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友是块木头?!》 1. 突然的意外 《我的男友是块木头?!》全本免费阅读 医院的走廊上人来人往,各色的面孔上浮现着各色的情绪,或悲伤,或麻木,或欣喜。张季穿过廊道,在住院部尽头的一间病房前驻了足。 病房内的床前坐着一男一女,大约中年,背影看似落寞至极。张季敲了敲门,那两人转过身,面色哀愁。 “我是清闻的辅导员,来看看清闻怎么样了。” “你们是清闻的爸爸妈妈吧?” 辅导员张季从陈文森副教授口中得知中文系的周清闻出车祸,还是因为准备毕业论文而出事故,他得知当下联系完周父周母后就赶来医院,这半天急得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夫妻俩应了声是,起身给辅导员找凳子坐。 “请坐请坐,清闻已经昏迷了整整一天了,各种检查也做过了,医生也说是一点擦伤,可是怎么就不醒呢?” “我和她爸爸坐在这里干等,心里真是急死了。”接到警方的电话后周父周母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夫妻俩干坐着等了一天,医生也询问了好几遍,可女儿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两人茶饭不思。周母说着说着,眼泪又快溢出来。 张季看着躺在病床上沉睡的周清闻,日光投在她的苍白的脸上,眼皮上隐隐约约透着青色。 周清闻并非还在沉睡。 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涌进鼻腔,投射到眼皮上的日光让周清闻觉得刺眼,她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意外地沉重。 父母与辅导员的谈话仿佛透过着层层隔膜,从极遥远的地方传进她的耳朵里,她听着妈妈焦急并略带哭腔的声音,想睁开眼睛却又睁不开,整个人似陷入沼泽,浮浮沉沉。 “我听说和我女儿一起坐车的,还有一个人是吧?” “是的,他是清闻要在专业课上请教的一位老师,叫方聿木。” 方作家,对了,方作家怎么样了?周清闻听着辅导员和父母的谈话,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苏醒。 “我刚刚去看过他,和清闻一样是一点擦伤,包扎之后就出院了。” 方作家出院了,幸好没什么大事。周清闻心里想。 “清闻爸爸妈妈,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医生说过这可能是因为病人惊吓过度导致太疲惫,让她好好休息会吧。” 周清闻听见妈妈的叹息,可她还依旧被桎梏在躯体中,周清闻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当湿润的液体漫到眼眶外时,她终于睁开了眼。 白色的墙体和穿透薄薄窗帘的阳光让周清闻觉得恍如隔世。 “清闻!醒了,你终于醒了!”周母正忧心女儿,看见醒过来的女儿便立马扑上前,“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被刺眼阳光取而代之的是迎面而来的两张欣喜又担忧的复杂面庞。 周清闻望着周父与周母,摇摇头:“没什么不舒服的。”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喊医生!我去喊医生。”周父抬手按了床头的呼叫铃。周清闻看见站在床边的辅导员,问了声好。 “我的包呢,包里面的电脑没坏吧?”周清闻想起这件重要的事情,从床上坐起来。 周母回答道:“随身物品都在,警察送过来了。”说罢将一个黑包放到床前。“你看看。” 周清闻看着那黑色书包上的血迹与灰尘,那瞬间的经历又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她记得自己是通过本科导师陈文森的介绍,找方作家请教论文相关的问题,两人约在市中心的书店见面,在谈完时方作家表示自己要去学校附近一趟,正好同路,两人就一起搭上了去学校的出租车。 谁知道中途发生了车祸。 具体情况她身在其中记不太清,撞击来得太突然,她和方作家在后座,只觉得整个人要飞出座椅,人不受控制地砸在车门上,之后再醒来就是医院了。 周清闻回想着那天上午的经历,从包里拿出电脑。那些收集到的资料全装在电脑里了,可千万不能丢。 打开电脑包,一股焦味溢出来,不好的预感瞬间升起。 果然,笔记本电脑的一角已经裂开,屏幕也已经碎成蜘蛛网。周清闻顿感五雷轰顶,她按下开机键,等了一会电脑没有任何反应。 简直屋漏偏逢连夜雨,周清闻目光移到缠着纱布的左臂,大脑中正飞速匹配对策。 电脑应该还在售后期内,不能修好就先把采访中能记得住的内容记录下来,之后看看能不能再采访一次。 周清闻想起方作家那副和善的典型知识分子的面庞,内心默默揣测:他应该会答应再采访一次吧? 周母看着周清闻脸上来回变换的表情,一会皱眉,一会叹气,担忧开口:“清闻啊,电脑坏了就已经坏了,你平安无事是最重要的,剩下的资料慢慢再弄。” 周清闻答应了一声,从包里找到自己的手机,想先把自己还记得住的采访内容写下来,却发现手机屏幕已经摔碎,侧面的按键甚至已经嵌入机里,没办法开机。 车祸很严重吗?周清闻不由得疑惑起来:“妈,既然我和作家都是轻伤的话,那司机师傅呢?也醒了吗?” 谈及此周母面上浮出哀色:“警察和我们说,司机当场死亡。” 一股交织着恐惧、幸存的庆幸和悲哀的复杂情绪猛然升起,周清闻抱紧双臂,冰凉的手指贴着衣衫,衣衫下是因战栗而耸起的鸡皮疙瘩。 “怎么会……具体情况能和我说说吗?” 周母看着周清闻惨白的面色,泪水瞬间充盈眼眶,她抚上女儿的肩膀,安慰道:“我听警察说肇事方酒驾超速,闯了红灯。出租车是规范行驶的,那个肇事者……也是当场死亡。” 周母不敢想象如果女儿就此离开自己……她抹了一把眼泪,将还在微微颤抖的女儿搂紧怀里。 张季看着站在床边偷偷擦泪的周父,和相拥的母女两人,他叹口气,心中的石头反而落下。 直到医生来检查完表示一切没问题可以出院时,周清闻依旧没从这件事情中缓过神来。辅导员张季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走到床边说:“学校的事情先不着急,等你休息好了再来找我报到。至于采访的事情,我会再和你导师以及方作家沟通的。” 张季做辅导员两年多,处理此类事件的经验并不多,能做的除了语言上的安慰就只有替周清闻和导师沟通了。三十多岁的男人脸上此刻也都是疲惫,现在看起来倒是和他原本年纪不太相符的地中海秃顶适配度更高了一些。 周清闻向导员道谢,张季摆摆手说自己学校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告辞。周父把电脑送去维修,电脑和手机显然是不能再继续使用的了,但周清闻还是想抢救一下,能把资料导出来就好。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周母和周清闻两人。 时值八月末期,正是炎热的时候,夕阳西沉,金黄色的光散在床沿,周清闻躺在床上,觉得闷热无比,仿佛整个大地都被罩在笼子里,颇有下雨前的征兆。她下床将窗户打开,微风猛然闯进来,周清闻长吸一口气,似乎畅快不少。 她从书包里拿出纸笔,想试着将那天方作家的回答记下来。方作家看起来和她的本科导师差不多年纪,但发丝中已经隐隐透出灰色,带着一副黑色半框眼镜,言谈举止间儒雅十足,专业方面也是知无不言,周清闻是十分佩服的。 复原好问题大纲,周清闻就感觉脑袋隐隐作痛,但越痛她脑海 2. 奇怪的快递 《我的男友是块木头?!》全本免费阅读 陵市某独栋别墅内 大理石桌子上的手机屏幕显示来电,过了约半分钟,一双细长的手才不紧不慢捞起手机,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人语气生硬,似乎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看到那孩子了,现在好像还没有太大的反应,不管怎么说,这虽然是个意外,但你可要好好抓住机会,千年大限就在眼前,说不定就是那位安排的。” 那人静了一会儿,又感叹道:“为什么偏偏是那孩子……” 电话的主人神色难测,一双桃花眼望着庭院里那片只剩零星花朵的棠棣,答非所问似的回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那人也知道他要讲什么,也不甚在意,发出了最后的嘱咐:“反正,别吓到她。” 随即挂了电话,电话的主人放下手机,目光依旧落在院里的棠棣上,锋利的剑眉微微皱起,双手环抱在胸前,颀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肩膀,似是在认真揣摩对方留下的嘱咐。 嘴里自言自语道:“她现在……似乎很忙呢。” 过了一会儿,男人又补充道:“好像还有点悲伤啊。” —— 周清闻收拾完宿舍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另外三个舍友也陆陆续续回校。 每个人一见到周清闻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询问她的伤势,周清闻这时候都故作开朗地举起手臂,露出被碘伏覆盖的伤口,语气上扬:“没什么大事。” 室友们看到她的伤口纷纷放下心,周清闻笑笑。她知道,自己已经算特别幸运的了,只能努力不去想那场带走了他人生命的意外。 那块伤口对她来说是棉花,也是盐巴。 她打开手机,发现自己中午给方作家传送的讯息得到了回复。方作家把时间定在下周三的下午两点。周清闻思量着,又礼貌问候了方作家的情况,编辑了一条新短信发送过去。对面这次回得很快。 【身体尚好,也祝你生活愉快!】 周清闻看着这几个字,读出了些许往前看的意味,又放了空。 高唯宁看着盯着手机一动不动的周清闻,走到她身后,狐疑道:“干嘛呢?”周清闻转回头看见舍友灿烂的笑脸:“走吧!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笑容温柔又生动。 周清闻“嗯”了声,那沉甸甸的盐巴化作轻柔的白雪,她暂时被拉出低沉的情绪之中。 天气闷热,一行人懒得走远,选择了距离宿舍最近的一食堂,速度取完餐落座。 “哎,你们知道吗?我们班上要来一个交换生。”众人埋首吃饭时舍友谢儒开口。 高唯宁直起身子,脑袋从桌上透明亚克力板上蹿出,语气惊喜:“我之前也听说过,好像是郑大的!” 下一秒她又接上:“不过是男是女不知道。” “我在学校官网上看到交换生的名字叫方骋,应该是个男生吧?”谢儒嗦了口面,接上话茬。 “明天上课就能看到了吧?” “终于有点新鲜事了。”高唯宁放下筷子,神色兴奋。 一直专注吃饭的章柯琳抬头来了一句:“这学期的古代汉语没让你觉得新鲜吗?” 周清闻“噗呲”笑出声。 高唯宁仰起头长叹一声,摆摆手:“行了,话题到此结束,听到古代汉语就头疼。” 其余三人默契对视,都忍不住笑起来。 好不青春。 —— 早八的古代汉语,不用想都将是一场恶战,当周清闻拎着早餐进到教室时,座位上已经都是人头。 提前占座的章柯琳朝她招手,周清闻跑过去,将早餐递过去:“唯宁她们呢?” 章柯琳往后指:“俩人后面呢。” 周清闻了然。 “你论文的事情怎么样了?” “定好下周找老师重新弄呢。”周清闻回答的间隙间手往桌子下面一伸,发现有层浮灰,抽出张纸巾开始擦桌子。 章柯琳嘴里叼着包子,将包拿出来,嘴里支支吾吾了几句,周清闻侧着身,索性连带着旁边的桌子都擦了。 “同学,请问这边有人吗?” 一道沉稳的男声从周清闻头顶上方响起。 她抬起头,视线往上。 剑眉星眸,一双薄唇。 啧,长得真不赖。 周清闻想着,一时忘言。旁边的章柯琳手里拿着包子,探出脑袋抢先回答:“没有哦!” 男生应了声,在周清闻旁边的位置坐下。 两个女生迅速转头对上目光,眼神里传递出的信息十分明确,那就是!好帅!接着又开始疑惑,班里什么时候有这种帅哥了? 完全是陌生的面孔。 周清闻像是想到什么,拿起手机打开微信。 Scorchingsun(周清闻):不会是那个交换生吧? Ning(高唯宁):?? 乖乖(谢儒):??? 琳(章柯琳):好像是的 随后又补充道:我们班应该没有这种帅哥 宿舍群一时炸开了锅。 Ning:什么,是谁,在哪里? 周清闻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正当她专注八卦之际,此刻身处八卦中心的男生转过头,看向她。 周清闻察觉到旁边人的目光,她锁上手机,望过去。 “我就是郑大的交换生,方骋。”他直直地盯着她,在收获面前女生石化的表情后又绕有深意地笑了,接着补充:“下次可以换个防窥膜。” “我不是故意要看,只是早上走得急,漏带了这门课的书,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借我看一下?” 大社死,周清闻两只脚蓄势待发,只想拔腿脱离现在这个尴尬的场景。但上课铃声已经响起,周清闻认命地将书往旁边一推,做了个“请”的手势。 “同学你用这本吧,我和我朋友一起看。” 不等方骋回答,周清闻就扭过身体,背半对着方骋,转头又看见努力憋笑的章柯琳,周清闻皱起鼻子,狠狠瞪了她一眼。 方骋瞥了眼她撑着头的手臂内侧的伤口,视线转移到书上。 尴尬,实在太尴尬,周清闻课上努力不去想刚刚发生的事情,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她迅速收拾了东西,方骋将书还给她:“谢谢。” 周清闻接过书塞进包里,抬起头看到他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忍不住腹诽,回了句不用谢就准备去找下一个教室。 正巧高唯宁从教室后面迎面走来,周清闻看到好友高声招呼了一下。方骋站在一旁,顺着周清闻的视线寻过去,目光落在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孩身上。 他看见那女孩朝谁招着手,随即快步走向他,那女孩似乎感受到方骋炽热的目光,一双明媚的眼眸望向他,但又很快转移了视线。 尘封的记忆顷刻间迸发出来,方骋原本从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破裂。他觉得自己仿佛中枪,此刻难以移动分毫。 高唯宁已经挽着周清闻出了教室门。 “我看到他了!确实挺帅的,但是感觉有点呆,你不觉得吗?”高唯宁回想着他刚刚的神情,和好友谈论到。 周清闻一想到自己私下谈论别人被人当场抓包就索然无味,她眼神空洞,附和着高唯宁:“嗯嗯,是帅的。” 高唯宁也不在意,只是脑海里又浮现出方骋刚刚的模样,觉得奇怪,那个表情…… 他仿佛认识自己似的。 教室里的人都走了,只剩下方骋,他立在桌子旁,眉头紧皱,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打乱,薄唇紧抿着,静默良久,直到下一节课铃声响起,他才似惊醒,缓缓走出教室。 上课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第一周的尾巴。 周五最后一节往往都是水课,学生们大都无精打采低着头,容纳了两个班级的教室内即使开了空调也不免燥热,周清闻坐在最后一排,汗流浃背。 谢儒将注意力从眼前的漫画中拔出来,转向旁边不停擦汗的周清闻,有些诧异,小声说:“你这么热吗?我们这个位置后面就是空调呀,算凉快了。” 周清闻一脸苦恼地点头:“真的很热,就是觉得很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谢儒正欲接着讲下去,就听到老师的结语。 “那剩下的内容我们就下节课讲。”话音刚落,铃声就准时响起。谢儒边收拾东 3. 木客 《我的男友是块木头?!》全本免费阅读 如果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那个陌生的男人确实出现在车祸现场,那原本坐在车里的方作家呢? 如果视频没有伪造的话,那方作家……是非人的存在吗? 种种假设列在眼前,周清闻想,靠她自己单凭着一段视频胡乱猜测,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她必须要找方作家问清楚当时的状况。 其实在车祸发生后,周清闻也有过怀疑,比如为什么单单司机丧了命,而自己和方作家却只有一点轻伤? 为什么放在自己胸前的手机电脑都受到了严重撞击,而自己身上连一点淤青都没有? 而这一切,视频里似乎都给出了解答。 视频里她清楚地看到,这一切的改变与诡异的开端,似乎都从方作家握住了自己的手开始。 方作家似乎……并非是普通人类的存在。 其他人回来时看到周清闻呆坐在书桌前。 高唯宁刚打开门一股极强的冷气就瞬间将她包裹住,她同身旁的谢儒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往里走了几步,寒意又悄然攀上来。 高唯宁看了看穿着短裙的周清闻,又瞧见她鼻尖上的汗珠,面上有些疑惑:“你刚刚干嘛去了?都出汗了。” 周清闻想着视频里的诡异之处,思绪尚未回笼,喃喃道:“没干什么,一直在看电脑。” 又猛然转身看着两个舍友,神色认真:“你们相信这世界上有鬼神的存在吗?” 谢儒被这无厘头的提问弄得有些懵,高唯宁倒是同样一脸认真地回答:“相信。” “真的?” “对啊,上学期不惜一切代价捞我的现代汉语叶老师,就是我的神。” … 果然,自己就是病急乱投医。 周清闻心里想着,又转过身去,她撑着脑袋,试图继续清理那团麻线。 虽然依旧是毫无进展,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方作家,不,是那个陌生男人,救了自己的命。 既然如此,周清闻生出了一个虽冒险,但却也是最快寻找真相的唯一方法,那就是 直接问方作家。 他或许知情,又或许不知情,但这确实是目前唯一的方法了。 周清闻想,邮递U盘给自己的人,或许恰恰也希望她能这么做。 虽然对方的意图尚不明确。 —— 周三下午,陵市某书店门口。 一位女生坐在书店门口的长椅上,蓝色的短上衣衬得她皮肤雪白,只见她身体弯着,双手环抱在小腹前,脸埋在膝盖上。 膝盖下是周清闻因疼痛而皱起的脸,她简直想骂脏话。 例假怎么偏偏今天来,还偏偏这么痛。 小腹处强烈的下坠感让她整个人神色恹恹,加上天气炎热,她出了一头的汗,刘海黏在额头上,狼狈非常。 怎么办?待会还约了见方作家。 周清闻将黏在脸上的刘海拢到耳后,低头盯着地砖裂缝里冒出来的青苔,眉头紧皱着,思考对策。 一双男式皮鞋闯进狭小的视野之中。 “周清闻同学?” 对方的语气略显迟疑。 周清闻抬头,那头发灰白的方作家正冲她微笑,半框眼镜下的眼神透出一丝和善。 忽来了一阵风,将周清闻刚拢好的刘海又吹过脸庞,仿佛将她身上的粘腻和汗气一扫而光,周清闻偷偷缓了口气,感觉舒服不少。 她站起身,向面前人问了声好,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的创口贴上,心里一惊。 面前的方作家依旧笑着,朝周清闻说:“进去吧。”然后转身走进书店。 周清闻跟在他后面,两人上了扶梯,左拐右拐,在三楼阅览室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不知是书店内冷气开得太充足还是例假太有眼色,在这上楼的短短几分钟内,周清闻身体舒服了不少,虽然小腹还有些难受,但总体上好多了,面上也有了些血色。 方聿木看到她舒展的眉头,感受到她正在消失的负面情绪,放下心来。他直起身,双手摊在桌上,看着周清闻:“可以开始了吗?” 周清闻应了一声,手机打开录音,又从包里拿出了剩下的提问大纲。 “目前学界对于陈束无庶吉士的考证,您是怎么看的?” 方聿木“嗯”了一声,缓缓开口:“通过《陈约之传》或者其他陈束的友人为陈束做的传以及明史的相关记载来看,陈束是否入选庶吉士这点,各文献确实说法不一。我把它们分为三种情况……” 对于明人陈后冈的研究,目前学术界还较少人涉足,周清闻在一次偶然中发现了这位数奇的少年,起了兴趣。但毕竟参考资料有限,周清闻便向陈教授寻求指导意见,陈文森也倾囊相授,不仅给出了具体细致的意见,还给她介绍了一位说是对陈束颇为了解的人。 就是方聿木。 他的专业性周清闻在上次采访的时候就已经深刻感受到了,不仅对相关文献了如指掌,连陈束的诗歌创作也熟悉非常,相关的见解角度也颇新奇,总之对周清闻的论文帮助很大。 当太阳移到窗边,阳光落了满桌的时候,补充的大纲才解答完。周清闻收了东西看着眼前正在喝水的方聿木,犹豫着怎么开口。 即使她关于这个问题已经思考了两三天。 方聿木察觉到对面人的好奇与顾虑,这久违的探究让他隐隐兴奋起来,他放下水杯,直接挑破:“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直接说。” 周清闻惊讶地瞳孔微张,看着背靠在椅背上端详自己的方作家。 那眼神好像在说:不用惊讶。 周清闻的鸡皮疙瘩似乎又起来了。 她清了清喉咙:“不知道方作家对于当时的车祸还有没有印象?” “比如,有没有看到一个看上去大约二十五六岁的陌生男人在车上?” 她问得很委婉,但方聿木没什么时间和她绕圈子,他从椅子上坐起来,双手附上了周清闻放在桌子上的那双手上。 周清闻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一阵眩晕,耳畔是方聿木略显冰冷的语调:“是这个样子吗?” 她抬头,此刻握着她的手的人,正是那个出现在视频里的年轻男人! 周清闻几乎是立刻脱了手,跪倒在地。 果然,往往越离谱的越接近真相。 方作家果然有两副面孔! 周清闻跪坐在地上,当手掌触到温和的木质地板而不是书店冰凉的瓷砖时,她才反应过来周遭环境的变化。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环视了一周,左右两面分别是巨大的书柜,她跪倒在落地窗前,窗外是开着零零星星花朵的院子。 她震惊地望着矗立在自己面前的人,因为面对未知而逐渐升腾起的恐惧让她微微颤栗。 方聿木看着因腿软而跪倒在地板上的女孩,神色平淡,仿佛早已司空见惯。但女孩身上散发出的浓厚的恐惧感将他包围,又不可忽视。 那股恐惧感同样让他感到害怕。 方聿木垂下眼,浓密的睫毛覆在眼下,他伸出手,语气淡淡:“不好意思。” 犹豫了一会又开口:“别害怕。” 周清闻听见那男人近乎冷漠的语调,止不住颤抖,也不顾男人伸出的手,凭借着一股不知是从哪来的力气在下一秒立刻站起来向着半敞开的房门冲去! 门外似乎是客厅,周清闻目光来回移动迅速寻找着出口。 就在她终于跑出别墅的大门看见灼灼的日光时,那男人竟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周清闻没刹住车,狠狠撞上男人的胸膛,一时失去重心,倒在草坪上。 “如果你要换在室外谈事情,也可以。” “不过就是有点热。” 方聿木面对周清闻的逃跑似乎并不动怒,他再次向她伸出手。 周清闻看着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她目光顺着手臂往上攀,看清了方聿木的脸。 那是极立体的一张脸,逆着光,清隽又锋利。 上一秒还在懊恼的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握住了那只如竹节一般修长的手。 方聿木握紧了周清闻的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下一秒,他感受到手上的动静,像蝴蝶扇动着翅膀,在他的掌心挣扎。 他卸了手上的力气,那蝴蝶便匆匆飞离。 周清闻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的鲁莽,她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你可以接着问后面的问题。”方聿木将周清闻的动作尽收眼底。 4. 甲方和乙方 《我的男友是块木头?!》全本免费阅读 高唯宁觉得周清闻最近有些心不在焉,上课总是窝在后排,还动不动就发呆,连她一向喜欢的外国文学课也依旧呆在最后一排,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下课铃响起,高唯宁凑到周清闻旁边:“那个影视文学,我们一组吧?再加个方骋,他说他刚来除了我们几个谁都不熟。“ “虽然我们也算不上熟。“ 高唯宁拿胳膊肘碰了碰周清闻,询问道:“怎么样?“ 刘海的碎发被斜上方的空调吹到鼻梁上,周清闻右手别着笔熟练一划,将头发别到耳后,从混乱的思绪里抽离出来,表情淡淡:“好啊。“ 她唇色苍白,早上突如其来的生理痛让她神色恹恹,她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又想到方聿木的话。 那天一回宿舍她就站在全身镜前,撩起上衣,看到了那所谓的本体。 那是一片树叶的形状,又像颗小梨,其中蔓延着红色的纹理,根部的纹理最深,延伸到末尾颜色渐渐变淡,甚至消失不见。 周清闻手背在身后,无意识地抚摸起那块带有印记的皮肤。 颇有些魂不守舍,高唯宁看着不在状态的周清闻,关切道:“你还不舒服吗?“ 周清闻心里想着其他事情,朝她淡淡一笑:“吃了布洛芬,感觉好多了。“ 随后又打开聊天软件回复信息。 高唯宁眼神颇尖,瞥到对话框里眼熟的头像,眉毛一扬,小声问:“莫不是那个体院的弟弟?” 她指的是宋致合,上学期体测时认识的大二弟弟,上个星期周清闻因着要给体院写稿子,又遇到了他。 两人这便重新聊了起来。 “我看,你们俩八成有戏。”高唯宁凑到她耳边,眉飞色舞。 前段时间弟弟还给周清闻送早餐,她可是看到了,那身高,那颜值,眼光颇高的高唯宁也确实不得不承认宋致合是称得上“帅哥”的。 周清闻左手撑着脸颊看着调侃自己的高唯宁,笑了笑,“哎呀”了一声:“其实我刚开始还是有点喜欢他的,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没有一开始的感觉了。” 高唯宁“啧”了一声,摆出一副早已了然于心的表情:“射手座,我就知道。” 两人贴着脑袋又笑起来。 方骋坐在两人后面,将周清闻与高唯宁的对话尽收眼底。他看着高唯宁或关切或打趣的神情,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个笑着给他擦掉眼泪的女人。 想到这里,他的眼里充满了柔情,但下一秒又变得冷峻,他盯着正在思考什么的周清闻,目光晦暗不明。 “明天上午没课,今天要不要去喝两杯?”谢儒刚在周清闻和高唯宁两人前排落座,便转过头眨眨眼。 “好啊!好久没去了。”高唯宁附和道,两人看向周清闻。 又想到周清闻还在生理期,有些遗憾:“啊,你不能喝是不是?” 周清闻歪了歪脑袋,思考着:“是不能喝,但我也好想去。” “我可以去玩游戏,看着你们喝。” 听到周清闻的回答两人不免相视一笑,爽快答应:“好,那就这么定了,待会回去浅化个妆。” 高唯宁和谢儒两人还在兴高采烈讨论要化什么妆容,周清闻看着她们,决心暂且忘记那些该死的契约。 陵市作为省会城市,自然繁荣,晚上十点多依旧灯火通明。周清闻一行人在一条颇有江南气韵的古街之中穿梭,在街将尽头的地方拐进了一家小酒馆之中。 酒馆内正放着热门的嘻哈音乐,她们直奔三楼,到了个没那么聒噪的地方,在角落里落座。 谢儒还叫上了自己几个好朋友,统共七个人,都是同龄的大学生,几个来回之间便撇去生疏,相互熟捻起来,也不再客气地将半杯改成了一杯甚至更多。 “五个四”,周清闻看着对面男生的眼睛,顺着他喊得喊了下去。 “七个四” 周清闻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色子,只有一个四,她不太相信对方有个豹子,直接叫开。 那男生笑着移开盖子,六个一。 其他人都不自觉“哇”了一声。 高唯宁不敢置信:“谢观你深藏不露啊你!” 谢观是谢儒的表弟,在陵市念大二。他笑了笑,谦虚道:“运气比较好。” 手气一向很好的周清闻吃了亏,她拿起面前的旺仔,向对方示意:“以奶代酒,不好意思啦。” 谢观之前和她们喝过几次,都是朋友之间组的娱乐局,秉持着小喝怡情的原则,加上谢儒一开始就和他们打过招呼,所以并没有这些那些的规矩。 也让周清闻过了把干瘾。 高唯宁和谢儒在吹牛,周清闻看着被高唯宁骗到后吃惊的谢儒,忍不住笑起来,下一秒又皱起眉头。 下腹的坠感又若隐若现,她捂着小腹,低下头无奈地闭上眼睛。 怎么又痛起来,周清闻之前从来没有第四天还痛经的情况,她忍不住趴在桌上,对面的谢观注意到她的不对劲,拍了拍她的肩头,询问道:“怎么了?” 周清闻勉强抬起头:“突然肚子疼,我去个厕所。” “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要一起去?”谢儒放下酒杯,正欲起身。 她撑起身子说了声没事,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就匆匆向卫生间方向走去。 好丢人……周清闻在厕所里捶胸顿足,她在厕所里蹲了好一会还是没有好转,甚至越发疼痛,鼻尖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或许是汗出了太多,身体水分流失,她又觉得有些渴,强忍着疼痛出了厕所。 酒馆内依旧热火朝天。 刺激耳膜的音乐让本来就不舒服的她更加难受,加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周清闻想着暂时出去透透气会好点。 她皮肤本就白,加上要来酒馆因此化了个浓妆,现下因为不舒服面色冷淡,又增添了几分清冷的气质。 楼梯上的人来来往往,不免有人多看几眼,有胆大的男生直接凑到周清闻身边要联系方式,她此刻狼狈之极根本没心思想其他的,但直接拒绝又怕对方穷追不舍,她咬紧下唇,打开二维码递过去。 不通过就是了。 男生拿到之后和朋友轻佻地扬了扬嘴角,勾肩搭背融入酒局之中。 周清闻出了大门,在酒馆后头的长椅上坐下,一离开室内,燥热的空气就涌上来,虽然她穿着短裙短上衣,也依旧汗流不止。 她整个人垂着腰,将脑袋埋在膝盖间,手紧贴着小腹。 周清闻觉得自己眼冒金星,她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叫车回去。 字打到一半,一双运动鞋闯进了周清闻的视野之中。 “你好,请问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她以为又是来搭讪的人,皱着眉抬头正欲拒绝。 “不好意思,我有……”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方聿木好整以暇站在面前,周清闻感到意外又感到无奈,这个人,究竟是有多无聊。 都这样了还在揶揄自己。她强忍着让自己的瞳孔正视前方。 看到她丧失斗志的模样,方聿木转身坐在长椅上,扶着周清闻的脑袋靠上了自己的肩膀,周清闻整个人便都倚在他的身上。 她确实太虚弱了,需要更多他的气息才行。 周清闻嗅到他身上清爽的香味,像冬天的大海,凌冽地霸占她的鼻腔。 真是个讲究的木头。周清闻心想。 方聿木不知道怀里人脑袋里在想什么,低头看到她浓密的睫毛,又瞥见青色串珠项链向下延伸的地方,他松了手,想把西装外套脱下来套在她身上。 周清闻依旧觉得有些热,拦住他要套外套的手,方聿木无奈,只好把衣服搭在她的身上。 这下周清闻没反抗。 那衣衫上清冷的味道与她的木质男香相融,到莫名让人舒心,她也放松下来。 已经将近一点,古街上许多店铺都关了门,但仍有稀稀落落的行人经过。 两人就这么坐了有十几分钟,周清闻闷闷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我这样是因为结契,对吗?” “嗯。”方聿木看到她额头上还未干透的汗珠,有些愧疚。 “那就住一起吧。”周清闻靠在他肩上没动,方聿木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他却感受到了周清闻此刻的情绪。 无力的、妥协的。 “反正也只能这样不是吗?”她又补充了一句。 方聿木被她的悲观裹挟着,什么都没说,只是拿手轻轻拍她的肩膀。 两人又坐了一会,周清闻渐渐觉得没那么难受了,便给朋友们发了先回酒店的信息。晚上太晚,回家多半会被父母唠叨,几人索性开了间房,早上再回学校。 方聿木将她送到酒店楼下,停住脚步:“办退宿的时候和我说吧。” “不舒服的时候也和我说吧。” 他的眸子里倒映出酒店大堂绚烂的灯光,安静又淡然。整个人站定在周清闻面前,比她足足高了大半个头,周清闻175的身高,似乎只到他的下巴。 针织短袖的柔软面料勾勒出他手臂的起伏,宽肩窄腰,倒是真像棵树。周清闻心想,这么高大,估计起码是个千年木客? 内心猜测但面上不显,她“嗯”了声,把外套脱下来还给他。 “难道就没有其他能缓解疼痛的方法吗?总不能每次你都会出现吧。“ 方聿木垂下眼看着女孩的粉面,涂抹精致的眼睛里装着一丝防卫。 “暂时没有,不过我会努力找找。“ “好,那我们签个合约,等我写好发你。“ 他有他的契约,周清闻也有她的合约。 不容他置喙,周清闻已经转身走进旋转大门。 方聿木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想到刚刚女孩板着一张脸仿佛在给他下战书的严肃样子,像只受伤的小老虎故作凶猛地仰起爪子。 他眼睛一弯。 看来她真的完全恢复了。 方聿木心里想。 —— 周清闻是在一周后搬进方聿木的别墅的。 他的家离学校两站地铁,也不算远,周清闻找辅导员签好退宿申请书就立马收拾起东西。 面对震惊的舍友们,周清闻找了个想多陪陪家里长辈的理由,也算是应付了过去。 恰逢暴雨,雨坠到伞面宛若巨石砸破湖面,一声声沉闷在周清闻头顶上撞开,她先收拾了一部分行李过去,剩下的慢慢再搬,所以只推了个行李箱,箱子上放了个大袋子。 方聿木撑着伞在车旁等她,看到她的身影就立马上前,接过行李。 周清闻帮他撑着伞,好让他将行李放进后备箱。刘海被水汽打湿黏在脸侧有些痒,可偏偏两手都撑着伞,她脑袋一偏顺势抬起肩头想弄头发,举着伞的手不免倾斜,雨水见缝插针跃进那无遮挡的地方,她看到方聿木的右肩白色衣服上点点暗色,几乎全湿了。 “啊,不好意思。”她忙把伞举正。 方聿木直起身,接过伞:“没事,木头喜欢水。” 他的语气故作轻松,因为他始终能够感受到女孩隐藏在表面活力下的一丝忐忑与不安。 貌似也成功了,他看着周清闻睁大了眼睛,随即“哦~”了一声:“水生木是吗?” “那不给你撑伞了?”女孩捏着伞柄的手微微倾斜。方聿木笑了笑,伸出手接过伞柄,推着她往副驾方向走:“上车吧,雨太大了。” 周清闻长腿一蹬,熟练坐上大G副驾。 方聿木看着她充满生气的模样,想来是自己这一周几乎每天晚上都来找她的缘故,本体得到了充分的气息,也不再刁难于 5. 心惊胆战 《我的男友是块木头?!》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天早八,周清闻洗完澡钻上床翻来覆去也没睡意,她有些认床。房间的窗户好像没关紧,外面的暴雨砸在玻璃上,偶有几滴迸上书桌,潮气吹进房间,白纱床帘轻晃。 她房间的床靠房间角落,是半包围的地台床,外侧是圆弧拱状的乳白色墙体,装了帘子,比宿舍四面包围的床还有安全感,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半,翻身下床,趿着拖鞋去关窗。 拉开窗帘,正逢一道闪电打下来,她的窗户外沿上竟然蹲着一只狸花猫!被周清闻发现,那只猫旋即跳走,在阳台上徘徊。 周清闻被吓得不轻,迅速关紧窗户,又去看了阳台的推拉门,将门锁好。做完这一切的周清闻望向阳台,那狸花猫已经没了踪影。 她拍着胸口,又放心不下,走近房门拧了拧下方的锁,已经按到底了。 确保房门落锁,她正准备躺回床上,听到门外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她耳朵贴近房门仔细听了一会,楼下仿佛传来嘬东西的声音,外头雨声太大,她听不真切,就在她思量着要不要出去看看的时候,窗外雷光一闪,一个巨大的闪电在上空炸开,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猫叫,尖锐又惊悚。 接着又传来一开始嘬东西的声音……难道是方聿木?他不会在虐/猫吧?周清闻心中升起一万种猜测,她踟蹰在门后,不敢下去一探究竟。 因为方聿木并非凡人,如果他真的心理变态,她不敢猜测正面揭穿他之后会遭遇何种对待…… 她靠在门边,不知站了多久,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方聿木的声音响起:“你睡了吗?” 周清闻神游天外思绪被突然拉回,手上握着的手机掉在地上,方聿木听到这动静,又开口:“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周清闻捡起手机,光着脚往床边靠近,到差不多的距离时朝门口答道:“没有,我刚准备睡了。” 方聿木察觉到她声音里的细微颤抖,以为她可能害怕打雷,没再追问,交代了一声便下了楼。周清闻听着外面脚步声渐远才敢大口呼吸,她躺回床上,听着外面的雨声和偶尔传来的猫叫声,心惊胆战盯着天花板,到三点多实在忍不住困意才昏昏睡去。 心里藏着事周清闻睡不好,闹钟一响她就醒了,眼皮沉重但头脑清醒,她洗漱完收拾好上课要用的书,背上包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下了楼。 快到一楼时又传来昨晚听到的类似嘬东西的声音,周清闻吓得一激灵,停了脚步仔细辨认,好像是谁发出的“啧啧”声,她忍不住好奇,循着声源蹑手蹑脚下了楼梯,往后院花园走去。 院子里移门没关,她轻轻推开,看见方聿木背对着蹲在树荫下,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嘴里有规律发出啧啧的声音。 周清闻走进一看,皱着的眉头松开。 原来那是喂猫的声音。一只小橘猫正在埋头吃猫粮,远处还有几只狸花猫,和昨晚阳台上那只差不多。 “这是你养的吗?” 方聿木往盆里加了点粮,起身说:“不是,这是附近的流浪猫,昨晚下暴雨它们没地方躲,就过来了。” 那昨晚他也是在喂猫? 周清闻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不由自主摸了摸眼下那团乌青,“哦”了声,跟着他进了厨房,方聿木将那袋猫粮封好口放进下层柜子里,周清闻眼尖看到那个柜子里两三袋猫粮,看来他一直有喂食流浪猫的习惯,所以小猫们找不到地方躲雨才会来他这儿。 那为什么不干脆自己养呢?周清闻心有疑惑但没问,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和他道别之后就出门了。 快到十一的陵市已然进入夏天的尾巴,虽还没到国庆假期,但地铁里的人明显变多了,周清闻好不容易在车厢里找到个角落位置,安分地缩着。 人贴着人,周清闻看着地铁一站站停靠但仿佛只上人不下人似的,越发拥挤,她仰着头,觉得有些发晕。 车厢里的冷空调打得充足,周清闻靠在角落,竟慢慢出了一头冷汗。 她双手抱着胸,胸口又觉得发麻,有些呼吸不过来,想抬头看看还有几站下车,眼前似乎也一片白色。 地铁缓缓停下,播报声传到周清闻耳朵里仿佛隔了几层厚厚的隔板,听不真切。 八成是没吃早饭,又低血糖了。 周清闻心里暗暗后悔,欲哭无泪,偏偏身边也没带糖之类的东西,脑袋直犯晕,她站不住,缓缓蹲了下来。 稍稍舒服一点。她缓缓闭上眼,松了口气。 幸好下一站就要下车了,周清闻站起身,随着人流走出车厢,胸口依旧发麻,眼前依旧发白,她几乎是凭着平时的了解出了车门径直往座椅方向靠近。 屁股挨上椅子的那一霎那,她才彻底松口气。 周清闻整个人趴在腿上,过了一会儿,撑起身子,手伸到后面准备从包里拿出水杯,或许是有些虚脱,那只手在不可控制地颤抖,摸了半天也没力气把水杯抽出来。 她叹口气,准备把包移到身前,突然感到手上一轻,方聿木拎起她的包,站在了她的面前。 突如其来的低血糖把周清闻颇折腾了一番,脑袋都木了,她看着站在面前的随着眼冒金星而出现的方聿木,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方聿木抽出水杯,递给她。 周清闻手指哆嗦着掰开盖子,双手捧着水杯喝了几口。 仿佛久旱逢甘霖,眼前那乍闪的白光与星星几乎消失不见,她精神回笼,才慢慢开口:“你怎么突然来了?” “我正在家里喝着咖啡,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悔意和痛苦……”方聿木盯着她额头的细汗,递过去一包纸巾。 周清闻接过纸巾,擦了额头和脸上的冷汗,现在劲头过了,她觉得有些冷了,搓了搓手臂,“嗯,不好意思还让你来一趟,可能今天没吃早饭,低血糖了。” “我现在好多了。” “为什么不吃早饭?”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周清闻眨了眨眼:“家里好像也没有能吃的东西,我没说不吃,是打算路上或者学校里买了吃。” 似是想到家里只有水和饮料的冰箱,方聿木“哦”了一声,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送你到校门口吧。” 周清闻的不适感几乎褪去大半,估计待会买块糖吃吃就好了,她想着,便婉拒了方聿木:“不用了,我和一个朋友约好了,他在地铁口等我呢,谢谢你。” “你回去喝咖啡吧。”周清闻这话说出口,似乎更尴尬了。 手机屏幕不停弹出新消息,她按下解锁,看到宋致合发的消息。 “你下地铁了嘛?” “我在五号出口这里等你。” “带了早餐。” 方聿木看着低着头回消息的周清闻,也不再坚持,“嗯”了一声。 又一趟地铁进站,周清闻看了眼时间,也顾不上什么尴尬不尴尬的了,匆匆和他告别,搭上扶梯。 周清闻刷卡出了站,在出口看见了宋致合,他正低头打字,眉头紧蹙,神色似乎很紧张。 她走上前打了声招呼,宋致合抬起头,看到她,原本紧张的神色消失,随即冲她微笑,把手里的早饭举到脸旁晃了晃。 “学姐” “不好意思,刚刚突然低血糖了,就坐了一会儿。”周清闻接过早餐,听见他紧张的声调。 “低血糖?怎么不早告诉我,现在还不舒服吗?” 男生站在她面前,神色颇关切,两人脚步没停下,宋致合面对着周清闻,倒着走路,又催她快把早饭吃了。 少年好像又说了什么,周清闻大笑起来,因不舒服而苍白的唇展开来,她拿手掩着,眼睛弯弯盯着在她面前搞笑的少年,像朵脆弱的山茶花。 方聿木看着两人进了便利店买了糖,直到周清闻和一个男生进了校门才回到家。 早上走得急,咖啡搁在台子上,早就在玻璃杯内侧留下一层深色的渍,本就是突然想尝尝味道的东西,这下方聿木也没心思喝,将那发苦的液体泼入池中,留下一道道深色的痕迹,像纵横的树根蜿蜒在漏网中。 他转身走进书房。 周清闻和宋致合在教学楼前分别,刚进教室就听见高唯宁叫自己,一边招手回应着一边在她旁边坐下,看见她今天穿了件粉色插肩T,配了牛仔短裙,又是全妆,睁大眼睛问:“你今天几点起床的,这可是早八。” “不过真好看。”她从不吝啬赞美,笑嘻嘻竖了个大拇指。 高唯宁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的话,瞥见有个眼熟的人从前门走进来,抬手挥了挥:“方骋!” 方骋便在高唯宁另一侧落座,和周清闻打了声招呼。 周清闻目光在两人间流转,慧眼如炬,不需等高唯宁回答心中也早已了然,拿手肘顶了顶高唯宁,朝她挤眉弄眼。 仿佛在说:什么时候的事? 高唯宁努努嘴,拿起手机打字。 Ning:还没啥事 Ning:就第一节课之后经常能在学校遇到他,他说自己不太熟悉校园,叫我带他转转。 周清闻憋着笑,专注手上的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