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寒》 1. 第一章 《倒春寒》全本免费阅读 ——“旅客朋友们，前方广铁到站菖坪，请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 飞快交错的树影一晃而过，再往前是一片平原，错落有致的高楼住房开始让苏禾满感到熟悉，她听着提示音往车厢里看，希望能找到个同类一起在这站下车，让她的回来不至于太突兀。 一七年初，春节刚刚落幕。 求职有个不成文的通俗约定，金三银四，现在是三月初，正是找工作的高峰期。 车门一开，苏禾满提着一个二十六的黑色行李箱独自下了车，门口排队候车南下的人不少，但在这一站下车的好像只有她一个。 也许是因为温度低，大家脸上呈现一种漠然的表情，没有丝毫留恋的往温暖的车里涌去，只能听见行李箱万向轮哄乱嘈杂的滚动声，直到苏禾满上了电梯才停下来，结果一出电梯那熟悉的声响又浮了出来，她这才注意到其实那声音是来自自己的行李箱。 苏禾满站定脚步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老伙伴，不相信又推动了几步，轰隆声又开始作响。 黑色有个好处，不管用再久也很难从外观上看出老化的痕迹。可岁月的磨损往往在细节上，黑色的轮胎已经磨出一道明显的白痕，她走的越快，轴轮接触地面的摩擦声也就越大，哐哐作响，震动传递，到苏禾满这摩擦声已经翻了个倍。 不过这里并没有人，也没有人会关注到这点小事，苏禾满看着天桥的另一端，有一群人正忙着赶路，一些人离开一些人回来，他们就像两列背驰的火车，轰隆隆的去往各自的目的地。 这个行李箱还是上大学那年夏玫带她去批发市场买的，突然间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原点，她怎么离开的菖坪，就怎么回到的菖坪，连行李箱里很多东西都是重复的。 推的慢也有声响，苏禾满甩甩头，索性直接走的更快一点。 站外比站内更冷，天边都是阴沉沉的刮着冷风，苏禾满刚出高铁站就看到沈慕乔。 ——她正在骂人。 两人从初中起就在一个班，可直到现在苏禾满依旧会被她的美貌所折服。 当然被折服的也不止她一个，还有对面正在搭讪的富态男子。 苏禾满没叫她，自己推着行李箱慢慢走到一旁站着。 “滚滚滚，我马上就要结婚了，看不见啊。”沈慕乔不耐烦的挥挥手，殷红的指尖宛若有致命的吸引，却引得男人巴巴的向前了几步， “那又怎么样？” “没事的美女，这不是还没有结婚嘛，给个机会，我又不介意。”对面的男人死皮赖脸往前凑。 “呸，你不介意关我什么事。”沈慕乔厌恶直接摆在了脸上，“有没有人告诉你，喜欢女孩子不能只看她的外表，还要看看自己的外表。” 她没再说，只是戏谑的从上往下打量了男子一眼，无声胜有声。 “你——”男子显然被气着了，转瞬化成一脸凶相，“给你脸了是吧，以为自己有几分长相就瞎嘚瑟，知道我是谁吗？” 沈慕乔：“管你是谁，给老子滚。” “妈的，我看找打。”男子破防的举起手，连带着苏禾满的心都提了起来，松开行李箱就打算冲过去。 沈慕乔突然笑了，眉眼更显娇媚风情，男子一下晃了神，听见她嚣张至极的对自己下定义：“蠢。” 男子再没忍住，高高举起的巴掌刚准备扇下来却被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高大男人抓住，苏禾满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声音也能听出那威严的警告。 “先生，请自重。” “你谁啊你，想英雄救美——”男子被奚了面子正准备伸出另一手开动，结果同样被西装男子抓住了手臂，两人的身高力量完全没有可比性，一时之间，刚刚还气焰嚣张的男人就像个被小鸡仔一样被人举着两只手控制住，跟举手投降似的。 “夫人，要怎么处理？” “你看着办吧。”沈慕乔懒的多看一眼，叫保镖把人移到别处去处理。 苏禾满呆愣在原地，夫人？这种远古的词，她上次听还是在大学看的狗血偶像剧里。 沈慕乔其实从前不这样的，她以前虽然也是明艳浓烈的五官，可因为气质原因更像一朵怜惜动人的纯洁小白花，现在却看不出半点过往的痕迹。 都说爱人如养花，陈晁这些年真是将她养的极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才能造就如今这样骄纵明艳带刺的模样，一身贵气，好似她天生就该如此。 沈慕乔冷笑着转过身这才看见站在了一旁的苏禾满，神情转瞬成了温柔的神色，又开始变回她熟悉的模样。 “小满。”沈慕乔走向前顺手接过她的行李箱，用手掂了掂重量。 “我自己来吧，有点重。”苏禾满有些难为情的抓着扶杆不松手，其实她更担心那辆豪车装不下这个笨重的行李箱，明明都是黑色的，但刚刚还看不出老旧的行李箱此刻却顿显原形，有些寒碜。 “这算什么，我最近正好在练举铁。”沈慕乔手背往后扬了一下，随手就塞进了后备箱里，“走吧，带你吃饭去。” 苏禾满还没明白她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就被拉上了副驾驶，两人扬长而去。 直到车开出去了好一会，苏禾满才发现其实后面还有辆车一直跟着，沈慕乔跟着她的视线朝后视镜看了眼，淡然道：“别害怕，自己人，陈晁知道我今天来接你特意安排人帮忙来着。” 苏禾满总算明白沈慕乔为什么会扬一下手背，原来是阻止保镖过来帮她们，想起自己断舍离了那么久才终于把东西塞在了一个行李箱里，感觉有点可惜这个排场，后悔没把东西全部带回来。 沈慕乔把车停在了一家老牌的五星级酒店门口，她知道这，这是五一沈慕乔准备办婚礼的地方，也是陈晁名下的酒店。 “正好你回来了，帮我试试菜。”沈慕乔直接让服务员按照婚礼菜单每样都上了一份，满满摆了一大桌子。 菜自然是精致又好吃的，就是苏禾满心里总觉得有点不真实，也许是包间的水晶大吊灯太纸醉金迷了，照的她视线恍惚，人也跟着迷迷糊糊的。 沈慕乔只吃了一点就停了筷子，解释道：“没事，你吃你的，我最近不能多吃，要不然前几天才拿回去改的礼服又要穿不上了。” 她们俩同岁，去年才大学毕业，苏禾满总觉得婚姻这个词对她来说太过于遥远，可是对沈慕乔来说就是还剩两个月的事。 沈慕乔端着一杯红酒喝了又喝，见她心情不错还是没忍住问：“你真的和沈辞清分手了？” 苏禾满正在认真吃一只听说今早才从澳洲运回来的大龙虾，头也没抬的点点头。 “为什么呀，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他吗？怎么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才一年就分开。”沈慕乔总是有点不敢相信。 苏禾满吃饭的动作慢了下来，脑海一闪而过沈清辞的脸，心中感觉不出什么波澜。 “那你是分手更难过，还是转正名额被关系户顶替更难过？”沈慕乔换了种问法。 “我不知道。”苏禾满说。 她是真的不知道，毕竟分手是她主动提出来的，按理说应该不难过的，可是心里就是泄了气的气球，整个人皱巴沮丧到了极点。 “你还喜欢他？” 苏禾满也说不出口，反问：“那你呢，你真的要和陈晁结婚吗？” “嗯啦。” “你不会后悔吗？这么年轻就结婚。” “后悔？小满你看看我，5.2克拉的钻石戒指，120万的铂金包。”沈慕乔点了点手边迈巴赫的钥匙，“700万的车，这都是我的。” “陈晁说，等我们结婚了，南海湾那边的房产也全部转到我名下。” “换你，你后悔吗？” 陈晁是她们的高中同学，说实话，其实那时候他真的算 2. 第二章 《倒春寒》全本免费阅读 手机界面还能看见上次的聊天记录，时间在一周前。 她和沈辞清在微信上提了分手，对方只回了一个好字。 好聚好散，没有争吵抑或是挽留，看起来很像是两个人都对这段感情厌倦了，分手不过是一种解脱。 解脱，或许对沈辞清来说确实是如此吧，毕竟他们的爱情太过于平淡，根本走不过争吵和挽留那一步。 没有人会用死水去形容自己的初恋，可苏禾满找不到更好的词。 苏禾满低头看着他发来的最新消息，问自己是不是辞职了，正琢磨着要不要回他，没发觉站在门口的人似是脚步停顿了一下，随后才走进来站在了她的前面，峻挺的身影让电梯里的灯光都暗了几分。 电梯门徐徐合上，苏禾满又过了几秒才回了个是，沈清辞的名字不停显示着正在输入中，却一直没发过来信息。 “几楼？”站在她前面的男人忽地开了口。 苏禾满陡然想起自己好像一直没有按楼层键，以为是面前这个好心人准备帮自己按，忙感激道：“十二楼，谢谢。” 男子听闻有些疑惑地说：“我记得原来住我隔壁的是位姓苏的小姐，好像——” “不长你这样。” 长什么样，大家都有鼻子有眼的，哪一不一样，不就是沈慕乔鼻子高一点，脸小一点，身材要更好一点。 苏禾满正腹诽，沈辞清终于再次发来了消息，是一句略带责备的话，怪她怎么不早点跟自己说。 合格的前任就该跟死了一样，苏禾满在此刻终于感悟到了真谛，早知道分手那天就应该把他的删了的，免得现在还来装作关心的样子恶心自己。 苏禾满冷笑着揿息了屏幕，以为眼前这个男人也对沈慕乔有好感，语气讪然的回道：“不好意思啊，你大概近期是看不见沈小姐了，她正忙着准备自己的婚礼。” “那又怎么样？” 这不要脸的语气和同样的回应怎么莫名熟悉，就跟今天在车站的那个人一模一样，苏禾满抬起头，只能在逆光中看见男人一点侧影，社会已经发展的这么快？又把她抛下了？知道别人要结婚，也不介意？ “所以您大概以后都只能看见我了呢。”苏禾满悻悻地说。 回复她的只有男子一声冷哼，好似极为不屑和不满。 “叮～”的一声，电梯门再度打开，苏禾满侧头看了眼显示屏，十二楼。 男子率先走了出去，苏禾满对沈慕乔这位邻居的印象并不算太好，决定还是等他进门自己再出去比较好，免得他又要再次见到自己，污了他的眼睛。 电梯门渐渐合上，她手中的屏幕亮了一下，这次是沈慕乔发来的信息。 苏禾满低下头正准备看手机，却发现电梯门又被人按开了，此时还停在十二楼不动。 难道是刚刚自己按的？ 她伸手按下关门键，电梯门却丝毫未动，旁边的开门键还持续的亮着红灯。 什么情况？苏禾满有些愣滞。 还没等她想明白，却看见前面出去的人复而又返，正似笑非笑的站在门口，隐隐可以瞧出一些愠色。 “苏禾满，你是真不认识我了？” -- 算起来，这并不是苏禾满第一次没认出林淮煦来。 她和林淮煦的渊源能追溯到两人刚出生的那会，从医院的婴儿房开始他们就当上了邻居，此后幼稚园小学就没分开过，苏禾满的同桌永远只有他一个，就这样一直持续到林淮煦八岁那年因为父亲升迁去了外地。 再见面的时候，两人已经上初三了。 他们原来都住在一个老小区里，属于单位分房，大人们不仅是邻居还是一个单位的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都倍熟，以至于苏禾满再次见到林淮煦的时候，压根都没认出来，还以为是新分来的。 那天，苏禾满刚放学回来，窄小的楼道里突然下来了一个穿着白衬衣的清峻少年，面容如瓷，清泉的一样的眼眸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夏日燥热的阳光侵蚀了老旧的推拉窗，窗外布满灰尘的空调外机轰轰作响，贴满小广告的楼道里感受不到一丝凉意，苏禾满睁大圆溜的眼睛，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少年。 回到家才发现对面林淮煦家的门微微敞开着，苏禾满脱下书包跑到风扇前站着，朝厨房的夏玫喊：“妈，隔壁好像有人搬进来了。” “什么搬进来，那是你田阿姨回来了。”夏玫没好气的回道。 林淮煦时隔多年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生命中，以邻居的身份回归。 那时候勉强也还算情有可原，毕竟林淮煦离开的时候才八岁，青春期的男孩抽条不过在一瞬间，转眼就变成了峻挺的少年，认不得也正常。 这次他们有多久没见呢？好像快整整两年。 其实林淮煦去年跨年的时候倒也有打过一个视频电话给她，说菖坪那座跨江大桥建成了，给她直播了现场的烟花，六分钟的视频，他只出现一分钟不到。 无可避免的，林淮煦在她的脑海里又开始变成了模糊的样子，无论怎么回想，也只能记起他高中时孤傲清淡的模样。 苏禾满关上门坐在玄关处，给沈慕乔打去一个电话。 “小满，怎么了？是缺什么吗？你先将就着用一下，我明天再带你出去买。”刚接通，沈慕乔关切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苏禾满有些疲惫的捏捏眉心，“没事，就是突然看到林淮煦......有点惊讶。” “你没看手机吗？我不是发了消息。” 苏禾满点进消息，五分钟前沈慕乔确实发了一条这样的信息。 ——忘记告诉你啦，林淮煦买在我隔壁，不知道你今天会不会碰见他。 电话那头，陈晁叫了沈慕乔一声，她也没继续多说，只能先挂了电话。 打开灯，苏禾满把行李箱推到房间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这哪是什么小房子，分明是个极宽敞的两居室，只是沈慕乔把两个房间打通了，另一个做成了衣帽间 3. 第三章 《倒春寒》全本免费阅读 喝个粥而已，苏禾满又不可能真的和他去抢，他要就给呗，就当作是借花献佛为昨天没认出他的事情赔罪。 直到林淮煦吃完去上班，两人也没再说一句话。 沈慕乔依旧吃的很少，大部分时间视线都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打转，临走的时候还一脸笑意的邀请林淮煦以后都过来吃早饭。 苏禾满吃饱了困意更深，窝在沙发里不想动，沈慕乔也不催，自己从客厅的收纳柜里拿了个瑜伽垫出来做拉伸，一边跟她聊着闲话，问住不住的惯，还缺什么东西之类的话。 比起北京那个小房间，这样的生活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更何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沈慕乔已经把她能想到的都做了，给到苏禾满手上的都是她觉得最好的。 好是好，就是早起这件事对苏禾满来说真是一大折磨，她翻个身和沈慕乔协商，说早餐这种事她自己解决就好。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我要是不来，你怕是这一天就一顿饭。”沈慕乔侧拉着肩颈，头也不回，紧接着输出了一大堆自己的理论，全是关于不吃早餐的危害。 说到最后，沈慕乔终于转了个身，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可信点，还拿出了身边人做例子，首当其冲的就是她的母亲乔如月。 苏禾满高中时见过几次乔如月，大约是岁月很难在美人脸上留下痕迹，人到中年依旧漂亮的不像话，丰姿绰约，一头及腰的长卷发，举手投足之间因为时光的沉淀更显风情。 去年毕业季的时候，沈慕乔和她提过这个事，说乔如月因为长期饮食不规律进了医院，是胆结石。 “阿姨，最近还好吗？” “就那样呗，反正我说的了她也不会听。”沈慕乔语气很淡，把剩下的拉伸运动都做完了才催促着苏禾满快点去换衣服。 三月份的天，菖坪的平均气温还在十度以下，苏禾满从行李箱掏出件棉服套在自己身上，出来的时候正好见沈慕乔从洗手间出来，两人一起出了门。 菖坪如沈慕乔所言，确实改变了许多，商业比起从前更加繁华兴旺，但大部分还是苏禾满记忆里的样子，上大学的这几年，她回菖坪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新年那几天推脱不掉，大部分时间都是一放假，苏禾满就跑去了兼职，并以此为借口不回来。 沈慕乔把逛街当运动，踩着高跟的长筒靴丝毫不知疲倦，穿梭在各个大牌店里刷刷刷，很快收获了一大堆战利品，苏禾满锻炼的少，没过多久就开始腿累眼花，好在每个店都把沈慕乔当座上宾，让她能舒服的坐着。 买完东西，沈慕乔又把她拉去做spa，主打一个情绪价值拉满。 苏禾满眯着眼，忍不住发出感慨：“乔乔，有你真好。” 沈慕乔笑：“才知道我好？” 苏禾满被按的舒服，眼皮又开始嗒嗒的往下垂，嘴里还嘟囔着说好话，昏昏沉沉间听到沈慕乔说：“小满，我怎么觉得你这次回来和林淮煦的关系差了很多，就跟陌生人一样。” 苏禾满不知为何，瞌睡顿时散去了一大半，好半晌才说：“我们不是一直这样相处的嘛。” “哪有，我记得高中那会你们可是天天形影不离，说话三句里面有两句带着林淮煦的名字。” “怎么可能？” “真的。”沈慕乔侧过头来，“那个时候我还特羡慕你，觉得有一个发小真好，上下学都有人陪，还会记得你吃什么不吃什么，会帮你挑菜，帮你补习。” “那是......那是因为我们是邻居啊，一起上下学不是很正常。”苏禾满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自己也觉得不对劲，是什么时候，他们关系又变了那样，无话可说，仿佛又回到了初三那年再见面时的尴尬。 曾经的两小无猜，被时间划出一道名为了陌生的距离，就像是没有成熟的芒果，生涩的发酸。 -- 托林淮煦的福，苏禾满一个下午都没再打过瞌睡，直到和沈慕乔吃完晚饭被送回家，她终于得出结论。 是他们长大了，男女有别。 就像是初中那样，青春期的孩子总是很多莫名其妙的想法，身体发育的特征让他们明白自己的不同，于是相处起来也变得扭捏。 人生道路千千万万条，大家总要经历不一样的人生，林淮煦也不会和她一直同行。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朋友都是阶段性的，毕业时大家不总会说着来日相见，后会无期，但谁都知道缘分也只能到这了，往后要各自独行。 总归在社会上打磨过一段时间，苏禾满对这个结果接受的很快。 沈慕乔临走的时候往她手上塞了好几个手提袋，用的借口实在蹩脚，说自己买错了尺码。 “你这样说的我好像很胖一样。”苏禾满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 “小满，你这可就说错了，我们虽然大部分地方是一样的，但是有个地方，你确实不如我。”沈慕乔挺了挺胸脯和她嬉闹，片刻后才正色道：“我给你就收着，这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姐们我马上就要变成了有钱人了，等着吧，到时候可不止这点东西。” 苏禾满看着那刺眼的大logo，这还不贵重，随便一件就要她两个月的实习工资。 “乔乔，我这样像不像米虫。”她弱弱的问。 沈慕乔挽起袖子，把细白的胳膊伸过去：“来来来，巴不得你到我身上多吸点血。” 苏禾满干笑两声，忙把她的衣袖扯下来，“冷。” “你要是就好了。”沈慕乔掐掐她的脸颊，挤眼道：“我走了，晚上早点睡。” 苏禾满默默叹了口气，想着还是要快点把找工作提上日程，免得沈慕乔一直这样变着法的帮她。 -- 陈晁晚上十点才到家，一进门就看见沈慕乔整个人累瘫在沙发上，旁边还有一堆奢侈品袋子，忙走过去在一旁坐着，熟稔地捏着她的小腿，“在和小满发信息？” 沈慕乔‘嗯’了声没抬头，换个姿势继续玩手机，时不时发出两声笑。 4. 第四章 《倒春寒》全本免费阅读 苏禾满在五分钟后收到沈慕乔的电话，说已经联系别人过来修，马上就到。 解决方案来的太快，以至于她一时间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前面分明说的是让沈慕乔明天联系师傅过来修。 洗手间并不大，只做了简单的干湿分离，共用着一盏形状特异的吸顶灯，有点类似于云朵不规则形状，关上门，里面只能透着窗外一点点微光，几乎可以直接忽略不计。 苏禾满一开始还纠结了挺久，脑袋里像是有两个黑白小人在争辩，在没光关上门洗澡等下摔倒了怎么办，和反正这里就她一个人打开门洗又会怎么样之间疯狂徘徊，最后猛然想起，自己其实还可以用手机开个手电筒啊。 她暗叹自己果真聪明，却没想到沈慕乔的处理速度更快，下一秒就听见门铃响了起来。 “师傅——” 苏禾满拉开门，笑意僵在脸上。 门外的林师傅嘴角也不自觉勾了一个小弧度，难以压抑，自动认领了这个身份，“见我这么开心。” 苏禾满强颜欢笑，背地里暗暗咬牙，为什么林淮煦会拿个没包装的灯板站她门口啊。 林淮煦像是刚洗完澡，头发还能看出润润的湿气，穿着一身黑色丝绸睡衣，V形衣领貌似比平常的睡衣低一些，他的锁骨窝很深，苏禾满甚至能看见那下方的一颗小痣，深棕色的，像是堆积厚雪的原野上有一只小鸟驻足于此。 “你不冷吗？”苏禾满由衷发问，晚上只有几度，她还穿着白日里的大棉袄，也不知道这薄薄的春季睡衣能不能御住寒，可别等下帮自己修个东西感冒了，那才是真是罪过。 林淮煦喉结滚动了下，话语间带着几分逞强：“不冷。” 不冷就算了，苏禾满往旁边站了点让他进来，那股淡淡的薄荷香随着林淮煦的进门也开始变的清晰起来，凉凉的、还带着一丝甜意。 他轻车熟路地走到洗手间，试了两下开关问：“它坏之前有什么反应？” 苏禾满回想：“好像有一点电流声，开始还能看到一点微光，但是很快就全部灭了。” “应该是灯管短路了，换一个就好。” “哦。” …… “苏禾满，你是准备让我跳起来给你修吗？”林淮煦静默了几秒颇有些无奈，而后静静看着她听完后认真打量着自己和天花板的高度，来回比对了好几次后，搬了客厅那个最矮的小凳子过来。 苏禾满处理完靠在一旁的门框处，见他从容不迫的将自己带来的吸顶灯放在洗手台上，自信满满踏上小凳子准备开始更换，终于忍不住发问：“不用关电闸吗？” “不用。”林淮煦淡定自若，精准地将衣袖挽到小臂，露出流利紧绷的线条，下颌微微仰起，将自己最优越的左脸对准她。 “……可是，我不记得这个开关，现在是开的，还是关的。”苏禾满很诚恳的说。 林淮煦倏地扯直唇线，愣是有半晌没说话。 开关，开关，自然灯亮为开，灯灭为关，谁也不会特意去记这个，苏禾满搬来这里四十八小时不到，更加没印象。 林淮煦是他们那一届的理科状元，修灯泡这种小事还不至于让苏禾满去怀疑他的能力，自己也是理科班出来的，初中那点最基础的物理知识还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 断开开关，电路中不会有电流通过，但现在问题是这个上方凸起的按键，是开的还是关的？ “林淮煦，田悦阿姨只有你一个孩子吧。” “闭嘴，去拉闸。” 林淮煦终于冷着脸从凳子上下来，那表情不像是来修灯泡的，更像是来打人的。 拉闸并不是一件麻烦的事，就和开灯一样简单，麻烦的是苏禾满压根不知道哪个闸门是控制洗手间的，红的蓝的，长长一排，还长的都差不多。 “苏禾满，关了没有。”林淮煦的声音渐渐逼近。 “你，你开下手电筒，我不知道哪个是洗手间的。”她没回头也能感受到身后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像极了高中那两年林淮煦每次教她题就爱问，苏禾满，你这道题会了没有。于是一纠结索性把所有电闸都掰了下去，这下总没问题吧，所有的线路都断了，再无半点触电的可能。 房间霎时陷入了黑暗，一瞬间连声音都好像少了许多，格外的安静。 “林淮煦。” 她没听见声响，习惯性喊了一声，刚转身想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却不知道那股清冽的薄荷香何时靠近了她，额角正好蹭到了光滑的衣料旁。 黑暗中，五感被放大，没有声音、没有光源，于是那微凉的皮肤触感格外明晰，细腻光洁的皮肤下，她甚至能感觉到林淮煦胸口下那汩汩流动的鲜活生命力。 林淮煦收紧下颌，木笃笃立在原地，听见她疑惑道：“你心跳怎么这么慢？” “嗯？......怎么又变快了？” 苏禾满听的紧锁眉头，对他的身体实在忧心：“你这样要去看医生吧。” 这不怪她多想，实在是小时候林淮煦的身体太过于孱弱，动不动就会生病发烧让人印象深刻。 苏禾满很小的时候就听大人们闲聊时说过，林淮煦是早产儿，先天不足，所以身体弱。 本来她预产期是排在前面的，结果最后却是林淮煦比她更早看到了这个世界。 田悦说，林淮煦是天生要给她做哥哥的。 小苏禾满却不这么想，她在骨子里认为自己才应该是姐姐，林淮煦属于插队。 苏禾满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扯过旁边沙发上的小毯子就给林淮煦披上，还在他领口那打了两个结，结结实实的把那一块裸露的皮肤遮上，没察觉他正仰着头悄悄调整呼吸。 “你这是做什么？”林淮煦嘴上嘀咕，身体却任由着她摆弄，该弯腰弯腰，该低头低头。 “还说不冷，皮肤这么凉，等下感冒怎么办。”苏禾满边系边说。 林淮煦没说话，感受着柔软的沙发毯将他上半身包裹的很严实，一股充盈的暖意从两臂处开始升腾。 苏禾满又问他要不要先回家换个衣服再来。 林淮煦摇摇头，说这样已经足够了，两人才就着手电筒的灯回到洗手间。 客厅最起码还能看见阳台外的光，这里可真真是一片昏暗，苏禾满把放在桌上的手机光亮调到最大，倒也勉强够用了。 林淮煦也打开手电筒把手机递过去：“帮我举着。” “好。” 她顺从地接过，双手举在空中，庄严又负责，像在举行某种特别的仪式。 不知为何，苏禾满总感觉他刚才好像笑了一下。 为什么要笑啊？ 她有些不解，以为是林淮煦看不见不好意思说，索性踮起脚尖更靠近些，指尖却不小心误触了屏幕。 怎么会有人手机不设置密码啊？ 她发誓自己真不是有意要看的，谁让这一划进去正好就是微信，那是沈慕乔和他的聊天记录，虽然苏禾满立马锁了屏，可还是都记了下来。 倒也没什 5. 第五章 《倒春寒》全本免费阅读 在把电闸掰上去的瞬间，洗手间的灯也跟着亮了起来。 苏禾满摸摸鼻子庆幸，还好，还好，要是刚刚忘记提醒林淮煦，今晚就要酿成一场事故。 灯光下，林淮煦身上还裹着那条小毛毯，她前面是黑灯瞎火帮他系上的，也没管什么规整不规整，现在屋子里亮堂，一眼望过去，那毯子一边长一边短的挂在他身上，前面还有两个粗糙的死结卡在他的脖颈处，莫名滑稽。 人靠衣裳马靠鞍，可说到底穿衣还是靠脸，有些人穿华服也觉普通，有些人披麻袋也好看。 苏禾满瞥了两眼，也就那样吧。 “谢谢啊。” 林淮煦满不在乎的嗯了声，随后房间陷入寂静。 前边两个人还能在厕所里拌嘴，现在倒是尴尬起来，像被冰封了一样谁也不再出声。 苏禾满不是什么卸磨杀驴的人，用完就丢，怎么着他也刚刚帮自己修好了灯，她现在住在这里算是半个东道主，不管从哪个角度，她都应当把破冰任务揽下来。 “你别跟我妈说我回来了。”从共同认识的人出发准没错，而且她想提醒林淮煦很久了，尽管他并不是什么管闲事的人，但也难免在这种小事上走漏风声，更何况他也不知道自己没告诉夏玫，保不准哪天就在田悦面前提一嘴，然后立马传进夏玫的耳朵里。 林淮煦声音很稳：“我知道。” 自此，苏禾满的心终于不再高高悬起，惶惶不安，和他说话的语气也松乏了很多，客客气气的让他先坐着，又走到冰箱前礼貌地问他是喝果汁、牛奶还是水。 林淮煦沉默着，既不坐下也没回答她的问题，任由着苏禾满在冰箱前面一秒钟八百个假动作自言自语，解释自己为什么回来不能告诉夏玫。 什么工作不喜欢，气候不适应，通勤很麻烦…… 没有一个借口是真的。 一年多没见，她好像忘记了许多，比如她根本不需要和自己解释这样做的理由，更不用特意编出一大堆借口来证明自己话里的真伪。 苏禾满最后选了一瓶牛奶，心想这么晚，果汁未免太甜，水又太敷衍。 牛奶刚从冰箱里拿出来有点凉，他心律不齐，还是加热一下比较好，苏禾满还在扫视微波炉在哪，就看见林淮煦已经把小毛毯取下来，叠成一个方方正正的小豆腐块放在沙发上。 “苏禾满。” 林淮煦骤然叫她一声，像是在确定什么，而后才道：“我先回去了。” “……好。”苏禾满讷讷将牛奶放下，将他送到门口。 时间像是回到了半个小时之前，林淮煦怎么来的就怎么走的，只不过手里的灯板变成了坏的，本来是她打算自己去丢，也被他拒绝了。 苏禾满清楚的知道，破冰没破好。 她向来不善于做这些事情，很多时候都是顺其自然，比如初三那年，她和林淮煦是在两家不停聚餐下才又慢慢熟悉起来，耗费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也是在那一年，苏禾满才知道原来中高考这种事情还分户籍地，林淮煦没把户口迁走，于是又跟着田悦回了菖坪。 事情最后的转折点是两人一起考上了菖坪一中，成为同学，才又渐渐变回从前交好的模样。 是的，在过去那一整年里，无数顿饭并没有让他们俩亲近起来，说是聚餐，但很大程度是因为田悦不会做饭，受夏玫的邀请带着林淮煦过来吃。 苏禾满觉得别扭，林淮煦应当也觉得别扭，毕竟要不停听着大人说他们小时候的趣事糗事，从前多么多么的要好，形影不离恨不得天天贴在一起。 可他们都长大了，步入青春期，心思敏感，于是那些话更像是打趣调侃，是大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苏禾满破不好的冰，林淮煦同样也不擅长，甚至更糟糕，像是要把尴尬进行到底。 他说：“听说你真的分手了？” 她险些没站住，这是什么怪问题，哪有人还假分手的。 至于听谁说，她不用猜也知道，因为只告诉了沈慕乔一个人。 这件事也断不可能是沈辞清跟他说的，要不然也不会这样问，而是应该说，你们分手啦。 这件事很快在林淮煦的下一句话里得到验证。 苏禾满语气讪然：“不然呢，我还能假分手。” “他说的？” “我说的。” “还和好吗？” 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苏禾满根本没时间思考，莫名其妙就回答了所有问题，直到这句才感觉不对劲，林淮煦的问题怎么一个比一个怪，和不和好，分不分手，和他有什么关系。 她想和好就和好，不和好就和好。 高兴了就分，不高兴就不分。 但这话也只能骗骗她自己，苏禾满自知从她提出分手的那一刻起，沈辞清根本不会给她第二次机会，他怎么回来着。 竟然和林淮煦的话术一模一样，他说好。 可这个字又是那么的不同，在林淮煦和沈慕乔的聊天记录里，他们是平等的，不存在谁是被要求的那一个，可她不是。 她在这段感情里一直是劣势的那一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厢情愿就得愿赌服输。 苏禾满不想自己一点面子也没有，嘴硬着说：“是我不喜欢他了。” 没错，就是这样，她不要再喜欢沈辞清了。 她不想要沈辞清了。 她放手。 -- 那天夜里，苏禾满第一次开始正视这件事情，关于她不要再喜欢沈辞清这件事情。 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在尘埃里开出花，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算也好，不算也罢，总之她不会再喜欢沈辞清了。 不是所有的愿望实现后都很美好，至少在苏禾满这里，暗恋成真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她说完那句话后心绪就开始有些怔忪，像是终于感受到了分手带来的余震，以至于根本没听到林淮煦又念叨了一次她的名字，说明天见。 苏禾满一整晚意识都是半梦半醒的，往昔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里飞快闪过，有关于沈慕乔的、沈辞清的，还有林淮煦的。 关于青春，他们四个人的交汇点实在太多，不论回忆起谁，都必将会出现其他人的影子。 凌晨四点，苏禾满不耐烦地睁开眼，跑到客厅喝了一大杯水才稍微静了一点心，她抱膝坐在沙发上，听着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春雨阴绵，客厅的落地窗没关，丝丝凉凉的水汽正大光明地朝里入侵。 春天真冷。 苏禾满酝酿不出睡意，认命地往旁边一歪，倒在沙发上将头埋进了靠枕里。 结果又立马坐直起来，吓的一惊。 那压乱的‘抱枕’隐隐约约还能看出之前方方正正的小模样。 苏禾满感觉自己也有点心律不齐，应该是熬夜疲的，毕竟现在快五点，或许她可以约林淮煦一起去看医生。 他心率比她乱多了，她不用，她开点药就好。 她只是睡不着而已，像在北京很多个夜晚那样。 -- 昏昏沉沉间，苏禾满听到门外响起钥匙的碰撞声，而后是门锁的转动声，加一声惊呼。 她没听清，隐约感觉那是沈慕乔的声音。 她想叫一句乔乔，然而心却在这一刻落在了实处，很安心，很平静，放松了下去。 沈慕乔长叹一口气，把食盒轻轻放在餐桌上，就要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