手背,双眼睁大呼救无门,梅辞心头重重一跳随即便也要开口求救。 直到隔着黑衣女使看见了她身后,冷着双眸一身肃然的晋王殿下。 —— 公子乖乖被牵着手腕拉走了,月白也被同时控制着带了下去。 晋王殿下走的好快,表情也是几次相见以来最让人害怕的模样,所以梅辞即使跟的勉强也没敢开口说话,他脚下没停喘息急促着,远远一段路走下去,鬓边都细细出了一层汗水。 越走越僻静,偶尔风吹起来,落下的花瓣飘的到处都是,梅辞此时却是没空欣赏,视线全放在晋王殿下冷硬的后脑勺上。 她好像生气了… 直到从两棵树下走过时梅辞没注意脚下根系,实打实的闷哼踉跄,当即就要重重跌下去。 却是连膝盖都没碰到地面就叫人拦腰抱了起来。 姜枕烛不算温柔的把人提着藏到粗壮树干后,含着怒意的一双眼直直对上一身零落桃花瓣的小郎君。 像是刚淋过一场桃花瓣的雨,梅辞心下忐忑微微仰面看着他,眼睛水亮微睁,睫毛忽闪忽闪的颤。 于是晋王殿下气势汹汹的怒意便稍微卡了壳,顿了顿才重新冷笑开口。 “看来梅公子的选项多的很,不过一日没见,你便又有其他的好姐姐了?” 冷嘲热讽阴阳怪气。 梅辞反应了一会儿才理解她在说什么,心下惊诧掺杂难堪,眼尾说红就红,一句我没有全是委屈的柔软腔调。 “殿下…” 他自然不敢把守棠牵扯进来,只含含糊糊的说自己刚才是在拒绝。 “我都让她快点走了…” 似乎也怕蒙混不过去,梅辞忍着羞怯低声,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开腔。 “我只选了殿下一个…姐姐的…” “殿下,月白是我最亲近的人,殿下放了他好不好……” 当时蒙人的一句姐姐骗到现在,姜枕烛神情依旧冷着,耳朵却麻麻痒痒的磨人,说不上有没有听进去他刚才的几句话。 视线只停在人微微开合的唇肉处。 对上她就怕的要死,明明是他主动勾上来,自己体谅他胆子小脸皮薄一直忍着,结果却随便对着个陌生浪荡的女郎笑。 姜枕烛越想越气,喉头上下轻滚,视线又重新粘上柔软唇肉。 “殿下…我好痛……” 臂膀抓的太用力了,梅辞忍了又忍才轻声恳求道。 事实上晋王不用捉他也不敢跑的,女人指节微松垂眸俯身,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顷刻间便密不可分。 梅辞僵住,感觉自己心脏都要不敢跳了,一滴眼泪要要坠不坠的粘在下睫毛上。 他有些怕挨打,双眼下意识紧紧闭上,耳边却响起女人喑哑冷淡的要求。 “亲我,就现在。” 姜枕烛嗓音嘶哑视线专注,因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惩罚他,便想起这么个好主意。 不是脸皮薄怕羞么,自己还偏要欺负他。 梅辞重新睁眼满脸呆滞,半晌才视线躲闪着移开,低哑哭腔断断续续的伴着满脸羞红。 小郎君挣了挣也实在躲不开,哽咽的越发真心实意了。 “殿下…我,我不会,不会亲……” 暧昧纠缠的最后一个字只有轻飘飘的气音,梅辞试图拒绝,却反被人挑起下巴,抬高柔软白皙的脖颈。 身上温度高的都要烫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