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肝必须是正室(女尊)》 1. 第 1 章 《心肝必须是正室(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冬至刚过,昨夜又下了一场大雪,地上的积雪都快没过小腿了。 天刚蒙蒙亮,相府的下人就井然有序的扫雪。 府里下人的活计都是各有分工,像这种扫雪的体力活,向来都是粗使的侍女来干,不过前几日,宰相大人发了大脾气,大小姐萧俪被家法打的厉害,好几日不能下床。连带着她身边的侍女也被打了板子,撵到外院去了。这扫雪的活计,自然就落到俩小侍儿---邀风和彩月身上。 女尊国度,女主外男主内,男子的力气本就不如女子。邀风和彩月虽说是下人,但是在大小姐院里伺候,做的又是些添茶倒水的活计,比之庄户人家的男子,需要操持农活来比,他们倒像是小户人家的小公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加上在大小姐萧俪院子里伺候,份例比外院的侍儿高出三四倍,一年还有四套细布衣裳,穿戴也体面些。 他们赚的银子多,拿给家里添砖加瓦,给姐姐妹妹们娶夫郎,家里自是以他们能在相府小姐跟前伺候为傲,时常明里暗里的提点几句,‘若是榜上了宰相长女,即便是个通房,那也是一辈子金窝银窝的富贵命’ 他们不是没有生过这样的心思,萧俪不光有身份地位,生的也是明眸皓齿,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漆黑如墨,若是她深情款款的盯着你看,仿佛使人要溺在那星光一般的眸子里面。但是每每想要尝试,心里又怕的紧,奈何这位主子性子暴躁,稍有不顺意,手边有什么物件,抄起就砸了了过来。 上回萧俪因为同张珍小姐打架,被罚在书房思过,邀风进去送膳食,因着关门声大了些,被萧俪抄起手边的砚台就砸到了脑门上,顿时血流如注,昏死了过去。 他们每每起了些心思,鼓起勇气想要行动,皮肉都会发紧,心里慌的厉害,遂作罢。 二人日常娇贵惯了,萧俪院子大,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扫了完,天色也明了,邀风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便在屋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低声招呼采月道:“哥哥快歇会吧,大小姐不到日上三竿不会起的,咱们歇歇再弄吧。” 采月迟疑了一瞬,谨慎的往屋内看了一眼,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又想着萧俪最近受了家法,这么冷的天,定是不会早起的,这才放下了扫帚,挨着邀风坐了下来。 邀风往采月身边挤了挤,想要暖和些,神神秘秘的问道:“哥哥可知道,大小姐这次为什么被罚的这般严重吗?” 采月摇了摇头,眼神却亮晶晶的盯着邀风,满脸期待着他往下说。 “听说还是和张珍小姐有关呢,说是张珍小姐定了正君,是员外郎柳家的大公子,过了正月就要成亲了,可不知怎的柳大人一家女子被斩首,男子被流放。” 邀风心里一阵发凉,已经有了几分猜测:“所以这个事情和咱们大小姐有关?” “可不是吗,大小姐和张珍向来是不对付的,只是可怜了柳大人一家,他家的大公子柳修筠冠绝京城,我没少听过他的美名呢” 听着采月的叹气,邀风的手不自觉的抚上了额头的伤疤,柳大公子的大名他听过,都说他相貌清奇,性子清冷,让人见之忘俗,称他为-谪仙公子。 “如今谪仙入泥沼,还不知怎么被糟践呢”邀风喃喃的叹息,想着自己这就破了相了,以后也难找到好人家,一时悲从中来。 透过薄薄的窗户纸,萧俪看着台阶上两个模糊背影,相偎在一处,二人的谈话都落入了她耳中。 她是昨天夜里穿越到这个和她同名同姓的“萧俪”身上,初时只觉得屁股又痒又疼,慌张的摸索了一阵子,她才发现自己换了个身子。 当时屋内只燃了几盏的蜡烛,透过微弱的烛光,她观察了周遭的情况,实木雕花的大床,青纱刺绣的帘子,周遭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紧接着就是潮水一般的记忆涌来,她消化了一夜,心绪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这里是个女尊国度,原身母亲是宰相,但是父亲早死,母亲由于公务繁忙,对她的管教甚少,加上继父的怂恿,她就成了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平日里也就是斗鸡走狗的,和他继父的远方侄女张珍,最是合不来,时常打架。 这次挨了这么重的打也还是因为,张珍定了个满意的正君柳修筠,既漂亮又贤良,在她面前一顿炫耀,讽刺她名声臭,定的正君也是个五大三粗的丑无盐。 原主气不过,便打着她娘宰相的名义,把柳家给构陷了个贪墨的罪名,他娘自然知道是冤案,但是为了保住萧俪不被牵扯进来,柳家又只是个六品的编书员外郎,就把这贪墨的罪名给做实了。 当然,对这个不成器的女儿也是气急了的,关起门来狠狠地打了一顿,可谓是屁股开花,三天下不了床,她就是这个契机给穿越过来的。 原身得情况她花了大半夜才理清楚,已经有微弱的晨光穿过窗户,映了进来。 一夜未眠又有伤在身,身子是很疲乏,可是这样强烈的刺激,加上及其陌生的环境,她竟一点睡意也没有,睁眼到了天明。然后就是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她犹豫了许久,见周遭无人,便蹑手蹑脚的去门边张望。凭着原身的记忆,就看背影,她也认出来了,这俩扫雪的小侍就是原主院里贴身伺候起居的,只是原主性子暴躁又怪癖,睡觉的时候是不许屋里有任何声音,所以他们并未在屋内守夜,而是在屋外廊檐之下守着。 萧俪紧了紧肩上的薄毯,看这冰天雪地的,定然是冬日无疑了,她在身上裹着毯子,屋内燃着炭火,门窗隔绝了寒气,她仅仅站了十几分钟,都觉得冷,更不用提,要在外面守一夜了。 虽然作为一个现代人,习惯了人人平等,但是当她知道自己这个身子还算是有权有势,不必担心温饱问题得时候还是有一丝庆幸,毕竟一时半会不知道能不能回去,谁不想好好活着呢。至于原主的人设,她虽然不喜,但也不敢猛然间改变,若是露馅,弄不好会被当做妖邪给烧了。 为今之计,保持原主的人设,尽量做到不去伤害他人,再慢慢改变,徐徐图之,看看是否能有机会回去。 外面的俩人在说完那句:“如今谪仙入泥沼,还不知怎么被糟践呢”,几声无奈的叹息之后,久久的没有了动静。 萧俪刚刚下床也没穿鞋,脚上只有一双薄薄的袜子,此时脚早就僵了,屁股也痛,见二人应该不会再说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便又蹑手蹑脚的回了床上趴着。 脑子里 2. 第 2 章 《心肝必须是正室(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晓晴折返之后负手站立在她床前,面上无甚表情,反而是沈昭蒙吩咐了下人,搬来了茶几桌椅,沈昭蒙伺候着妻主落座之后,自己方才在侧首坐。萧俪屋内的侍儿邀风采月,很是规矩的为他二人奉茶。 沈昭蒙屏退左右,屋里就她们三人了。 萧俪知道,这怕是有事要说了,且看沈昭蒙安排这些事情,轻车驾熟,他二人心有默契的模样,怕是已经商量好了,就是来通知于她。 加上沈昭蒙面上一派喜色,八成是没憋好事啊,萧俪心中不由的紧张。 先开口的还是一家之主萧晴:“这些年你是在外胡作非为,我只当你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一辈子平庸无能,也就罢了,如今你竟然因为斗些闲气,去构陷朝廷命官。”说到此处,萧晴的语气更冷了“若不是我保你,这构陷朝廷命官,可是杀头之罪。” 沈昭蒙适时的递上一盏茶水:“妻主莫生气,俪儿还小呢,想来已经知道错了。”继而又转过头来笑吟吟的对萧俪道:“俪儿,快给你母亲认错。” 萧俪看着沈昭蒙一脸的和善,这场景,要是搁在原身身上,她是最不喜欢沈昭蒙这般假惺惺的模样,必然要和沈昭蒙对着干,那里会认错,一定会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找理由,几番拉扯下来,就开始顶撞他这个继父,然后再被关禁闭,跪祠堂,一套操作行云流水,正中沈昭蒙下怀。 既然她看透这些,定然是不会再按照这样的事态往下发展了,不过也不能转变的太明显。 萧俪心中计较一番,便梗着脖子,语气有些不自然的道:“我……知错了”这般,嘴上服软,心里不服的模样,虽然还是让人看着生气,但对于萧俪这种打死不认错,还要对着干的人设来说,已经好太多了。 果然,她余光撇到了沈昭蒙,眸中一闪而过的错愕。 萧晴面上虽然不显,但心底惊讶,以至于她喝茶的动作一顿,自己都没发觉。萧俪是她的长女,对她怎会没有期待呢,只是她虽然已经位极人臣,但是皇帝对她的猜忌也愈发重了,因此将皇子出绛,她对这个皇子继夫百般宠爱,事事依顺,免不了就和女儿就离心了,她这个女儿如今这般,她这个当娘的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心中愧疚,可是如今这事情,被沈昭蒙知晓,若不重罚萧俪,让沈昭蒙满意,若他将此事告知皇帝,将是一场风波,她这个位置保得住保不住都难说。 所以当沈昭蒙提议,将萧俪送去书院读书的时候,她当即就点头了,送出去吃吃苦头也是好的。 萧晴放下茶盏:“知错就好” 她同侧首的夫君对视了一样,继而道:“先前请了夫子来家中替你授课,你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并未学到些什么,我和你父亲商量了一番,决定送你去书院求学,好好学学圣贤之道,修身养性。” 萧俪听完这话,眼睛都亮了,这意思是要离家去求学啊,还是住校的那种,目前她虽有记忆,可是对这异世不熟悉,和这些打小就熟悉的人在一起,保不准就会露馅,能出去一段时间,让她适应一番,她求之不得。 开局就送大礼包,不由的让她心里乐开了花,立即就应承了下来:“好,我愿意去。” 沈昭蒙眼底的疑惑更浓了,他以为萧俪没搞清楚状况,当是在京城的应天府书院,这种贵族书院,天天去应卯就成,书院里还有她昔日的那些个狐朋狗友,继续过她那潇洒日子。 想通了这一节,沈昭蒙心底冷笑,还假装关切道:“俪儿此次去嵩阳书院,山高路远,我定好生安排人护送着,打点好行囊,把你妥妥帖帖的送过去。” 他期待着萧俪炸毛反抗,却不曾想,萧俪并未有任何反应,只是不咸不淡的应了声‘好’ 萧俪心底激动,眼瞅着沈昭蒙面上神情僵硬,显然是被她憋的不轻,他娘的反应倒是正常,稍微错愕之后,便恢复如常,不过说话的语气明显比初来之时轻快许多了:“倒也不必急着启程,等你伤完全养好了,再走不迟,书院里乃是圣贤地,男子不可进,你屋里的这些侍儿你看着安排,届时带上杨絮和柳絮即可,待你有所长进,再回来。” “好,都听母亲安排。”最好是一年半载的不用回来,萧俪在心中祈祷。 萧俪说完,萧晴便起身了欲走“那你好好歇着养伤,万不可胡闹,我们先回去了。” 萧俪假意挣扎着起身相送,萧晴摆了摆手“不必起来了。” 说罢便带着沈昭蒙走了。 “恭送家主,正君” 俩小侍儿的声音打门外传来,萧俪长呼了一口气,总算是送走了,接着就见人低着头,绕过屏风朝她走来,离了足足两米远,噗通一声,二人就跪下了:“求大小姐别赶奴才走” 萧俪这辈子还没被人跪过,很是不适应,且他俩这话说的也莫名其妙,让她一头雾水,只得试探的问道:“谁要赶你们走?” 两人跪伏在地,悄悄撇头对视了一下,刚刚他们侯在门外,屋里的话他们也听了几分,自打知道了大小姐要去嵩阳书院,他们第一反应就是,他俩应该是要被退回家里了。 他俩都不是宰相府里面的家生奴才,只是家里穷,被送到了府里来伺候,因为模样还算周正,就被派到了大小姐院儿里,如今大小姐要去嵩阳,一时半会回不来,这个院子也就空了,他们怕大小姐趁着这个由头,将他俩给退回去,以后再选新人伺候。 特别是邀风,说话声音都发颤了,被退回家里,挣不了银钱,加上他又破了相,那个女人会要他,家中姐姐姐夫也容不下他在家中吃白饭,除了在在宰相府伺候一辈子,实在是没有其他容身之处了。 萧俪见俩人谁也不说话,只一个劲的磕头,这阵仗她实在是觉得不自在,便摆出原主平日里的架势,冷呵一声:“起来回话!” 二人果然被吓得一个机灵,好在都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 萧俪记忆中,采月 3. 第 3 章 《心肝必须是正室(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半月之后,在她娘来看她的一个早晨,萧俪就暗示她的伤全好了,可以出发了。 他娘当即就道:“那收拾收拾,后日出发吧。” 后日一早,一家子就送她去了长津渡,大庆国水运发达,渡口众多,许多重要的城市之间的连接都是水路,因此水上交通自然而然由政府掌握,设官船,以保证航运。 萧俪此次去嵩阳书院,就是需要乘坐官船。 长津渡是京都最大的渡口,商人运货往来,百姓或者贵族出门归来,都需要在这个渡口集散,热闹非凡。 萧家今日的车马很是低调,萧俪下了马车,环视了一番这热闹的景象,码头之上人头攒动,各色各样的人都有,不过搬搬抗抗出力气的都是女人,男子大多都是面带纱巾,规规矩矩的跟在女子身后,偶尔拎着个小包袱,上下船只。她又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这是个女尊国度,风土人情和她所熟知的现代,差太多了。 她来到了晓晴和沈昭蒙的马车前,恭敬的行了个礼:“母亲,父亲,孩儿这就走了,请您二老保重身体,勿要挂念” 萧晴撩开车帘,这里人多眼杂,她身份敏感,并不想被人认出来,便没有下车,只在车里叮嘱道:“去吧,一路上都已安排妥当,到了书院之后,潜心读书,莫要胡闹。” 萧俪见萧晴语气虽然严厉,但都是殷殷关切只语,眸子里也流露出了不舍,就知道,她这个母亲是爱原身的。 心里戚戚,就柔声答道:“谨遵母亲教诲” 接着萧晴唤来了杨絮和柳絮,对柳絮吩咐道:“你向来机灵,小姐的钱财就交由你来保管,这些钱是你们这一年来所有花销,只准用在正道上,若是用到了别的地方,回来我就打断你的腿。”说话间还撇了一样萧俪,眼神里面警告的意味很是明显。 萧俪假作心虚地缩缩头,装作一副知道了的模样。 萧晴满意的收回目光,示意沈昭蒙将一包银子递给柳絮。 柳絮接过银子,捏着拳头认真道:“家主放心,奴才一定保管好小姐的钱袋子,不让小姐乱花一分钱。” 她这模样将在场的人都逗笑了,萧晴见都交代的差不多了,便催着他们上船。 等萧俪上了船,沈昭蒙才提议道:“妻主,俪儿走了,咱们也回去吧?” 萧晴口上应承,却没有吩咐车妇启程,而是唤来了贴身护卫白沐,询问道:“船上的人员可都摸排清楚了?可有什么特殊人员?” “船上的都是些日常经商的商户,也有几个世家子弟,出去游玩,都正常,只是最下层有一批流放道岭南的罪臣家属,柳大公子柳修筠也在其中。”白沐自然知道大小姐和这个柳公子的过节,眼瞅着宰相面色沉了下来,赶紧解释道:“不过凡人都是被圈禁在船的最底部,那里潮湿逼仄,又不得走动,大小姐在顶层,决计是遇不上的。” “嗯,多派几个好手跟着,务必保证小姐安全抵达书院。” “是” 萧俪上了船,往里走着,杨絮柳絮跟在她身侧护着她,这艘官船很大,甲板上站满了人,萧俪被挤得晕头转向的,好在柳絮是个懂行的,一路带着他们往边上靠,找了个小丫头,问她“妹子,你是这船上的使女吗?” 那小丫头十五岁上下,可能是常年在水上晒着的缘故,脸上黑黢黢的,扎着个圆圆的发髻,用粗布包着,说话声音又快又清脆:“是的姐姐,可是要替您引路吗?” “嗯嗯,这人太多,我们对船上的门路不熟悉,你带着我们找找我们的客房。” “那把您的船引给我看看,我看看您住那间客房。” 柳絮将怀中的一块黝黑的小银牌递了给她。 萧俪见这小丫头一见这牌牌,眼睛都瞪大了,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明显,对着她鞠躬道“贵人您跟我来。” 萧俪心想这小丫头看人还真准呢,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是主子。 他们三人跟在她身后,她没有带着他们走船舱的正门,而是带着他们沿着船舷走,一路绕到了船体的侧身,然后从一个小楼梯往上爬。 小丫头殷勤的给介绍着“贵人您看,咱这条官船一共有三层,一层在甲板之下,地方逼仄潮湿,通常是放货物的,偶尔有些流放到陇南那边的犯人,会被关在下面,二层呢价格不贵,一般是平头百姓和商户员外,三层嘛基本就是达官显贵之人,像小姐您这般的器宇轩昂,我一瞅就知道您身份不凡。” 萧俪听了这一串,就抓住了一个重点‘流放陇南’,心中顿时来了兴趣,原身构陷的柳家也是流放陇南,不会这么巧吧。 七绕八拐的,小丫头就带他们来到了客房,小丫头热心的帮她们推开了窗户,萧俪环视了一圈,两进的厢房,地方宽敞,干净整洁,窗外就是江景,视野也通透,还是不错的。 萧俪满意的点点头,心里记挂着刚刚小丫头提的犯人,便将她招呼过来问“你刚刚说的,甲板下面的犯人都是些什么人,你知道吗?” “贵人,这……” 萧俪见她吞吞吐吐的,眼睛却是滴溜溜的转,心里显然是有鬼主意的,立刻就有了计较。 把边上的来柳絮喊过来:“柳絮,给我一块银子” “啊?小姐,这才上船,家主刚刚的吩咐您忘记啦?奴才这条腿还想要呢。”柳絮捂着钱袋子,夸张的哭嚎着。 萧俪知道她是装的,抬起手来,弹了她脑门一个弹嘣;“快点的,这是正事” 她见柳絮磨磨蹭蹭的打开钱袋子,一副不想给的模样,便自己伸手进去拿了一块。捏在手里,在小丫头面前一晃道:“说吧” 小丫头眼瞅着银子,咽了咽口水,笑得谄媚“小姐我一看您这面相,风流倜傥,我就知道,您一定是个中高手” 啊!萧俪不明所以,什么高手?。 小丫头谨慎的往门外看看你,确认没人,才压低了声音道“这一批里面确是有个极品,不光脸蛋好看,身段也好” ……这都聊的啥呀。 小丫头见她没反应,以为萧俪嫌乎她年纪小,办不了这拉皮条的事情,顿时有些急了,拍着胸脯保证“小姐别看我年纪不大,干这行我可是老手了,您等夜里,我和官奶奶商量好价格,报给您,您觉着没问题,我将人给你带来,怎么样?” 眼看着越聊越远,萧俪只得提醒道“我问你犯人叫什么” 小丫头确是一脸不解“办这事谁还管他叫什么啊?” 办什么事?萧俪只觉得鸡同鸭讲。 小丫头妥协了,“行行行,那我把名字给打听了,晚上来给您报价的时候给您说。”说罢就将双手捧道萧俪面前,示意她给银子。 萧俪想了想,有些不放心“那等你晚上带来信,就给你。” “行吧,那晚上您等着我,嘿嘿” 萧俪只觉得这小丫头最后这笑声,带了七八分的猥琐下流, 4. 第 4 章 《心肝必须是正室(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太贵”萧俪思索了片刻,原身虽不不成器,但好歹没染上逛青楼这个爱好,所以她也不知一个cy价值几何,但她这几日养伤期间,和邀风闲聊,得知他一个月的月银才二两,稍微一推算,一个cy买三十两,她就知道这小丫头在坑她。 再说她此次出门,她娘怕她为非作歹,给的银子也不多,还有柳絮看着钱袋子,该省得省。 “娘子,一分钱一分货,这次的可是个极品,自然要贵些,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小丫头压低了着急的劝道“况且这是在官船上,这小牙子又是流犯,一干人都担着风险呢” 萧俪秉承着讲价不能轻易松口的原则,表现出一副我懂行,你别想坑我的表情:“那也没有这个价,太贵。” 果然,小丫头重重的叹了口气,松了口“那我这次的抽成我只要一半,您给二十八两?” “二十五两”萧俪坚定的说道“不行就算了。” 然后假作要关门了。 “行行行,我就当这次不赚钱,您要是觉得好,多包他几晚上,让我后面几天再赚点辛苦钱。” 萧俪心底暗喜,‘省了五两’ 小丫头将手伸到她面前“先付钱吧娘子” 萧俪从袖口处掏出了一小粒金瓜子,换算成银子正好是二十五两,在小丫头炙热的目光中,将金瓜子放到了她手心上。 这可是她出发之前悄悄带着的,萧俪那梳妆匣子了,一堆金玉首饰,但是都太显眼,唯有最下方的金瓜子,好带又是硬通货,她就都带上了,此时不得不感叹一句:‘幸亏她留了一手。’ 小丫头拿了金瓜子,喜笑颜开“娘子放心,人一刻钟就给您送来,保准收拾的妥妥帖帖的。” 人走之后,萧俪来到窗边,看了看桌边的沙漏,此时已经是亥时,也就是现代的晚上九点多了,这时辰,要是搁在丞相府,府中诸人都歇下了,然而在这官船之上,仍旧是歌舞升平。 就连流放之人,都能被官差拿来卖身赚钱,可见这个朝代的政治腐败混乱,底层百姓应当过的并不容易。 只是她上辈子就是个普通人,学习成绩一般般,为了考个好大学,去学了艺体-花滑。好在她运动这块天赋还可以,毕业之后,当上了专业的花滑运动员。 但是这个技能,在这个世界,这好像也不是什么能济世救民的金手指,并且她私心也只是想在这举目无亲的异世,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就好,并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 ‘吱呀’的推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萧俪回头望去,两个五大三粗的女子,抬着一个被黑袍罩住的人,已经推门而入。 见了她也只是礼貌性的点点头,随后熟稔的将人抬到了床上,然后关门走人,一气呵成,想来就是做惯了这营生。 萧俪愣了愣,远远的朝床上瞅去,床上的人横躺着,有轻微的蠕动,但是黑袍从头罩到脚,她也看不出端倪 她抬手关上了窗,稍稍隔绝了些外面的靡靡之音,屋子里静悄悄的,她仿佛能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她往前走了几步,床上的人蠕动的幅度越发大了,萧俪稳了稳心神,谨慎地问“你……还好吗?” “呜……呜呜” 床上的人听了她的声音,挣扎的幅度更大了,但动作确是像蚕蛹一样蛄蛹,发出的声音也含糊不清,像是被布条塞住了嘴巴。 她猜测,官差估计是怕他闹出动静,就将人给绑了。 眼瞅着就要滚下床,萧俪一个大步向前,挡在床沿,她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不流露她心底的紧张“我要帮你打开这个罩袍了。” 床上的人忽然就不动弹了,萧俪就当他默认了,伸出手,将罩袍解开,缓缓的往下拉。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萧俪只觉得眼前之人,像是山中最能魅惑人心的狐妖,他皮肤很白,双颊染上了不正常的红晕,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呼吸急促,蜜桃一般的脸颊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连带着他那鬓边的碎发都打湿了,丝丝缕缕的黏在脸上,凌乱又荒唐, 那一双潮红的凤眼,眼底尽是隐R,又流露出一丝丝的炙热,使人像是在凝视深渊,随时都落入那无尽的漩涡之中,无法自拔。 萧俪的心跳如鼓,二十年后她回想着,自己为什么就会走到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大概是因为这一刻,眼前的人,惊艳了她的一生,她心甘情愿的跳进了这深渊之中吧。 萧俪在他炙热的目光中,将他口中的布条取了下来。然后准备把罩袍都解开,猛的一用力,一片白花花的肩头就漏了出来,萧俪没想到下面是这阵仗,简直啥也没穿啊,手一抖,赶紧又盖了回去。 床上的人也受到了惊吓,一双凤目死死的盯着他,大声“你滚开” 那声音虽然想极力的表现的凶狠一些,但是奈何声音嘶哑,又中气不足,变得软绵绵的。 话一出口,床上的人似乎察觉到了,自己这奇怪的语气,可能想到如今自己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仍人宰割,任命的闭了闭双眼,无奈而又倔强的补充道“你别碰我,否则,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这狠话,和他那可怜的模样,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萧俪并未放在心上,况且她可没有趁人之危的爱好。 稍微思索了一下,便探出身子将床内侧的被子拉出来,整个盖到他身上,只留出个脑袋。 在她起身拉被子的那一刻,她身子的阴影投到了身下人的面孔上,她明显能感受到他的颤栗。 萧俪估计他受了很多罪,尽量摆出一副自然的神态,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沉稳,使这屋子里面的气氛正常。 柔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看你这手脚像是被绑住了,得帮你解开才行。” 萧俪看那美丽的凤眸中闪过一丝疑虑,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仍然戒备的盯着她,抿着唇不说话。 萧俪只得提议道:“你不介意的话,还是让这被子盖着你,我双手摸索着伸进去给你解绳子,我保证不乱看,乱……动”她脱口而出的本来是‘乱看乱摸’,话到嘴边觉得不妥,就改了过去。 他呼吸声越来越重了,隔着被子,萧俪都能看到他胸膛起伏的形状,半响,他才低低的应了一声“好” 萧俪心里也紧张,第一次见面,一个大帅哥一缕不挂,还是捆绑patient,饶是她这种现代人也会老脸一红啊。 她在心里做了一番建设,告诉自己这是在救人,然后再鼓起勇气伸出了手。 饶是她已经很小心了,但是啥也看不见的情况下,她 5. 第 5 章 《心肝必须是正室(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月上柳梢头,外间女子轻微的鼾声,隔着一架薄薄的屏风,落入了柳修筠的耳中。已经快半个时辰了,他早已冻得没有任何知觉,抬手摸了摸脸颊,热浪已退尽,他才撑着桶沿,艰难的从浴桶里爬出来,够着边上的衣裳,慢慢的穿上。 是一个藏青色的袍子,领边袖口用的是上好的北貉皮子,触手生温,一看就是价值不菲,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 这衣服穿在他身上有些大了,空荡荡的,柳修筠拢了拢领口,目光瞥见边上的小案上摆着几样点心,精致的紧。 那些官差从来不会让他们吃饱,一个是为了节省银子,另一个是怕他们太有力气反而会逃跑,一天也就给一顿糟乱的饭。 今日自打那些官差得了信,来了个有钱的主顾,干脆一顿饭也没给他,为的就是让他气短力小,不能反抗,为了确保万一,临走之前还给他灌了一碗cy。 又加上今夜这一番折腾,此时腹中早已饥肠辘辘。 他靠近屏风,从缝隙里往外看,外间的女人睡得更沉了,犹豫了片刻,还是选了几样吃了起来。 柳修筠草草的吃了几块点心,便回了床上,和衣躺下,将被子盖在身上。 这样的高床软枕,对于他来说,恍若隔世,一个月前他母亲被斩首,家中的奴仆被发卖,父亲和弟弟先后被带走,紧接着就是他也被流放。 身子一点点回暖,思绪飘回一个时辰前,在黑袍被解开之前,他脑子里都已经浮现出了,前世那些个恶心的面孔、下作的目光。 虽然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真正听到女人的声音的时候,身子还是ren不住的颤栗。 可闯入他眼帘女子的面容,却是那般的年轻,漆黑的眸子,磊落纯粹。 四目相会,他从她瞳孔的映射中,看到自己意乱情迷的模样,像一个摇尾乞怜的倌儿,xiajian至极。 心底自嘲了起来,还在希冀些什么呢,他能被送进这个屋子,不就是眼前人花了银子□□。否管长得多么风光霁月,说话多么有礼,脱了衣服都是一个德行。 他以为那女子说给他解绳子,不过是乘机逗弄于他,给他点希望,让他乖乖听话,有所希冀,然后再砸碎,欣赏他窘迫难堪的模样,像逗狗一般,逗弄他来取乐。 可那个女子给他解绳子的时候,小心翼翼,并没有因为他的yisibugua而乱动。 后来她说让他放心,多少年了,他听到的都是‘你要听话’‘你要打扮的勾人’‘你要笑’ 没有人说让他放心。 他想不明白,自己如今这副模样,除了这一身的皮相尚可,还有什么值得此人如此相待。 难不成还要让他心甘情愿的伺候不成? 柳修筠咬了咬嘴唇,接着又自嘲的笑了笑,天下女人,不都是这个德行吗?逼良为娼,再劝倌儿从良。 这个人八成也是个道貌岸然之徒罢了。 ------------------------------------- 日光从窗户的菱花格照了进来,洒到萧俪的脸上,实在是晃的难受,睡不下去了,萧俪干脆翻身起来了。 她隔着屏风往里间看了看,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 她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咳咳” 示意里面的人,她已经起来了。接着又将地上的被褥叠好,放回去。 余光瞥到点心上,已经吃的七七八八了,其中一整盘茯苓糕,就剩几个碎渣了,萧俪在心中暗喜,看来柳修筠爱吃甜口的啊。 转念一想也是,听说他也才十六岁,搁现代的话,还是个上高中的小孩呢,正常。 内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当是柳修筠醒了。 萧俪为了避嫌,放重了步子,往窗边靠了几步,等了片刻后抬手将窗户推开了。 凉凉的江风吹动着她的发丝,有点凉意,却也舒爽。 眺目望去,日悬空中,照的江面波光粼粼,偶有几只白鹤飞过,是个甚好的天气。这样的好天气,弄个躺椅,到甲板上晒太阳别提多惬意了。 萧俪感叹着,如果她和柳修筠没有深仇大恨,她大概可以和他好好相处,然后去晒晒太阳吧。 昨夜那情状之下,柳修筠意乱情迷,加上屋内烛光闪烁,柳修筠那反应,应该是没把她认出来,她姑且躲过去了,今日怕是避无可避了。 她作了一番心里建设,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朝着内间问:“你收拾好了吗?” 良久,里面才传低低的回应“嗯” 声音冷冷轻轻的。 萧俪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绕过屏风。 柳修筠穿着她的衣裳,端立在床边。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柳修筠的个子不低,比之她接触的那些男子来说,已经算是身长玉立了。毕竟女尊国度的男子普遍都是比女子低一些的,萧俪比他还高半个头,因此他穿这身衣服还是有些肥大。 萧俪可算是知道,为什么他被称为‘谪仙公子’了。 现在的柳修筠和昨夜那迷乱的情状不同,一双丹凤眼,褪去了猩红,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疏离,面上也清清冷冷的,有那么一股子超凡脱俗,可望而不可即的模样。 即便是衣裳肥大,但是他腰板挺的直溜,配上那么一副美人面,愣是给穿好看了。 对方也看着她,但是没有预料之中的愤怒和厌恶,只是冷冷淡淡的。 萧俪试探的开口道“你饿了吗?我让人来将这浴桶搬走,咱们吃点东西吧?” “好”柳修筠淡淡的回着 萧俪转身让人来收拾,来搬桶的是两个女子,因为浴桶在屏风内侧,两人一转过屏风,来到里间,就瞅见了柳修筠,她们难得见到这样的大美人,不由的都看愣住了一瞬。 但当他们瞥见柳修筠身上的衣着的时候,都不由的露出来调侃的目光。 柳修筠眸中划过一丝难堪,明白那样的目光下得意思,不过是调侃他是个出来卖的。 萧俪一进来,就发现柳修筠面上不对劲,指节捏着袖口的皮毛,捏的发紧。 便催促这二人:“弄好 6. 第 6 章 《心肝必须是正室(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萧俪提着食盒走在前面,柳修筠在后面跟着。 他二人的相貌出众,放在人群中,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一路上自然吸引了不少目光。 萧俪没什么感觉,毕竟上辈子是个运动员,经常面对摄像头和观众,她早就习惯了万众瞩目。况且投给她的目光都是带着些惊艳,这点小场面,对于她来说不在话下。 柳修筠这边就不同了,众人最先会被他脸吸引,先是惊艳之色,接着打量起她二人的穿着,那眼底的意味就变了,多了几分玩味和轻佻。 他努力的不去在意这些,装的面色如常,可到了甲板之下,官差那乌糟的话,还是刺破了他面上的镇静。 一群群官差正聚在一处掷骰子,其中一个头头他认得,叫石磊,远远的见她们过来了,就起身来迎。 她先是撇了一眼柳修筠,转而就将目光转向了萧俪,谄媚的笑道:“娘子怎么亲自将人送来了?不再留几日吗?” 萧俪见此人四十上下,个子不高,脸上有些虚浮,虽然一脸谄媚,但是目露凶光,心中不喜,疏离客套的回道:“我带他来给他父亲送点饭菜,不知否行个方便。” “哈哈哈”石磊得了这话,高兴的大笑:“我就知道这小牙子这姿色,是个能拢得住女人的,没白长那么个好玩意,是吧娘子。” 她这话说的猥琐下流,后面一干打牌的官差也跟着哄堂大笑。 有人补充道:“娘子您可是好运气,这牙子那玩意儿,连我们老大都舍不得用,就指望着他换些酒钱,娘子给赶巧了。” “不过这一夜那能得了滋味,依我看,多玩几宿,方能尽兴。”又是一人起哄。 “哈哈哈” 柳修筠听着这些话,身子如坠冰窟,脸色瞬间就白了。 萧俪见她们一群人,身着官服,却尸位素餐,内心厌恶已极。再看边上的柳修筠,听着这些污言秽语,身子都开始晃了,心里更添了怒火。 但是想着,若是后面若想吧柳修筠带走,还免不得要和她们打交道,忍着脾气,假作附和道:“还得多谢大人成全,自然是要多留他一段时日的,不知今日能否行个方便,让他将饭菜送过去?” 那头头石磊,听萧俪说再留一段时日时,那一双小眼就开始放光,待到萧俪说完,她便欣然应允了,往边上的小门一指:“这都是小事,娘子你带去就是。” 萧俪和柳修筠顺着她的指向,走了过去,穿过一个半人高的小门,就见一个狭长的巷道,巷道两侧各有两层小隔间,一共约莫有七八间,像棺材一般,又窄又矮,里面的人都只能躺着,连坐起来都不行。 萧俪不敢置信,柳修筠就是在这样的地方住着。 柳修筠快步来到一个格子前,担忧的唤道:“爹爹,您怎么样了?” 里面的人缓缓地抬起来头,约莫四十岁上下,和柳修筠有五分相像,但印堂发黑,双唇干裂发白,不是大夫也知他病的不轻。 他见着柳修筠,一行热泪就下来了“我得儿,你回来了,你还好吗?” “我都好,都好,爹爹你怎么样,我给你带了吃食来” 柳父看着食盒中精致的饭菜,双眼茫然地问:“怎么来的?” 柳修筠往萧俪这边看了一眼,柳父顺着他的视线也看了过来,看见萧俪,愣了一下,紧接着又像是明白了什么,转而掩面低泣。 萧俪见状,朝着柳父微微鞠躬,施了个常礼:“你们先聊,我出去等你。” 柳修筠目送着萧俪出去,直到萧俪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拐角处,才将目光收回来。 父亲还在哭,柳修筠心里也是酸涩。 将食盒打开,选了份热腾腾的酒酿圆子,递到父亲面前,“父亲,这里面加了红糖,能驱寒气,您先用些吧。” 这屋里除了他爹爹,还关着三个人,都是男子,见着这新鲜的吃食,都躁动了起来。 纷纷来求:“公子,求您给我分点吧,我饿的实在是受不住了” 柳修筠瞧着,萧俪给他准备的东西不少,父亲一个人也吃不完,便从食盒底层,拿了三个白面馒头,一人给分了一个。 柳父也饿的很了,顾不得心里伤心,撑起了身子。 柳修筠将父亲扶起来,靠在自己肩头,然后左手端着碗,右手用勺子舀了糖水,给父亲一勺一勺喂着。 柳父就着用了大半碗,觉着身上暖了起来,才关心起儿子来,语调聂懦:“筠儿,你昨儿个……还好吗?” 柳修筠看着父亲的模样,消瘦憔悴的不成样子,这才一个月的光景,父亲好似老了十岁,心如刀割,他强撑着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柔声宽慰父亲“我很好,她并未对我怎么样,倒是您,这脸色越来越差了,得找个大夫瞧一瞧。” 柳父闭了闭眼“这几日,我时常昏睡着,半边身子也不大听使唤了,爹爹年级大了,一把老骨头去了便去了吧,倒是你,我的儿啊……你该怎么办。” 柳修筠得了这话,身子都僵硬了起来,上一世,父亲到了陇南不久,半边身子就瘫了,他一直以为是陇南瘴气潮湿的缘故,没曾想是从船上就落下了病根。 柳修筠垂了眸子,努力遮住他眼底的慌乱,定了定语气道“父亲您等着我,我一定给您找来大夫。” 柳父挣扎着起来,一把抓住柳修筠的手,情绪激动:“儿啊,你想法子保全你自个吧,别管我。你别为了我这把老骨头,去遭那个罪了。” 柳父今日一见儿子这身衣裳,和边上的女子,他就心底就明白了。他这顿饭,是拿儿子的清白换的,他吃饭的时候,每一口都像是吞刀子一样难受。 如果再要请大夫,那他的儿得怎样的去求人,他都不敢想。 一时间又是老泪纵横。 柳修筠望着父亲枯木一般的手,咬了咬牙,在心底拿定了主意,他低声宽慰了父亲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出门之后,见萧遥正和石磊在一处说话,二人又说有笑,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不知怎地,心中发苦,他原以为萧遥和他们有所同,心底暗暗告诫自己,‘柳修筠,上辈子死的还不够惨烈吗?不要存着不该有的幻想。’ 他远远的等着她们说话,萧俪很快就发现他了,将目光投了过来,朝他笑了笑,然后像是在和石磊抱拳道别。 柳修筠 7. 第 7 章 《心肝必须是正室(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萧娘子,我伺候你午睡吧?” 青天白日的,萧俪看着柳修筠眉眼之中的春情媚态,不知怎的,心中隐隐生出一丝失望。 她条件反射的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想要拉她衣袖的手。 柳修筠的手僵在了空中,面上也浮现出了一丝难堪之色,他尴尬的将手慢慢收了回去,拢在袖中。 萧俪看他这难堪的模样,心底又有些不忍,轻声告诉他:“你不必如此” 屋内的气氛太过尴尬,萧俪转身欲走。 柳修筠望着萧俪快要消失的背影,慌了,他以为萧俪要让差役将他带走。他快步向前,追了过去,在萧俪将要打开门的一瞬间,拽住了萧俪的手。 “你不喜欢主动妖媚的,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楚楚可怜的?还是矜持羞涩的?哈哈哈哈,你说呀,我都可以。” 萧俪转过身来,柳修筠面上一偏痴狂,嘴上吃吃的笑着,说着些放浪形骸的话语,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眼角却渗出了泪珠。 但她实在是不明白,他今日突然来这一出是为什么? 萧俪在脑中猜测着,是不是修筠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做交换,让她来救他和父亲出火坑。 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这样,这不都是原身造的孽吗?把一个好好地人,逼到了这份上。 她本来就是要帮他的,只是觉得如果一上来就给柳修筠掏心掏肺的说,就像是无事献殷勤,怕他误会,却没想到这不说误会更大。 萧俪觉得还是把话说开比较好,她柔声问到:“你是不是有事想要我帮忙?你说就是。” 柳修筠没料到萧俪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说这个,面上的表情都愣住了,半响才点了点头道:“是” “我会帮你的”萧俪郑重道 “为什么?那你到底图什么?”柳修筠不可置信,他现在觉得他一点也看不透萧俪。 这话把萧俪问住了,如果是萍水相逢,确实不必做到如此。 编一个吧,但是貌似理由也不好找,除了一见钟情,好似没有什么过得去的理由了。 此时承认了身份,那么就相当于让他接受,害他的,和将要帮他的人是同一个人,而且还要和这个人朝夕相处,可能会疯掉的。 萧俪犹豫了半响,想着豁出去吧,先安抚着他,她会尽她最大的努力,来弥补原身所犯下的罪孽。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了,把他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他平平静静的过下半生,他们也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萧俪心一横,期期艾艾的说到:“图你” 果然,柳修筠的眼眸的睁大了,眼底一片震惊之色。 萧俪补充道:“我那晚上一见你,就觉得喜欢,所以想帮你。” 柳修筠得了这话,心中一片茫然,他从来没往这想过。 转瞬又觉得不对,既然喜欢他,那更没有道理在当夜不碰他,若说是正人君子,那又为何会花钱□□? 追问道:“那为何要做柳下惠?” “真正的喜欢是会尊重对方的意愿,自然是要你心甘情愿才行。” 柳修筠只觉得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萧俪轻轻挣动着手臂,柳修筠才察觉自己还握着人家的手,慌张的的放开了,极快的将手缩了回来。 他试探的问道:“那……那能不能帮我给我父亲请个大夫” “这个你放心,我刚刚出门就已近安排柳絮去请了,这会应该已经去了。” 柳修筠只觉得这好消息来的太突然,有些不敢相信的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萧俪看着柳修筠面露喜色,也跟着高兴,索性都告诉他:“今早上,你和你父亲谈话的时候,我和差役石磊商量好了,那船底太过糟乱,不适合你父亲养病,等到夜间无人的时候,就将他接出来。” 柳修筠喜极而泣,两腮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擦了擦。稍稍平复了自己的心绪问道:“我想去看看父亲,听听大夫怎么说。” 萧俪面露难色 柳修筠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翼翼的问道:“不行吗?” “你们身份毕竟比较敏感,今夜就能将你父亲接出来了,现下还是不去为好,免得去的太频繁,惹人注目,再说现下大夫已经去了,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你晚上再去陪着就是。” 柳修筠知道是自己心急了,现下确实不能张扬,便乖乖的应下了:“好,都听你的。” 萧俪察觉到柳修筠眸中的一丝失落,提议道:“我看着官船上也有小型的集市,不如我们去逛一逛吧,看看能不能给你们买些衣服。” “好”柳修筠看了看自己的穿着,还是萧俪的袍子,确是是很别扭,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答应了。 “走吧” 柳修筠一路跟着萧俪下楼,到了一楼大厅口,就听见有人远远的叫了一声:“小姐” 身侧的萧俪应了声。 跑过来两个女子,一个十八九岁,身量纤细,一双眼睛倒是很灵动,透露着一股子聪明伶俐的劲头。另一个年级小一些,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皮肤晒得黑黝黝的。 萧俪问贴心的和他介绍道:“这是我刚刚给你提过的柳絮,是我的侍女,这一位是……”这个是第一天上船给她引路的小丫头,虽说打了两次交到了,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那小丫头很有眼色,极快的接过了萧俪的话,给大伙打着招呼:“萧娘子,小的叫金竹” 萧俪朝她笑道:“金娘子” 柳修筠记起来了:“刚刚萧俪就是说,安排了柳絮去给他父亲请大夫。” 他朝二人微微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心中却想问问柳絮,他父亲如何了。 萧俪却好似能读懂他的心事,立刻就问了柳絮“大夫看了怎么说?” “回小姐,大夫说是湿气侵扰,加上病人年纪大了,突逢变故伤心惊惧,导致血脉堵塞,从而半边身子有些发麻。只要能住到干燥宽敞的地方去,每日多多走动,就会自愈。至于现下人身子虚弱,最好是用些温补的方子,再配以食疗即可。” 柳修筠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他感激的朝萧俪看了一眼,萧俪也朝他笑了笑。 他们二人默契的样子,落在这两小丫头眼里,却好似有那么一丝蜜里调油的味道,惹得她俩揶揄的笑着。 柳修筠面上微微一红,萧俪清了清嗓子道:“知道了,你去给柳公子的父亲安排住处吧” “是,小姐” 柳絮欲走,萧俪却又叫住了她:“给我些碎银子” 柳絮往柳修筠身上看了看,眨巴着眼睛,将随身的钱袋子 8. 第 8 章 《心肝必须是正室(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萧俪大概能猜到‘小牙子’指的应该是暗中在船上做皮肉生意的男子。 心中又气又笑,面上也就没了好脸色,厉声呵斥:“你嘴巴放干净点,他是我夫君。” “诶,妹子别生气,咱再商量商量。” 那人拉着她的手,还要来纠缠。 萧俪并不想理会她,挣开手,回头见柳修筠愣愣的站在她身后,脸上微微发红,想来是被气的。 也管不了许多年,牵起柳修筠的手,从那女人面前大摇大摆的走了。 赵怜儿看着自己妻主的眼睛,从始至终都粘在那男子身上,心中有些吃味,他上前摇了摇女人的手,娇俏的说到:“姚娘,咱回去吧。” 姚簧恍若未闻,痴痴的望着柳修筠消失的背影,喃喃道:“真是个尤物啊” 赵怜儿跟着姚簧也有三四年了,自然知道她喜新厌旧,如今自己年岁慢慢大了,却连姚家的门也没进,只是被将养在外面,做个外室。姚簧兴致来了,就来睡那么一两晚上的,如今若是得了这么个男人,自己岂不是要被扫地出门了? 心下警铃大作,试图转移姚簧的心思,也顾不得体面了,垫了垫脚尖,在姚簧耳边轻声道:“妻主,我前两日学了个‘彩虹桥的新玩法,咱回去试试吧。’” “哎,去去去,还搭‘彩虹桥’呢。”,姚簧声音大,引得周围人的目光都汇到了他们二人身上。 赵怜儿小脸瞬间就白了。 姚簧并不在意找怜儿那惨白的小脸,在他腰身一扫,继续嚷道:“哼,你搭得了几刻钟,没得败坏老娘的兴致。” 姚簧生气的走了,赵怜儿愣了一会,周遭人都望着他发笑,他只得厚着脸皮追了上去。 待到了房间,姚簧一个人坐在窗边生闷气,赵怜儿倒了一杯茶水,做小伏低的来到姚簧身侧:“妻主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姚簧浑不在意刚刚给了赵怜儿难堪,这会子又和颜悦色的问他:“你说刚刚那男子,真是她夫君吗?” 赵怜儿回想了一下,心道‘谁好人家的正君,穿衣打扮是那样的做派呀,保不齐的就是个卖的’但他又不想说出来,只凌磨两可的道:“这,奴也不是很清楚,但那小姐说是,大概就是吧。” 姚簧瞥了他一眼,不满道:“肯定不是。” 姚簧心里烦闷,她也不指望能和这蠢男人说上一块去,她犹记得以前这小怜刚被她买回来的时候,还是身量娇俏,腰肢曼妙,巴掌大的小脸也让人生怜,便给他起了小怜这么个名字。 如今被她娇养了几年,好吃好喝伺候着,是腰也圆了,脸也大了,看着越发的倒胃口。 一句话也不想多说,起身就走了。 姚簧在船上瞎转悠,船就那么大,又不靠岸,她就不信了,找不着这个小牙子。 萧俪牵着柳修筠匆匆回了房间,一路上萧俪也是气鼓鼓的,这破女尊社会,还真是不把男子当人看,柳修筠出门这两趟,听了多少乌糟话,难不成就因为他穿的衣裳不成,真是人眼睛脏,看什么都觉得脏。 萧俪在心里发狠了半天,进了屋都还觉得气不过。 抬眼看柳修筠,发现他连耳尖都染红了,神色别扭的很,才察觉到自己还牵着人家的手,连忙放开。 “对不住,对不住,我刚刚看那女人打你主意,害怕你的身份暴露,一时情急,才那个……,你别往心里去。” 柳修筠手上一空,心里也空了一瞬,他慢慢的将手拢回袖中,指腹在萧俪刚刚握过的地方摩挲,面上的红晕渐渐褪去,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他越过萧俪,来到窗边的小桌子前,挽起袖子,沏了一壶茶茶水。 萧俪见状也跟了过来。她的目光落在柳修筠洁白的手腕上。 柳修筠递给她一盏茶,萧俪忙把目光转向茶盏, 她接过茶盏,以为他心里还难过,柔声劝道:“你别为那烂槽子的话生气,这船上什么样的烂人都有,不用把那些话放心上,为那些烂人气坏了身体,不值当的。” 柳修筠见萧俪比他还激动,心中莫名的又有些舒爽,他品着茶水,故作镇定:“我不生气” “咚咚咚”敲门声落入了二人的耳中。 萧俪道:“肯定是衣裳送来了,我去开门。” 柳修筠点点头,看着萧俪开门,从摊主手上接过衣裳,放回床上,又转身从屏风的架子上拿下一个盒子,毫不避讳当着他的面,拿出一颗金瓜子,打发了送货的摊主。 转而言笑晏晏的道:“你快去把衣服换上吧,你身上这衣裳穿上实在是容易招惹是非。” 柳修筠低低了应了:“好” 柳修筠进了里间,萧俪在外间候着,中间隔着一个雕花镂空的屏风,白天光线好,影影绰绰的,还是能看见人影。 柳修筠看着床上的两件衣服,拿起了那件月牙白袍,解开了自己的衣裳,换了上去。 不知怎的,明明那个屏风那样的透,他却丝毫不担心外间的萧俪会偷看,脱衣服的时候安心且坦然。 虽然是买的成衣,但这衣服却意外的合身,广袖收腰,即便没有镜子,他都能看出来,这衣服是很好看的。 衣服好看,也是闺中男子出门常穿的款式,自然能衬得人也好看。 柳修筠望着床上他褪下的那件鸦青色的袍子,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萧俪面前,好像就没有好好穿过一件衣服。 初见的时候□□,仅有一件黑袍罩在身上,后来又是穿着这身不伦不类的女装。 他突然很期待看到,萧俪看见自己这般如一个寻常公子打扮的反应。 饶是他对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此时心底却也微微有些紧张,他环视了一圈,内间也没有镜子,他只得摸索着将自己的头发解开,捋顺,让他们如瀑布一般,披在肩头。 才缓缓的走了出去。 萧俪背对着他,目光投向了窗外,并没发现他出来了。 柳修筠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萧俪回头,有些着急,轻轻的咳了一声。 萧俪闻声,果然转过头来。 少女愣愣的望着他,眼中是化不开的惊艳,久久的没有回神。 萧俪的反应,让柳修筠的心中得了极大的满足。 甚至在心底,偷偷的在想,如果不是突遭横祸,他们是不是有可能,在某一场春宴上邂逅,然后惊艳了彼此的时光,成为一对寻常的妻夫。 萧俪确实被惊艳到了,此时的柳修筠,眉目温润如画,比上辈子萧俪在电视上看过的任何一个男明星都好看。 柳修筠被她那直白的眼神盯得久了,羞怯的轻轻低了低头。 那 9. 第 9 章 《心肝必须是正室(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柳修筠望着萧俪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才将房门合上。 他心里惦记着父亲的身子,今晚上也是想在这照顾的,只是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好在萧俪主动提出。 不得不说,萧俪是一个能尊重男子意愿的女子了。他的夫侍跟了她这么个尊重男子的妻主,应当很幸福吧? 想到此处,柳修筠觉得自己心中像是堵了一块棉花,他双手胡乱的捏着自己的衣角。 柳修筠回忆着这两日与萧俪相处的时光,萧俪好像从来没有同他提过,她家里的情况,是否成亲了,家中有没有正君或侍郎。 手指不自觉的用了力气,这料子柔软,很快,衣角被他弄得皱巴巴的。 柳修筠看着有几分心疼,轻轻的叹了口气。 慢慢的将衣服捋平,青葱的手指摩挲着上面的暗纹,心中发酸:‘这暗纹确实好看,可是真正华贵的料子,占据主位的还是上面的刺绣,就如姚黄牡丹,枫叶翠竹,光明明正大的附在衣裳上,光艳夺目。 这暗纹呢只配隐在底下,偶尔被光亮照了一下,显出几分颜色来,转瞬即逝,永远上不得台面。’ 室内一灯如豆,柳修筠枯坐了良久。 “公子开门” 门外女子的声音落入他耳中,柳修筠才缓过神来。 这声音他听得出来,是柳絮的声音,忙将门给打开了,果然是柳絮。 此时已经是深夜,几乎所有人都睡了,周遭静悄悄的,柳絮侧开了身子,露出后面跟着两个面熟的官差,二人架着个人,用黑袍罩着。 他激动的唤道“爹爹” “公子您低声些”柳絮见边上的官差面上已有几分薄怒,赶紧出声劝阻:“此事不宜张扬,先进去再说” 柳修筠自知失言,闻声连忙让出位置,柳絮搭了把手,三人合理将人给抬进了屋子,放置在床上。 柳絮熟练的给两个官差道谢,然后将他们送出了门,再折返回来。 柳修筠已经解开了父亲的罩袍,人是醒着的,只是面色还是如上午一般憔悴,见了是他很是激动。浑浊的双眼,两行热泪漱漱的流了下来。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柳修筠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了柳絮进门。 他放了个枕头到父亲头下,稳了稳自己的心神,起身问“柳姑娘,可还有什么事吗?” “哦,倒也没有什么事情了,小姐让我来转告公子一声。”柳絮摆了摆手,在柳修筠亮晶晶的眸光中,继续道“让您今晚上替令尊将衣服给换上,收拾妥当。明日一早,她请一个新的大夫来,替令尊瞧病。” “好” “那我先上楼给小姐回话了,先告退了公子。” “好的”柳修筠见柳絮转身要走,又出声叫住了她。 柳絮回过身来,疑惑的看着他, 柳修筠犹豫了片刻,上前了两步,才期期艾艾的开口道:“替我谢谢你家小姐,就说改日……,改日我亲自谢她。” “好咧” 柳絮爽朗的应了,柳修筠目送她离开,才将门合上,疾步来到床前。 进至床前,柳修筠握起父亲的手,冰凉的,柳修筠赶紧抖开被子,替父亲盖上,“爹爹,先盖上被子,等身上暖和了,咱们再把衣裳换了。” 柳父自打见着儿子,眼泪就没干,这会子眼里含着泪,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问:“是今早上那个女子把我给接出来的吗?” 柳修筠点点头“嗯” 柳父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个圈,最后落到了他脖颈处,盯了半响,仿佛想透过他身上的衣裳,看清楚儿子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不该有的痕迹。 但除了光洁的脖颈,什么都看不见,柳父喃喃的问:“你答应他什么条件了” “没有,父亲,她什么条件也没提”柳修筠想解释,可又觉得告诉父亲,萧俪对自己一见钟情,他又有些羞赧,况且这话说出来,想来父亲也是不会相信的。 儿子被带走的那晚上,他就听同被关在一起的犯人说了,喜欢找他们这些流犯的欢客,十有八九都有非人的癖好,就连那些小倌都受不住的,船上许多倌儿都不做她们生意,所以才找到他们头上来。 柳父见自己儿子这支支吾吾的模样,心里的怀疑更甚,他怕极了儿子年轻不知事,可他毕竟是过来人,一个女人,为什么要费劲帮这么个无依无靠的小郎。 他挣扎着起身,想看看儿子身上是不是有凌虐的痕迹。 柳修筠握住父亲的手,慢慢的将他扶回去,捏了捏被子,宽慰道:“您别操心了,我真的没怎么样,我好着呢。” 柳父心里越发没底了,他挣扎着想要起来“我要回去,你让我回去吧。” 柳修筠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问“这是为何啊,父亲” “与其让你受辱,来换我苟且偷生,我还不如烂死在那下面。”柳父神情激动。 柳修筠生怕闹出什么动静来,只得将他牢牢抱住,急切的解释道;“爹爹,我真的没怎么样,萧娘子她很尊重我,并没有碰我” 柳父得了这话,愣住了,他盯着柳修筠的眼睛,问“真的吗?” 柳修筠低低的点了点头,脑中又浮现出了,萧俪说那句话的模样, ‘真正的喜欢是会尊重对方的意愿,自然是要你心甘情愿才行’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亮晶晶的,想春日里的暖阳。 不知自己刚刚让柳絮带话,她能不能听出内里的意思,会不会嫌弃他不够矜持。 柳父见儿子这满脸羞赧,一副小儿郎的模样,心下就信了七八分。 但心中的酸楚仍然挥之不去,他们如今这身份,他的儿子和那女子,怎么会有结果呢,最多不过是一场露水情缘罢了。 二人各怀心事,柳修筠帮父亲换好衣服,二人挤在一处,草草的睡了。 姚簧在外面蹲了大半宿,腿都麻了,但是皇天不负苦心人,果然让她得了个大消息,这小牙子居然和流犯有关系。 刚刚两个官差 10. 第 10 章 《心肝必须是正室(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昨夜柳修筠不在,萧俪终于可以上床睡觉了,软软的垫子,热烘烘的被窝,催人入梦。 夜里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场雨,雨滴拍打着窗户,窸窸窣窣的雨声,给人足足的安全感,这一夜萧俪睡的格外安稳。 一大早萧俪就起来了,匆匆洗了把脸,就奔去了楼下。 杨絮和柳絮是住在一个房间,萧俪到的时候,杨絮正在门口练拳,她站在旁边看了一会,身法利落,挥拳又快又有劲,加上她身子又结实,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一套拳打完,收手的姿势也是那么的帅,萧俪拍拍手,夸赞道“杨絮,你可以嘛,拳打的很漂亮啊。” 杨絮闻声看来,发现是萧俪,行了个礼“小姐”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多谢小姐夸奖。” “你什么时候开始练的?”萧俪看着杨絮背后的衣裳都被汗水浸湿了,好奇的问。 杨絮呼出了一口胸中的浊气,正色答道,“天刚亮就开始了”想了想又补充道:“寒来暑往,从不间断” “牛”萧俪由衷的感叹了一句。 她这两个侍女,杨絮是个武痴,柳絮为人机灵,一文一武,一静一动,相得益彰。 萧俪满意的进了屋内,柳絮虽然已经起来了,但是睡眼惺忪的,一看就是听着外面的动静才醒来。 见她进来,慌慌张张的用帕子擦了把脸,谄媚而又讨好的道“小姐您来啦?是要去看公子吗?” “嗯,昨天让你重新找的大夫,找了吗?”萧俪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等着她。 柳絮哪敢让萧俪久等啊,一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一边回着萧俪的话:“昨儿个我就找好了,一会就去接了大夫过去。” 柳絮收拾的快,萧俪略坐了坐,柳絮就站到了她面前:“小姐,咱们要一块去找大夫,然后去看公子吗?” “好,你带路吧” 柳絮在前面引路,频频回头,似有话说。 萧俪纳闷的问:“你想说啥” 柳絮没脸没皮的凑过来,问“小姐,我发现您最近像变了个人似的。” 萧俪心中一紧“怎么看出来了” “最近您脾气也变好啦”柳絮说完,又挤眉弄眼的补充道:“而且最近您对男人开始上心了,要是以前,在船上这么无聊,您一定会带着我去下庄赌钱的。” 萧俪见柳絮一副瘪嘴吃醋的样子,有些好笑,调侃她道“这是在怪我冷落了你呀。” “不是不是,小姐误会啦,我是想说,小姐您换了喜好,我也能陪着小姐玩啊”柳絮拍着胸脯,极力的推荐着自己。“嘿嘿,这个吃喝嫖赌,我都在行。” 这上船好几天,小姐一门心思都在柳公子身上,她都快摸不准小姐的癖好了,这以后可怎有前途,什么时候能凑够银子,给她的相好赎身啊。 得赶紧再和小姐混到一块去。 萧俪顿了顿脚步,觉得无趣,随口问她“你说,我要是想把柳公子带走,有什么好主意吗?” “啊?这柳公子这么勾人的吗?”我的天奶奶诶,我家这二世祖大小姐,从来不近男色,如今开了荤,这般放不下啊 柳絮在心中诽谤,但又不敢说出来,婉转的劝道:“小姐,这个柳公子可是朝廷的流犯啊,咱犯不着去费那个劲啊” 还是没见过世面! 虽说那个柳公子有几分姿色,可世上的倌儿那么多,环肥燕瘦,时换时新,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你就说有法子吗?”萧俪当然知道费劲,可柳修筠她必须救。 “这个事关重大,拿钱财也不一定好使,还是得和官差奶奶商量吧。” “你鬼精灵的,你先去探探路,这事要是办好了,我有重赏。”萧俪知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况且是柳絮这样鬼精灵的财迷。 “好勒小姐”柳絮两眼放光的应下了。 二人一路说着话,很快就接到了大夫,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女子,姓李,看着还算年轻。 寒暄了几句,李大夫就跟着他们来到了柳修筠门口。 柳絮扣了门,然后就侧让到了一旁。 柳修筠开门后,第一眼就看到了萧俪站在门口。他淡淡的笑着打招呼:“萧娘子早” “柳公子早”萧俪觉得她俩打招呼的方式,好官方,一时有些不太习惯。 “我带了大夫,来给令尊看看”萧俪侧身,让柳修筠看到他身后的李大夫。 柳修筠眸光亮了一瞬,忙道“快请进吧。” 柳父躺在床上,李大夫近前去诊脉,柳修筠守在床侧,殷切的望着。 萧俪环视了一圈,找了个凳子坐了。 不久,大夫一边收着诊脉的器具,一边道:“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突然之间受潮受凉,再加上脾胃不好,用温热滋补的药材吊着人参汤,喝上几月,再多走动即可。” 柳修筠听到父亲无事,先是高兴,可又听大夫说,需要人参吊汤,心中泛起了踌躇。 他身无分文,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该怎样接大夫的话,眼神却不自觉的飘向了萧俪身上。 萧俪开口道:“需要用什么药,您尽管开” 大夫开完药,又叮嘱了几句:“病人思绪重,不利于气血运转,心境要放开,否则再好的药石也是无用。” 柳修筠眼底的担忧之色更浓了,轻轻地点了点头。 萧俪让候在门口的柳絮将大夫送走。 屋内就剩下了他们三人,不知怎的,柳修筠心中除了担忧竟还有些慌乱。 之前他和萧俪单独相处,就是惊心动魄,状况百出,虽然丢脸,但好歹只有他们二人。 但现在父亲也在,他和萧俪同处一室,萧俪这般自发的帮着他,没得让他有一种,自己做了坏事,和情娘相处,被长辈撞破的感觉。 柳修筠面上有些发红,柳父却开口,他挣扎着起身道:“萧娘子有礼了” 柳修筠见状赶紧来扶,萧俪也起身上前还礼:“柳伯父有礼了,您身子不舒服,快歇着吧,有什么事情,吩咐晚辈即可。” “我这半截身子快要入土的人了,那里用得着人参来吊汤,我妻家如今遭了难,我父子二人没有什么能回报娘子,就不劳烦娘子破费了。命数自有天定,不必强留。” 柳修筠心疼的劝道:“爹爹,您别说丧气话” 萧俪目光扫过二人,品了品这话里面的意思,看来是怕我欺负了他儿子。 心中斟酌了一番,还是觉得让病人放心才好,把话给说开了的好,她拱手郑重的说到:“伯父,我对令郎一见如故,柳公子神仙般的人,不该受这样的磋磨,所以我想帮柳公子摆脱流犯的身份,然后让他去一个清净的地方,安平平淡淡的过下辈子。” 柳父浑浊的双眼忽然就放出了溢彩,他望向儿子,见他一副小儿郎,扭捏着不吭气的样子,就知道这话他早就知道了,而且他这个傻儿子,八成是陷进去了。 柳父在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这萧娘子看上去一表人才,知书达理,像是个端方有品的人,若真能救了儿子出火海,跟着她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就算侥幸脱逃了,他的儿子也摆脱不了罪臣之子的身份,上不了官府的婚书户籍,一辈子见不得光。 < 11. 第 11 章 《心肝必须是正室(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萧俪刚出来,没走几步,就又遇到了昨日的两人。 萧俪昨日便觉得得这女人粗俗蛮横,并不想有什么交集,只当做没看见,谁知那女子却挡在了她面前。 “妹子,咱们借一步说话?”那女人笑眯眯的望着她。 “有事?”萧俪言简意赅 “妹子,姐姐姓姚,单名一个簧,家母乃上京城县令”。 姚簧将‘上京城’这三个字咬的极重。 不为别的,天子脚下的京县令,虽说是七品,可若论起这其中的实权,加上和京中要员的关系来,可以说比外放的一个五品官都要大些。 可惜萧俪听在耳中却是波澜不惊,也不为别的,只为了她娘是万臣之首。 我不管你娘几品,反正我娘是极品。 萧俪不想听姚簧在这说这些废话,她还要去看看大夫开的药,顺便给煎上呢,直接了当的问道:“嗯,然后呢?” 萧俪这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落在姚簧眼中,她就有些愣住了,寻常人,听说她母亲的官职,对她那都是恭恭敬敬的,眼前这女子,年岁不大,却这般镇定。 属实出乎她的意料。 她本打算着,拿出她娘的名头,唬一唬她,然后再花点银钱,给个甜枣,这女人就会乖乖的将人让给她。 情况超乎意料,姚簧心里打鼓,莫非这女子有来头? 她清了清嗓子,食试探的问:“妹妹家中是做什么的?” 萧俪瞅了瞅她,觉得莫名奇妙,心中也没什么耐心了,撂下一句:“这个不方便告知”, 然后抽身欲走。 “妹子,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接二连三被一个小丫头无视,姚簧只觉得自己的面子被人扔到地上踩,说话也不再客气。 萧俪也不是个怕事的,慵懒的眼神扫了过去,轻笑的问她“哦,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罚酒?” “哼哼,昨日你身边的那个小牙子,是个流犯吧?”姚簧直接开门见山,她就不信了,她手里握着把柄,还拿不住她。 萧俪愣了一瞬,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姚簧见萧俪沉默,心中越发得意:“这事姐姐可以当做看不见,只要你和姐姐是一条蚂蚱上的人就行。” 这话萧俪听懂了:“你是在威胁我?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姚簧心里打鼓,谨慎的问“你是谁啊?” 萧俪没有正面答她,反问道:“若是我不同意,你打算这么着?” 眼前的少女实在是自信, 姚簧瞅着萧俪的样貌气度,确实不像个平头百姓,心里没底,威胁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劝道:“这事可是要吃牢饭的,你可别头铁啊” 萧俪不为所动,姚簧咬了咬牙道:“妹子,我可以再退让一步,我身边这个小怜儿,以前是扬州的瘦马,我调教了三四年,床上颇会些功夫,妹妹要是觉得以后没人伺候,我将他送你了如何?” 边上的怜儿一脸的不敢置信,颤颤巍巍的叫了一声:“姚娘,我……” 萧俪觉得这姚簧实在可恶,但是又不好立刻发作,此时闹起来,后面想救柳修筠就更困难了。 她忍者心中的怒火,笑眯眯的道:“容我考虑考虑?” “行啊,姐姐我是个大气的人。”姚簧爽快的答应了,还推搡了一把赵怜儿,倨傲的吩咐道:“你这几日先伺候着这位娘子,若是娘子喜欢,以后你就跟着她。” 萧俪冷眼看着,也没拒绝, 姚簧自认为猜中了,这萧俪定然是想先验验货,看看值当不值当。况且她对这赵怜儿早就腻歪了,只要能抱得美人归,早送晚送没什么区别。 她眨巴着眼睛调侃萧俪道:“我就知道妹妹对他是生了心思的,否则也不会众目睽睽之下,就调戏他。” 萧俪看着她这张虚浮的脸,加上这些下流话就觉得心中作呕,扯出个假笑来,没说话。 姚簧只当萧俪默认了,余光瞥道边上的赵怜儿,仍旧呆呆的杵在那,眼中含着一包泪,就觉得晦气,瞪了他一眼,冷声“还不去伺候着,这以后可是你新主子了。” 赵怜儿认命的走到萧俪身侧,伸出了手,小心翼翼捏住了她的袖口的衣角。 姚簧满意的笑了“妹子,人我就交给你了,我等你的信哈。” 萧俪点点头,姚簧满意的走了。 人走远,萧俪抬了抬手,将衣袖收了回来。 赵怜儿手中一空,心中也开始慌张了起来,无措的唤了一声“娘子” 萧俪看了看赵怜儿,觉得他不过也是个可怜人罢了,轻声安抚他“你别怕,一会我问你点事情。” 赵怜儿见萧俪和颜悦色的模样,心中稍稍安定了几分,轻轻的答道:“好” 他往萧俪身边靠着,想要离她更近些“娘子想问什么,奴一定知无不言。” 萧俪有些不习惯,侧了侧身子,余光便瞥见了不远处的柳修筠。 远处的柳修筠身姿修长,面色冷淡,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柳修筠冷淡的错开了视线,看向了她身侧的赵怜儿。 不知怎的,萧俪心里一阵阵发虚,她快步走了过去,关切的问“你怎么来了?可是伯父有什么不好吗?” 柳修筠将目光从赵怜儿身上收了回来,语气冷淡“没有,就是来看看大夫把药配好了吗?” 赵怜儿慢慢走了过来,萧俪明显感觉柳修筠身上的冷气更重了。 可是好死不死的,那赵怜儿凑了过来,矫揉造作的给柳修筠行了个礼,唤了一声“哥哥” 那冰渣一般的目光扫射到了萧俪脸上,萧俪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无奈的制止道:“你乱叫什么,这个是柳公子” 赵怜儿见萧俪生气,害怕的缩了缩肩,聂懦的改口“柳公子” 柳修筠并没有因为赵怜儿的改口而面色缓和,他礼节性的颔了颔首,目光转向了远处,薄唇轻启“我不打扰二位的雅兴了,告辞。” 萧俪赶紧跟上“我和你一起去拿药”转身吩咐还怵在原地的赵怜儿:“你去二层第四个房间等着我。” 柳修筠的步伐变得更快了,萧俪也加快了步伐,乘机解释道“我和那个赵怜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柳修筠脚下不停,语速也跟着快了几分“萧娘子不必和我解释,我不过就是一个流犯,仰承您的一时心 12. 第 12 章 《心肝必须是正室(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赵怜儿柔柔弱弱的勾着萧俪的手臂,踉踉跄跄的起身了。 余光瞥到柳修筠,此时柳修筠像个主人似的,靠着窗边坐下了,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轻轻的啜着,偶尔飘过来的目光,冷的跟冰渣子似得。 他水葱似的手指轻托着茶盏,面若冠玉,周身散发着一股子仙气。 赵怜儿感慨:样貌身段都是一顶一的好,要是在楼子里面,高低得是个台柱子,难怪能惹得姚簧和萧俪争抢不休。 他眨巴眨巴眼睛,此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啊?萧娘子尚且站着,他就大刺刺的坐下,别说外室偏房,就连寻常的正头夫君也没有这样的胆子。 刚刚听姚簧和萧俪说话,好似他就是个流犯。 赵怜儿犯起了嘀咕,这身份,还不如自个呢。好歹他已经脱了贱籍,现在是个良家子呢。 瞬时觉得腰板就硬起来了,心中嗤笑,这人仗着自己长得漂亮,身段好,就如此恃宠而骄,那以后可有他的罪受了。 “哎呀,茶都凉了” 女人的惊呼将赵怜儿的思绪拉了回来。 萧俪扶起了赵怜儿后,回首瞥见柳修筠正在喝茶,连忙去夺了过来“大早上喝凉茶,对胃不好,我给你换一壶热的。” 赵怜儿手心一空,身子突然失去了依仗,趔趄了一下。 萧俪好似未察,去墙角拿了暖壶,加了热水,待到温度合意了,才将茶盏重新递给柳修筠。 柳修筠随手接过来了,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赵怜儿不可置信的望着萧俪这一番动作,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这也太受宠了,若是以后有他在萧娘子身边,那里还有自己什么事情啊。’ 萧俪顺势柳修筠边上坐下了,赵怜儿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站在她二人面前,再加上柳修筠那一身气派,没得让他有一种,小侍儿来给大房请安的错觉,心中不由的升起了一阵害怕和心虚。 萧俪淡淡的开了口:“听说你跟着姚簧三四年了,她是个怎样的人?” 赵怜儿在心底盘算了一番,柔柔的开口道:“奴才只知道姚娘子的母亲是当大官的,姚娘子尤其喜欢风月上的事儿,家里家外的反正养了不下二十口子男人” 自己也是其中一个外室。 他边说边观察着萧俪的反应,末了又补充道:“自然不如萧娘子您这般威风凛凛,又体贴周到的。” 萧俪笑了笑,又问“那为人精明吗?读书如何?” “奴才觉得姚娘子性子急躁,今日说的事情,明日就忘了,不算是精明的人。”赵怜儿不明白萧俪问这些做什么,还是如实相告“姚娘子最不喜读书。” 萧俪心里已经有谱了;‘仗着家里有点权势,不学无术,寻花问柳,性子急躁还不甚聪明,这样一来,就没有那么难以对付了。’ 门外的敲门声落入了三人耳中,“大小姐,我回来了。” 是柳絮 萧俪扬声道:“进来吧” 柳絮步入屋,瞅见屋里一站一坐,两个男子,嘴角直抽抽,‘我的个乖乖,什么时候又弄来一个啊,这刚开荤就玩的这么花啦?’ 心里诽谤,面上还是老老实实的行了个礼,回话,“大小姐,你让我打听的事情我打听好了。” 萧俪来了精神,催促道“快说快说” “官差奶奶石磊说,这个流犯也不是都能活着到陇南的,路上病死的,被人劫走了,都是有的,只是如果少了人,她们免不得要被罚俸禄,打板子。” “所以她们要什么?要银子?” 柳絮点了点头,伸出了一个手掌道:“是的,石磊说了,500两一个人。” 萧俪面露喜色,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情,都好办,问她“咱们还有多少钱?” 柳絮苦着脸道:“咱走的时候家主给了500两,路上七七八八花了30两了,刚刚我又和石磊推了一早上的牌九,故意输给了她20两银子。”柳絮掰了掰手指头道“咱也就剩下450两了。” 这连一个人都不够啊。 萧俪起身,将屏风架子上的盒子搬了下来,把里面的金瓜子一股脑都倒了出来,数了数,一共300两。 她泄气的往椅子上一靠,抱怨道:“一共750两,还差250两。” 赵怜儿也是一脸疑惑,心里发问‘为什么不够?’ 他错眼瞧了瞧柳修筠,边上的柳修筠得了这话,眼底闪过一抹亮光,继而愣愣的看向萧俪。 萧俪喃喃的念叨着“从哪去弄这250两?”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都没说话。 萧俪的目光在赵怜儿身上扫过,猛然间就把身子支起来了,一脸热切的看着他,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赵怜儿被萧俪盯的心里发颤,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哭求道“萧娘子饶命啊,奴才人老珠黄,姿色平平,值不了250两啊。” “哎,我不是要卖你”萧俪哈哈的笑了两声,转头对边上的柳修筠道“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只是要委屈一下你。” < 13. 第 13 章 《心肝必须是正室(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柳修筠扭过脸去,不理她,只是耳尖透着一丝丝红晕。 萧俪捧着一杯茶赔礼道“柳大公子别生气啦,我开玩笑的,这不是为了麻痹敌人,让姚簧觉得我荒淫好色,拖时间让他给你掏银子嘛。” “你……”柳修筠心中嗔怪萧俪轻佻,面上羞恼,嘴上却说不出来,没有理她,赌气的扭身望向了窗外。 萧俪侧头瞅着柳修筠孩子气的模样,面上一片羞恼,腮帮子鼓鼓的,这才像个活灵活现的人嘛。 萧俪满意道:“你看你现在多好啊,嬉笑嗔痴,这才是一个16岁的小孩该有的样子,之前那般死气沉沉万念俱灰的样子,我看着都累。” 柳修筠没想到萧俪会说这话,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只要和萧俪在一块,遇到了困难,他会下意识的去寻她的目光,和她在一块,自己总能情绪波动的像个孩子一般,和她玩闹。 萧俪将目光转向地上的赵怜儿,“你赶紧起来吧,以后也不要动不动就跪下了,咱们这不兴这一套” 赵怜儿眼神还是懵懵得,但是听话是他最大的优点,点点头就爬起来了。 萧俪眼神在他们二人身上扫过,确认没什么问题了,嘱咐道“你俩就在屋里待着,饿了就让门口的侍儿给送饭,我去会会那个姚簧,不用等我吃饭。” 赵怜儿屈膝恭送:“萧娘子慢走。” 萧俪摆摆手走了,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窗外的江风拂过柳修筠的面庞,面上的红晕慢慢褪去,又恢复了他日常那冷冷清清的模样。 赵怜儿又感叹了一句,真是个美人。 他自打进了这个屋子,心底就生出了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明明他俩都没名没分的,甚至对方还是个流犯,但他不知怎么的,只觉得这个柳公子仿佛比他高贵许多,不由自主的想要卑躬屈膝。 柳修筠转过身来,目光落到了赵怜儿身上。 赵怜儿身量不高,小小的瓜子脸上生这一双桃花眼,单肩细腰,是时下女子喜好的娇弱美人。 有些怯生生的望着他 柳修与在心底轻叹气,同时命运不济的人。 “坐吧”柳修筠指着椅子道。 赵怜儿移步坐下,他瞅着这个柳公子是个冷面美人,轻易是不会和他先聊了,可他初来乍到,还是想打探打探这位萧娘子的喜好。 他扬起一张笑脸,轻轻的唤了一声“柳公子” 开始找话题。 “萧娘子对您当真是好呢”先拍马屁总是不会错的。 柳修筠仍是淡淡的“萧娘子心善,对谁都好” 赵怜儿也有同感,又得了柳修筠的印证,心底稍稍宽心,谁不想跟着一个和善的主子呢? “所以您能遇到萧娘子,证明您是个有福气的人呢。” 柳修筠静默着没话 赵怜儿继续问“您知道萧娘子家中是做什么的吗?她……家中有多少夫侍啊?” 这话像一根绵绵的细针,将柳修筠心戳了一下 柳修筠摇了摇头“她没同我说过这些” 赵怜儿见柳修筠态度不错,追着问“那萧娘子有什么喜好和忌讳吗?” 柳修筠被问的心里发堵,不知怎的腹下也开始坠痛。 他忍着疼,语气也有了几分生硬“我不知道。” 赵怜儿没打听到萧俪的喜好,面上微微有些失落了,抬眼却瞅见柳修筠唇色苍白了,细密的汗珠也从他光洁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赵怜儿也顾不得心中的失落,起身到柳修筠面前,关切的问“柳公子,你怎么了?” 柳修筠缓了缓,这感觉他太熟悉了,每个月都有那么一遭,他摆了摆手道“我没事,歇会就好了” 赵怜儿瞅着他一个劲的捂着肚子,心中有了几分猜测“你是不是月事来了?” 柳修筠轻轻点了点头 赵怜儿扶住他“我扶你去床上歇着吧” 这一次比往常都要疼上许多,柳修筠也没力气拒绝,便任由着赵怜儿把他扶上了床榻。 “你月事带子在哪呢?我去给你拿。”赵怜儿给柳修筠盖好了被子,一遍捏着被角,一面问他。 柳修筠面上浮起难堪之色,摇了摇头。 赵怜儿愣了愣,环顾四周从床榻里面又挪出一套薄毯,拿给柳修筠,叮嘱他:“先用这个垫着吧,可别把床铺给弄脏了,女子都很忌讳这事。” 柳修筠接过薄毯,下腹绞痛的愈发明显了,他只得收起全幅精神,来抵挡那一波波绞痛。 赵怜儿望着这张小小的床榻,心里不由的担忧了起了,他们三人,今晚上可怎么住啊? ------------------------------------- 甲板的戏台上,一个小郎正抱着琵琶,弹着一曲芙蓉泣露,琴声婉转悠扬。 小郎因为是第一次上台,还蒙着面纱看不清模样,不过露在外面的一双杏眼,水灵灵的,不难猜出,应当是个美人,引得台下的女子一个劲的起哄。 姚簧也在其中。 姚簧没成想,萧俪这么快就来找她了,可把她给激动坏了。 “妹子,想好了是吧?”姚簧亲热的把着她的手,带着她坐下。 萧俪顺势就坐到了她边上,目光投向了台上的男子,不答反问:“姚姐姐这么快就找着新乐子了?” 姚簧见萧俪这就和她姐姐妹妹上了,越发觉得这事成了,她高兴的一拍大腿,语气惋惜“妹妹,这算什么乐子啊,这台上的都是卖艺不卖身,看得见够不着,白白馋人心肝的。” 萧俪笑了笑,附和着“那倒是。”她故意将话题转走“还没向姐姐报过家门呢,是妹妹失礼了。” “诶,妹妹说哪里话,我和妹妹有缘,现 14. 第 14 章 《心肝必须是正室(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屋内燃着三两根蜡烛,萧俪站在床前,隔着一层轻纱窗幔,影影绰绰,瞧不清里面的情况。 只听得里面细密的闷哼声。 萧俪轻轻的唤了几声,里面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她也顾不得许多,抬手撩起了床幔。 床上的柳修筠裹着厚厚的被褥,蜷缩着,清冷的烛光照在他面上,他的脸比烛光还苍白几分,眉心紧蹙,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萧俪将手背在他额头上一贴,烫的吓人。 柳修筠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萧俪俯下身子去听,也听不清楚。 她转身唤来外间的赵怜儿,语气略带责备“柳公子病成这样,你怎么也不来告知我一声?” 赵怜儿本就悬着一颗心,此时被萧俪这冷声一问,更是吓得厉害,哆哆嗦嗦的解释“您今日走了不久,柳公子他……他就来了葵水,起初是有些腹痛,不过这都是寻常事,男儿家几乎都痛,奴才想着睡一睡就好了,没成想夜里竟发热了。” 萧俪无奈的道“发热了你就不管了?” “我……我一直用帕子给柳公子放在额头上降温,奈何没有成效。”说到此处赵怜儿目光慌乱的瞥了瞥床尾的水盆。 赵怜儿声音越来越小,自始至终都像个鹌鹑一般,不敢抬头看她。 “不敢禀报娘子是因为,我怕娘子听了这些脏污,觉得触了霉头。” 萧俪见他这没有主见,唯唯诺诺的样子,既生气又无奈。 暗恨自己也是气昏了头,责备他有什么用,这里的男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赵怜儿又是个胆小的性子,怎么能指望他出去找大夫。 萧俪叹了口气“你在这守着吧,我去找大夫来看看。” “是” 萧俪循着白天的路线,找到了李大夫,屋内烛火已然熄灭,想来人已经睡下了,萧俪也顾不得许多,敲起了门来。 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谁呀,这大晚上的” “李大夫,我夫君发了高热,辛苦您跑一趟。” 里面一阵窸窸窣窣的生意,半响门就打开了,萧俪陪着不是“大夫,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只是情况紧急,还请你同我走一趟。” 李大夫见了萧俪却面露难色“我们做大夫的,半夜出诊是寻常事,只是半夜给男子看诊,怕是有碍您夫君的清誉。” “哎呦大夫,人命关天,我没有那么迂腐,您快请吧。” 萧俪面色焦急,李大夫也不好在说什么,提着药箱就跟着走了。 也不怪她要多提这么一句,以前也有这样的事情,她半夜去给一个闺阁男子看诊,那小郎是突发毒疹,气都快喘不上来了。但那疹子生在肌肤之上,必须得面诊,她行针施药忙活了三两日,才将人给救回来。谁知后来竟然传出闲话来了,那男子未来公公得知此事,竟然觉得那男子不检点,生生让女儿退了这门亲事。 她在药铺听闻此事,也是唏嘘良久,心中不安,因此今夜多问了一句。 李大夫跟着萧俪上了二楼,进屋之后,望见赵怜儿,愣住了脚步。 这男子不是姚娘子身边的小侍儿吗? 她清楚的记得,刚上船那几日,他还找她拿了些房中助兴的药。 当时他期期艾艾的说‘床榻之间,伺候妻主怕不尽兴,大夫这里可有使男子腰力耐久的药方。’身边跟着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女子,她听他唤‘姚娘’来着。 今夜怎么会在这里? 二人目光交汇,赵怜儿像受惊的小鹿,眼神瞬间就慌乱的移开了,显然也是将她认出来了。 李大夫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起,面上还要不动声色,实在是憋得难受。 不过看他这样子,也不像是病了啊,李大夫心里正狐疑,就听萧俪催促道“大夫往里进,病人在内间。” “哦哦,好嘞。”原来还有一个啊,有钱人玩的真花。 李大夫转过屏风,一架绣床呈现在眼前,床帏已被挽起,床上赫然躺着个男子。她没想到进来直接就看到了这一幕,下意识的偏了头将眼睛挪开。 萧俪却浑不在意,拉着她来到近前,“您快给瞧瞧。” 她从匣子里掏出诊脉的工具“劳烦娘子将他手腕放上来。” 萧俪将柳修筠的手从被子里面拿了出来,触碰到他手上的肌肤,才发现冰凉的,没有一点热乎气。 萧俪静静的等着大夫诊完脉,担忧的问“怎么样了大夫?” “夫人前几日应该是突然受了极重的寒凉,伤了身子,今日又恰逢来了葵水,气血淤堵,导致发了高热。”李大夫顿了顿又道“虽然发热了,但是身子应该是及寒凉的,这个就有些难办了。” “喝药不成吗?”萧俪心中升起了一阵担忧,受凉肯定指的是当夜那一桶凉水澡。 她如今真是恨不得锤死自己,当时没考虑到这个世界的男人要来大姨夫,生孩子,身子怕寒,不能碰那样凉的水。 李大夫摆了摆手“喝药见效太慢了,最好是能让他立刻暖和起来” 李大夫瞅了瞅萧俪,见她面上的 15. 第 15 章 《心肝必须是正室(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船只晃悠悠的一路前行,夜里起了北风,刮的窗户吱吱作响,外面风雨飘摇,更衬得被子里暖烘烘的,使人贪恋不已。 柳修筠感觉自个好像躺在一湾温泉之中,暖洋洋的,安心又惬意,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才确认,近在咫尺的是一片白花花的肌肤,他的鼻尖和嘴唇,甚至都能感受到那两团隆起细腻棉弹,和火热的温度。 柳修筠脑子瞬间就清醒了,他极快的往后缩去,翻身之间,原本一直停在他腹下的手,由于他的动作,竟然从他那处滑了过去。 顿时羞愤欲死,抬眼愣愣的盯着始作俑者-萧俪。 萧俪怀中一空,身上的被子也都被卷走了,突如其来的寒气,让她立时就清醒了,睁眼之后,就见柳修筠一个人裹着一床被子,面红如血,那双漂亮的眸子羞愤的盯着她。 他紧紧地贴着床壁,视他如洪水猛兽一般,能离多远就多远。 “你……你干什么?”男子羞愤的的声音带着些嘶哑,应该是高热导致嗓子干哑造成的。 声音咬牙切齿,萧俪能感觉到,柳修筠现在后槽牙应该都快咬碎了。 陡然被抢走了被子,冷气直往她那薄薄的亵衣里面灌,萧俪抱胸搓了搓肩膀,心中吐槽,昨晚上也不知是谁缠上来的,这要是放在现代,吃亏的还是她呢。 但这是女尊世界,现在这情形,耍流氓的貌似是她。 她只得开口解释“昨晚上你发烧了晕过去了,身子却像冰块一样,大夫说得想办法让你即刻暖和起来,所以我才给你当暖炉,我什么都没做,你应该有感觉的吧?” 说到感觉,萧俪好似感觉到,刚刚她的手划过了某处,就那么一个瞬间,已经感觉到了个七七八八 脑中不自觉就浮现出了那几个官差的话来 传言不虚啊。 萧俪出神的这几秒,落在柳修筠眼里,那就是在想入非非。 她的这一番解释,非但没有起到作用,男子那双美丽的眸子,更是红的像要喷出火来了。 但好像确实,也没冤枉了她,萧俪强迫自己收回来思绪。 柳修筠的目光往下一瞥,在她领口停留了一瞬间,接着又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立刻就移开了,扭头看向帐顶,不再理她。 萧俪低头,才发现衣襟有些松散了,她拢了拢衣领,下意识的开口“这算什么,以前我家里有暖气,我睡觉睡觉穿的更……” 萧俪意识到说漏嘴了,瞬间打住了话头,翻身起来穿衣服,叮嘱柳修筠“你现在特殊时期,要是怕冷就别起来了,我先出去啦。” 越解释越乱,他还在还来着大姨夫呢 萧俪心里估摸着,柳修筠肯定是知道她啥也没干吧。 萧俪想着今日还要去和杨絮柳絮商量,下船之后,从姚簧手里抢柳修筠的事情,匆匆穿了衣服便走了。 行至外间,发现赵怜儿早就将被褥都收好了,他自己也收拾的妥帖,她又细细地嘱咐了些事情。 关门声传入了柳修筠耳中,他半响才缓过神来,赵怜儿已经立在他床边了。 眼底却有羡慕的神色“柳公子,萧娘子说她今日有事情要办,让我照顾您。” 柳修筠面上的红晕都已经褪去了,轻轻点了点头,问“昨天大夫来过了吗?” “大夫来过了”赵怜儿悠悠的道“昨夜娘子回来,发现您病了,很是着急,立刻就请了大夫过来给您瞧病。” 赵怜儿没提大夫是个年轻的女子,他看在眼里,萧俪是很宠爱这个柳公子的,即便是他来了葵水,她都毫不嫌弃的给他暖身子。 若是告诉柳修筠,是个女子给他深夜诊脉,免不得他心中会忧思害怕,反正这事只要萧俪不在乎,那便没事了,不必给他再添一桩烦恼。 柳修筠静默了半响,没说话。 赵怜儿劝道:“柳公子,要不还是先起来吧,萧娘子说她叫人准备了早膳,让我务必叫您起来吃完再休息。” 柳修筠挣扎着起身,但是他身子发虚,手上也没什么力气。 赵怜儿见状,赶紧来扶他。 在赵怜儿的帮助下,穿好了衣裳。 赵怜儿又贴心的替他打了一盆热水,好方便他洗漱。 柳修筠目光落在脸巾上,脑子里面回忆起,昨日他晕过去之前,赵怜儿一直用凉水给他擦拭额头退热,来来回回了一个多时辰,一双手都冻得通红了。 他将目光移到赵怜儿手上,原本纤细的手指,轻微有些浮肿,他们初次见面,赵怜儿就愿意大冬日里将手在凉水里泡着,只为了给他去热。 男子身子寒凉,尽量是要不碰凉水的,以免影响生育,这话他从小听到大。温柳修筠心底感激赵怜儿的一番善意,语气有些愧疚:“昨天多谢你帮我,你的手在水里泡了那么久,都肿了” 他低了低头“若是以后影响你生育,那真是我的罪过” 赵怜儿语气有几分落寞,“柳公子你别客气,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看你难受,我那能坐视不理。” 他以前是扬州的瘦马, 16. 第 16 章 《心肝必须是正室(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这几日照旧是他们三人共处一室,每每入夜之时,萧俪都会打着柳修筠身子寒凉的旗号,不由分说的拱进了被窝。 柳修筠背抵着床壁,一双美眸戒备又无助的望着她,仿佛要隔出一条楚河汉界来。 只是次日清晨,他都是在萧俪的怀中醒来。 初时自然是鸡飞狗跳的,后来倒也慢慢转变成了,他红着一张俊脸,从她怀中挣脱出俩来,在萧俪笑嘻嘻的目光中背过身去,待到萧俪悉悉索索的将衣裳穿好,他再起身。 今日因着要下船了,萧俪未同往常一样,陪他们二人用膳,而是早早地走了。 虽只少了一个人,饭桌上却显得格外的冷清。 赵怜儿见柳修筠食欲不佳,才吃了两口就开始愣神,心里有些担忧,抬手给柳修筠夹了一片鸡脯肉,劝道“这几日您喝着药,本就伤胃,还是得多吃点,才能把之前的亏空补回来。”赵怜儿顿了顿,补充道“今日夜里,船就要靠岸了,还需要奔波,你不吃东西,怎么受得了?” 柳修筠只觉心底得像是缺了些什么,没有胃口,但赵怜儿一片好意,他也不好拒绝。默默的接了过来,勉强吃完之后,实在是吃不下了,才放下了碗筷。 赵怜儿见状,嘴角勾出一抹笑意,调侃道:“依我看,只有萧娘子才能治的住您。” 柳修筠转眼看向对面的赵怜儿,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赵怜儿接着笑道:“以前用膳的时候,萧娘子一个劲的给您夹菜,碗中都堆成小山了,您嘴上说着吃不完,可是临了了一粒米也没剩下。” 赵怜儿见柳修筠面上泛起薄红,咯咯咯的轻笑了起来:“我看您是被妻主拿捏的死死的了。” ‘妻主’二字落入柳修筠耳中,他像是被猜中尾巴的狸猫一般,语气有几分慌乱“你别乱说。” 赵怜儿双手和拳,支起下巴,不错眼的盯着柳修筠,柔声道“公子不必害羞,我看的出来,萧娘子是极宠爱你的,你心里也记挂着她,以后您就安心的跟着萧娘子,定然是享福一辈子的。” 宠爱吗?还是真心喜欢?柳修筠心里拿不准,莫名觉得有些烦闷。 赵怜儿望着眼前的柳修筠,有些看不明白,大多数的时候,他都像是一个清贵忧郁的小公子,不染尘埃,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但又有那么几个瞬间,他和萧娘子的相处时候,眼波流转之间,又带着几分妩媚,这种细微的变化,若不是他在楼子里呆的久了,看惯了,寻常人决计发现不了。 脑子里不由的想起了一句楼子里的胺臜话‘床下像个正夫,床上像个荡夫,这种做派才是最勾人。’ 再加上这位小公子这身段,该细的地方细,该圆的地方过分的圆润,配上这么一张天真清贵的脸,这种反差感,实在是天赋异禀。 不过这个小公子仿佛懵懂的很,如今萧娘子出门在外,身边就他一个人伺候,丝毫不知道抓紧机会,献媚邀宠,不说怀个孩子,讨个名分也是好的啊。 都到这个地步了,矜持高贵有什么用。 赵怜儿心底叹息,忍不住开了口:“公子你不如放开些,多笑笑,萧娘子肯定会很高兴的。” 柳修筠得了这话,心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捏住了,喘不上气来,自从他被流放,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像是看一个倌儿。 即便是他穿上了正经的衣裳,挽起了头发,打扮的像是一个闺阁公子,可也掩饰不了他流犯的身份,即便他的身子是清白的,即便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上一世的那些胺臜事,但他永远没办法光明正大的站在萧俪身侧了。 柳修筠木然的点了点头,赵怜儿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 他见柳修筠实在是无心用饭了,便提议道:“不如咱开始收拾东西吧,虽说船要夜里才能靠岸,咱们先收拾着,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了什么东西。” “好”良久,柳修筠才应了声。 ------------------------------------- 夜幕降临,萧俪立在船舷上,单手握着船侧身的扶手,极目望去,已经能看到几百米之外,码头上热闹闪烁灯火。 她问身侧的杨絮“靠岸的地方是什么地方,看上去很是繁华。” 杨絮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答道“是嵩阳,咱们要去的嵩阳书院,靠岸之后,骑马再行十几里路也就到了。” “嗯,人都安排好了吗?”萧俪问 “小姐放心,此次去嵩阳,丞相大人派来保护您安全的都是好手,对付姚簧和她身边那两个家丁护卫,绰绰有余。”杨絮正色答道 她就知道,她娘是绝对不会放心,她就带着杨絮和柳絮去嵩阳。必然会有人暗中保护,一问杨絮,她果然知情,并且这些人都归她调配。 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否则光凭借他们三人,她还真是有些不放心让柳修筠去涉险。 萧俪又将计划和杨絮对了一遍,确认没什么疏漏,又嘱咐了几句:“柳公子的父亲和赵怜儿,他们一个年纪大了又生着病,一个胆小瘦弱,下了船之后,多安排一个人,仔细送到客栈去,别出什么纰漏。” 杨絮应声 此时姚簧恰巧走了过来,远远地喊了一声“妹妹” 萧俪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杨絮退下。 然后扯起一张笑脸,问“姚姐姐可打点妥当了?” 姚簧皱着眉毛,面上有几分肉痛:“妹妹啊,整整500两,我真是有点心疼,这要是在楼子里,都能赎上七八个瘦马了。” 姚簧眼珠转着圈,不 17. 第 17 章 《心肝必须是正室(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姚簧后跟着两个护卫,身侧是带着蒙巾的柳修筠,下船之后,就租了一辆马车缓缓的向城里驶去。 萧俪带着人,远远的跟在姚簧车后。 才走出几十米,身后却传来了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惊叫声,萧俪回首,船上人头攒动,乱做一团。 萧俪不明所以的问杨絮:“船上怎么了?” 杨絮垫着脚尖瞧了几眼,语气严肃“小姐,应该是出乱子了,只是具体什么事情不清楚” 萧俪看着船上的动静越来越大,甚至冒起了一阵阵浓烟,猜测船体可能着火了,面上也露出来几分焦灼, 吩咐道“得赶紧动手,否则那边动静越大,官府会派人过来。” 原本计划是要等姚簧的马车行到僻静处再动手的,现在这情形,是等不了了。 萧俪带着人,疾步追赶上了姚簧的马车,杨絮一个纵步,跃身上前拽住了马儿的缰绳,将马车截停。 他们七八个人将姚簧马车给围住了。 车内传来了男子的娇呼声音。 萧俪负手立在正前方,想要看看车里的情形,只是有车帘挡着,瞧不清。 驾车的护卫,那里见过这场面,哆哆嗦嗦的抽出了佩戴的弯刀,作出抵抗的模样,只是手抖如筛糠,没有半分威慑性。 此时已经有从船上跑下来的人,到了他们这里,嘴上还嚷嚷着“造反了造反了,那群流犯造反了。” 陡然见萧俪他们这阵仗,吓了闭了嘴,灰溜溜的从边上溜了。 萧俪对着车前两个护卫,冷声“你们现在走的话,我不会为难你们。” 两人对视了一眼,连滚带爬的下了马车,逃命去了。 里面的姚簧听到动静,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咒骂道“你们两个背主偷逃的奴才,等老娘抓住了你们,我定扒了你们的皮。” 她转眼看到了萧俪,先是愣了一瞬间,接着像是明白了什么,目露凶光“萧遥,你竟然敢耍我。” 萧俪本来慢慢靠近着马车,错眼却看见姚簧手上的匕首,顿住了脚步。 心中组织着说辞,面上堆起了笑意“姐姐,我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你,所以跟过来看看。” 姚簧面上的横肉,因着她的怒气,鼓着一颤一颤的,凶相毕露,声音咬牙切齿“你放屁,你拿着这个小牙子吊了我一个月,让我给他花银子,你现在想再来把他抢回去。” 姚簧越说情绪越发的激动,抽出了匕首,就抵到了柳修筠的脸颊上,狠声“你这么喜欢啊?那我就毁了他。” 柳修筠被姚簧将双手扣在了后背,女人的手劲大,像铁箍一般,挣脱不动分毫,那冰凉的匕首贴到他脸上,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 柳修筠身子发颤,看向萧俪的目光里满是惊恐的求救, 萧俪心中着急又担忧,这姚簧恼羞成怒的发疯,她担心真伤了柳修筠,开始和她好生商量:“姐姐,你也看到了,现在船上的流犯作乱,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周边的官差马上就要到了,你现在车上窝藏着一个流犯,岂不是会被当做同党?” 萧俪见姚簧面上有些松动,继续道“不如你将人交给我,我替你背了这个黑锅?” 姚簧像是在思索着萧俪的提议,她的目光从萧俪身上移开,转向了柳修筠,她用匕首掰着这柳修筠的脸,迫使柳修筠面向她,二人面目离得极近,姚簧看了半响,‘嘿嘿嘿’的笑了。 她用刀背轻轻的拍着柳修筠的脸,轻佻的笑道“确实是生了一副好模样,引的女人为你心甘情愿的去死。” 柳修筠被她这阴恻恻的表情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的往萧俪那边看去,当匕首拍到他面上的时候,他吓得声音都颤了,脱口而出,唤了一声“萧娘子……” 萧俪被他这带着哭腔的声音揪住了心,抬脚往前迈了两步,想要阻止姚簧的动作。 姚簧见萧俪靠近,立马将匕首抵到了柳修筠脖子上,呵斥“别动” 萧俪顿住脚步,将双手抬了起来,生怕姚簧再有什么动作,柔声道“好好好,我不动,你也别冲动。” 柳修筠眸子中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滴到了姚簧的手上,姚簧痴痴的望着柳修筠,柳修筠一双泪眼,却看向了萧俪。 姚簧察觉到了柳修筠那痴痴的目光,眼底蒙上了一层嫉妒之色,她紧了紧手上的匕首,柳修筠被迫扬起了脆弱的脖颈。 姚簧愤恨道“男人就是贱啊,雀儿被谁握过,心就在谁身上。” 柳修筠身子轻颤,精致的下颌上还挂着几滴泪珠,面上泛起了一层难堪的红晕,他扭头想要别过脸去,可脖子上的匕首眼瞅着就要划破肌肤,他又不敢再动了,默默流泪承受着。 这模样,姚簧眼睛都看直了。 她凑到柳修筠的耳边,语气越发的愤恨,咬牙切齿的说到“你就那么贱吗?被人玩了几天,心就栓到女人身上去了。” 这一圈子八九个女人,听了这腌臜话,除了萧俪,其余人面上都有几分揶揄之色。 柳修筠被当着众人这样作践,他余光撇到萧俪面上,见萧俪也听到了这些话,心中羞耻不堪,脸上的红晕登时退了个干净。 船上的火光越来越大,跑向他们这边的人也越来越多的,萧俪看着那把匕首,在柳修筠那嫩白的脖子上晃来晃去,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语气也有几分急切“再拖下去,官兵过来了抓了现行,你可就脱不了干系了 18. 第 18 章 《心肝必须是正室(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马儿受了惊吓,窜进了边上的林子里面,不见了踪影。 柳修筠也顾不上手上的伤痛,摸索着爬到了萧俪身边,借着微弱的月光,探查这萧俪肩头的伤口。 那匕首早就不知掉到哪里去了,夜色又黑,看不清萧俪的伤口怎么样了,他只得用手轻轻摸索着,隔着衣裳,只摸到了一手的黏腻。 是血 柳修筠心下慌乱,手也哆嗦了起来,他急切的唤着萧俪的名字“萧遥,萧娘子,你醒醒啊” 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 柳修筠哽咽着,继续在萧俪身前摸索着,那黏腻的血渍几乎打湿了她半边衣裳。 柳修筠心里怕的厉害,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定下心神观察着周围。四下黑漆漆的,耳边有风吹过树林的声音,空中挂着一轮残月,也雾蒙蒙的,映出了点微弱的月光,勉强能看出脚下的路,好在这个条路很是宽阔,满是车辙印子,一看就是经常有车马通行。 应该是一条官道。 既然是官道,便不可能荒无人烟,柳修筠心终于安定了几分。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先给萧俪止血,然后在找一个地方修养。 柳修筠心里拿定了主意,ren着羞,扯开了萧俪的腰带,然后慢慢的将她的衣襟分开。 只一眼,他就慌忙的将目光转向别出。 女子的身躯就露在了月光之下,洁白矫健,折泛着一层蒙蒙的荧光。 柳修筠的面色,即便是在这黑夜之中,也能看出是绯红一片。 胸腔中的心跳仿佛要震破耳膜。 萧俪完全是被冻醒的,睁眼之后。一轮残月映照着一个人的形廓,那人的面色隐在月影之下,瞧不见,但萧俪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柳修筠。 山风一个劲的往衣服立钻,萧俪ren不住的颤栗,她此时才意识到,自己衣襟大开,半个身子都luolu在外面,心中一顿无语,这柳修筠要干什么。 上方那人却慢慢扯开了自己的腰带,然后摸索着要将她的头抬起来,萧俪本不打算做声,可这一番动作牵动了肩上的伤口,她没ren住冷吸了一口凉气“嘶……” 然后就是柳修筠激动地声音“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他语无伦次,仿佛如释重负一般,一连说好几个太好了,萧俪看他这担忧的模样,心中有些欣慰,不枉她费心费力的救他一场。 萧俪想回应他,可一张口,才发现声音嘶哑的厉害, “嗯……” 柳修筠急切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我准备给你包扎一下伤口的。” “你流了好多血啊。” 原本清冷的声音染上了哭腔,让人听着生怜。 萧俪柔声哄着他“别哭了,我这不是醒了吗”然而发出的声音确是嘶哑至极。 才说了两句话,萧俪就觉得嗓子干疼的厉害,胸口也堵得慌,有些喘不上来气。 寻常受伤不该是这种反应。 柳修筠听着萧俪那有气无力的语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砸到了萧俪胸上,偏偏他自己却没发觉,仍然哭的厉害。 萧俪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虽然不想让他担心,但自己眼下这状况确实不好,踌躇了一番,还是如实相告“我觉得,嘶……,我这伤口不似寻常那般疼,反而……反而有些麻痒,不会是那斯在刀上摸了毒药吧。” 萧俪说完这几句话,就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心中的怀疑更深了,她声音低了几度,带着几分虚弱“我……,我感觉喘不上来气,应该真的有毒。” 头上的柳修筠不知所措的啊了一声,声音慌乱“那怎么办啊?” 萧俪望着上方的人,今天柳修筠像个小哭包,一路上都是哭哭啼啼的,担忧着她,如果她死了他应该会很伤心吧。 她想帮柳修筠擦擦眼泪,可手抬到半空中,就没力气了,软了下来。 柳修筠见状,哭的更凶了, “我听说把毒吸出来,就能减轻症状,嗝……” 他边哭边说,有点换不上气,又抽捏了几下,才道“我帮你把毒吸出来,你坚持住,我们去大夫,只要找到了大夫,就一定能帮你治好的。” 萧俪心里一暖,轻轻的应了。 那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慢慢的凑到了她身前,犹豫了片刻,便俯下了身子。 柔软的唇肉,裹协着她肩头的伤处,轻轻吸吮着,舌尖偶尔会碰着伤口。 萧俪的伤口早就没有了知觉,但周边的肌肤却能感受到那花瓣一般的触碰。 少年跪在她身侧,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动作,因为哭的久了,鼻腔中偶尔还会抽捏一下,那湿漉漉的鼻息喷到肌肤上,撩的人心里痒痒的。 少年埋头了十余次,才问她,“你感觉好些了吗?” 萧俪觉着确实顺气了一些,明知少年看不清她的神情,还是扯出了一丝笑容 “好多了” “那就好”少年语气里带着一丝激动和颤音。 萧俪努力的抬起了手,想替他擦擦嘴角的血渍。 在她的手碰到少年嘴角的时候,他身子下意识的抖了一下,躲开了,但又仿佛意识到什么,片刻又乖巧的凑了过来。 女人的指腹略带着些薄茧,却更加的感受到少年那如花朵一般的唇肉的柔嫩。 萧俪轻轻替他擦拭干净,哑声说道“谢谢你” 萧俪的手放下了,柳修筠抿了抿唇 那粗粝的指腹在他娇嫩的唇肉上摩挲时,有轻微的刺痛,就这 19. 第 19 章 《心肝必须是正室(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这村妇明晃晃的调戏他,柳修筠却敢怒不敢言。 他面上涨红一片,那人却还是盯着他窘迫的面皮,嘴角勾起饶有意味的笑。 柳修筠微微吸气,向边上侧了侧身,露出了身后的萧俪,努力的维持着语调的平稳“我们本是来嵩阳游玩的,下船的时候船上起火,我妻主受了伤” “船上乱作一团,我们和护卫走散了,马儿把我们带到了此地,希望在娘子这里借宿几日,待到家中护卫寻过来,必有重谢。” 平头百姓之家,怎会有护卫呢,柳修筠故意提起,就是想震慑一下眼前的村妇。 赵桂枝看着这张小嘴开开合合,心中就痒痒。 这腰板,可比她那小寡妇带劲多了。 直到柳修筠提到了护卫,她才晃过神来,她只见过镇上的王大财主,出门才带侍卫啊。 赵桂枝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转。 这女子虽说受了伤,面色有些苍白,可身上的衣裳是上好的缎子,特别是领口那灰鼠皮子,是北境那边独产,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 这男子也漂亮的不像话,小脸嫩的能掐出水来,寻常人家那里有这等尤物,八成就是那些官贵人家后院的金丝雀。 床上的女人不是等闲之辈。 她虽然起了色心,但这样的小公子,背后有靠山,她岂敢轻易的招惹。 虽然有些失落,但她瞅着这两人,是不差钱的主。 想通了此节,赵桂枝面上的神色也正经了起来“不妨事,不妨事,小公子住就是了,我家别的没有,这五件大瓦房,还是敞亮的。” 能比她这房子更气派的,在这个庄子上一双手的数得过来。 说到此处,赵桂枝的声音中都带了几分自豪。 那小寡夫可不就是看上了她这大房子,才想跟着她,她心里都有数。 不过,那小寡夫不见聘礼愣是不让她得手,几日愁的她都要卖儿子了。 没成想这财神爷就敲了门,真是老天奶奶都在帮她。 柳修筠余光环视了一圈,只觉得这也就是寻常房子,不懂这女人那股神气劲由何而来,他礼节性的点了点头,语气有些着急“庄子上可有大夫吗?我妻主这伤得找个大夫看看。” 赵桂枝瞅了瞅他身后的萧俪,面露难色,“咱这庄子上倒是有个赤脚医生,不过住在河对岸,前两天下雨涨水,这大晚上的可过不了桥。” 柳修筠目光焦急,思索了片刻,抬手取下了发髻上的月牙钗。 发钗通体是银子锻造的,只是在月亮的两个尖角上各镶嵌了一粒珍珠。 温润的珍珠和银色月牙交相辉映,虽然不是顶顶名贵的材料,可样式别致。 这是萧俪在船上的时候赠他的,当时她言笑晏晏的说‘这种简单而又有格调的簪子,和你清冷的气质是绝配。’ 钗子握在手心,柳修筠眸中有些不舍,犹豫了半响,还是递了出去。 赵桂枝眼睛瞬间就睁圆了,快速接了过来,满脸激动地说“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能不能劳烦您现在跑一趟”柳修筠提着要求。 不是她不去,现下确实过不去河,即便是她冒死淌水过去了,那快六十的老太太也过不来啊。 但握了握手里的银簪,心里又有几分亏的慌。 赵桂枝转了转眼珠,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若是外伤的话,倒是不打紧,庄户人家常有磕碰,家里都备了草药,要不然我让我小儿给你送点,先敷上,等明日天一亮,我就立刻去帮你请大夫。” 柳修筠见那女人的神色,不像是在扯谎,而且他一路走来,确实是一片泥泞,刚下过大雨的模样。 只能妥协的点了点头。 不多时,一个瘦弱的男孩,提着几个陶罐,就进来了。 柳修筠打量着他,十三四岁的年纪,个头也小小的,但是一张小脸倒是白净,嘴角还有两个小酒窝,见了他轻轻地笑了,唤他“哥哥,我娘说您妻主受伤了,我把家中的草药都拿来了,您看看有没有中用的。” 他身子瘦瘦的,脸上却有肉,笑起来两个酒窝圆圆的,衬得他甜美可人,让人觉得亲近,这大概就是邻家弟弟的感觉吧。 柳修筠也笑了笑,将目光转向了罐子上面,上前去查看,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李,大家都叫我三郎,哥哥唤我三郎就好啦。” 三郎将罐子一股脑的堆在桌子上。 柳修筠走过去随手拿起一个陶罐,打开闻了闻,里面都是被研成粉末的药材,一股药味道飘入鼻腔,他对医理一窍不通,分辨不出里面是什么,目光转到了三郎脸上,问“这都是什么药啊?” “哥哥手上这个是黄芪粉,止血消炎是最好不过来,我上次割猪草伤了手,就是用它止血的。” 三郎将自己的袖子挽起来,把手凑到柳修筠面前:“哥哥你看,是不是全好了,疤痕都很淡呢。” 少年的指腹上大大小小几个疤痕,都愈合了,柳修筠微微点了点头,将这个陶罐拿了出来。 “其他罐子里面的呢,都是做什么的?” “这个是车前草,炖粥的时候放点比较香。这个是枇杷叶,止咳化痰的,得了风寒用它最好不过了。”少年又拿起一个罐子“这个是牛黄粉,要是被蛇虫鼠蚁咬了,抹一点它,能解毒。”三郎一边说,一边依次打开相应的罐子,让柳修筠查看。 柳修筠眸光一亮,“这个牛黄和黄芪,很对我妻主的症状。” 少年笑嘻嘻的将一个罐子递给了柳修筠,另一个自己抱着,“行,那就用这两个吧,哥哥我来帮你吧” 柳修筠点了点头 他来到床边,少年将烛台移了过来,烛光洒在萧俪面上,猛然瞧见萧俪的样子,便顿住了脚步“哥哥,你妻主长得真好看,我……我在庄子上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 柳修筠回头瞧见少年脸颊浮起的红晕,心中涌起一股酸涩,他没搭话。 愣愣伸手去解萧俪的衣裳, 少年在边上定定地瞧着,柳修筠察觉到了那探究 20. 第 20 章 《心肝必须是正室(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官船船上起火,是因为船在嵩阳靠岸,有一批从嵩阳上船转往岭南的流犯,上船之后,集体发起了暴乱导致。 这火足足烧了一刻钟(15分钟),嵩阳的守备军都出动了,一直到亥时末(23点),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林林总总抓了上百人,声势浩大。 杨絮一行人猫在桥洞下面,她们能看着远处举着火把的巡逻的守军,正挨家挨户的搜查可疑人员,但他们的藏身之处漆黑一片,没人能看见她们,是个绝佳的藏身之处。 她们几人围在一处,中间是昏死过去的姚簧,今晚上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他们这一行人护主不力的罪名是跑不了了,萧俪现下也不知如何了,几人都没了主意,纷纷看向杨絮。 奈何杨絮也是个不会算计了,她愤懑的踢了踢昏死过去的姚簧,眼珠转向一向鬼主意多的柳絮,苦着一张脸问“柳絮姐姐,现下咱们怎么办啊,出了这样的乱子,是不是要派个人去回禀丞相大人?” 柳絮一屁股坐在地上,耷拉个脑袋,有气无力的吐槽“小姐受伤,回不回禀的,咱们一顿板子是跑不了了,就是不知道,我这条腿,还能保得住吗?” 杨絮摸了摸自己的腿,也垂下了头,屁股往柳絮身侧挪了挪,叹了口气“那这个姚簧怎麽办啊?天一亮她就要醒了,咱还得去寻小姐,她怎么处理?” 柳絮瞅了瞅地上躺着的始作俑者,声音发狠“这厮害的咱们姐妹没法交差,当然不能便宜了她” 她眼珠一转,心中就有了主意,扭头兴奋的对杨絮说:“咱们把他交给官差怎麽样?” 杨絮不明所以 柳絮解释“是她花钱将柳公子赎走的,人也是在他手里弄丢的,咱们就把他捆了,扔到官差面前,官差奶奶现在到处抓流犯,这么个功劳送到嘴边,那还不立刻就把她给收监了” “那她把小姐供出来咋整啊?”杨絮虽然脑子笨,但还是想到了这一节。 “放心,她不敢说。” “第一她不知咱们的真实身份,说了官差也不一定信她。” “第二,你就是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攀扯丞相府啊。” “第三嘛,即便是她说了,但是官差一时又抓不到人,官差奶奶难道不想躲清闲吗?手上放着个实打实的犯人不要,在去抓她攀扯的人?” “要是我是官差奶奶,这么个犯人落在手上,那必然是速速结案,越快越好啊。” 柳絮说完一合掌,对自己的计划相当满意。 她扭头看着旁边呆头鹅一般的杨絮,问“有什么问题?” 杨絮一向不如柳絮灵光,这些事情,她一向都是听柳絮的,而且这么些年,柳絮拿主意的事情,从来没出过问题,她自知自己除了这一身牛劲,脑子是真的不好使,自然是柳絮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点点头脑子里转出一个主意“要不咱们先别说了,等先找到小姐,让小姐拿主意吧。” 柳絮看她这呆愣的模样,也不指望她能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用手敲了敲她额脑袋,恨铁不成钢“你这是在找死” “这个事情必须汇报给家主。” “这个姚簧她娘,好像是个京官,应该不久就能得到消息,到时候她要是插手这件事情,想把咱们小姐揪出来,或者是报复,就有点麻烦啦。” 柳絮垂了头“反正早晚都得说,这事那里能瞒着啊,说了,小姐没事的话,咱们姐几个护主不力,小姐再给求求情,咱们挨一顿板子,这事还能过去。” “要是隐瞒不报,桶出了大篓子,那就得掉脑袋了。” 柳絮缩了缩脖子。 杨絮想想也是。 柳絮指了一个人,“石头,你机灵,快马加鞭,回去将此事禀告家主。” “是”石头应声 剩下的人找来绳子,将人一捆,写了个纸条,上面大略写了此人拐带流犯的事情,然后将人扔到官差搜捕的必经之路上,她们远远的观望着。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人就被带走了。 天亮之后,嵩阳的街市便热闹了起来,早食摊子和买菜的小贩来的格外早,各家青瓦房顶也陆陆续续升起了炊烟。 街道被洗刷一新,街头巷尾谈笑一片,交头接耳,话题无不是昨夜的新鲜事。 杨絮一行人也随着人群向东出发,开始找寻萧俪的下落。 --------------- 21. 第 21 章 《心肝必须是正室(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饮马庄这地方离集市远,冬日里没什么农活,是一年中少有的农闲时刻,加上天又冷,村民几乎都在被窝里睡懒觉。 只有鸡鸣声此起彼伏,天没亮就开始了,从村头响道村尾。 柳修筠愣愣的盯着萧俪的面孔出神,直至窗外的晨光透了进来,他才敛回了目光。 起身,小心翼翼的越过外侧的萧俪,下了床,然后轻手轻脚的合上了屋门。 昨夜天色黑了,他没发看清楚这房子,如今一看,是一合四方的小院子,他们住在东侧的偏方,中间是一方小院子,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些他认不出的农具。 数了数,四间厢房,西边的角落里面是厨房,加起来果真是五间大瓦房。 只是门窗染上了旧色,甚至有被太阳晒开的口子,想来这房子的年岁,应当是不小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院子打扫的非常干净,应当是三郎的功劳。 柳修筠环视了一圈,来到他们边上的厢房,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的男孩轻轻应了声,不多时,三郎睡眼惺忪的打开了门,问“哥哥,怎么了?” 柳修筠开门见山:“昨夜你娘答应,今日一早去帮忙给请大夫的,现在天亮了,劳烦你去催催。” 男女有别,他自己去女子屋内,催人起床,不合礼数。 三郎面上犹豫,没敢接话。 他娘有起床气,若是没有睡到日上三竿,他去打扰了她的好梦,那必然是要抽他一顿的,想到此处,三郎的臀肉还微微发烫,他娘手劲大,打人是太疼了,他有些害怕, 柳修筠不明白,三郎眼中划过那一丝害怕的神色,是为什么,问他“怎么了?” 少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半响才下定决心答应“好” 主屋内传来了女人的咒骂声。 “你个贱蹄子,大早上的皮痒了是吧啊?” “和你那早死的爹一样晦气,赔钱的玩意。” 少年跑了出来,眼位泛着红。 柳修筠终于明白三郎刚刚的迟疑是为什么,那些乌糟话他听着耳朵都发烫,更何况是被骂的三郎。 投柳修筠心中有些自责,向他投去了关切的目光,少年却红着眼来安慰他“让哥哥见笑了,没吓着你吧?” 柳修筠摇了摇头。 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没有休止,直到出门看见院内的柳修筠,才悻悻的收了声。 她从墙上取下一件蓑衣,摔门去了。 泪珠在三郎眼眶里打转,少年极力隐忍着。 柳修筠有些不好意思的开了口:“请大夫的话,大概多久能回来啊?” 三郎吸了吸鼻,若是正经赶路去请大夫,半个时辰也就回来了。可他娘那德行,她太了解了。 庄头住着个年轻的小寡夫,他娘但凡是出门,否管是往那个方向,都会绕道去那小寡夫家去一趟。 虽说那老大夫和小寡夫都住西头,可她娘每次都会在小寡夫家待上许久,都成了庄子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这次不知要耽搁多长时间了。 他抬眼瞅了瞅这个漂亮的哥哥,他知道他担心屋里的妻主,可是这种事情,一是家丑不可外扬,二是他一个闺阁男子怎么能说出口呢。 只得婉转的说到:“去老大夫家要过河,刚下了雨,路也不好走,可能有些慢,哥哥得耐心等等了。” 柳修筠面露急色,却也没有旁的法子,只能点了点头。 三郎是个热心肠的,他瞅见柳修筠的袍子裙摆粘上泥泞,热心的提议道“哥哥的衣裳脏了,不如先换上我的吧。” 柳修筠低头看去,自己这衣摆上确实都是泥巴印子,应该是昨夜背着萧俪赶路,弄脏的。 少年用手背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柳修筠轻轻点了点头“那多谢你了。” 三郎领着他进了自己的屋子,转身给他找着衣裳,随口问道,声音还带着些哽咽。“哥哥是打哪里来的呀?” “是上京过来的” 柳修筠看着他将两身干净的衣裳拿出来,略略比较了一番,就将其中一套料子比较新的,递给了他。 “我听娘说,上京是最繁华的地方,我们庄上有个最漂亮的哥哥,叫如意,给一个上京城的女子饮马,被瞧上了,带他去了上京,给小侍儿得名分呢,一辈子不愁吃喝,还有人伺候着。” 柳修筠眸子中滑过一丝不解,接过了话茬“饮马,什么是饮马?” “我们这个庄子,因为靠近官道,好些当官的奶奶,做生意的娘子经过咱庄子,都会来咱这饮马整顿一番,所以叫饮马庄” “家中有儿郎的人家,见了贵人上门,就去伺候贵人的马儿喝水、喂草” “贵人进屋喝茶,吃饭,等贵人走的时候,儿郎就将吃饱喝足的马儿牵过来,然后跪下给贵人磕头。” “此时若是能得了贵人的青眼,赏了银子,当即就能跟着贵人走了。” 柳修筠一边换衣服,头一回听说还有这样的营生,手上的动作都顿住了。 三郎面上却是寻常,伸手替他解开腰封,道“哥哥别吃惊,这还算好的了呢。” “还有更离谱的?”柳修筠声音高了两度。 “有些家中缺银子的,还会让自家的夫郎去给人饮马。” “然后就跟人走吗?” “自然不会,家中还有孩子内务需要操持,那里能跟人走。”三郎摆摆手否定。 “若被贵人瞧中了,伺……伺候了,得些赏钱就罢了”说到此处,三郎语气中带了几分难为情。 柳修筠心下震惊无以言表。 他是官宦人家的男子,从小听父亲和教导,过了妻家的门,要贤惠温顺,主动给妻主抬侧纳侍。 男训上也这么说。 他记得他十 22. 第 22 章 《心肝必须是正室(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柳修筠最先瞧见赵桂枝身后的老者,迫不及待的开口“劳烦大夫来替我妻主瞧瞧吧,现下人已经醒了。” 萧俪猛然听见柳修筠叫妻主,眸子都瞪大了几分,目光投到了他面上。 柳修筠面上微微泛红,鸦羽般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的羞赧,不敢和她对视。 不大瓦房屋子里男男女女站了不少人,除了柳修筠,萧俪一个也不认识。 三四十岁的女人嗓门大,对身侧的大夫说“王大夫,你给瞧瞧吧,就是这小郎君的妻主受了伤。” 她这话虽对着大夫说,眼神却在柳修筠身上转。 萧俪眼底一瞬间聚起了阴霾,有一类人,天生就带着一股威压。 赵桂枝背上凉津津,只觉得榻上的萧俪,比县令奶奶还要吓人,不敢造次,老实的收回了目光,缩着肩膀站到了一旁。 王大夫一把年纪,比常人多见了些世面,知眼前的女子身份不简单。 提着小心,上前给是给萧俪把了把脉,又恭敬的问“可否让我看看娘子伤口。” 萧俪垂了垂眸子,默许了。 门口的三郎和小寡夫见状退出屋内避嫌。 柳修筠也下意识的侧过了身子。 王大夫轻手轻脚,解开了伤口,仔细观察了一番,点了点头:“昨晚上用的黄芪和牛黄很对症,继续用着就行,另外我在给开两幅清热解毒的药方,熬着喝个几天,就行了。” 萧俪收了周身的威压,笑着向面前的大夫颔首道谢。 大夫收拾了药箱,拱手告辞。 赵桂枝早就呆的不得劲,循着这个由头说要送送大夫,转身逃也似的走了。 屋内就剩下了他们二人。 萧俪看着边上的柳修筠。 昨夜她有感觉,柳修筠背着她,跌跌撞的她走了很久。 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柳修筠侧着脸,萧俪的目光久久的落在他身上,他面上越发不自在,期期艾艾了半响,才转过身来,埋着头,目光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看她,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上去正常“你昨夜昏过去了,情势所迫,我才给他们说,说……你是我妻主。” 声音越来越小,‘妻主’二字如蚊蝇一般。 此时的柳修筠像个鹌鹑一般埋着头,越发的可爱了。 昨天是小哭包,今天是小鹌鹑。 萧俪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她目光落在他身前,绞着的指节上,白嫩的指节上赫然两道红痕,分外明显。 眉头皱了起来,语调有些冷“你手怎么了?,过来我看看” 柳修筠目光落在自己的指节上,才发现那两道红痕,经过一夜,居然越发的明显了。 他将手垂在两侧,罩在袖子中,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昨晚上牵马儿的缰绳勒出来的,过两天他就自己好了。” “过来我看看”萧俪的话温温柔柔的,却不容人拒绝。 柳修筠对萧俪的关切心中本就不排斥,甚至还有几分欣喜。 矫情了片刻,便慢慢磨蹭到了萧俪的床边。 将一只手递到了她面前。 萧俪瞅了瞅,眸中滑过一丝心疼,她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将柳修筠另一只手牵到了面前。 仔细端详了一阵,轻轻给他吹了吹,语气温柔“还疼吗?” 那酥麻的感觉传入四肢百骸,又归入无尽的虚空之中,像是东风吹皱了春水,泛起了一阵阵延绵不绝的涟漪,柳修筠只觉得腰肢都软了。 面上腾的充满了血色。 萧俪抬眼察觉到他面上的变化,心道这女尊的男子,真是害羞。 她轻轻的将手给放下,说“趁着大夫还没走,你快去让他给你开一点膏药敷着。” 柳修筠聂懦的说到“不必麻烦,过两天他自己会好的。” 萧俪摇了摇头,摸索着腰侧,一个荷包出现在了她的手上,萧俪笑道“还好银子没丢。” 她将荷包整个递给柳修筠“这钱你拿着,去付了医药费,其他若有需要打点的,你看着打点吧,等我伤好之前,咱们应该是要暂时住在这了。” 柳修筠接过荷包,面上还是呆呆愣愣的。 萧俪觉得,打离了船,柳修筠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时不时地发呆。 出言提醒“快去吧” 柳修筠愣愣的出了屋,他悄悄看了看袋子里,有一小把金瓜子和几个碎银子。 萧俪这么信任他吗?这么多钱财,随手就给他了。 ------------------------------------- 厨房之内 小寡夫立在灶前,将一把小米淘洗干净,放进了滚开的锅中。 金黄的小米在水中翻腾开了,约莫再过一刻钟,就能成一锅香喷喷的小米粥,小寡夫垫着脚,取下挂枝上的锅盖,将锅盖盖上。 赵桂枝依着门框,对着他那翘起的腰臀吹了个口哨。 小寡夫瞥了她一眼,扭过脸儿去,娇嗔的说到“你不是说有好东西要给我,怎么,难不成是哄我来做饭的不成。” 赵桂枝笑的猥琐,她单手将厨房的门带上,然后凑到了小寡夫身后,一双大手掐着他的腰肢,就往灶台上摁。 身子紧紧的贴着小寡夫翘起来的臀肉,一只手有往下游移的趋势。 小寡夫被身后的女人这么一压,只得双手紧紧地攀着灶沿,来稳住身子。 臀肉被身后的女人贴的严丝合缝,小寡夫身子都开始颤起来了,他惊慌的扫了一眼四周,厨房门虽然关了,但墙体薄薄的,为了排烟,还留了许多孔洞,一点点声响都能传出去。 他分出一只手来,想要抓住女人想要向下游移的手,压着颤音轻声道“冤家,这大白天的,外面一院子的人,啊……” 他终究是没能挡住那只作乱的手,片刻就滑进了棉裤,他像是猫儿被捉住了命脉。 小寡夫被揉搓的眼神涣散,被迫扬起了精巧的下巴,身后的女人双唇凑到了他脖颈处,轻轻的嗅着。 “乖乖,你轻声些就行。” 小寡夫稍稍适应了身子里这一波波涟漪,他轻喘着,借着这个机会,压低了声音道“赵娘,我要是跟 23. 第 23 章 《心肝必须是正室(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送走了大夫,柳修筠心中记挂着萧俪,便匆匆往回赶。 他手中握着大夫给的薄荷膏,并着钱袋一块拿着,准备将钱袋还给萧俪。 路过院子厨房的时候,耳中飘进了断断续续的吟哦之声,他下意识的顿住了脚步。 那声音突然高亢了一个度,突然又低了下去,接着断断续续的喘着。 柳修筠片刻就明白了过来,他谨慎的朝三郎屋内瞧了瞧,三郎那屋子也闭的死死的。 那妖妖娆娆,哼哼唧唧的声音,一个劲往他耳里钻,听得人浑身发热。 柳修筠那里还敢在这个地界上站下去,羞愤这一张俊脸,快步进了屋子。 萧俪只听见‘嘭’的关门声,柳修筠已经急匆匆的进来了。 他走得急,面上还染着一层薄红,萧俪有些诧异,心道:刚刚就吹了一下手,脸就红了这么长时间啊,这也太纯情了。 柳修筠半响不说话,萧俪却觉得躺的久了,骨头架子都快散了,想起来走动走动。 她对怵在屋子中央的柳修筠道“柳柳,过来搭把手,我想起来溜达溜达” 柳修筠的目光殊而看向了萧俪,张了张口,语气惊奇“你……你叫我什么?” “都以妻夫相称了,总不能继续叫你柳公子吧。”萧俪歪着头,面上一本正经。 “况且咱们都这么熟了,叫柳公子也太见外了,你说是吧?” 柳修筠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心中七上八下。 萧俪等了半响,柳修筠这只呆头鹅也没什么反应。 索性朝他伸出了那只没收受伤的手,催促道:“快点啊,我躺的腰都要断了。” 柳修筠见她已经挣扎着要起来了,生怕她将伤口给挣开了。 快步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按回了床上,他拿起旁边的枕头,给萧俪垫到后腰上,方便她倚靠着舒坦些。 手上动作不停,嘴中劝道“先别起来了。” 萧俪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不错眼的瞧着他,眸中聚起一片疑虑“怎么了?” 柳修筠鸦羽般的眸子轻垂,掩住了眼中的尴尬的神色。厨房那光景,他那里说的出口,只得找借口拖延时间。 他将另一只手上的荷包递到萧俪面前,语调闷闷的“这个荷包还是你收着吧。” 说完他才发现,薄荷罐子是和荷包放在一块的,现在都双双递到了萧俪眼前,立刻就后悔了,自己这动作,好似是暗示萧俪给他上药一般。 萧俪不会以为自己想要勾引她吧? 他心里有些打鼓,偷偷那眼神去寻萧俪的脸色。 萧俪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上的小陶罐上, 她将陶罐从柳修筠手上拿了过来,并不理会边上的荷包。 打开盖子,一股清凉的味道钻进了鼻腔,这应该就是大夫给的膏药了。 她毫不在意的说到“那荷包给你了,你拿着就行。” 柳修筠面上别扭“这太贵重了,我怎么能拿呢。” 萧俪浑不在意,已经用手指扣出了罐子里面的膏体,开始凑到眼前研究着 冰冰凉凉的,还是纯草本的,应该是没问题。 她的目光落在柳修筠指腹上,见他手上还握着那个荷包,出声催促道“赶紧收起来,咱俩不必分的那么清。” 这原身欠你的,八辈子也还不完,几颗金瓜子算什么,萧俪在心中腹诽。 柳修筠在她的催促下,慢腾腾的将荷包揣进了怀中,心底升起了一丝甜意。 萧俪见状,满意的笑了,说“来,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擦擦药。” 柳修筠抿了抿唇,掩饰着心底的紧张,听话的将手伸了出去。 萧俪就着手上的药膏,轻轻的帮他涂着。 柳修筠指腹上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他轻轻低着头,像是在看自己手上的红痕,余光落在萧俪的面上。 萧俪涂的认真,像是在呵护一件心爱的珍宝,格外动人心弦。 柳修筠下意识的问出口“萧娘子这么有耐心,以前经常帮人上药吗?” 说完他就后悔了,恨不能咬掉自己这多嘴的舌头。 心中却又升起了一股隐秘的期待。 萧俪动作不改,一边轻轻的揉着,一面回他“我家中有个弟弟,小我五岁,很是调皮,不是伤了这里就是碰了那里,都是我给他擦膏药。” 柳修筠那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药膏沁入肌肤,有一丝刺痛,柳修筠下意识的吸气。 萧俪见状,撅起了嘴给他呼着气。,轻轻的吹着。 柳修筠只能看见萧俪漆黑如墨的发顶。 洁白的贝齿轻咬着红唇,犹豫半响,柳修筠终于壮着胆子,问出了一直压在他心中的那句话 “萧娘子家中还有什么人吗?” “这次您被我连累,受了这么重的伤,家中夫郎长辈,应该担心坏了吧。” 他害怕自己那隐秘的小心思被人瞧出,用尽了力气,面上装出一派镇定平和。 萧俪心下觉出来一些不对味,柳修筠好似在打探她是不是成亲了。 她心中怀疑,探究的目光就投向了柳修筠的面上。 二人一站一坐,柳修筠的手,还被她握在手里。 目光交汇,破天荒的柳修筠没有像之前那样,羞赧的躲开眸子。 小脸也不红了,眼底波澜不惊的,没有一丝慌乱的神色,轻轻的和他对视了一眼。 好像是自己想多了。 萧俪随口答他:“我家中父母早逝,我和弟弟相依为命长大,后来弟弟也成家了,我就一个人忙着工作。”幸好弟弟已经长大成家了,要不然她这个姐姐突然没了,连个宽慰他的人都没有,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柳修筠没料到萧俪出身是这样的,愣了一瞬,总觉得那里不对。 但没有听到萧俪提及家中有夫郎,他心底的一丝窃喜,很快将这份怀疑给冲散了。 现代的事情恍若隔世,萧俪心中堵得慌。 下意识的握了握手,手心传来一阵绵乎乎的触感。 萧俪低头看去,这双手匀称合宜,指节修长,水葱一般的白嫩,指腹柔软的不像话,仿佛没有骨头似得。 就连那两道红痕,白里透红,像水蜜桃一般,都格外的漂亮。 萧俪初来这世界的时候,看着她继父沈昭蒙,娇滴滴的模样还觉得一阵恶汗。 柳修筠虽说面相长得是清俊秀雅,能符合现代人的审美,但本性还是娇滴滴,羞怯怯。 但相处久了,她却不觉得反感,甚至觉得受用。 对,就是受用。 是他的美貌超越了性别? 还是在这具土生土长的身子里,自己喜好会被逐渐同化? 男子像是被这动作吓到了,快速的将手抽了回去,拢回袖中, 24. 第 24 章 《心肝必须是正室(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小寡夫的眼神,直愣愣的盯着他手心的银锭子。 他得了小寡夫这话,心口像是被抓了一下,目光转向他娘,小心翼翼的问“娘,什么跟了萧娘子?” 她娘面上划过一丝心虚,嘴巴张了好几次,愣是没说出话来。 小寡夫瞅了瞅院门,扭头对着赵桂枝柔声笑道“赵娘,咱们上屋里,给三郎好好说” “好,三郎你进来。”他娘说罢,转身进了正屋的卧房。 小寡夫向他招了招手,然后扭着腰跟在他娘身后。 三郎心里惴惴不安。 进屋之后他娘在桌边坐着,小寡夫陪坐在身旁。 他就立在他二人面前。 他娘向着谁,一目了然。 她娘清了清嗓子,语气格外和善“三郎啊,今日也叫你知晓,王叔父今天开始就来咱家,以后就是咱们家的人了,你得改口叫父亲” 这王寡夫的妻主,成婚没两年就淹死了,他没有个一儿半女的,婆家觉得是他克妻,并不管他,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庄子里面就传开了,他娘和他不清不楚的。 这事传了有一阵子了,今日这个消息,他并不意外。 他虽然不喜这个小寡夫的做派,但是他娘的事情,他自知没地位过问, 他娘现在也只是通知他罢了。 胳膊拗不过大腿,他只得乖乖的应了,不情不愿的喊了一声‘爹爹’ 上首的小寡夫欢欢喜喜的应了“我既然进了门,三郎你也不小了,你这终身大事,我这个当爹爹的自然要为你操持。” 他眼中精明的神色太重,三郎悬着的心揪了起来。 小寡夫捂着嘴笑道“缘分这个事情就是奇妙,金龟媳说来就来了” “我看着萧娘子年轻英俊,家中定然是家财万贯,你若是能在她面前伺候,岂不是一辈子享福。” 自己的清白和尊严,被人轻飘飘的作践,饶是一向软性的他,也捏紧了拳头,满眼怒火的看向了始作俑者。 小寡夫被他这样盯着,面子上过不去,扭头就对他娘哀哀切切的道“赵娘,我这也是为他打算啊,你看看,三郎这眼神像是要吃了我似得” “况且,这样打算,他既能得了好去处,多得的赏钱,也能报答赵娘你的养育之恩啊。” 小寡夫这么一哭,他娘立马就将人的手拢到了手中,轻拍着哄着,对他这倔强的模样皱了皱眉头,语气不耐烦“你摆出这么一副倔模样做什么?你爹爹说的是正理。” “我也将你养到15了,如今屋里来了个有钱的奶奶,你不上赶着给自己找个依靠,你等着我给你三陪六送,准备聘礼将你风光嫁出去啊?” “你可死了这条心,我没有那份钱。”赵桂枝说到此处,语气中都有几分狠劲。 这世道,男多女少,门当户对的婚事,男子想要嫁人,妻家给了聘礼,男子家中还需要陪嫁双份。 是以天下间,无论谁家生了男孩,都的叫一声‘赔钱货’ 他娘不疼他,他早就猜测不会给他出嫁妆,但心中却也还有那么一丝期待。 如今梦碎了,但是让他这般下见的去勾引女人,他觉得还不如死了干净。 他下定了决心,砰的一声跪到了青石地上,顾不上膝盖的疼,企图唤醒他娘一丝母子之情,哀切的求道:“娘,那我就不嫁人了,让我在家伺候你一辈子吧。” “哟,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小寡夫捂着嘴‘咯咯咯’的笑了两声,扭头对赵桂枝道“若真留了个老儿子在家,赵娘你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我看三郎,对自个儿的婚事是拿定了主意了,咱们可做不了他的主,还是算了吧。” 她娘被这么一挑拨,眼中瞬间聚起了一团火气,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指着他脑门骂道“我看你是存心给老娘找不痛快,这么好的妻主,你不上赶着,你在这拿什么乔。” “你是长了个金雀雀啊,让你在这挑三拣四” “老娘今天把话撂在这,这个金主你要是攀不上,我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一样的挣钱,你自己看着办。” 她娘面上的狠劲,他知道这话不是作假,一颗心像是被捅的千疮百孔,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小寡夫见状,劝道“好三郎别哭,你现在想不通,以后还得谢谢你娘替你打算。” “家中不是还喂着几只老母鸡吗?你去杀了,炖了鸡汤给那萧娘子端去,你长得又玲珑可爱,又鲜嫩水灵,没准就合了萧娘子的喜好了呢。” “再说,胆子放的大些,女人哪里拒绝的了送上门的啊” 他们二人并身站在他面前,青石板的凉从膝盖渗了进去,却远不及心寒。 他听了这话耳朵烧得慌,不想看他们二人夫唱妇随的模样,将头扭向了一边。 好人家的男儿,哪有去勾女人的。 小寡夫见状,一倔嘴唇,软软的对着赵桂枝问道“赵娘,你说对吧?” “还不快去”他娘的语气能吃人。 这地界他一刻也待不下去,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小寡夫的声音在身后传来“鸡汤炖好了,别忘记给你娘端来一碗。” ------------------------------------- 柳修筠面皮薄,一直不愿意先开口。 萧俪只得一直找话题。 她不敢问柳修筠的过去,又不能谈论自己的过往,寒暄了几句天气和伤情况之后,实在是没什么可聊的了,他俩就这样干巴巴的走着。 像极了过年相亲,头一回见面压马路的小年轻。 那氛围一度很是尴尬。 萧俪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提议道‘要不我给你讲讲故事吧。’ 柳修筠面上划过一丝疑虑的神色,但也没拒绝她,轻声答应了。 萧俪想了想,挑了个陈世美的故事。 这个时代的男子被PUA的太厉害,这种治恋爱脑的故事,对他有好处。 清了清嗓子,就开始了。 她讲的起劲,柳修筠听着更起劲。 每每她觉得口干舌燥,想要缓口气,停顿一下的时候。 那亮晶晶的眸子就朝她望了过来,充满了求知欲。 俩人在外面溜达了半个时辰,萧俪讲的口的干了,柳修筠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但萧俪却察觉到手臂上的一股子凉意。 她低头看了看,确认是柳修筠的指腹上传来的。隔着衣袖,她都能感受到凉。 她伸手摸了摸柳修筠的手,果然凉的跟冰锥子似得。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萧俪超他脸上瞧去,小脸也是白花花的,没有一点暖和气儿。 吃惊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柳修筠缩了缩脖子道“我,我也不知道,好似上回泡了冷水,我就格外怕冷” 萧俪将他的手拢到自己的衣袖中道:“咱们快回去吧。” 柳修筠本来僵硬的手,突然被纳入一个温暖的地界。 指尖贴着女子暖烘烘的手臂,肌肤相贴,耳尖瞬间就红了。 ------------------------------------- 到了晚上的时候,破天荒的,三郎端来了一碗鸡汤。 不过他的眼神飘忽不定,眼中透露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忧愁,显然是有心事的样子。 萧俪看在眼里,但她是女子,不好当面问他。待到人走了,才对柳修筠道“这三郎好像不对劲 25. 第 25 章 《心肝必须是正室(女尊)》全本免费阅读 萧俪听这声音,体内虚无,本来也是勉力忍着,猛然撞见了眼前的这一幕,浑身的血液都冲上去 她脑中那一根弦崩到了极致。 自己这浪荡的模样,被萧俪清楚的看在眼里,柳修筠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哪里还敢看萧俪的反应。 一手捂住滚烫的面庞,一手想要捂住□□。 手指却粘上一团黏腻,湿哒哒的一大片,裤子都被打湿了。 他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般,手抖了起来,哆哆嗦嗦的,想捂又不敢捂。 心中的悲切和羞赧翻江倒海,眼泪也控制不住的往外流。 呜呜咽咽的哭声将萧俪的思绪唤了回来。 她慌忙的将被子重新盖到了柳修筠身上,掩盖了那糟乱的的一幕。 柳修筠顺势整个人都缩到了被子里面,蜷成一个团。 抽抽聂聂个不停。 萧俪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试探的给他找补着“这个……,生理反应,是人之常情,你不必太在意啊。” 被子里的声音只停了一瞬,又哭的更大声了。 萧俪忙道“我保证,这事你知我知,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被子里的人仍然是哭, 萧俪有些着急,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等了许久,那哭声越发的悲切。 她隔着被子,用手指轻轻的戳了戳柳修筠,试探的问道“你要不先出来透透气,别把自己憋死了。” 良久,柳修筠终于有了反应,声音中透出了一丝决绝“我这个样子,还活着做什么,不如死了干净。” “你千万不要这样想,这是人之常情,你平日里看的那些书,把正常的生理反应打上荡夫羞耻的标签,都是女人用来控制你们男人的手段而已。” 这话可谓闻所未闻,甚至是离经叛道,柳修筠愣住了,内心觉有几分道理,可这话从一个女人嘴里说出来,让人觉得不可置信。 萧俪向来面和心软,她瞧见了他这模样,肯定是心中鄙夷,但嘴上还是给他留着情面,心中悲切又起,声音哽咽,“你嘴上哄我罢了,心里定是瞧不上我这样的” 萧俪急切的声音隔着被子传进了他耳中“怎么能是哄你呢,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这话苍白无力。 柳修筠只觉得万念俱灰,“反正我是活不成了,明天找个井投了,一了百了,也不用再污了你的眼。” 外面半响没了声音,柳修筠心中凄苦,看吧,她真的默许了。 突然,头上的被子被掀开,烛光照到了他脸上,柳修筠只觉得自己这下-贱不堪的模样,又要被萧俪看见了。 “啊……你别看我,别看我”他又急又怕,双手把胸前的被子往头上罩,只想藏起来。 她不敢去看萧俪的神色,他怕极了从那眸子中看到厌恶的神情。 他就该烂死在那阴暗逼仄的船底,都不必像现在这样,被萧俪瞧见这下-贱不堪的一幕要强得多。 萧俪却倾身过来,阴影向他逼近,柳修筠双脚蹬着床板往里面缩,一只有力的手桎梏住了他的肩膀。 “柳修筠” 女子冷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被迫对上了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那眼中有怒意。 柳修筠从没见过萧俪这模样,她生气了,她嫌烦了,不想哄我了,所以,他们之间彻底完了。 柳修筠眼角渗出了泪,认命的等着萧俪的审判。 “我,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你” 女子一字一顿,眸中是真诚坦荡。 萧俪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他肩头,他们离得那样近,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声,四目相汇, 柳修筠那一颗心又升起了一丝隐秘的希望,他卑劣的想要抓住这一根浮木。 他扬起一张满目泪痕的脸,语气哀切可怜,引诱的问:“可是我名节都毁了,没人会要我了。” “我要”女子的回答不假思索。 “你以后要是找不到妻主,我就养你一辈子。” 柳修筠的心停跳了一瞬,这话是他想要得到的答案,可又有些别扭。 原本枯井一般的眸子沾染了生机,他自己没有察觉到,萧俪却看在眼里。 上首的女子轻轻呼了一口气,面上一派如释重负的模样,然后收手放开了他。 柳修筠肩膀一轻,心也空了一下。 他反复咀嚼着萧俪刚刚的那两句话,一颗心像是被人用游丝一线牵着,那人紧一紧他就欢喜的要命,松一松就会万劫不复 半点由不得自己。 ------------------------------------- 柳絮一行人租了马匹,一路往东,搜寻着萧俪的踪影,也来到了饮马庄子。 “这个庄子要仔细些,大小姐受了伤,柳公子又是一个弱质男流,他们走不了太远,极有可能在这个庄子里面。” 柳絮吁停了身下的马儿,对着身后的几人吩咐。 他们这一行女子,都骑着高头大马,引得附近的几家人都打开了院门。 门口都站着男子,见了他们都柔柔的招呼着“各位娘子,可要进来饮马休整一番吗?” 这行为奇怪的紧,她们并未理会,打马继续前行 可家家户户开门的都是年轻男子,杨絮皱起了眉头,她扯着马儿的缰绳,往柳絮那边靠,低声道:“姐姐,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啊。” 柳絮眸中也是一片疑虑,心下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他们又走了半响,终于看到一个女人在门口劈柴,她们打马问到:“这位娘子,这几日可有见到,一个受伤的年轻女子和漂浪的男子,来这庄子上?” 那女人愣了一瞬,想说不知道,但又舍不得错过这么大一笔生意:“贵人不妨先进来坐坐,我对咱这庄子熟悉的紧,东边这几家这两日我都有去串门,并没有娘子要找的人” “还剩几家这几日没打交道,我知道近路,替娘子问一问就成,必然比娘子们这样乱窜要快的多。” 柳絮点了点头,道“那就劳烦娘子跑一趟,定然要付娘子脚程费。” 那女人高兴的笑了,迎着她们进院子。 她们一行人刚进去,就撞见从里屋出来的男子,三十来岁的模样。 见了他们这一行人,眼中慌乱无比,他三步并做两步,拉住要出门的女人,压低了声音,悲切的恳求着:“妻主,我不成了,我,我这几日病了,让我歇歇吧。” 那女子低声咒骂了几句,甩开了男子的手。 朝着她们赔了个笑 26. 第 26 章 柳修筠因着眼睛肿了的缘故,羞于见人,一上午没出这屋子,萧俪也就在房中陪了他一上午。 杨絮带着几个人去卖轿子。 柳絮留在院里,闲来无事,和赵桂枝攀谈了起来。 一上午的时间,赵桂枝家中的情况,就被她摸的差不多了。 今早上开门的是她刚讨来的夫郎,家中还有个15岁的儿子,萧俪和柳修筠这几日的膳食药饮,都是他儿子三郎给操持的。 柳絮给了她一锭银子,赵桂枝欢欢喜喜的收了,面上笑开了花,嘴上一个劲的道谢。 正午十分,一切就收拾妥当了。 赵桂枝见状,去东边偏房,推搡了个小郎出来,柳絮瞧着应该就是三郎了。 她皱了皱没,不知这一家子打的什么谱,心下有了几分防备,使了个眼色让手下的人注意些。 杨絮瞅了瞅萧俪紧闭的房门,问边上的柳絮“待会谁去扶小姐啊?” “呆子”柳絮无语的瞥了她一眼 “柳公子在边上伺候着,那里用咱们操心这些事。” “你是不是傻啊?” 杨絮尬笑了两声。 柳絮没理她,在萧俪门外禀报了一声,可以出发了。 不久,柳修筠就扶着萧俪出来了。 柳絮的余光落在柳修筠眼睛上,还是有几分浮肿,但比起今早上,已经好了太多。 因着萧俪肩头有伤,二人走的慢,等二人来到轿子前,柳絮示意手下的人压下轿撵。 萧俪却顿住了,她扫眼环视了一圈,赵桂枝一家人站在一处,殷切的看着她,遇上她的目光,脸上都扯出了激动的笑脸。 唯有三郎低着个小脑袋。 萧俪扬声道“三郎,你过来。” 三郎愣愣的抬起了头,她娘在边上迫不及待的推了一把。 他脚下趔趄,被迫往萧俪那边走着。 萧俪见他还是像昨夜一般,六神无主,心中似有什么心事。 原本是打算让柳修筠今天关心一下他,没成想昨夜出了那变故,柳修筠眼睛肿了,出不了门。 这事情也就搁置了。 但一想到他这几日的细心照顾,萧俪还是有些不放心。 她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孔,对他道“去把你柳哥哥的衣裳拿来一下。” 三郎低低的应了,萧俪却能捕捉到了他眸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三郎将衣裳取下来,抱在怀中,立到了萧俪二人面前。 他身量小,足足比萧俪矮了一个头,此时他又低着头,萧俪只能看见他的发顶。 想来农户人家的孩子,吃食不是那么周全,三郎的发丝枯黄,不似柳修筠那般乌压压的一片,水光滑溜像缎子一般。 萧俪心下有些同情,对他温和的道:“这两日多谢你的照顾,你柳哥哥给你备了一份谢礼物。” 面前的人愣愣的扬起了脸。 萧俪扭头对身侧的柳修筠道“你从荷包里面拿一锭银子给三郎。” 柳修筠将银子拿了出来,三郎红着小脸,犹豫着没伸手。 远处的赵桂枝,扯着一张谄媚的笑脸,凑了过来。 她倒是想伸手来接。 萧俪瞧出来,凛冽的目光扫了过去。 赵桂枝咽了口唾沫,不敢有动作了,干巴巴的赔笑着。 萧俪软了眸光,已到了三郎面上,鼓励他收下。 三郎呆站在那,赵桂枝看着柳修筠手上的银锭子,面露急色。 猛然用脚踹到了他小腿上,语气中有几分压抑的狠劲“你还不谢谢贵人奶奶,忘了我昨天怎么给你说的?” 萧俪眸中陡然聚起怒气,周边的侍卫得了主子的眼色,紧了紧手中的刀剑。赵桂枝吓的两股战战,再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三郎跪在地上,扬起脸,眼中已有泪痕。 他愣愣的看着萧俪,眸中的神色屈辱,又带着一分希冀,他将柳修筠的袍子捧了起来,奉到了萧俪面前,几次张口,语气断断续续的:“萧娘子,我……” 他难以启齿,接过话茬,在边上补充道“萧娘子一表人才,我家三郎仰慕的紧,想跟在娘子身边伺候,您要是不嫌弃,就把他收在身边,有没有名分的都不打紧。” 一院子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跪在地上的三郎面红如血。 萧俪臂上一紧,是柳修筠扶着他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几分力气。 萧俪朝他看去,他面上已经白了。 这是不高兴了。 萧俪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轻松,转头对赵桂枝道“瞧瞧,这醋坛子都打翻了。” “此事作罢。”萧俪一言,轻飘飘的将此事定了论。 本来还直挺挺跪在地上的三郎,委顿到了地上。 萧俪眸中划过一丝不忍。 但她们本就是萍水相逢,他这几日尽心照顾,她给了银钱道了谢,已是两清了,没得将人收在身边的道理。 萧俪叹了口气。 把柳修筠手上的荷包拿了过来,从里面拿出了一粒金瓜子,这够寻常人家过一辈子了。 她递到柳修筠手上,示意他拿给三郎。 柳修筠躬身将三郎手中的衣裳取了过来,然后将金瓜子放在他掌心,语气平淡: “拿着这个当你的聘礼吧,去找个好人家嫁了。” 三郎得了金瓜子,面上却并没有太多高兴的神色,他轻垂了眸子,掩住了眸中落寞。 柳修筠看在眼里,这神色他太熟悉了,自己患得患失看向萧俪的时候,就是这般模样。 萧俪这幅样貌气度,走到那里,都能惹了男子芳心暗许。 他狠了狠心,扭头催促萧俪“咱们走吧” 马车缓缓行驶着,窗外景色一帧帧退去。 萧俪见柳修筠还是一派不高兴的模样,笑着问他“怎么,吃醋啦?” 柳修筠没料到萧俪问的这样直接,心事被猜中,耳尖立马就红了,眸中有几分慌乱“哪有,我才没有。” 面前的女人眯起一双眼睛,月牙一般,盛满了笑意“哎呀,柳柳说没有,那我就当没有吧。” 女人笑的有几分玩味,柳修筠耳尖的红晕直接染到了脖颈,他张了张口,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只能任由眼前的女子调笑。 ------------------------------------- 到了书院山脚下,已是两天后了。 柳修筠下了轿子,远远的就看见了他爹爹在路边候着他了。 他激动的叫了一声爹爹,风一般的跑了过去,爹爹眼中含泪,惹得他也红了眼眶。 柳修筠打量着爹爹,见他行动如常,面色红润,就知道他没有大碍了。 他的爹爹在这一世,可以好好活着。 他柳修筠,能像一个人一样,有尊严的活着。 都得感谢萧俪,那个把他从地狱里面拉出来的女人。 他扭身朝着身后望去,萧俪还在轿子上面,揭开了轿帘,正望着她们。 他擦了擦眼角的泪,对爹爹交代了一下,就返身回去,将萧俪扶下了轿子。 他知道,现下他们二人举止亲密,落在爹爹眼中,定是要责备他不守规矩。 心中忐忑,眼角的余光偷偷去寻爹爹的脸色,果然气恼一片。 柳修筠不敢对上爹爹那焦急的目光。 身侧的萧俪叫了一声伯父,他爹爹张口半响,才应了声。 最尴尬的是柳修筠。 一边是他从小看着他长大的爹爹,一面是没有给过他任何名分的女人。 他像是在偷会情娘,被爹爹逮住了一般。 这样的氛围下,他只得硬着头皮,将萧俪扶进了院中。 院中铺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青石板,房间的木头上也雕了花,陈设崭新,比三郎家的院子好太多。。 柳絮引着他们进了正屋。 雕花镂空的房门合上,隔绝了院中人异样的目光,柳修筠才觉的稍稍自在些。 这屋子很大,外间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书案,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和各类书籍。 里侧立着一架乌木的屏风,透过缝隙,能瞧见里间放了一间床榻。 整个屋子摆放的陈设都很雅致,看着赏心悦目。 柳絮向萧俪解释:“咱们现在在嵩阳书院的山脚下,许多来嵩阳求学的学子,家中宽裕些的,不愿意去挤学院的大通铺,都会在山下租一个小院子,这样既方便读书,又住的舒心。” “属下想着小姐身边带的人多,就先租了下来。” 萧俪点了点头 柳絮办事一向是周到的。 她赞许道:“还是你安排的妥当,就这样吧。” “是,那小姐先歇着,我先下去了。” “嗯,去吧。” 和门声落入二人耳中,萧俪拍了拍柳修筠的手“你扶我去床上躺会,坐了两天轿子,腰都要断了。” “好” 柳修筠已经习惯了萧俪偶尔拍拍他的手。 他伺候着萧俪上了床,站在床前,准备同前几日一般守着她午睡。 萧俪都准备闭眼了,余光扫到床边的柳修筠,等了半响,床边的人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开口吩咐道,“你别在这守着了,去陪陪你爹爹吧,许久未见,他该担心你了。” 柳修筠愣住了,忍不住在心中唾弃自己,一门心思都在萧俪身上。 还得她提醒,才知道去看爹爹。 面上有些窘迫,低低的应了,快速转身出去。 爹爹在院中来回踱步,见他出来,立刻就迎了上来。 语气着急又带着责备“怎么进去了那么久啊?” 柳修筠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不知该怎么答话。 柳父见儿子这不成器的模样,想要训斥几句,可院子里还有杨絮和柳絮几个女子,他也不好发作。 瞪了儿子一眼,将他拉进了房中。 二人进了屋,柳父先是打量了儿子一番,见他周身并无不妥,才拉着他坐下。 直接主题的问他:“你是不是喜欢上了那个萧娘子了?” 柳修筠被看穿了心事,尤其是在自家爹爹面前,心中又羞又怕,更不敢抬头了。 柳父见儿子这模样,哪有不明白。 不过这不是最紧要的,他牵过儿子的手,盯着他的面皮,问“那,那个萧娘子对你是什么态度?有没有说过要给你一个什么名分?” 这个萧俪没说过 柳修筠愣愣的抬起了头“她……” 张了半天口,没有下文,泄气道:“我不知道” “哎……”柳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摇了摇头,最后问他“那这几日,你们是怎么过的,可有同床共枕?” 柳修筠被问到了,他想扭过脸去。 肩膀却被他爹爹摁住了,“我的儿,都这时候了,别害羞了,给爹爹说实话,你身子还是清白的吗?” 发生了那档子事情,应该不算清白了吧。 在船上初见的时候,赤身露体的被喂了药,在三郎家听着小寡夫的墙角泄了身子。 都被萧俪看的清清楚楚。 柳修筠的小脸白了,这事他怎么能向父亲说出口呢,只得胡乱的点了点头。 柳父见状,心稍微回落了几分。 郑重的嘱咐他“我看萧娘子对你是有几分情谊的,这么长时间没有碰你,对你也是礼遇,你既然打算跟着她,为父也同意。” “如今万万要矜持些,正经让他给你个名分,才能同房,否则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知道了吗?” 27. 第 27 章 赵怜儿手上提了一筐萝卜,打算晚上熬萝卜粥。 刚一进院子,就瞅见院中椅子上晒太阳的柳絮,他眸中一亮,心道是萧俪和柳修筠回来了。 他上前给柳絮见了个礼,低声询问“柳娘子,是萧娘子和公子回来了吗?” 柳絮起身,很客气的点了点头“是,只是此时小姐睡下了,柳公子现下正在他父亲房中。” 这赵怜儿虽然不像柳公子那样受宠,又是那样的出身,十有八九是不会带回府里,但再怎么都是小姐身边的男人,眼下该给的礼遇还是要给。 毕竟,这男人吹起枕头风,不是一般的有效,她不想惹出些不必要的是非。 男子面上露出几分喜色,道“那我去看看” 柳絮点点头。 赵怜儿将篮子放在院子里,敲了敲柳父的房门。 开门的是柳修筠,赵怜儿见了熟悉的面孔,心下欢喜,高兴的道“柳公子,你安全回来太好了,这几日我听说萧娘子受了伤,和你一块没了踪影,把我担心坏了。” 柳修筠听了这关切的话语,心中一暖。 他笑着答道“没事了,萧娘子的伤也没有大碍,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进来坐吧”柳修筠邀请着。 赵怜儿摆摆手道“不了哥哥,我去隔壁讨了几个萝卜,正好你和萧娘子回来了,我去做点萝卜粥,晚膳好用。” “那我帮你吧” “好呀”他做饭属实是没有水平,这几日都是勉强糊弄着,柳修筠要是愿意帮忙,那再好不过了。 两人挽了袖子各自忙活。 赵怜儿洗了一盅米,准备放进锅中。 柳修筠见状,忙拉住他的手臂“诶,水还没开啊,米不能放这么早,否则就不糯了。” 赵怜儿面上有几分尴尬“我……我不大懂这个。” 柳修筠笑笑道:“没关系,你来给我打下手吧,我来弄。” 赵怜儿烧着火,见柳修筠气定神闲的将萝卜切成细丝,又活了面,将调好的萝卜丝包成馅饼。 锅中热油,馅饼下锅。 刺啦一声,饼皮周围就开始咕哝着泡泡 用筷子翻炸几下,两面金黄柔软的馅饼就出锅了。 “尝尝,味道怎么样?”柳修筠擦了擦手,示意赵怜儿。 赵怜儿小心翼翼的捏起热乎乎的馅饼,轻轻分成两半,一半递给柳修筠。 “真好吃啊”赵怜儿语气中除了赞美,还有一丝羡慕。 只有像柳公子这样的大家闺秀,才会学这些,嫁到妻家后为人正夫,操持家务。 他长得又那么好看,萧娘子宁愿自己受伤,都要把他圈在身边,以后如果他能生个女儿,应该能给他个正经名分吧。 不像他,除了在那档子事情上有些本事,其余的一概不会,只是个玩物的命。 手中的馅饼很烫,赵怜儿低头轻轻吹着,没让柳修筠察觉到他面上的失落。 萧俪对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兴趣,之前留下他也只是为了救出柳公子,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弄完了,还会留下他嘛? 这些念头,一直压在他心中,现下萧俪回来了,他更是慌的厉害。 柳修筠尝了一口,也很满意,并没注意到赵怜儿眼中的情绪。 ------------------------------------- 萧俪这一觉,睡到了太阳西沉才醒。 瞧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分不清是清晨还是傍晚,一股孤寂的感觉涌上心头。 肩膀上的伤口有些痒,应该是在长新肉,是好现象。 萧俪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轻轻动了动受伤那边的手臂,还是会牵扯到伤口,但是已经能小幅度的扭动了,比前两天好多了。 她起身下床,转过屏风,却看见书案前,趴着一个人,屋子里光线暗,瞧不慎清楚。 她心中却隐约觉得,肯定是柳修筠。 她轻手轻脚的靠过去,还是惊醒了书案前的男子 他缓缓抬起头来,瞅见萧俪,眸中放出了溢彩“萧娘子,你醒了。” 果然是他。 萧俪板了板脸,语气嗔怪“趴在这睡做什么?你这身子本来就弱,大冬天的容易着凉” “我下次不敢了”那声音怯懦。 屋内影影绰绰,她看不慎清楚柳修筠面上的神色,但不难猜出,一定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小鹿一般的眼睛有些害怕,耳尖却又泛起薄红。 她发现,对付柳修筠,好声好气的和他说,他还会扭捏着不依。但凡板了脸,冷了声,他就乖的跟兔子一样。 原来这里的男子,也喜欢冷面霸总这一套。 电视剧诚不欺我。 萧俪的恶趣味得到满足,便不再逗他,柔声道“好了,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嗯,知道了” 真乖啊,真让人想要忍不住的欺负。 “萧娘子你饿了吗?我煮了粥,你用一点吧。”柳修筠询问 萧俪腹下确实有些饿了,答了道“好” 柳修筠出去了,萧俪在屋内转了一圈,趁着太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在窗边找到了火折子,将房中的蜡烛一一点燃。 点完最后一根蜡烛,柳修筠推门而入了。 萧俪朝他看了过去,没曾想他身后跟着一个熟悉的面孔,赵怜儿。 萧俪这才想起来,当时让杨絮派人将他和刘父一起送到了这里,他确实该在这, 只是这几日,她都快忘了还有他这一号人了。 赵怜儿进屋之后,一直拿眼偷瞧着萧俪的脸色。 她看到柳修筠的时候,眸中带着笑意,猛然发现身后的他,目光中闪过一丝错愕,接着就是平淡无波。 这些年他伺候了形形色色的人,最会察言观色,萧俪这反应,显然是对他没什么意趣。 赵怜儿心中越发的慌乱了。 放下了手中的馅饼,局促不安的立在一边。 他能感觉到,萧俪朝他看了一眼。 “你先出去吧”这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定然是说给他听的。 他害怕萧俪明日会直接吩咐手底下的人将他赶走,他咬了咬牙。 眼下说不定是最后的机会了。 上前一步,跪倒了萧俪脚边,攀着她的裙摆,哭求道“萧娘子” “我……我之前的主子不要我了,我无父无母,身上也没有半点银钱。” “我自知自己身份低贱,没有资格伺候娘子,但我实在无处可去了” “求娘子给我个容身之处吧,哪怕是当个粗使的小厮,赏我一口饭吃,我就感激不尽了。” 肩头的伤口麻痒,被人扯着裙摆,衣裳压到了伤口,有一瞬间的刺痛。 萧俪心中升起了一丝烦闷。 她扯了扯自己的裙子,示意他松手,谁料地上的人拽的更紧了。 赵怜儿见萧俪皱了眉头,心下怕的更厉害了,语气可怜的去求边上的柳修筠“柳公子,求求你了,帮我给萧娘子说说情吧。” 萧俪看了一眼边上杵着的柳修筠,小脸有些白。 叹了口气,道“以后你就跟在柳公子,做个小厮,正好柳公子现在身边没人伺候。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二人同时向她看来,萧俪和柳修筠对视了一下,对跪在地上的赵怜儿摆了摆手“出去吧。” 萧俪揉了揉肩头的伤口,移步坐到桌前,看着桌上的馅饼和清粥,有了几分食欲。 招呼柳修筠道“柳柳,过来一起吃。” 柳修筠坐了过来。 萧俪随手拿起一个馅饼,咬了一口,萝卜丝汁水足,面皮柔软, “好吃啊,这是你做的?” 柳修筠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吃的开心的模样,心里升起了一顿满足感。 “嗯” 萧俪一连吃了五个馅饼,喝了一海碗的萝卜粥,才满足的放了碗。 自己做的饭,被吃完了,柳修筠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吃饱喝足的萧俪,大刺刺的往椅子上一靠,柳修筠自然而然的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所有的碗筷归拢到案盘之中,下一步就是将他们端去厨房,柳修筠却愣住了。 以前在船上的时候,收了碗筷递给门口的侍儿,接着就关门进屋睡觉。 在三郎家是第二日三郎再来收拾,也就睡下了。 总之以前都是吃了晚膳,他也没有别出可去,二人自然而然的就同床共枕。 现在自己如果将碗筷端去厨房,再孤身进来,会不会太不规矩了? 况且爹爹住在隔壁,按理说他应该和爹爹一起住才对。 但是萧俪现在伤口还没好,夜里没人照顾也不妥。 他僵住了身子,抬眼瞅了瞅萧俪,她正抽了一本案上的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 像是察觉到他半天没有动作,将目光从书上移走,落在了他面上,无声的在问‘怎么了?’ 柳修筠张口也不是,不张口也不是。 犹豫了半响,随便扯了个理由“我去拿一个暖壶来,放在屋子了吧,免得你夜里想要喝水,受伤了去厨房不方便。” “嗯”萧俪淡淡的应了,目光有移回了书上。 柳修筠心里泄了一口气,端着盘子出去了。 在厨房遇上了等着的赵怜儿,他蹲坐在灶边的矮凳上。 见他立刻迎了上来,接过他手上的案盘“公子,我来洗就行,您快去伺候萧娘子歇下吧。” 在所有人眼里,他已经失身给萧俪了,脑子里面又想起爹爹告诫他的话。 ‘如今万万要矜持些,正经让他给你个名分,才能同房,否则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柳修筠捏了捏发白的指节,语气染上了几分僵硬“我来给萧娘子拿一个暖壶。” 赵怜儿麻利的递给他。 柳修筠拿着暖壶,在萧俪门外站了良久,心下才拿定了注意,应该听爹爹的话。 一会就说,让她的侍女柳絮来守夜吧。 他想好了说辞,才推门而入。 萧俪此时已端坐在案前了,她执着笔,在纸上写画着。 平日里的萧俪,身上带着一股清贵之气,总是让人自惭形秽。 今夜烛光映在她面上,弱化了面部的线条,衬得她整个人温润如玉,让人觉得并没有那般的高不可攀。 他将暖壶放下。 萧俪朝她了他一眼,又继续练字了 今夜的萧俪好像对他格外冷淡,柳修筠心中有些慌乱。 他站在那,刚刚在心里计较好了的话,半天说不出口。 等的萧俪又朝他看了两眼, 他见萧俪停了笔,目光终于落到了他身上,鼓起勇气准备开口。 萧俪却先一步的说到“你困了就先上床睡,我练一会字就来。” 28. [锁] [此章节已锁] 原身本就不学无术,一手字也写的歪歪扭扭,萧俪以前没用过毛笔,都是初学者的水平,模仿起来就不是那么困难了。 大约练了半个时辰,萧俪才收了笔。垂眼看着纸上的字,和记忆中原身的字像了个三四分, 握笔久了手有些僵硬,今日就不练了。 她抓握着活动了几下手指,慢慢往里间走着。 隔在屋子中央的屏风落入眼帘,才猛然惊醒,现下已经不是在三郎那个院子里了。 如今到了嵩阳书院,柳修筠的父亲住在隔壁。 她明白过来这一节,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下意识的染柳修筠先睡,是极大的不妥。 她在屏风处驻足,透过镂空格子往内侧瞧了一眼,柳修筠都已经躺下了。 这也太听话了,他不是一向在意名节吗? 此时再叫他走,好像也不合适。 萧俪踌躇了半响,心中已经隐约已经察觉到,柳修筠对自己的心意。 她转过屏风,目光落在床榻上。 一如从前一样,柳修筠躺在里侧,边上空出了一大块身位给她。 萧俪立在床前,犹豫了半响,床上的人合着眸子,像是已经熟睡了的模样。 她脱了鞋子和外袍,躺了进去。 身侧的人呼吸明显加快了一瞬。萧俪偏头望去,他的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却轻颤了一瞬。 是在装睡啊。 萧俪不由的觉得有几分好笑。 心下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她轻轻的伸出了手,去摸他那光洁的脸颊。 柳修筠的脸看上去就很小,真正上了手,才发现,比目测的要更小。 萧俪看了看自己的手,才反应过来,是这一世,自己的手掌变大了,所以才显的柳修筠的脸更小了。 她的手抚上他脸庞的那一刻,他的面皮瞬间就红了。 萧俪心下一乐,这反应果然不出她意料。 柳修筠格外害羞,任何一点动作,都能让他红了脸庞。 手下的触感软乎乎的,本打算浅尝辄止,逗一逗他就算了,但那缎子一般的触感,勾的人撒不开手。 只想再用些劲,好让那软乎乎的肉,都裹挟再自己掌中,充盈整个手心。 不知不觉就摸到了一个更加柔软的地界,男子那两片唇肉,软的不像话。 那夜,柳修筠就是用这张嘴,一次又一次,给她将肩头的毒血给吸尽了。 可惜当时她伤口有些麻木,未能完全感受到他唇肉的柔软。 萧俪拇指的指腹,不自觉的就撵了上去。 这样软的唇,无论是嘬到人那一块肉,都能让人将心都化了吧。 指腹来来回回的撵了好几次,都舍不得放开。错眼却瞅见,原本只是脸红的柳修筠,现在脖颈都红了。 那糜红的血色一路延伸进了衣襟之中,嫩黄的亵衣,将她的视线隔绝。 胸膛起起伏伏,引得领口微微开合,偶尔能瞥见一丝里面的春光。 萧俪无声的咽了咽唾沫,她脑子里仿佛有一隔念头,在教唆她,将手伸进去。 里面那一大片肌肤的触感,肯定会比面上更好。 脑子里这样想,手已经移到了柳修筠的胸前,身下的人身子颤了一下,萧俪像是被烫到一般,撤回了手。 理智回笼。 她将柳修筠胸口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转身强迫着自己睡去。 她白天睡过午觉,所以第二天醒的很早,低头看去,柳修筠不知什么时候滚进了她怀里。 她望了望外面的天,蒙蒙亮的样子。 昨晚自己对柳修筠的行为可以算的上是调戏了。 萧俪心里乱的很,她已经明显能感受到,柳修筠是爱上他了,她对柳修筠也有那么一丝喜欢。 可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柳修筠现在还被蒙在鼓里,若有一天,东窗事发。 柳修筠会疯掉吧。 萧俪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知是该继续这样蒙混下去,还是立刻和他说清楚。 怀里的柳修筠睡得沉,眉目舒展,嘴角带着笑意,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 柳修筠醒来的时候,身边早已没了萧俪的身影,心中有些失落。 脑子里浮现了昨夜的情形,粗粝的指腹重重的撵在唇上,他眼睛闭上了,周身的触感就被无限放大,这次的反应比那此萧俪给他擦去唇角的血迹,还要大得多。 柳修筠甩了甩头 下腹传来一阵胀痛,他隔着被子压了压,有些疼。 柳修筠狠了狠心,手上使了几分力气,摁死了。 赵怜儿端着水盆进来的时候,柳修筠已经收拾妥当,穿好衣裳了,枯坐在书案前。 赵怜儿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案上,道“公子过来洗把脸吧。” 柳修筠过来了,修长的手在水中滑了一圈。 赵怜儿问“水温可还合适吗?” 柳修筠点点头,将帕子浸湿,慢慢擦着脸。 赵怜儿目光落到柳修筠面上,他面上的容光暗淡了几分,不像昨天那般透亮了。 难不成昨夜没睡好吗? 柳修筠心里装着事,没有注意到赵怜儿严重探究的神色。 昨天他父亲刚叮嘱他,要矜持些,晚上他就跑到萧俪的房中睡下了,不知爹得会怎样生气呢。 柳修筠烦闷的用帕子搓揉着自己的脸,要是能掘地三尺躲起来就好了。 “公子轻一点,别把脸揉破了”赵怜儿小声劝道 “萧娘子去哪了,你知道吗?”柳修筠将帕子从脸上拿开,闷闷的问。 “听柳絮说,娘子今日准备去书院看看呢。” 赵怜儿道 “哦” 柳修筠将自己收拾妥当,心下给自己打气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去了爹爹房里。 柳修筠推开门,放眼在屋子里搜寻了一圈,才发现爹爹和衣枯坐在床头。 面容枯槁,眼下淤青,心中大惊,三步并作两步,奔向床边道“爹爹,你面色怎么这样难看?是那里不舒服吗?” 那一双浑浊的眼珠转了过来,眸中一派失望的神色,语气落寞“我等了你一夜,你终究是没听我的话啊。” 柳修筠面上一白,双手不自觉的攥紧了。 在父亲痛心疾首的目光下,缓缓跪了下去。 “爹爹,是孩儿没听您的话” 柳父的语气恨铁不成钢“我的儿啊,你糊涂啊。” “你知不知道,只有那等子通房贱侍,或者养在外面的,才会无媒苟合。” “你为了一响贪欢,或是迎合那女人的喜好,就这般作践自己,她现下是得了趣,以后若是腻了,就会觉得你不知羞耻,行为放荡。” “怎么还会再敬重你呢?” 这些话,像锥子一样,刺进了柳修筠的肺腑。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呢,可他不光管不住自己的身子,还管不住自己的心。 昨夜萧俪随口吩咐,他跟着了魔一般,乖乖听话了。 他也痛恨自己,上辈子身不由己,被人人糟践。 这辈子萧俪从来没强迫过他,他还是一碰就叫,一吩咐就躺倒床上去了。 是不是他天生就是一个下溅坯子。 泪水夺眶而出,身前的青石地砖上,很快就聚起了一摊泪渍。 “爹爹,孩儿不孝,让您伤心了”这些话虽然难听,但也是实打实的实话。 柳修筠望着父亲那枯槁的面容,心中不是滋味。 柳父见儿子哭的厉害,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说的太过伤人。 他摆了摆手“随你吧,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父子两人不欢而散,柳修筠心里越发的凄苦了。<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 晚间的时候,柳修筠在房中等到了月亮的升起来了,萧俪也没回来,心下有些失落,自己草草睡了。 第二天,第三天依旧如此。 直到第四天的时候,夜深人静,柳修筠还是没能等到萧俪。失望的将目光从屏风上移开,准备闭眼睡去。 外面却传来了吱呀的推门声,柳修筠心下一喜。 待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又有些慌乱了,现下已经是半夜了,他还没睡的话,是不是就会被发现,自己是在刻意等着她。 人转过屏风的那一刻,他紧紧地和上了眸子。 悉悉索索的脱衣声,紧接着就是身侧的床轻轻陷了下去。 柳修筠闭着眼睛,心中忐忑的等了许久,身侧都没什么动静,他心中失落了一瞬,就在他以为萧俪已经睡了,腰肢上却搭过来一个手臂。 柳修筠心跳如擂鼓,心中却有一丝甜蜜。 不消片刻,那手臂就收了收,他整个身子都被女人往怀中带了带,自己的臀肉贴上了女子的腰腹。 女人星夜前来,身上萦绕这一股寒气,柳修筠一直躺在被子里,暖洋洋的。 暖和臀肉猛然间挨上了冷气,颤了一下。 柳修筠心中紧张,他生怕自己发出什么羞臊人的声响,贝齿轻咬着下唇。 女子粗粝的手在她腰间游移了片刻,扣住他最为纤细的部位,便再没了动作。 他强忍着体内的躁动,边听更鼓,直到凌晨才睡去。 醒来的时候萧俪自然也不在了。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萧俪半夜回来,清晨走。 他只得在每一个清晨,忍者疼,压下那不争气的东西。 今日清晨,赵怜儿仍然端了水,来伺候他梳洗。 趁着他梳洗的时候,赵怜儿去整理他的床铺。 这次他整理完,并没有像往常一般离开,而是来到他面前,瞅着他的脸。 他看了许久,柳修筠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的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赵怜儿欲言又止,“公子,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你直说就行。”自打那夜萧俪把赵怜儿指给他做小厮,赵怜儿第二日就干起了活,伺候他细心周到。 白天闲来无事的时候,他们还会窝在一块绣帕子,一来二去的也熟络了几分。 “公子这几日面色枯黄,嘴角也起了泡,是不是和萧娘子同房,却没有释放憋的啊?”赵怜儿问的直白。 柳修筠自认为最隐秘的事情,被人窥见,面皮瞬间就红了。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赵怜儿“你……你怎么知道的?” 赵怜儿轻笑道“我天天早晨替你收拾床铺,床上都是干干净净的,该有的痕迹一丝也无,但是萧娘子这几日夜里都回来了,所以有此猜想.” “你的面色一天比一天差” 赵怜儿见柳修筠目光越发的羞赧,忍不住劝道“公子别嫌弃我多嘴,若是憋的厉害了,怕是会有不举的可能啊” 赵怜儿悠悠的朝他腹下扫了一眼,“那就麻烦了” 谪仙一般的小公子,面皮薄,软不下身段。 给人当正君倒是没问题,端庄持重,操持内外。 只要诞下了嫡女,再给妻主抬几个温柔可意的偏房,人人赞一句贤惠得体,也就能在妻家安稳的过一辈子了。 可现下是给人做小,要是还是端出那一副冷冰冰,木呆呆模样,就是长了一张神仙哥儿的脸,也会失宠啊。 面前的小公子听到这话,若有所思,面上有几分迷茫“那……,那怎么办?” 赵怜儿在心中感叹,终于开窍了。 “我在船上的时候,曾经向大夫讨过一瓶药丸” 赵怜儿压低了声音“能使男子更持久,我一会拿来,给你放在床头。”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马蹄声?已至院内, 柳修筠慌忙的?起身,准备出去迎萧俪,刚走到?门口, 却顿住了了脚,低头检查起自己周身的?衣裳。 赵怜儿见他衣领袖口的?都瞧了了一遍,又抬手去摸额间的?碎发, 碰到?有一缕发丝松垂了下来。 小公子眼?中?, 明显就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转身就要去寻镜子整理。 赵怜儿心?中?叹了一口气,上前两步,拦下回身的?柳修筠,轻声?道“我帮您弄把。” 小公子的?新衣裳, 是正头夫君的?款式, 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 他是把自个当萧娘子的?正君了。 明明这样溜着一缕头发,更显得温婉多情, 但他看不上那样的?勾栏式样。 这却难办了,萧娘子必定是非富即贵的?,正君自然是要门当户对, 即便?是这小公子讨了萧娘子的?喜欢, 她家里的?长辈也不会接纳他。 把女人床笫之间的?情话当了真,现在做着这样的?美梦, 以后不知道要怎样难受呢。 柳修筠的?个子高,他轻轻屈膝,好方便?赵怜儿帮他整理。 赵怜儿抬手帮他将那一缕头发, 规规矩矩的?顺好,抬眼?看着他一脸单纯幸福的?模样, 心?中?有些心?疼。 他早就看清了,萧娘子对他无意,他原打算着,靠着柳修筠,若是他能得宠被抬进府里,生个一儿半女的?,自己跟着他,终身也就有个依靠了。 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渐渐发现,柳修筠生的?漂亮,心?思单纯,心?地也好,又比自己小了六七岁。不由?的?让他生出了一股怜爱之情,不知不觉中?,把他当做自己的?小辈,时时事事想要替他谋划打算。 他将那一缕发丝捋平顺,然后塞进梳的?板正的?发髻下面,末了又观察了一番,确认规规整整,一丝不苟了才收了手“行了公子,可?以出去了。” 柳修筠冲着赵怜儿感激的?笑了笑,才打开了房门。 人群之中?,他一眼?就瞧见了身姿最为出众的?萧俪,此刻她正将手上的?缰绳递给身旁的?柳絮,他心?中?泛起了一丝甜蜜,提裙快步迎了上去。 萧俪发现这边的?开门声?,扭头也望了过?来,视线在空中?交汇,萧俪眸中?也是笑吟吟的?。 萧俪的?黑驹被柳絮牵走,身后露出了一个抱着琵琶的?男子,柳修筠错眼?瞧见,心?中?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顿住了脚步。 萧俪见柳修筠本来还欢欢喜喜的?出来迎她,现下却白?着一张小脸,愣在原地,眼?睛盯着她身后的?人。 江楚和曾雁兰正准备告辞,撞见着一幕,心?下虽然想看看热闹,到?底觉得不合适, 揶揄的?目光,在萧俪的?新宠和旧爱之间转了一圈,朝着萧俪正色道“妹妹,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萧俪见柳修筠的?面色愈发难堪,也只得先打发了江楚和曾雁兰,再好生给他解释。 她转过?身子,对身后的?二?人摆手道“行,你们?先回吧” 赵怜儿也跟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个抱琵琶的?男人是个什么来路,那做派,标准的?秦楼楚馆的?。 心?中?一团火气,却更担心?柳修筠会大庭广众之下哭哭啼啼的?,让萧俪丢了面子,惹了萧俪厌烦。 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柳修筠身侧,握住他的?手,低声?劝道“公子,咱先回房吧。” 柳修筠恍若未闻,赵怜儿瞧着他眼?眶已有了湿意,轻轻拽着他的?手,想要把他牵走。 萧俪已经打发了所有的?人,柳絮在外面将院门合上了。 她才抬步往柳修筠那去,赵怜儿见状,轻轻捏了捏柳修筠的?手,希望他能明白?,自个这是在提醒他,别?闹得太厉害。 眼?看着萧俪已经近前了,柳修筠还是白?着一张脸,没什么反应。 赵怜儿在心?中?哀叹了一声?,也只得轻轻放开了柳修筠的?手,朝萧俪轻轻行了个礼,准备退下了。 谁知萧俪却叫住了他,吩咐道“银霜暂时先和你一处住,你给打点一下。” 赵怜儿瞥了一眼?院中?站着的?男子,不甘的?应了声?“是,娘子。” 萧俪牵着柳修筠的?手,进了房间,拉着他来到?桌案前。 柳修筠从始至终都低着头,萧俪本身就比他高,两人站在一处,现在就只能看着他那乌黑的?发顶。 看不见他面上的?神色,萧俪也知道,肯定是不高兴的?。 她抬手去捏他的?下巴,想把他的?脸抬起来,谁知掌心?却被打湿了,萧俪心?下一惊,哭了? 柳修筠正和她作对,低着脑袋,躲来躲去,任凭她怎么使劲,就是不抬头。 萧俪的指腹摸到了他的脸上,那小珍珠更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落在她手上。 萧俪心?里发急,用拇指轻轻帮他擦着眼泪,一边解释道“我和银霜,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看他可?怜,才把他带回了,过?段时间回了上京,就把他送回他家去。” 柳修筠仍旧低着头,萧俪手心?的?泪珠越积越多,把她整个手掌都打湿了。 柳修筠不听她的?解释,萧俪看不见他的?神情,语气愈发的?着急了“柳柳,你抬头,你听我好好给你解释啊。” 柳修筠此刻倔的厉害,怎么都不配合,萧俪手心?被打湿了,柳修筠的?皮肤滑溜溜的?,没有个着力点,萧俪尝试了几次都不能把他那脑瓜子掰起来。 一时之间,居然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萧俪泄气的?收了手,瞅着他那一丝不乱的?发顶,余光瞥到?了边上的?书案。 心?中?转了一个念头,手上的?动作如约而?至。 柳修筠心?里万念俱灰,萧俪身上一团酒气,还夹杂着胭脂的?气味,一想到?现在给自己擦眼?泪的?手,刚刚还在别?的?男人身上抚慰,心?里就疼的?要碎了一般。 那里还能听的?进去,萧俪在说什么,此刻他之上找个地方,一个人蜷缩起来。 谁知却被萧俪双手架在了腋下,双脚突然腾空,待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萧俪拎到?桌案上坐着了。 臀下是坚硬的?木案,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样没规矩的?坐在女人的?书案上,顿时就慌了神,挣扎着想要下去。 谁知萧俪却挤进了他双腿之间,双手搭在他腰身两侧的?书案上,将他整个人给困在了上面,动弹不得。 柳修筠进退不得,萧俪的?脸就凑在他眼?前,四目相对,柳修筠的?余光瞥着周围,虽然还是熟悉的?屋子,但是他坐在书案上,视野比他平日里站着坐着都不一样,他甚至比身前站着的?萧俪,都要高出了半个头。 这身位让他觉得及难为情。 萧俪自下而?上,愣愣的?瞧着他,她的?面上有一团红晕,应该是喝酒导致 的?,她那漆黑如墨的?眸子,也染上了些潮红。柳修筠心?头的?酸楚又涌了上来,难过?的?别?过?了脸。 萧俪本来就喝了不少?酒,一路骑马回来,被冷风一吹,酒的?后劲倒上来了,有些难受。 她轻轻的?将脑袋靠在柳修筠的?肩上,语气已近有了几分难耐“柳柳,你相信我好不好,我和那个银霜,真的?啥也没有” “不光和银霜什么也没有,我今天在花船上,没碰任何一个男子。就喝了一点酒,我心?里记挂着你,早早的?就赶回来了。” 萧俪就这样靠在他身前,语气中?除了难受,更多的?还有几分委屈。 柳修筠愣住了,萧俪从来没在他面前这样过?。放眼?这普天之下的?女人,在夫郎面前都没有这模样的?吧,她们?都顾着自己身为女子的?尊严,从来只有男人在她们?面前卑躬屈膝的?份。 柳修筠心?中?被一股莫名的?情绪揪着,不知该不该相信她的?话。 愣了半响,他才喃喃的?问“真的?吗?那你为什么把他带回来?” 萧俪靠在柳修筠身上,能听见他咚咚的?心?跳声?,只觉得格外安心?,见柳修筠终于?肯搭理她了,心?下一喜欢,抬头直视着他的?面庞,立马说道“真的?真的?,千真万确,” “我在楼里等?着江楚和雁兰的?时候,实在无聊,就听他谈了几首曲子而?已。走的?时候他就扯着我的?衣袖,求着我将他带出去,说他本是上京好人家的?孩子,被拍花子的?拐走了,才沦落到?花楼里面。” “我看他实在可?怜,就心?软将他带走了,等?我们?回了上京,就把他送回家去。” 萧俪眼?底的?目光坦荡,理智告诉他,肯定是假的?,可?对上萧俪的?眸子,理智就没了。 萧俪见柳修筠眸底还有纠结的?神色,腮边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 酒喝多了的?人,本就容易口渴,她吹了一路的?冷风,又为哄好柳修筠,说了这么久的?话,口中?早已是口干舌燥。 ren不住仰脸去亲他,细密的?吻落在柳修筠的?面上,他腮上的?泪珠都被萧俪一颗颗抿去了。 她口渴的?厉害,柳修筠面上那几滴泪珠,那里顶什么用,三两下就干净了。萧俪在他脸上吻着,很快就寻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柳修筠的?唇肉软的?更果冻一样,萧俪轻轻的?啃咬着,只想将他吸入腹中?。 身前的?人被他乱亲一通,身子都软了,却不知为何,忽然开始推拒她,萧俪刚尝到?甜头,那里肯放手。 单手擎住了他的?后颈,控住他那想要躲闪的?脑袋,俯身继续。 不料身前的?人挣扎的?更厉害了,牙关紧咬着 ,双手推拒在她肩头,萧俪暂时停了下来,愣愣的?瞧着双眼?明明已经开始弥散的?人,轻声?道“怎么了柳柳?” 柳修筠闻着萧俪周身的?胭脂味,心?里别?扭的?厉害,低声?说道“我……我不想,改天吧。” 萧俪身体早已翻腾一片,难受的?紧,她也分不清到?底是酒气还是欲念,她努力维持着一丝清明,来寻求柳修筠的?意见,谁知竟然被拒绝了。但身前的?人,面上明明已经是潮红一片,两人抵在一处,她都已经察觉到?了他身子的?反应。 她知道柳修筠在这事上,惯来就是口是心?非的?,此刻那里肯依他。 一只手在他后颈处摩挲着,另一只手朝着他最要紧的?地方去了。 柳修筠那里料到?萧俪会突然来这一招,想要去阻止,萧俪早就料到?,撤了扣在他脖颈的?手,将他两只推拒的?手,反剪在他身后,叠在一处,压到?桌案上。 现在他臀尖坐在书案上,双手被反剪,上身就被迫仰了起来,柳修筠仰着头,的?目光落在房梁上。 他看不见萧俪,心?中?就有些慌,勉力低头去寻,谁知萧俪早已经不管他,低了头正研究他身下。 柳修筠见这架势,心?中?的?羞耻感到?了极致,想要并腿,可?萧俪在他的?两腿之间。 这会子他也顾不得心?里的?别?扭了,只求不要在这个地方,做这样荒唐的?事情。 趁着萧俪现下还在解他衣裳的?扣子,低声?道“萧娘,去……去榻上吧” 萧俪恍若未闻,手上的?动作不停。 柳修筠动弹不得,片刻,觉得身下一凉,臀尖就结结实实的?挨上了冰凉的?书案。 第42章 第 42 章 臀下是?又凉又硬的书案, 边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摞着孔孟老庄的圣贤书。 身前的萧俪,单手作弄个不停, 柳修筠身子被撩拨到了极致。他又完全看?不见?自己的模样,却知道萧俪正低着头研究着他。 一想到自己就这?样暴露在萧俪眼前,任她玩弄, 又是?在这?书案之上, 柳修筠紧张羞愤的双腿都?抖了起?来。 教规矩的夫子说过, 女人对自己的正头夫君,行周公之礼,都?是?在榻上,以礼相待的。 只有对那些?色侍儿、倌儿才会花样百出。 夫子说了, 以后伺候妻主的时候, 不能只顾着贪欢和讨好, 最重要的是?要端着正室的体面,别叫妻主轻看?了去。 他将这?些?奉为圭臬, 可萧俪却从来不管不顾。 她口口声声说要给?他个名分,日常对他都?要比寻常妻主,更要尊重夫郎些?。但每每到了这?事上, 对他像是?弄倌儿似得。 想到此处, 柳修筠心中升起?了一股悲切,就是?倌儿, 也没有被按在桌案上弄的吧。 他身上早已?经衣襟大开,只有脖颈处的一个扣子还合着,衣裳勘堪的挂在身上, 起?不到任何的遮挡的作用,反而?平添了几分糟乱的美。 萧俪却还是?衣冠楚楚, 连发?丝都?没有松散一根。 ………………………………………………………………………………………………………………………………………… 现?在他的身子不由自己掌控,在他一次次的哀求下,萧俪终于应了了他的恳求,去了榻上。 在榻上破天荒的,只一刻钟萧俪就困了,伏在他身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还是?头一遭,萧俪先睡去了,柳修筠身子跟要散架了似得,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身上的人推开。 他坐起?身来,用手摸索到自己下去,取下套着的一条珠链。 这?是?刚刚在书案上,萧俪弄了几回?之后,从怀里掏出了这?这?么个东西,情真意切的说,这?是?在嵩阳的街市上,特意给?他选的,希望他能喜欢。 他上身一直仰着,也没看?见?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觉得一阵凉意,就被她套了上去。 俩人荒唐了一夜,这?珠链也没取下来。 柳修筠将这?珠链拿在手中,对着烛火,仔细的瞧着,圆润的珍珠在柔和的烛光下泛起?一层粉色的柔光,上面还挂着些?的晶莹,分不清是?谁的。 那场景柳修筠没看?见?,但稍稍一想,就已?经面红耳赤了。 他慌乱的将珠链在锦被之上擦了擦,确认干净了之后,才套在了自己左手的手腕上,大小刚刚合适。 他痴痴的瞧了珠链许久,外面的更鼓已?经敲到了三?更(晚上一点),他才收回?了神思,偏头去看?萧俪,她已?经熟睡了,因?为喝了酒的缘故,面上的红晕还没有消散,但闭着的眉眼之间,尽是?餍足的神色。 柳修筠身子和精神都?疲惫的紧,但他却还不能睡。 他将自己亵衣的盘龙扣一一扣好,慢慢爬下了床,双脚站地的时候,绵软的厉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扶着床柱,稳了一会才从屏风的架子上,取下了一张抹布往外间去。 书案周边一片狼藉,几只紫毫笔滚落的到处都?是?,那些?圣贤书也被扫落在了地上。 一股特有的腥臊味萦绕在空中,这?些?无一不彰示着刚刚的疯狂。 柳修筠红着面庞,将他们一一拾起?来,规整到原来的位置上去,又将书案上,那不该有黏腻尽数擦去。 不光书案上有,远近的地上也有好几团,甚至边上的八仙椅上,也有斑斑点点的喷射状。 柳修筠瞧着这?些?,浑身不自在,红着面庞先把椅子上的擦去,然后去擦地上的。 地上的石板黑漆漆的,屋里的烛火又暗,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他只得双膝跪在地上,俯身一处处仔细找寻,先擦了近处的几团,再慢慢的往远处爬去,一直到两步之外,都?还有余势的斑点。 待到所有的都?擦拭干净了,他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膝盖在坚硬的青石板上跪了半响,起?来的时候都?有些?疼了。 柳修筠拖 着身子,单手扶着腰肢,慢慢回?了榻上。躺在萧俪身侧的时候,已?经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本来还想计较一下萧俪带回?的那个男人的事情,实在是?没有精神了。 不过几个瞬息,就睡了过去—— 柳修筠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近是?日上三?竿了,他偏头望去,身侧早已?没有了萧俪的身影,心下有些?失落。 落寞了半响,他才慢慢起?身。 开门?之后就瞧见赵怜儿正躺在藤椅上,悠闲的的晒着太阳,错眼在院中环视了一圈,昨夜那个抱琵琶的男子,正手拿着扫帚,打?扫这?庭院。 柳修筠眉头微皱,赵怜儿瞧见?了他,立马起?身迎了过来,一路小跑着上了台阶,和他站在一处,关?切的问“公子起?来了?饿了吗?。” 柳修筠的目光落在干活的银霜身上,没有答赵怜儿的话,反问道“萧娘子什么时候走的?” “老时辰,天刚亮就走了” 赵怜儿顺着柳修筠的视线,也看?向了银霜。 补充道“娘子走之前吩咐了,让我不要去打?扰您休息,还有就是?这?个银霜,让您看?着安排就行。” 赵怜儿的语气志得意满,萧娘子有了新欢,心思却还在柳修筠身上,那这?个银霜可就翻不起?什么风浪了。 赵怜儿心里为柳修筠的受宠感到高兴,又担心柳修筠年轻,心慈手软镇不住人,便?轻声建议他“公子,你对他可得端出架子子来,让他知道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以后才不敢越了你去。” “一会就审审他,好好给?他立一立规矩。” 柳修筠听着这?话,心里有些?堵,到底也没有反驳。 赵怜儿见?他不说话,权当他默认了。 居高临下,对院里的银霜,朗声吩咐道“银霜,还不去打?一盆水来,伺候郎君梳洗。” 银霜放下扫帚,轻轻躬身答了个‘是?’,便?转身去了厨房。 赵怜儿扶着柳修筠去院中的藤椅上坐下,道“今日日头好,咱们就在院子里梳洗吧。” 立威当然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才能事半功倍。 柳修筠点了点头,不消片刻,银霜就捧着一盆水出来了。 柳修筠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打?量着,他穿着昨夜那身鸦青色的衣裳,身量比赵怜儿高一些?,胖瘦合宜,皮肤白净,柳叶眉樱桃口,算是?有几分姿色。 但是?比之自己,他自信眼前的人还差得远。 他俯身将水盆放在他身侧的矮几上,延伸的脖颈莹白修长,柳修筠脑子里一下就晃出了昨夜,他怀抱琵琶,脖颈和琵琶的凤颈交相辉映的那一幕。 萧俪的癖好,尤爱掐握的两处纤细脆弱的地方。 柳修筠不错眼的盯着他的脖颈,心底隐隐有了答案。 一股无名的妒火涌上了心间,看?向银霜的神色,也多了几分冷冽。 赵怜儿见?柳修筠露出了威慑的气势,心中大赞,便?在旁边帮腔“依着规矩,你今日也是?要给?郎主请安的,怎么,这?还要人给?你提醒吗?” 银霜自打?昨晚上被带回?来,萧俪就只留了一句话,让这?个赵怜儿打?点他,今日一早就走了,只言片语也没给?他。 他刚来了新地方,萧俪都?没有真正的宠幸他,他那里敢放肆。 昨夜这?个赵怜儿给?他甩了一晚上的脸色,今早上又把他当奴仆一般,呼来唤去。他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他猜不透这?个赵怜儿是?个什么身份,但是?眼前这?个小公子漂亮的不像话,周身的气派十足,昨晚上和萧娘子住在一处,现?下又听赵怜儿称他为郎主。 侧君以上,才可以称一声郎主的。 银霜那里还敢怠慢,当即几跪下了,谦卑至极的磕了头,柔顺的说道:“奴才银霜,拜见?郎主。” 上首的人不说话,他伏在地上也不敢动,静静地跪着。 柳修筠见?赵怜儿帮他扯着虎皮,狐假虎威,来折辱银霜,心中畅快了一瞬,接下来更多的是?一股子无力感。 萧俪到底也没有给?他个实打?实的名分,银霜虽谦卑的跪在他面前,可他心中的底气不足。 正准备让他起?来,赵怜儿看?出了他的心思,一把压下他刚抬起?的手,无声的对他摇了摇头。 在他愣神之际,赵怜儿朝着银霜冷声道“抬头” 银霜的双腿任跪着,只是?慢慢的直起?了上身,扬起?了脸,低眉顺目的,不敢直视面前一站一坐的二人。 余光瞥见?赵怜儿拧了帕子,递给?柳修筠,柳修筠拿着温热的锦帕,慢条斯理的擦着水葱一般的手指。 柳修筠缓缓开口“昨天在花船上,都?有谁伺候在萧娘子身侧?” 语气平平,听不出喜怒。 银霜轻声答道“回?郎主,昨天娘子身边没有人伺候,奴才也只是?给?娘子弹了几首琵琶曲子。” 事实如此,银霜不敢隐瞒,况且这?么说,上首的这?位应该会高兴些?,觉得他不得家主喜欢,就不会那么为难他了。 以后只要在院子里面,总是?有机会能伺候家主的,眼下最重要的是?ren到那一天去。 银霜的话和萧俪昨夜所说,一般无二。柳修筠得了这?话,眼中的目光柔软了下来。 或许真的如萧俪所说,等回?了上京,就把他送走了。 柳修筠在心里希冀着,一想到上京,他忽然想起?,昨晚萧俪说,过段时间就要回?上京了。 过段时间是?多久?听萧俪那语气,好像很快就要回?去了。 他心中又有些?不安,在这?里,他可以独占着萧俪,回?了上京就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了。 他烦闷的将手上的帕子扔回?盆中,帕子威势的力道,溅起?了几滴水珠,洒出盆外。 跪着的银霜小脸白了几分,柳修筠觉得欺负这?个人也没什么意思,淡淡的道“起?来吧。” 银霜琢磨不透柳修筠的想法,犹豫了片刻,还是?听话的起?来了。 边上的赵怜儿又吩咐道“扫完院子,就去把郎主的床榻收拾了” 银霜得了吩咐,低头应了,刚准备抬脚,那倨傲的声音又起?“还有,以后这?些?事情自己要有眼力见?,别尽等着我吩咐。” 柳修筠心中窘迫,待到人走远了,才扭头看?向赵怜儿,语气中有嗔怪“你做什么让他去帮我收拾……收拾床榻。” “我的公子啊,就是?得让他知道,谁最得家主的宠爱,心中好有个震慑之意,免得叫他存些?不该有的心思,觉着自己能越过您去。” “这?些?楼子里出来的,最是?会装可怜扮柔弱,您可别别让萧娘子被他给?哄去了。” 柳修筠听着这?些?话,心中烦闷,却又想起?了一件要紧事,萧俪是?哪里来的钱,给?他赎身的? 第43章 第 43 章 柳修筠摩挲着手腕上的珠链, 在心中想了几种可能,要么?柳絮身上还有银钱,要么?是和萧俪一起同?去的江楚, 曾雁兰给付的钱。 到底是那种他也拿不准,倒是对萧俪这两个同?窗,有了几分抵触。 这次去花船, 就是她们二人撺掇的。 如?若不然, 萧俪这样洁身自好的人, 怎么?会去那样的地方?,还带了人回来。柳修筠越想越气?,已经在心中将二人划拨到狐朋狗友那一列,盘算着要怎样侧面劝劝萧俪, 少和他们来往。 他无意识的小动作落在赵怜儿眼中, 赵怜儿眼尖的瞅见了他手腕上的珠链, 惊奇道“呀,我才发现, 公子手上多了个新玩意,定然是娘子给的吧?” “粉粉嫩嫩的,煞是好看呢” 赵怜儿说完这话, 没成想柳修筠面皮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他眼神慌乱的瞧了自己手上的珠链,极快的缩了缩手, 拢在了袖中。 他的反应,像是被人窥见了最为隐秘之事。 赵怜儿觉得莫名其妙,他这不就是最为寻常的夸赞吗, 怎么?这么?大反应? ‘粉粉嫩嫩’这四个字一出来,柳修筠身子里的血液, 腾的一瞬就翻腾了起来。 萧俪昨夜将珠链套上去的时候,将烛火移了过?来,也是这样夸赞他的。 今日又从赵怜儿口中说了出来,那一瞬间,昨夜的事情?像是被人窥见了一般。 他慌乱的将珠链藏起来,抬眼对上赵怜儿的眸子,里尽是疑惑的神色,柳修筠的心才稍稍放宽了些。 他不想再聊这个话题,错了眼眸温声道:“你去把银霜叫来,我还有事情?问?他” “是” 柳修筠没有等太久,赵怜儿就带着银霜过?来了。 赵怜儿默默的站在柳修筠身侧,银霜这次端了一杯茶,双膝跪 地,双手捧了茶盏,将茶递到了柳修筠面前,恭敬的道“请郎主用茶” 那高度合宜,柳修筠轻轻一抬手就能取到。 他这模样谦卑至极,不由的却让柳修筠想起,萧俪昨夜跟他说,是这个银霜拽着她的衣袖,哭的实?在可怜,她才将人给带回来。 真真是应了赵怜儿那一句:‘这些楼子里出来的,最是会装可怜扮柔弱。’ 他转了转眼珠,将目光从茶盏移到他细嫩的腰肢上,又在他的脖颈处扫了几眼,眼前的手因为举着茶盏久了,已开始微微颤抖。 柳修筠慢条斯理的道“放着吧” 他心中对这个银霜没什么?好印象,也没叫他起来,开门见山的问?他“昨晚上谁出的银子,将你赎出来的?” 银霜一早上被叫来两次,这回眼前的人,周身都萦绕这一股子冷意,吓得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萧俪昨天在路上,特别交代了他,不允许他向他人透露,昨晚在花船三楼的事情?。 柳修筠目光冷冽,直直的盯着他,银霜的后背已经冒冷汗了。 他白?着一张脸,半响不答话,边上的赵怜儿眯了眯眼睛,冷声道“郎主问?你话呢,哑巴了吗?” 若是不说,会郎主为难,大宅院里磋磨人的法子不逊于楼里,可是说了,若是被萧俪知道了,违逆了萧俪,他这辈子就完了。 后院的手段再厉害,也比不了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家主。 银霜犹豫了一瞬间,就在心中拿定了主意,轻声回道“我……我不清楚。” 即便是已经很努力稳住声线,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可因为心底的恐惧,话音还是打颤了。 赵怜儿见他这吞吞吐吐的样子,立马就看出了他在扯谎,厉声呵斥“我看你是皮痒了,打量着郎主年轻好糊弄是吧?” 赵怜儿说话间,已经气?势汹汹的上前一步,站在了银霜身侧。 银霜以?为赵怜儿要打他,害怕的委顿在了地上,眼眶中一有了泪痕。 柳修筠瞧着他这反应,心底的狐疑更甚了,他猜测的两种情?况,无论是柳絮付的钱,还是江楚曾雁兰付钱,都不至于让这个银霜顶着得罪他的风险来藏掖着不说。 必然还有其他的隐情?。 这让他猜不透抓不着的感?觉,让他心底隐隐升起一股不安,抬眼却还瞧见银霜眼底的泪痕,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凭空给人添堵。 柳修筠压着火气?问?道“是娘子不让你说的?” 柳修筠不错眼的盯着银霜的眼睛,在他说完这句话后,银霜眼中闪过?了被人猜中心思的神色,对上柳修筠的眸子之后,心虚的垂下了眼眸。 抽抽嗫嗫的哭了起来。 柳修筠觉着自己的心像是被揪住了,疼的喘不上气?来。 还没等他有下一步的动作,院门处传来了吱呀的推门声,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萧俪推开门,被院子里面的场景愣住了。 柳修筠冷着脸坐在藤椅上,赵怜儿站在银霜身侧,面色不善。银霜跪坐在地上哭,见她回来了,看过?来的眼神,像瞧见了救星一般。 怎么?看都像是霸凌现场。 萧俪皱了眉头?,回头?吩咐身后的杨絮;“你先?在外?面等会” 然后将院门关上,她往院内走?着,赵怜儿已经将跪着的银霜拽了起来,又往后拉扯了几下,将人挡在了身后。 萧俪没搭理他们,瞧着柳修筠面色有些白?,径直走?到了他面前。 柳修筠这才起了身,扯起了一个勉强的笑容问?她“怎么?这个时辰回来了?用午膳了吗?” 要不是今天突然回来,还撞不见你在这逞威风,萧俪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又觉得可能有什么?隐情?。 在外?人面前,也不能让他没脸,扯了个笑脸,温声答道“今天回来有点事,午膳用过?了。” 柳修筠半响不说话,萧俪盯着他的面皮瞧了一会,脸上不大高兴,余光瞥见还怵在边上的赵怜儿和银霜。 转头?对赵怜儿道“你们下去吧” 待到人都走?远了,萧俪才牵了柳修筠的手,把他往自己身前带了带,温声问?他“怎么?了柳柳,银霜惹你生气?了?” “没……没有” 柳修筠声音低低的,鸦羽一般的睫毛垂了下去,瞧不见他眼中的神色,萧俪见他不想说,也不勉强,好脾气?的说“那你回屋去,带着他俩收拾收拾东西,这两日咱们启程回上京。” 柳修筠低着的脑袋立马仰了起来,愣愣的瞧着她,眸中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怎么?,怎么?这么?快啊?” 萧俪拍了怕他的手心,让他安心“你先?回去收拾,我和杨絮谈点事情?,晚上再和你慢慢说。” “嗯” 柳修筠面上着急,到底还是乖乖听话。 萧俪看着他唤了赵怜儿,二人一起进了主屋,才收回来目光,郎声将院外?候着的杨絮唤了进来。 萧俪在手边的藤椅上坐了下来,也吩咐了杨絮坐,杨絮行了个礼涨红了脸,说不合礼数她站着回话就行,萧俪也就由她了。 昨夜从花船出来之后,萧俪留了杨絮在城内打探情?况。 杨絮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萧俪。 萧俪抬手接了过?来,打开在眼前看了,是一张追捕令,上面还附着一张画像。用毛笔勾勒而?成,和柳修筠有七分相似。 萧俪皱了眉,冷声问?“这些东西贴到哪里了?” 杨絮低声道“嵩阳城内,大街小巷都贴满了,还有官差拿着画像往周边去寻,照着这进度,不过?三五日,就能搜捕到咱们这里了。” 萧俪眸光落在画像之上,心中觉得不对劲,柳修筠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男子,居然能引得这么?大的动静。 她将画像折了起来,转头?看向杨絮问?他“这么?大的动静,光嵩阳这个小县城的官差怕是弄不出来,还动用其他什么?人吗?” “对外?搜捕的人穿的是甲胄,应该是嵩阳的守备军也出动了。” 萧俪心中一凛,手中用了几分力气?,纸张被她捏皱成团。 嵩阳的郡守,绝不会为了一个流犯,调出军队去搜捕。 萧俪隐隐觉得,这事和端王脱不了干系,可她和柳修筠又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为什么?要在柳修筠身上下这么?大的功夫。 萧俪想不通这一节缘由,有些头?疼,抬手揉了揉眉心。 端王昨晚上送人想拉她下水,被她拒绝了,应该也不回善罢甘休。 现下嵩阳全程搜捕柳修筠。 种种情?况来看,这嵩阳是待不下去了,柳家的事情?,也只有回上京,才能徐徐图之。 回上京已经是刻不容缓的。 萧俪在心中拿定了主意,抬眼吩咐道“书院那边我已经打完招呼了,其他的你来操办吧,一切收拾妥当,就启程回去,越快越好。” “是” 等杨絮走?了,萧俪又在椅子上坐了许久。 来了嵩阳之后,她仔仔细细的捋了一遍,原身当时构陷柳家的情?形。初时知觉的原身是个蠢笨又恶劣的人,后来仔细琢磨,原身这样蠢笨的人,就扯了她娘宰相的虎皮,就将一个朝廷命官给构陷斩首。 当时办这事得时候,出奇的顺利,要假的账本,有巴结她的人做好送来。要将金银送进柳府,两粒金瓜子,就买通了柳府的管家。 当时原身觉得自己聪明?绝顶,现在看来处处都是古怪。 萧俪脑子里都是事,加之回了上京,她的身份就瞒不住了,他和柳修筠之间,隔着深仇大恨,她如?果告诉柳修筠,她不是原来的那个萧俪,柳修筠会不会相信呢? 萧俪在椅子上躺了很久,直到日薄西山的时候,柳修筠从屋里出来寻她。 “萧娘,天凉了,回屋去吧。”柳修筠关切的声音,将萧俪从杂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她瞧着柳修筠温润的面庞,心被暖了一下,她朝着柳修筠伸了手。 柳修筠面庞浮起了一层薄红,转着眼珠,余光在院里瞥了一圈,确认四下无人,才慢慢的伸出了手。 萧俪瞧着他害羞的模样,笑了笑,顺着他手上的力道,从躺椅上站了起来。 也不放开他的手,就这样牵着他回了房间。 书案上的笔墨纸砚都已经装到了箱子里面,边上还有几个小包袱,应该是装着他们二人的衣裳。 萧俪捏了捏他的掌心,问?“收拾了这么?些东西,累着了吧?” 柳修筠摇了摇头?。 他们正?说着话,外?间就传来了扣门声,萧俪轻声道“进来吧” 是赵怜儿端了饭菜进来,萧俪正?好也饿了,和柳修筠一块吃了饭。 吃饭的时候,萧俪状作无意的问?柳修筠“柳柳,今天银霜惹你生气?了吗?” 对面的柳修筠顿住了手中的筷子,双眼根本不敢看她,埋着头?一粒 粒的吃着碗中的白?米饭,低声答道:“没有” 语气?沉闷。 萧俪饶有深味的看了他两眼,不再多问?。 但两人之间的氛围却微妙了起来,像是隔着一层什么?。 第44章 第 44 章 两人各怀心事用完了晚膳, 柳修筠照例端了水来,伺候了萧俪洗脚。 柳修筠前几次都是?乖乖听萧俪的话,半蹲着伺候的。后来慢慢的趁着萧俪出神的时刻, 悄悄地就跪下了。萧俪发现之后说了他几次,他都是?当时倒是?乖觉的起来了,可萧俪一不注意, 他又?跪下了。 后来萧俪再说, 柳修筠就开始撒娇‘萧娘, 我蹲着腿麻,跪着还?方便些,你别管我啦。’ 萧俪拿他没办法,也就由他了。 今天下午回来的时候, 萧俪看着柳修筠在院里逞威风, 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喜, 问了他两遍,他又?什么都不可说, 对他就有了几分失望。 现在垂眼瞅着跪在地上的柳修筠,认认真真的按着,萧俪心中的那几分失望, 被他的乖顺的模样统统冲散了。 只要?是?人, 怎能做到不偏爱呢? 萧俪的脸,那里还?板得住, 看向他的目光柔软的向春日的暖阳。 柳修筠心思敏感,饭桌上萧俪的态度一冷,他的心就悬了起来, 开始暗暗后悔,不该仗着萧俪的好?脾气, 那样任性的作闹。 那个女人没有出去?玩的时候呢,况且萧俪已经和他解释过了,回了上京之后就将银霜送走?。 就是?正君,也没有对妻主事事都责问清楚的道理。 柳修筠想通了这一节,就一直想找个机会来缓和一下气氛,在饭桌上想了几个话题,可抬眼瞧见萧俪冷冰冰的面庞,怎么也不敢开口?了。 所以在伺候萧俪洗脚的时候,他格外的卖力,终于他又?见萧俪柔情蜜意的望着他。 柳修筠揪着的心,才?落回腹中。 待他忙完了所有事情,萧俪已经倚靠在床上了。 她朝他遥遥的伸了手?,柳修筠面上微微一红,慢慢的来到床边,轻轻将自己的手?,递到了萧俪手?中,任由她将自己带入床榻之上。 柳修筠发现,萧俪今夜温存的时候格外温柔,如珠如宝的呵护着他。 这就是?他所神往的妻夫之道。 云雨初歇之后,柳修筠瘫软在她怀中,自己纤细的腰肢被萧俪揽着,柳修筠心中像是?吃了蜜糖一般。 萧俪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柳柳,你相信鬼神之说吗?” 柳修筠心中一紧,难道萧俪发现了什么吗?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柳修筠没有正面回答萧俪的话,而是?娇娇软软的反问萧俪“萧娘怎么忽然?问这个?” “就随口?一问”腰间的手?不疾不徐的摩挲着。 柳修筠听萧俪的语气温婉,心中的戒备便消除了,柔声道“这世间阴差阳错的事情太多,我时常在心中感谢上苍,谢谢神明派了萧娘来救我。” 世间怎会没有神明呢?萧娘不就是?神明吗?救了他这个两世为人的孤魂野鬼。 萧俪得了柳修筠这话,心中激动万分,她甚至想立刻告诉柳修筠,自己是?一缕异世的孤魂,原身干的所有事情都和她无关。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还?是?不要?在这样美好?的时刻,说这样尖锐的事情。 或许等一等,等她将柳家这个事情所有的疑点捋清楚,再告诉他会更合适—— 昨日柳修筠训斥银霜的事情被萧俪撞见了,赵怜儿提心吊胆了一晚上,生怕萧俪为了这事厌弃柳修筠。 偏偏又?赶上马上回上京了,若是?柳修筠在这个节骨眼上失宠了,他被抬回府里就没了指望了。 赵怜儿在心中,将银霜这个害人精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又?默默的祈求柳修筠这一关能顺顺当当的过去?。 他心里装着事情,一晚上也没睡一个囫囵觉,早上天没亮就醒了,直到听到萧俪出了院门,他便立马去?了主屋。 在门外敲门之后等了半响,柳修筠终于打开了门。 柳修筠见赵怜儿眼圈有淡淡的青色,面色也差。外面还?有春寒,连忙将人唤了进?来,边走?边问他“你面色怎么这样差?” 赵怜儿瞧着柳修筠眉目舒展的模样,轻轻吐了一口?气,心中安稳了七八分“昨儿个那个银霜哭哭啼啼的模样,被娘子撞见了,当时娘子就拧了眉头,我生怕会迁怒您,担惊受怕了一晚上。” “昨晚上娘子没说什么吧?”赵怜儿还?是?有些担忧,问话的时候,一双眸子紧紧的盯在柳修筠面上。 柳修筠瞧着赵怜儿的担忧心中一暖,嘴角勾起了浅笑“没事,不过是?一点小事,萧娘子还?不至于为难我。” “太好?了,那娘子有说什么时候走吗?”赵怜儿眼中亮晶晶的,面上的疲态一扫而空。 柳修筠想起萧俪临走前吻了吻他的额头,柔声叮嘱他:这两日就走?,还?要?准备一些面纱和斗笠,在路上的时候,他们几个男子都带上面纱和斗笠。 柳修筠一一都告诉了赵怜儿,没成?想赵怜儿听完这话,当即就给他跪下了,眼含热泪,声音低颤“多谢公子肯带我回去?,怜儿以后跟着公子进了娘子府上,定肝脑涂地的报答公子。” 柳修筠连忙将他给扶了起来,嗔怪道“说这些做什么?你这些日子,是?怎样为我打算的,我都看在心里,怎么会抛下你呢。” “就算,就算萧娘子他不同意,我,我也会去?求她让你跟着我的。”柳修筠知道,他和赵怜儿身份都很?尴尬,他倒是?得了萧俪的承诺,可赵怜儿曾经在楼里呆过,又?嫁过人,大户人家就是?买奴仆,也不会要?这样的。 他心中的忐忑他都明白。 柳修筠拍了怕赵怜儿的手?,见他仍旧是?哭的厉害,抬手?用衣袖帮他擦了擦眼泪,温声宽慰“好?啦好?啦,我早就把你当做哥哥一般。” “平日里都是?你来给我出谋划策,宽慰我,今日怎么哭鼻子。” 柳修筠娇嗔的说到“你再这样哭哭啼啼的,我可怎么依靠你啊。” 赵怜儿被柳修筠这娇嗔的模样逗笑了,他擦了擦眼泪,心中既感动又?酸涩:“公子,以后我这条命都是?公子的了,等进?了府里,我定拼尽全力护着公子周全。” 柳修筠眼中已有了湿意,他没有娘家可以依靠,去?了萧俪府上,生死荣辱都在萧俪的喜好?之间了。都说女子没有长?性,以后萧俪身边早晚会有旁人,现在好?歹他身边有一个能真心陪伴他的人了。 即便是?以后萧俪腻了他,他也不至于在后院里面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正式启程是?在第二日的早晨,杨絮弄来了一辆马车,他们四个男子坐在车内,萧俪和杨絮等人打马前行。 马车摇摇晃晃的,柳修筠和父亲坐在一处。 柳父抬眼打量了对面的银霜,他在后院之中呆了大半辈子,怎么看不出来此人便是?萧俪的新宠。 柳父心如刀绞,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掌上明珠,给人家做小,和一些秦楼楚馆的人争风吃醋。 他这个父亲,没有任何能帮的上他的地方,以后的路都只能他自己去?走?了。 趁着中途休整的机会,赵怜儿和银霜都下了马车。 马车内只有他们父子二人,他们长?久的没有说过话,车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柳修筠干巴巴的关心他道“马车颠簸,父亲的身子可还?受得住吗?” 柳父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儿子如桃花一般的面庞,轻轻的捋捋他鬓边的碎发,温声道:“还?好?,精心养了这么些日子,身子早就好?的差不多了。” 因着他的亲近,柳修筠眼中尽是?惊喜的神色,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柳父摸了摸儿子的脸颊。 柳修筠像小时候那样,轻轻的蹭着他的掌心。柳父心中一酸,眼中蓄起了泪珠,他强忍着憋了回去?,狠心的说道“等到了上京,你便送我去?寒山寺吧。” 柳修筠愣住了,坐直了身子,眼底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爹爹,为什么?您不和孩儿一起吗?” 柳父瞧着儿子的面庞,轻声道“你嫁人了,为父跟着你终究是?不便的” 他瞧着柳修筠还?想分辨什么,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想让萧娘子给我安排个去?处,可是?你娘走?了,爹爹的心也死了,在这尘世之中再无挂碍了,去?寺庙清修,与我而言是?个好?去?处呢。” “你不必再劝了” 柳修筠见爹爹神 色坚决,知道不可更改了,悲悲切切的投入爹爹的怀中,环抱着爹爹的腰肢,语气中带了哭腔“爹爹” 柳父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温声叮嘱“以后的路只有你自己走?了,要?谦卑温婉些,事事能忍则忍。” “若是?能有机缘,生下一儿半女,终身也就有依靠了。” 柳父的声音带了哽咽,柳修筠眼中的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爬在柳父怀中委屈的点了点头。 赵怜儿进?来的时候,见他们虽还?像之前那般坐着,但父子二人眼中皆有泪痕,他不知道缘由,马车里还?有个银霜,也不好?多问。 将准备好?的斗笠和面纱拿了出来,一人分了一个,叮嘱道“前面就快到嵩阳的渡口?了,萧娘子吩咐了,让现在就带上。” 几人都接了过来,规整的带好?。 马车再次停下之后,萧俪走?到了他们马车前面,伸手?将柳修筠扶了下来。 萧俪如此体贴,他心中本?是?欢喜的,可当着爹爹的面,又?有几分难为情,面上浮起了红晕,眼中的神色却慌乱无比。好?在有面纱和斗笠的遮掩,旁人瞧不出来一丝一毫。 待到其他三人互相搀扶着下了马车,他们一行人才?往渡口?去?。 萧俪远远的就瞧见,这次渡口?上多了好?些官差在盘查,远处还?有一队身着甲胄的士兵在巡逻。 萧俪心道不好?,吩咐了身边的柳絮,拿出几锭银子在手?中备着,若有需要?,随时打点。 他们跟着上船的队伍慢慢走?着,官差手?持画像,让所有登船的男子都解开面纱,同画像上的人比对一番。 萧俪袖中的手?已握成?了拳。 萧俪使了个眼色,柳絮立马挤到前面,靠在官差头头面前,将袖中的银两塞到了她手?中,低声道“我家主君染了风寒,不便解面纱,奶奶能否给行个方便。” 那官差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眸中神色纠结,不舍的将银子递了回去?,无奈道“妹子,实在是?不成?,郡守大人下了死命,所有关隘都必须严查。” 她将眼神想远处一瞥,河边搭着一个临时的军帐,低声道“郡守大人亲自在此处督阵,实在是?只能秉公办理。” 柳絮按回了官差递回银子的手?,轻笑道“奶奶稍后,容我去?同家主禀告一番。” 那官差见不办事还?能拿着银钱,哪有不依从的,连连点头。 柳絮回来低声禀报了,萧俪瞧了一眼远处的军帐,对柳修筠吩咐了“你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柳修筠早就看到了,周边贴的都是?搜捕他的画像,柳絮的话也都落入了他耳中,此刻萧俪腰去?军帐,他顿时就慌了神,即便是?他不大懂律法,也隐约知道,窝带流犯会有罪名。 他也顾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极快的牵住了萧俪的衣袖,轻声唤道“萧娘,你,你会不会有危险。” 萧俪回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衣袖从他手?中取开,温声安抚“没事,你放心,我一会就回来。” 柳修筠心中担忧,却帮不上任何忙,只得乖乖听话,目送着她离开。 萧俪进?了帐子,柳修筠在原地踱步,在心中祈求上苍,保佑萧俪不要?被他牵连,有什么事情他愿意一力承当。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见萧俪出来了,柳修筠眸光一亮。 错眼瞧见她身侧还?跟着一个身着官服的女人,两人相谈甚欢,闲庭信步朝他们走?来了。 柳修筠心中的惊讶已经盖过了担忧的情绪。 在他愣神之间,萧俪他们近至眼前。 只听得周边的官差都纷纷下跪行礼,远近的百姓也跪成?了一片,高?呼“参见郡守大人。” 他们这一行人,便不用接受任何盘查,轻而易举的登了官船。 直到柳修筠的脚已经踏上了甲板之上,都恍若在梦中,隔着帷幔,能瞧见船上船下跪伏在地的人。 而那位郡守,对着萧俪明显的陪着笑脸。 柳修筠愣愣的瞧着萧俪,她神色淡淡的同郡守客套着,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上位者的风范。 他第一次觉得,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他的枕边人。 第45章 500营养液加更 甲板上本来?拥挤一片, 嘈杂声此起彼伏。 忽然见郡守大人登了船,纷纷跪下叩首,原本热闹的的渡口鸦雀无声, 只余她二人的客套声。 柳修筠瞧着萧俪和郡守道了别,神思早就飞出了天际,愣愣的被赵怜儿扶着, 往船舱里进, 周边跪着的人都没有起身, 见他们要进船,都自发的挪到了两侧,在中间让出了一条宽阔的路来?。 二楼的客房内 赵怜儿掀开了斗笠,抬手?将柳修筠的斗笠和面纱一一解开, 露出了他那张漂亮的面庞。 他见柳修筠眼底神色迷惘, 赵怜儿何尝不是被这阵仗给唬住了。 他扶着柳修筠去窗边的椅子坐下, 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公?子,萧娘子好大的气派啊, 连郡守大人都得陪着登船” “郡守可是地?方上最大的官了,您说萧娘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啊?” 赵怜儿丝毫没有察觉柳修筠脸色越来?越差,在他面前来?回?踱步, 口若悬河“我猜一定是世家?贵族的小姐, 要不然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威风。” 说到此处,赵怜儿忽然哑了声音。 世家?贵族的家?门可不好进啊。 他心中一沉, 抬眼去瞧柳修筠的面色,果然已经难看的紧了。 屋子里顿时静悄悄的,赵怜儿正想宽慰他两句, 还?没来?得及张口,‘吱呀’推门声将二人的目光都拉了过去。 萧俪已经推门而入, 赵怜儿识趣的行了个礼,默默退了出去,反手?将门轻轻的合上。 柳修筠愣愣的瞧着站在门口的萧俪,她今日穿了件墨黑的袍子,腰间系着白玉的腰带,身姿挺拔,面如冠玉。 他还?待字闺中的时候,父亲带他去参加了上京的春宴。也曾遥遥一望,见过几个世家?小姐,那时候他还?是名满上京的谪仙公?子,可即便是那时候的他,也没有资格嫁去那些世家?小姐家?中做正房。 眼前的萧俪,比他在春宴上见过的任何一个娘子都要出众。 萧俪说过,她是在春宴上见过他。又说她父母早逝,只一个幼弟相依为命。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可这一次,萧俪极快的躲闪了目光,没有像往常一般,笑吟吟的走到他面前,牵着他的手?,关切的问?他累不累。 柳修筠不知?为何,心中慌乱的厉害,他迫切的想从萧俪口中寻求一个安慰,萧俪没有骗他吧,当时情动的时候说‘八抬大轿娶他进门’,不是戏言。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慢往萧俪面前走,萧俪站在原处没动,柳修筠的心越来?越沉。 他来?到萧俪的面前,仰望这她,轻轻的唤了一句“萧娘” 他都能听出来?,自己的声音已有颤音,若是寻常时候,萧俪已经将他揽入怀中了。 萧俪去赵嵩阳郡守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和柳修筠坦白的打?算。 现在瞧着柳修筠眼中的慌乱,知?道他已经察觉到了些什么?。 萧俪在心中叹了口气,牵起了他的手?,将他带到书?案前的椅子上,让他坐着。 在柳修筠忐忑的眸光中,轻声道“柳柳,我知?道你现在想问?什么?,你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身份,对吧?” 柳修筠轻轻点了点头,他心中想知?道的不仅仅是这个,他更在意?的是,自己能不能堂堂正正的跟在她身边。 萧俪默了半响,才开口道“你还?记得我那晚问?你,信不信鬼神之说吗?” 柳修筠眸子里滑过一丝茫然的神色,他不明白萧俪怎么?突然说到这上面来?了。 萧俪对上柳修筠的眸子道“柳柳,我接下来?说的话,天方夜谭,可能你不会相信,但是都是真的。”萧俪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只是一缕孤魂,不知?道为什么?来?了这个世界,附身在这具身子上面。” 萧俪瞧着柳修筠瞪大的眸子,继续说“我拥有这个身子的全部记忆,却真的不是原来?的这个人。” 柳修筠想了许多种可能,唯独没料到萧俪会说这样一番话。 “那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柳修筠心跳的很快,喃喃的问?道。 萧俪和他会是同类吗? 萧俪也没料到,柳修筠会这么?问?她,他不是应该被她吓到,或者完全不相信吗? “今年的正月二八日,大雪当夜”她想了想道 柳修筠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他也是大雪那夜重生而来?。 所以,这一世的缘分纠缠,都源于那一夜。 萧俪瞧着柳修筠,面上居然 扬起了痴痴的笑容,忽然抱住了她的腰肢,将头靠在她腹前,痴痴的呢喃道“萧娘怎么?会是孤魂野鬼呢?萧娘应该是天上的神明才对” 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在预料之中,但可以确信的是,柳修筠相信了她的话。 萧俪心中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狂喜之情填满,也无暇计较,为什么?柳修筠这么?容易就相信了。 只要柳修筠愿意?相信,那么?她坦白了她的身份,也就没关系了。 萧俪心落回?了腹中,轻轻揽着怀中的人,放松的说道“我之前骗了你,我不叫萧遥,我的原名叫萧俪,这具身子的名字也叫萧俪。” 怀中人的身子僵住了,萧俪瞧着柳修筠缓缓的从她怀中仰起脸,看向她的眼中已有了惧色,声音发颤:“萧俪,那个萧俪?” 萧俪的腰肢也僵住了,硬着头皮道“当朝宰相萧晴嫡长女——萧俪” 萧俪眼睁睁的看着柳修筠看向她的眼神,变得恐惧和慌乱,立马握住他的手?解释道“你家?的事?情真的不是wogan的,我来?了之后才发现大错已经铸成?,没办法挽回?了。” “柳柳,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遇到你之后,一心想的都是要怎么?才能弥补你。” 柳修筠瞧着眼前人情真意?切的模样,心中仿佛在滴血,原来?自己这一世委身之人,居然是害他满门的始作俑者——萧俪。 柳修筠笑了,什么?一缕异世的一缕孤魂,还?拥有这个身子的全部记忆,不就是和他一样,重活了一世,大概是良心发现了,顺手?来?救一救这个被她踩到地?狱里的人。 柳修筠笑着,脑子里都是对萧俪的恨,可不知?为何,心里却酸疼的厉害,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萧俪瞧着柳修筠又哭又笑,疯癫的模样,不明白为什么?刚刚柳修筠明明已经相信了她是异世之人,现在又这般反应。 她还?想再继续解释,柳修筠用力甩开了她的手?,一双猩红的眸子死死的盯住她“你别碰我。” 柳修筠说完这一句,心中万念俱灰,现在说别碰有什么?有,他早就不知?被她玩弄了多少遍了。 此刻他只恨自己xiajian、蠢笨,居然心甘情愿的伺候了仇人。 那些日日夜夜的恩爱温存,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的脸上,可笑的是,他还?心心念念的祈求着,对方能给他个名分。 萧俪还?想上前,对上的确是柳修筠欲眦的双眸 柳修筠仰着脸,面上已经被泪水打?湿了,倔强的说道“你走开啊” 二人之间仿佛隔了天堑,没有办法沟通。 萧俪沉默了半响,才轻声道“那我先出去” 萧俪转身走了,柳修筠委顿在椅子上,再也ren不住心中的情绪,放声大哭了起来?。 赵怜儿守在远处,隐隐听到了房中柳修筠呵斥萧俪的声音,吓了一跳,正准备靠近听一听,就见萧俪冷着脸出来?了。 他心里怕的厉害,忐忑的行了个礼。 萧俪冷声“去陪着公?子,好好宽慰他,有什么?不好立刻来?回?我。” “是”赵怜儿听萧俪声音虽冷,对柳修筠还?是关切的,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等萧俪走后,他立马飞身跑进了屋内。 入目便是柳修筠窝在椅子上,双手?抱着膝盖,蜷缩着,哭的厉害。 赵怜儿靠了过去,猜测应该是萧娘子之前,床笫之间承诺了给他名分,现下兑现不了了。 之前在嵩阳的时候,他把?自己个打?扮的像个正夫,他就猜到了会有这一天。 赵怜儿看着柳修筠伤心欲绝的模样,心中有些心疼,只得宽慰道“公?子,别太伤心了,我看的出来?,娘子她是真心喜欢你的。” “只要他心里有你,名分的事?情,就先别计较了,只要能进了府里,以后生了女儿,不怕没有名正言顺的一天。” 他的话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柳修筠仍然是一脸的决绝。 赵怜儿虽心急,也没有旁的办法,此时只有萧娘子能解决,如果她能耐下性子来?哄一哄就好了。 在他的认知?里,男人再是闹别扭,只要女人柔情蜜意?的哄一哄,就好了—— 可他没料到,在船上这十余日,萧俪日日过来?,都被柳修筠拒之门外。 眼看着就要下船了,赵怜儿心一日比一日急。 柳修筠看得出赵怜儿的着急,他知?道赵怜儿想要一个安身之处,况且爹爹去寒山寺的事?情,也还?需要萧俪打?理。 所以今早上,萧俪再次在门外敲门的时候,他淡淡的吩咐了赵怜儿开门。 赵怜儿见柳修筠终于想开了,心中激动的无以言表,立马就将门给打?开了。 他瞧见萧俪眸中一闪而过的错愕,屈膝行礼,高兴的说道“娘子,公?子在里面等着您呢。” 萧俪朝他挥了挥手?,赵怜儿麻利的出去了。 两人十余日没见面,萧俪再次踏进这个屋子,心中不由的有几分忐忑,也不知?柳修筠想通了吗? 她抬脚往里走,柳修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侧对着她,瞧着窗外出神。 萧俪在他身侧的椅子上坐下,瞧着柳修筠消减的下颌,语气里满是心疼“柳柳,你瘦了。” 柳修筠木然的转过头,看了她半响,语气冰冷“我想让你帮我做两件事?情” 萧俪心中升起一股希冀,不错眼的盯着柳修筠,热切道“你说,只要我能办到,都答应你。” “第一,给赵怜儿安排一个好去处,让他平安顺遂的过下半辈子。” 萧俪点头“可以” “第二,我爹爹想去寒山寺修行,让他安度晚年。” 萧俪想了想,这事?也很好办,点头答应了。 柳修筠轻轻闭了闭眼,仿佛再也没有了任何牵挂,萧俪心中一紧,柳修筠这模样,像是在安排后事?。 她着急的望着柳修筠,轻声道“那你呢?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柳修筠闻声,缓缓睁眼,看向了窗外,淡淡的道“我本就不该再活在这个世上了,还?苟且偷生做什么?。” 前几日他伤心欲绝,痛恨自己委身仇人,只想杀了萧俪,然后再同归于尽。 后面几日,慢慢的脑子里都是萧俪对他好的点点滴滴,他又ren不住的希冀,或许萧俪说的都是真的呢。 那一丝的希冀在心中越放越大,已经快要将他脑中唯一一点理智给吞没了。 他怕自己再和她纠缠,会将尊严都丢掉。 萧俪急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跨步来?到柳修筠身侧,想伸手?去牵他的手?,对上柳修筠那疏离的眸子,僵在来?半空中。 她想了想,温声道“就算你不相信我那天所说的鬼神之说,我细细的思索了一下原身的记忆,你母亲的案子,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我总觉得是有人在背后布局” 柳修筠的果然扭头看向了她,萧俪将花船上遇到端王的事?情也给他讲了一遍。 柳修筠面上的神色有轻微的松动,萧俪继续道“我已经查到了,嵩阳的郡守张柏静和张珍堂姐妹,这个张柏静现在在为端王办事?,现在嵩阳这样大张旗鼓的抓捕你,中间一定有什么?关联” “甚至当时的萧俪,也不过只是一个棋子” “柳柳,你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查清楚这些事?情,给你一个交代好不好。” 柳修筠面上一片凄苦,眸中含泪“给了我交代又怎么?样?我的母亲已经死了,你能让她活过来?吗?” “至少,不让她死的不明不白,你连幕后的主使都不知?道。”萧俪落寞的继续道“如果查出来?这件事?情从始至终,都是原来?的萧俪一手?所为,你也不愿意?相信我不是她,那我把?这个身子交给你处置怎么?样?你可以杀了她报仇。” 柳修筠得了这话,不可置信的望向萧俪,企图从她面上寻出一丝一毫做戏的破绽,可她眼里的目光还?是那样的坦荡。 柳修筠心跳漏了一瞬。 萧俪看他软了神色,知?道他同意?了,继续道“跟我去相府吧,上京处处都是眼睛,你的名气又大,被认出来?就麻烦了。” “伯父想去寒山寺,我来?安排就是了,定让他平平安安的。” 良久,柳修筠才轻轻点了点头—— 萧俪站在相府门前,身后是头戴斗笠的柳修筠和赵怜儿,面纱围在脸上,一丝面容都不漏。 正门的守卫见萧俪回?来?,身后跟着两个不明身份的男子,也不敢阻拦,立刻开门将人给迎了进去。 白沐得了门房的报信,立马就赶了过来?。 上次萧俪给宰相写的信她知?道一二,猜测这位大 小姐带回?来?的人是柳修筠。 她心中犯了一路的嘀咕,这大小姐如今怎么?胆子这么?大了,公?然将人给带回?来?,还?是个流犯,也不怕宰相大人一怒之下给处决了。 如今宰相上朝还?没回?来?,她得先去探一探情况,要是能劝住这位祖宗就好了,不然母女大闹一场,他们这些人都要被殃及池鱼。 等她赶到正门的时候,门房的守卫回?话,大小姐已经带着人回?了月华苑了,她又疾步往月华苑赶去。 到了月华苑,让侍儿采月通传之后,便见到了萧俪。 白沐进了院子,萧俪坐在院中喝茶,她用余光环视了一圈,没看到她带回?来?的两个男子,猜想应该让进屋安置了。 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行了个礼“见过大小姐” “免礼”萧俪放下茶盏,朝着身边的凳子指了一下“坐吧,白大人” 白沐是她母亲的亲信,在府内是负责护卫她母亲的护卫总管,在朝堂上还?有官职,所以都称白大人。 白沐起身之后,余光在萧俪面上扫过,总感?觉两月不见,这位大小姐举手?投足之间有了风范,不似之前虽然皮囊好看,周身神色委顿,没有任何的精气神。 萧俪瞧着这么?快赶来?的白沐,来?了又愣住不说话,问?“白大人有事??” 白沐收回?了神思,正色道“听闻大小姐带了人回?来?,属下身负护卫相府的职责,特?意?过来?查看一番。” 这话挑不出错来?,萧俪淡淡道“应当的,只是此事?先不急,待母亲回?府之后,我自会向她亲自禀报。” “届时再说该怎么?查验。” 白沐见萧俪已经拿定了主意?,知?道再劝也是枉然,答道“是” “行,那等母亲回?府,麻烦白大人禀告一声,就说我想过去拜见。” “属下一定转达”白沐说完,瞧着萧俪又抬起了茶盏,顺势道“那属下告退了” 萧俪点了点头—— 萧晴下朝回?府,就听白沐禀告萧俪带了两个男子回?来?。 面色登时就冷了下来?,一掌拍在书?案上,低呵“真是个逆子。” 书?房之内伺候的侍儿立刻就跪了下来?,轻声呼道“大人息怒” 白沐也低下了头,上首的人冷声道“都出去” 屋内的侍儿极快的起了身,躬身塌腰的退下了,一丝动静也不敢发出来?。 “你去把?她叫过来?,让她来?书?房见我” 白沐称‘是’然后也躬身退下,去传萧俪。 萧俪跟着白沐,很快就来?到了书?房,见萧晴正坐在书?案前,手?上拿了个折子在看,见她来?了,瞥了她一眼,就将折子放下了,然后瞧着她,面上还?有怒意?。 萧俪知?道她已经知?道自己带人回?来?了,跪下行了个大礼道“见过母亲” 萧俪难得有这样规规矩矩给他行礼的时候,萧晴瞧着跪伏在地?的女儿,愣了一瞬,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拐了个弯,淡淡的“嗯”了一声。 萧俪仍然老老实实的跪着,温声恭敬道“这次孩儿提前回?来?,实在是事?出有因。” “哦,你说来?听听”萧晴眸中划过一丝意?外的神色。 “一是我在嵩阳遇到了端王,她府上有一对双生子,想送我一个,女儿给婉拒了。” “二是嵩阳根本就不是流民作乱,只是船上跑了几个流犯,嵩阳的郡守张柏静勾结端王,将此事?做大,向朝廷邀功。” 萧晴沉浮在官场上这么?些年,萧俪不用多说,她就能明白这两件事?情,端王打?的是什么?主意?。 但此时,更令她意?外的确是萧俪,她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便有对政治敏感?。 她的目光灼灼的瞧着萧俪,若有深意?的道“俪儿你仿佛变了许多。” “母亲,以前是我不成?器,现下已经幡然醒悟了” 萧晴温声道“起来?吧” 萧晴瞧着两月不见,周身都精神了的萧俪,心中有几分满意?,但仍然冷声道“听说你带了两个男子回?来?,你是怎么?打?算的?” 这才是萧俪最担忧的事?情,如果不能说服她娘,柳修筠怕是不能留在府里。 她缓缓的说着她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确实带回?来?两个人,一个是柳修筠,另一个叫赵怜儿,赵怜儿背景干干净净的,女儿对他无意?,不过放他在柳修筠身边做个侍儿。” “至于柳修筠,孩儿之前在信中已经禀告过了,一是他被孩儿所累,才落得那样的下场,孩儿对他心生怜悯。再有就是之前的事?情有蹊跷,孩儿当时不懂事?,只一味的和您置气,其中细节没有向您禀报,导致您草草的处理了此事?。” “现在孩儿想要重新翻查一遍,若是有心之人利用我,那其实也是冲着您来?的,总得将人揪出来?才是。” 萧晴此时脑中浮现出一句民间的土话,‘女人成?了家?,就懂事?了’。萧俪现下这般懂事?,怕不是因为柳修筠,她有了想要护着的人,所有开窍懂事?了。 此时她倒对这个柳修筠生出了几分好感?来?,看来?让萧俪成?亲这件事?情,得提上日程来?了。 萧俪说完之后,半响不见上首有什么?动静,悄悄抬眼去看,正撞上她娘审视的目光。 萧晴瞧着萧俪为了柳修筠,绞尽脑汁的模样,让她成?亲迎正君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本不喜欢那个张家?的孩子,这会刚刚有了几分上进心,别为了这事?又闹开了。 对于那个柳修筠,她倒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到底是那样的出生,养在深院里便罢了,可不能让他狐媚了萧俪,弄出些不该有的事?情来?。 萧晴正色道“这事?我可以支持你去查,不过这个柳修筠身份敏感?,你不可将他放在你院里。” 萧俪闻言立马抬头“母亲,这……” 萧晴摆手?,打?断她的话“府上有那么?多偏小的院子,收拾了让他去住着,你平时也不准时时和他腻歪在一处。” “后院到底是归你父亲做主,他没有依仗,别把?他捧到风口浪尖上。” 萧俪心下一凛,已经明白了她娘的意?思,柳修筠在这府里唯一的依仗就是她,现在的她一无所有,所以柳修筠没有依仗,就没有办法见光。 萧俪朝着上首的萧晴深鞠一躬,正色道“多谢母亲提点,孩儿明白了。” 第46章 第 46 章 赵怜儿亦步亦趋的跟在?柳修筠身后, 萧俪在?最前方?带路,穿过了一个个精巧的园子,最后进了一个叫月华苑的地方?。 这院子比他们这一路走来所有见着的屋子都要?气派恢弘。 他们甫一进院, 就见两个穿着一样的打扮的男子,惊喜的迎了过来,跪迎萧俪。 一个自称邀风, 一个自称采月。皆是语气激动, 神色欣喜。 赵怜儿隔着帷幕仔细打量, 俩人都十六七岁左右,生的标志,打扮也?不同于?他们一路走来见到?的其他侍儿,他心中猜测, 多半是萧俪的房里人。 又听萧俪温声唤他们起来, 还盯着其中一个叫邀风瞧了半响, 笑道‘你额头上?的疤痕淡了许多’ 邀风红了面庞,又施一礼, 柔柔的回话?‘多谢大小姐赏赐那么名贵的膏药,奴才?的脸才?得以保住。’ 赵怜儿侧眼瞧了身侧的柳修筠,他身子站的笔直, 丝毫看不出异样。 还没等他弄明白眼前这俩男子的身份, 萧俪就吩咐二人带着柳公子去内室安置。 赵怜儿瞧见他们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其中邀风还犹犹豫豫的问道‘小姐, 让公子住您的卧房吗?’ 萧俪点了点头,二人不再多说,带着他们进去了。 赵怜儿心中欢喜, 帷幕下的嘴角都勾了起来,步伐也?轻快了许多。 萧俪院子的屋脊都比寻常人家的高一半, 显得整个屋子格外?通透。门窗精雕细琢,各类摆设都是他他从来没见过的。 赵怜儿目不暇接的瞧着,庆幸自己还带着斗笠,否则自己这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怕是要?给柳修筠丢脸了。 邀风采月将他们一路带进内室,引着柳修筠到?窗边的茶几前坐下,屈膝行礼,温声问“奴才?邀风/采月拜见公子,敢问公子贵姓?” 赵怜儿站在?柳修筠身侧,抬手轻轻替他摘了帷幕。 柳修筠对着行礼的二人抬了抬手,轻声道“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待到?二人起身,视线相?对,柳修筠补充道“我姓柳” 二人瞧见柳修筠的模样,都定住了双眼,嘴角微张,面上?一派惊讶的神色。 赵怜儿得意的勾起了嘴角,别的不敢说 ,柳修筠的容貌,到?哪都是一顶一的漂亮。 他轻轻的咳了一声,二人如梦惊醒了一般,轻轻敛了眼眸,赵怜儿还是捕捉到?他们眼中一丝失落的神色。 心道果然是有猫腻。 “柳公子一路辛苦了,奴去给您拿茶水果子,您用一些,若是困了,可以去歇息” “好”柳修筠道 待到?二人都走了,赵怜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抬手给柳修筠按着肩膀,轻声道“公子,看来这就是萧娘子的院子了,瞧这些下人对您客客气气的,我就放心多了。” 只要?俩人能住在?一处,一个被窝里面睡觉,一晚上?的时间,他和?萧俪又能像之前那般如胶似漆的了,赵怜儿心中是这般设想的。 柳修筠仍旧神色淡淡,反手拍了拍他的手,轻声道“别忙活了,过来坐下歇会吧,你也?累了一路了。” 赵怜儿摇摇头,手下的动作不停“我不累的公子,再说了大宅院里规矩大,我怎么能和?您平起平坐呢。” 邀风和?采月很快回来了,捧了两杯热茶和?各色的点心。采月将点心放到?柳修筠手边的小茶几上?。 邀风先将一杯热茶双手奉道柳修筠身前,躬身道“柳公子请用茶” 柳修筠抬手接了过来,轻声道谢。 邀风又端了另一杯茶,移步到?赵怜儿身侧,轻轻低头道“哥哥请用茶。” 赵怜儿没料到?还给他准备了一杯,他没有防备,手忙脚乱的接了过来,磕磕巴巴的说“谢,谢谢” 赵怜儿轻轻喝着温度刚刚好的茶水,心道‘大宅院的人看人真准,一下子就能看出他是伺候柳修筠的下人。’ ‘他叫他哥哥,那么就是说,这个邀风也?只是个下人,并非萧娘子房里人。另一个采月和?他一样的打扮做事,看来都只是下人。’ 赵怜儿想通了此节,心中高兴,嘴里的茶水都觉得甘甜了几分。 柳修筠品着茶水,见他们二人还侯在?边上?,开?口道“你们下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 柳修筠见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扭头对身边站着的赵怜儿道“快坐吧,陪我吃点东西。” 赵怜儿抬眼瞧了瞧被关?上?的房门,才?点了点头,坐下来和?柳修筠一块吃点心。 用完了点心,赵怜儿见柳修筠面色疲惫,提议道“左右无事,公子不如去歇息一番?” 柳修筠转了转眼珠,里侧就是一个乌木的雕花大床,上?面叠着藏蓝的锦被,知道那是萧俪的床榻。 瞧着这床榻,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有多少男子在这上面伺候过她。 柳修筠闭了闭眼,痛恨自己为什么到现在这地步,还在?吃这些醋,萧俪是他的仇人,他应该恨她才?对。 赵怜儿不明白,为什么柳修筠就看了一眼床榻,脸色就白了。 以为他身子不舒服,便起身去扶他,温声道“好好地,怎么脸色突然就白了,你快去歇会吧。” 柳修筠摆了摆手,他对那张床抵触的厉害,一想到?晚上?可能还要?和?萧俪同床共枕,心中就更不是滋味。 赵怜儿双手放在?柳修筠手臂上?,察觉到?他身子僵硬,心中越发担心了。 犹豫着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还没拿定注意,外?面就传来了扣门声。 赵怜儿低头见柳修筠脸上?还是惨白一片,对门外?的声音充耳不闻,只得替他高声道“进来吧” 邀风看向柳修筠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请公子移步院外?,李管事有请。” 柳修筠已回了神,轻轻点了点头。 赵怜儿扶着柳修筠出去。 院内乌泱泱的站了七八个人,侍女和?小厮都有,为首的女子四十岁上?下,身材矮胖,面带着凶意。 她抬着眼皮,在?柳修筠身上?上?下扫视了一圈,半响才?行了个礼“见过柳公子。” 柳修筠只觉得面前女人,上?下品评打量他的眼神十分无礼,心中不喜,声音也?冷了几分“有什么事吗?” “奉命带公子去青梨院安置”那女人轻佻眉梢“走吧公子。” 柳修筠心中一紧,真是可笑,自己刚刚还在?抵触和?萧俪同床共枕,原来人家压根没打算让他留在?她房里。 赵怜儿低声争辩道“刚刚娘子亲koujiao代了,让公子在?这个院里安置的,你们,你们也?敢违抗吗?” 那管事刀子一般的眼神扫了过来,盯住赵怜儿,厉声呵斥“那里来的不懂规矩的小牙子,本?管事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这个管事眼中露着豺狼一般的狠劲,无论是身材还是眼神,和?他之前的主人姚簧,都非常相?似。 赵怜儿一见着她就怕得厉害,刚刚也?是强撑着替柳修筠说话?,如今被呵斥,身子都开?始发抖,那里还敢再说话?。 柳修筠袖中的指节捏的发白,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压下心中的酸楚,抬手握住赵怜儿的手臂,直到?掌心下的肌肤不在?颤栗,才?冷声道“走吧” 李管事轻轻挥了挥手“将他们从外?面带回来的东西都带走”她身后的侍儿侍女进了内室,将柳修筠带来的东西,悉数拿了出来。 “请把公子”李管事皮笑肉不笑的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在?前方?带路。 柳修筠冷着脸跟上?了。 绕过了好几个院子,越走越偏凉,大约一刻钟(15分钟)之后,才?停到?了一矮小院前,门上?牌匾的红漆都斑驳了,上?写着‘青梨院’。 几人抬步入内,院子很小,八九个人就将院子站的满满当当。赵怜儿瞧着墙边的杂草,和?破败的窗户,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那管事挥了挥手,冷声吩咐道“你们麻溜的将青梨院收拾出来” 下人们很快就动了起来,赵怜儿错眼瞧着院子边上?有一个石桌,边上?还有两个石凳,还算是干净,扶着柳修筠道“公子,去那别歇歇吧。” 这样破败的院子,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还要?现收拾。比之刚刚萧俪的院子,简直天差地别。 赵怜儿猜想,定然是萧俪家中的长辈授意的,萧俪拗不过,便默认了,只是现在?这些管事仆人就敢对着他们吆五喝六,以后不知还要?受多少闲气呢。 柳修筠那样骄傲的一个小公子,他怎么受得住这些。 赵怜儿心里难过,那管事站在?一侧,盯着这些侍女和?侍儿干活,目光偶尔扫过来,带着几分审视和?品评。 他垂眼瞧着坐着的柳修筠,被这目光瞧着面色难堪,轻轻移了移身子,替他挡住了那目光。 院子里额人进进出出,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听见一个侍女禀报“李管事,都收拾好了。” 李管事‘嗯’了一声,抬步走到?柳修筠身前,道“公子,都收拾好了,你看看,要?是没问题,我们就走了。” 赵怜儿将柳修筠扶了起来,进内室瞧了一圈,发现他们干活还挺麻利,桌椅被褥都换了全新的,一应茶盏用具都配的齐全,屋子的门窗虽然有些旧了,但都换上?了新的明纸,连角落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只是屋子长久没有住人,有一股潮湿的霉味,但想来通风两日就好了。 柳修筠有些意外?,这李管事对他倨傲,但办事居然如此妥帖,他愣是挑不出错来。 温声道“没什么问题,多谢了” 李管事轻笑道“既如此,那我们就先告退了。” 柳修筠点了点头。 赵怜儿瞧见那些侍女将他们带来的包袱,尽数都拿上?,准备带走。 心中着急,轻轻摇了摇柳修筠的手,示意他看。 柳修筠转身,顺着赵怜儿的目光瞧了过去,那包袱里还有他贴身的衣物,立马开?口“李管事,这是我们从嵩阳带来的东西,放在?我们院里,我们自行收拾就行了。” 李管事回头,淡淡的回道“这些外?面带回来的东西,来路不明,都得查验了,若是没什么问题,自然给你送回来。” 李管事的目光忽然落到?了赵怜儿身上?,赵怜儿被他瞧的轻轻吸气。 那管事玩味的笑了,将目光移到?柳修筠面上?,道“忘了知会公子,除了外?面带来的东西要?被盘查,人也?是要?查的。” 柳修筠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定定的瞧着李管事问“怎么查?” “公子有大小姐作保,我无权查问,不过您身边的小奴才?嘛,归我管辖,明日辰时会有人来给他带路去刑房,可别误了时辰。” 李管事说完,侧眼瞧着赵怜儿害怕的模样,笑了,也?不等柳修筠的话?,挥了挥衣袖,转身就走了。 七八个人带着他们的东西,乌泱泱的撤走了,赵怜儿失神的望着柳修筠,眼中已经蓄起了泪珠。 柳修筠见了心里不是个滋味。 他慌乱的抓着柳修筠的手,问“公子,刑堂,为什么要?在?刑堂审我 ?” “会用刑吗?” 柳修筠拍着他的手宽慰道“别怕别怕,不会有事的,我明天陪着你去,别怕。” 赵怜儿听闻这话?,稍稍放心了几分。 轻轻点了点头。 柳修筠牵着他道椅子上?坐着,脑子里思索着他们行囊里面的东西,有没有不妥当的,忽然眼中闪过不安的神色,低头看向赵怜儿的眼睛,问他“那一瓶药丸,你、你是不是带过来了。” 赵怜儿眼中露出了惊恐的神色,颤声道“我,我带上?了” “公子,怎么办,那药我放在?你的妆匣子里面了”赵怜儿的声音已带了哭腔。 柳修筠心沉入了谷底,闭了闭眼,无奈的道:“明天再说吧” 赵怜儿抓着柳修筠的手,心里升起了一个期盼,如果萧俪今晚上?来他们院里就好了。 只要?那些人知道柳修筠受宠,肯定就不敢太过难为他—— 萧俪从书房出来,身后跟着个小侍儿,抱着一摞资料。 她娘说,既然打定主意查柳家的事情,朝堂上?的事她就得开?始了解了。 这一摞是关?于?下个月春闱的资料,这段时间必须研读明白,若有不懂随时可以去问她。半个月之后,会给她安排个差事,辅助着组织春闱考试。 只要?不出差错,就能慢慢提拔。 萧俪回了月华苑,让身后的侍儿将资料交给邀风。 “把这些东西放到?我书房去,我一会要?看。”萧俪吩咐道 又问采月“柳公子走了是吧?” “是,李管事带了人来,请柳公子去其他院子安置了。”采月答 在?书房的时候,她就吩咐了白沐,给柳修筠安排一个偏小雅致的院子。 白沐说青梨院很合适,那院子虽小,但是院中种了两颗大梨树,春日里正是开?花的时候,只要?收拾的妥当,住着定然清净舒心。 萧俪点头应了,又叮嘱她安排妥帖,不可有什么短缺。 她抬脚往书房去,纠结着要?不要?去看看柳修筠,但一想到?,自己刚回来,正是引人注目的时候,还是先别去了。 白沐办事,她是放心的。 萧俪心中拿定了主意,便一头扎进了书房。 春闱是中国古代科举制度中的中央考试,因?考试在?春天举行,故又称为春试或春闱。 大庆选拔官员的制度有两种,一种是通过科举,一路考上?来,根据成?绩来授官。 另一种就是萧俪她们这种世家贵族的子弟,可以通过推举做一些辅助官职,如果能做出成?绩,就能正式授官。 萧俪现在?走的就是第二种。 萧俪从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古代的春闱,看着这些资料很是吃力,一下午的时间才?研究了点皮毛。 她只得将不懂的地方?圈起来,第二日的时候去请教萧晴。 用过晚膳之后,继续挑灯夜读。 书房外?面伺候的邀风和?采月面面相?觑,都没想到?大小姐这次回来,变化这么大,不仅周身气质变得正经,还一门心思的读书上?进了。 对着他们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 邀风听着外?面的更鼓,去厨房熬了一盅参汤,轻轻的敲了书房的门。 半响里面才?传来一句“进” 邀风进门之后,瞧着端坐在?书案前的萧俪,右手执笔,在?纸上?批注着。 柔和?的烛光映照在?她俊俏的面庞上?,那专注的模样,邀风的心都漏了半拍。 他躬身端着参汤,到?萧俪身侧,柔声道“小姐,天晚了,对着烛火看书伤眼睛,奴才?炖了参汤,小姐用谢吗?” 萧俪连头也?没抬,随意的说“等等吧” 邀风就端着参汤静静地候着,万籁俱静,屋内只余萧俪写字和?翻书的声音。 又过了半个时辰,萧俪觉得脖子酸,抬头活泛,侧眼瞧见邀风还候着。 惊讶道“你放着就行,怎么还端着等着呢?怪累的。” 邀风见萧俪和?颜悦色的模样,胆子大了几分,柔声道“奴才?不累,已三更天了,小姐早点休息吧,别累坏了身子” 萧俪见他端了那么久的汤,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朝他招手“来,把汤给我吧,我喝了。” 邀风柔柔一笑,这汤他用了双层的砂锅放着,下面还有炭火,就是放两个时辰,都能是热的。 “还热着呢”他将汤递给了萧俪。 萧俪抬手接了过来,喝完汤觉得确实有些困了,便起身回房。 邀风跟在?身后,采月去端了热水来,二人伺候着萧俪洗漱。 萧俪自己换了亵衣,对他们摆了摆手道“去歇着吧,我这不用你们管了。” 采月行礼退下了,邀风却没动。 萧俪抬眼见他没走,狐疑的看着他问“你还有事?” 邀风稳了稳心神,跪下道“奴才?是想谢谢大小姐赏赐的膏药。” 萧俪当什么事呢,“我知道了,你快起来吧”他额头上?的疤痕,就是原主用砚台砸出来的,她不过是给他找了些名贵的祛疤膏。 说到?底不过就是打了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萧俪都觉得受之有愧。 邀风慢慢的站了起来,因?为心底的紧张,面上?浮起了几分红晕“于?大小姐是举手之劳,对奴才?就是天大的事,奴才?心里感激大小姐,愿……给小姐当牛做马,回报小姐恩德。”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萧俪身着亵衣,也?没传找柳公子伺候,邀风心跳的厉害。 也?不知萧俪听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他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太过害怕,说的太隐晦了。 他抬眼悄悄去寻萧俪的神色,萧俪面上?一派正经,瞧了他一眼道“好了好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事过去了,不许再提,快回去歇着吧。” 萧俪说完话?,就开?始打哈欠,转身就往床上?走。 邀风心中一空,行了个礼“是” 然后转身出去了 第47章 第 47 章 李萍跟着李管事, 将?柳修筠从嵩阳带回来的包袱查验了一番,里面都?是些寻常衣物,唯有一罐膏药和药丸十分?可疑, 闻着有一个股薄荷的清凉味,像是伤药,李管事看完就扔在一旁。 那一小葫芦药丸她放在鼻间闻了又闻, 半响瞧不出门道。李管事抬手接了过去, 拿出一粒在手心碾碎, 又用手指蘸了茶水,滴在碾碎的药丸上,将?其化开?,味道立刻就出来了。 李萍瞧着李管事脸上露出了笑意, 凑上前去问道:“干娘, 这是什么啊, 让您这么开?心。” 李管事从怀中掏出手帕,将?手上掺了水的药泥擦去, 笑道:“这可是好东西,男人吃上那么一两粒,能伺候一整宿呢。” 李萍瞪大了眼?珠, 声音惊讶:“看不出来啊, 那柳公子长得一本正经,那事上竟然如此的放荡。” “依着府里的规矩, 夹带这些脏东西,可是要打板子的。” 李管事将?擦完手的帕子随手扔给李萍,面上带着笑意, 没?说话?。 李萍低声道“干娘,这柳公子可是大小姐新?宠, 咱可不能轻易开?罪啊?是不是禀报正君,让他来处理?” 李管事白了她一眼?,抬步往外走?,冷声:“你怎么白长个脑子,这事要是禀报了正君,正君罚了柳公子,小姐要是怪罪,你说她能饶的了你我?” 李萍赶紧抬步跟上,皱着脸请教道:“还求干娘教我,这事得怎么处理。” 李管事冷声道:“你今日没?看着,柳公子身?边那个小侍儿,忠心护主的紧吗?” “不用咱们费心,明?儿个在刑堂一审,他自个就能把?这罪责给揽过去,收拾不了柳修筠,我还收拾不了一个小牙子吗?” 李萍瞧见干娘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顿时明?白了她的意图。 那个赵怜儿妖妖娆娆的,一看不像是正经人,她干娘尤为喜好这一口。如今看来,是早就在打他的主意了。 李萍满脸堆笑的附和:“人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干娘这样的英雌,府里多少侍儿想?要伺候都?排不上队,那个赵怜儿能入了干娘得眼?,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很快二人就到了李管事的私宅,两人进了门,就有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迎了出来,对着李管事,柔柔的唤了一声‘李娘’ 李管事‘嗯’了一声,脚下的步伐不停,一路走?到了正厅,在主位坐下了。又抬手指了指侧边的椅子,对李萍道“坐吧” 李萍弯腰谢过坐下了,目光落在跟进来的男子身?上。 听得上首的干娘吩咐“兔儿,上茶。” 李萍听闻‘兔儿’二字,好悬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眼?睛不自觉的向?他那处扫去,察觉到干娘得目光落在了自己面上,连忙规矩的收回视线。 轻轻咳了一声道“恭 喜干娘又得新?人了,怎么不带回府里,反而养在外面啊?” 李管事面上划过尴尬的神色,“楼子里出来的货色,带回家里的不得闹得家宅不宁啊” 李萍想?到她干娘那个正君,模样不算顶顶的漂亮,家世也普通。偏偏她见了他像是老鼠见了猫,怕的厉害。在心里暗暗摇头,真?是一物降一物。 李萍余光瞧见那男子已经奉了茶水回来,知道不好再打扰,瞧着这情形,她干娘在这得了趣,还要连夜赶回府里去交差。 立马起身?告辞:“干娘,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李管事点点头,叮嘱道:“明?儿个一早,去青梨院将?赵怜儿带去刑房,别误了时辰。” “是” 李萍转身?出去,才刚踏出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茶盏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那男子的低喘。 呜呜糟糟的,动静大的吓人。 她赶紧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赵怜儿从天黑等到了天亮,也没?盼到萧俪来他们院里。天边露出来鱼肚白,想?到昨天那李管事凶狠的模样,眼?泪就ren不住流了下来。 柳修筠今天一早就起身?了,推开?们,见赵怜儿枯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面上还有泪痕,有些心疼。 他走?到赵怜儿身?侧,轻声道:“别哭了,不是什么大事,咱们刚入府,他们没?摸清咱们的底细,不敢太过为难你。” 赵怜儿抬起了头,声音带了哭腔;“公子,都?是我的错,上次你已经吩咐我让我把那药扔掉了,是我擅作主张,带了过来。” 柳修筠瞧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可得处处小心了,这里再不是嵩阳了。” 柳修筠面上划过落寞的神色。 赵怜儿点头保证:“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主仆两人又说了会话?,门外就有人扣门,饶是赵怜儿已做了心里准备,听着扣门声,心还是提了起来,握着柳修筠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力气。 柳修筠拍了拍他的手,柔声道:“别怕,我陪你去。” 赵怜儿面上的神色缓和了些,点了点头,起身?去开?院门。柳修筠跟在他身?后。 门外站着个年轻的女子,赵怜儿看着眼?熟,想?起是昨天跟在李管事身?边的,听她唤过一句‘干娘’ 那女子瞧了他一眼?,道:“走?吧” 赵怜儿点了点头,怯懦的问道:“敢问娘子贵姓” 那女子轻声道:“我姓李,单名一个萍子,你唤我李萍就行。” 赵怜儿见她态度还算是温润有礼,心中稍稍好受了些。 李萍在前面带路,回头见柳修筠也跟了出来,皱了眉头,停下来道:“柳公子不在审讯之列,不用过去。” 柳修筠轻声道“他是我院里的人,我陪他一道去。” “白大人昨日吩咐了,公公子无事不可以出院子,请回吧”李萍公事公办,冷声说道。 柳修筠脊背都?僵住了,没?想?到萧俪会将?自己禁足。 抬眼?看院外果然有守卫,落寞的垂了眼?眸。 赵怜儿心沉了下去,面上却扬起了笑脸,对柳修筠道:“公子回去吧,我自己去就行,你早上和我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柳修筠理了理情绪,扬起了脸,一双眼?睛直视李萍,郑重道:“我同他情同手足,若是你们蓄意为难与他,我定不会shan罢甘休。” 李萍没?想?到,这柳公子看上去柔弱,却是有几分?骨气的,心中有几分?欣赏。 其实这世道都?是欺软怕硬的,越是软弱别人越是来欺,反而这样有骨气些,她干娘一时还真?不敢拿他怎么样。 可惜相府里那些侍儿和名分?低些的男子,大多都?软弱,她干娘一吓唬,就破了胆子。 她对这个柳公子心生了几分?钦佩,当即点头道:“公子放心,此话?我会原封不动转告干娘。” 到了刑堂外面,李萍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头瞧了一眼?赵怜儿,他怯懦的看着她,轻声问道:“李娘子,怎么了?” 李萍瞧着他的模样,不知为何心软了,犹豫了半响,轻声说了说了一句;“你要牢记你家公子最后说的那句话?,知道了吗?” 赵怜儿不明?白李萍为什么忽然说这句话?,眼?中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还是乖乖答了:“好” 李萍看他这傻乎乎的模样,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无奈道:“进去吧” 这屋子窗户比别的房间都?要高两倍,无论男女,站在地?上都?够不着窗户。身?后的关门声,仿佛一记重锤,砸在赵怜儿的心上。 看着怎么也逃不出去的屋子,赵怜儿终于明?白,刑房的窗户为什么要开?的那样高了。 正上首坐了个女人,正是李管事,一双眼?睛正盯着他看,眼?神玩味,像是在看陷阱里的猎物。 赵怜儿心里慌的厉害,愣愣的站在屋子中建间,不知该怎么办。 李管事一拍惊堂木,低呵道:“跪下回话?” 赵怜儿被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膝盖一软,当即就跪下了。 上首的李管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心道,自己没?走?眼?,这赵怜儿性子这样软,胆小怕事,就是个好拿捏的。 她将?那手中的葫芦瓶,扔到赵怜儿面前,冷声问:“这个脏东西是谁的?” 赵怜儿瞧着滚落在脚边的小葫芦,面色越来越白,战战巍巍道:“是我的,我不知道府里不让带这些,我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李管事特意将?所有人都?支走?了,偌大的刑堂只有她们二人,她起身?来走?到赵怜儿身?前。 赵怜儿本来害怕的低着头,忽然瞧见眼?前一双女人的靴子,吓得立刻仰起了头。 那管事慢慢倾着身?子靠近他,面上带着玩味的笑意:“按照府里的规矩,你夹带这东西进来,可是要被扒了裤子打板子的。” 赵怜往后仰着身?子,听‘扒裤子’面上红晕一片,颤声道:“打板子就打板子,为什么还要扒裤子?” “当然是让你们知道羞臊,才能牢牢的记住。”李管事瞧着赵怜儿小脸上的泪珠,得眼?珠像受惊的小鹿一般乱晃,心中升起了一股怜爱之情。 她抬手替他擦着泪,温声哄骗道:“打板子也是有讲究的,轻点重点都?行,就看你懂不懂规矩了。” 女人的手擦完眼?泪,缓缓的往他唇肉上移去,赵怜儿瞪大了双眼?,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偏了面庞,躲开?了她的手。 李管事手从他羞红的脸颊上擦过,僵在原地?,她眼?底聚起了怒气,冷声:“你可想?好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赵怜儿此时终于明?白,李萍在门外对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拿出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倔强道:“依着府上的规矩,该怎么罚,我都?领受。” 李管事做这些事向?来得心顺遂,没?想?到却在这个赵怜儿身?上碰壁,心底的怒火腾的升起,脖子涨红一片,对着门外呵道:“来人啊,传刑仗” 几个女使鱼贯而入,其中两个手握刑仗,另外两个抬了一条宽凳,重重的放在赵怜儿身?旁。 宽凳是实木做的,涂了黑漆,很沉,砸在青石地?板上发出‘嘭’的一声。 赵怜儿被这声音吓的身?子一抖,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流。 李管事ren着怒火,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阴狠的威胁道:“本管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赵怜儿已经怕的浑身?发抖,但是他心中牢记着柳修筠的话?,拼着最后一丝胆子,咬着唇偏头过去。 李管事瞧着他那模样,气极反笑,单手指着赵怜儿,吩咐左右“给我扒了他的裤子,狠狠地?打” 四?面的女人见了这肥差,都?露出了笑容,朝跪在地?上的赵怜儿逼近。 李萍见这情况,眸中划过一丝不ren,很快敛眸掩过了,整理了面上的表情,露出一副担忧的模样,凑到李管事身?边,压低了声音,把?柳修筠今天早上的话?,给李管事说了一遍。 李萍余光瞥见,赵怜儿的外衫已经被扒下来了,他护着自己的腰带一个劲的躲着,口里还哭喊着‘公子救我’ 李管事面上露出一丝纠结的神色,她乘机又补上一句:“现在还看不出来大小姐对这个柳公子的态度,干娘您要不再ren两天,若是青梨院真?的不受宠,届时,您有千百个法子磋磨他。” 李管事咬了咬牙,冷声道:“住手” 四?个女人本来猫捉老鼠逗着眼?前的男子,玩的正开?心,该揩的油也还没?有揩道,忽然被叫停,都?不甘心的停了手。 李管事刀子一般的眼?神看向?赵怜儿,对上她 的眸子,赵怜儿吓得往后直缩,直到背抵到了墙角,才抱着腿,将?头埋了起来,缩成一团。 李管事气冲冲的走?了。 围在赵怜儿身?边的四?人,见李管事什么也没?吩咐,就这样走?了,面面相觑,最后目光落在李萍身?上,一个女子凑过去问道:“李姐姐,接下来怎么处置啊?” 李萍垂眼?看着缩在角落里的赵怜儿,无助的护着自己的衣裳,慢慢走?了过去。 赵怜儿听见脚步声,口中慌乱的喊道:“你别过来” 声音带了哭腔。 李萍见他衫子的纽扣都?被扯坏了一个,柔声道:“好了没?事了,把?衣裳扣好” 赵怜儿听着熟悉的声音,轻轻抬了头,透过一双泪眼?,看见了李萍关切的模样,泪水又流了下来,心中委屈的厉害。 他害怕的转着眼?珠,瞧见李管事已经不在屋子里了,心中松了一囗气,‘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身?后的四?人都?看着她们,李萍冷了声音道:“起来把?衣裳扣好,今天的板子还没?打,领了罚你才能回去。” 赵怜儿已知道李萍一直在帮他,ren了哭声,抖着手将?衣裳扣好。 然后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瞧着李萍不知道该怎麽办才好。 李萍指了指矮凳,冷声道;“自己爬上去” 赵怜儿看着那吓人的刑仗,心中还是怕的厉害,却也有几分?心安,依着李萍的吩咐,慢慢躺了上去。 边上的四?人都?看向?李萍,其中一个问:“李姐姐,怎么打?” “打五下吧,他是初犯,又是头一次入府,可以从轻处罚” “好” 五板子打得很快,赵怜儿闷哼了两声,就结束了。 李萍道:“你们先下去吧,是我将?人带过来的,我给送回去。” 刑堂的门再次被合上,李萍瞧着还趴在凳子上的人,温声问道;“你还能起来走?吗?” 赵怜儿轻轻点了点头,这五板子比他想?象的要轻很多,但是还是疼的。 他慢慢的爬起来,直起身?子的时候因为臀肉太过酸痛,踉跄了一下。 李萍瞧见他晃了身?子,伸手在他腰间扶了一把?。 赵怜儿腰肢被人一揽,脸颊瞬间就红了,下意识的往边上躲了一下。 李萍尴尬的收回了手:“失礼了” 赵怜儿红着脸摇了摇头。 “走?吧” 赵怜儿一瘸一拐的跟在李萍身?后,李萍走?的很慢,见他没?跟上,还会刻意停下来等他—— 萧俪今日照样窝在书房里面看书,快到正午的时候,邀风过来禀告,萧晴已经下朝了。萧俪立刻拿了自己的手稿,去找萧晴。 萧晴下朝回府先去了后院,沈昭蒙伺候着她换了常服,就听自己的贴身?侍儿红烛禀报,大小姐萧俪在书房求见家主。 沈昭蒙躬身?替萧晴整理着腰带,柔声道:“俪儿回来了,妻主你也不告诉我一声,好歹让我张罗一桌好酒好菜,为她接风洗尘啊。” 萧晴垂眸瞧着忙活着的沈昭蒙,低声道:“是俪儿不懂事,回来了也不知道先来你这请安,一会我定好好说她。” 沈昭蒙收了手,又仔细瞧了萧晴身?上的衣裳,确认没?什么问题,才直起身?子,温润的目光落在萧晴面上:“妻主别说她,她刚从外面回来,一路舟车劳顿,先歇息也是应当的。” 萧晴朝他笑道;“还是我夫郎大气,我先去看看她什么事,中午我陪你用午膳。” “好” 萧晴拍了拍沈昭蒙的肩膀,然后转身?去了书房。 抬眼?瞧见萧俪站在屋子中央,手上拿着几张手稿, 萧晴步伐轻快,来到书案前坐下,朝她温声道:“找我有什么事情?” 萧俪躬身?行了个礼,然后上前两步,将?手中的手稿放在萧晴面前的书案上,问:“有几处不懂的地?方,特意过来请教母亲。” 萧晴垂眸扫了两眼?,她圈出来的有“弥封”、“朱卷”、“黑卷”等等字样。 “这些都?是考场的行话?,你不明?白也很正常。” 萧晴耐心的将?这些字的意思给萧俪解释了一遍。 待到将?她所有圈注的地?方都?讲完,萧晴抬眼?瞧着一脸认真?的女儿,眼?中划过满意的神色,温声问她:“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萧俪想?了想?问:“我翻阅了入殿试的名单,发现有一大半的人居然都?姓王,这是巧合吗?” 萧晴对上萧俪漆黑的眸子,没?想?到她观察的还挺细致,轻声道:“不是巧合,琅琊王氏,是一个将?近传承了五百年的大族,历经了三朝,可谓是垄断了文坛。” “许多书籍,名师大家都?掌握在琅琊王氏手中,这些资源他们只提供给自己的族人和门生。所以只要是科考,琅琊王氏的门生,几乎是包揽了前三甲。” 萧俪瞪大了眸子:“这样岂不是有失公允” 萧晴摇了摇头:“同一个考题,琅琊王氏的门生,交上来的答卷,就是比其他地?方的学子好,按照考试的公允来说,不该选用她们吗?” 萧俪反问:“那圣上不担心这样下去,琅琊王氏越做越大,甚至威胁到朝廷的安定吗?” “琅琊王氏传承了这么些年,势力盘根错节,暂时没?有办法强硬的去压制,圣上这些年也只是在慢慢裁剪,不过也是收效甚微。”萧晴转头看向?萧俪,“好了,这些深奥的东西你现在接触还为时尚早,先做好你手头上的事情吧,慢慢来,不必着急。” 萧俪点了点头,心中有了一丝想?法,还需要回去细细思索一番,便告退了。 萧晴瞧着萧俪笔直的背影,嘴角勾起了笑意—— 萧俪回了月华苑,将?自己的想?法细细捋了一遍,就已经到了晚膳时分?了。 她自己用了晚膳,然后梳洗了躺在床上,偌大的屋子静悄悄的,不由?的让人觉得孤单。 萧俪在被子里翻来翻去,足足翻了一个时辰,怎么都?睡不着。以前的时候,搂着柳修筠的腰肢,睡的格外快。 萧俪格外怀念在嵩阳的日子。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外面的更鼓已经敲第四?遍了(晚上12点),萧俪瞅着外面,月上中天。 既然白天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晚上偷偷溜去总可以吧。 萧俪心里拿定了主意,麻溜的下了床,批了一件外衫子就出门了。 今天是月圆之夜,月光的照耀下,不用灯笼,也能看见路。 萧俪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摸到了青梨院。 她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院门,里面的烛火都?熄灭了,萧俪朝着主卧去了。 她脚步很轻,来到床边也没?发出任何动静,借着月色,隐约能看着床上柳修筠熟睡的面庞。 即便是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轻轻拧着,萧俪坐在床边,抬手抚了抚他的眉眼?,床上的人并没?有什么反应。 萧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是真?的很想?堂堂正正的给他一个名分?,可是现在的她太过弱小,暂时没?有办法做到。 萧俪脱了外袍,轻轻的上了塌,钻进被子中,当手搭在柳修筠腰肢上的那一刻,她身?心都?安定了下来。 柳修筠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呓语了一句,便往她怀里拱。 萧俪勾起了嘴角,去牵柳修筠的手,想?让他搭在自己的腰间,却只摸到光秃秃的手腕。 萧俪用手在她手腕上上下摸了摸,确认没?有摸到她送他的珠串,看来是被他摘掉了,她心中有几分?失落,闷闷的隔着被子锤了锤柳修筠的臀肉。 怀里的人低低的嘤咛了一声,萧俪不敢在有什么动作?,搂着他烦闷的睡去了。 第48章 第 48 章 柳修筠昨夜睡得格外?安稳, 被子里萦绕着一股熟悉的味道,恍惚间像是又回到了嵩阳,萧俪早早地去了书院, 他慵懒的睡到自然醒,虽然身边的人早就走了,但被子里还有特?属于女子温热的味道。 柳修筠将被子拉到鼻间, 轻轻嗅了一下, 那味道仿佛又消散了。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翠绿的床幔被春风拂动,这?件小小屋子是青梨院,是宰相府里最无足轻重的一个地方了。 柳修筠垂了眸子,嘴角勾出一抹苦笑。 抬手掀开被子, 准备起身去看看赵怜儿的伤。 目光落在自己左手的手腕上, 上面赫然带着一条嫩粉色的珠链。 柳修筠瞪大了眼眸, 不可?置信的将手移到了眼前,转动着手腕, 那珠链随着他手腕的动作左右滑动。 明明自打来了青梨院,他就 将这?珠链取了下来,扔到了妆匣最里面的角落, 怎么会出现在他手腕上呢。 柳修筠眨了眨眼睛, 抬手摩挲着珠链,一颗颗圆润的小珠子在他指腹下转动。 心?中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竟有一丝欣喜。 他很快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闷闷的将珠链摘了下来,起身快步来到妆台前, 抽开最底层的匣子,用了几分力气, 将手上的珠链又扔了进去。 珠链和匣子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柳修筠抬手就将匣子给关上了。 赵怜儿进来的时候,就见柳修筠着一身纯白的亵衣,青丝铺背,落寞的站在妆台前。 修筠察觉到有人进门,抬眸望了过去,见赵怜儿一瘸一拐的往这?边走,他皱了眉头:“不是叫你躺着吗,起来干什么?” “就轻轻打了几下,歇息一晚上就好?多?了,起来活泛活泛,陪公子说说话?也?是好?的。” 柳修筠点了点头。 到了晚间的时候。 柳修筠早早的就躺在了床上,睁着眼睛等了许久,除了一遍遍更鼓声?,再?没有什么了。 第二日醒来,那珠链又好?端端的戴到了他手腕上。 柳修筠愣愣的盯着手腕上的珠链。 这?算什么?把他仍在这?么个破地方,他家案子的事情?也?没有个交待,然后晚上偷偷摸摸的来给他戴珠链。 一如?昨日,柳修筠愤懑的将珠链取下来,扔进妆匣子。 接下来的十几日都是如?此?,柳修筠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自己的手腕。 然后将珠链取下来,扔回匣子,二人就这?样较着劲。 今早上却?摸了个空,他不可?置信的在自己手腕上上下探索,手心?传来的都是柔软的肌肤触感,柳修筠将左手抬到眼前,愣愣的瞧了半响。 赵怜儿和柳修筠一起用膳的时候,见他老是夹着菜就开始愣神,轻声?问他:“公子有什么心?事吗?” 柳修筠失神的眼珠聚了神色,落到赵怜儿面上,瞧着他最近起色越来越好?,眉目含春,娇艳欲滴。 摇了摇头:“只是有些闷了。” 赵怜儿瞧的出来,柳修筠肯定是想打听萧俪的事情?。他和萧俪闹别扭那么长时间了,萧俪不来哄他,他也?拉不下面子主动去讨好?。 俩人就这?样僵持着,他在中间也?只能干着急。 他这?几日都打听清楚了,萧俪身边干干净净的,别说正君侧室,就连个通房也?没有。 现在后院就柳修筠一个,正是该抓紧机会巩固恩宠的时候。 赵怜儿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准备劝一劝,便将话?题往萧俪身上引。 “我给公子讲讲外?面的趣事吧,听说昨日正是春闱考试,那些学子整整要考一天?一夜,大小姐和家主昨晚上都督考了一整夜,现在还没回来呢。” 柳修筠抬眼望去,眼中闪过一丝释然的神色:“你是怎么知道的?” 赵怜儿一时语塞,纠结了一会才低声?道:“是李萍告诉我的。” 柳修筠意味不明的望着他道:“她倒是什么都告诉你,日日来的也?殷勤,对你有想法?” 赵怜儿被人戳破了心?事,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磕磕巴巴道:“没有的事,她,她就是奉命天?天?给咱们院里送东西,偶尔同我多?说了几句罢了。” 柳修筠心?中明白了七八分,那个李萍他见过两?次,眉目之间还算坦荡,只是认了李管事做了干娘,他总觉的不是善类。 柳修筠提点道:“若是有机缘,慢慢接触着也?是应当的,只是要注意分辨,是人还是披着羊皮的豺狼,一定要弄清楚,不然行差踏错一步,前面就可?能是万丈深渊。”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子之耽兮,不可说也”柳修筠喃喃的说完这?句,失神落魄的放下了筷子。 文绉绉的话?,赵怜儿听不懂,前面的叮嘱他的话?他听明白了,轻轻点了点头。 想要劝柳修筠的话又咽了回去—— 春闱考了一天?一夜,萧俪也?守了一夜,收了卷子之后,还没完,又将五十份试卷用白纸掩去姓名,封贴妥当,交由吏部尚书,由?吏部阅卷,排出名次来。 忙完这?些,等她回到相府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傍晚了。 萧俪进了月华苑,倒头就睡,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邀风端了水伺候她洗漱。 邀风捏了帕子递给她,轻声?道:“家主说,大小姐醒了去书房一趟。” 萧俪麻利的收拾完,就去了书房,他娘端坐在书案前,眉宇之间尽是愁容,萧俪行了个礼,轻声?问道:“母亲找我有事吗?” 萧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此?次春闱顺利结束,没出什么差池,这?几日你也?辛苦了。” “原本我是打算明天?带你进宫,在陛下面前露个脸,正式给你安排个差事,现在却?不行了,特?意给你说说,再?等其他机会吧。” 萧俪不解的望向上首的萧俪:“为什么?” 萧晴叹了口气,低声?道:“殿试的排名已经出来了,琅琊王氏的门生,霸榜了前二十名。这?个榜单一交上去,陛下定然震怒,所以你明天?还是别去触霉头了。” 萧俪前几日就考虑过这?个事情?了,这?个事情?的症节就在于全天?下都是一套卷子。如?果参照现代的高考,每个省一套卷子,然后选拔省状元,或者每个省选几人。琅琊王氏再?厉害,也?只能在琅琊郡里面内卷。 她转了转眼珠,对上首的萧晴道:“女儿有一个方案,不知能不能奏效。” 萧晴探究的目光瞧了过来,脸上神色平平,显然是不相信她能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萧晴见她态度认真,也?没有拂她的面子,随意道:“你简单说说看。” 萧俪将每个郡县各一套考题的方案说了一遍。 萧晴原本随意的目光变得炙热,待到萧俪说完,她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面皮。 萧俪被她看的发毛,低声?问道:“怎么了,母亲?” 萧晴忽然笑了:“真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好?法子。” “你将这?个法子的细则写?一个呈条出来,越详细越好?,明日随我入宫,上呈陛下。” 萧俪心?中一喜,点头答应了。 第二日,萧俪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宫,皇帝在正清殿上朝,她拿着折子在外?面候着。 散朝之后,就有小宫女来唤她,说陛下召见。 她跟着穿过两?座宫殿,来到了皇帝处理政务的御书房,她低着头,余光瞥见萧晴,心?安了许多?。 跪下行礼之后,上首传来了浑厚的声?音“平身吧” 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面对这?样一个掌握着生杀大权的最高统治者,萧俪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有小黄门将她手上的折子接了过去,递到了皇帝手中,屋内安静的能听见落针的声?音。 须臾,上首的皇帝轻笑道:“爱卿生了个好?女儿啊” 萧晴躬身道:“陛下过誉了,犬子年轻不成器,只是有这?一腔热血,想要为陛下分忧。” “既如?此?,那这?次的春闱便不作数了,就照着这?奏折上的方法,重新考过吧。”皇帝顿了顿,用奏折指着萧俪问:“你叫什么名字?” 萧俪跪下回话?道:“草民萧俪” “嗯,朕封你做翰林学士,明日便去吏部报到,全权负责此?次的春闱如?何?” 翰林学士是几品萧俪暂时没弄清楚,身侧,她娘已经开始跪下谢恩了,萧俪也?跟着谢恩。 等出了御书房,萧俪才偏头问萧晴:“母亲,翰林学士是几品啊?” 他娘轻笑道:“四品,你初入朝堂,能封四品,已经是前无古人了。” 萧俪只关心?,她这?个官职,弄完了春闱之后,能不能去查柳家的案子。 母女俩并肩出宫,她娘正色道:“此?次动作这?般大,必定会触犯那些世家大族的利益,你更要谨言慎行,知道吗?” 萧俪点了点头;“是,但凡有拿不定主意的地方,定然先向母亲请教。” “也?不必过于害怕,我们萧家从陛下登基那一刻起,就是只忠于皇帝,所以这?些年来,深受皇恩,你现在是陛下手上的一把刀,只要能替陛下砍去挡路的枝节,有陛下回护,不会有事。” “是”萧俪乘机问道“那柳家的事情?,孩儿可?以放手去查吗?” 萧晴转头看了她一眼,道“看来你对那孩子喜欢的紧啊” 萧俪心?中一紧,没说话?。 萧晴道:“你现在的身份,做这?件事太扎眼了,我早就派了白沐去查这?件事了,已经有了些眉目,现在 我把她调派给你,你把这?事交给她办吧。” “多?谢母亲”—— 李管事自从上回在赵怜儿那吃了瘪,心?中就一直攒着一股劲,日日观察着青梨院里的动静,发现,那主仆二人规规矩矩的,天?天?就窝在院子里,实在是让人抓不住什么把柄。 她正犯愁呢,今日却?得了了好?消息,去查赵怜儿底细的人回来禀报,这?个赵怜儿居然是楼子里出来的货色,扬州的瘦马,不仅接过客,还给人当过外?室。 李管事心?中乐开了花,这?样的人,那里配呆在相府。 当即带着几名手下就去了青梨院。 青梨院的梨花开的正盛,飘落的花瓣像碎玉一般铺在青石地板上,柳修筠和赵怜儿在石凳上坐着,喝着茶品着花。 就在这?安静闲逸的时刻,‘嘭’的一声?,院门被踢开了,赵怜儿立马站了起来,正准备问是谁这?样无礼。 就见李管事带着人已经进来了,赵怜儿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 李忠芳瞧了一眼站着的赵怜儿,目光却?立马被坐着的柳修筠吸引过去了。 他穿着件莹白的常服,日光透过梨树的枝叶,斑驳的洒在他的身上,青丝随意的挽了个发髻,上面还沾着谢飘落额梨花。 梨花洁白,却?抵不过他温润莹白的面色。 李忠芳瞧的愣了神,这?样的尤物,居然不得宠,使?其韶华虚度,真真是糟蹋。 第49章 第 49 章 柳修筠冷眼瞧着闯进来的人, 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面上还是镇定自若,轻轻将手上的茶盏放到?桌子上。 赵怜儿转着眼珠, 想在人群里寻找李萍的身影,没有寻道,心沉了下来。强撑着胆量道:“这里是内宅后院, 你们, 你们怎么能如此?无礼的乱闯?” 李忠芳将目光移到?赵怜儿身上, 轻笑道:“奶奶我当?日心软放了你,倒是给你涨了几分?胆量,敢这么和?我说话。” “就是不知出了这个院子,你是不是还能这样硬气?” 赵怜儿心颤了一下, 轻轻吸气, 余光瞧见柳修筠镇定自若, 脊背挺的溜直,也有了胆量, 低声反驳道:“我伺候公子,又不曾犯错,上次药丸的事情, 也已经领受了家?法, 就算你是管事,也没有平白无故带人闯进公子院里, 将我带走的道理。” 李忠芳双手背负在身后,闲庭信步的往主仆二人处走去,到?了赵怜儿身侧停了下来, 一双眼睛在他身上打转。 赵怜儿吓得往柳修筠身边挪,紧紧的靠着柳修筠身侧, 怒目圆睁,低声道:“你……你干什么,你放肆。” 李忠芳轻笑道:“怎么,傍上了你家?主子(柳修筠),在相府过了两天舒坦日子,你就不知道自己打哪来的了?相府这样的高门大院,你以为容得下你这样的saohuo吗?” 赵怜儿的面上,肉眼可见的慌了神,自己的把柄被人捏在手里,他顿时没了主意,害怕的看向了柳修筠。 柳修筠眉头?微皱。 李忠芳瞧着赵怜儿的反应,甚是满意,得意的道:“这府上,想要伺候本管事的侍儿,都排不上号,当?日给你脸面你不要,今儿个咱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也好叫大家?伙看看,你长了个什么样的金雀雀,敢这样倨傲啊。” 柳修筠刀子一般的眼神看了过去。 柳修筠周身有一股气质,和?沈昭蒙很像,瞧人的时候不怒自威,李忠芳对上那眼神,没有来的心颤了一下,下意识的移开的目光。 立马又反应过来,他这样无名无分?的入府。 虽然白大人交代?了,不许查他的身份,但跟着伺候的侍儿是瘦马,十有八九俩人都是楼子里的兄弟,入府了半个月,大小姐一次都没来过。 他这盘菜,也是凉透了,自己怕他何来? 当?着一干手下的面,刚刚的交锋落了下乘,李忠芳心底聚了一团火气,面难堪,冷声道:“来人啊,将人带走。” 后面的人闻令,抬步上前。 柳修筠冷朝着他们冷呵道:“谁敢?” 继而又将目光移到?李忠芳面上,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柳修筠丝毫不让,一字一顿道:“他的身份你们少主一清二楚,她亲自带回来的人,你也敢擅动?” 李忠芳哈哈一笑,“大小姐日理万机,那里会管后院这些琐事,此?事我已经禀明了主君(沈昭蒙)。” 李忠芳得意的瞧着柳修筠,低声道:“怎么,柳公子入府半个月了,天天被关在这小院子里,大小姐一次也没来过,不知道这内院归谁做主,随便扯出大小姐的虎皮,以为就能将咱给吓唬了?” 形式变化的太快,柳修筠心沉到?了谷底,一股无能为力的感?觉涌上心头?。 赵怜儿见柳修筠和?李管事正面硬刚,心中本来还有几分?希冀,此?时见柳修筠面色白了下来,知道他也护不住自己了。 错眼瞧见李忠芳豺狼一般的看向了自己,吓得腿脚都软了,登时跪在了地?上。 李忠芳见状,嘴角勾起了猥琐的笑容,上前一步,靠到?了赵怜儿身侧,躬下身子,在赵怜儿耳边大声说道:“小乖乖,这会跪还太早了,一会有你跪着伺候的时候,别?心急啊。” 后面的女?人哄笑成一团,赵怜儿吓得直往柳修筠的脚边缩,眼中噙了一包泪珠,嘴上慌乱的叫着:“公子,公子救我” 柳修筠将人护在身后,死?死?的盯住李忠芳,冷声道:“刁奴,你今日敢动他,终有一日,我柳修筠定让你不得好死?。” 李忠芳在相府里十几年了,自打得了主君的信任,在府里俨然是半个主子的存在。但是身契上是奴籍,这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此?时被柳修筠在大庭广众之下摊开,肥胖的面上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她口?不择言,狠狠的道:“今儿个你这个小侍儿伺候好了,他才有一条活路,你也别?急,再过些时日,你也得将本管事舔高兴了,才有你一口?饭吃。” 柳修筠听着这胺臜话,脸上白的一丝血色也无,一口?银牙险些咬碎,远处的几个女?使已经向他们这里靠了。 万念俱灰的时刻,错眼却瞧见门口进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顿时心中一松,强ren了许久的泪浸满了眼眶。 萧俪一张脸阴沉的吓人,偏生前面的李忠芳并没有发?现她来了,见柳修筠哭了,得意的笑的厉害。 门口?的几个使女?已看见了萧俪,吓破了胆子,齐刷刷的跪下了。 萧俪快步走进院内,抬脚,使出了十成的劲,将李忠芳踹飞了出去。 李忠芳以脸着地?,滚出去两圈,额头?在青石板上擦破,血流如注。 ‘啊’的一身尖叫,抬眼对上了萧俪阴沉的眸子,知道自己刚刚最后那句话,肯定是被她听到?了。 柳修筠再不受宠,到?底是她的人,自己敢说那话,就是在找死?。 顿时吓破了胆子,大小姐是出了名的暴戾,此?时就算是主君亲自过来,怕是都救不了她了。 李忠芳不敢管脸上的伤,像狗一样往萧俪脚边爬去,磕头?如捣蒜,声音又惊又惧:“大小姐饶命啊,大小姐饶命啊。” 萧俪随意在石凳上坐下,垂了眼眸,瞧着跪趴在地?上的人,声音平平,不辨喜怒:“本小姐的男人仰仗着你才有饭吃,看来你应该是我主子才对。” 李忠芳此?时恨不得咬断自己那根多嘴的舌头?,可现在后悔也晚了,只得一个劲的磕头?:“大小姐饶命啊,奴才该死?,奴才口?无遮拦浑说的,奴才再也不敢了,您饶奴才一条贱命吧。” 萧俪抬头?,对着门口?的白沐冷声道:“拖出去,重打四十大板,逐出府。” “还有今日跟他他进来的人,都打了板子撵出相府。” 李忠芳没想到?居然还能保下一条命来,心里送了口?气,但一想到?四十大板,她那一双腿也废掉了,下半辈子再也别?想站起来。又怕的厉害,又朝着柳修筠磕头?道歉,期盼着男人心软,能再饶她一二。 柳修筠冷眼瞧着,没说话。 白沐冷声对身后的护卫吩咐道:“统统带走。” 哭求的声音顿时响彻院内,渐渐的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院内又安静了下来,赵怜儿终于回过神来了,他朝着萧俪‘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哭着道:“奴才,奴才多谢大小姐救命。” 萧俪的目光从?柳修筠身上移开,落到?赵怜儿背上,轻声道:“起来吧,以后你安心跟着你家?公子就行,这府里没人能动得了你们。” 赵怜儿泪珠还挂在脸上 ,轻轻点了点头?。 柳修筠起身将他扶了起来,背对着萧俪,给他擦了擦眼泪,温声安慰道:“没事了,别?哭了。” 赵怜儿见柳修筠这模样,好像不怎么愿意搭理萧俪,心中着急的厉害,大小姐好不容易来了,要再把人气走了,下次得什么时候才来啊?还不知道有没有下次呢。 赵怜儿瞧着中天的日头?,挣开柳修筠的手,慢步走到?萧俪身边跪下,低声道:“大小姐,我们公子天天盼着您来,一个人吃饭都不香,最近都瘦了。” 柳修筠没想到?赵怜儿说这个,本来冷着的脸,泛起了一阵薄红,转身对着赵怜儿轻声呵斥道:“你,你混说什么?” 赵怜儿心道,你明明自己心里想的紧,又端着大家?公子的架子,不肯服软,我再不说,难不成等着萧俪一个女?人低三下四的来求你吗?再冷一段时间,以前的那点情分?,都被你糟蹋没了。 平日里萧俪都是如春风一般和?煦,今日冷着脸发?怒处置人的模样,吓人的厉害。 赵怜儿偷偷抬眼,萧俪面上没什么神情,他心里也怕,但一想到?柳修筠对他的好,便狠了狠心,豁出去了。 他又朝萧俪磕了个头?,咽了咽唾沫,紧张的道:“现下正是午膳十分?,奴才去准备些午膳,大小姐您能留下来用膳吗?” 萧俪瞧着柳修筠面上红一了一片,双眼愣愣的瞧着跪在地?上的赵怜儿,想阻止,几次张嘴都没说出话来的模样,心中想笑,嘴角都差点勾起来了。 但若是真笑了,依照柳修筠那别?扭的性子,今儿个怕是没完了,勉力压下心中的笑意,对赵怜儿温声道:“嗯,你去准备把。” 她正愁自己留下来,柳修筠会赶人,毕竟那珠链她戴了半个月,都没能给柳修筠带上去,可见他的性子有多倔强。 这赵怜儿还真是会助攻, 赵怜儿得了萧俪的话,心中松了一口?气,欢欢喜喜的退出去了,还将院门给合上了,留他们二人在院内独处。 院外守着的小厮,听着了刚刚的动静,知道青梨院的这位翻身了,见他出来也没敢再阻止。 萧俪起身来到?柳修筠身侧,柳修筠梗着脖子,侧着脸,没理她。 萧俪去牵他的左手,柳修筠的指节被人捉住,下意识的挣动,萧俪用了几分?力气,右手抚了上去,将他的手腕捏在掌心,上面果然空空如也。 萧俪叹了口?气,心底无奈,闷闷的使劲捏了捏他的手腕。 柳修筠当?然知道萧俪是什么意思,本来还理直气壮的模样,眼中划过了一丝心虚。 那条珠链,早就被他油扔到?妆匣子里去了。 但是一想到?萧俪答应他的事情,没有一样做到?了的,又将脸扭的更开了。 萧俪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意料之中的迎来了柳修筠的反抗。 她抬手将人横抱在怀中,移步到?石凳上坐下。 柳修筠没有防备,忽然身子一腾空,身子失了重心,下意识的去搂萧俪的脖子。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稳稳的坐在萧俪的怀里了,臀下的触感?绵软一片,臀肉立刻有了痒意,整个身子就跟触电了一般。 他着急的拍打着萧俪肩头?,羞恼道:“你,你放开我。” 萧俪捏过他那两只作乱的手,将其反剪在身后,把他整个人牢牢的圈在怀里。 柳修筠又扭动了几下,不但没用,反而因为臀肉的摩挲,他自己不争气的有了反应。 好在这个姿势,萧俪没有察觉,但是柳修筠心里难过的厉害,这算什么,她府里的下人跑到?他院子里,将他糟践一番。她来替他解了围,她就觉得他应该感?激她,之前的事情也就不用再提了吗? 她们交颈而坐,都看不见对方面上的神色,萧俪没察觉到?柳修筠难堪的面色。 轻声说道:“柳柳,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是什么么样的人,我对你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好,你一点儿也察觉不到?吗?” “我送你的珠链你也不带,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相信我不是她?” 柳修筠眼中含着泪,他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萧俪掏心掏肺的对他好,当?时为了从?官船上将他救走,肩膀还被刺了一刀。 他的心又不是铁做的,他怎么能感?受不到?呢。 这几日他也想过,如果萧俪之前做戏,只是为了让他心甘情愿的伺候,那她的目的也达成了。即便是现在还有几分?舍不得,她若真的是那丧心病狂的人,把他强掳进府里,再用他父亲来威胁他,凭着宰相府的权势,还不是让他干什么他就得干什么。 那里需要这样大费周章,来讨好她。 可是当?时,他把自己交给她的那一刻,她亲口?说的,会给他个名分?。 后来也说,柳家?的案子要给他个交待。 她不是原来的萧俪,可是现在的萧俪承诺他的,也没有一样兑现的。 如今又来撩拨他,当?他是什么? 柳修筠眼中含泪,心里别?扭,说出的话也别?扭:“你送给我的,我就要带上吗?” 柳修筠一想到?当?时,萧俪是在那样的场景下,将珠链套在那处。心中越发?的悲切,现在的这个萧俪,从?来都没把他当?做正头?夫君来对待。 萧俪怎么听着柳修筠这闹别?扭的语气,像是在撒娇一般,现在也不挣动了,心中欣喜,加上刚刚柳修筠的一通乱动,弄的她也气血上涌。 鬼使神差的,手就开始不老实,慢慢往那探去,没想到?充盈了整个手掌心。 萧俪心中大喜,以为柳修筠也想她了,才这么大反应,手上就开始动作了起来。 柳修筠见萧俪又这样大白天的,在院子里不管不顾的作弄他,心痛的快要裂开了。 手被女?人控住了挣脱不离,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流,心如死?灰,哭着喃喃道:“你把我当?什么了?” 萧俪听到?这一句,带着哭腔,万念俱灰的语气,被吓了一跳。 立马撒手,双手扶在柳修筠肩上,将他从?自己怀里带出来,瞧见他双颊虽然绯红一片,但是面上都是泪珠,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中尽是痛苦的神色。 她慌了神,不成想会闹成这样子,语无伦次的询问道:“柳柳,怎么了?我,我就是想你了,才……” 她抬手帮他擦着眼中的泪珠,继续安抚道:“你不喜欢就算了,别?哭了,别?哭了好吗?” 柳修筠难堪的别?过了脸,挣扎着从?萧俪怀里站了起来。 萧俪也跟着站了起来,她还想在安抚几句,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赵怜儿站在门外,一阵忐忑,也不知俩人相处的咋样了。 萧俪瞧着背对着她的柳修筠,肩膀微微抖动,就知道他还在哭。 无奈的对外面道:“进来吧。” 赵怜儿心惊胆战的进了院子,立马就察觉到?了气氛不多,指挥着身后的小厮,将饭菜摆在石桌上,他侧着移了几步,才看见柳修筠别?过去的脸。 心一下就沉了下去,还在闹啊。 几个送菜的小厮已经退下了,空中还有柳修筠的抽捏声,萧俪自知理亏,绕道柳修筠面前,抬手牵着他的手,低声哄道:“柳柳,我知错了,别?生气了,咱先吃饭行吧?” 柳修筠没搭理他,萧俪继续道:“你家?的案子有进展了,吃完饭我给你细说行吧?” 柳修筠听到?此?处,哭声立马止住了,轻轻转了脑袋,一双泪眼瞧了萧俪一眼。 萧俪知道他答应了,牵着他的手,把他按到?桌边坐下。 柳修筠一双泪眼望着她,扭捏了半响,才低声问:“什么进展?” 萧俪将筷子递到?他面前,温声道:“先吃饭,吃完饭我就和?你说。” 柳修筠闹着脾气,没有接过来,萧俪好脾气的说:“白沐去查的此?事,她只是在来的路上给我大致说了一点,很多细则我也还没弄清楚。” “等吃完了饭,我让她过来,亲自给你说。” 萧俪又将手中的筷子往前递了递。 赵怜儿立在边上,眼观鼻鼻观心,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觉得柳修筠大概是狐狸精转世吧,哄得宰相嫡女?,金尊玉贵的萧俪这样做小伏低,的哄着他。 第50章 第 50 章 柳修筠轻轻咬了咬唇肉, 扭捏了半响,才慢慢抬手,将面前的筷子接了过?来。 赵怜儿有眼色的拿起石桌上的另一双筷子, 双手递给萧俪。 萧俪抬手接了,对?柳修筠温声道:“吃饭吧” 柳修筠虽止住了眼泪,可刚刚哭的厉害, 眼角还有泪痕, 萧俪自知理亏, 饭桌上一个劲的给他夹菜。 俩人用到?一半的时候,院外扬起白沐的声音:“大小姐,属下前来复命。” 柳修筠的视线立刻移向了院门处,眼底全是希 冀的神色。 萧俪看在眼中, 对?着边上候着的赵怜儿吩咐:“去把人请进来回话。” 外女进了院子, 按着规矩柳修筠是要回避的, 可他关?心自家的案子,只轻轻将碗筷放下。赵怜儿适时的递上一方帕子, 柳修筠轻轻擦了擦嘴角,然后坐直了身子,静静听?着主仆二人叙话。 白沐进门之后目不斜视, 只朝着萧俪行礼:“属下见过?大小姐” 萧俪淡淡的问:“处理好了?” “回大小姐, 处理好了,属下亲自盯着打的板子, 四十大板,用浸了盐水的湿仗打的结结实实,现下那不知死活的奴才双腿已废, ” 白沐抬头看了萧俪一眼,补充道:“行刑的时候, 有几个侍儿上前朝属下哭诉,说这个李忠芳平日里对?他们?威逼利诱,府中不少人都被她染指过?。” 萧俪皱了眉头,冷声:“看来今日来青梨院闹事不是偶然,这厮是在这府里作?威作?福惯了。” “所以属下并不敢擅自将她逐出府去,特来请示,此人该怎么处理。” 萧俪已经没有胃口再?吃饭了,将手中的筷子随意?的仍在桌子上,扭头看向白沐,问她:“此人在府里十几年了,定然有不少同流合污的人,去查,但凡和她关?系密切的,统统揪出来审问,只要坐实了助纣为虐的,统统依着规矩处置。” “这府里的风气,应该好好纠一纠了。” 后院的大小事情,一向是沈昭蒙做主,连家主都很少过?问,萧俪这样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处理这么大个事情。 白沐私心觉的略有不妥,但萧俪是这府里正经的主子,吩咐了她就只能照办。 白沐点头应了,又?道:“李忠芳有一个义女,名叫李萍,此时正在外面负荆请罪,小姐要见吗?” 萧俪摆摆手道:“不见,按着规矩查办,该怎么……” 萧俪正想说,别?想着在她面前来求情,就以为能投机取巧了,没成想余光瞥见,一直静静坐着的柳修筠居然拾起来了筷子,夹了一片翠绿的青笋,轻轻放在了她碗里。 萧俪眸色微张,看了看碗里的青笋,又?看了看拿眼神点了她一下的柳修筠,声音戛然而止。 萧俪眨巴着眼睛,这是他认识柳修筠以来,他第二次主动给她夹菜。第一次是在官船上,她们?初识不久,柳修筠求她,让她替他父亲延医问药,当时给她夹了一片火腿肉。 萧俪又?瞧了一眼碗中的青笋,将目光移到?柳修筠面上,问他:“这个李萍你认识?” 柳修筠本来不想开口的,可看见赵怜儿脸上焦急的不像话,一个劲的朝他递过?来哀求的眼色,还是心软了。 李萍今日来青梨院负荆请罪,想来也不知真的以为她能说动萧俪,是想让他看在这几次的暗中回护上,替她在萧俪面前说说情。 柳修筠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就当还一还她的恩德吧。 萧俪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他们?刚刚还闹了别?扭,这会子柳修筠倒有些张不开口了,面上泛起了一层薄晕,踌躇了一会才低声道:“之前赵忠芳为难怜儿,是她帮忙解围,这十几日对?我们?院里也是颇为照顾,我看着她面色坦荡,不像是赵忠芳那等?刁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柳修筠难得朝她开一次口,萧俪当然重视,朝他微微一笑,递给他一个了解的眼神。 转头看向白沐,温声道:“让她进来吧。” 李萍进了院子,余光瞥见伺候在旁的赵怜儿,他满脸关?切。李萍也不敢回应,走到?萧俪面前,双膝跪地,“奴才李萍参见大小姐” 她不等?萧俪答话,又?结实的叩了一个头,诚挚道:“奴才初入府时年岁小,不知事,想要寻求一个依仗,便巴结李忠芳,认她做了义母。年岁渐长之后,才知道此人欺男霸女,作?恶多端。” “她曾多次逼迫奴才替她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奴才人微言轻,不敢拒绝,但是本心不愿意?迫害弱小,都是暗地里放水或是提点一二,此事有七名侍儿都能替奴才佐证。当时柳公子身边的侍儿被带去刑房,也是奴才替其解围。” “奴才对?自己做过?的事情绝不抵赖,但是这些细枝末节若不细查细问,明眼一看,奴才就是李忠芳的爪牙,求您明察,奴才没有和李忠芳狼狈为奸。” 替赵怜儿解围的事情,刚刚柳修筠也提到?了,看来是真的。萧俪抬头看了一眼赵怜儿,随意?的问他:“她说替你解围,是真的吗? 赵怜儿闻言,立刻挪步,和李萍跪到?一处,连连点头,急切道:“回禀大小姐,她说的千真万确。” 萧俪轻声道:“起来吧” “你说的这些事,我会让白大人一一落实,若是真如你所说,定不会因为李忠芳的事迁怒与你,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跪着的二人,赵怜儿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李萍脸上是劫后余生庆幸。 萧俪眼神在二人之间?转了一圈,若有所思的瞧了赵怜儿一眼。 赵怜儿被萧俪这么一看,吓得心脏都停跳了一瞬,暗暗后悔,自己刚刚太过?失态,此时怕是已经被萧俪看出了端倪,他害怕的低着脑袋爬起来,小步挪到?柳修筠身后。 萧俪挥手让其退下,又?对?赵怜儿道:“你也下去吧。” 院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人,萧俪重新?拾起了碗筷,慢条斯理的吃着碗中的青笋,随口吩咐白沐;“你给柳公子讲一讲,调查的柳家的细则。” 白沐讲的很细致,但大体的脉络就两件事。 一是:柳府的管家和上书?检举柳修筠母亲的官员,在见萧俪的前后,都和张珍有过?往来。特别?是柳管家,在柳家倒了之后,收到?了张珍一百两纹银,回了乡下隐姓埋名。 二是:张珍和嵩阳的郡守张柏静是表姊妹,在柳修筠失落之后,就去了嵩阳,并且当日萧俪在花船上,被端王宴请的时候,她也在三楼之上,只是没有露面。 柳修筠半响才缓过?神来,苦笑道:“所以,是我的未婚妻张珍设局去激怒你,你作?为一把锋利的刀子,构陷了我家?” 萧俪瞧着柳修筠失神落魄的模样,有些心疼,轻轻吸气,黯然道:“目前来看,极有可能是这样的。” “那她这么做图什么,我家有什么,值得她这样大费周章?”柳修筠定定的瞧着萧俪。 萧俪对?上柳修筠的眸子,轻声道:“这件事情还牵扯到?端王,现在这只也只是初步排查的结果,想要知道那最肮脏的缘由,还需要时日慢慢查。” 柳修筠落寞的低下了头。 白沐见状,躬身对?萧俪道:“大小姐,那属下先告退了。” 萧俪转过?头朝她轻轻一笑:“你辛苦了,下去吧。” 这一顿饭,接连被打断了两次,现下饭菜都凉了,萧俪自己没吃饱,柳修筠吃的更少。 对?面的柳修筠失神落魄,萧俪错眼瞧着这一方小小的院子,虽然雅致,但四四方方的高墙,抬眼瞧天,天空仿佛都被圈住了。 里面又?种了树木,可不就是一个‘困’字吗? 萧俪心中不是滋味,怪不得柳修筠会别?扭着不接受她的珠链,如果是她被一个男人这样困在这一方天地,她也会抑郁吧。 反正要明天才去刑部报到?,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忙,不如今日带柳修筠出去散散心。 萧俪心中拿定了主意?,起身来到?柳修筠身侧,将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握到?手心。 柳修筠不明所以的抬头望着她,萧俪柔柔一笑,问他:“入府的时候戴的斗笠和面纱还在吗?” 柳修筠愣愣的点头,萧俪牵着他往内室去,跨过?门槛便松开了他的手道:“去找出来,收拾一下,我带你出去。” 柳修筠沉寂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欣喜,无?措的问她:“去,去哪?” “出去吃饭。” “刚刚不是吃了吗?”柳修筠呆呆愣愣。 “你吃没吃饱我还不知道吗?赶紧的,别?墨迹了,再?过?一会该过?了饭点了。”萧俪推着他的背,低声催促。 柳修筠被她推着来到?了几个柜子前,他慢慢将东西取了出来。 萧俪见他就那样傻傻的拿着,也不动弹,从他手上抽出面巾,替他系好,又?将帷幕替他戴上。 柳修筠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萧俪牵着,一路出了青梨院。 路上遇到?好几个小厮,见着她们?都纷纷避让行礼,但是柳修筠透过?帷幕,能清楚的看见,他们?探究和震惊的眼神。 大庭广众之下,被萧俪牵着手,帷幕之下的脸已经红了,他明明应该挣开的,或者低声劝萧俪放手,这样不和规矩。 可是他怎么都没张开口,一路被萧俪牵着就出了相府。 二人并 排走在街上,萧俪容色出众,吸引了一大片儿郎的目光,当他们?看到?萧俪牵着个男子,目光便暗淡了几分。 很快来到?了一个热闹的楼前,一共两层,雕梁画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柳修筠抬眼望去,红木的招牌上写了三个鎏金的大字‘百酿楼’。 这个地方他听?过?,上京最大的酒楼,出入的都是达官显贵。柳修筠也只是有所耳闻,不曾想还有机会亲临,嘴角勾起了一丝浅笑。 随着萧俪就上了楼。 萧俪要了一个雅间?,到?了之后亲手帮他将帷幕取了下来,看着柳修筠脸颊薄红,额角又?几粒细密的汗珠,以为他累着了,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轻轻的体柳修筠擦去汗珠。 柳修筠的目光却落在帕子上,帕子一角露出翠绿的柳叶,柳修筠眼底浮现一抹柔情。 原来她真的一直贴身带着。 萧俪点了几样柳修筠爱吃的菜,又?问了他的意?见,柳修筠乖顺的点了点头,说:“你做主就好了。” 柳修筠和萧俪在一起的时候,一向是不爱拿主意?,大小事情都乖顺的由萧俪做主。萧俪早就习惯了,她又?确认了一遍菜单,再?加了几样柳修筠没吃过?的,才将小二打发出去。 百酿楼上菜的速度很快,柳修筠瞧着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佳肴,愣愣的道:“这也太多了,我们?怎么吃的完?” 萧俪将他牵到?桌前,选了个视野最好的位置,扶他坐下,柔声道:“吃不完让杨絮打包。” 柳修筠抬眼,透过?窗户,能瞧见街市上来来往往的人和各色商铺,萧俪这次没有坐在他对?面,而是和他挤在一处,挨着他身侧坐下了。 柳修筠轻轻挪了挪身子:“你,你怎么不坐对?面?” 萧俪抬手,一把搂住柳修筠的腰肢,手上用了几分力气,把想要挪走的人又?带回了原位:“别?动,好好吃饭。” 柳修筠咬了咬唇肉,见萧俪语气正经,也没有再?抵触,轻轻‘嗯’了一声。 萧俪放开了他的腰肢。 百酿楼不愧是上京第一酒楼,饭菜比柳修筠吃过?的所有都要好。萧俪也一个劲的替他夹菜,柳修筠吃的很是开心。 萧俪见柳修筠放下了筷子,扭头问他:“吃饱了?碗里还有鱼羹,都吃了。” 柳修筠摇摇头,弱弱的道:“真的吃不下了。” 萧俪瞧着他今日已经比平时吃的多了,也不在劝他,她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萧俪瞧着柳修筠因为戴斗笠,被勾下来的碎发,轻轻的帮他捋道耳后。望着他美丽的眸子,柔声道:“我如今在朝堂上正式任职了,明天之后会忙很长一段日子,白天陪你的时间?会很少。” 柳修筠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萧俪继续道:“你家的案子你放心,我就是在忙也会抽时间?去查,早晚会给你一个交代。” 柳修筠轻轻点了点头。 萧俪又?带着柳修筠逛了一下午的街,柳修筠瞧着身边笑靥如花的萧俪,将脑中的凡尘杂事放空,安静的享受着这得之不易的时光。 直到?天黑尽了,萧俪才带着他回了府。 赵怜儿伸着脖子,在院门口盼了许久,终于见两人并肩回来了。 柳修筠带着斗笠,看不清神色,但二人十指相扣的手,和萧俪盛满笑意?的眸子,都让赵怜儿激动的在心中拜谢佛祖。 俩人终于重修旧好了。 柳修筠发现,萧俪进了内室,就开始这里摸摸哪里看看,一会问有没有什么短缺,一会问这个屏风的样式喜不喜欢,不喜欢她就让人换。 一来二去,柳修筠也琢磨出味来了,她这是不想走了,等?着他开口挽留呢。 柳修筠眸中划过?一丝笑意?,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萧俪一遍遍投过?来希冀的神色,柳修筠假作?不知。 实在是问无?可问了,萧俪在心里泄了一口气,看来柳修筠这别?扭还没闹完。 萧俪落寞的说道:“天色也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我,我先走了。” 萧俪已经慢吞吞的走到?了门口,柳修筠轻轻的咳了一声。 萧俪立马就回头望着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柳修筠扭过?脸,轻声道:“要不我伺候你洗漱了再?走。” 萧俪眸子瞪的老大,立马朝柳修筠小跑了过?去,贴在他身边,一连说了三个‘好’。 柳修筠勾起了唇角,不着痕迹的躲开了萧俪要来楼他腰肢的手。 对?她笑道:“你等?着,我去打水” 萧俪瞧着柳修筠温柔的笑脸,心中都已经在想象今晚上的幸福了,那里注意?到?柳修筠的躲闪。 开心的朝他笑道:“去吧,去吧。” 萧俪早就坐在了床边,把鞋子脱好放在一边,乖乖的等?着柳修筠。 柳修筠温柔的将盆放在她脚边,轻轻跪了下去。 萧俪有些心疼,又?顾忌柳修筠那榆木脑袋,一门心思的认死理,觉得这才是正常的妻夫相处之道。 她试探的开口,“要不我自己洗?” 柳修筠低着头半响没说话,萧俪心里正打鼓呢,就见柳修筠扬起了脸,眼中一片落寞的神色, 萧俪立刻道:“你洗,你洗,你想怎么洗就怎么洗。” 柳修筠轻轻低了头,敛起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萧俪由着他伺候,可是足足已经洗了两刻钟了,她都觉得脚都被搓的秃噜皮了,柳修筠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柳修筠瞟见萧俪着急的神色,又?磨蹭了一会,才起身。 萧俪见柳修筠出去,躺在床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今日的柳修筠怎么有点奇怪啊? 萧俪心中有点狐疑,但一想到?柳修筠已经不排斥她的亲近了,她高兴的在床上滚了两圈,呼吸着床上残留的清香,就将那点狐疑抛之脑后了。 柳修筠回来之后,已经看见萧俪脱了外衫,在床上躺着了。 萧俪漆黑的眸子今晚格外亮,热切的瞧着他,满脸笑意?的说道:“你这都没有我的亵衣,太不方便了,赶明儿个,我让邀风送几套我常穿的衣裳过?来。” 柳修筠笑了笑,轻轻点头。 萧俪的脸,肉眼可见的更高兴了。 柳修筠就当着萧俪的面,慢条斯理的换了亵衣,萧俪睡在床上睁眼瞧着。柳柳今天怎么这么主动,居然没有扭捏着害羞,好奇怪啊。 萧俪心里有点打鼓,柳修筠已经换好了衣裳,上了塌。 萧俪那里还管得了那些,将人扑进怀里,对?着他的唇肉就亲了上去。 一只手扣着他的后颈,一只手往他衣襟处去了。 身下的人腰肢也跟着摆动。 柳修筠的唇肉太过?柔软,萧俪品尝了许久,才放开。定眼瞧着他,柳修筠在她身下,鬓发散乱,双目已失了神色,一片虚无?的望着她。 檀口微张,唇肉是娇艳欲滴的红,口中还有嘤咛之声。 萧俪觉得一股电流往身下去了,埋头开始解柳修筠身上的盘花扣,她动作?急切。 柳修筠双目聚起了神色,酝酿了一下,眸中的眼泪说来就来,然后开始小声抽嗫。 萧俪忙活的正起劲,突然听?到?上首的哭声,顿时停了手,抬头去寻柳修筠的面色。 映入眼帘的是他双目含泪,鼻子轻轻吸气,仿佛在强ren着什么。 萧俪心下一慌,双手捧起他的脸,着急的问道:“柳柳,怎么了?我弄疼你了。” 柳修筠小声抽嗫着,断断续续的道:“我,我不想。” 萧俪满头问号:“不想什么?” 柳修筠轻轻别?过?了头,不说话。 萧俪琢磨了一下,试探的问道:“为什么?” 柳修筠就是一个劲的哭,也不说话。萧俪憋的脸都涨红了,她在心中骂了句脏话,又?扬起笑脸宽慰柳修筠:“好了,好了,你不想就算了” 她扯过?被子,盖到?二人身上。 搂过?柳修筠的腰肢,轻轻替他擦着眼泪,无?奈道:“睡吧,咱就睡素的。” 背对?着萧俪的柳修筠,身子涨的更加厉害,难受的眉头都皱起来了,嘴角却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第二日,萧俪上朝的时候,精神都有些恍惚,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昨晚上那一处是为什么。 后来隐约觉得,是不是柳修筠一直纠结的名分问题。 下朝之后,回月华苑换了常服,萧俪便去了正院,给萧晴和沈昭蒙请安。 萧晴对?她的到?来有些意?外,沈昭蒙倒是热切的道:“俪儿来的正好,一块用午膳吧。” 萧俪有事要找他们?商量,点了点头。 三人第一次同桌吃饭,萧俪这样主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是有事要说。 萧晴开口问她:“你过?来是有什么事?” 萧俪放下碗筷,对?着萧晴道:“确实有事要禀告一下母亲和父亲。” “说吧” “女儿带回来的柳修筠,一直 无?名无?分的住在相府也不合适,孩儿想给他个名分。”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内宅的事情萧晴很少过问, 但是昨儿?个萧俪带着柳修筠出府的事情,还是传进了她耳中。加上这些?时日?萧俪明里暗里对?他的回护。 她这个女儿?今日?来请安,话还没?张口, 她就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 是来给她心尖尖上的人正?名分了。 萧晴眉头轻皱,虽女子娶亲之前,房里有那么一两个通房侍儿?是寻常, 可若是弄个地位太高的, 萧俪又这样专宠, 以后进门的正?君面上就难看?了。 一般都是正?君进门之后,由正?君将之前伺候的通房侍儿?提个名分,过个一年半载,女子才会陆陆续续的纳侧室。 这些?都是高门大户里, 心照不宣的规矩。 她若是想?收个通房侍儿?在房里, 不是正?经主子, 这事她自己做主就行,根本用不着过来请示。 看?她这架势, 怕是想?给个正?经名分了。 萧晴在心里过了一遍,正?经的名分只有三个,正?君, 侧君, 侍君。 她们?这样的人家,正?君需要请旨, 柳修筠罪臣之子,她相信萧俪没?起这个念头。 她一时有些?拿不准,侧君和侍君, 萧俪会开?口要哪一个。但是不管是哪一个,她都觉得极为?不妥。 萧俪见萧晴许久不答话, 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不是轻易能成的。 沈昭蒙瞧了妻主的神色,他在萧晴身边伺候多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给萧晴盛汤的空隙,笑着说到:“俪儿?还未成亲,后院里有名分高的宠侍,传出去?,名声可就不大好听了。” 萧晴抬手?将汤接了过来,赞同的点了点头。 沈昭蒙继续道:“不如先收进房里伺候着,等以后娶了正?君,再抬举不迟。” 萧俪那里肯依从,恭敬的道:“柳修筠是难得的知书达理,时常规劝孩儿?读书上进,实在是一个贤内助,孩儿?能有今日?的转变,都是他从旁时时规劝的功劳。” “娘亲看?在他这份好处上,准许他的名字入了族谱,有个正?经名分吧。” 萧晴喝汤的动作一顿,只有侧君以上才能入族谱。看?来她这女儿?真是被迷得昏了头了。 她轻轻的将碗放下,沉思?着没?有说话,她知道,沈昭蒙会想?尽办法阻止,便暂不表态。 果然,沈昭蒙错愕道:“侧君?,哪有正?君未进门之前先纳侧君的,你可是宰相嫡女,这事要是传出去?,这相府的名声还要是不要。” “保不齐会被礼部参奏,说一个背弃良俗。” “再说侧君也是要三书五礼,正?正?经经抬进府里的,现在人都已经入府了,礼节这一块要怎么走?” 沈昭蒙不理会萧俪难看?的面色,夹了一块鸡肉,放到萧晴碗中,朝她问道:“妻主,您说是吧?” 萧晴点头称‘是’,又转头对?萧俪沉身道:“你父亲说的是正?理,正?君侧君都不相宜,你就别打这个普了。” 萧俪不肯轻易放弃,坚持道:“也不需要三书五礼,柳公子为?人恬淡,不在意?这些?,就在族谱上记个名,让府里上下知道就行,不用沸沸扬扬的闹得满城皆知。” 柳修筠现在的情况,也不能三书五礼。萧俪已经打算好了,他虽然是侧君,可她不娶正?君,柳修筠一样不用低谁一等。 萧晴饶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你现在台子都没?搭稳,刀才刚开?始磨,就将他捧的这样高,就不怕他一个不小心,摔下来?” “等你那天稳住脚跟再说吧。” 萧晴一句话就将萧俪的希望堵死了,她现在替皇帝进行科举改革,从古至今,干革命的没?有几个有好下场。 萧俪虽有相府护着,可即便是有万分之一的风险,她都不愿意?将柳修筠牵扯进来。 或许,再等一段时间,等春闱结束,等柳家洗去?罪名,再做这个事情会更合适。 萧俪意?识到是自己太心急了,便退让道:“母亲,父亲教训的是,是孩儿?考虑的不周到。那柳氏就封为?侍君如何?” 萧晴没?有了异议,轻声问沈昭蒙:“夫君觉得如何?” 沈昭蒙和萧晴对?视了一眼,轻声道:“虽然还是不合规矩,但是难得俪儿?这样喜欢一个人,就依了她吧。” 此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在萧俪告退之际,萧晴叮嘱道:“你刚入仕,多花些?心思?在正?途,切莫耽于儿?女情长的事上”—— 萧俪回了月华苑,在书房思?索了片刻,就召了白沐过来,问她:“那个李萍查清楚了吗?” 白沐站在书案下首回道:“查清楚了,她和李忠芳看?似同流合污,实则在暗中放水,府里七个侍儿已经为她佐证了。” “那李忠芳的位置现在谁接着?” “主君那边还没有定夺。”白沐如实道。 “不用再请示主君了,就让李萍接任吧” 萧俪见白沐没?有立刻接话,脸上神色有些?为?难,继续道:“你不用担心,照我的吩咐办就行,如果主君问起,我亲自去?向他说明。” 他掌管的后院,出了这么大的胺臜事,他相信沈昭蒙此刻,应该只想?将这事无声无息的掩饰过去?,那里会再来找她。 既然暂时没?有办法给柳修筠一个正?经名分,那威望总是要替他攒起来。 “现在就去?通传吧。”萧俪摆手?道。 白沐已经明白了,萧俪这是要给柳修筠立威的,点头出去?了。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府内上下都传遍了此事。 萧俪带着柳修筠入府的事,早就在相府引起了轩然dabo,侍儿?小厮都观望着。 原本柳修筠入府了半个月,大小姐都没?去?一回,他们?以为?柳修筠算是失宠了,后来突然之间大小姐为?了他,重重发落了李管事,有些?狐疑,这也不像是不受宠啊? 现在又闻令,李萍成了新的管事。一时都转不过弯来了,她是李管事义女,李管事倒了她该受牵连才对?,怎么还不降反升,这是什么道理? 午膳过后,主子们?都午睡了,奴才们?也迎来了一天中最为?闲暇的时刻。 厨房之内,十来个侍女小厮聚在一处,谈论这个事情。 有几个知道内情的侍女,神神秘秘道:“你们?还不知道吧,自打青梨院那位入了府,李萍日?日?殷勤周到,当?时大小姐发落了李忠芳,她立马就去?青梨院负荆请罪。” “瞧瞧,这才两日?就成了管事,怕是青梨院那位,在大小姐耳边吹了枕头风吧。” 小厮侍女围在一处闲话,侍女听了这话哄笑了一团,有一个边笑边补充道:“外面带回来的,是有几分伺候人的功夫的。” 侍女的笑闹声更大了,几个小厮听完,立马红着脸跑开?了。 青梨院的哪一位,以后遇到了,他们?就得规规矩矩的行礼,再叫一声‘柳侍君’了。 其中有一个小厮,是负责给青梨院准备餐食的,他眼中的笑意?最为?明显。 这种晋了位份的,他晚上送膳的时候,去?磕个头,十有八九是能得赏钱的—— 青梨院 赵怜儿?打开?院门,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他眸中闪起了光亮,惊喜的问道:“你,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给柳侍君道喜。”李萍定眼瞧着赵怜儿?,柔声道。 赵怜儿?瞪大了双眸,喃喃道:“柳侍君?” 李萍面上的笑意?更盛:“是啊,刚刚白大人来传的令,府内上下都知晓了,我特意?过来恭贺侍君。” 赵怜儿?激动的嘴角轻颤,他一直以为?,柳修筠要从通房侍儿?慢慢往上熬,没?成想?,一跃就成了半个主子。 这可是宰相府啊,此刻赵怜儿?真的觉得,柳修筠大概就是得上天眷顾之人吧,都成了流犯了,居然还能翻身,还翻的这样漂亮。 他声音发颤:“我这就去?告诉公子。” 李萍见他转身欲走,立刻抬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急切道:“等一等,我还有事情和你说。” 赵怜儿?转过身来,狐疑的目光投到她面上,问:“什么事啊?” 李萍抿了抿嘴唇,轻声道:“我被升为?内院的管事了。” 赵怜儿?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愣住了。 李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就是李忠芳之前的位置,今天来一是恭贺公子,二是过来给公子磕头,感谢公子替我在大小姐面前美言,我才侥幸得了这个位置。” 赵怜儿?惊喜之余,心中却有一丝失落,她这 样年轻就高升了,自己在她面前就更加的自惭形秽,他们?之间以后就是云泥之别了。 赵怜儿?微微敛了眸子,继而又勾起嘴角,衷心的祝贺她:“恭喜你啦” 她高升了,他该替她高兴才是。 李萍望着赵怜儿?狭长的漂亮的眉眼,轻声道:“你是我的福星呢,如果没?有你,我根本不会有今天。” 赵怜儿?心中酸涩,声音低了几度:“是你运好才高,心底仁shan,才有了今天,我可担不起你这样的重谢。” 李萍察觉到赵怜儿?语气低了下去?,温声道:“反正?我觉得你旺我”她观察着赵怜儿?面上的神色,低声道:“我们?的八字,应该会很配吧?” 赵怜儿?得了此话,本来沉寂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惊喜,怔住了,半响才反应过来,面上已浮了红晕。 娶正?君才合八字。 赵怜儿?心中不可置信,故作轻松的道:“你,你别拿我打趣了。” 李萍定眼瞧着眼前人,认真道:“我没?打趣你,都是认真的。” 赵怜儿?心中涌起一阵狂喜,原来跟在运气好的人身边,真的能沾染上好运啊。 他的面庞更红了,一时无话,二人之间的气氛暧昧的厉害。 良久,赵怜儿?才将院门完全打开?,道:“你先等着,我替你向公子通传”话毕,步伐慌乱的进了院子。 他先是进了内室,柳修筠正?坐在妆台前,手?中拿着那条珍珠链子,在手?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珠子。 见他来了,顺势将东西握到手?心,垂手?将其拢如袖中,扭头问他:“怎么了?” 赵怜儿?不动声色的将目光移开?,对?着他行了个礼,高高兴兴的将着两件事情给柳修筠讲了一遍。 他讲的眉飞色舞,柳修筠神色淡淡的,赵怜儿?声音越来越小,讲完之后,没?有看?到柳修筠欣喜若狂的模样。 心里泛起了嘀咕,他不是一直最在意?名分吗?为?了这事还和萧俪闹了好几场。 这会子如愿以偿了,怎么这幅反应。赵怜儿?试探的问:“公子您怎么没?反应啊?” 柳修筠昨儿?个就预料到了,十有八九是这么个结果,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还有李萍的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柳修筠抬眸问:“李萍在院外?” 赵怜儿?点点头:“她想?来给您磕头,说还有些?事情向您请示。” 柳修筠默了片刻,道:“那就见见吧。” 赵怜儿?跟着他出了院子,柳修筠在石凳前坐下,赵怜儿?去?院门处将李萍引了进来。 李萍一见柳修筠立刻就跪下了,‘砰砰砰’的磕头,语气欣喜:“奴才李萍参见柳侍君。” 赵怜儿?在一旁抿着嘴笑,才反应过来,自个刚刚还在唤‘公子’,现在应该叫主子了。 柳修筠温言道:“快起来吧。” 李萍又磕了一个头,才抬头,她并不直视柳修筠,而是垂着眼眸:“奴才还要谢柳侍君,若不是您替奴才美言,奴才怕是要和李忠芳一起被逐出府了。” “您的大恩大德奴才没?齿难忘,今生愿追随侍君,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柳修筠心中一暖,他看?了一眼赵怜儿?,温声道“也是你自己的缘法,怜儿?当?时听说你在院外请罪,就一个劲的求我,我也就做了个顺水人情罢了。” “起来吧” 李萍这才缓缓的站起身,视线在赵怜儿?身上一闪而过,复又落在柳修筠的脚边,语气又几分温吞忐忑:“是,您二位都是我的贵人,奴才都记在心里了。” 柳修筠余光瞥见,赵怜儿?眼底的目光软的不像话,心中了然,对?李萍道:“你的心意?我知道了,内院你长待也不合适,以后有什么事让怜儿?转达就行。” 李萍正?色道:“还有一事请示侍君,您的位份是可以再添两个侍儿?的,您有特别的要求吗?比如找您家乡的人,或者性?子是要乖顺的还是伶俐的,奴才好大致选几个,带来让您挑选。” 柳修筠思?考了一瞬,道:“选个嵩阳的吧。” 柳修筠袖中的手?,摩挲着手?心的珠链,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尽数都在嵩阳了。 李萍称‘是’然后退下了。 柳修筠瞧着赵怜儿?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李萍,直到人都消失在门口了,还没?收回来,打趣道:“别瞧了,人都走远了。” 赵怜儿?慌乱的收回来目光,扭捏的轻声道:“公子” 声音婉转羞恼。 柳修筠轻笑道:“去?把我那个钱袋子拿出来,你拿些?碎银子备在身上,这两日?应该会需要打赏。” 赵怜儿?不了解大宅院里的弯弯绕绕,但这些?曾是他在闺中的必修课。 果然,一下午的时间,无论是送膳食的,还是添他这个位份该有分例的,但凡来了这院子,送了东西都过来磕头讨喜。 柳修筠从shan如流,都一一赏赐了。 快到晚膳时分,有一个穿戴不同寻常的侍儿?过来了。 他自称是主君身边的人,赵怜儿?不敢怠慢,立刻去?禀了柳修筠。 然后将人引进来了,那小侍儿?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道:“明日?请柳侍君去?给主君请安,服侍主君用早膳。” 柳修筠心中泛起一股酸涩,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低声道:“请您回禀主君,我明日?定一早前去?拜见。” “是,奴才一定转告” 柳修筠对?赵怜儿?道:“怜儿?,好生送出去?。”—— 萧俪下午又去?了吏部,为?了春闱的事情,一直忙到了晚上,等回到相府的时候,已近是二更天了(晚上9点),她直接去?了青梨院。 屋内燃着烛光,她心中一暖,推门而入,柳修筠居然还没?睡。 萧俪余光瞥见他屋子里多出来的东西,知道这两件事他已经知道了。 柳修筠穿着一身鹅黄的亵衣,轻轻靠在床柱上,见她回来了,朝她柔柔一笑,起身相迎。 “你回来了”柳修筠温润的笑着,又低声抱怨道“这么晚了,当?心累坏了身子。” 萧俪牵起了他的手?,在手?心握了握,触感绵软,昏黄的灯光和温润的人,让萧俪孤旷了许久的心,有了一丝安定的感觉。 柳修筠又问:“用膳了吗?” 萧俪点点头:“在吏部用完了” 柳修筠伺候着萧俪洗漱完了,不等他将水到了,萧俪已经迫不及待的牵了他的手?,一把将他带上了塌,将他压在身下,两人的额头抵在一处,萧俪声音温柔似水:“柳柳,该走的流程都走完了,现在可以睡觉了吧?” 柳修筠眸光一闪,偏头没?说话。 萧俪当?他默认了,勾起嘴角轻笑一声,轻轻亲了亲他的嘴角,轻快的说到:“真乖” 另一只手?已经向下动作。 在临门一脚的时候,萧俪又听到了柳修筠的低泣。 在柳修筠看?不见的地方,萧俪轻轻皱了皱眉头,她很快平复了心绪,抬头嘴角上勾起一抹笑意?,温声问道:“又怎么了?” 即便是她已经掩饰的很好了,敏感的柳修筠,还是在她眸中捕捉到了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柳修筠的心像是被针尖扎了一下,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算了,此刻情绪上头,赌气的别开?了脸。 萧俪已经知道,柳修筠是故意?的,她以为?昨晚上他那样是想?要名分,她今日?已经尽力?去?办了。 萧俪扪心自问,她对?柳修筠已经是竭尽全力?的替他打算,可是他一有事就爱甩脸色,上次银霜的事情是这样,这此又是这样。 什么都不肯说,就让她去?猜。 萧俪心中的那一股情绪愈演愈烈,她尽力?控制着,继续温声问身下的人:“柳柳,你有什么要求,你就直接说好不好。” 她这话说的无意?,柳修筠听着却觉得难堪。 难道她觉得,他这样拿着自己的身子吊她,是想?要东西吗? 柳修筠口不择言,语气冷淡:“我不敢有什么要求” 一二连三的被拒绝,萧俪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烦躁,她闭了闭眼,极快的翻身下床,扯过架子上的衣裳,边穿边说道:“既然你不欢迎我,那我回去?睡。” 各自冷静冷静也好。 她不等柳修筠答话,便大步流星的出去?了,一直到院中才停下来。 心中的憋闷再也控住不住,对?着梨树框框就是几脚。 赵怜儿?本来都已经睡下了,猛然听见院里的动静,吓了一跳,合衣起身,透过窗户看?见萧俪正?在捶树。 他顿时睡意?全无,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萧俪又大步流星的离开?了院子。 赵怜儿?心道不好,立刻直奔主屋去? 了。 他见柳修筠躺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隔着被子,能听见他轻微的哭声。 赵怜儿?坐到床边,轻声问道:“公子,发生什么事了,大小姐怎么忽然走了。” 柳修筠也觉得自己委屈的厉害,明明之前她说八抬大轿娶他进门,她没?有兑现诺言,他现在也认了,做个奴才不奴才,主子不似主子的侍君也就罢了。 以后还要给她的正?君侧君磕头请安,早晚伺候。 这些?他都认了,他不过是心里有些?难过,所以过是闹了两次脾气,她就这样没?耐心了,以后她院里的人一多,还不定怎么样呢。 柳修筠的哭声更大了,赵怜儿?问不出来缘由,但是柳修筠向来是爱闹脾气的,之前萧俪都哄着他让着他,把他惯得不知天高地厚,就一个劲的作。 男人都是这样,觉得女人越是包容,就越喜爱他。 今儿?个八成是闹得太厉害,把萧俪的脾气都磨没?了。 赵怜儿?在心中叹了口气,现在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 他低声建议:“要不我去?请大小姐回来?”就说你知道错了。后半句赵怜儿?没?说出来。 被子里的人哭着说道:“不许去?” “我不说是你请的,我就说公子你把自个关在屋里,奴才担心出事,所以来请大小姐过去?看?看?。” 被子里哭声小了一点,没?有反驳,赵怜儿?知道他默许了,立马起身出去?了。 柳修筠听外面没?动静了,用被子擦了擦眼角的泪,闷闷的打算着,如果萧俪回来,他就算了。 第52章 第 52 章 萧俪捶完了柳树, 心?中的气?终于顺了几分,春夜里?的凉风一吹,体内的躁动也逐渐平息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里?面?静悄悄的。萧俪又停了片刻,没有等到任何的挽留,她心?像是?被揪了一下, 没有任何犹豫, 大步流星的出了院子。 回了月华苑, 在主屋的廊下遇到了守夜的邀风,他跪坐在地上的蒲团上,披了一条藏青色的薄毯,忽然见她回来, 眼中还?有些刚睡醒的惺忪, 却立马勾起了笑脸问她:“小姐您回来啦?” 说话间便将身上的薄毯松开, 扶着门柱立马站起来了。 萧俪冷着脸道:“不是?不让你守夜吗?” 邀风神色一紧,怯懦道:“奴才怕大小姐晚上回来, 要用水用膳,身边却没人伺候,就自作主张的在这候着” 他轻轻的瞟了一眼萧俪的面?色, 见萧俪冷脸, 立马低头跪下,颤声道:“小姐恕罪, 奴才下次不敢了。” 萧俪瞧着他被吓到的模样,软下了目光,他也不过是?按着规矩办事, 自己在柳修筠那里?受了气?,不应该回来摆脸色, 吓到无?辜的人。 萧俪伸出双手?,躬身将他扶起来,温声道:“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我之前说过多次了,不允许你们守夜,你老是?当?耳旁风。” 将人扶了起来,萧俪目光落在他面?上,察觉到他红了耳尖,意识到自己逾越了,立刻松了手?。 她一边抬脚进?了屋内,一边对道:“以后不许这样了,这是?我说的最后一次,要是?我发现你再犯,就真罚你。” 邀风得了这话,心?中没有任何害怕,面?上反倒浮起了一层喜色。 他跟着萧俪进?了屋子,萧俪在书案前坐下了,邀风上前问道:“大小姐用膳了吗?” 萧俪目光落在折子上,轻声道:“用了” 邀风又问:“那小姐可要现在洗漱歇息了” 萧俪朝他望去,见他穿的单薄,“我洗漱完了,你下去歇着吧。” 邀风退下了,在院内站了一会,见主屋的烛火依旧没灭,他心?中有些担心?,又去小厨房热了几样点心?。 他在轻轻的敲了门,得了萧俪的准许才进?去。 萧俪果然还?坐在桌案前,右手?执笔,写的认真。 邀风轻轻走到萧俪身侧,温声道:“奴才见天色晚了,猜想大小姐晚膳用的早,这会子又还?忙着公务,定然是?饿了,便做了些点心?给您送来。” “您要用些吗?” 现在大概都到了亥时(晚上十点),萧俪确实有些饿,不过他在柳修筠那气?饱了。 萧俪抬头扫了一眼邀风手?上的糕点,没什么?食欲,也不想驳了他的面?子,随意指了指桌案:“放下吧。” 继而又将目光移回笔尖,继续写着条陈。 邀风依着吩咐放下,又等了片刻,见萧俪专心?致志的写着,他便无?声的行了个礼,慢慢退下了。 主屋内的烛火一直亮着,邀风并不敢下去歇息,他站在院中候着,忽然反应过来,刚刚送去的糕点都是?噎人的,萧俪要是?吃了,定然要喝水的。 虽然屋内一直备着温热的茶水,可大晚上喝茶,入睡就难了。 邀风纠结了一会,又去厨房热了一碗参汤。 萧俪伸了个懒腰,听到外面?又有人敲门,眉头微皱,冷声道:“进?” 之间邀风这会又端了一盅汤过来,她不等邀风说话,就先开了口,语气?已?经有了几分烦躁:“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让你歇着去吗?” 邀风一张小脸立刻就白了,吞吞吐吐的‘我’了半天。 萧俪越过呆愣这的邀风,起身往内室去,冷声吩咐:“我要睡了,你赶紧回去,谁也不许再来打?扰。” 邀风眼角已?有了湿意,行礼后立刻退了出去。 他站在院中平复了一会情绪,就见院门口走进?了一个人,近了身才看清,是?看门的侍女苏婷。 苏婷在他面?前站定,轻声道:“哥哥,青梨院的人过来,说要求见大小姐。” 邀风眸子微张,这么?晚了,过来干什么?,不会是?想狐媚着大小姐去他院里?歇息吧。 邀风心?中轻嗤,上次一见,还?当?是?个知书达理的呢,还?真是?会装。 他挑了挑眉,冷笑道:“我去会会” 赵怜儿见他出来,立刻热络上前,“邀风弟弟,我是?柳侍君身边的侍儿,劳烦您通传一声,奴才有事求见大小姐。” 邀风轻笑道:“这么?晚了,不知柳侍君有何急事?” 萧俪可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这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他可不敢为了他去触这个眉头。 赵怜儿听着邀风语气不shan,心?沉了几分,他又编不出缘由?来,总不能说他家主子将人气?走了,现在又来讨饶吧。 他纠结了片刻,从袖中掏出一锭碎银子,慢慢的往邀风袖中塞,压低了声音:“求弟弟行个方便,就通传小姐一声即可,就说侍君派我来求见。” 只要能见着萧俪,就好办了。 邀风眉眼上挑,眼底浮起鄙夷的神色。垂着的手抬了起来,轻轻抖了抖衣袖,躲开了赵怜儿伸过来的手?。 公事公办,声音倨傲:“大小姐睡下了,请回吧。” 邀风比赵怜儿高出半个头,垂眸瞧赵怜儿,见面?上犹豫,还?欲张口,冷冷的堵住了他的话头“不送了” 说罢便转了身,抬手?示意门房关门。 心?中啐道:‘真是?不知羞耻’—— 柳修筠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等了许久,更鼓又敲了一遍。 之前脑子里?都是?萧俪的各种不好。 这会反倒都浮现出了萧俪对他的好来了,无?论是?在嵩阳将银钱交给他保管,还?是?出去会特意给他带礼物?,来了上京百忙之中也会抽出时间带他出去玩。 一桩桩一件件,别说寻常女人对正头夫君,就是?对宠侍也没这待遇。 柳修筠越等心?中越慌。 右手?去摸左手?的手?腕,想去拨弄珠链上的珍珠,这已?经是?他心?不定时,下意识的动作了。 却摸了个空,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珠链还?在妆匣子里?面?。 他慌忙的起身,也顾不上穿鞋,赤着脚踩在凉津津的青石地砖上,一路小跑着来到妆台前,从匣子里?面?抽出珠链,拿在手?心?,对着烛火瞧了一瞬,就将其套在了手?腕上。 妆台上的菱花镜里?倒映着他的容颜,柳修筠错眼瞧见,镜子里?面?的人头发散乱,双眼浮肿。 登时被吓的退后了一步,怎么?这么?丑啊。 柳修筠着急的拿过梳子,一下下的将自己的长发理顺,忽然听到院内有脚步声,转头期待的看向门口。 赵怜儿推门而入,柳修筠目光越过他,一个劲的往他身后看去。 直到赵怜儿转身关上了房门,柳修筠的目光移到赵怜儿面?上, 赵怜儿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柳修筠登时就明白了过来。本来挺直的腰肢,瞬间泄了气?,委顿到了椅子上。 柳修筠失落的垂下了眸子,赵怜儿见状劝道:“公子,许是?太晚了 ,大小姐回院之后就歇息了。” 赵怜儿靠近了才注意到,柳修筠赤脚踩在地上,眉头一皱,担忧的说到:“倒春寒可是?厉害呢,公子去床上歇着吧,别冻出风寒了。” 柳修筠脑子里?嗡声一片,根本听不清赵怜儿在说什么?,只觉得刚刚憋住的眼泪又上来了。 赵怜儿见他哭了,上前扶住柳修筠的肩膀,轻轻摇晃着:“公子,不能哭啊,明天还?要去给主君请安,可不能失态。” 肩头的摇晃,将柳修筠从悲切的情绪中晃出几分清明,最后这句他听见了。 赵怜儿用袖口帮他擦着眼泪,劝道:“之前不也闹过几此不都和好了吗,公子放心?,大小姐也就是?一时生气?,女人气?性来得快去的也快,说不定明早上就好了呢。” 他瞧见柳修筠泪眼中泛起一丝希冀,继续道:“您放心?,我最了解女人了,明儿个夜里?,萧娘子定然就来找你了。” 柳修筠真的被这几句话给宽慰到了,但愿真的如此吧。 赵怜儿将床边的鞋子给他拿过来,又蹲下身子,抬起他的脚,把鞋给他穿上,然后才起身扶他去榻上休息。 柳修筠躺在床上,偏头看着弯腰替他捏被角的赵怜儿,心?中安定了几分—— 翌日,主院。 沈昭蒙深着一身绛紫色的里?衣坐在妆台前,七八个侍儿端着钗环衣物?站在他身后。 他身侧立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手?上拿着齿梳,手?指灵活的挽出一个发髻。 沈昭蒙左右摆了摆头,看着镜子中的发髻,二人的目光在镜中相汇。 中年男子从边上侍儿手?中的托盘中,拿过一个金钗,慢慢簪进?发髻,目光看着境子,一边调整角度,一边轻声道:“主君,青梨院那位,已?经在门外侯了半个时辰了。” 沈昭蒙看着镜子里?的倒影,眸中划过一丝诧异,薄唇轻启:“还?真是?懂规矩呢。” “长得应该挺漂亮的吧,将萧俪迷得神魂颠倒,保父看他是?什么?做派?” 保父望着镜子,将钗环一一替他戴上,一边答话:“老奴瞧了一眼,确实漂亮,打?扮的也素净,面?容冷清,倒不像是?狐媚的。” 沈昭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萧俪也赞他知书达理,性子恬淡,你信吗?” 保父也笑了,眼角浮现两道细细的皱纹:“知书达理的男子,怎么?会无?媒无?聘就委身于人,还?恬不知耻的住进?了女人府上。” “老奴已?经打?听过了,和他一起进?府的侍儿,曾是?扬州的瘦马,怕不是?一对楼子里?出来的兄弟吧。” 沈昭蒙嘴角勾的更弯了,眼中的目光陡然间变得凌厉:“就这么?个货色,撺掇着萧俪废了李忠芳。” 保父停下了手?,轻叹道:“废一个李忠芳,有什么?打?紧的,不过是?个奴才,只要您是?主君,就会有千万个李忠芳求着您差遣……” “老奴担心?的是?大小姐,她现在愈发的上进?了,就连家主也对她改观。如果真是?他规劝的功劳,那这个人可万万留不得。” 沈昭蒙起身走到身侧的一面?大镜子前面?,缓缓张开双臂,就有侍儿伺候着将外袍替他穿上,另一个侍儿跪在他身前替他系腰带。 待到一切都收拾好了,沈昭蒙看向镜子,欣赏了片刻道:“先会会吧。” 柳修筠在正屋的廊下,已?经端正的侯了半个时辰了,院里?的侍儿各司其职,进?出低声快步,井然有序,只是?并没有人搭理他们。 赵怜儿看近处无?人,轻声抱怨道:“公子,咱们是?不是?来的太早了,你累不累啊?” 柳修筠身姿不曾晃动半分,面?上神色如旧,低声冷呵:“闭嘴” 赵怜儿立刻禁了声。 柳修筠听到屋内有脚步声传来,他抬眼一看,为?首的男子三十岁上下,身着绛紫色云纹长袍,头戴镶了宝石的金钗,面?容精致,神态矜贵。一双丹凤眼,随意的朝他扫了一眼。 周身的气?势一下子就出来了。 柳修筠屈膝行礼道:“奴才柳氏给主君请安。” 柳修筠的目光落在面?前这双满绣的鞋面?上,它?的主人停顿片刻,便往外走去,越过他的时候,上首传来一句淡淡的声音:“起来吧,随我去前厅用膳。” 柳修筠垂眸跟上,赵怜儿没经历过这些事,只敢怯生生的跟在柳修筠身侧。 待到来了前厅,沈昭蒙已?经在主位上坐着了,柳修筠在侍儿捧着的水盆中净了手?,然后走到沈昭蒙身侧。 他抬手?接过侍儿手?上的茶水,立在沈昭蒙身侧,双手?将茶盏递到他面?前,低眉顺目的温声道:“请主君净口” 沈昭蒙自柳修筠一进?屋子,余光就一直落在他身上,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居然挑不出半分错来。 他面?上笑的温婉,轻声道:“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有下人伺候就行了,你坐下吧。” 柳修筠捧着茶盏的手?没动,轻轻抬了眸子,目光落在沈昭蒙面?上,他眉心?之中有一粒细小的红痣,离的近才能看见,给他本就艳丽的面?容更添了几分容光。 柳修筠恭敬的回道:“伺候您用膳是?奴才分内之事,也是?奴才的福气?,还?望您别嫌弃我蠢笨。” 沈昭蒙的笑意不达眼底,抬手?接过了茶盏:“真是?懂事的好孩子。” 柳修筠见他漱口,又接过侍儿手?中的宽盏,奉到他身前。待沈昭蒙吐尽了口中的水,才撤了回来。 又将一个丝帕递过去。 柳修筠知道,大宅院里?,都顾忌着脸面?,即便眼前人眼底一片冷意,也会扯着一张笑脸,装出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 他伺候着沈昭蒙用完了早膳,沈昭蒙贴心?的对他说道:“好孩子,我这不讲那些规矩,以后不用日日都来了。” 柳修筠恭敬的道:“奴才不敢没了规矩。” “那随你吧” 柳修筠行着礼,直到人消失在视野中,才缓缓起身。 对身侧的赵怜儿道:“回去吧” 主仆二人离了院子,赵怜儿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轻声问柳修筠:“公子,您干嘛要自称奴才啊?明明您现在都已?经有名?分了,不是?该自称女婿吗?” 柳修筠淡淡的道:“寻常人家是?该这样,但是?宰相府这种高门大院,有宗祠族谱。只有名?字入了族谱,才是?正经的主子,能以女婿自居。” “我现在这身份,下人面?前是?主子,可在正经的主子面?前,就是?个有身份的奴才罢了。” 赵怜儿瞪大了眼眸,显然没料到是?这样的,面?上浮起了一层难过的神色。 走了一会又问:“我看着主君也挺和shan的,他不是?说不用日日去吗?” 赵怜儿偏头看向柳修筠:“公子,那咱们明天还?去吗?” 柳修筠叹了口气?:“当?然要去,天天都得去。” “为?什么?啊?” “依着规矩就是?要日日去的,主君是?体谅说不用去,可若我真的不去,一两日还?好,长此以往不就会落得个目无?尊长的风评吗?” 若是?嫡亲的父亲还?好,可偏偏这位主君是?萧俪的继父,不仅是?内院的当?家人,更是?当?朝的陛下的亲弟弟,若是?被他揪住了错处,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况且今天那位看上去和shan,可眼中的笑意虚浮着,不达眼底。 柳修筠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心?中发酸,翁婿之间的为?难,他只要日日勤勉,不出差错,renren也就过去了。 以后萧俪娶了正君,他天不亮就要去正君院里?请安了,也要像如今这般,伺候着用膳。 或许还?能撞见萧俪从正院出来,起身上朝的一幕。 他现在只要稍稍一想,心?就疼的厉害—— 越是?到了晚间的时候,柳修筠心?中越是?忐忑,也不知萧俪气?消了没有。 他一个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食指和拇指之间,捏着一朵五瓣的梨花,轻轻搓动着。 洁白的梨花在他指尖来来回回转着圈。 柳修筠目光落在转圈的梨花上,眸中的神色却没有聚焦。 赵怜儿将晚膳在石桌上摆好,瞧着柳修筠发愣的模样,轻声唤道:“公子,用晚膳吧。” 柳修筠回了神,抬头看太阳已?经西沉了,一点最后的余晖照耀着天边的红霞。 柳修筠转了眼珠问他:“门房上有信了吗?” 赵怜儿轻笑道: “我的公子呀,这还?早着呢,大小姐自从公务以来,哪有这么?早能回府的。” 柳修筠面?庞一红,拿眼轻轻的瞪了他一下,嗔怪道:“你越发放肆了,如今都敢打?趣我了。” 赵怜儿嬉笑的将筷子递到他面?前,赔罪道:“公子赎罪,奴才再也不敢了。” 晚上柳修筠一直等到了半夜,也没等到萧俪的身影,悲切的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去正院请了安,回来的路上,就吩咐赵怜儿去打?探,萧俪昨晚上回府了吗。 赵怜儿立刻去找了李萍。 柳修筠在院中来回踱步,见赵怜儿回来了,上前两步到他身侧,眼中尽是?焦急的神色:“怎么?样?” 赵怜儿弱弱的看了他一眼,柳修筠的心?沉到了谷底。 赵怜儿低声道:“门房的人说,约摸在戌时大小姐回来了(晚上九点)” 柳修筠难过的闭了眼,以前萧俪从来没有这么?久不理他。 赵怜儿轻声劝道:“要不您今晚上送点东西过去,服个软。” 柳修筠摇了摇头,白天送个膳食汤药的还?好,大晚上送就有些狐媚了,若是?萧俪还?没消气?,闭门不见他该如何自处。 赵怜儿轻轻叹了口气?。 又过了七八日,赵怜儿每天清晨都去门房打?探,得了消息后,他只能硬着头皮回来回话,说萧俪夜夜都回来了。 柳修筠的神色一天比一天落寞。 今日赵怜儿说完,眼前人眼中已?经有了泪痕。 赵怜儿一把扶住柳修筠的手?,着急的道:“公子,今晚上让我去大小姐送一碗参汤吧,不能再拖了。” 赵怜儿觉的萧俪这回是?正生气?了,要不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不来。 柳修筠也顾不得许多,无?奈的点了点头—— 萧俪在书房内奋笔疾书,身边已?经摞了十几本申辩的折子了,手?边还?有六本要写。 这几日,白天在吏部和同僚一起拟定二十六个郡县的试题。以前全国一个试题,现在改革之后,每个郡县一套,足足要弄二十六套。 数量增加了不说,还?需要均衡难度,又有许多杂事要处理。 琅琊王氏的门生,但凡是?在朝为?官的,都写了折子参奏她,扣的帽子还?很大,背弃祖制,不敬先皇等等。 皇帝没有问罪她。但依着规矩,每一封参她的折子,她都要写一封申辩的折子交上去。 因此,她白天在吏部忙着组织新的春闱,晚上回到家还?要写十几封申辩的奏折。 每天睁眼就是?干活,干完倒头就是?睡觉。 今夜她手?腕都酸了,放下笔活动的时候,见邀风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盅汤。 萧俪皱了眉头道:“不是?说了,晚上我不喝这些东西吗?” 邀风轻声道:“是?青梨院的柳侍君派人送来的” 萧俪愣了一刻,这几日她忙着外面?的事情,已?经很久没去找他了。 其实她私心?里?也是?有几分烦闷的,就一直刻意无?视这件事。 “端过来吧” 邀风闻声就将参汤放到了她面?前。 萧俪抬手?解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她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转头对邀风问:“谁送来的?” “是?柳侍君身边的侍儿,赵怜儿。” 萧俪沉思了片刻,将盖子合上,随意道:“去和他说,晚些时候我过去,让他公子准备准备。” 人走之后,萧俪又看了一眼参汤,心?中轻笑道,都这么?些天了才知道错了,不过自己还?不亲自来,派个侍儿过来试探,这倔脾气?还?没改,该好好教?训。 第53章 第 53 章 赵怜儿从月华苑出来的时候, 天都快黑尽了,他趁着最后一点余晖往回赶。若不是顾忌着府里的规矩,非急躁事情, 一应奴仆不得跑动喧哗,他恨不得飞奔回去报喜。 他克制着自己的步伐,等进了自己的院子, 院内已升了灯笼。 柳修筠在院内踱步, 余光就没离开过院门, 赵怜儿一进来,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柳修筠望见赵怜儿面上的喜色,内心也开始期待,不等人靠近, 就焦急的朝他问:“怎么样了, 送去了吗?” 赵怜儿三步并作两步, 来到柳修筠身前站定,语气轻快:“送进去了, 小姐还让人传了话,说晚些时候过来,让您准备准备。” 柳修筠双眼一闭, 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心道:这关总算是过了。 赵怜儿高兴的问:“公子咱们怎么个准备法啊?” 柳修筠睁开了眼,思索了片刻:“现?在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辰了, 让梅香去厨房拿些点心和果子。” “再备些热水。” 梅香是前两日才选上来伺候的小厮,嵩阳人,年龄比柳修筠还要小上两岁, 此刻正做着洒扫的活计,他听?了柳修筠和赵怜儿的话, 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帕子过来了。 柳修筠观察了这孩子几日,他年级虽小,干事却麻利,平时也有一股机灵劲,柳修筠很是满意。 笑着和他嘱咐道:“选些口?味清淡的点心个果子,切记是不要太甜腻的。” 萧俪口?味偏酸辣,尤其?不喜甜腻之物。 床套被?褥都换了新熏的,柳修筠在院子里转着圈,查看是否有不妥当的地方。 赵怜儿跟在他身后,轻声?道:“公子,我看这院子,梅香都收拾的很好了。” 柳修筠觉得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倒是您自己个,不得拾掇拾掇吗?” 柳修筠回头,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裳,又望向赵怜儿的眸子,皱着眉问:“我有什?么不妥吗?” 他身上穿着一身新做的春装,是莹白如玉的常服,他刚刚还特意照了镜子,发髻一丝都没乱。 赵怜儿在心底吐槽,就是太寡淡了。 柳修筠见赵怜儿犹犹豫豫的,也不说话,正准备再问问,就听?到院外?有脚步声?。 主仆二人目光一对,二人眼中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萧俪进了院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手上皆捧着文?书,跟在萧俪身后,径直进了内室。 以前萧俪来了都会先到他身前来,然后牵着他的手,并肩去内室,一路上还会关切的问他闷不闷。 柳修筠内心一沉,须臾,随着萧俪进去的两个小厮已经出来了,遥遥的朝他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他感觉自己的后腰被?人推搡了一下。 赵怜儿手还在柳修筠的后腰处,他压低了声?音:“公子快进去吧,好好给大小姐赔个不是。” 柳修筠神?色紧张的进了内室,抬眼见萧俪正坐在桌案前,右手执笔在写着什?么。她?面色冷淡,见他进来了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这屋子小,配的桌案也很小,平时摆放着他和赵怜儿一起绣的帕子,此时都已经被?收走了,全部摆满了萧俪带过来的东西。 柳修筠抬眼瞧着,除了常用的笔墨纸砚,摞的老高的是一个个黄皮的折子。和萧俪现?在写着的是一样的。 柳修筠轻轻咬了咬嘴角,慢慢往前挪步,等到了萧俪身侧,心中更加忐忑了,不知道是该磨墨,还是出去候着。 他犹犹豫豫了半响,几次抬眼去寻萧俪的眼色,发现?萧俪都只专注的写着折子。 几次抬手想去磨墨,都收回了手,心中忐忑的厉害,来都来了,又这样冷着他是什?么意思。 他就这样愣愣的站在桌案不远不近的地方,一直等着,越等心中越是煎熬,以前都是萧俪放下身段来哄他,今晚上怕是要反过来了。 他脑子里一直琢磨着,一会该怎么开口?。 萧俪心无?旁骛的将最后一封申辩折子写完,抬眼瞧着柳修筠还怵在原地,垂眸看着他脚下的青石板出神?。 眉梢一挑,故意用了几分力气,将折子扔到书案上。 柳修筠果然像是被?惊吓了一半,慌乱的抬了头。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柳修筠的眼底全是茫然无?措的神?色。 萧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直截了当的问他:“你就杵在那,也没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柳修筠眸子又睁大了几分,这要怎么说,难道说他现?在不矫情了,愿意伺候了吗? 这话如何说的出口,不是一会榻上的时候,她?自己就明?白了吗? 柳修筠抬眼瞧着萧俪冷淡的神?色,心里直打鼓,是不是不说的话,她?又要生气了。 俩人就这样僵持了一会,直到柳修筠察觉到萧俪眉头轻皱,面上已经有了不耐烦的神?色了,心中一慌,也顾不得羞耻了。 期期艾艾的张了口?:“萧娘,夜色深了,不如,不如就寝了吧。” 没成想萧俪听?了他这话,脸色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的不耐,抬脚往门口?的方向去,她?步伐很快,声?音更冷。 “ 既然你不想说,那等你什?么时候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柳修筠没想到会这样,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萧俪和他擦身而过,他才下意识的牵住了萧俪的衣袖。 萧俪回眸,瞧着柳修筠两个指节轻轻拽在她?的衣袖,眼中已有了泪痕,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心中滑过一丝不ren,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柳修筠这种一有事情就憋在心里,也不沟通,开始甩脸色的行径,即便是现?在和好了,也是个疙瘩,待到有了新的矛盾,就会全部爆发出来。 柳修筠见萧俪面上青冷一片,心中愈发慌乱,可脑子里乱的跟一摊浆糊似的,根本组织不出语言来。 过了半响才憋出一句软话来:“萧娘你消消气,我知道错了。” 萧俪听?完这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声?音也柔和了几分:“那你说说错哪了?” 柳修筠手还搭在萧俪的衣袖上,他垂了眼眸,视线正上落在自己的手腕之上,心下顿时有了主意。 “萧娘你先坐,我慢慢和你说好不好”柳修筠抬眼软软的瞧着萧俪。 萧俪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还是点头答应了。 两边的床前摆了一副小茶几,并有两个八仙椅,平日里会摆些茶水和果子。 今夜摆的尤为多,还有几样精致的糕点。 萧俪余光扫过,就往那去了,随手找了个位置就坐了下来,对柳修筠道:“坐下说吧。” 柳修筠见萧俪神?色软了下来,心中安定了些,也没坐下,就站在萧俪身前,用左手从碟子里拿起一块冰晶糕。递出去的时候,状作无?意般露出了一节莹白的晧腕。 萧俪不明?所以的瞧着递过来的糕点,余光落在了手腕上的珠串上,眼中的神?色一闪,没有接过来,轻抬眼眸,见他面颊泛红,眼神?躲闪,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想开口?又怕交代?不过去,就露出珠链来服软。 柳修筠轻声?道:“今天的冰晶糕清淡爽口?,萧娘你尝尝看?” 萧俪心中升起了笑意,偏偏不接他茬,一双眼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过来前用过膳了。” 柳修筠愣住了,难道没看见吗? 他只得磨磨蹭蹭的将糕点放下,脑子回忆起以前,萧俪也为银霜的事情和他冷过脸,不过那次的事情没隔夜,甚至在他伺候完萧俪洗脚后,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就消散了。 柳修筠眼神?一闪,萧俪总是容易心软的,他舍不得他跪在地上,即便是被?他撩拨到了极致,只要听?到他的哭声?,即便是知道他是装的,也会耐着性子停下来。 柳修筠咬了咬唇肉,反正跪自己的妻主也丢脸,他讨个饶,这事情就过去了。 萧俪见他放下糕点之后,眼珠乱转,心里不知打什?么鬼主意,现?下又咬着嘴唇,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就在她?以为他编了什?么鬼话来糊弄她?的时候,柳修筠忽然上前一步,然后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她?面前。 萧俪被?惊的睁大了眸子,问他:“这是做什?么?” 柳修筠朝着她?膝行了两步,在他脚边跪的端端正正,一张小脸仰头望着她?,语气软糯:“萧娘,我……我真的知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抬起了自己的手腕,举到萧俪眼前,继续道:“珠链我已经戴上了,以后再也不呕你生气了。” 萧俪内心哭笑不得,为了不说到底为什?么矫情,他连这招都使?出来了。 这个缘由就这么张不开口?吗? 萧俪瞧着他那低三下四的模样,那有不心软的,但一想到他故意使?坏挑逗憋人的两次行径,就气的牙痒痒。 她?将伸在自己面前的手握在手心,余光瞥见柳修筠的嘴角勾了起来,当着他的面,慢慢的将他手腕上的珠链褪了下来。 故意调侃的说:“这珠子又小,颜色也不正,本来就不值几个钱,您看不上也正常,倒是也不用勉强自个戴上。” 柳修筠眼巴巴的瞧着萧俪,拿这链子在他眼前晃了一圈,然后随意的扔在手边的桌子上。 珠链和桌子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柳修筠眼底尽是着急的神?色:“我没有嫌弃它不值钱。” “那就是嫌弃送珠子的人不好,所以你不愿意和她?亲近,将人撩拨了又哭哭啼啼,不情不愿的,是吗?”萧俪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柳修筠面上的神?色。 都逼到这份上了,也该交代?了吧。 柳修筠摇着头,着急的否认:“不是这样,我没讨厌你。” “那是为什?么?”萧俪冷声?问他。 柳修筠心中本就又急又慌,被?萧俪这么冷声?一问,心中的委屈也就上来了,眼泪霎时就溢满了眼眶:“明?明?就是你说话不算话。”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 柳修筠难堪的扭过了脑袋,此时此刻,更说不出口?了。 萧俪眼瞅着要问出来了,柳修筠那牛脾气又上来了。 她?抬手擎住柳修筠的下巴,就将人的脑袋给掰了回来,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盯着他的眼睛,问:“你说话别说一半。” 第54章 第 54 章 二?人一跪一坐, 萧俪的手捏在柳修筠下颌,柳修筠的眼睛被迫与萧俪对上,一双泪眼里除了一丝委屈更?多的是倔强。 见柳修筠始终抿着唇不说?话, 萧俪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中尽是隐ren,继续追问?:“柳柳, 怎么一到关键时刻, 你那牛脾气就?上来了?” 萧俪改为食指和中指捏住他的下巴, 拇指在他唇肉上轻轻撵动,催促道:“快点的,张嘴说?话。” 她的催促不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因为换了两?个不着力的指节控着柳修筠的下颌, 被他轻轻一挣动, 就?脱手了。 柳修筠乘机又扭过脸去, 莹白常服下的胸腔起伏得更?加明显,萧俪看不见他的脸, 但?能?听见他断断续续的抽嗫声。 萧俪被他这?模样气的肺管子都疼了,看来好好说?话时不顶用了。 她眼眸轻眯,顺势抬起右手, 用了几分力气, 将那偏过去的脑袋重新掰了回来。 他眼中果然还噙着泪,萧俪抬着另一只?手, 用食指轻轻抚摸着他的唇瓣,语气温柔:“柳柳这?张小嘴既然不想说?话,那咱们用来干点别的事?情好不好。” 这?话说?的无比温柔, 萧俪嘴角也勾着笑,柳修筠脑子里忽然就?想起了萧俪和他第一遭的时候, 他单手掐着他的脖颈,另一只?手的在他嘴里作?弄的画面。 双目顿时睁大了几分,感觉到了气血上涌,面庞立马就?热了起来。 柳修筠挣扎的往后缩,谁知?萧俪早有防备,原本捏在他下颌的手,须臾之间就?移到了他的后颈。 萧俪身子前倾,他像是一直幼猫,被迫仰着头,。 一俯一仰,二?人面庞离得及近,呼吸声相交融。 柳修筠都能?透过萧俪漆黑的瞳孔,看到自己面容糜红,眼角含泪的模样。 萧俪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柳修筠觉得眼前的女人像是一株美丽的夹竹桃,看似温柔美丽,可那隐藏的枝叶之中尽是剧毒。 当感受到她的另一只?手,又重新抚上他的唇肉的时候,柳修筠下意识的咬紧了贝齿。 萧俪也不恼,轻轻蹬掉自己右脚的鞋子,沿着他的脚踝一路往上。 柳修筠一门心思都放在上面,对付这?萧俪作?乱的手,身下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他轻声叫出了声。 “啊……” 原本跪的笔直的腰立刻阮了下去,腰肢一软,柳修筠顿时就?跪坐在地上,但?到底是躲开了萧俪作?乱的脚。 但?是因为刚刚的一声叫,被人寻了空子,上面已然是失守了。 他对上萧俪炙热的眸子,柳修筠此时已有些后悔了。刚刚明明都豁出去要服软了,怎么鬼使神差的要犯犟。 他是知?道萧俪那些花样的,现在心中已经怕的厉害了。 萧俪被他躲了也不恼,因为目的已经达成了。 她慢悠悠的,一根一根的加着指节,感受着他口腔内快速的聚起了一汪池水,。 柳修筠原本虚无的眸子逐渐露出难受的神色。 他像是一只?毫无攻击性的幼兽,即便?是被人这?样欺负,也想不到自己还有一副尖细的牙齿。 半刻钟后,柳修筠一双眸子,及尽求饶的望向她。 萧俪才慢条斯理的将手收回来。 柳修筠口中一松,眼里终于汇聚了神色,萧俪的手已经从他后颈处撤走了,从怀中掏出了那一方?柳叶合心的帕子,认真擦拭着指节。 柳修筠觉得自己的身子已经软成了一滩水,失去了支撑,立刻委顿在地。 ……………………………………………………………… ………………………………………………………………………………………………………………………………………………………………… 萧俪坐直了身子,垂眸擦着手,居高临下的视野,就?和讲台上的老师看着学生。 任何一点细小的动作?看在眼里。 她看着跪坐在地的柳修筠,细小的喉结轻轻滚动。(咽口水) 就?是这?么一个细小的动作?,却给?人带来一种极致的取悦,萧俪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柳修筠自认为隐秘的做完了此事?,抬头的时候却对上了萧俪一双更?加火热的眸子。 他下意识的想躲,慢慢的直起身子。哪知?萧俪先他一步,光洁的脚踏在了他大腿之上。 轻轻用力,他又被压的跪坐在地。 柳修筠一颗心跳的越来越快,及尽哀求的望向萧俪,婉转的叫道:“萧娘,还……不成吗?” 柳修筠本来梳的板板正正的发髻,也因为刚刚的动作?,钗环松散,发髻凌乱,鬓边的几缕青丝溜了出来。 也不知?是被汗水打湿了,还是被旁的粘上旁的什么黏腻,丝丝缕缕的黏在他脖颈上,脸颊上。 萧俪轻轻抬手,将黏在他皮肤上的发丝拨开,哑声道:“柳柳,咱再玩一会?好不好。” 柳修筠紧闭着嘴巴,一个劲的摇头。 萧俪垂了目光,赤脚隔着一层薄薄的绸裤。 看着柳修筠面上的薄红稍稍褪去些立马又铺满了整个面颊。 眼角都带上了胭脂色—— 一……………………………………………………………………………………………………… 半月后 李萍使唤了人,将昨儿个刚做好的摇椅抬到了青梨园。 赵怜儿指挥着几个侍女,对着梨树下的一个空地一指道:“就?放在这?上面就?成。” 待到摇椅放好,李萍挥退了人。 赵怜儿用手按了按椅子的拂手,椅子就?慢慢的摇晃了起来。 之前在嵩阳的时候,那方?院子里的榕树下有几个藤椅,萧俪闲暇的时候喜欢在上面晒太阳。 现在的青梨院里除了一方?石桌和几个石凳,就?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了。 这?几日梨花也谢了,结出了一个个小青梨挂在枝头。 原本院子靠着一树梨花撑起来的雅致就?没?了,柳修筠看着难受,便?让他命李萍弄了些花草来装点。 李萍办事?麻利,去乡野山林挖了许多春兰,趁着还是花骨朵的时候移植了过来,现下正开的雅致。 清晨和傍晚的时候,还能?吸引几只?蝴蝶,在洁白的兰花上翩翩飞舞。 赵怜儿鼻间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他仔细分辨的片刻,觉得像是从椅子上传来的。 他将目光从摇晃的椅子上移开,落在李萍的面上,轻声问?道:“怎么有股子香味啊?” 李萍笑道:“我特?意选的樟木做的椅子,不仅带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味,还能?驱虫防鼠,最适合放在外面了。” 赵怜儿看着李萍,眼中的光亮更?甚了:“真难为你这?样细心,公子一定会?满意的。” 李萍被这?样崇拜的目光看着,心中升起了几分得意的神色,想要同他再细说?几句,可顾念着他不好长呆在后院,便?只?笑笑:“公子喜欢就?好,我得先回去了。” 赵怜儿眼中划过一丝不舍,很快敛了眸子,轻声道:“好” “我去花市上定了几种百合,明日就?会?送来样品到府里,届时我再送来请公子挑选。”李萍转身欲走,又停下来了。 赵怜儿眉眼之间都是笑意,轻轻点头应了。 待人走远了,他才慢慢的躺到藤椅上,头脚稍稍使了几分力气,身子就?随着摇椅慢慢摇晃。 清晨的太阳透过梨树的枝叶,斑斑点点的洒在他身上。 赵怜儿觉得惬意,现在院子里除了梅香,又新添了一个小侍儿,原本是叫银芽的,柳修筠给?改了名字叫兰香。 如今院子里的活计都是他们在干着,赵怜儿彻底清闲了下来,只?用陪着柳修筠说?话解闷就?行。 昨儿个主君被召回了宫中,一晚上未归,柳修筠难得一日不用过去请安。 自打前几日萧俪和柳修筠和好了之后,萧俪夜夜都留宿在他们院子里,就?连她的一应衣裳都搬了过来。 现下左右柳修筠还没?起,赵怜儿左右无事?,轻轻闭上了眸子,在藤椅上悠闲的晃着。 忽然听到院门被人急切的拍打着,赵怜儿双眼倏的睁开了,侍弄花草的梅香也停了手,往赵怜儿处看,来寻他的主意。 赵怜儿一遍起身一遍吩咐:“梅香去开门” 进来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小厮,他对着赵怜儿急切的说?:“快请柳侍君去正厅,宫中来了圣旨,立刻前去接旨,若是误了时辰是大不敬之罪。” 赵怜儿头一次听说?圣旨,心头一震,不敢等?闲怠慢,点头之后,立刻转身去了屋内。 柳修筠昨儿个被萧俪闹了大半宿,今日不用去请安,他其实早就?醒了,就?是身子酸痛的厉害,懒懒的赖在床上不想起来。 刚刚已经听到了院内的动静,赵怜儿推门而入的时候,他已经下了床在穿衣裳了。 赵怜儿见他这?幅着急的模样,就?知?道他听到了,一边上前来替他穿衣裳,一边自责:“早知?道我该早些来催您起身了” 兰香端了热水进来,柳修筠急切道:“赶紧拧了帕子来给?我,快着点。” 两?个人围着柳修筠转悠,一番赶工下,总算是勉强收拾齐整,在刚刚小厮的带领下,疾步往前厅赶去。 柳修筠的脑子这?会?终于空出来了,开始思索着突如其来的旨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这?样的身份,都没?在族谱上挂名,按理说?这?种正式的场合他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除非这?个旨意是关于萧俪,并且是他需要知?晓的。 想到此处,柳修筠原本急切惶恐的心开始慢慢下沉。 第55章 第 55 章 他们一路急行, 柳修筠还是头一遭来正厅,遥遥望见正门之上挂了个乌木的牌匾,上题‘同根堂’, 两边的圆柱上各题了一副对联,字迹龙飞凤舞。他们行色匆匆,柳修筠没来得及看清, 就已经被带着进?了厅内。 他垂眸敛目, 余光瞥见萧晴沈昭蒙还有萧俪都到了, 此时?正立在屋内。上首站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子,长相柔美,双手托举在胸前,手上是一个黄色的锦帛, 应该就是圣旨了。 他一进?厅内, 就感?受到了几道目光齐刷刷的投来, 家主萧晴是上位者的威仪,眉头轻皱, 不怒自威。 沈昭蒙眼底尽是幸灾乐祸的笑?意。 柳修筠轻轻转了眼珠,悄悄去寻萧俪的神色,萧俪眼中一派关切。 萧晴和?萧俪站在最前方?, 后面站着沈昭蒙。 这?种正式的场合, 都是女子在前面,即便沈昭蒙是长辈, 也要站在萧俪身后。 柳修筠错了沈昭蒙半个身位站定,就听?萧晴开口了:“有劳黄内官久等了,烦请您宣读旨意吧。” “好说, 好说”这?声音像是夹着嗓子,尾音婉转, 柳修筠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女子声音,若是放在平时?他定然会觉得新奇,可?是现下他心?中忐忑焦灼。 柳修筠跟着一同跪下,叩头聆听?圣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宰相萧晴之嫡长女,正四品翰林学士萧俪、司春闱之事有功,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端容帝卿年已及笄,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为成佳人之美,特将端容许配其为正君。另赐中书舍人白青嫡长子白敢言为侧君。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柳修筠额尖抵在青石地砖上,地上的凉意从额尖传入四肢百骸,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听?着深爱之人一同迎娶两人,一颗心?像是被揪住了一般。 他木然的跟着一起?叩头谢恩,然后站在一侧,面上却不敢表现出一丝的难过,目光落在脚尖的地砖上,听?着萧晴客套的送走内官,萧俪也跟着去了。 屋内便只剩下他和?沈昭蒙。门外的仆从鱼贯而?入,他余光瞧见上次沈昭蒙身边最为亲信之人,保父扶他在上首右侧的椅子上坐下了。 柳修筠压下心?中的情绪,自觉的挪了步子,在他身前站定,然后恭敬的跪下,叩头请罪:“奴才今日来迟了,请主君责罚。” 沈昭蒙声音温和?:“你?这?孩子向来是守规矩的,偶尔错个半点不打 紧,责罚就不必了,眼下正好有个事情要你?去办,就当?是将功折罪了吧……” 跪着的柳修筠轻轻皱了眉头,他已经给沈昭蒙请安了半个月了,大致摸清了他的脾性,他外表是最为和?shan,内外素有贤名?。 大宅院里的主子都顾忌着体面,即便是不喜他,人前也是一副和?shan的面孔。 对他也是这?样,人前和?shan,但时?不时?的有有软刀子。他也日日谨小慎微的伺候,才能堪堪躲过去。 不曾想今日被犯在他手里,他这?个错处往大了说是大不敬,他觉得沈昭蒙会接着这?个机会做些什么。他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沈昭蒙说的将功折罪是什么事。 他跪着没动,上首的沈昭蒙已经让保父来扶他起?身了。 柳修筠不敢让保父真的扶他,轻轻接了力道就乖顺的起?身了,轻声道,“多谢主君慈爱奴才。” 沈昭蒙越是这?般,他心?中越是忐忑。 “谁还没个行差踏错的时?候吗?你?不必太?过介怀。”沈昭蒙轻笑?,不等柳修筠答话,继续道:“如今俪儿就要成亲了,大婚的章程自有礼部操办,但是咱们府里的大小事情也得有人配合礼部支应着。” “你?是俪儿后院唯一的人,不如就由你?来打点着吧?” 柳修筠心?头一跳,原来在这?等着他,他面上作出惶恐的神色:“您是府中主君,又是长辈,奴才卑微粗陋,无有见闻,堪当?如此大任,只怕会惹得内外笑?话,望您三思。” 沈昭蒙面上柔柔一笑?:“我看你?是难得的稳重,才欲将此事交给你?,想让你?替我分忧,也是我近日身子不大爽利,想让你?分担一二的。” 柳修筠抬眸对上沈昭蒙那盛满笑?意的眸子,继续谦卑的推辞:“奴才实在是不懂这?些礼数,恐怕会给相府丢人。” 沈昭蒙不容他拒绝道:“不妨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随时?来问?我。” 说罢也不再管柳修筠的反应,朝着他身侧的保父轻轻抬手,保父立刻上前将他扶起?来,二人一边往外走,沈昭蒙一边道:“此事就这样定了。” 柳修筠已知无法更改,轻轻闭了闭眼,行礼恭送。 待到人走远了,他才慢慢抬步走出了同根堂,看到赵怜儿站在远处的树荫下,一脸焦急的望向厅门。见他出来立刻扬起?了笑?脸,快步走到他身边,自然而?然的搀扶他左侧。 低声问?他:“公子,是什么旨意啊?” 柳修筠刚刚为了应付沈昭蒙而强压下去的酸楚,在踏出同根堂大门的那一刻尽数爆发了出来。 虽然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可?没想到来的这?样快,更没料到,萧俪的正君会是尊贵的帝卿。 他这?一生再?也没有机会同她?并肩而?行了。 赵怜儿见柳修筠木然的往前走着,面上惨白一片,心?中更加着急了,担忧的问?道:“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来晚了被主君责罚了?” 柳修筠偏头轻瞧了他一眼,ren住眼中的泪意,轻声道:“回去再?说吧。” 他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哭出声来。 等回了青梨院,赵怜儿扶着柳修筠径直进?了内室。梅香和?兰香早上见了那样的的阵仗,都忧心?柳修筠会不会被责罚,此刻见二人回来都面色凝重,也不敢多问?,行礼之后便去张罗热茶。 柳修筠坐在萧俪平日里批公文的桌案前,目光落在她?常用的紫毫笔上。 自从他们和?好如初之后,萧俪都将公文搬到了他这?处理。 她?回府之后总是会先到他这?来,陪他用过午膳之后,她?先是要先花上半个时?辰处理公务。那时?候他便从旁伺候着,添茶磨墨。 等她?忙完,自然而?然的就滚到了床上,夜夜春宵。 让他一度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生出了一份举案齐眉,妻夫恩爱的错觉。 柳修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赵怜儿将一盏茶放到了他眼前,对梅香冷声道:“下去吧” 他才回过神来,低声叫住梅香:“等等” 梅香恭敬的等他吩咐。 柳修筠淡淡的开口:“去传李萍过来。” 赵怜儿现下听?见他唤李萍,也顾不得问?为什么,他瞧见柳修筠惨白这?脸,眼中神情凄苦,心?中担心?的厉害,一路上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急。 此刻梅香一走,他盯着柳修筠的眸子,着急的问?:“公子,到底怎么了,您别吓我啊。” 柳修筠抬手将紫毫笔拿在手上,目光落在萧俪平时?握着的笔节上,喃喃的道,“刚刚圣旨赐婚,端容皇子下嫁为正君,白家的嫡长子为侧君,不日完婚。” 赵怜儿瞪大了双眸,失声道:“皇子!” 他之前偷偷打听?过,萧俪早早地定过正君了。李萍和?他说过,大小姐的正君叫白书白,出生书香世家,白家的官位不高,只在五品,和?宰相府并不是门当?户对。 并且传闻这?个白公子五大三粗,相貌丑陋,本来二人早该成婚了,由于萧俪之前就几度抗婚,所以二人的婚事拖了下来。 他当?时?还庆幸,这?样的正君,家世一般样貌一般,到时?候肯定不得宠爱,顶多就是受妻家的敬重。 届时?柳修筠当?个宠侍,也不会被太?过磋磨。他为此事欢喜了很久,谁知竟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赵怜儿偷眼瞧着柳修筠的神色,他正痴痴的盯着紫毫笔,一派泫然欲泣的模样。 赵怜儿心?里着急,开口道:“公子,此事已成定局,伤心?也是无用,不如早早做些别的打算啊。” 柳修筠恍若未闻,用指腹摩挲着笔杆出神。 有什么好打算的,我还能一哭二闹吗?让她?来哄我,说心?里永远只我一个。 “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柳修筠道。 赵怜儿叹了口气,“如今趁着正君还没进?门,公子不如想办法怀个孩子,这?样即便是皇子当?了正君,您也有个依靠啊。” 柳修筠原本暗淡的眸子忽然愣住了,他转了眼珠看向了赵怜儿,惨淡的笑?了:“你?痴想什么呢?我这?样身份的人,就算有了孩子也轮不到我亲自抚养。” 他说到此处,原本强压的泪意瞬间上涌:“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正君要是想养都要养在正君院子里,只有他不要才轮的到我抚养。” 赵怜儿没料到大户人家的规矩是这?样的,瞪目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来。 柳修筠将目光移到手中的笔上,忆起?当?日在船上受过的寒凉,眸中的目光越来越冷,半响才道:“让李萍请个擅长看男症的大夫来看看吧。” 他知道在子嗣上他怕是艰难了,每每和?萧俪欢好之后,他都不担心?自己会有孕。再?加上自己如今的处境,他也没有找大夫拿方?子调理。 现在却是不行了,即便是有万一的希望,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有孕。他自己怎样都行,可?若是他生下的孩子要养在他人名?下,他会疯掉的。 第56章 第 56 章 萧俪在同根堂跪听?这样的旨意, 心中震惊,立刻就扭头去寻萧晴的意思。 萧晴倒像是早有准备,给了她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抗旨是重罪, 萧俪只得暂时压抑着心中的不情愿。 此时宣旨的内官已走,即便是在人多嘴杂的相?府门口,萧俪都?憋不住了, 冷声问道:“母亲早就知道了吗?” 萧晴点点头, 抬步往府内去, 边走边说:“回同根堂再?说。” 同根堂内,萧晴挥手吩咐堂中的下人:“所有人都?下去,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 萧俪冷眼看着奴仆鱼贯而出?,萧晴坐到了主位之上, 目光朝她望来。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萧俪急切的问:“赐婚这么大的事情, 为什么没有和我商量?” 萧晴正色道:“儿女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况且,你早该知道, 你这样身份的人,正君早已不能靠情爱来定了。” 萧俪嗤笑一身,目光变得冷冽:“所以要我靠着裙带关系, 在朝堂上站稳脚跟。您自己走了这条路, 都?不问我一句,就替我选好了吗?” 萧俪直戳人肺管子, 萧晴得了这话,眼中划过一丝脆弱的神色,立刻被她敛眸掩去, 半响她才抬起头,眼中带着少有的柔情, 温声问她:“俪儿,这个?‘俪’字你可知是什么意思吗?” 萧俪憋了一股劲,没料到萧晴突然转移了话题,她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眉头轻皱,没有搭话。 萧晴望着她的面庞,喃喃道:“伉俪情深” 她说完忽然笑了:“你出?生?的时候 ,我还?只是一个?刚调回上京的小吏,那时候我与你父亲感情甚笃,所以给你取了这个?名?字。” 在原身的记忆里,对生?父的印象就很淡薄,只知道是在她小时候她生?父得急病去了。原身问过萧晴多次,萧晴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此时不知为何突然提起。 萧俪疑惑的看向上首的人,萧晴的鬓边一直是有白发的,可由?于她眼神锐利,洞悉人心,浑身上下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仪,萧俪从?没觉得她老?了。 可此时她的神色太过落寞,竟生?出?几?分?老?态来,萧俪有一瞬间的心疼。 萧晴察觉到她疑惑的目光,瞧着她继续道:“你父亲是我原配正君,可惜他年岁不永,才二十岁便去了,也是我对不起他,不过两个?月就迎娶了继室。” 萧俪眼中滑过一丝冷嘲,尸骨未寒就迎新人,这算哪门子的伉俪情深。 随即出?言嘲讽道:“所以您觉得我是你的女儿,也该传承了您这份冷清冷心。” 萧晴迎上萧俪的目光,道:“我是想和你说,当年的我身不由?已,别无选择,如今的你也一样没有选择。” 萧俪不以为然道:“我没有那么高的追求,大不了闲云野鹤一辈子,我也不愿意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往上爬。” “闲云野鹤,你若真的只是一只野鹤,你能将的心肝从?死人堆里拉出?来吗?”萧晴声音冷冽:“若你不是相?府的嫡女,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带着个?流犯逃过层层追捕。” “他现?在能在宰相?府里金尊玉贵的养着,你要我去拿什么理由?替你拒婚?” 萧俪轻轻张嘴,半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萧晴继续道:“你入朝堂也有段时日了,当今圣上年事已高,以你的敏觉,不难察觉出?如今权利更迭已在眼前了吧。” “端容帝卿是太女殿下嫡亲弟弟,圣上掌上明珠,你娶了他,我萧家变能从?旧臣过渡到新贵了。” 萧晴停顿了片刻,语气变得柔软,轻声劝道:“我在朝中纵横半生?,政敌无数,你现?在拿琅琊王氏开?刀,世家大族早就视你做眼中钉。陛下看中你的衷心,这才下降皇子,为的就是警告内外。” “你以为你将人从?嵩阳带回来,真的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吗?只是如今萧家风头正盛,无人敢轻易往这要害里戳罢了。” “可若是我萧家一旦失势,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萧俪心中一震,这些话将她堵得哑口无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可以宠着他,情爱也能给她,这和你迎娶端容帝卿并不冲突。”—— 青梨院 柳修筠倚靠在摇椅上,侧头瞧着大夫诊脉结束,移开?了搭在他手腕上的四个?指节。 大夫面色凝重,欲言又止。 柳修筠落寞的收回目光,扭头看向了头顶的梨树,淡淡的道:“大夫直言便是,我自己的身子,我心中有数。” 他专看男子内症二十余年了,这小郎君的脉象他一搭脉就觉得不对劲。 年纪轻轻竟有两个大症状。 这两个?症状,寻常男子无论摊上哪一个都是要命的。 大夫谨慎的瞧了瞧左右,见边上还?候着个?侍儿,犹豫了片刻道:“郎君是否屏退左右,容老?身单独禀奏。” 柳修筠扭头看了院内,梅香和兰香都?被支出?去了,身旁就一个?赵怜儿,他低声道:“他是我心腹之人,不必避讳,大夫直言即可。” 大夫思索了片刻,决定先捡着好治的说:“郎君体内湿气郁结,应当是受寒所致,此症候会使您不易有孕,需要立刻调理。” 此事赵怜儿也知道,柳修筠每每来了月事都?痛的死去活来,当时在船上的时候那个?大夫就说了,他体内寒气重。 他一有机会就给他炖温补的药膳,希望能改shan一二,如今看来竟没起到什么用处。 赵怜儿焦急的问:“大夫,若是调理,可能根治吗?” 柳修筠心中一动,静静的候着大夫答话。 “郎君年轻,若是现?在就治,老?身有七成把握能根治。” 赵怜儿面色一喜,柳修筠心里有别的打算,轻声问道:“若是还?要拖一段时日再?治呢?” 大夫轻轻摇头:“寒气郁结先在肌肤,再?到五脏,再?到关节骨髓。” “您体内的寒气现?在在五脏,药石还?能治,再?拖一年以上,慢慢入了骨髓就是神仙在世也难怀喜,不可再?拖了。” 柳修筠无奈的闭上了眼,上天给了他一个?机会放在眼前,可他却不敢去抓。 赵怜儿急切道:“公子,自然是要立刻调理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府上的事情还?有萧娘子呢,她总会护着您的。” 柳修筠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到时候许多事情怕是会身不由?己,事与愿违。 柳修筠睁眼看向大夫,轻声道谢:“多谢您,我心中有数了。” 大夫见眼前小郎君有送客的意思了,立刻开?口道:“还?有一个?症状,需要告知郎君。” 两道目光都?齐齐望了过来,大夫对上小郎君的目光,立刻瞥开?,看向了别出?。 压低了声音道:“肾气衰弱,精关难守。” 柳修筠双颊登时就红了,这也能诊出?来吗? 这个?症状赵怜儿更是知道,他给柳修筠洗单子那么长时间,早就发觉他有这个?病症,心中不禁对这个?大夫肃然起敬,不愧是李萍花了大功夫菜请来的,说是号称上京内症圣手。 三个?人都?没说话,院子里静的诡异。 大夫是到底是见惯了的,神色自若的开?口询问:“不知可方便内诊?” 柳修筠忽然转过头来,双眸不可置信,磕磕绊绊的问:“如何……内诊?” “需要褪衣” 柳修筠红着面庞,急切地拒绝:“不用了” 大夫顿了片刻,轻声道:“郎君不可讳疾忌医,这个?症状不治也会加重,三五年之后?就再?没办法行房了。” 这句话直接点到了柳修筠心坎上,他不由?的心焦起来,可一想到要褪衣内诊,又拉不下脸来。 好在赵怜儿比他更心焦,当即就开?始劝他:“公子,就看看不碍事的。医者父母心,大夫什么没见过啊?” 一边说着一便扶他起来,对大夫道:“劳烦您上内室。” 柳修筠就这样被半推半就到了床上。 赵怜儿仿佛看穿了他别扭的心思,从?边上扯出?一床被子,半抖开?来,自腰腹以上,将他整个?人蒙了起来。 柳修筠眼前一黑,此刻竟然觉得这样也好,不用被人看见自己面红如血的尴尬模样。 大夫示意赵怜儿去解柳修筠的下裳,赵怜儿坐到床边上,先是轻声说道,“公子别怕,是我”然后?才伸手去解扣子。 他生?怕柳修筠反悔,手上的动作飞快,须臾就褪下了所有的下裳。 赵怜儿只瞧了一眼就红了脸庞,快速的移开?了目光,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的贼快。 他这天赋,楼里的兔郎也没几?个?能比上的啊,何况还?长了张这么好看的脸,他不受宠谁受宠? 锦被之下的柳修筠认命的咬着下唇,只想快点结束。 大夫指挥赵怜儿将柳修筠双腿屈膝,分?开?。 然后?从?随身的药箱里面取出?了几?根白鹤的羽毛,捏在一处,近身到床侧,轻声说道:“冒犯了。” 柳修筠眼前漆黑一片,还?没等他弄明白要冒犯什么,就忽然感觉到下身被一个?羽毛状的东西扫过,激的他失声叫了出?来。 声音婉转,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立马咬唇ren住了。 谁知那动作不停,一个?劲的上下扫过, 柳修筠指节紧紧地抓着被褥,耳边传来大夫的叮嘱:“请郎君极力ren耐,清心寡欲,看看能坚持多久。” 赵怜儿已经ren不住,又将目光移回来了 在羽毛下,只坚持了半刻钟 大夫收了东西道:“老?身先去院外候着,郎君收拾一番,老?身再?向您禀报病情。” 赵怜儿从?柜子里重新翻出?一件衣裳,柳修筠已经将自己完全缩到被子里了。 他知道柳修筠此刻定然是面红如血,体内翻涌,也不催促,静静在一旁候着。 一刻钟后?,柳修筠才慢慢掀开?了被子。 赵怜儿状作无事,如平时一般伺候着他换衣裳。 他们出?去的时候,大夫坐在石桌前,手中握笔,已经在拟方子了。 柳修筠也在石桌前坐下,大夫见他来了,立刻停笔,对他笑道:“老?身给郎君讲讲症节所在吧。” 柳修筠交握在腿上的手猛然间捏紧了,他抬头对边上的赵怜儿道:“怜儿,你去给大夫奉一杯热茶来。” 赵怜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刚刚不知道大夫说这个?事情,就没避开?他,现?下不好意思了。 赵怜儿丝毫不介意,轻轻屈膝行礼便退下了。 柳修筠见人走远,才将目光移向对面而坐的大夫,轻轻开?口:“您说吧。” “您是□□□□柔嫩,少一挨,痒不可当,故每次交合,阴元未流,阳精已泄。” 说的很直白,柳修筠刚刚下去的红晕又浮上了脸颊,他想问可能治,一时又开?不了口。 大夫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等他问便说道:“有两种法子,配合着治疗会更好。” “第一就是吃药,药方老?身已经开?好了,您照方抓药,常吃就行。即便是症状好转,若恩爱的频繁,这药也不能断。” “还?有一个?就是恩爱的时候,尽量不要过多的交/合,可多换些旁的法子伺候妻主。”大夫讲到此处,饶是他平时见惯了这些事,也有些说不出?口了,推脱道:“具体的法子有很多,郎君可以问问府上教养的公公。” 柳修筠也红着面庞,也只想立刻结束这个?话题,连忙点头道:“那就有劳您了。” 萧俪从?同根堂出?来,就听?下面的侍儿禀报,青梨院请了大夫,心中担心,火急火燎的就赶过去了。 第57章 第 57 章 青梨院 萧俪一进院内便高声唤道:“柳柳, 你怎么了?” 梅香正蹲在墙边侍弄百合花,他到底年纪小没经?过事,猛然听见?女子这样亲昵的唤人, 耳尖都红了,慌慌张张的跑到萧俪身前,屈膝行礼。 “奴才参见?小姐, 公子在屋内呢。” 萧俪头一回见?他, 驻足打量了一眼, 问:“你是?” 梅香温声道:“奴才梅香,是前两日才选派到院里的侍儿” 萧俪‘哦’了一句,抬手又温声道:“起?来吧” 她正准备问他柳修筠怎么样了,就听到了吱呀的开门的声音。萧俪顺着声音扭头看去, 柳修筠已站在门口了, 正看向她。 萧俪见?他面?色红润, 心中稍稍放心了些,抬步向他走去。 梅香瞧着萧俪将柳修筠的手牵在手心, 往内室去。柳修筠临进门的时候回了头,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梅香对上那眼神心中一颤, 立刻低下了头。 萧俪牵着柳修筠到床边, 扶着他坐下,目光落在他面?上, 关切的问:“柳柳,怎么请大夫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柳修筠望着萧俪眼底关切的神色, 心中泛起?一丝甜蜜,轻轻摇了摇头。 这种男子的内症, 都犯得上七出之条了,他怎么敢和她说呢。 萧俪见?他不说话,眉头轻皱,更加不放心了,继续追问;“柳柳,到底怎么了?” 柳修筠随便扯了个理?由,搪塞道:“就是一直月事不调,找个内症的男大夫来看看的。” 他特?意在‘男大夫’三个字上加重?了音调。 萧俪听闻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柳修筠柔柔的笑道:“我没事,萧娘别担心了” “大夫开药了吗?” 柳修筠愣了一瞬,轻轻转了眼珠,眼眸微敛,不敢直视萧俪,低声道:“开了。” 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萧俪要求把?方子拿来她看看。 好在萧俪没有多问,只温声叮嘱他:“那就按着大夫开的方子喝药,好好的调理?。” 柳修筠轻轻点?了点?头,慢慢的将目光移到萧俪面?上。 她对他向来是温柔多情?,对下人也和颜悦色,以后皇子和侧君进门,想来也会像他一样,陷在她的柔情?之下,无法自拔。 柳修筠鼻头一酸,在同根堂跪接圣旨时压下委屈和酸楚的情?绪,此时见?了萧俪,统统涌了上来。 萧俪见?他眼角忽然就泛红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焦急的问他:“怎么了柳柳?” 柳修筠不管不过的投入身侧之人的怀中,把?自己的头靠在她肩上,声音已经?带了哭腔:“萧娘” 萧俪搂着怀中的人,一遍又一遍的问他怎么了。 柳修筠一遍又一遍的唤着:“萧娘”,仿佛这样,这份柔情?蜜意就能永远只属于?他一人。 柳修筠的声音越来越委屈,萧俪便心中有数了,定然是为?了今天赐婚的事情?。 她轻轻闭了闭眼睛,将人往怀中紧紧的带了几分,良久才郑重?的道:“柳柳,我绝不会负你” 柳修筠自接旨那一刻起?就知道,此事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既然不能更改,他再作闹也没有任何意义,不如懂事些,可怜些。 萧俪对他的愧疚就会多一些,就像现在这样。 也不知道是怎样滚到床上去的,柳修筠只觉得今日的萧俪格外?温柔,从来没有这般如珠如宝的呵护过他,甚至让他忽略了从窗户透进来的日光—— 正院书?房 萧俪坐在下首慢慢饮茶,等着萧晴过目此次春闱及弟的名单。 良久,萧晴才抬首笑道:“如此,陛下明日早朝定会开怀,想来等你和端容帝卿成婚之后,你的官介还能再晋一晋。” 萧俪放下茶盏轻轻点?了点?头道:“母亲若觉得没什么问题,我明日就将这份奏折递上去了。” “直接递上去吧”萧晴瞧着她又道:“我听门房说,这几日给你递拜帖的人很多,你一个都没见??” 萧俪道:“是,娘亲不是说让我低调些吗?” “这些人拜访无非就是送礼,见?了不收得罪人,有差别的见?也得罪人,不如都不见?。” 萧晴认同道:“这是正理?,如今你办事越发妥帖了。” “礼部已经将帝卿出绛的日子定好了,在五月中旬,到时候礼部会派礼官,给你讲迎亲的规矩,你上心些,别出了差错怠慢了帝卿。” 萧俪敛了眸子,半响才道:“我知道了。” 萧晴见?她神色不佳,想了想宽慰道:“听说端容帝卿容色倾城,所以陛下才特?拟定了‘端容’二字做封号,虽说可能骄纵些,但男子只要嫁了人,慢慢也就乖顺了。” 萧晴有所耳闻,端容帝卿从小千恩万爱的长大,养成了娇蛮的性子,要是照她女儿以前那个暴躁脾气,二人凑到一起?,定然是要闹得不可开交的。 可是现在她瞧着她这女儿,对后院的人倒是有耐心的,她又长了一副好相貌,相信帝卿过门之后他们应该能处下来。 萧俪无心听这些事情?,起?身告辞:“既然没什么事情?,我先回去了。” 萧晴见?他没听进去也不恼,只要她将人娶回来就行了,能过的好自然好,若是过不好相敬如宾就是了。 萧俪从书?房出来,远远的见?一个白沐朝她走来。 萧俪驻足问她:“怎么了?” 白沐从袖中拿出一张拜帖,双手递给她,轻声道“送拜帖的人说和您相熟,是您在嵩阳的同窗。” 萧俪挑了挑眉,抬手打开了拜帖,一目十?行的看完了。 轻笑道:“确实是同窗。”她将目光从拜帖移到白沐面?上,问她:“人还在候着吗?” 白沐点?了点?头:“一直在门外?候着呢” “那就请进来吧,让她到月华苑见?我。” 江楚在相府外?来回踱步,也不知萧俪会不会见?她,她们得关系说好吧,也就认识了一个月,说不好吧,姐姐妹妹的相互称呼着,还一起?逛过窑子。 当时萧俪走的突然,只给她在书?桌上留了一封信,说家中有急事,需要回去。 等她和雁兰看到信匆匆赶去她院子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 后来春闱开始了,她也去上京参加了春闱,不出意外?的落榜了,半个榜单几乎都姓王。 和她一同从嵩阳来的同窗都唉声叹气,坊间也是骂声一片,都说只要有琅琊王氏在一日,天下学子就没有几个能考进上京城的。 她也心灰意冷了,本来都准备收拾行囊回嵩阳,没成想听说朝廷颁发了谕旨,此次春闱不作数,要重?考,并由新上任的翰林学士萧大人主持。 她不明白重?考的缘由,但多了一次机会,对于?她来说是好事,便又留了下来。 相府朱门缓缓打开,江楚收了神思,着急的抬眸望去。 见?一个三十?岁上下,穿戴不凡的女人出来了,门房的人都纷纷行礼,:“参见?白大人” 之前接待江楚的不过是门房的侍女,如今这个一看就来头不小。江楚心中一喜,迎上前去。 白沐朝她点?头笑道:“江小姐久等了,我们大小姐有请” 江楚心中一松,高兴的道:“多谢白大人。” 她招呼着边上的侍女,提上礼品,跟在白沐身后,一路穿过许多游廊和院子 半刻钟后,白沐在一个院子 前停了脚步,示意她进去。 江楚心中紧张,抬眼看了看门上的牌匾‘月华苑’,稳了片刻情?绪,才迈了进去。 她绕过景墙 ,抬眼瞧见?萧俪坐在院中的茶桌前。 江楚急急地向前走了过去,在离茶桌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利索的行了个叩头的大礼:“草民江楚拜见?萧大人。” 萧俪被她这滑稽的模样逗笑了,起?身超她走来,一边笑一边将她扶起?来:“江姐姐怎么这样见?外?” 江楚抬眼寻了寻她的面?色,见?萧俪一如之前的随和,心中稍稍宽心些,还是不敢逾矩,谨慎的说到:“草民以前不知大人身份,多有冒犯。求您……” 萧俪不想听她这客套话,开口打断:“好了好了,江姐姐别客套了,我今日又没有穿官服,咱们就和以前一样相处叙旧,你再这样我可恼了。” “是是是”江楚连连点?头。 “坐吧”萧俪指着椅子,又吩咐边上的侍儿:“邀风看茶” 江楚等萧俪落了座,才敢慢慢的跟着坐下。 她轻声开口道:“不敢劳您称呼一句姐姐,我字子楚,不若大人唤我子楚吧。” 萧俪知道她放不开,也就随她了,笑道:“好呀子楚。” “不知子楚是怎么知道我在上京的身份的?”萧俪一边喝着茶,一边随意的问。 “第二次春闱的时候,我在考场上远远的瞧见?您了”江楚讲到此处也是眼中泛光;“当时您穿着官服,丰神俊秀,我都不敢认,事后打探才知道您的名讳。” “虽然同姓不同名,我回去想了几夜,揣测您应该用了化名,心里拿定了主意,才敢来拜访。” 萧俪笑道:“我竟没在考场看见?你,眼拙了。” 江楚立刻摆手否认道:“考场的学子上百人,我混在人群里不起?眼,您看不见?我才是寻常。” 此时邀风奉茶而来。 江楚对他轻轻点?头以示感谢,转而又将目光移到萧俪面?上,扬起?笑脸道:“我在坊间听闻您一入仕就荣封四品,现又被圣上赐婚,迎娶帝卿。” “大人年少有为?,前途无量,可喜可贺,草民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家中又一匹新花样的布匹,另从嵩阳带了些瓜果?,鄙薄之物,请您别嫌弃。” “子楚客气了,那我却之不恭了。” 江楚在相府门口打转已经?四五日了,看着来相府拜见?的,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各路学子,都没能进的了门。 她带来的礼物也是有讲究的,她知道萧俪出身相府,从小金尊玉贵的养大,如今又是少年得志,她就算是将她全?副身家都送了,都是入不了眼的。 那就得另辟蹊径了,她知道萧俪有个心尖尖上的男人,她在嵩阳的时候见?过一面?。 她家是做锦缎生意的,便挑了最好的料子送来,花样是最新描出来的,全?天下独一份的东西。 嵩阳有一处温热的河谷,野生的葡萄个头不大,但却甜。最主要的是,现在才在四月里,正经?的葡萄要等到六月才能吃到。 这月份能吃到得多新鲜啊,她花了高价,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了上京。 这两样东西她送给萧俪,她必然会送给她的宠侍。 这些东西想来是能替她博美人一笑的,那这礼可就送到她心坎上了,又有之前的情?分在,何愁没有以后的往来。 第58章 第 58 章 萧俪将盏中最后一口茶水饮尽, 立侍在边上?的邀风上?前来续茶,萧俪抬手阻止了。 她将茶盏轻轻放在桌前,开口问道:“江楚今儿个带的什么礼物, 拿进来我看看。” 邀风又?退了回去,放下手上?的东西,朝着萧俪答道:“奴才瞧着是一匹料子和一篮葡萄。” 他抬手示意边上?的小侍儿将东西拿过?来。 萧俪等?着他们?将东西捧到她面?前, 抬眼瞧了, 目光被那两串翠绿的葡萄吸引过?去了。 翠绿圆润的葡萄上?还挂着白霜, 个头不大却粒粒饱满,萧俪眼中划过?一丝诧异,问他们?几个:“4月份就有葡萄了?” 邀风同两个捧着东西的侍儿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一脸疑惑的摇头, 邀风望着萧俪, 低声道:“奴才记得葡萄是要6月里?才成熟的, 现在这季节葡萄才刚挂果,满上?京也没有哪里?卖葡萄的呀。” 萧俪笑了笑, 心道这江楚办事就是有分寸,第一次来拜见没有选太过?贵重的东西,而是在精巧新鲜上?花心思。 刚刚见叙旧的时?候, 萧俪知道她定然是想问自?己此次是否榜上?有名。她手里?握着名单, 早就知道她已然中榜,她们?又?有旧交, 她若是真?问了,她倒是不好拒绝。 没成想她这一趟,就只叙旧聊家常, 半分不该问的都没向她张口。 最后瞧着快到了午膳时?刻,便称有事告辞了。 进退有度、谈吐得宜, 一番交谈下来,萧俪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她起身又?看了一眼这两样东西,轻轻挥了挥手,对邀风吩咐,“将东西都送去青梨院。” “是” 邀风亲自?将东西送到了青梨院,这还是他头一遭过?来。 相府的院子有十几个,柳修筠刚被分到这里?时?,他就向门房上?的姐姐打?听过?这院子如何。 她们?说又?小又?偏,正经主子就没有住在那样地方的。邀风只觉得柳修筠是和自?己一样出身的人?,得小姐青眼,在床榻之间伺候了才被带回府里?。 小姐很喜欢他,还说要将他留在月华苑,他当时?心中激动,他仿佛在柳修筠身上?,看到了自?己以后的路。 可?是不到一个时?辰,柳修筠就被撵到了青梨院,一个他听都没听过?的地方,柳修筠的脸沉了下来,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可?今日一进院门,才发现这院子确实不大,可?修整的非常漂亮,内有花圃,门窗上?都刷的新漆。 赵怜儿听明来意,将他引进了内室,柳修筠坐在窗边,莹白如玉的手上?执了一本书,见他来了边随手将书放在了桌子上?。 邀风余光瞥见桌上?的青花瓷茶具,和萧俪屋里?那套一模一样,当时?管事送来的时?候特别嘱咐了,说这套茶具是名贵之物,若是那个毛手毛脚的打?碎了,可?是要挨板子的。 那套茶具他一向小心伺候着,不敢有任何差池。不曾想,这里?居然有一套一模一样的。 邀风在心中苦笑一声,自?己这一生只怕就只配伺候那套茶具了。 邀风垂眸,对柳修筠行?礼道:“奴才邀风见过?柳侍君” “起来吧”柳修筠抬抬手,问他:“邀风突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邀风起身恭敬答道:“小姐命我给您送东西过?来。” 柳修筠眸中划过?一丝欣喜。 邀风让身后的两个侍儿将东西捧到柳修筠面?前,柳修筠抬眼瞧了瞧,嘴角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 邀风道:“东西送到了,奴才先告退了。” 柳修筠转了眼珠,将目光落到身侧的赵怜儿面?上?,笑道:“怜儿,送邀风出去。” 赵怜儿跟着柳修筠来府内月余了,现下已经能和柳修筠配合默契,柳修筠一个眼神,他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将邀风送至院中时?,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碎银子,塞到邀风手中,笑道:“辛苦哥哥跑一趟了,侍君请您喝茶。” 邀风道谢收下了,等?出了院门,摊开手心,看着这二两银子,这是他一个月的例银,本来应该高兴的,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萧俪白天在书房处理政事,随着春闱的结束,她手头上?的事慢慢变少?了,已经不用整日待在吏部?。 赐婚的旨意一下来,原本如雪花一般弹劾她的折子,这几日也都消身匿迹。 还不到晚膳十分,萧俪就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了。她早就养成了习惯,只要处理完政事,定然是要去陪柳修筠的。 当她踏入院门的时?候,远远瞧见柳修筠悠闲的躺在躺椅上?,赵怜儿捧着一串葡萄,梅香捧着一个空碟子,跪坐在他身侧。 柳修筠晃着脚,身子随着摇椅的弧度轻轻晃着,抬手从赵怜儿手中摘下一颗葡萄,放到嘴里?,吃完之后轻轻偏头,梅香立刻将盘子捧到他嘴边,接下葡萄皮。 萧俪双手抱胸,倚靠在门框上?,嘴角禽着笑意,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底泛起一丝柔情,只觉得岁月静好。 赵怜儿和梅香背对着她,柳修筠第三次偏头吐葡萄皮的时?候,抬眼就看见了萧俪,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柳修筠立马慌乱的已开了目光,挣扎着要起来。 赵怜儿 不明所以的去扶他,三个人?手忙脚乱,柳修筠站好后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是否规整。 赵怜儿循着他的目光,也发现了门口的萧俪,慌忙的帮柳修筠整理他衣摆上?的褶子。 萧俪看他们主仆这一通忙乎,轻笑出了声:“哈哈,瞎忙活什么。” 她闲庭信步的走到柳修筠身侧,牵着他的手道:“你躺着就是了,起来做什么?” 柳修筠面?上?微红,低声道:“这怎么行,多没规矩。” “你在自?己院里?讲什么规矩,怎么松快怎么来就是了,” 柳修筠抬眼瞧了萧俪一眼,见她面?上?含笑纵着自?己,心中泛起一丝甜。 但萧俪纵容是一回事,他自?己是万万做不到在她面?前那样没礼数的躺着,他轻轻一笑转移了话题:“萧娘今天怎么来的这样早?” “这几天不是那么忙了”萧俪瞧着落日的余晖,牵着柳修筠在石桌前坐下,对边上?的赵怜儿吩咐:“传晚膳吧。” 赵怜儿将手中的葡萄放在石桌上?,便退下了。 萧俪抬手摘下一颗葡萄,问柳修筠,“好吃吗?” 柳修筠嘴角勾起了甜蜜的笑容:“很甜” 他眼中神情明亮,一脸娇羞的瞧着萧俪,轻声问她:“萧娘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葡萄了?” 萧俪心中愣住了,柳修筠毫无?察觉,牵着萧俪的手高兴的道:“这个季节的葡萄不好找吧?难为萧娘这样为我费心。” 萧俪心中划过?一丝心虚,嘴边的话打?了个转,顺着他的话说道:“我看你平时?喜欢酸甜口的东西,猜你喜欢吃葡萄。” 萧俪瞧着柳修筠望向她的星星眼,豪迈的承诺:“只要你喜欢,吃完了我在去给你弄。”—— 六月中旬 经过?一个多月的准备,相府上?下披红挂彩,就连府上?的侍儿和侍女,腰上?都系了红绸。 此时?太阳初升,六月的清晨已经有了一股热意,李萍领着一干侍儿等?在青梨院外。 今日是萧俪大婚之日,按着规矩,她们?得早早地替萧俪换好迎亲的衣裳,就连发髻也要簪的雍容华贵,再由礼部?的礼官给萧俪在强调推演一遍迎亲的细则,务必保证迎亲不出任何差池。 这一番动作弄完,必得颇费些功夫。 她们?天刚擦边亮就来候着了,可?等?到了太阳都升起来了,这位主子还没起来的意思。 李萍一干人?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赵怜儿从院中出来,李萍疾步上?前,焦急的问道:“大小姐还没醒吗?” 身后一干人?都焦急的望向出来的赵怜儿。 赵怜儿对着李萍轻轻摇头。 李萍急的来回踱步,须臾又?停下来,对赵怜儿乞求道:“能否劳烦通传一声?” 赵怜儿面?露难色,没有接话。 萧俪昨晚上?和他家公子闹了许久,动静大的他在院里?都听见了,此刻肯定睡的香甜。加上?萧俪和柳修筠独处时?,向来是不喜他们?随意打?扰,他那想去触这个霉头。 李萍见赵怜儿面?色就知不成,像是泄气的皮球。 赵怜儿瞧她那可?怜样,到底不ren心,勉强应了:“那我轻轻扣门催一催吧。” 李萍一行?人?高兴的朝他鞠躬致谢。 萧俪一向是警醒的,即便是她昨晚上?和柳修筠闹的很晚,外面?一有敲门声,她立刻就醒了。 自?从上?次给柳修筠送了葡萄,他在床笫之间像变了个人?似得,以前有烛光不行?,不在床榻上?不行?,扭扭捏捏矫情的厉害。自?打?收了葡萄那晚就乖顺的厉害,让干什么都配合。 萧俪尝到了甜头,第二日就给江楚送了一份大婚的请柬,顺道问问之前的葡萄还有吗,不到三天,东西又?送来了。 渐渐地除了葡萄还有荔枝和樱桃。 江楚甚至还替她搜罗了许多民间的小玩意,虽不贵重,但各个精巧,萧俪一股脑的都送给了柳修筠。 加上?春闱结束,她慢慢闲下来,大婚在即皇帝当即就给她批了假,她有大把?的时?间在家和柳修筠培养感情。 后面?柳修筠伺候的更加主动了,萧俪怀疑他是不是向谁取经了,花样越来越多,尤其室昨晚上?缠她最为厉害。 萧俪低头瞧了怀里?的人?,他像是听见了外面?的吵闹声,但是又?没醒过?来眉头轻皱,不安的在她臂弯里?拱了拱,萧俪轻轻拍着他的细腰,他又?香甜的睡过?去了。 萧俪轻轻撤出手臂,拉过?枕头垫在他头下,才轻手轻脚的起身了。 她拿了一套新的衣裳穿上?,将昨晚上?扔的到处都是的衣裳一一拾起来,才开门出去。 对赵怜儿低声吩咐:“让他再睡会,晚点再叫他。” 萧俪回了月华苑,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由着他们?伺候,换上?了大红喜服,梳高髻带金簪。 礼官在边上?又?讲了一遍大婚的行?程。 萧俪听着这念经的声音就有莫名的烦躁,大婚全程都有礼官跟在她身边,该怎么做下一步动作都会在旁提示她。 这已经是第二次讲了,她听着却生出来几分疑惑,萧俪抬手打?断礼官的话,问道:“今天侧君不是一同进门吗,为何只有迎帝卿和同帝卿拜堂的仪式?” 礼官面?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半响才干巴巴的道:“侧君由您妹妹代迎接,无?需拜堂,直接迎入后院即可?。” “帝卿身份贵重,今日一切自?然要以帝卿为重。” 要是按照规矩,侧君确实是不需要萧俪亲自?去迎,但拜堂是一定要拜的。 本来也是这样安排的,但是君后特意召见了尚书大人?,这规矩也就改了。 第59章 第 59 章 礼官说完这套托词, 面上露出了心虚的神色,萧俪看在眼里,知?道礼部是不敢擅自做主?。她眼中划过一丝嘲意, 天?潢贵胄以权谋私,难怪这官场的风气不好,是从源头上就偏了。 天?子?嫁嫡子?, 宰相府娶夫, 这场婚礼办的极其盛大, 萧俪依着规矩从螽斯门迎端容帝卿回府。 同根堂内宾客盈门,萧晴与?沈昭蒙端坐在主?位之上,萧俪手中牵着红绸的一端,另一端在身侧的端容帝卿手中。 二人并肩而入, 在礼部尚书的礼诵声中, 三拜三叩送入了洞房。 端容是正君, 他?不需要单独设院子?,直接入主?了萧俪的月华苑。 月华苑正寝内, 礼部的礼官,端容皇子?身边服侍的宫人,加上萧俪那?些表姊妹, 连同与?端容一父同胞的太女殿下, 皇四女英王殿下,都涌进了内室, 嚷嚷着要闹洞房。 端容一身红衣,头上盖着盖头,端坐在喜床之上, 萧俪被簇拥站在床前。 众人起哄,让萧俪掀盖头。 萧俪面上一直是标准的笑容, 礼官已经将秤杆递到她面前了。 “请新娘官掀盖头,称心如意” 萧俪心思沉重,这场联姻她身不由?己,不知?这位帝卿是不是也是如此?。 她握着秤杆的指节不自觉的用?了几分力气,在一众催促声中,缓缓掀开了身前人的盖头。 萧俪心中抵触,目光落在了他?肩头的彩凤之上,只闻得身后一阵吸气的声音,萧俪才疑惑的将目光上移。 一副桃花面,狐狸眼,眼角眉梢上扬,额间贴了金色的花钿。 这张脸完妩媚娇俏,完全符合了这个时代女人的审美,难怪封号‘端容’。确实是名不虚传。 眼前的人神色淡淡的,垂着眸子?,丝毫没有新嫁郎的羞怯。萧俪轻轻一撇,便也错开了眼珠,二人连目光都没有对上,便各自出神。 端容帝卿的唇很薄,给人一种冷淡疏离之感,不像柳修筠的唇肉,如花瓣一般饱满圆润,看着就觉得温润。 周围响起了一片夸赞之声,以太女殿下为首,拉着萧俪出去喝酒,正和萧俪的心意,萧俪没有推辞,跟着就去了。 大厅之内,萧俪一圈圈的敬酒,江楚在她身边,几次想帮她挡酒,萧俪都豪迈的亲自喝,以至于?接近尾声时,她已经面色陀红,连站都站不稳了。 她靠在江楚身上,江楚一脸苦涩,明明她是来代喝的,愣是一口没喝上,本该留着清明洞房的新娘子?,喝的成这幅模样,这叫什么事啊。 原身的酒量太好,萧俪被架回月华苑的时候,虽然身子?不停使唤了,但?脑子?里还保留了一丝清明。 江楚是女子?,将她扶到院门便不方便再往内了,在门口将她交给了邀风和彩月。 萧俪身子?的重心靠在邀风身上,一路踉踉跄跄的来到了正寝,正门紧闭,门口的两个侍儿?上前朝着萧俪微微行礼,语气冷冷 的道:“萧大人喝醉了,恐会冒犯帝卿,请大人移步侧室歇息。” 萧俪轻轻抬起沉重的眼皮,目光落在俩个侍儿?的裙摆上,上面绣着宫中专用?的云纹,心中泛起一丝笑意。 邀风彩月面面相觑,期盼着萧俪能拿个主?意,可萧俪烂醉靠在邀风肩头,没有一丝反应。 帝卿身边人的吩咐就是帝卿的主?意,他?们?虽觉得这样及不合礼数,却不敢违逆,扶着萧俪往侧室去了。 进门转过屏风,猛然瞧见床尾跪了个只着桃红亵衣的男子?。邀风惊讶的失声脱口而出“呀……你,你是谁?” 萧俪心头一惊,也快速睁开了眼,瞧见床尾的人,被惊的后撤了一步,连带着邀风也往后踉跄。 那?男子?察觉到她睁了眼,对上她的眸子?,跪在原处没有动,声音不安:“奴才,奴才是帝卿陪嫁媵侍,奉命伺候大人歇息。” 萧俪脑子?昏涨的厉害,想不通端容帝卿到底在搞什么鬼,也不想再和他?纠缠,醉醺醺的对邀风道:“扶我去出去。” 邀风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不管他?面上的错愕,扶着萧俪转身就走,心中一个劲的咒骂,这帝卿真是好大的架子?,洞房花烛之夜,妻主?醉酒不亲自服侍,竟然拒之门外,让媵侍伺候,真真是欺人太甚。 主?仆三人又站在了院子?中间,明明萧俪才是这月华苑的主?人,新婚之夜居然落得个没地方下榻的处境,邀风心里愤懑不平,轻声询问肩头的萧俪:“大小姐,咱现?在去哪啊?” 萧俪撑着一丝清明道:“书房”—— 第二日 柳修筠一早就收拾齐整,天?刚亮就来到了月华苑,今日需要先给端容帝卿叩头奉茶,然后再随着帝卿一同去给沈昭蒙请安。 他?前脚到了月华苑,在正寝门外刚刚站好,就听见身后便有人进来了,他?转身回看,来的是一个身姿高挑的男子?,比他?足足高了一个头,目测和萧俪不相上下,待走近了才看清,他?不光个子?高,五官更是硬朗。 柳修筠心中大惊,怎么会有男子?长成这幅模样。 心中的吃惊不敢表现?在脸上,他?上前迎了两步,屈膝行李,压低了声音道:“奴才侍君柳氏参见侧君。” 这个就是萧俪原本定的正君,由?于?拖着没进门,现?在帝卿出降,他?由?正君之尊变成了侧室,当真令人唏嘘。 “不必多礼,柳侍君快起身吧。” 这声音倒是灵动好听,若只听他?这声音,绝对猜不到,他?是那?样五大三粗的模样。 柳修筠道谢起身,无声的错后半步站在他?身后,以示尊卑,二人端站在正寝之外,静静的候着。 柳修筠落寞的垂着眼,脑中老是划过萧俪和他?亲近的画面,然后画风已转,他?的面孔慢慢变的虚无,一下子?变成了另一个千娇百媚的男子?。 每每到了此?刻,他?都会在袖中,用?指甲掐一掐自己掌心,迫使自己从幻境中清醒过来。 他?不想去想,可脑子?里全是这样的画面。 就这样煎熬的等了半个时辰,院里穿着云纹样式刺绣衣裳的侍儿?,开始端着洗漱的水进进出出。 柳修筠打起了精神,准备一会进去请安,却忽然听到远处侍儿?请安的声音,“奴才参见大小姐。” 柳修筠惊讶的偏头看去,见萧俪穿戴了一身白鹤官府,从东厢的书房抬步走来。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柳修筠瞪大了眸子?。 他?第一次见萧俪穿官服的模样,仪表堂堂,俊秀无双。 萧俪嘴角带着笑意朝他?走来。到了他?身侧站定,打量了他?一圈才疑惑的问他?:“你怎么在这?” 柳修筠愣了半响才道:“我来给正君请安。” 萧俪皱了皱眉,才反应过来,依着规矩确实如此?。 她虽心疼,但?是也没有别的法子?,轻声叮嘱:“我先去上朝了,你请完了就早点回去吧。” 给正君请完安还要去给主?君请安,还要伺候主?君用?膳,这些弄下来,等他?回到青梨院,半个上午就过去了。 哪里由?得了他?早回去 萧俪是女子?,她不知?道后院这些弯弯绕绕的规矩,柳修筠垂眸低声应承道:“知?道了”—— 正寝内,沈荣端坐在镜前,贴身侍儿?云雀小心翼翼的回禀道:“殿下,昨夜萧娘子?在书房安置的。” 沈荣冷声问:“可去侧室了吗?” 云雀头埋的更低了,轻声回:“去了,不过片刻就出来了。” 沈荣手中握着金簪,面色不愉。 一屋子?的侍儿?都是君后新挑选的,跟着沈荣陪嫁到萧府伺候,只有云雀是沈荣宫中的旧人,也只有他?知?道内情,险些被君后处死,好歹有和沈荣自小长大的情分,被沈荣哭求着保了下来,随着沈荣出嫁。 萧俪昨夜被拒之门外在他?意料之中,这会子?沈荣为什么不高兴他?也一清二楚。 萧俪没去媵侍那?,在所有人眼里看来,是给帝卿留颜面,等着帝卿呢,这话他?不敢说出来。 可这些新派来的宫侍不明白,一个梳头的宫侍,就不知?死活的开始拍马屁:“萧大人这是敬重帝卿呢,令愿苦着自个睡书房,也要等着帝卿。” 此?话一出,云雀闭了闭眼睛,准备迎接沈荣的怒火。 果然,沈荣神色一凛,冷声道:“拖出去掌嘴。” 那?宫侍不知?自己犯了什么忌讳,不可置信的被拖了出去,连求饶都不敢。 柳修筠猛然见一个宫侍被拖了出来,在院中被掌嘴,心中震惊无以复加。 猜测是不是萧俪昨夜没在正寝留宿,才引得帝卿发这样大的火。转念又一想,刚嫁过来第一天?,就在院子?里打人,这帝卿的性子?也着实是有些骄纵了。 柳修筠又想起了什么事,心中划过一丝心虚,不会是头一天?晚上他?缠萧俪太厉害,萧俪昨天?大婚又累,夜里无心应付帝卿洞房,去睡书房,帝卿受了冷落,才一大早的发这么一通脾气。 掌掴声还在继续,柳修筠脑子?里一团乱麻,台阶上宫侍的声音响起,才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请二位入内请安。” 柳修筠跟在白书白身后,在宫侍的引领下进了正寝,这是柳修筠第二次进来。 他?垂着眼眸,到桌案之前站定,余光只能瞧见上首人华贵的裙摆,和一双镶嵌着宝石的玉鞋。 白书白和柳修筠跪地,以头触地,恭敬道: “侍身白氏请正君安” “奴才柳氏请正君安” 他?们?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良久,上首的人才淡淡的‘嗯’了一声。 没叫起身,他?们?也没敢起来。 又等了片刻,有两个侍儿?端了茶水,到他?们?身侧道:“请侧君/侍君敬茶” 柳修筠直起了身子?接过茶盏,垂眸等着白书白先敬茶。 白书白举着茶盏,恭敬的道:“请正君喝茶”他?等了许久,上首的人才抬手接了。 等到了柳修筠,他?双手捧着茶杯托起,这才敢轻轻抬头看上首的这位帝卿殿下,只见他?面容冷淡,轻轻垂眸,余光在他?面上扫过,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不耐烦的吩咐边上的宫侍:“接过来吧。” 柳修筠心中一惊,这位殿下真是倨傲。 沈荣不再理?会他?们?二人,起身向?外走去。柳修筠和白书白还跪在地上,一众宫侍跟着沈荣,直接从他?们?面前走过。 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难堪。 第60章 第 60 章 端容帝卿已经走远, 柳修筠也不?敢再耽搁,自己踉跄着站起身了。由于跪的太久,腿麻膝盖疼, 一时?动弹不?得,余光瞥见身边的白书白,他也没好到那里去?, 僵直的立在原地, 半响不?能动弹。 赵怜儿一干侍儿都在院里候着, 此时?帝卿已经出了来了,都跪下行?礼恭送。 赵怜儿跪在地上,余光一个劲的向正寝张望,没见到柳修筠出来, 心中着急, 等帝卿一出了院子, 便立刻起身往正寝去?。 进门就见柳修筠身子僵直,站在屋子中央。他三步并作两?步, 来到柳修筠身侧,扶住他的右手,抬眼瞧他面色也不?好, 担心的问道:“侍君您还好吗?” 柳修筠无奈的摇了摇头, “没事” 此时?白书白的侍儿也进来了,他的侍儿也准备去?搀扶他, 被他抬手拒绝了。 柳修筠偏头望去?,发现他已神 色如常。 他的目光在自己膝盖处扫了一圈,先开口道:“柳侍君若是无碍了就随我?一道去?主君院里, 给主君请安,帝卿现已经去?了, 我?们不?可误了时?辰。” 柳修筠也正有此意?,轻轻点了点头,“是,侧君先请 ” 白书白颔首,率先走了,他步伐稳健,已经看不?出任何的不?适。 柳修筠膝盖还疼的厉害,只能由赵怜儿半搀扶着跟上。 等到了正君的松鹤堂,柳修筠才感觉好些了,他轻轻抬手,示意?赵怜儿退下,然后自己跟在白书白身后,进了主君的松鹤苑。 正堂之内,摆着一个梨花木的大?圆桌,沈昭蒙坐在最上首的主位之上,帝卿李荣在他左手侧坐着,桌上已经布好了早膳,二人说说笑笑并未动筷。 柳修筠和白书白一道,朝着沈昭蒙跪下请安。 沈昭蒙没有为难他们,笑道:“都快起来吧。” 柳修筠膝盖传来一股刺痛,他肌肤娇嫩,刚刚在月华苑跪了一盏茶的时?间,青石地板又凉又硬,不?用看他也知道现在两?膝定然青紫一片。 柳修筠强忍着,装的若无其事,慢慢走到沈昭蒙的右手侧。 这一屋子人变多了,可他身份任然是最低的,所以?伺候沈昭蒙用膳这个活,照旧落在了他身上。 柳修筠熟练的替沈昭蒙布菜,一边拿余光去?瞧白书白。 他是正儿八经的侧君主子,按理说是该坐在沈荣下手边,随同他们一起在桌上用膳的。 可是沈昭蒙拉着沈荣说话,没叫落座,长辈不?发话,他倒不?好主动坐下了。 柳修筠给沈昭蒙盛了一碗他最爱的荷叶粥,沈昭蒙心思都在沈荣身上,拉着他的手亲切的问:“荣荣来府里一切可还习惯啊?” 沈荣面上挂着笑意?,语气淡淡的:“都好,谢谢父亲关心。” “若是有什么短缺,就吩咐柳侍君就是,现在府里大?小事他操持着。”沈昭蒙扭头瞧了一眼柳修筠,对他笑道:“这孩子也是能干,你和俪儿大?婚就是他操持的府里的大?小事情,调物遣人,做的得心应手,府里的下人都敬服着呢。” 柳修筠心中一沉,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跪下请罪道:“前几日主君身子不?适,才让奴才暂时?接管此事,奴才见识浅薄,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办差,好在主君素日里御下有方,府里的下人管事个个撑得起来,奴才才能将差事办好。” “现下帝卿入府,主君也安泰了,奴才再不?敢越俎代庖。” “好好地怎么就跪下了”沈昭蒙一遍说着,一遍抬手去?拉跪在他脚边的柳修筠。 柳修筠虚扶着他的手起身了,刚刚跪的急,膝盖上一阵钻心的疼,加上心里紧张,背上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柳修筠咬牙强忍着,就听沈昭蒙笑着对他说道,“这孩子,怪不?得俪儿稀罕,这样?懂规矩,我?也稀罕。” 柳修筠怯懦的道:“主君过誉了,奴才愧不?敢当。” 他抬眼去?瞧沈荣的面色,见他面上始终淡淡的,沈昭蒙这几句挑拨的话,仿佛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柳修筠心中有些狐疑,这个帝卿今早上发那么大?的火气,不?像是个善茬,怎么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 柳修筠没想明?白这一节缘由,余光瞥见原本一直站着的白书白,现下已经站在端容帝卿身侧,也同他一样?,做起了伺候人的活计,给沈荣布菜添粥。 坐着的俩人见他如此,没有任何反应,仿佛理所应当一般,柳修筠微微垂眸,掩过了眸中划过的一丝不?忍。 他这样?伺候沈昭蒙已经好几个月了,最初的时?候难以?接受,每每回到自己的院子都会心思低落许久,到后来时?日长了,慢慢的接受认命。 到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是白书白此时?的难受应当是不?逊于当初的自己,毕竟原本和萧俪谈婚论嫁的是他,现在沦为偏房。 正君和主君是一脉所出的亲叔侄,没有一个给他好脸色的。 这一顿膳就这样?刀光剑影的用完了,主君和端容帝卿一同走了,柳修筠才终于可以?回自己的院子了。 沈昭蒙和端容并排往外走着,到了松鹤堂门口,沈昭蒙亲切的对沈荣道:“左右无事,荣荣不?如去?叔叔那坐坐,咱们唠唠家常如何?” 沈荣将自己的手从沈昭蒙手中抽出,轻轻颔首,冷冷道:“昨日大?婚疲乏,侄儿要先回去?歇息了” 沈昭蒙手上一空,和蔼的笑容差点僵在脸上,他只愣了一瞬,立马又温声道:“那荣荣快回去歇着吧。” 沈荣轻轻点头,说了声:“侄儿告退了” 礼也没行?便径直离开了。 沈昭蒙站在原处,看着沈荣离开的背影,原本柔和的目光变得淡漠冷冽。 身后的保父上前扶住了他的手,二人转身往正寝去?。 保父偏头瞧见沈昭蒙面色不?愉,低声劝慰道:“端容帝卿乃中宫嫡出,自小骄矜惯了,不?知礼数也是有的,您别往心里去?。” 沈昭蒙轻笑,“你也跟着我?这些年了,觉得我?会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吗?” 保父垂眸,“今个您提柳侍君的事,帝卿好似并没有什么反应,是不?是柳侍君太过畏畏缩缩,帝卿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他这段时?日冷眼瞧着,这个柳修筠战战兢兢、小心谨慎,说话做事圆满周到,愣是挑不?出一丝错处来。 大?小姐和他亲近,越发的上进,现下又迎娶了帝卿,照着这个趋势下去?,以?后只怕是要登阁拜相继承家业的。 二小姐如今才七岁上,若是大?小姐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继承了家业,她和主君不?睦已久,等二小姐大?成人,届时?家主已经退了下来,哪里会有什么前途。 二人进了正寝,沈昭蒙挥手屏退了屋内伺候的侍儿。 保父扶他在垂花锈凳上坐下,沈昭蒙眼中划过一丝了然的神色,嘴角勾起了笑意?:“他畏畏缩缩的有什么要紧,萧俪如此偏宠他,什么好玩意?都送到他院子里,你说端容发现了,照着他那性子可能忍?” “可是老?奴听说,昨儿个夜里,帝卿连门都没给大?小姐开,大?小姐在书房将就了一夜。” 沈昭蒙眼中划过一丝惊讶:“我?只当端容只在后院骄纵任性,没成想在妻主面前也是这样?的骄矜。” 他冷笑一声继续道:“不?要紧,越是这样?高高在上的人,越是容不?得自己的权威被冒犯。” 保父一脸疑惑,不?解的望向沈昭蒙,疑惑的问“柳修筠这样?龟缩的性子,怎么敢去?冒犯帝卿?” 沈昭蒙笑道:“只要府里府外上下议论,萧俪心尖尖上只有一个柳侍君,堂堂帝卿竟然在新婚之夜独守空房” 沈昭蒙偏头对上保父的视线,继续道:“你说端容那样?傲气的人,听到这样?的传闻,他不?弄死青梨院哪位吗?” “即便是他没发作,陛下出降皇子是为了君臣和睦一心,却被萧俪后院的小狐狸精给搅和了,陛下能允许吗?” “萧俪这般行?径,你说陛下会不?会多想?”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保父道:“老?奴知道该怎么做了。” 沈昭蒙眉尖一挑,问:“还有那个白家的,叫什么来着?” “白书白”保父答。 “吩咐下去?,他院里的一应供应短着些,选给他院里的侍儿也选那懒怠蠢笨的。”沈昭蒙眼底神色玩味,“萧俪这后院也该热闹热闹了。” 保父也是开心一笑:“如此这般,他们三就能闹起来了,咱们都不?用亲自下场,只需推波助澜即可”—— 萧俪散朝回府,本来下意?识的往月华苑去?,她向来的习惯是先去?月华苑换了常服,有时?候需要见白沐或者是江楚,就直接在月华苑里见了,处理完事情才去?找柳修筠。 她走到门口忽然顿住了脚步,如今院里还住了个帝卿,萧俪反应过来,顿时?有些头大?,下意?识的不?想进去?。 身后的江楚和白沐见她忽然停下,也都愣住了。 过了片刻,萧俪转身吩咐白沐:“你带着子楚去?同根堂,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二人领命告退了,萧俪深吸一口气,才迈入了院中。 虽然心中万分不?情愿,但是眼下这局势,她是绝对不?能对这位帝卿视而不?见。 昨晚上闹那一出,萧俪酒醒之后琢磨了一番,觉得这个帝卿对这门婚事大?概率也是抵触的。 此时?正好去?探探虚实。 60-70 第61章 第 61 章 萧俪进了月华苑, 抬眼瞧见院中多?了许多 ?陌生的面孔,有?些不适应。 她抬头环视了一圈,也没有?看到邀风和彩月, 便随手召来一个侍儿问:“邀风和彩月去哪里了?” 那侍儿怯生生的瞧了她一眼,才吞吞吐吐的回?话: “回?,回?大小姐, 今儿个帝卿吩咐, 将?邀风和采月哥哥调去别的院里当差, 上午,上午的时候已经迁出去了。” 萧俪的脸顿时就冷了下来,那小侍儿在月华苑伺候多?年?了,以?前萧俪还混账的时候也曾打过他, 此时感受到一股威压传来, 吓得腿脚一软,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萧俪无暇顾及,抬脚就要去找端容分说此事, 不料刚走到正寝门口,就被云雀拦了下来。 云雀挡在中央,对着萧俪轻轻屈膝行?礼道:“娘子留步, 帝卿昨日劳累身子不适正在歇息, 现?在不方便见您。” 萧俪垂眸,看着跪在身前的人, 目光在他衣摆上的云纹上逡巡了片刻,压下心头的火气,冷声道:“告诉你家帝卿, 邀风和彩月调回?月华苑,以?后在书房伺候笔墨。” 今天沈荣将?萧俪的贴身侍儿调出去, 他就觉得不妥,此时萧俪果然发作了。 上首的人气势迫人,云雀吓得双肩瑟缩,连忙恭敬的称:“是” 萧俪一挥衣袖,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她一路来到同根堂,江楚头一次瞧见萧俪冷着脸,心中有?些害怕,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萧俪在主位上坐下,侍儿立马奉上茶来。 她抬手拿到嘴边饮了一口,在心中劝慰自己?,皇子娇生惯养的,娇纵些就骄纵些吧,懒得和他计较。 萧俪面色慢慢缓和过来,她放下茶盏,才发现?屋内的二人还候着她,便收回?了神思,抬眸将?目光移到江楚面上,温声问她:“子楚今日过来所谓何事?” 江楚见她面色和缓,悬着的心这?才落地,站起身回?话:“前几日我的任命下来了,托大人的福,得以?留在上京,在刑部任大理寺司直一职” 像她这?种商贾出身的仕女,即便是考上了,授官一定会到地方郡县。若是打点一二,可能能分回?原籍。 要想留在上京,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她和萧俪交好,萧俪大婚给她发了请柬,大婚当日,她还能一直陪在萧俪身侧,这?无疑在上京达官显贵的圈子里混了眼熟。 第二日,吏部的主簿便登门拜访。一脸和善的问她,对于在哪里任职可有?什么想法?。 她受宠若惊,不明?白这?份殊荣怎么落到了自己?头上。纠结了片刻,委婉的说想要留在上京。 主簿含笑点头,说这?不是难事,又?有?意无意的打探她同萧俪的关系。 她才明?白过来,这?些是看在萧俪的面子上。 萧俪无形之中帮了她大忙,今日她带了礼物,专程登门拜谢。 一个是道谢,二一个也是想能和萧俪多?有?往来,三是来表忠心。 若是将?来萧俪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她能借机投靠到她门下。 萧俪轻笑道:“那真是恭喜你了,苦读多?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 “若说到帮忙,子楚你谢错人了,此事我可没有?帮你打点,不必谢我。” 江楚道:“我是沾了您的光才能留在上京,若没有?那份请柬,我这?样没有?根基的人,早不知被分到那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我没有?什么东西能报答大人的大恩,这?副残躯愿意听您驱使。” 现?在萧俪身亲信之人,只有?一个白沐,还是萧晴排给她的人。 萧俪本就有?意培养一批自己?的臂膀,来投诚的人也很多?,她总觉得差点东西,挑挑选选的,一直没有?遇到太合适的。 江楚有?真才实学,为人处事机敏周全?,此刻她主动投诚,萧俪甚是高兴。 萧俪嘴角勾起笑意,温声道:“子楚你的心思我知道了,以?后说话别一套套的了,显得生分,私下里还唤我妹妹就是。” 江楚得了这?话,眼底尽是激动的神色,热切的瞧着萧俪,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她又?不敢真的就叫萧俪‘妹妹’,只得点头连连称是。 她激动了片刻又?想起一事,从?手边的桌子上打开一个长匣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把美人扇,双手递给萧俪道:“我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谢礼,家中做绸缎生意的,还有?些可堪入眼的绣品。我瞧着这?把扇子绣工有?趣,便想选来赠给您,还请不要嫌弃” 萧俪抬手接过扇子,拿在手中打眼瞧着,是一把男士的小圆扇,手柄是用金丝楠木所制,打磨的光滑圆润,泛着水波粼粼的金光,拿在手中很是衬手。 她轻轻转着扇子,一面绣的是圆润可爱的狸花猫,另一面是一个燕子风筝。绣工栩栩如生,特别是那只猫,毛发绣的非常细致,仿佛要活过来了一般。 萧俪惊奇的问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双面绣,这?技法?可不多?见啊!” 江楚轻笑道:“确实是双面绣,是苏州那边特有?的技法?。” 萧俪瞧的新?奇,拿在手中反复看,她已经能想象到柳修筠收了这?件礼物该有?多?高兴。 她将?东西收回?匣子里,抬头对江楚道:“多?谢子楚,那我收下了。” “子楚以?后娶了夫君,定然是能哄的服服帖帖的”萧俪调笑道 江楚听着这?玩笑话,心中也开心了起来,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江楚这?边的事情?说完了,萧俪盖上匣子,转头看向白沐,问:“白大人有?什么事?” 白沐瞧了一眼江楚,见萧俪没有?让她回?避的意思,试探的说了个话头:“是之前查的柳家的事情?,有?了新?的进展,属下特来禀报。” 萧俪想起江楚刚刚说,她现?在就是在刑部,任大理寺司直,正好这?事可能还能让她帮帮忙。 “说说吧。” “属下追查了许久,柳家倒台之后,柳大人篆书郎的位置由张珍接任了,自打张珍上任,篆书郎属与陇南的飞鸽比以?往多?了五倍不止。属下确认,柳家之所以?被盯上,就是因为篆书郎属的飞鸽,可以?作为上京和陇南的密信传递。” 萧俪听得云里雾里的,问道:“什么飞鸽?” “户部下设了两个文职机构,一个是史官,负责记录陛下的一言一行?,另一个就是篆书郎,柳大人这?个职位负责记录的是26个郡县的地方志。 户部养着一群朝廷专用的飞鸽,供编撰郎来收集各个郡县的事情?,现?在张珍接手了,其他事情?一如从?前,唯有?这?个信鸽发往陇南的频次变得异常的多?” “所以?属下猜测,这?其中的关窍出在这?上面。” 萧俪这?才弄明?白,原来是为了传递信息方便。 因为飞鸽传书快,所以?朝廷对信鸽管控的非常严格,专门颁布了法?纪,飞鸽只能由朝廷管控,一般只能用于军用,传递前线的战报消息。无论是寻常人家还是官宦人家,一律不得豢养和捕捉信鸽,否则以?死罪论处。 连她都是第一次听说,篆书郎属有?信鸽。 什么样的信息,值得这?样大费周章来掩护着传送? 萧俪思索着问道:“可知道传递的什么消息?” 白沐摇头:“若要知道消息的内容就得截捕信鸽,一个是鸽子一旦飞出及其难捕获,再一个捕获信鸽是重罪,属下不敢轻举妄动。” 萧俪一直觉得这?个端王不简单,如今她在陇南,居然将?手都伸到上京来了。她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问白沐:“端王是不是要回?京述职了?” “是,上次嵩阳郡守上奏陛下,说端王带兵镇压嵩阳流寇有?功,陛下很是高兴,宣端王上京述职,不日就能抵达了。” 萧俪心中有?一种直觉,根据她看电视的经验,这?个端王八成是在陇南密谋篡位的事情?。 萧俪在心中盘算了一番,就拿定了主意,冷声对白沐吩咐道:“你派人在嵩阳散布消息,就说端王镇压流寇之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不过是跑了几个流犯而已,端王和嵩阳郡守捏造功劳,上书欺瞒朝廷。” “再找几个嵩阳的官员,上书参奏嵩阳郡守张柏静。” 她要将?此事闹大,看看这?个端王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白沐见萧俪玩的这?样大,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余光瞥到身侧的江楚,她听闻此事一脸的惊骇。 此时有?外人在场,她又?不敢提出质疑,驳了萧俪的面子,只得领命。 心中盘算着,待会将?此事请示了家主再去办—— 萧俪安排完这?些事,才去了青梨院。 柳修筠见她今天回?来的这?样早,开心的迎了上来,笑着问她:“萧娘用午膳了吗?” 萧俪笑笑没答他的话,将?背在身后的手转到身前,把手上的盒子抬举到柳修筠面前,开心的问他:“柳柳猜猜这?盒子里是什么?” 柳修筠双眼泛起了光芒,眼睛弯的跟月牙一般,声音是抑制不住的激动:“是不是又?是好玩的?” 萧俪最?近很喜欢给他送东西,之前是稀罕的水果,后来慢慢的是些小玩意,前几日送了他一个雕花镂空的蹴鞠球,他喜欢的不得了,日日拿在手上看,根本舍不得放到地上去踢。 今天又?有?礼物,柳修蕴心里跟吃了蜜糖一样甜。 萧俪摇摇头,示意他再猜。 柳修筠一颗心好奇的不得了,着急的想看,哪里还想再猜。 攀着萧俪的手臂就要伸手去开那盒子,嘴上一个劲的撒娇:“萧娘别逗我了,让我看看吧。” 萧俪瞧他着急的模样,将?匣子往他身前递了递,示意他打开。 柳修筠立马将?匣子的盖子打开,他伸头往匣子里瞧,瞪大了眼眸,将?扇子拿在手里,食指和大拇指捏着圆润的扇柄,将?小圆扇转着圈圈。 看看三色的小猫,又?看看另一面的风筝,爱不释手。 柳修筠开心的像个孩子一般,迫不及待挥挥小圆扇,轻轻扇风,他鬓边的一缕碎发,随着他的煽动随风飞舞。 萧俪瞧着他开心的模样,觉得他整个人都灵动了起来,充满了无限的生机和活力。 第62章 第 62 章 柳修筠激动了片刻, 才反应过来他和萧俪此时还站在院门口。他转了转眼?珠,余光穿过敞开的院门,瞧见守门的兰香, 他嘴角带着一股笑意,目光有意无意的向他这看来。 柳修筠面颊微微发热,捏着扇柄的指节不?自觉地用了几?分?力气, 心中?暗悔刚刚不?该如此失态。这下好了, 他这邀宠撒娇的模样, 叫一院子的下人都瞧见了,这叫他以?后可如何御下。 萧俪见他原本?开开心心的却立马愣住了,眸中?流露出羞赧的神色,她抬眼?扫了一圈院内。三步之外, 梅香拿了个花洒在墙角浇花, 侧脸的神色也?是不?大自在的模样。 萧俪之前觉得这院子虽小, 但是胜在雅致,柳修筠住在这既清净又不?引人注目, 她本?来是极满意这青梨院的。 可今日却察觉到?这小院子的弊端来,每每她来了和柳修筠独处,赵怜儿等人都杵在院子里。地方狭小, 言谈举止都瞧得分?外清楚, 柳修筠脸皮又薄,什么意趣都没了。 在她的月华苑就不?一样了, 院子大,她谈事的时候邀风他们都远远的伺候着,寻常时候一干下人远远忙着各自的事情, 怎么都是舒心自在的。 萧俪第?一次有了给柳修筠换个院子的想法。 她心里盘算着换个什么样的合适,抬手握住柳修筠没有拿小圆扇的另一只手, 牵着他往内室去。 进了内室,萧俪反手关上了房门。 外面的日光透过门上的明纸洒了进来,菱花格的光影映在柳修筠青绿色的衣裳上,光线的明暗衬得他肩头的暗纹若隐若现。 萧俪仔细端详了一刻,认出来是江楚第?一次来的时候送的缠枝纹的料子。 他身上穿的衣裳,手里拿的小圆扇都是上好的东西,萧俪也?觉得,只有这样的好东西才能?配得上柳修筠。 萧俪转着眼?珠,穿过这间?狭小的内室,轻轻皱了眉头,给他换院子的心思更加坚定了。 她牵着柳修筠到?床边坐下,温声和他商量道:“柳柳,我给你重新?换个大些的院子如何?。” 柳修筠这件新?衣裳昨儿个就做好了,但是料子太华贵,请安的时候穿不?合适,他都是回?了院子里悄悄穿。 当时刚换上的时候,赵连儿和梅香得眼?都直了,直夸像未出阁的神仙公子。 赵连儿更是怂恿着他,让他将盘发放下来披在肩头,再?编两股小辫,配上他那张清丽的脸,谁能?分?得清他嫁没嫁过人啊。 他当时嗔恼的瞪了身后二人一眼?,嘴上训斥他们胡说,眼?珠却对着镜子瞧了又瞧。 现在已经是六月里了,天一天天热了起来,这青绿色的薄丝料子配上缠枝纹,衬得人如春日的嫩芽一般,瞧着就降火去燥。 他满心期待等着萧俪来他院子里,他以?为要等到?下午的时候。没成想今天这么早就来了,还给他带了精巧的礼物,现下她那眼?珠子就跟黏在他身上一般,嘴上还柔情蜜意的说着要给他换大院子。 自己的心上人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柳修筠志得意满,摇小圆扇的速度越发欢快了起来 他侧着身子,和萧俪相视而坐,顾盼生辉,嘴上还要故作矜持的问道:“萧娘怎么突然想到?这个,我在这住着也?挺好的呀。” “太小了不?方便,我前几?日想换个大点的书桌,你这内寝都放不?下,等换个大些的院子,我单独设一个书房,届时公务也?方便些。”有些东西涉及机密,她虽不?是防着柳修筠,但到?底他这院子里伺候的人多了起来。一干新?人来来往往的,文书机要就这样放在内寝的书案上也?不?方便了。 萧俪抬眼?瞧着柳修筠捏着小圆扇,他给自己扇扇又给她扇扇,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望着她。 萧俪想起了她公务的时候,柳修筠在他身侧添茶磨墨的模样,她偶尔在繁忙之中?驻笔抬头,他也?是这般亮晶晶的望着她问,“萧娘忙完了吗?” 书案挪出去可就没这个待遇了,萧俪在心中?叹了口气,暗暗告诫自己,红袖添香是不?错,偶尔享受一把就算了,多数正经公务的时候还是要专心一致才是。 柳修筠听萧俪话头里的意思,是要将政务都挪到?他这来处理。心里盘算着,这样一来她又能?日日陪在他身边了,和以?前的日子仿佛并没有什么分?别。 这想法刚燃起来,他忽然反应过来,昨儿个大婚,萧俪今日从书房出来,定然是没有洞房花烛的。那么今晚上怎么着都要回?月华苑去。他摇着小扇子的手停了下来,今儿个不?会留下,明儿个还得去蒹葭苑(侧君白书白的住处)。 左右再?不?可能?和从前不?一样了。 他心中?泄了气,慢慢将小圆扇收了回?来,放在膝头,垂眸敛目半响才答:“都听萧娘的意思。” 萧俪瞧他忽然情绪低落,偏头去寻他面上的神色,问:“怎么了柳柳?” 柳修筠眨巴了一下眼?睛,努力压下心中?的难过,抬眸对萧俪撤出了一个笑脸,轻声道:“萧娘有了书房就不和我窝在一处了。” 萧俪笑了,觉得他小性子的模样愈发可爱了,她抬手将他膝头的小圆扇拿走,随手扔到?床尾,欺身上前,将他扑倒在床上。 柳修筠没有防备,眼?神却跟着小圆扇去了,轻呼道:“哎呀,你别吧我扇子扔坏了!” 他扭动着身子想去够床尾的小圆扇,萧俪两手撑在他双肩两侧,将他禁锢在身下,一下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柳修筠转头对上萧俪的眸子,她眼?底仿佛燃着火苗,紧紧的盯着自己瞧着。 这眼?神太过熟悉,他立马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面皮瞬间?就红了,原本?伸出去够小圆扇的手僵停住了。 二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 忽然,柳修筠的眸子睁大,原因无他,他感觉到?身上的萧俪曲了一条腿,膝盖放进了他双膝之间?,慢慢往上移着。 柳修筠在萧俪灼灼的目光下轻轻咽了咽唾沫,喉结不?着痕迹的上下滑动了一下。 萧俪瞧着他喉结的眸光一闪,轻笑着起身准备解衣裳。 柳修筠面颊红的发烫,他羞赧地偏了头,将目光躲向别处,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谁知萧俪一下子坐到?了他膝盖上,一股钻心的疼传来,柳修筠疼的叫出了声来 “啊……” 他下意识的曲腿。 萧俪放在自己腰封上的手一顿,立马弹了起来,从他膝盖上离开,着急的问他:“怎么了柳柳?” 萧俪来了带来的都是高兴的事情,他太过欢喜,连自己膝盖上的伤痛都忘记了。 柳修筠觉得自己膝盖上乌紫一片不?好看,下意识的抱着膝盖躲闪道:“没怎么。” 萧俪眼?中?露出担忧的神色,慢慢靠近着他,柔声哄道:“让我看看。” 她一边说着,抬手就要去褪他裤子。 柳修筠下意识的护住了腰带往后躲,脑子里却开始担心,她会不?会嫌弃那乌紫丑陋。 还有就是她看到 ?了之后,他要不?要如实说,是请安的时候跪出来的。如果说了,她知道他被她正君为难了,她会是什么反应。 柳修筠刚刚本?来因为萧俪晚上还要去陪正君难过,那股情绪被他强压下去了,这会子又出了这个事,心中?乱七八糟的,一时没了主意。 萧俪见他情绪不?对,不?再?勉强,她收了手,坐在床上,对着抱着膝盖靠着墙坐着的柳修筠商量:“卷起裤腿来我看看总成吧?” 柳修筠瞧着萧俪眼?中?担忧的目光,心中?慢慢升起了一丝念头,他有点想知道,自己被欺负了,萧俪会是什么反应,还会不?会向着他。 这股念头一起来,便像一棵快速疯长的藤蔓,在他心头不?受控制的蔓延。 他垂眸点了点头。 萧俪见状便立刻上前,将他圈在膝头的手拿开,小心翼翼的替他卷起裤腿。 柳修筠的目光落在自己膝盖上的乌青上,比他想象的还要吓人,不?光紫了,中?间?最厉害的部?分?还肿了。 耳边传来萧俪吸气的声音,她卷他另一条裤腿的动作明显比刚刚更加急切了,却也?带着十分?的小心,丝毫没伤到?他。 柳修筠垂眸,目光在自己两个像开了染色铺子的膝盖上来回?逡巡。 从萧俪这个角度看上去,他那跪伤得膝盖青紫一片,再?配上低眉敛目的模样,活像是受了委屈又不?敢说的受气包。 萧俪心疼极了,她目光落在他膝头,反手将床尾的小圆扇拿了过来,倾身上前,一只手轻轻在他肿了的地方摸摸,想看看伤的有多重。 柳修筠吃痛,“嘶……”的一声吸气。 萧俪连忙撤了手,另一只手拿着小圆扇在他膝头轻轻扇风。 柳修筠听她说着关切之语,声音却冷了下来:“柳柳,这是怎么弄的?” 柳修筠目光落在小圆扇上,小圆扇在膝头扇动,一股股凉风吹在膝盖上,痛楚缓解多了。他纠结了片刻,还是决定如实说:“就是今天去月华苑请安的时候多跪了一会,养两天就好了。” 他说完轻轻抬眸,去寻萧俪的面色,心底升起了一丝希冀。 萧俪果然皱起了眉头,眸子中?滑过一股冷意。 萧俪瞧着他的时候向来是温润和善的,他第?一次在她眼?中?见这样吓人的神色,心中?一紧。 萧俪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扇子一搁,就要起身。 柳修筠瞪大了眼?眸,慌乱的去牵她的衣袖:“你去哪啊萧娘?” “我去找沈荣。 ”萧俪声音凝结成冰。 柳修筠拉着她的衣袖,着急的低声劝道:“萧娘别去了,帝卿身份尊贵,我跪他也?是应该的,萧娘别为了我伤了和气。” “我不?管他在宫中?是怎样尊贵的,想要在这府里作威作福是不?能?够。”萧俪将他的手握住,轻轻扯出自己的衣袖,声音软了几?分?:“柳柳你歇着,我找他去。” “萧娘……”柳修筠望着萧俪转身离开的背影,着急的唤了一声,就见萧俪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紧接着院里传来了赵怜儿给萧俪行礼的声音,萧俪的声音越来越远:“去给你家公子请个大夫来瞧瞧” 柳修筠慢慢的将裤腿放下。 阴差阳错之下,萧俪今晚上这个房十有八九又圆不?了了,柳修筠心中?像是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床位的小圆扇上,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第63章 补一千营养液加更 月华苑 门房上的侍女远远瞧见见萧俪往这走来, 心中有些狐疑,刚刚不是气冲冲冲的走了吗,怎么不到一个时辰又来了? 这会子瞧着她脸色阴沉, 侍女心中一紧,不敢怠慢,提早就打开?了院门, 恭恭敬敬的在门口迎着, 低声弓腰, 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萧俪大步流星的进了院子,一路绕过景墙,穿过游廊抄手,一路来到正寝门口, 都?没瞧见邀风和彩月的身影。 正寝门大开?, 门口的一个小?侍儿见她来了, 面色慌张的转身就进屋去报信了。 萧俪站在门口,负手以立。 片刻, 就有两?个侍儿疾步出来了,为首的还是前两?次出来拦驾之人,好像叫云雀。 萧俪冷言瞧着他目光闪躲的行礼, “参见大小?姐, 帝卿身子不适正在歇息,不方便?见您。” 萧俪移开?目光, 看向室内冷声道,“那正好,帝卿身子不适, 我去探望探望。” 她不管云雀慌张的神色,抬脚径直往里去。 不过两?日没来, 屋内的风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乌木的屏风换成了琉璃,以前桌案上的茶盏和摆件都?是青花瓷,现在也?都?换成了金灿灿的鎏金器具。 满屋的华贵奢靡之风,萧俪瞧着都?晃眼?睛。 刚刚在门口阻拦她的云雀爬了起来,一路小?跑着跟着在她身后,进了内室,颤声朝她道:“大小?姐稍后,容奴才先向帝卿通传。” 她们这一番动静不小?,萧俪停驻在正寝外室中央,半透的琉璃屏风后面人影晃动,片刻,就见端容自屏风后面出来。 他穿着一身淡黄色常服,满绣‘福’字花纹,随着他的走动,花纹泛着金光,萧俪这才瞧出来原来是金线织就的。 萧俪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就将目光移到了他面上,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李荣神色冷淡,从萧俪面前走过,到窗边的茶桌上兀自坐下。 萧俪瞧他梳着高髻,头戴金簪,面色红润就知道他生病不过是托词。 她径直到李荣侧手的椅子上坐下,侍儿们立刻奉上了香茶。 萧俪目光在描金的茶盏上停驻了片刻,便?看向身侧的李荣。他端坐在椅子上,目光看向远处,一把合着的小?金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自己手心敲着,语气冷淡:“萧大人不懂规矩吗?若没有本?殿下召见,你不得擅入正寝。” 萧俪本?来就是憋着气来的,她原本?还想着和这个帝卿好好谈谈,谁知这人一开?口就如此倨傲,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火气,出言讥讽:“那殿下出嫁之前应当奏请陛下,修建帝卿府邸,让鄙人上您府上做驸马才是,怎么屈就来了相府呢?” 李荣说的那套规矩确实有,不过只能针对于帝卿开?府招驸马,也?就是让女子入赘,才能用的上那套规矩。可他现在是下降,身份再尊贵,都?得依着传统男子嫁人的规矩来。 萧俪怼完瞬间觉得心情舒畅了几?分,侧面的李荣就没那么好受了,他面上涨红一片,扭头看向萧俪。 “你……你……” 李荣‘你’了半响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从小?事事顺意,那里听?过这样戳心窝子的话,心中气急了,眸中那团火快要燃出来了。 萧俪转头对上他愤怒的眼?睛,气顺了便?退让了一步,冷声道:“殿下金尊玉贵,在下鄙薄不堪,陛下赐婚凑在了一处,这月华苑殿下若想独自住着,我可以搬出去。” “如此一来大家相安无?事,殿下收敛些心性,别拿旁人撒气,您觉得如何?” 李荣将手中的小?金扇捏的死紧,“本?殿下什么时候拿旁人撒气了?”李荣脑子里回想了一圈,不过是将他两?个贴身侍儿迁出了正寝伺候,但是上午已经按照她意思,将人调回了书房。 他越想越气,愤怒的问她,“难不成本?殿下连迁出去两?个奴仆的权利都?没有吗,你们宰相府未免欺人太甚。” 萧俪见他为难了柳修筠还不自知,一股上位者的模样就觉得心烦,冷声道:“殿下调动我身边之人是否该先给我打个招呼?不过既然我要搬出去,他们自然也?跟着我走,以后不会在殿下面前,惹您烦心,” 李荣不屑一顾。 萧俪面色更加冷冽了,她话头一转,提醒道:“我后院的人每日来给您请安,恭敬有加,同样都?是男子,何必物伤其类。” 李荣眸中闪过一丝疑惑,问她:“本?宫何时为难过他们?” 萧俪轻笑道:“殿下说没为难就没为难,之前的事情我也?不追究了,以后请安之后还望殿下早些放人,没得叫人平白无故将膝盖都?跪肿了。” 李荣立刻明白过来了她说的是谁,白书白刚进府上,面都?没和萧俪见上定然不会是他,那就只有另一个了。 李荣在心中嗤笑,他这也?算为难他?他连正眼?都?没瞧过他也?叫为难,宫里那些手段他可都?没用呢。 原来那个主子不主子,奴才不奴才的男人,是她心尖尖上的人啊。 李荣得了这个信息,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学着刚刚萧俪讥讽他的模样,眨巴这眼?睛问她:“既然萧大人这样宝贝他,应该奏请陛下和高堂,三书六礼的迎他进门做正君,怎么就屈就 做了个侍君啊?” “还要委屈人家日日都?要过来请安。” 这话戳到了萧俪的气管子上,也?憋得萧俪说了个‘你’字就无?话可说。 李荣眸中划过一丝痛快的神色,慢条斯理的打开?小?金扇,在鼻头轻点,瞥了一眼?萧俪道:“他若安分守己,你若是知情识趣,本?宫自然没心思去为难个下人。” 李荣瞧着萧俪面色铁青,淡淡开?口道:“萧大人请回吧,不送。” 候在屋内的云雀全?程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萧俪前脚走,他立马跪到了李荣脚边,颤着声音劝慰道:“殿下息怒。” 云雀眼?瞅着李荣拿起桌上的金盏,朝他脸上扔过来,也?不敢躲,闭眼?生生受了那一砸,他顾不得额头传来的剧痛,立马将金盏捡了起来,双手奉到李荣面前,恭敬道:“殿下别气伤了自己的身子。” 李荣冷眼?瞧着金盏,也?不接过来,吩咐道:“去查查萧俪那个侍君什么来头。”—— 萧俪昨夜宿在青梨院里,今日早起上朝,柳修筠也?跟着起来了,伺候着萧俪穿衣。 萧俪穿戴好了之后准备走了,柳修筠跟在她身侧准备送她,萧俪瞧着他只着了单薄的褻衣,抬手拦住了他,温声道:“别送了,回去再睡会吧。” 柳修筠柔柔点头,萧俪走了两?步又想起一事,停下步子转身交代他:“对了柳柳,院子我选好了,绿屏苑就宽敞明亮,我昨儿个已经吩咐了李萍,让她拾掇出来。你无?事的时候也?去看看,有什么想要改动的地方,乘着还没搬进去,先让她们改着。” 柳修筠闻言,高兴的上前两?步,走到萧俪身侧,一双剪秋瞳含情脉脉的瞧着她,点头答允,“好,我下午的时候去看看。” “萧娘快走吧,别误了时辰。”柳修筠开?始低声催促。 萧俪不舍的在他粉!嫩的面颊上亲了亲,瞧着身前的人俊脸涨红,才一溜烟的走了。 萧俪差不多是踩着点去的,文武百官都?到齐了,分成两?列排在勤政殿外,等待着内官宣朝。 她快走两?步,站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拱手和前后的同僚打招呼。却听?见对面传来了一个耳熟的声音:“表妹,好久不见。” 她顺着声音望去,右列武官第三位,站着个身着蟒纹服饰的女子,萧俪扬声笑道:“呀,是端王殿下,真?是好久不见。” 端王拿着玉牌超她走来,萧俪躬身行礼:“微臣参见殿下。” 端王抬手将她一把扶起来,挽着她的胳膊,和她并肩而站,低声道:“妹妹别客气,如今亲上加亲了,你我之间哪里用的了那些虚礼。” 萧俪面上装作惶恐的模样,嘴上连连说不敢,却也?没再行礼了。 “路途遥远,没有赶上妹妹和荣荣的大婚真?是抱歉。”端王道 “殿下说哪里话,微臣已经感?受到殿下的心意了”萧俪不想和她在这套近乎,心里盼着内官早点宣朝,毕竟她还给她准备了一份大礼。 又煎熬了片刻,终于听?到殿前的内官高呼:“上朝” 端王才松开?了萧俪的手,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众人依次进入大殿,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对着上首的陛下行叩拜大礼。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端王出列行礼,对着上首的皇帝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拜见母皇,儿臣奉命回京述职,陇南的边事一切都?好,祥情儿臣写了陈条,请您过目。” “起来吧” 上首的小?黄门从端王手上接过陈条,递给了皇帝,皇帝打开?粗粗看了两?眼?。 就有武官出列,给端王请功劳,一说在嵩阳镇压作乱的流民有功,二是镇守边陲多年,多次抵御戎敌来犯,保边界安稳功不可没。 萧俪默不作声,听?着门下一人出列开?始弹劾端王,内容便?是嵩阳如今街头巷尾的传言:流民之事子虚乌有,不过是端王和嵩阳郡守捏造功劳,上书欺瞒朝廷。 一时激起千层浪,原本?安静的朝堂,顿时嘈杂了起来。端王第一个出来辩驳。 面朝臣而站的太女殿下眼?眸轻抬,和萧俪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便?转身启奏:“请母皇务必彻查此事,还四?妹一个清白。” 萧俪附和:“臣附议” 紧接着就是群臣附议。 上首的皇帝珠帘遮住了神色,面上的神色不明,半响才听?上首声音传来:“诸位觉得哪位爱卿去查此事合适?” “臣以为小?萧大人正合适”萧俪抬眸一瞧,说话的正是太女殿下门下之人。 “端王殿下贵为皇女,大理寺和刑部等闲官员去了怕是施展不开?,小?萧大人年轻有为,敢做春闱改革,足以可见小?萧大人不畏强权,敢做实事。” “再一个小?萧大人尚帝卿,是陛下的儿媳,查皇女之事身份相当,必能查出真?东西来,由她来结案,方能真?正还端王殿下清白” “那此事就这样定了,萧卿去一趟嵩阳查明此事。”上首的陛下一锤定音,结果也?在萧俪预料之内—— 过了几?日就有圣旨传到了相府,萧俪被?封为正三品参知政事,三日后起身去嵩阳,查清嵩阳流民之事。 圣旨其实不过是个形式,萧俪下朝那日就得了陛下口谕,开?始和吏部进行交接。今日圣旨到的时候,她手头上的公务都?交接完了。现在领了新?的差事,三日后就需要出发,陛下特意准了她的假,让她回府收拾打点,这三日不用来上朝了,三日后直接出发去嵩阳即可。 萧俪回上京已经三个月了,这三个月她忙的跟陀螺一样,可以说没有一个休沐是能好好歇着的。 她在同根堂领完圣旨,便?开?开?心心的回了鹣鲽院。 鹣鲽院就是给柳修筠的新?院子,之前叫绿屏苑,柳修筠嫌弃名字不好听?,便?央求着萧俪重新?提一个,萧俪瞧着院子里的池塘,里面荷花开?的正盛,水中鱼儿游来游去。便?起了这么个名字,希望他们二人能鹣鲽情深。 萧俪捧着圣旨,先去了鹣鲽院的书房,皇帝册封她是需要写一道折子谢恩的。 她刚在书案前坐下,就听?见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萧俪朗声道:“进” 就见柳修筠手上端着个小?托盘,上面放了一盏茶,轻手轻脚的进来了,然后转身关上了房门。 自从她新?设了书房,刚开?始的时候柳修筠也?爱进来端茶磨墨的伺候,萧俪老是爱分心,她就委婉的提了一回,说自己公务的时候需要专心。从那次之后,柳修筠从来不会主动来打扰。 不知今日怎么忽然来了,萧俪瞧着柳修筠问道:“有事吗柳柳?” 柳修筠慢慢缓步走到萧俪身侧,将茶盏放下,轻声道:“也?没什么事,怕你渴了给你端杯茶来。” “这些事情让邀风和采月干就是了,怎么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柳修筠的目光在桌案上的圣旨上打转,“邀风采月今日家中都?有事,告假了。”他垂了眼?眸,语气低落了几?分:“萧娘要是嫌我碍眼?,我出去就是了。” 柳修筠作势要走,萧俪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赶紧哄道:“没有的事,你别多想。” 萧俪瞧着柳修筠还偏着头,察觉到他的反常,耐着性子轻声问他:“怎么了柳柳,我怎么瞧着你有心事的样子?” 柳修筠转过头来,对上萧俪的眸子,借机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萧娘是不是过几?日就要去嵩阳了?” 萧俪眸光一闪,没料到消息传的这样快,她前脚刚接了圣旨,才到书房坐下,柳修筠就得了信。不过这也?证明柳修筠在相府是彻底站稳了脚跟了,这倒是她一直替他经营打算的结果。 “是,三日后就出发”萧俪轻轻点头,拉着柳修筠的手笑道:“这几?日不用上朝,我在家好好陪陪你好不好。” 柳修筠得了这话不但没有高兴,眸中的神色更委屈了,萧俪压根没想着要带他。可柳修筠想去,他晃着萧俪的手,轻轻央求:“萧娘能不能把我也?带上?” 萧俪一时语塞,此次除了去嵩阳她还准备去一趟陇南,探一探端王的老底。端王盘踞陇南多年,她自己去尚有风险若,怎么舍得将他带去犯险。 这些事情又不能和他说,平白惹他担心一场,萧俪在心中计较了一番,轻声拒绝:“我这是去公务,带内眷不方便?,你在家等我,我忙完了就立刻回来。” 柳修筠就知道不能轻易成,但是他 知道萧俪一向是疼他的,并且又心软。他继续摇着萧俪的袖子,一个劲的央求:“萧娘、萧娘带我去嘛,我会乖乖听?话,绝对不会打扰你办正事。” 萧俪被?他磨的头大,只得轻轻板起脸来,认真?的告诉他,“真?的不成。” 柳修筠瞧着萧俪冷脸,心里有些犯怵,可他是着实想去,他太过怀念在嵩阳的那段日子。他的手还在萧俪手心里握着,他眨了眨眼?,靠着椅子的腿就跪了下去。 萧俪坐在椅子上,吓了一跳,立马就要拉他起来,着急的问道:“好好地这是做什么?” 柳修筠乘机双手拽着萧俪的手,一脸渴求的仰望着她,声音也?是十足的可怜:“萧娘,求求你了,带我去吧。” 萧俪哭笑不得的瞧着他,“我和你说,你别来这套,今儿个说什么都?不行”她反手一边拽他起身一边催促:“赶紧起来,你那膝盖才好了几?天啊,禁得起你这样折腾?” 柳修筠察觉到了萧俪的心软,心中眼?中滑过一丝得意,赖在地上更不起来了:“不要,萧娘你不答应我就不起。” 他眸中的神色一闪而过,还是被?萧俪瞧见了,萧俪将右手从他手中抽走。柳修筠没有防备,等萧俪再抽左手的时候,柳修筠双手紧紧的拽住,语气婉转撒娇“萧娘……” 萧俪转过身子不在看他,右手从桌案上拿了笔,执在手中,蘸了墨准备写奏章,冷声道:“你要赖着就赖着,我要忙了,可不陪你玩。” 柳修筠瞧着萧俪故意不理他,较劲的心思就起来了,反正他是一定要去嵩阳的。 他攥着萧俪的手,又等了一会,上首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抬头瞧了一眼?,发现萧俪神色严肃,已经开?始认真?的写奏章了。 柳修筠不甘心,他想摇晃萧俪的手,又不敢,怕她把字写歪了,他虽在内院没什么见识,但是也?知道萧俪这些公务上的东西他万万不能给捅出篓子来。 他转着眼?珠思索了片刻,脑子里有了主意,头也?慢慢埋了下去,将萧俪的食指衔在嘴里,轻轻恬舐。 萧俪被?他这么一激,执笔的手一歪,纸上的字一笔歪出一大截。一股电流自指尖窜向了下腹,她将笔一扔,扭头看向柳修筠。 柳修筠还跪在她脚边,仰着一张小?脸,见她转过来,双眸软的似春水一般,“萧娘要怎样才能答应啊?” 萧俪看着他着诱人的模样,轻轻搅动着食指,眸光流转带着幽深,“柳柳今天这么豁得出去啊,不如让我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样好不好?” “萧娘,是不是我伺候的好就带我去?”柳修筠眼?中升起了小?火苗,一脸希冀的问道。 萧俪纠结了片刻,还是决定不能把话说死,模棱两?可的道:“看心情。” 柳修筠红着脸,纠结了片刻,膝行了两?步,从桌案下面爬到萧俪的正前方。 萧俪第一次瞧这样的场景,都?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抬头,将目光移向了房梁上。 须臾,一双柔软的手就搭上了她的腰封,萧俪身下一凉,柳修筠还没有下一步动作,她就感?觉四?肢百骸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柳修筠慢慢埋下头去了,萧俪的呼吸开?始加重,她靠在椅子上,从她这个角度看下去,柳修筠的身子被?桌案挡住,只能看着他半个毛茸茸的脑袋。 萧俪仰头闭了眼?睛,屋内静谧一片,外面的蝉鸣之声不绝。 她抬手放在身下之人的头上,偶尔用几?分力气,享受着第一日的休沐时光。 第64章 第 64 章 潮湿咸腥的?气味将柳修筠整个鼻腔笼罩,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他看不见萧俪的?任何反应,上首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心里有些慌乱,不知自己做的?对不对。 直到萧俪将手放在他头上,间或用力的?无?声指导, 给了他极大的?鼓舞, 悬着的?心才?慢慢落地。 刚开始他还能偶尔抬头, 换一换新鲜的?空气,慢慢的?头上的?手越按越紧,他没办法呼吸了,依靠着胸腔内最?后一丝气息, 着急的?加快了动作, 期盼着快点到赵怜儿说的?那最?后一下。 周身的?血液向一处汇集而去, 萧俪手下用劲,直想将人揉到身子?里去才?罢休。 她?得了最?极致的?纾解, 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仿佛都透了气,萧俪闭眼听着外面的?蝉鸣声,心中感叹着, 休沐的?日子?就该这样过! 手下的?脑袋因为缺氧开始挣扎, 萧俪仰头发出一声低沉的?长叹,随即松开了摁在柳修筠头上的?手。 久违的?新鲜空气传入肺腑, 柳修筠大口?喘着气。 萧俪垂眸瞧着。 午后的?天气炎热,他出了很多汗,原本盘着的?发髻被她?揉松了, 玉簪斜挂在一旁,脸上汗津津的?一片, 嘴唇微张着喘气。 萧俪懒懒的?靠在椅子?上,抬手将他头上那只摇摇欲坠的?玉簪取下来?,他缎子?一般的?长发顿时披散在肩上。 她?将玉簪往桌案上一扔,玉簪和桌案碰撞,因为力道没控制好,从桌面直接滑到了地上,清脆的?弹跳声传来?。 柳修筠就是没看着,也知道簪子?断了。他心中着急,满目委屈的?望着萧俪:“萧娘,你,怎么给摔碎了?” 因为舌头动的?久了有些麻,猛然开口?还有些不适应,说话都差点错了音。 上首的?萧俪面上丝毫没有愧疚之意,抬手捏着他的?下颌轻轻摩挲着:“没事?,我明个给你挑个更?好的?。” 柳修筠眉头轻皱,一脸的?无?奈:“可是我一会怎么出去啊?”来?时好好的?,出去的?时候衣裳皱了不说,簪子?也没了,披头散发的?,一院子?的?人岂不是都知道他在书?房…… 还是大白天的?,他还要不要活啊! 柳修筠的?脸肉眼可见的?比刚刚更?红了,萧俪此刻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斜眼瞧了一眼在地上断成三节的?玉簪,眸中滑过一丝心虚。她?轻声提议,“要不我一会先出去,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拿一根新的?进来??” 柳修筠想了想道:“你吩咐怜儿送进来?吧。”她?又不会盘发,书?房又没有镜子?,她?送来?顶什么用。只是一会又要被赵怜儿揶揄几句了。 不过在赵怜儿面前他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笑就笑吧。 萧俪把玩着他精巧的?下颌,又将他唇肉上的?晶莹轻轻拭去,才?温声道:“好”转而去牵他的?手,带着他起身:“快起来?吧,跪这么久膝盖该紫了” 柳修筠立马反应过来?,他忙活了这么久,正事?还没办呢,他反手抓住萧俪来?扶他的?手,轻声追问?:“萧娘,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嵩阳了是吧?” 萧俪眸中滑过一丝心虚,对上柳修筠那亮晶晶的?眼眸,直想移开目光。她?硬着头皮,扯出一个无?比真诚的?笑容:“柳柳,这次不行,这趟有皇命在身,真的?没办法带内眷。” 她?眼瞅着柳修筠眸中的?亮光一点点消散,眼底已?经开始涌起水汽,萧俪立刻将柳修筠的?手捧在手心,着急的?保证,“柳柳,等我忙完了,一定抽时间带你去玩好不好。” “哇……” 柳修筠觉得自己都那样豁出去了,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一下子?破碎了,接受不了这样大的?落差,憋不住眼泪立刻就下来?了,声音带了哭腔的?指责她?:“萧娘你戏弄人。” 萧俪也知道玩大了,立刻起身,将人搂起来?,将其放在椅子?上,又是帮他揉膝盖又是指天发誓,忙活了一刻钟,才?将人哄好—— 赵怜儿听萧俪吩咐的?时候,心里还有些莫名其妙,本来?想多问?一句,可萧俪吩咐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他狐疑的?去正寝,从柳修筠的?妆匣子?里找出一根金簪,拿在手里就往书?房去。 平日里,萧俪的?书?房只有邀风和彩月伺候,他们?这些人包括柳修筠在内都不能随意靠近。赵怜儿还是第一次来?,他谨慎的?敲了敲门?,须臾,门?开了。 柳修筠只开了个门?缝,招手让他进来?,还用眼神示意他动作轻一点。 赵怜儿斜着身子?,极快的?进了门?,他转身就看到柳修筠将门合上。赵怜儿目光落在柳修筠的?面上,才?发现他青丝披散在背上。 柳修筠目光躲闪,赵怜儿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他若无?其事?地将手上的金簪递给柳修筠。 “你帮我梳吧”柳修筠接过 金簪,一边往书?案前走去,一边说道。 赵怜儿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转着眼珠打量着书?房的?陈设,没找到软塌,看向书案的眼神就更加意味深长了。 柳修筠在椅子?上坐好,赵怜儿绕到他身后,十指翻飞,一个垂髻便挽好了。 柳修筠抬手摸索了一番,出声问?他:“和之前的?差不多吧?” 赵怜儿点点头道:“公子?放心,一般无?二?。” 柳修筠站起身来?,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衣裳,夏日里的?料子?薄,最?易起褶皱了,裙摆处因为刚刚跪的?久了,皱了一大片。 赵怜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用他吩咐便立刻蹲下来?,抬手帮他将褶皱捋平顺,又绕着他环视了一圈,确认没了问?题。 柳修筠满意的?点了点头,主仆二?人才?一前一后的?出去。 赵怜儿跟在他身后,院里的?侍儿见了柳修筠纷纷行礼,他都淡淡的?应了。赵怜儿看着他清丽出尘的?模样,不禁在心中感叹,他第一眼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那时候他虽长的?出尘脱俗,有一股神仙公子?的?气质,可是眉眼之中带着风情。 后来?和他相处了一段时日,他比寻常的?小公子?更?加矜持守礼,他还当自己当时看走了眼。 直到后来?去了嵩阳,在萧俪走了的?一个清晨,他无?意撞见了他一个人在塌上摆动腰肢的?场景,他才?知道,不是他看走了眼,是这个小公子?真的?很会装。 他在人前永远是谪仙公子?的?模样,人后却能悄摸的?问?他伺候的?花样。 如今正头夫君和侧君进门?都半个月了,萧俪还是日日宿在他房里,正君那萧俪还去过两次,那个侧君连妻主的?面都没见上,更?别说圆房了。 柳修筠得宠,就连他的?身份都跟着水涨船高,任那个侍儿女使见了他都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哥哥。 就连白侧君院里的?侍儿都私下找过他,想要走他的?门?路,调到鹣鲽院来?伺候。 ────────────────── 蒹葭苑 白书?白出嫁时只带了一个陪嫁的?侍儿彩环,院里另配了六个侍儿,此时都聚在院内的?假山石上掷骰子?。 他们?各自将押注的?铜板放在中央,一个圆脸的?侍儿将骰子?掷出去,六双眼睛都齐齐盯着,待到骰子?停转。 众人哀嚎一片,戴着金戒指的?小侍儿勾着嘴角,伸手将石板上投注的?铜板都拢到自己面前。 他身前的?铜板堆成了一个小山,比其余五人的?都要高。 圆脸的?小侍儿苦着脸道:“茯苓哥哥的?手气也太?好了,赢了一中午,我们?几个输的?底掉,再?没钱陪哥哥玩了。 ” 其余四人也纷纷点头附和:“好哥哥,我们?几个月银少,比不得哥哥在府上多年?来?,在正院当值过,得过主子?的?赏赐,求哥哥抬抬手,今日别玩了吧。 ” 不怪他们?这般求着茯苓,牌桌上有不成文的?规矩、“若有赢家一直赢,赢家不放话,这牌桌就不能散,反之也是一样,若有输家一直输,输家不放话,也不能散场。” 现在就是第一种情况,茯苓赢了十几把,他又是这院里的?管事?,众人都不敢赖账,只得一味的?求饶。 茯苓转着眼珠,对他们?这一顿吹捧很是受用,下巴都抬高了几分,将面前小山一般的?铜板一推,铜板散到石桌上到处都是,语气随意:“ 行了行了,不是多少银子?,你们?拿去分了吧,咱们?接着玩。” 几个侍儿眼中放着光芒,七手八脚的?将铜板往自己面前拢,待瓜分完了。 圆脸的?侍儿准备掷骰子?,另一个侍儿轻声道:“ 这个时辰侧君午睡该醒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伺候了。” 其余几人得了这话都停了下来?,茯苓转了转指节上的?小金戒指,满不在乎的?说道:“你们?瞧瞧他那模样,都进府半个月了,大小姐连这蒹葭院都没进过,以后也是没指望了,我看咱们?也用不着上赶着伺候。 ” “ 可不就是呢,连茯苓哥哥都比他长的?好看些,咱们?也是倒霉,被分到了这活死人的?院子?里来?。” 圆脸的?小侍儿得了这话,也叹了口?气:“如今大小姐后院里三个人,正君是帝卿,有身份有体面。柳侍君有宠爱,内府的?总管李管事?就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什么好东西都紧着鹣鲽院。 ” “就是咱们?院里最?可怜,我去内府领东西都要遭人白眼,别的?院子?的?夏裳都领到了,就咱们?院子?一直缺着。” 茯苓悠悠的?道:“ 这就叫一将无?用,累死三军。” 众人皆击掌附和“ 可不就是哥哥说的?这个理吗。” 假山外面,彩环扶着白书?白站在树荫下,里面人的?话一字不差的?落入耳中。 他抬眼瞧着白书?白面色惨白。 第65章 第 65 章 彩环眸中燃着一团火, 厉声骂道:“这帮狗奴才真?是放肆,公子,我去撕了他们的嘴。” 他个头不高, 浑身精气神十足,浓密的眉毛和和头发,平时就像一个小炮仗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 此时说着话就要冲进去动手。 白书白抬手拦住了彩环, 垂眸低声道:“小人畏威不畏德, 无用的。” 彩环气的牙痒痒,看向?白书白的眼?神充满了心疼:“那也不能由着他们这样作践您啊,放任不管的话,岂不是会?越来越放肆?” 白书白眸中的神色暗淡了几?分, 良久才艰难的开口, “暂且ren耐吧。” 他拽着彩环的手离开, 彩环回头朝着假山方向?啐了一口,才不情不愿的跟着白书白走了。 彩环的目光落在白书白衣领上, 一路上还?是ren不住的抱怨:“这宰相府还?是高门大户呢,行事如此的尊卑颠倒,一个侍君居然管着内府一应事务, 敢苛待正头的侧君, 寻常人家也没?有这样倒反天罡的啊。”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这些个狗奴才敢这样, 就是那个柳侍君给带歪的风气。”彩环愤懑的开口道:“公子,要不我去禀告主?君或者大小姐,让她们给做主?, 长此以往下去真?的不成啊。” 白书白回眸瞧着气愤的彩环,低声告诫:“不准多?事。” 茯苓他们有一点说的很对, 成婚半个多?月了,他连妻主?的面都没?见?上,柳侍君又是她心尖尖上的人,去了也是自?取其辱罢了。 况且他从正君之位沦落到侧君,不就是因为他那妻主?三番五次拒婚导致。 彩环心中不服,闷闷的跟着白书白进了内室。 白书白在妆奁前坐下,彩环站在他身后,原本还?想再劝几?句,可看着白书白愣愣的盯着铜镜里面的容颜,他眸中神色落寞,嘴角下沉。 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看向?白书白的眼?神也充满了心疼,公子那样知书达理又心shan的一个人,怎么就没?能生一副好相貌呢。 公子要是能遇上一个真?正懂他的妻主?就好了—— 萧俪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怀里的人开始频繁的挣动,她不想睁眼?,抬手在那光洁的臀肉上拍了一下,不耐烦的呢喃道:“老实?点睡觉。” 怀里的人终于安静了,萧俪满足的将人往怀中搂了搂,正准备再睡个回笼觉,就听?到了柳修筠那怯懦又为难的声音:“萧娘,我,我得起身去请安了。” 萧俪还?是不想睁眼?,搂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低声道“不去了” 柳修筠用手轻轻掰着禁锢在他腰间的手,轻声道:“不行啊萧娘,必须得去的,你?先睡好不好,我一会?就回来了。” 萧俪被他这么一闹,困意已经没?了,悠悠的睁了眼?,面上的怨气却很重:“好不容易休沐要睡懒觉的,哎!” 柳修筠对上她幽怨的眼?眸,心中有些愧疚,柔柔的安抚道:“你?再睡会?,我一会?就回来陪你?。” 萧俪的目光落在他光洁圆润的肩头,视线下移,不着寸缕的风光掩在鹅黄的薄被之下。 萧俪搭在他腰上的手慢慢滑动,她抬眸盯着柳修筠面上的反应。 在她捉住兔子的那一刻,柳修筠轻呼一声,“啊…………” 他的面色瞬间涨红,眼?神慌乱,用手拽住她的手腕,推拒着:“萧娘,别,别闹了……” 萧俪舍不得放手,逼的柳修筠没?办法,割地赔款的退让道:“等我回来好不好萧娘,到时候都听?你?的 。” 萧俪满意的勾起了嘴角撤了手,语气却还?有几?分可怜:“那我等着你?,你?要早些回来。” 柳修筠松了口气,也顾不得羞了,掀开被子,以最快的速度翻身下床。 萧俪窝在床上,饶有趣味的看着他晃着兔儿,一件一件的将衣裳穿上。 柳修筠被那眼?神看的发毛,飞快的拾掇好,连个招呼都没?给萧俪打,就急匆匆的出了屋子。 他今天起得有些晚了,到了月华苑的时候白书白已经到了,连端容帝卿都已经端坐在院内。 柳修筠有些狐疑的看着院子里新摆出来的书案和交椅。以前他们都是在内室给端容帝卿请安的,今儿个怎么换了规矩。 他疾步往院内走去,目光不安的观察着周遭。院子里的下人比平时都多?,立侍在端容帝卿左右。柳修筠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低眉敛目的走到桌案前,双膝跪地,结结实?实?的行了个大礼:“奴才给正君请安” 上首冷淡的声音幽幽传来:“你好大的架子,居然让本宫在这等着你?。” 柳修筠闭了闭眼?睛,轻声道:“奴才懒怠,请正君责罚。”他日日勤勉恭顺,都是提早到的,今日来的也不算晚,是没有过请安的时辰的,他平日里正眼?都不会?瞧他一下,今日怎会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提早就在这等着。 看这架势,这位帝卿今天好像是来找事。 他不知沈荣到底想干什么,但是就这么点不成立的罪名,他态度又这般谦卑,应该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柳修筠跪伏在地上,等着上首人的下一步动作。 “起来吧” 柳修筠没料到会是这样一句话,他道谢之后慢慢起身,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抬眸瞧见?端坐在书案前的端容帝卿,他将手中的小金扇向?白书白一指,似笑非笑的道:“你去看看他穿的什么衣裳。” 柳修筠顺着小金扇指的方向?看过去,白书白穿了一件湖绿色的长袍,立领款式,这是初夏时节的衣裳,按理说这几?日入了伏,天气炎热不应该再穿了。 柳修筠抬眼?看他面上,鬓边果然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眼?眸睁大了几?分,问道:“天气入伏,暑热难耐,侧君为何还?穿着厚衣裳?可别悟出痱子了。” 端容将小金扇在掌中一敲,冷声道:“你?倒是会?明知故问啊?”他当惯了上位者,声音一冷,周身的气势就出来了,压迫感十足。周遭的侍儿吓得肩膀瑟缩,眼?神慌乱。 柳修筠没?搞清楚状况,立刻转回了脑袋,低眉顺目的站在桌案前,余光瞥见?身侧的白书白面上神色难堪。没?有得出什么有效的信息,只得低声道:“请正君明示,奴才不知错在何处了。” 端容对着身侧的侍儿云雀挥了挥小金扇,云雀立刻轻轻行了个礼退下了,往院门处走去。不消片刻就带了个人进来,柳修筠错眼?瞧见?正是李萍。 柳修筠心底愈发紧张,拢在袖中的指节捏的发白。 因为是内宅,李萍一路垂着头,远远的跪下了,“奴才李萍参见?正君,白侧君。” 端容抬眸看去,玩味的说道:“怎么这会?子不来拜见?拜见?你?的主?子?” 在场的人都知道他说的是柳修筠,依着规矩,若是单独遇见?了,她肯定是要拜见?的。可现?在正经的正君和侧君都在,柳修筠这个侍君的身份就有些上不了台面了,她只需要拜他们二位正经的主?子即可。 柳修筠此时已经觉出味来了,十有八九是李萍管事的时候出了纰漏,而?她又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所以端容要将账算在他头上。 可如今管家的权利在主?君手里,若要因为下面的人除了纰漏来怪罪他,还?是有些牵强,柳修筠稳了稳心神,冷眼?等着沈荣继续发难。 “本宫且问你?,白侧君的院子里的份例你?为何推三阻四的不给,堂堂侧君,大夏日的没?件像样的衣裳穿,传出去这相府岂不是要贻笑大方了?”端容面上似笑非笑,声音凝结成冰:“你?仗着你?主?子受宠,就敢这样去作践侧君,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话是对着李萍说,可冷冽的眼?神却看向?了柳修筠。 李萍立刻磕头辩解道:“不关柳侍君的事,实?在是奴才疏忽了,下面的人懒怠,奴才未能及时发现?,好好管束,这才梁成大错,正君要责罚就责罚奴才吧。” 柳修筠也跪下解释:“正君容禀,奴才身份低微,内宅一应事务无权插手过问,白侧君的事情,奴才实?在是不知情。” “你?们倒是聪明,一个推脱额干净,一个揽的干净,像是拜把子患难的姐弟一般互相照应。” 柳修筠得了这话,面上一白,余光瞥见?周遭的侍儿捂嘴偷笑偷。沈荣这话说的毒辣,将他和李萍比作姐弟,就是在说他这身份和李萍一样,都是个奴才。 他垂眸掩过眼?底屈辱的神色,没?说话。 上首的沈荣勾着唇继续道:“府里这几?日传的沸沸扬扬,说大小姐眼?里心里只你?一个,就连本宫这个帝卿都不放在眼?里。白侧君入府半个月了,连妻主?的面的没?见?上呢。” “你?狐媚着妻主?,在这府里作威作福,请安要本宫等着,编排着流言蜚语,你?手下的人敢克扣侧君的份例,凡此种种,若不严惩,这府里的倒反天罡、狐媚惑主?的风气怕是止不住了。” 沈荣眼?眸垂眸瞧着跪在地上的柳修筠,像看一只蝼蚁,轻蔑的问:“你?可有什么要辩驳的?” 柳修筠ren了许久,步步退让,却被安上着莫须有的罪名,心中升起一股怒火,抬眸直视上沈荣的眼?睛,语气也冷了下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正君今日是铁了心要罚我,我人微言轻反抗不得,不过我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不会?因为刑法而?认罪。” “这会?子你?倒是不装了,以前不是在本宫这装的逆来顺受,然后回去了就开始狐媚告状?” 沈荣眸中泛着冷意,想起上次萧俪就是为了这柳修筠,无礼怼他。这个柳修筠表面上温良恭顺,背地里在萧俪面前装可怜,狐媚着,他打心眼?里瞧不上这样下作的人。 沈荣将小金扇轻轻挥开,不不等他辩驳,便冷声吩咐道:“将那个李萍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门房上的女侍闻声立刻将人带了出去,柳修筠自?身难保,知道开口也是无用,他隐隐明白了端容今日这番发作是为了什么。萧俪对他太过宠爱,打了帝卿的脸面,他要拿他立威。 柳修筠轻轻垂着眸子,等着上首人对他的处置。 沈荣右手拿着小金扇,轻轻扇着风,头上的金簪和精巧的扇子交相辉映,衬得他整个人高贵无极,他薄唇轻启:“上次你?来我这请安,膝盖跪疼了,惹得萧俪好一阵心疼,那今儿个咱们就换个法子吧。” “宫中罚那些爬天梯的奴才是扒了衣裳,大厅广众之下打藤条的,柳侍君今儿个也试试吧。” 柳修筠闻言,眸子猛然睁开,着急道:“正君,士可杀不可辱,您可以罚我,何必要如此作践我?” 沈荣把玩着手中的小金扇不理他,左右的宫侍见?此情形便上前去动手。 七八个粗使的侍儿将柳修筠控制住,搬来了一条长长的刑凳,那凳子本该在刑堂,如今出现?在月华苑。实?木沉重的刑凳砸在青石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呵!原来早就做好准备了。 柳修筠的心沉到了谷底,本来还?想争辩一二,此时也只能认命的闭上了眼?眸。 他被按着拔下了下裳,撩起衣摆,摁在刑凳之上。 内院之中没?有女子,可即便都是男子,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拔下裤子瞧了,别说是柳修筠这样有身份的人,就是侍儿被这样作践,也是没?脸活着了。 柳修筠羞愤欲死,一双贝齿紧咬着下唇。 周围响起了吸气声,窃窃私语:“居然还?翘着呢,真?是不要脸啊。” “难怪将大小姐迷住了,确实?是长了个好玩意。” 第66章 补8.2号请假更新 柳修筠被压在刑凳之上, 面白如纸,周围的嗤笑声尽数钻入耳中,两个?粗使?的侍儿拿了?绳索, 把他?的两只手分?别绑在刑凳的腿上,云纹的裙摆在眼前翻飞而过。柳修攥紧了?拳,指甲修剪的圆润, 还是扎进?了?手心, 一股恨意在心中疯长?。 可他?还是想不通, 沈荣今日忽然这样作践他?是为什么。 寻常人家正夫收拾宠侍无非两种缘由,第一是心生嫉妒要争宠,第二是 怕威胁到自己正室的地位,提前敲打。 可沈荣下?嫁之后便将萧俪拒之门外, 二人如今都未圆房, 足以可见他?对?这门婚事也?是不情愿的。他?对?萧俪无意, 怎么会去在意萧俪到底宠着谁。 他?身份高贵,只要他?活着一日, 萧俪的正君就不会是别人,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到他?的地位。他?以为沈荣会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这半月来也?确实如此, 怎么今日就变了?呢? 还是说?他?本身就是个?阴晴不定为所欲为的人?两个?粗使?的侍儿绑完了?他?的手, 又绕到身后将他?的双脚同凳字绑在一起。 柳修筠被绑的结结实实动弹不得,日光照在身上, 柳修筠双眼无神的盯着地面,瞧见地上倒影这院中人的影子,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处, 交头接耳的议论?着他?现?下?狼狈的模样。 柳修筠咬着唇,ren着要流下?来的眼泪, 忽然听到院外赵怜儿的声音,“你们让我进?去,公子,公子你怎么样了??” 柳修筠睁大了?眼眸,眼中燃起一丝希冀,紧接着就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侍儿进?来禀报道:“正君,柳侍君身边的侍儿闯门,已经捆住了?,敢问正君如何处置?” “蠢材,他?不去搬救兵,还准备进?来送死?。”沈荣像的语气像是听了?天大的笑料一般无语,他?看向了?刑凳上的柳修筠,嘲讽道:“看你平日里也?有几分?城府,怎么调教的下?人如此蠢笨。” 柳修筠艰难的抬起了?头,对?上了?沈荣带着嘲意的眸子,此刻忽然明白了?,原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萧俪去的,他?想要萧俪看到自己被羞辱的模样。 柳修筠瞧着他?轻蔑的吩咐那?侍儿,“放了?吧,赶出去。” 得了?这话,柳修筠慢慢垂下?了?头,心中更加坚信了?刚刚的猜测。他?将人赶走,就是在给他?机会去找萧俪。 赵怜儿没经历多少事,他?不知里面的状况,看着李萍被罚,就知道他?也?会出事情,情急之下?慌了?神想要冲进?来看看什么情况,现?下?被赶走,他?肯定会去找萧俪了?。 一阵推搡的声音越来越远,院子里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打吧”沈荣轻飘飘的吩咐。 竹条破空呼啦一声,臀肉上一股huola辣的剧痛传来,饶是柳修筠已经做了?心理?准备,还是没ren住叫了?起来,“啊……” 藤条一下?接一下?的在空中划过,抽在柳修筠圆润的臀肉上,一条条带血的肿痕立马起来了?。 柳修筠只叫了?一声,便立刻咬紧了?牙关。破空声不绝于耳,柳修筠疼的额头渗出了?一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在他?面前的青石地板上。 沈荣只听他?叫了?一声显然很不满意,慢悠悠的开口道:“那?些个?贱奴挨打的时候,撑不住几下?就开始求饶了?,他?主子看着心情好饶了?也?是有的。” 沈荣慢慢走到了?过来,柳修筠眼前映入了?他?镶了?珍珠的靴子。抽打还在继续,柳修筠银牙险些咬碎,鼻腔中还是ren不住闷哼之声。 上首的声音不疾不徐:“你这样强ren着本宫多没趣啊,叫出来让大伙都乐乐,一会萧俪来了?才会更心疼啊。” 柳修筠面前的汗珠聚成了?一滩水洼,他?死?死?的盯着始作俑者裙摆,眸中猩红一片。 他?紧咬着牙关,不求饶是他?最后的底线。他?绝不能让萧俪看到他?像一条狗一样,对?着沈荣摇尾乞怜。 沈荣等了?片刻,没有听到柳修筠像那?些宫侍贱奴一般涕泗横流,对?着主人摇尾乞怜,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抬眸望向施刑的小厮,冷声呵斥:“怎么,你们没吃饭吗?” 竹条破空的风呼声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二十下?早就已经结束了?,可沈荣面色不愉,两个?行刑的小厮也?不敢停下?来。 柳修筠已经撑到了?极致,面前青石板上那?一洼汗珠里混夹着泪水,越聚越多,唯一一个?念头支撑着他?,萧娘你怎么还没有来啊。 在他?奔溃的边缘,身后一声怒喝之声传来:“沈荣” 一阵急促的脚步身由远及近,柳修筠偏头看去,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向他?奔来。柳修筠握成拳的指节一下?子松开了?,全身卸了?力气,原本紧绷的身子瘫软在刑凳之上。 “柳柳,你怎么样了??”萧俪来到他?身前蹲下?。 赵怜儿也?冲了?进?来,看见他?的模样就哭了?出来,两人帮他解着身上的绳索。 萧俪环视了?一圈,对?着周围还看热闹的人怒喝道:“都滚出去。” 一干侍儿鱼贯而散,萧俪搀着柳修筠站了?起来,赵怜儿将他?身上的裤子提好,收拾妥当。 柳修筠此时一句话也不想说,一个?人也?不想见,他?将脸埋在萧俪的肩头。 不消片刻,萧俪肩头的衣裳便被泪水浸湿。她?疼惜的护着柳修筠,看向沈荣的眸子燃着熊熊的怒火。沈荣端坐在交椅之上,淡淡的迎上她?的目光,眼中没有丝毫惧意。 萧俪直想将他?那?张蛇蝎的面庞撕碎,可顾及这柳修筠现?在的状况,她?压下?了?心头的火气,声音凝结成冰:“沈荣,你给我等着。” 说?罢便将柳修筠横抱在怀中,大步流星的往鹣鲽院去,冷声吩咐跟在身后一路小跑的赵怜儿:“你去请大夫来。” 柳修筠臀肉上huola辣的疼,萧俪的脚程很快,不到半刻中就到了?,她?将怀里的人放到了?正寝的塌上。 柳修筠着了?塌,立刻就扯过了?床上的薄被,将自己团团裹住。 萧俪看着在被子里颤栗的柳修筠,眸中尽是心疼,她?抬手隔着被子,轻轻抚摸着他?的背脊,脑子里想起刚刚在月华苑看到的那?一幕,柳修筠被绑在凳子上,下?身不着寸缕,被一干人围观这抽竹条。 他?臀上青紫的印子交错叠加,整个?臀肉上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了?。 柳修筠那?样注重颜面的一个?人,被人这样羞辱,萧俪宽慰的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身上的伤痛养个?把月就好了?,可心里留下?的阴影该如何抹去。 被子里的人肩头抖动,萧俪垂着头,轻声道:“柳柳你放心,今日你受的委屈,我定加倍给你讨回来。” 被子里人抖动的更厉害了?,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赵怜儿慌慌张张的进?了?屋子:“大小姐,大夫来了?。” 萧俪错眼看去,赵怜儿身后跟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手中挎着个?药箱。 萧俪低声道:“有劳大夫了?,请来看看吧,都是外伤。” “不敢当,老朽听这位小哥说?了?,伤在臀部,老朽需要面诊,小姐是否回避片刻。”大夫看的出来,萧俪是妻主,可是一般这种请况下?,病患都会要求妻主回避。他?见惯了?这样的事情,所以有此提议。 萧俪摇了?摇头,“我不用回避”她?将目光移到赵怜儿面上,轻声吩咐:“你出去候着。” 大夫愣了?一瞬,赵怜儿面上一片担忧,还是听话的退下?了?。 萧俪抬手去掀床上人的被子,轻轻用力竟然没拉动,眸中着急:“柳柳,大夫来了?,听话让大夫看看。” 薄被中的人将被子攥的更紧了?,萧俪着急道:“柳柳听话,咱们先治伤,其?他?的事情咱们慢慢来好不好?” 被子中的人纹丝不动,萧俪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大夫到底见多识广,小声建议:“伤在隐秘的地方,郎君面皮薄,羞于让您瞧见,不如请您暂时回避,待老朽诊断完毕再向您答话。” 萧俪思索了?片刻,望向柳修筠的眸中充满了?愧疚,她?对?着柳修筠轻声问道:“柳柳,那?我先出去?” 良久,被子里才传来一声应声:“嗯” 那?声音带着哭腔,萧俪心都要碎了?,顾及着柳修筠的自尊心,萧俪起身出去了?,经过大夫身旁的时候轻声道:“有劳了?。” 萧俪坐在院中的椅子上,赵怜儿站在远处,频频望向正寝,一脸的担忧着急。 萧俪将他?唤过来问:“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动了?这么大的干戈?” 赵怜儿满心的委屈,此时萧俪来问,立刻便跪倒了?萧俪脚边,声泪俱下?的哭诉“奴才没资格陪着公子去院内,公子进?去一刻钟后,奴才就瞧见李管事被带进?去问话。不到半刻钟就被拖出来打了?板子。她?说?让我去救公子,奴才想闯 进?去,被月华苑门房的侍女赶走了?,奴才这才急匆匆的来找了?您。” 萧俪眉头轻皱,赵怜儿立刻补充道:“奴才刚刚去请大夫的时候派人去打听了?,听说?是白侧君的院子领不到份例,正君觉得是公子指使?的,再加上公子今日请安比平时去晚了?些,正君便发作了?起来。” 赵怜儿瞧着萧俪的脸色越来越冷,膝行两步上前到萧俪脚边,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乞求道:“大小姐一定要为我们公子做主啊,这两项都是莫须有的罪名,公子平日里谨小慎微,对?正君恭恭敬敬,从来不敢有半点逾矩,今日却遭这样的羞辱,您若是不为他?做主,公子以后可怎么抬得起头做人啊!” 赵怜儿说?完这番话,心中非常害怕,毕竟对?方是皇子,又是萧俪的正君。虽然今日对?柳修筠做了?的事情确实太过荒唐,可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柳修筠是侧室,萧俪有可能将此事让他?打落牙齿和血吞。 他?这一番话将这事挑破了?,将萧俪架了?起来,若是萧俪想息事宁人,第一个?就会迁怒他?。 可这话他?不得不说?,柳修筠看似柔弱乖顺,实则心中有傲骨,他?凭空受此羞辱,萧俪若是不为他?讨回公道,让此事风轻云淡的过去了?,他?以后真是没办法抬头做人。 他?叩在地上,静静的等着萧俪的抉择。 萧俪扭头看了?一眼关着的内室大门,柳修筠的伤她?在月华苑瞧了?一眼,虽然严重,但都是皮外伤,更多的还是心理?的摧残,此时大概直想自己静一静,她?该是先去找沈荣算账了?。 她?心中拿定了?主意,站起身子,抬步往外走去,冷声吩咐赵怜儿:“照顾好你家公子,如果他?问起,你就说?我去找沈荣了?。” 赵怜儿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胸中长?呼了?一口气,“是” 萧俪来到月华苑,这此没人再来挡驾,她?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内室。抬眸便看到沈荣坐在椅子上品着茶,边上还放着一杯。 萧俪立在屋子的中央,瞧着那?杯提前就给她?备好的茶,眸光移回沈荣面上,他?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萧俪声音冷冽的问:“沈荣,今日这般到底为什么?” 沈荣一手托着茶盏,另一只手捏着茶盖,轻轻拨弄着茶水,抬眸对?上萧俪冷的将要结冰的眸子,慢悠悠的道:“不为什么呀,就是惩治个?奴才而已,本宫堂堂帝卿,还用的着理?由吗?” 沈荣说?完,瞧见萧俪的眸子由冷冽变的愤怒,继续添油加醋:“萧大人娶了?我这样一个?正君就得习惯,要是受不了?,就找我母皇,和离了?你就解脱啦。” 萧俪盯着沈荣的面庞,他?长?得像牡丹花一样雍容美丽,却生了?一副蛇蝎心肠。 她?怒极反笑道:“你一开始就不想嫁过来,但是却又不敢给陛下?说?明,勉强嫁进?来就开始在府里各种兴风作浪,先是不给我脸面,想要激怒我,发现?我退让了?便将主意打到我男人身上。” “我倒是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缘由让你费尽心机的要和离。” 萧俪说?到了?关窍之处,沈荣眸中滑过一丝心虚,语气也?不如刚刚云淡风轻,冷声道:“反正你摊上了?我,打不得、骂不得、休不得,要么你去上奏和离,要么你就受着。” 萧俪得了?这话,眸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她?对?上沈荣那?得意的眸子,良久没有说?话。 又过了?片刻,萧俪慢慢转身,将正寝的房门关上,沈荣瞧着萧俪这莫名其?妙的动作,眸中滑过一丝不解。 萧俪将门栓插好,才转身慢悠悠的往沈荣处走去。 沈荣瞪大了?眼眸,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面上露出了?一丝慌乱的神色,看着萧俪越靠越近,强撑着道:“你……萧俪你干什么?” 萧俪勾着嘴角,一步一步的靠近,声音温柔:“帝卿说?的是,确实是打不得骂不得还休不得。” 萧俪已经走到了?他?身侧,定眼瞧着他?,像一条吐着芯子的美人蛇,沈荣浑身的汗毛的竖了?起来,勉力维持着声调:“萧俪,你放肆,速速下?站。” 萧俪瞧着他?外强中干的模样,眼中的笑意更甚,抬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慢慢朝着他?脖颈处的肌肤滑去,声音温柔无比:“放肆?哪里放肆了?,咱们不是圣上赐婚的妻夫吗?圣上盼着你我恩爱和顺,早生贵女呢。” 沈荣面上再也?维持不住高贵的模样,看向萧俪的眸子里满是惊恐,“萧俪,你……你敢无礼,本宫……” 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任何威慑的话语,萧俪的手慢慢的移到了?他?脖颈处,肌肤相触,沈荣被吓的一抖,扭着身子想逃跑。 萧俪先他?一步,掐住了?他?的脖颈,一把将人摁在椅子上,像盯着陷阱里的猎物一般,瞧着他?。 沈荣双手捂着衣襟,颤声:“萧俪……你,你住手,否则,本宫叫人了?。” 萧俪忽然抬手,用力将他?的衣襟一分?,沈荣虽然早有准备,可他?力气太小,衣裳还是被萧俪扯开了?,洁白莹润的肩头luolu了?出来。 沈荣一声尖叫,“啊……”双手慌乱的护着衣裳,堪堪护住了?重要部位。 外面的宫侍听到了?这一声惨叫,为首的云雀最为心慌,着急的敲打着门板,问道:“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沈荣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对?着外面喊道:“云雀,快来救我啊” 外面的人得了?这话,拍门之声更厉害了?,萧俪冷声呵斥:“都滚开,今日谁敢进?来乱棍打死?。” 外面的声音一瞬间就停了?,端容不死?心,还想继续呼救,萧俪手下?用了?几分?力气,夏日的衣裳本来就薄,衣裳直接被撕烂了?。 沈荣身前的衣襟打开,他?惊叫一声便抬手去捂,萧俪捉住两只手,捏在一起提他?过头顶,另一只手扯开了?他?的腰封。 在沈荣的尖叫声音中,萧俪三下?五除二的将他?的外衫剥了?下?来。沈荣内里只穿了?一层极薄的丝绸褻衣,还是白色的,透的什么都能看见。 萧俪扫过一眼,冷声道:“殿下?可以叫的再大声些,也?让人都进?来看看。” 沈荣眸中已经含了?泪珠,双手抱膝蜷缩在椅子被萧俪提过头顶,他?坐在椅子上挣扎扭动着,却怎么也?脱不开萧俪单手的控制。 萧俪将另一只手上的衣衫随意扔到了?桌子上,那?杯没动过的茶盏被衣裳的余势一带,滚落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碎裂声。 沈荣被这声音吓得双肩瑟缩,垂眸惊慌的看了?一眼洒了?一地的茶水,又将目光移向了?萧俪,对?上萧俪冷冽的眸子,慌忙的低下?了?头, 自己□□的东西只蒙着一层薄纱,让人瞧的分?明,沈荣面红如血,双腿紧闭,不安的交错着,想要躬身挡住萧俪的视线。 萧俪没有松手,她?将沈荣的双手绕过头顶反折,压在椅子靠背的横梁上,看着沈荣严重流下?了?泪水,满意的笑了?。 她?绕着沈荣坐着的椅子,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慢慢走着,沈荣被吓破了?胆子,尖叫了?起来,“啊……你别过来” 萧俪不疾不徐的道:“殿下?有心上人了?吧?” 沈荣得了?这话,尖叫声立马停了?,萧俪对?上他?惊恐的眼神,证实了?心中的猜想,“殿下?都不敢向陛下?开口请求赐婚,想来这个?人的身份要么低贱,要么见不得光。” “殿下?可得把她?藏好了?,别叫我查出来才是。” 第67章 第 67 章 “殿下可得把她藏好了, 别叫我查出?来才是。” 萧俪说完这句话,沈荣的眸子瞬间睁大,屈辱的面上却没有多少惧意, 只是现在自?己受制于?人,说出?来的话没什么底气,“你, 你休想吓唬我” 芸娘在宫中, 她怎么可能伤的了她。 “是不是吓唬殿下可以掂量掂量, 咱们走着瞧。”萧俪捏着他手?腕的指节用了几分力气,沈荣吃痛叫出?了声:“啊……萧俪,你放开我。” 正?寝外,云雀和?一干从宫中陪嫁出?来的宫侍站在门外, 听?着沈荣一声声哀嚎, 急得来回踱步, 却又不敢擅闯。 沈荣精致的面庞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泪珠染花了眼角的妆容, 一副想要反抗却无可奈何的模样, 萧俪心头解气了几分,手?上的力气却不减, 垂眸瞧着他轻声道?:“帝卿最好还是像之?前那样称病, 关门闭户,免去日?常的 请安, 您觉得如何,” 沈荣眼角滑落一大颗珠泪,隐入鬓发之?中, 他的声音带了哭腔:“好,我都答应, 你快放开我。” 萧俪达到了目的,也不想和?他再纠缠,指节微张,沈荣便立刻将手?缩了回去,他双手?环抱膝,将脸埋在双腿之?间,闷声道?:“你现在可以出?去了吧” 萧俪垂眸看着他发髻松散,金簪歪斜,要是照平日?里?那架势,他一定是让她滚出?去,今日?挨了收拾倒是懂礼貌了。 看来有些人就是不能惯着。 萧俪大步流星的走了,一群宫侍见她出?来,唯唯诺诺的跪下行礼,几人余光瞥向屋内,着急的想要进去看沈荣,可她没发话让起来又不敢。 她垂眸看着匍匐在她脚下的几人,目光在他们衣摆上的云纹上逡巡了片刻,冷声道?:“今日?在院里?看热闹的人都有哪些?” 跪着的几个人互相交换了眼神,都是满眼的惊恐。知道?萧俪找沈荣算完了账,现在轮到他们了。刚刚沈荣的惨叫声还在耳边,几个人抖得如筛糠,没有一个敢回话的,只一个劲的磕头:“大小姐饶命啊,奴才不敢了。” 萧俪走到院子中间,在沈荣之?前坐过的交椅上坐下,面前月华苑的侍儿跪了一地。她抬眼扫过,都是生面孔,一大半是穿着云纹样式衣裳的宫侍。 “我听?说今日?你们在场看热闹好生高兴,甚至还有出?言讥讽嘲弄的是吗?”萧俪转着眼珠看着下首这些人的反应,个中细节她不知道?却也不难猜。 下首的众人见帝卿都被?收拾了,早就吓破胆,都没有细想刚刚院子里?就他们几个人,这么短的时间内,萧俪更本没有办法知道?这些细枝末节。 他们知道?萧俪宠着柳修筠,可是仗着帝卿身份尊贵,今日?帝卿教训柳修筠的时候他们没有丝毫的担心。 反而为了讨好沈荣,纷纷出?言调笑羞辱,这也是宫中常用的手?段。 打藤条不算是重罚,最重要的是诛心,贵人们将哪些想要争宠爬天梯的身份低的侍君扒了裤子打,要的就是让他们在众人面前涕泗横流的求饶,让他们最下/贱的模样被?奴才们看到,碾碎了自?尊,从此就只能夹起尾巴做人。 这招各个宫中都用过,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可是没料到这个柳侍君这般有本事,引得萧俪将帝卿都收拾了,再收拾他们这些奴才岂不是顺手?的事情。 萧俪冷眼瞧着这一群人,抖成一片,除了求饶没有一个出?声辩驳的,就知道?她没猜错。她心中升起怒火,声音冷冽:“今日?在场的人自?己滚去邢堂领十板子,若是日?后我再听?到关于?今日?之?事的任何一句议论,小心你们的脑袋。” 他们被?萧俪身上的威慑吓得直抖,此时听?萧俪说打十板子,没有敢讨饶的,纷纷叩头领命。 直到上首的人出?了院子,云雀才第一个从地上爬起来,往正?寝奔去。 萧俪处理完了月华苑的事情,心里?记挂着柳修筠,便立刻匆匆的赶去了鹣鲽苑。 大夫早就看完了诊开完了药,但还要给萧俪复命,便一直在院子里?等着。遥想起一个月前,他来给这位郎君看过诊,当时他是内有湿气,外有不举之?忧。他当时开了两个方子让同时服用,另外让他去学些伺候人的花样,免得泄的太频繁伤了身子。 当时小郎君面上羞涩抗拒,他看着他穿着打扮和?模样都是规规矩矩,以为他最多喝药,床笫之?间是拉不下脸的。没成想今日?把脉,他两症都好多了,这绝非只是吃药就能达成。 病患能遵医嘱,作?为医者自?然是高兴的,他又将之?前的两个药方依照他如今的状况改动了一番。 也叮嘱了那个贴身侍儿,让他转告郎君,按照他之?前所说,配上这方子,再调养个把月,怀喜不成问题。 那侍儿喜上眉梢,还额外给了他一锭赏银。 他欢喜的接下了,给高门大户的郎君看诊,除了诊金丰厚,也最容易得赏赐。如今看来宰相府这条线他是搭上了,有了这个名头,以后何愁没有别的高门大户来找他。 他心中兀自?高兴,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扭头看去是萧俪进来了。他刚刚已经听?说了,这位就是宰相府的大小姐,如今封了正?二品的大官。 他在坊间就听?了不少她年轻有为的传闻,之?前迎娶帝卿的事情满城皆知。如今不到半个月,府上的侍君被?打成这个样子,可见这位小萧大人的后院争宠是多么的厉害。 他不敢怠慢,上前磕头行礼:“草民拜见萧大人。” 萧俪本来一心要去内室,都没留意院里?还侯着的大夫,得了这话停下脚步,温声道?:“大夫快快起身,正?要问您内子的伤如何了?” 萧俪找了个椅子随手?坐下,请大夫在她侧手?坐,大夫一个劲的推辞,萧俪也不在勉强,专心听?他讲柳修筠的病情。 “柳侍君的伤看着吓人,但都是外伤,伤的位置都在皮肉伤,草民已经开了上好的伤药,再佐以败火消炎的药方,只要按时服用,好生修养,五天便能结痂,月余便能痊愈了。” 这结果和?萧俪料想的差不多,如今得了大夫的佐证更放心了。 挥退大夫之?后,萧俪便去了内室。 柳修筠趴在床上,赵怜儿跪坐在脚踏上,正?陪着柳修筠正?说话,见她来了,眼中浮起一丝欢喜,开口道?:“大小姐回来了,那奴才先下去看着公子的药。” 萧俪点了点头,赵怜儿便退下了。 萧俪走到床边坐下,柳修筠趴在床上,侧脸对?着外面,见她来了垂了眸子也没说话。 萧俪看不见他眼中的神色,却看见他鼻头红了几分。 她心里?愧疚的厉害,轻声道?:“柳柳,对?不住,我以前一直以为,只要你我真?心相爱,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名分什么的不过只是个虚名罢了。” 柳修筠抬了眸子,萧俪见他眼中滑过一丝失落,继续道?:“后来迫于?无奈迎娶了沈荣,我以为只要我不碰他,我和?他只是名义?上的妻夫。咱俩关起门来,还是一样的过日?子。” “ 如今才发现大错特错了,怪我没有将心思多放些在你身上,都不知道?你每天请安要受那么多的难堪。” 柳修筠没想到萧俪会说这一番话,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眸,朝萧俪望去。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柳修筠眼里?的泪珠立刻就滑落了下来,“萧娘,不怪你,你对?我已经够好的了,后院里?这些弯弯绕绕的你怎么会知道?呢” 柳修筠语带哭腔:“造化弄人,要怪就怪我没福气,做不了你的正?君” 萧俪握住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掏出?怀中的帕子,轻轻帮他擦拭着眼泪,郑重道?:“柳柳放心,我定让你做我的正?君” 柳修筠脑中闪过沈荣那华贵无双的模样,无奈的垂下了眸子没有应声。 饶是他只在深宅内院,没什么见识,也知道?沈荣贵为当今圣上嫡出?的皇子,和?太女殿下一父同胞的亲姐弟,萧俪作?为臣子,永远不可能有和?离将他扶正?的一天。 可她愿意这样说,虽然明知实现不了,他心底还是升起了一丝带着酸涩的喜悦。 “ 以后你也不用再去向他请安了。” 柳修筠眼底滑过不可置信的神色,怔怔的问:“萧娘,你怎么做到的? ” 他心底滑过一丝欣喜,立马担心了起来,“你别为了我得罪了帝卿。 ”萧俪替他出?头他很高兴,可对?方天潢贵胄,他担心她做的太过火,惊动了皇帝,会给她带来麻烦。 萧俪握着他的手?轻轻用了几分力气,宽慰道?:“ 没事的,你不用担心,他以后都只会龟缩在月华苑里?,不敢再来找你的麻烦了。” “今日?在场的人我都发落警告了一番,府中也不会有闲言碎语,你安心就是。 ” 柳修筠愣愣的望着萧俪,半响才低声道?:“萧娘你怎么这么好,什么都替我打算好了。 ” 萧俪见他眼泪又下来了,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 若不安排好,我怎么能安心去嵩阳。” 第68章 第 68 章 萧俪走马上任那一日, 柳修筠还下不了?床,未能?相送。赵怜儿接替了?柳修筠的活,伺候着她更衣换上官服。 她前几日被封了?参知?政事?, 今日穿的是内务府新送来的正?二品官服,红袍蓝带,胸前绣着腾飞的仙鹤。 一切收拾好?了?之?后, 萧俪移步来到床边坐下, 同柳修筠作?着最后的道 别。 柳修筠趴在床上, 眼瞧着萧俪换衣裳,他本来还在为即将到来的分别而难过不舍,可见萧俪这一身官袍一穿,俊秀无双的模样, 心中立刻变得不安。她这一趟出去, 应酬是绝对少不了?的, 她又如此的年轻有为,家世显赫, 只怕朝她身上扑的儿郎不计其数。 萧俪对上他的眼眸,在他周身打?量了?一圈,看他穿着一身莹白的褻衣, 青丝铺背, 侧着脸靠在枕头上,一双美眸尽是不安的神色。她以为柳修筠还是害怕自?己走了?, 他只身在府里,又会受欺负。 她抬手帮他捋了?捋鬓边的碎发,替他别在耳后, 温声叮嘱:“柳柳,好?好?养伤, 我不过月余就能?回来。主君(沈昭蒙)那边我也替你打?好?招呼了?,说你伤着了?,这一个月不用去请安,正?寝那边你不用过去了?。” “还有李荣那边你也不用搭理,他不敢来找你麻烦,这一个月你就闭门养伤就是了?,知?道吗?” 柳修筠担心的不是这个,后院里面的磋磨都是些男人之?前的手段,诛心却不会伤及性命,况且萧俪这次这一番出手,彻底震慑了?府里,连沈荣都不敢来找他麻烦,其他人他更加不怕了?。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萧俪出去这一个月,没?有他在身旁伺候着,会不会一时兴起有了?旁的男人。 别一个月后,他满心欢喜的去迎她,她身侧娇娇弱弱的站了?了?美人,这也是他一门心思想要跟着她去嵩阳的缘由。 可这话他不好?直说出口?,怕萧俪觉得他妒忌心中,容不得人。 柳修筠心里着急的不行?,口?中却只敢关切的说:“知?道了?萧娘,我在府里会乖乖待在院子里,能?不出去我就不出去,你放心吧。倒是你出门在外,可得保重身子。” 萧俪柔柔一笑,“嗯,知?道了?我会注意的,那你歇着,我先走了?。” 在她将要起身的时候,柳修筠忽然情绪激动,“萧娘,你……你早些回来” 萧俪心中的情绪被他这句话一下子给勾起来了?,她垂了?垂眸子,眼中不舍的情绪一闪而过。外面响起了?白沐的催促声,萧俪知?道不能?再拖了?,起身对柳修筠笑着答了?句‘好?’。 不再看柳修筠那双含泪不舍的眸子,极快的转身出门。 酷暑已过,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相府门口?站了?一群人候着。 萧俪抬眸望去,是沈昭蒙领着他两个女儿,和白书白来给她送行?,身后是一群伺候着的侍儿。白书白个子高,在一群男人中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萧俪扯出一个笑脸,先去同沈昭蒙请安,“不是什么大事?,还劳烦父亲您专程送一趟。” “你这孩子太过见外了?,你母亲上朝去了?,荣荣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病了?,都不能?来送送,我定要来看了?才放心的。” 俩人父慈女孝的寒暄了?片刻,沈昭蒙尽到了?义务便满意的打?道回府了?。 萧俪看着沈昭蒙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消散。白书白看在眼里,轻轻移开了?眸子,假作?不知?这其中的暗潮涌动。 沈昭蒙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萧俪才收回了?神思,她转了?眼珠,目光落在白书白面上。 她昨日趁着柳修筠午睡的空档,去蒹葭苑看过一趟白书白,毕竟这场风波是因他而起。 那是萧俪第一次见他,当时就是一种演古装剧的流量小生?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感觉,完完全全就是剑眉星目,身姿挺拔的大明?星啊。 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传言说他丑。 萧俪的眼珠粘在白书白身上许久,满眼惊艳的神色,边上的侍儿都看呆了?。 白书白被她那直白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脸色越来越红,到最后的时候,慌慌张张的低头去看是不是自?己的衣裳出了?问?题。 萧俪意识到自?己的猛浪,才将目光收了?回来。她找了?个位置坐下,关心他院里缺东少西的事?情。 她来之?前找李萍了?解过,他院子里确实是被苛待了?,但是上午出了?那档子事?情,那些奴才的手脚也快,在她去蒹葭苑之?前,将所欠之?物一应补齐了?。 白书白垂着眼眸一副息事宁人的模样,说都是些小事?,不用为了?他引得府里动荡不安。 萧俪转着眼珠打量院子里的情况,侍儿们井然有序的忙活着,院子收拾的井井有条,看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萧俪的目光又落到了?他的脸上,这幅模样看着就很亲切,就像是在这陌生?的异世界遇到了?同类,还是以前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顶流大明?星。 萧俪抬手指了?指身侧的椅子,示意他坐下,白书白没?有推辞,恭敬的坐了?半个臀位,腰身挺直,只是一直垂着眼眸不敢看她。 他这言谈举止和这个世界的男子如出一辙,萧俪还是ren不住试探的问:“你看过电视吗?” 对上的却是一副茫然无措的眸子,萧俪的心死了?,错开眼神,不想让他看到她眸中失落的神色。 她从蒹葭苑出来之?后,独自?愣神了?许久,才叫来了?李萍,敲打?了?一番,让她管好?手底下的人,不准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此时就剩她们二人,白书白上前一步轻轻屈膝俯身,朝她行?了?个常礼,轻声道:“妻主一路顺遂。” 虽然他昨日在蒹葭苑的时候,白书白就叫了?她好?几声妻主,萧俪听着不习惯,心里毛毛的,回去见了?柳修筠她没?由得有一种偷腥的错觉,也没?和柳修筠提这事?。 这会子他又这样叫,那怪异的感觉又来了?,萧俪暗自?庆幸,幸好?柳修筠没?来送她。 萧俪轻轻吸气,压下心中的怪异,低声道:“谢谢,你快回去吧。” 白书白点了?点头没?挪步,萧俪也不再管她,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江楚骑着一匹黑驹,落后她半个身位,笑道:“大人如今成?了?亲,这一走,后院的人怕是哭的眼都肿了?,天天在家翘首以盼呢。” 萧俪轻笑一声。“这是子楚今日出门时的情景吧。” 此次去嵩阳,她特意挑了?江楚带在身边,她脑子灵活,是土生?土长的嵩阳人,带上她一个是肯定能?有用得着的地方,再一个是给她镀镀金,既然都收为己用了?,该找机会提拔的自?然要提拔,若一直放任她做个大理寺的小主簿,何时才能?用的上—— 萧俪奉旨而来,身边跟着的人多,一路上浩浩荡荡的,到了?嵩阳的时候,张柏静带着嵩阳文武官员十几人,早早就在城外候着。 萧俪吁马停驻,张柏静带着身后的人小跑着上前,跪下行?了?个三跪六叩的大礼。“下官嵩阳郡守张柏静,参见萧大人。” 萧俪牵着缰绳坐在马上,居高临下沉声道:“都起来吧。” 一个短打?衣裳的女子爬到萧俪马旁,撑着身子跪好?,那架势是让萧俪踩着她下马。 萧俪垂眸看了?一眼,眉头轻皱,利索的从另一边翻身下马。众人看她这行?径愣了?一瞬,紧接着像是无事?发生?,个个都扬着一张笑脸。 萧俪将缰绳扔给了?身边的军士,对上张柏静的眸子,声音亲切:“张大人,又见面了?。” 张柏静躬身上前,谄媚道:“大人当日屈居嵩阳的时候,下官就觉得大人将来定然能?登阁拜相,没?成?想大人升迁的如此之?快,不过几月未见,大人已位列正?二品,真真是意气风发,让下官等望尘莫及。” “下官在府上设了?薄宴,给您接风洗尘,还望大人赏脸才是。” 萧俪瞧着她还是这般会拍马屁,笑道:“那就多谢张大人了?” 夜上华灯,郡守府内。 秋日里天气凉爽,这场接风宴设在郡守府的庭院之?中,用的是长几矮凳,每人单独一桌。萧俪的位置在台阶之?上,正?上首的位置。 张柏静陪坐在她左手侧,右手侧是江楚和白沐,其余当地的官员和她从上京带来的人,都坐在台阶下面,按着官位尊卑来排着。 中间空出了?一大片位置,七八个年轻儿郎在跳舞。 刚开始所有人都跪坐的端正?,后来萧俪歪斜了?身子,懒洋洋的靠在了?椅子上,欣赏着舞姿。下面的人也跟着放松了?下来。这种长桌矮几,最适合这种场合,吃饭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能?倚靠着欣赏歌舞,更方便在 怀里搂个儿郎。 萧俪所料不错,几杯酒水下肚,歌舞一停,张柏静便朝着她笑道:“大人,下官有个义子,模样还算周正?,仰慕大人您的风采,想要来拜见一番,不知?大人能?否赏他这个脸面?” 萧俪擎着酒杯,对上她的眸子,语气惋惜:“张大人啊,我半月前才迎了?帝卿过府,端容那脾气……”剩下的话萧俪没?说出来,眨巴了?一下眼睛,满脸的无奈。 张柏静擎着酒杯,朝着萧俪膝行?几步,来到萧俪桌侧,朝萧俪敬了?杯酒,压低了?声音:“大人,这天高路远的,您在这怎么得都得月余才能?回去,哪有拘着自?己的道理。您若是不方便将人带回去,就将人养在嵩阳。大人以后若还有公务来嵩阳,来了?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有个顺手的人能?伺候着” “这事?您知?我知?,下官保证,绝对传不到上京去,您看如何?” 萧俪擎着酒杯,思索了?片刻,她现在刚到这,许多事?情都得暗地里去办,这些场面上的关系该维护的还得维护,给她们一种能?糊弄过去的错觉。若真是一本正?经的就事?论事?,让她们这些人吓破了?胆子,时时刻刻防备着,倒是不好?办了?。 她勾着嘴角轻轻一笑,对着张柏静敬过来的酒杯轻轻一碰,“如此,萧某就却之?不恭了?。” “哈哈哈,大人肯赏脸,是我儿的福气。”她朝着院中献完歌舞静候着的人招了?招手,“暮云,快过来,给萧大人倒酒。” 萧俪眼带笑意,瞧着那男子远远的朝她行?了?个礼,她点了?点头,那男子就上前来了?她身边。 一股清甜的香味扑鼻而来,萧俪轻嗅,是从身侧人身上传来。他在她身侧跪坐在,双手执着酒壶,给她倒酒的动作?有些生?疏,因为手抖,洒出了?几滴。 萧俪看在眼中,将目光移到他面上,他长的很好?看,略施粉黛,端庄持重,不同于?其他侍宴的人穿的薄透,他穿的衣裳也很规矩,身上没?有风尘味道,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 萧俪心中升起一丝怪异,能?被送来陪她的人,定然是早早的调教好?了?的,怎么会犯这样的失误。 张柏静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往他这瞟,萧俪放松了?身子,歪斜在椅子上靠着,目光在身侧人身上打?转,轻声开口?:“不知?公子贵姓?” 暮云将桌案上的酒杯端起,双手递到萧俪面前,垂眸道:“回大人,奴姓林,双木林。” 萧俪抬手接过酒杯,轻轻念了?一遍他的名字:“林暮云,名字倒是不俗,”萧俪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口?问?他:“林公子,不知?你和张大人是什么关系?” “张大人是奴的义母。” 萧俪眸光在他身上打?转,问?一句答一句,不谄媚不讨好?,这做派不大对劲啊。 第69章 第 69 章 张柏静身侧也跪了个?男子, 她的目光在院中的舞郎和?身侧的男子身上逡巡,面上一派放松的神色,余光却从未离开上首的萧俪。 若是从前, 宴会进行到这一步,她早就放开了手脚,将人拢在怀里揉搓了。可今儿个?萧俪没动?手, 她自然不?能有动?作, 底下一干人也都规矩的赏舞喝酒。 这场接风宴太过正?经, 张柏静心中开始着急。 自打她接到萧俪来嵩阳督查的圣旨之时,就她派人去上京打听过萧俪的癖好,可萧俪入仕以来,忙的脚不?沾地。上京那些个?宴饮她一概推拒, 秦楼楚馆更是从不?踏足, 后院里也清净只有三个?人。最受宠的是一个?名分最低的柳侍君, 但是深居简出的,鲜少人知道是个?什么路数。 她抓耳挠腮的琢磨了几日, 才想起萧俪曾经在嵩阳花船上带回去一个?倌儿,便立刻传了老鸨过来问话,得?出是个?叫银霜的清倌, 长得?端庄持重, 会弹琵琶曲。 她顿时悟明白了,萧俪这样的高门贵女, 就是出去玩玩,也不?屑于那些污浊的男人,她应该是喜欢良家子那一挂的。 有了大致的方?向, 她乘着萧俪在路上这几日,把?嵩阳高门大户家的儿郎物色了个?遍。看来看去的都不?合适, 脸长的好看的身段不?行,身段好看的雀儿一般,总之就是没有十全?十美的。 最后还是林县令毛遂自荐,说她的长子不?仅长得?端庄美丽,还会弹琴,就是前几日献到她别院去了,问她是不?是去看看合适吗? 她风风火火的赶去别院一见,面貌和?身段都很好,难怪林县令要往她这府里送,这模样确实能讨了她的欢心。 把?府上的管事传来,一翻记录的尺寸,当即就敲定?了林暮云。吩咐管事教了几日规矩,便献给了萧俪。 萧俪朝着她这个?方?向看来,张柏静举起了酒杯,俩人遥遥一碰。张柏静笑着饮尽了杯中酒,错眼瞧着林暮云又给萧俪满上了,萧俪朝他笑的柔和?。此刻看着也还算是和?谐的,张柏静悬着的那颗心稍稍安顿了几分,只要是愿意收人收礼,所有的事情就都好说了。 张柏静转了转眼珠,萧俪放不?开,这样干坐着没什么趣,这场接风宴就没什么意义了,她擎着酒杯出来对萧俪拱手建议:“萧大人一路辛苦了,是否需要先去歇息?” 萧俪抬眸对上她的目光,她也不?想应付这样的场合,便也顺坡下驴道:“嗯,确实累了,那你?们照常玩着,我就先回去休息,还劳烦张大人整理好卷宗和?人证,我明日一早看了卷宗提审。” 张柏静看着萧俪摇摇晃晃的起身了,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到萧俪身侧,给林暮云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扶着萧俪。 林暮云犹豫了一瞬,才伸手扶住了萧俪的胳膊。 张柏静这才将目光移到萧俪面上,语气关切:“大人放心,东西早就备下了,不?过您也得?保重身子,还是等歇过劲来,晚些时候再看也不?打紧。” “身负皇命岂敢迟误,再说端王殿下和?张大人身上的嫌疑,也该早些洗刷去了才是。否则然殿下受闲言碎语困扰久了,终究是损伤殿下清誉。”萧俪笑盈盈的道。 张柏静眸中划过一丝喜色,乐呵呵的将萧俪送回了房间,看着林暮云将房门关上。 萧俪的两个?护卫站在门口守着,张柏静看着和?萧俪年纪相仿的二人,知道是萧俪贴身护卫之人,笑着上前打招呼,“辛苦二位娘子了,下官就先告退了,若是有事,随时吩咐院外的管事即可,下官得?信必定?亲自前来处理妥当。” 柳絮抱拳回礼:“郡守大人客气了,这都是我二人分内之事,若是我家大人有需要,奴才定?来叨扰大人。” 张柏静这才转身告辞,踏出月亮门的那一刻,面上的色喜色瞬间消散。她停驻脚步,扭头吩咐身边的人,“萧俪身边人的动?向留意清楚,若有形迹可疑的务必报给我。” 萧俪靠在椅子上,刚刚在宴席上喝了几杯酒,面颊有些热,但却没有醉意。她抬眸打量了一圈屋内的陈设,是一件雅致的屋子,插了新鲜的百合花,屋子里萦绕着一股花香,床边摆了一架古琴,看得?出来是用心布置了的。 看了一圈,她将目光落在门口的林暮云身上,他将门关上后就一直站在门边,两只手拢在袖中,面色还算镇定?,可飘忽不?定?的眼神泄露了他心底的紧张。 萧俪听到了门外的动?静,虽然张柏静走了,但她估摸着人不会走的太远。她端起手边早早备下的醒酒茶,轻声道:“林公子,刚刚张郡守说你自幼学习古琴,不?知可否弹一首来听听。” 林暮云面上,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点头答允了。萧俪见他来到琴前坐下,先抬手在琴弦上滑过,试了试音准,才偏头问她:“不知萧大人喜欢听什么曲子。” 这抬手的动作优雅熟练,一看就是行家。 林暮云声很小,透着些紧张,萧俪喝茶的动?作一顿。原身是个六艺不精的草包,她这个?现代芯子更加不?懂这些,她那说的上来什么曲名。 “你?弹拿手的即可。”萧俪神色如常,巧妙的遮掩了过去。 几曲过后,萧俪估摸着外面的人走远了,开始打听林暮云的底细:“林公子的琴弹得?不?错,不?知家中是做什么的,将你?培养的这般才情斐然?” 林暮云将手从琴弦上收回,放在膝上,“家母是嵩阳的县令” 萧俪心中一愣,还是个?官家公子呢,语气惊讶:“那你?娘倒是舍得?把?你?送出来” 她这身份,家中有帝卿做正?君,将他这般无名无分的送来,摆明了是要做外室的 。 林暮云垂着眸子,语气低沉落寞:“世?间儿郎不?都是个?这样的命数吗?”他爹倒是原配正?室,可他娘纳了十几个?侧室,他爹闭眼的那一刻,都没盼到他娘最后一面。如今尸骨未寒,他这个?唯一的血脉就要出来认义母了。 外室还是正?君,说到底没什么区别,只要是男子,都是要受作践的。 萧俪听出他语气低落,觉得?是个?突破口,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为什么这么说,是你?娘逼你?来的?” 林暮云得?了这话,抬头看向了她:“潇大人问这样细致,是在试探什么?” “我今日能来,自然是愿意侍奉大人的” 可他面上分明全?是抵触的神色,萧俪眼中带着笑意:“那你?站的那么远在怕什么?” 她就不?信了,他这种官眷,会愿意心甘情愿的做室。 林暮云听出了萧俪语气中的嘲弄,面上努力?维持的淡然再也绷不?住了,一抹羞恼的染红了面颊,他对上萧俪的眸子,半响才鼓起勇气道:“萧大人,我可不?可以求您一件事?” 萧俪来了几分兴趣,朝他点?了点?头:“你?说说看。” “萧大人可不?可以带我去上京?” 这是不?想当外室,想要要个?名分入府里吗?萧俪刚刚还觉得?他是被强迫的,打算和?他商量商量演一出戏的,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变故。 林暮云见她眉头轻皱,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歧义,接着补充道:“我不?需要大人带回府去,大人只需要把?我带回上京即可” 不?是要名分,萧俪觉得?眼前这个?人,这一整晚上,每一个?反应都出乎她的意料,出言问道:“你?说说缘由” “大人不?过在嵩阳下榻月余,大人可知道若我留在这里,会是什么个?下场吗?” “张柏静说会给你?安排一处房舍,让你?住在下”,萧俪将张柏静的意思转述了一遍,后面那句,‘侯在那再等着她不?知什么年月再来’这句话太过伤人,她没说出口。 “确实会置办宅子将养着,可也不?会白白养着”林暮云说到此处,眼中闪过一丝屈辱的神色。“张柏静怕是第一个?入幕之宾” 萧俪得?了这话,心中震惊,眸子睁大:“她不?是你?义母吗?” 林暮云眨了眨眼睛,压下眼角的泪意,他目光落在萧俪肩胸前的白鹤上,为官者应当如白鹤一般黑白分明,高风亮节。 嵩阳的文武官员,没有一个?对得?起自己官袍子上的白鹤。这位萧大人好像有一丝的不?同?,她对他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林暮云拢在袖中的指节捏的发白,要不?要赌一把?呢? 萧俪见他眼中神色挣扎的厉害,温声鼓励:“有什么隐情你?直说就是,本官奉旨来嵩阳督察,自然会为你?做主?” 林暮云垂下了眸子,想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张大人有许多义子呢,都养在府外,大人身份高贵,对于自己用过的东西,即便是放着,也不?想被他人染指吧” 萧俪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把?自己比作了一个?物件,见他如此轻贱自己,她心中有一丝不?适。 脑中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她娘是嵩阳县令,今日嵩阳大小官员的来了她这接风洗尘的宴饮,她娘肯定?也在其中。 当娘的居然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当着一干同?僚的面去陪酒。萧俪眸中升起怒火,真?是道德沦丧,人心不?古。 看来这嵩阳的官场风气,真?是烂透了。 “张柏静那些个?义子都是怎么来的?”萧俪心中生气,语气冷冽了几分。 林暮云咬了咬下唇,豁出去道:“官家的,良家的都有,大多都是被自己的母亲或者姐姐献上来巴结的。”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萧俪心中疑惑,口上就直接问了出来,按理说他不?过是深闺中的一个?小郎,不?该知道这些隐秘的事情。 “因为我在献给大人您之前,先是献给了张柏静,都住到她那养着一群义子的院子里去了。后来大人来了嵩阳,他们遍寻符合大人意趣的男子,刚好挑中了我,我才得?以站在大人面前。” 原来如此,萧俪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原以为贫寒人家吃不?上饭会卖儿卖女,被贬斥流放的官宦人家之子会遭罪。 没成想官宦人家的男子都能沦落到这个?地步,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林暮云所说的那句‘世?间儿郎不?都是这个?命数吗?’ 只要这官场上的风气一日不?整顿,这些作践儿子去攀裙带关系的风气就不?会绝。 看林暮云这情况,让他配合着演一出戏应该问题不?大,谨慎起见,萧俪还是不?会告诉他真?正?的缘由。 她起身朝他走去,在古琴前停下,二人一坐一站,中间就隔了一架琴。萧俪瞧见林暮云因为她的靠近,呼吸明显加快了,她压低了声音道:“我可以带你?去上京,不?过你?得?帮我个?忙” 林暮云眼中神色紧张,“什么条件” 在他眼里,他一弱男子无权无势,能帮得?上这样一位高官什么忙,他就只有这一副尚可的皮相和?身躯,无非是些塌上的条件罢了。 他想起他进张柏静那个?小院子之时,进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褪下衣衫,让管事的公公上下检查一遍。 各处都捏过了,才满意的点?点?头,嗯,是个?能成事的,带进去吧。 他哆哆嗦嗦的穿着衣裳,就听刚刚捏/弄他的那个?管事同?边上执笔记录的侍儿抱怨,上回送来个?银样镴枪头,真?是白白耽误功夫。 今日来郡守府上侍宴,走之前更是受了一番调/教,他才知道,原来人可以下/贱到那种地步。 林暮云垂了眸子,认命的静静等着萧俪的要求。 萧俪没察觉到他眸中古怪的神色,轻声道:“在我在嵩阳的这些日子,你?都跟在我身边,同?我成双入对的出入内外,要让那个?所有都觉得?我喜欢你?的紧” 林暮云猛然抬起了眸子,满眼不?可置信的看向萧俪:“就这么简单?” “确实不?难,但是你?得?装的心甘情愿,并且要让所有人都觉得?,我痴迷于你?” 萧俪说完,看着他呆愣的模样,等了片刻,没等到他的回答。她心中知道他不?会拒绝,便不?再等他答话,兀自转身去了内室。 里面除了一张大床,窗户边上还放了一个?小贵妃榻,应该是平日里午休用的。 萧俪瞧着床上唯一的一床薄被,直接和?衣躺到了贵妃榻上,等了半响,外面的人还没什么动?静,轻声道:“林公子,我在贵妃榻上凑合着,你?去床上睡吧,还有,明日不?用早起,等我睡醒了再开门” 萧俪连日奔波,又喝了酒,刚沾了床榻,困意立马就来了, 她撑着困意隔着屏风,问外面的林暮云:“你?还没答我,去上京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林暮云目光落在琴弦上,听父亲说,上京有许多男子经营的铺子,如果能在上京开一个?点?心铺就好了。他可以一辈子不?嫁人,守着铺子过完余生…… 反正?父亲死了,他再没什么牵挂了。 萧俪困极了,没有等到林暮云的回答,便已?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她轻轻张开了眸子,眯着眼看着窗外的艳阳,适应了好一会,才完全?张开眼睛,床榻上空荡荡的,显然林暮云已?经起身了。 萧俪在榻上伸了个?懒腰,忽然发现腰酸的厉害,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这贵妃榻有个?东高西低的弧度,刚躺上去的时候还挺舒服的,睡一晚上就不?得?劲了。 她抬手在自己的后腰处揉了揉,慢慢起身活动?着身子往外走去。 转过屏风,看见林暮云在古琴前端坐着,若不?是他换了身衣裳,萧俪还当他就这样枯坐了一夜没睡呢。 “早”萧俪笑着朝他打招呼,林暮云对上她的眸子,半响才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萧大人早” 萧俪皱了眉头提点?道:“出去了,在人前你?可得?改口了” 林暮云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瞧着她的瞳孔一紧,面上立刻浮上了一层红晕。 他慌乱的垂了眸子,两种称呼在心中划过,他这样无名无分的叫妻主?定?然是不?太合适的,况且要显得?恩爱,那就只能是另一种称呼了。 林暮云期期艾艾了半响,才用极低的声音唤了一句:“萧娘” 萧俪看他害羞的模样很是满意,“对对对,就是这个?状态,保持住”她一边笑道一边抬脚朝外走去,扭头对着 没有跟上的林暮云道:“走,跟我出去,咱们的好戏要开始了” 她们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张柏静在院外侯着,见她出来,立刻迎上前来。 萧俪不?等她开口,就主?动?叹息的说到:“张大人,实在是对不?住了,昨夜我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早起看卷宗,这一眨眼就睡过头了,劳你?久侯了,真?是罪过,罪过” 张柏静立刻焦急的阻止;“大人可别这么说,大人一路舟车劳顿的,本就该好好歇息了才有精神处理这些公务,下官这几日最要紧的差事,不?就是陪着大人将差事办好,侯着大人多久都是应当的,您这么说,可真?是折煞了下官了” 她对萧俪客套着,余光却落到了跟在她身后的男人身上。 萧俪也不?遮掩,笑到:“那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卷宗如何?” “都听萧大人您吩咐,一应卷宗都备下了,请您移步去前廷。” 二人一路来到前廷,这是张柏静平日里处理公务的地方?,早早的有几个?官员侯着,萧俪在主?位上落座,抬眼扫过,都有几分面熟,想来是昨日宴会上见过的。 林暮云在她侧后方?站好,萧俪从她们眼眸中瞧见了一闪而过的错愕,她假作不?知,由着她们下跪行礼,吩咐了她们起身。 张柏静将她们依次介绍了一遍,她们是负责嵩阳文书管理和?刑犯审讯的官员。 萧俪一一记下了,还好林暮云的母亲并不?在其中。 在张柏静的示意下,关于当时流民作乱的卷宗便呈到了她面前。萧俪抬手翻看,上面详细记载了整个?过程,其中还夹杂着主?犯的口供。 萧俪草草的扫过两眼,这种早就准备好了的东西自然是天衣无缝,就算是一会把?这口供的人提上来审,得?出的供词肯定?和?这上面的分毫不?差。 她们真?正?想要的东西,她在出发前就另外派了一队人马去嵩阳查了,她们这路明面上的人不?过是幌子罢了。 腰上总是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酸胀,这会子坐下了感觉更加明显,萧俪一手翻着卷宗,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扶在了后腰揉着。 合上卷宗,抬眸对上张柏静的眸子,才发现她的目光落在她腰上,面上的表情玩味。 萧俪揉腰的手顿住了,知道她是误会了,眸中闪过一丝尴尬的笑意:“张大人,这卷宗记录的都很详细,人证物证俱全?,我瞧着没什么问题” 张柏静笑着问她:“那大人可还要提审人犯,重新审定?一番?” 萧俪摆了摆手,“我看就不?必了,劳烦大人封好卷宗,我再逗留几日,便回上京复命去了” 连同?张柏静在内,廷内一应官员都勾起了嘴角。 “大人务必多留几日,嵩阳虽地处偏僻,山川景色却美,不?如由下官陪您好好转转,领略一番咱这的风土人情啊!” 萧俪笑着答应了,接下来的几日,萧俪带着林暮云在嵩阳城里招摇过市。张柏静刚开始还全?程陪着,后来见萧俪和?林暮云腻在一处,她便识趣的退下了。 她和?林暮云轮番睡贵妃榻,在人前的时候,今日这个?揉腰,明日那个?揉腰,引得?众人侧目。 这日萧俪带着林暮云在几个?绸缎铺子转了一个?多时辰,给林暮云买了一车的衣裳,大摇大摆的拉进了郡守府内。 第70章 第 70 章 郡守府内 林暮云指挥着一众侍儿将一车的?衣裳搬回房间, 萧俪笑盈盈的?陪在他身侧。待到东西都归置好了,萧俪看了看中天的?日头,对林暮云吩咐:“今日天气热, 你去吩咐厨房做一道冰晶糕”。 林暮云柔柔的?应了,萧俪将人支走,转身进?了房间。房门关上的?那一刻, 她眼中的?柔情消散, 疾步走到一堆衣裳旁, 从里面挑出一批缠枝纹的?料子,和江楚第一次来宰相府拜见时,送柳修筠的?那匹一模一样。 萧俪眸中闪过一丝欣喜,抬手抖开料子, 从中拿出一封信, 她一目十行的?瞧完了, 嘴角勾起了笑意,轻声道:“成了。” 萧俪移步到窗边, 点燃了烛火,将手中的?密信付诸一炬,然后转身出门去见了张柏静, 告诉她自己准备启程回上京。 张柏静眸中神色激动, 却还是客套着极力?挽留,二?人推辞客套了一番, 最终定下了明日设下送别宴,恭送后日萧俪返程回上京。 送别宴上,林暮云照旧跪坐在萧俪身侧, 今日场上的?氛围就轻松多了,在场官员个个眼带笑意。 林暮云错眼瞧见, 下首有几个官员,包括他母亲在内,和身侧的?侍儿挨得及近。虽然坐的?端正,但他们身侧的?侍儿面色陀红,眼神古怪。 矮桌遮住了腰腹以下的?部位,却不难看出,女人的?手伸出的?方向是在侍儿的?腿间。 林暮云心中不适,垂了眸子掩住了眼中厌恶的?神色。 萧俪刚来的?时候,他还对这?位朝廷的?钦差大?臣抱有一丝幻想,赌上了身家性?命,告诉她张柏静在别院养着义子的?事情。他以为她来嵩阳会有一番作为,可结果是装模作样的?游玩一番,便要启程回上京。 嵩阳还是这?个嵩阳,以后还会有张大?人,李大?人,林大?人盖更多的?别院,会有更多的?儿郎被圈养在里面,永远没有见光的?一天。 他甚至都不知?道,萧俪会不会信守承诺,将他带回上京。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声突兀的?笑声拉回了他的?思绪,林暮云抬眸望去,张柏静双手举着酒杯,正满脸堆笑的?朝身侧的?萧俪敬酒:“萧大?人,下官这?杯酒是向您赔罪,大?人来嵩阳这?些时日,下官少陪了,万望大?人恕罪。” 萧俪歪坐在椅子上没动,单手擎着酒杯,同跪在案前的?张柏静轻轻碰杯,两人杯中的?琼浆荡漾,萧俪笑道:“张大?人说哪里话,你到底是有公务在身,哪能时时刻刻陪着我游山玩水。” 她说到此处,将目光移了过来,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林暮云心中一紧,就听她继续道:“可惜回了上京,身边再没有暮云这?般的?佳人了。” 她神情失落,一连说了三?遍,‘可惜’。 案前的?张柏静眼珠转了一圈,向前膝行了一步,朝着萧俪压低了声音道:“萧大?人若实在喜爱的?紧,不若将暮云带回上京去,即便是不能入府,将养在外面,偶尔去那么一趟,一解相思岂不是好。” “想来这?样安排,帝卿也?不会多过问” 萧俪得了这?话,饮尽了杯中酒,随意的?将酒杯放在了他面前。林暮云的?目光落在酒杯上,双手机械的?提起酒壶,往杯中续酒,握着壶柄的?指节捏得发白。 自己一生的?命运,在两个女人推杯换盏之间定了,她们那随意的?神色,不像是在谈论一个人,倒像是在说一匹马,或者?一个精美?物件的?归属。 萧俪抿唇轻笑,“那就多谢张大?人了。” “大?人不必客气,犬子能在您身侧服侍,那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有他在大?人身边,也?算是替下官向您敬上一点孝心。” 林暮云放下了酒壶,收回手放在膝头跪的?端正,能去上京应该高兴才是,可他心中却是无边的?凄苦。 “大?人之前来时身边有一位白护卫,不知?今日怎么没来宴饮啊?” 张柏静瞧着之前白沐的?位置,疑惑的?问道,萧俪随口答她:“明日就要启程了,我派她先回上京,给府里报个信。” 白沐此时正拿着她的?钦差大?印和虎符,去最近的?扬州郡调兵。昨夜出发,此时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钦差去地方办案,皇帝都会给便宜之权,其中就包括在特殊情况下的?先斩后奏和调动地方小规模守备军的?军权。 萧俪面色如常,加之她明日就要返程回上京,悬在张柏静一个多月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张柏静不疑有他,笑着退下了。 翌日 萧俪带着来时的?一干人马出发,只是队伍中多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面坐着的?是林暮云。 一行人出城之后,便朝着上京的?方向疾驰而去。 行了五里路,远远瞧见白沐带着人马,在远处等着。萧俪打马而去行至白沐身侧。 白沐抱拳行礼:“大人,一万守备军已经调过来了,任凭大?人差遣……” 萧俪抬眸看向她身后黑压压列阵以待的?军队,冷声吩咐,“按照原定计划执行。” 萧俪和白沐带领着这一万人马,直奔嵩阳,停驻在嵩阳城外。 张柏静领着一众官员还没走到郡衙,听到 急报便着急忙慌的?赶过来,在城墙上看着兵临城下的?萧俪,吓破了胆子,颤声问:“萧大?人这?是何意?” 萧俪也?不和他废话,直接把她暗中找来的?人证物证亮了出来,高声道:“张大?人,若不想牵连九族,就不要做无谓的?挣扎,速速随本?官去上京受审。” 张柏静面白如纸,出去了定是死路一条,可不出去是抗旨不遵,萧俪陈兵城外,她就是插翅也?难逃。 她慌乱的?看了看城下的?人马,萧俪带来的?人在一万上下,可嵩阳的?守备军有三?万。人在无比惊恐的?时候,总是想抓一根浮木,虽然眼前这?条不过是根稻草。 萧俪自是知?道她心中在打什么主意,她嗤笑一声,“张大?人,本?官知?道嵩阳有三?万守备军,你若是想抵抗,本?官一时也?奈何不得你。只是要花些功夫返回上京,向陛下奏明张大?人佣兵造反,届时陛下派兵讨伐,张大?人怕是要九族皆灭了” “张大?人一意孤行不肯受缚,不知?你们是怎么想的?。”萧俪冷眼扫过城墙上的?一排地方官员和将领,高声发问:“你们的?罪有重有轻,轻的?不过是些贪腐受贿之罪,打板子chezhi便罢了。若是跟着一道负隅顽抗,怕是要落得一个下场,该怎么做,可要拎清楚了。” 他们这?群人本?就是利益捆绑在一处,如今大?祸临头,萧俪一番恐吓,立刻便分崩离析了。 未见兵戈便已活捉了张柏静。 萧俪没看着张柏静戴上镣铐被塞进?囚车,没有停留,立即开拔往上京奔去。 第一次修整的?时候,萧俪端坐在军帐内,白沐提了张柏静进?了帐子。张柏静一见萧俪便神色激动,急促问道:“萧俪,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虽然知?道此去上京凶多吉少,可她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她和端王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她被押回上京受审,势必会牵连出端王。 她们已经准备了那么多年?,虽还没有完全的?把握,可是到了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她的?殿下一定会拼死堵上一把,若是赢了,她不光能保下这?一条命,还是从龙之功,下半辈子高官厚禄。 也?是这?唯一一股信念支撑着她,可走了几十里路,本?该退回扬州的?守备军却一路跟着她们往上京急速奔去。 张柏静心慌的?厉害,她不知?道这?萧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在囚笼之中一遍又一遍的?求要见萧俪。 萧俪勾唇一笑,“被你瞧出来了?” “你带着我上京受审,可这?一万的?守备军却也?跟着往上京去,你到底想干什么?”若不是被白沐用刀鞘压在肩上,张柏静已冲到了萧俪面前了。 萧俪面色平静,不答反问:“端王殿下的?势力?不仅在陇南,京畿卫中也?培植了半数心腹是吧?” 她看着张柏静面上的?神情皲裂,轻声道:“你们捏造军功欺瞒圣上的?事情,我已经写?了一封奏折,连带着一应证据,快马加鞭的?送回了上京。” “想来你的?主子端王殿下很?快就要收到消息了,届时在欺君之罪幽禁终身和铤而走险起兵造反之间,你说她会选什么?” 张柏静睁大?了眼眸,面上一派疑惑:“你既然已经知?道殿下的?底牌,若她真的?反了,在上京掌控了陛下和太女,和陇南的?军队里应外合,你这?一万人马够什么用呢?” “难道你觉得用我能威胁到端王殿下不成?” 萧俪得了这?话,失笑一声,无奈道:“你又不是她亲娘,用你来威胁端王受降岂不是痴人说梦。” “本?官还知?道一件事,你们费尽心思构陷了篆书郎柳大?人,为的?是篆书郎属的?信鸽是吧,让这?些鸽子成为上京和陇南之间密信往来的?工具。” 张柏静攥紧了拳头,喃喃道:“你查的?这?样细,是早有准备了,所以嵩阳这?些流言是你散布的?,你一步一步的?布好了局,是冲着端王殿下去的?,就是为了逼她谋反。” 张柏静越想越胆寒,猛然抬头,眸中是前所未有的?惊慌:“所以,所以那些鸽子你也?做手脚了是吗?” 萧俪点个点头,称赞道:“张大?人反应很?快,一下子就想到了关窍之处。” 萧俪起身向她走来,声音不疾不徐:“届时,你的?端王殿下命你的?表妹张珍放出了飞鸽。她京畿卫一半的?人马出其不意控制住天子和太女,然后满心期待的?等着陇南的?军队开拔来上京。最后里应外合,挟天子写?下禅位诏书。” “可惜那些鸽子都被做了手脚,无论放出去多少只,陇南那十万大?军,都收不到上京的?只言片语,我这?一万人马,刚好可以勤王救驾,你说是吧张大?人。” 萧俪说完已经来到了张柏静身侧,对上她那心如死灰的?眸子。 张柏静得了这?话,知?道自己唯一的?生路没了。像是被抽干了精气,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半响才抬起头来,看向上首的?萧俪,问:“你就不怕端王被绝了生路,同太女殿下玉石俱焚?” 萧俪眸中闪过一丝凛冽的?神色,没有答话,起了一个别的?话头,“张大?人这?个时候不该担心旁人,应该担心自己才是。” 张柏静垂下了脑袋,苦笑了一声,语气悲切:“我,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摆明了已经是诛九族的?大?罪了。难不成我身上还有能和大?人交换的?东西,来让你救我一命吗?” 萧俪垂眸对上她的?眼睛,轻声道:“我还愿意见你,同你说的?这?样细,自然是张大?人身上还有我想要的?东西。” 张柏静原本?死寂的?眸子乏起了光亮,她拽着萧俪脚边的?衣摆,伏跪在地,‘砰砰砰’的?一边磕头一边道:“萧大?人,萧大?人求您了,只要有能用的?着我的?地方,您尽快开口,我,我给您当牛做马、赴汤蹈火啊大?人……” 萧俪悠悠的?开口,“你为官这?些年?做的?孽,千刀万剐不为过,还伙同端王谋反,按照律例改诛九族,你要想免去死罪,本?官没法子做到。” “不过,你一人服罪,再戴罪立功,本?官或许可保你九族。” 张柏静见自己生路断绝,可能保住家下夫儿老小,眼中流下了一串老泪,哽咽道:“多谢萧大?人。” 70-80 第71章 回府 上?京长街 赵怜儿手上?提着一盒从稻香斋买来的糕点, 身后跟着梅香,刚踏出稻香斋的大门,被一句‘小萧大人’勾去了目光。 两个衣着华贵女人的从他面前走过, 二人低声笑谈着走远了。 赵怜儿扭头望向身侧的梅香问:“你刚刚可?有?听到她们谈论小萧大人” 梅香点点头,“哥哥,我听见了, 她们说的确实是小萧大人” 这上?京城, 还?有?哪个萧家能?一门母女都在朝, 能?被称一声小萧大人的也只?有?萧俪了。 赵怜儿望着走远的两人,没有?犹豫,抬脚就跟上?了。梅香见状紧跟其后。 他们一路跟到了百酿楼,赵怜儿站在台阶下, 抬眼望着这巍峨气派的酒楼, 心中有?些发怵, 在门口迟疑着没敢进去。 门口迎来送往的小二却是极有?眼色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打?量了片刻, 瞧出来他们身上?穿的是宰相府的侍儿衣衫,立刻堆着笑脸迎了上?来:“二位小公子,是要订雅间还?是带饭菜回去?” 赵怜儿瞧着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比他还?矮半个头, 亮晶晶的眸子里全是笑意,心中的怯懦消散了几?分, 轻声道:“我们买点饭菜带回去” 小二引着他们往里进,在大堂的一个小桌子边坐下,问:“不知公子要点什?么带回去?” 赵怜儿落座之后, 转着眼珠环视一圈,此时正是饭点, 百酿楼的大堂十几?个桌子全坐满了,众人吃饭聊天热闹非凡。只?是刚刚那两个女子不见了踪影,回忆起她们那一身价值不菲的绸缎衣裳,想来是有?身份的人,应该是去了二楼雅间。 赵怜儿的目光从二楼的扶梯上?移开,落到了身侧小二面上?,他心中失落。 小二已?经等?了片刻,见他愣神便?出声提醒:“公子,咱们楼里的炙羊肉一绝,要不您带回去让贵人尝尝?” 赵怜儿眸中这才有?了几?分神色,上?次柳修筠和他说过,百酿楼的江鱼很鲜,便?脱口而出,“就来一份江鱼汤吧。” “好嘞,您稍坐片刻,鱼汤一会就来。” 小二一走,梅香接过赵怜儿手上? 的糕点篮子,轻轻放在桌子上?。 赵怜儿抬眸见他还?站着,温声道:“你坐下歇会吧” 梅香乖巧的点头应了,抬手提起桌上?的茶壶,替赵怜儿倒茶。 赵怜儿目光落在茶杯上?。 大堂内嘈杂的厉害,赵怜儿却隐约听见一句:“帝卿又如?何,身份再高贵也不过是个男子” 赵怜儿立刻来了精神,伸着脑袋寻了半响,才发现声音是从右前方那桌传来。 四个商户打?扮的女子正压低了声音在聊天。 她们和他隔着一桌,声音断断续续的,赵怜儿屏气凝神的听着。 “哈哈哈,可?不就是呢,这男人不就是伺候人的,总不能?因为身份高贵,就让妻主只?守着他一个啊。” “嘿嘿,还?得是咱这小萧大人有?本事?,不愧是女中豪杰,就是纳了帝卿,照样不耽误在嵩阳风流” “要说之前不是还?传的沸沸扬扬的吗,小萧大人和正君相敬如?宾,对?一个后院的宠侍很是偏疼” “诶,这些事?太正常了,谁家后院没有?个偏疼的,不过是如?今有?个新疼的了。” 那四个女子说道此处,哄笑成一片,赵怜儿得了这些话,心中有?了个大致的猜想,搭在腿上?的手慢慢握紧。 渐渐的他发现,不仅那一桌在谈,周边好几?桌都在说这个事?,赵怜儿越听脸越白。 什?么和一个年轻漂亮的男子,在嵩阳成双入对?的出入。 说的更露骨的还?有?说那男子走路脚步虚浮,腰肢无力,三步一揉,五步一喘,一看就是被疼的紧了。 小萧大人不光日日陪着,时时呵护,更是一掷千金,衣裳首饰成车的往府里拉。着情形,怕是要带回府里的。 “公子,您的鱼汤好了” 小二一连说了两遍,赵怜儿才回过神来,他垂眸点头道谢,梅香接过鱼汤的食盒,二人急匆匆的回了府上?。 柳修筠正在院子的游廊上?看书,赵怜儿朝着他走去。 他在外面听了那些话,现在一见柳修筠,心中就慌得厉害。他努力维持着平静,柳修筠一双期盼的眼神早就落在了他面上?。 鱼汤和糕点在柳修筠身侧的桌子上?摆好,梅香便?退下了。柳修筠环视一圈,见左右无人便?对?身前的赵怜儿急切的问:“今天可?有?打?探到什?么消息吗?” 赵怜儿被这么一问,心立马就提到了嗓子眼,脑中纠结着这事要不要告诉柳修筠。 如?果真的只?是萧俪在嵩阳的一桩风流韵事?,他自?然?是不会说。萧俪的身份摆在那,在外面尝个鲜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此事?莫说是柳修筠这个侍君,就是端容帝卿,也不能?多过问。 可他今日在百酿楼听的那些传言,萧俪宠那男人的架势,让他不禁想起,之前在嵩阳的时候,萧俪也是这样纵着柳修筠。 萧俪带柳修筠入府那个劲头还?历历在目,如?今怕是心思都移到别的男人身上?去了,若真是带回府内,柳修筠这性子,不知怎样闹呢。 以前萧俪低三下四哄着他,可?有?了新人在侧,再加上?萧俪如?今登朝入仕,走到哪都是人家巴结她哄着她。他家公子要是再闹得厉害,他真不敢想象,若是将萧俪给惹烦了,柳修筠会是个什?么下场。 他既没有?娘家撑腰,又没有?子嗣依靠,将府中的正君还?得罪了个彻底。 赵怜儿越想越害怕,寻常人家的宠侍被妻主厌弃了,最多不过是受些正君的欺负,日子难过些。可?柳修筠在相府这样的高门大户,那位帝卿的手段他已?经见识过一次了,他要是失了萧俪的欢心,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赵怜儿心中纠结万分,柳修筠见他这幅模样,面上?的神色也变得凝重,声音冷了下来,问道:“怎么了怜儿,是不是萧娘出什?么事?了?” 赵怜儿连连摆手,在柳修筠着急的目光下,咬了咬牙,豁出去道:“公子,大小姐没出什?么事?,只?是外面传言,大小姐在嵩阳和,和一个男子往来密切。” 他眼瞧着柳修筠眸中的神色由焦急转向惊恐,直直的盯着他的面容,仿佛想在他面上?找到一丝玩笑的影子:“你胡说什?么,萧娘不过去了半月,怎会……” 赵怜儿面上?惨白一片,柳修筠瞧了片刻,眸中的神色越来越慌乱,语气低落,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你是不是听错了,是不是添油加醋的谣传啊?” 赵怜儿张了张口,半响才找补道:“这,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这话一出,柳修筠眸中立刻有?了神色,期盼的望着他。赵怜儿垂了眸子,不敢直视他那双快要碎掉的眼睛,低声道:“不管是不是真的,公子您要有?个心里准备。 “准备什?么?”柳修筠喃喃地问。 赵怜儿抬眸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心疼,“若是大小姐自?个回来的,您就假装不知道有?这么个事?就罢了。若是,若是大小姐将人带回来了,您可?千万别和她闹。” 女人一旦有?了新宠,是最烦旧人又哭又闹的,我的公子您千万别装在枪口上?。 柳修筠苦笑一声,偏过头去,许久没有?说话。 ……………… 萧俪带着人马先是一路疾行,等?离上?京还?有?二十里地时候同上?京赶来的柳絮汇合了。果真和她所设想的分毫不差,她上?奏的折子一发到上?京,还?没等?到第二日的早朝,端王便?发动了政变。 皇宫如?今在端王的掌握之中,她娘将上?京全城戒严。 “太女殿和陛下都被困在宫内,宰相大人的意思是,此时正是勤王救驾的好机会”柳絮道。 萧俪垂眸沉思了片刻,端王在动手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任何退路了,要么当皇帝,要么下黄泉。 在她控制住皇宫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除去明正言顺的继承人太女殿下,接下来就是逼皇帝下册位诏书给她。等?陇南的兵力一到,她便?能?拿着这个诏书登基。 如?果是这样,她带兵杀入上?京,勤王救驾,皇帝同时失去了两个成年女儿,只?能?从未成年的一众皇女中再择选继承人。 幼主临朝,皇帝年迈,皇权必然?势微。届时萧家作为勤王救驾的首功,必然?是辅政大权在握。那么大庆这自?上?而下的腐败,她就有?机会大施拳脚去整治,她可?以真真正正的为这个世界的百姓做些事?。 萧俪想到此处,不禁心潮澎湃,这些时日她见了太多官场的黑暗和底层百姓的苦难。 她心中拿定了主意,倏然?抬眸,抬手将手中的缰绳一紧,勒马停驻,朗声朝身后的军队吩咐,“减缓速度,正常行进即可?” 若是全速前进,半日就能?到上?京。 可?皇宫之中密室太多,若是太女躲了起来,端王一时半会还?真有?可?能?找不到她,她得把这个时间给她留足了。 ────────────────── 等?到萧俪杀进上?京的时候,距离皇城被控制已?经过去了三日。 端王手下不过五千禁卫军,在之前的政变中折损了一小半,如?今不到三千人。 萧俪这一万人马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便?攻破了乾清门,端王劫持者?皇帝站在正殿内,手上?拿着圣旨,惊恐的大声道:“陛下已?经册我为帝,太女已?死,萧俪,你若是愿意拥护朕,待朕登基,就封你做异姓王,你我共享江山如?何?” 萧俪笑着同他周旋:“好啊,不知殿下是否愿意将淮南以北赐于我做封地?” 这已?经是大庆的半壁江山了,端王得了这话也不恼,眼中放起了奇异的光芒,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当胸就中了一发冷箭,挣扎了片刻便?已?气绝身亡。 围在她身边的京畿位见大势已?去,纷纷扔下了手中的刀剑。 皇帝被救了出来,她上?了年纪了,这一生靠着祖上?留下来的荫蔽,一辈子舒心顺遂,没受到过任何的锉磨。 可?这连日的惊吓变故,早就将她吓破了胆子。此时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萧俪才到她面前跪下:“陛下恕罪,臣救驾来迟了” 皇帝那颗高悬的心倏然?落地,一放松下来反而两眼一黑。 萧俪话刚落地,上?首的人便?忽然?晕倒。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将皇帝抬进了寝宫,极速的请了太医入宫诊治。 太医在内室诊治,君后带着一群后宫侍君守在里面。萧俪不方便?入内,便?在门外侯着,看着手下的人井然?有?序的处理战场。 萧俪眉间一挑,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抬手唤来了柳絮,吩咐道:“你带几?个人去一趟端容帝卿的 宫殿,趁乱带走他里伺候的人。审一审,看看是否有?和端容举止怪异的宫女或者?什?么人。” “是” …………………… 萧俪忙完宫中的事?情,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时刻,天边的云霞通红一片,金色日光晖照耀在琉璃瓦上?熠熠生辉。萧俪站在抱月楼上?,俯瞰着整个皇城。 太阳从东边慢慢升起,第一缕阳光照在她紫色的衣摆之上?,整个皇宫洗刷了一遍,经过一晚上?的南风吹过,带走了空气中的血腥之气。皇城的金桂一夜之间都开了,南风裹挟着花香,吹起了她的衣袖。 这个皇城,乃至这个天下,从今日起会是一个全新的面貌。 ──────────────────── 柳修筠昨日就接到了萧俪回来的信息,可?也就是昨日,家主下令紧闭门楣,任何人不得出府。外面的消息传不进来,他并不知宫墙之内的变故,一夜苦等?不见萧俪的身影。 他既盼着她回来,又怕她带着别人回来。 终于在今晨,门房上?的侍儿来报,门禁取消了,大小姐已?回府。 柳修筠得了这个消息,再也坐不住了,抬脚往正门出走去。绕过重重的月亮门,终于见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柳修筠的目光却只?在她面上?停留了片刻,余光就瞥向了她身后,见她身后空无一人,他那可?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 萧俪也远远的瞧见了柳修筠,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身前。 两人心中都有?着千言万语,可?这会子猛然?见到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句话的说不出来。 萧俪牵着柳修筠的手回了鹣鲽苑,赵怜儿极有?眼色的挥退了院子里的侍儿,不让任何人打?扰到他们这久别重逢的时刻。 也不知是如?何滚到床上?去的,萧俪旷的久了,狂风骤雨的要了他许多次。 柳修筠前几?日听到了嵩阳的传言,一直郁郁寡欢,吃药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伺候了几?遭之后,就再也起不来了。他出了许多汗,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打?捞上?来,连身下的床单都浸湿了。 柳修筠刚去了一次,双目涣散的躺在床上?,还?没歇过片刻,感觉到身上?的萧俪又开始拨!弄他了。 涣散的双目瞬间聚起了神色,他受着拨!弄,却没有?任何能?起来的迹象。意识到这一点,柳修筠眼底浮现了一层惊恐的神色。 他不敢让萧俪发现,也不敢败了她的兴致,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扯出一张柔媚的笑脸,低声道:“萧娘,咱们换一个别的玩法吧。” 萧俪眸中划过一丝惊喜,他咬着唇瓣,从床榻里侧扯出一床被褥,又将两个枕头垫在上?边。 萧俪心领神会的靠坐在上?面。 柳修筠咽了咽口水,跪爬过去埋头伺候着。 以前都是还?没开始的时候,他先这样伺候,还?算干净。可?这次他们闹了这么多回,早就已?经乱糟糟的,绝大部分还?是他自?己的。 气味怪异无比,柳修筠第一次见这样的阵仗,屏住了呼吸,闭上?了眼,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 萧俪经过刚刚一番,体内的奔涌之气已?经平复,此时看着跪伏在身下的柳修筠,已?经没有?多少感觉了。 刚刚是狂风骤雨的尽兴,现在更像是一种细雨润物的放松。 其实柳修筠没什?么技巧,靠着的就是一通热情。她以前会将手放在他发顶,操控指挥一二。今日她只?想懒洋洋的靠着,垂眸看着他跪着的模样,随意他怎么发挥。 赶路了这么些天,再加上?昨夜一夜未眠,这会子脑子里面放空一切,什?么都不用考虑,别提有?多惬意。 第72章 第 72 章 萧俪自清晨归来之后, 二人和柳修筠闹完就睡,醒了继续闹腾。初秋余热未消,二人都只着了一层薄薄的?亵衣。 萧俪的?亵衣是玄墨色, 轻薄却不过分透露。柳修筠的?亵衣就同了,他的?衣裳几乎都是浅色,有莹白, 鹅黄, 绛紫, 湖水蓝……这些?颜色在秋老虎的?热意下虽让人看着就舒心,当但这么浅的?颜色,自然是什?么也?遮不住。 他以前是喜好?那?种盘花扣的?亵衣,即便是夏天, 也?是高领长袖。双层棉布的?料子, 盘花扣从脖颈一路扣到脚踝。 萧俪原也?没说什?么, 但有一回,那?时?候刚来相府不久, 他新做了几身寝衣,新制的?衣裳盘花扣都紧,萧俪毛手毛脚的?解了半刻钟, 越解手上的?动作越急切。 当最后一颗扣子扯开的?时?候, 萧俪沉着脸,将他那?件寝衣用力的?扔出很远, 语气烦躁又无奈:“以后不准再穿这样的?衣裳。” 从那?次之后,他就再没穿过盘花扣的?寝衣。 后来在赵怜儿的?建议下,红着脸挑中了这种料子的?亵衣。犹记得赵怜儿当时?的?原话, “这种斜襟系带的?,穿起来方便, 脱起来更方便。” 确实是方便,萧俪每次抬手寻到他腰间,只需要在带子上轻轻一拉再一拽,他身上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第一次穿这样的?亵衣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心中又羞又期待。好?在萧俪的?反应并?没有让他失望,从那?次之后,他的?亵衣就都是这种款式了。 此时?二人午觉刚醒,相拥在一处,萧俪的?手搭在柳修筠腰上。他这衣裳滑滑的?,贴在肌肤之上,下面是一层软肉,摸起来绵软滑溜,她的?掌心在他腰上来回摩挲着,一刻也?不舍的?放开。 萧俪是温香软玉在怀,柳修筠是担惊受怕了这些?天,以为妻主会带着别的?男人入府,如今一切落地了,他的?萧娘对他一如从前一般宠爱,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外面太阳开始西沉,俩人都没吃午膳,腹中已有了饿感?。但是现下的?氛围太美好?,二人都没有一点想起来的?意思。 直到外面传来三声轻巧的?叩门声,柳修筠把?头从萧俪的?衣襟中抬了起来,二人目光交汇。他抿了抿唇肉上的?口涎,轻声道:“肯定是怜儿来送午膳了,萧娘,你去取进来好?不好??” 这种事情本?来是该他来做的?,可是他的?衣裳太透,怎好?意思过去。再有一个,他们刚温存完,他就想小小的?放肆一下,他喜欢萧俪这样没脾气的?纵着他的?模样。 萧俪自是不会拒绝,应了一声‘好?’便翻身下床,单手拢好?刚刚被柳修筠蹭开的?衣襟。 柳修筠躺在床上,看着萧俪这动作,面上一红,极快的?别过眼去。 一个时?辰前 摆在厅堂的?一桌子饭菜,已经来来回回的?热了三遍了,正寝还是大门紧闭,赵怜儿也?不敢靠近。扭头看了看院中日?冕上的?时?辰,已经早就过了午膳时?刻。 他心中焦急,在院子里地踱步候着,后来这一桌子饭菜热的?没有一点品相。身旁的?梅香没了主意,可怜巴巴的?问他:“哥哥,这可怎么办,要不要新做一份,给送进去?” 赵怜儿一听要送进去,汗毛都竖起来了。他收拾床榻这么些?时?日?了,连桌案和地板都替替柳修筠悄悄擦过,他早就知道俩人玩的?有多花。如今二人在屋里不知是个什?么糟乱情况,他要是去送膳,真不敢想象,会是个什?么光景。 他连忙对着梅香摆手,“再等等,再等等,说不定一会这二位主子自己就出来了。” 可他的?祈祷各路神仙彷佛并?没听到,日?头一点点西沉,眼瞅着就要到晚膳时?分了,实在是没法再拖下去了。 梅香兰香和赵怜儿三人,瞧着新做好?的?饭菜,个个眼中都是尴尬的?神色。 他们三个是柳修筠选了,能在内室贴身伺候的?,在府里一众侍儿们面前都要有体面。但梅香和兰香到底是后来的?,和柳修筠的?情分不如赵怜儿这个老人。此时?二人眼巴巴的?望着赵怜儿,梅香软语哀求道:“哥哥,好?哥哥,你最得郎主信任了,您去送最合适。” 兰香站边边上,频频点头,他俩不怕柳修筠,却怕萧俪的?厉害。 虽然他们平日?里接触萧俪的?机会少,可却实打实的?听说了萧俪是怎样发落了以前的?主管李忠芳。前段时?日?又以雷霆的?手段惩治了帝卿院里的?侍儿。 高官厚禄在身的?正经主子,眉头一皱就能要了他们的?身价性命,他们平日?里伺候的时候都是提着一万个小心。 如今就是傻子也?知道,正寝房里是在干什?么。这饭菜若是不去送,被追究起来是伺候不周。去送了若是不巧 搅扰了主子的?兴致,萧俪动怒他们必然承受不起。 即便是萧俪没说什?么,在这种时?候送东西,萧俪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多看几眼,难保柳侍君不会多想,觉得他们乘机来露脸不安分,那?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赵怜儿就不一样了,他是柳修筠心腹之人,他去送膳,至少柳修筠不会多想。即便是萧俪动怒了,柳侍君从旁软语求求情,十有八九是不会有事。 想通了这一节,二人一左一右,拽着赵怜儿的手晃个个不停,一叠声的?唤着‘好?哥哥’。 赵怜儿岂会不知,他去是最合适的?,闭了闭眼睛,下了恒心道:“好?啦好?啦,我去。” 他拣选了四个二人爱吃的?小菜,慢吞吞的走到正寝门口。在门前驻足听了半响,确认没有听到那些黏腻的声音,才鼓起勇气敲了敲们。 很快,萧俪将门开了一个不大的?缝隙,刚好?能容纳托盘穿过来。 她只着了一身玄色的?亵衣,左手搭在门栓上,半个身子隐在门后,赵怜儿个子矮,目光正落到萧俪歪斜的?衣襟上,猛然瞧见上面还有一团水渍。 赵怜儿面皮登时?就红了,他慌乱的?垂下了眸子,语气也?变得磕巴:“大小姐,奴,奴来送膳。” 萧俪轻声‘嗯’了一声,便抬手来接他手上的?托盘。赵怜儿见状双手递了出去,他手上一轻,紧接着就听到了吱呀的?关门声,他轻轻抬眼,对上的?是重新紧闭的?菱花大门。 那?团水渍还在赵怜儿脑中回旋。那?个位置,不用想也?知道是柳修筠口中留下的?。遥想当年,他是一个多么清纯出尘、不谙世事的?小公子。如今不过小半年,就浪荡到这幅光景了。 赵怜儿暗自摇头,不敢多作逗留,抬脚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萧俪端着饭菜回到内室的?时?候,柳修筠已经从榻上起来了站在床边,见她进来便移迎了上来,将她手中的?托盘接了过去,柔声道:“萧娘辛苦啦,快给我吧。” 萧俪瞧着他还穿着那?身莹白的?亵衣,很是满意。之前的?时?候一办完事,柳修筠就爱将他那?些?规规矩矩的?衣裳穿在身上,然后再盘好?头发。 但是萧俪不喜欢,她觉得在家就该穿个睡衣才舒服,况且是这么热的?天。 板着脸说过柳修筠一次后,他就乖觉了,后来即便是这样透的?亵衣,他也?不敢去披一件外裳。 但是别说,这衣裳确实是养眼,以至于她对这炎热天气的?怨气都少了几分,热就热吧,且看且珍惜,毕竟冬天可就没有这眼福了。 萧俪将手上的?托盘递给了他,二人来到窗边的?小茶几上坐下,柳修筠站着摆放饭菜,萧俪抬手就将窗户推开了。 凉风吹进来的?那?一刻,柳修筠身子一抖,下意识的?双手环胸,抬眸惊恐的?看向对面的?萧俪:“萧娘,快、快关上啊。” 萧俪对上他的?眸子,轻声宽慰:“柳柳别怕,周遭的?侍儿都遣干净了,不会有那?个不长眼的?,敢在咱们屋子周边晃悠的?,你放心就是。” “屋子里关久了,有一股味,咱们吃饭该透透气才是。” 他当然知道这屋子里有什?么味,也?明知不会有人凑过来。可是他穿成?这样,坐在大开的?窗户前用膳,这也?太…… 萧俪见他一双俊脸通红,心中也?无奈,明明在床上是那?么放得开的?一个人,怎么在外面能害羞成?这样。 知道他扭捏,便抬手将他那?边那?半扇窗户关上,只留着自己这边的?窗户通风。 “这样总成?了吧?”萧俪好?脾气的?笑着问。 柳修筠抬眼瞧了瞧,虽觉得还是没安全感?,但也?不敢再忤萧俪的?面子,咬着下唇点头坐下了。 萧俪看他一副受气包的?模样,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没表现出来,用膳的?时?候也?一个劲的?给他夹菜,总算是其乐融融的?用完了这一餐。 酒足饭饱之后,萧俪准备再回床上养养神,都走?到床边坐下了,错眼瞧见柳修筠已经在穿衣裳。 萧俪皱了眉头,问:“柳柳,你干什?么?” 柳修筠手上的?动作不停,一面扣着腰间的?盘花扣,一面扭头看向她温声道:“萧娘,你都回来了,我如今身上的?伤也?好?了,没有理?由不去给主君和正君请安了。” 萧俪面露不解:“你请安不是在早上吗?这大下午的?你去干什?么?” 柳修筠在心中叹了口气,萧俪是女?子,那?里知道他们后院的?男子请安,是要晨昏定省,早膳前和晚膳前都要各去一遍的?。 “萧娘,一直都是早上晚上都要去的?,萧娘你公务繁忙,自然不知道呢。” 柳修筠说话间,已经穿好?了衣裳,此时?正对着铜镜梳他那?缎子一般的?长发。 萧俪听完他这一番话,心中心疼,这破规矩也?太折腾人了。但在时?代的?禁锢之下,许多事情根本?没有办法反抗。她瞧着柳修筠忙活的?样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柳修筠面目一新的?站在她面前,同她告别,“萧娘,我得先过去啦。” 他见萧俪面色难看,以为她又像之前那?般舍不得自己走?。心中不禁担心若是再闹,他这刚换好?的?衣裳又要重新换了,可萧俪如此粘着他,他心中又升起了一丝隐秘的?欢喜。 “萧娘,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萧俪抬眸,目光落在他面上,扯出了一个笑容,“嗯,你等一下,我给你拿个东西。” 柳修筠转着眼珠,好?奇的?跟在萧俪身后,见她翻着今早晨带回来的?一个荷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金灿灿的?圆坠子,然后弯腰亲自挂到了他腰封一侧。 等萧俪直起了身子,柳修筠将那?小坠子托在手上,低头看去。是一个精巧的?小锅,他用指节滑动了一下上面的?盖子,居然丝滑的?转动着。 真是有趣,他又用力拨弄了几下,那?小盖子转的?越发顺滑了。 这小锅拿在掌心沉甸甸的?,想来是足金所?制。这样华贵精巧,和他平日?里雅致的?衣裳并?不匹配。而且萧俪一向知道,他是爱玉不爱金,怎么今日?会送他一个这样的?礼物?? 这坠子挂在腰封上,和他这身衣裳上及其的?不匹配,而且这样贵重的?东西,他这个身份佩戴太扎眼。他私心不想戴出去,但又不好?直接拒绝,只得委婉的?试探道:“萧娘,这太华贵了,要不等我请安回来,在咱们院子里的?时?候再戴?” 萧俪笑道:“别怕,你只管带着去月华苑,好?好?瞧瞧端容的?面色,定能让你解气。” 柳修筠这才反应过来,这金灿灿的?东西,是符合端容帝卿所?的?品味。 第73章 第 73 章 不过他没能?明白萧俪为什么会说, 端容帝卿见?着了,自己会很解气。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日头,这次又磨蹭了这么长时间, 他担心?再一次错过时辰,来不及多问,便急匆匆的走了。 他来到月华苑的时候, 门口的人见?了他立刻打起精神, 恭敬的向他叩头行礼, 得了他的准许才去通报。 片刻就有侍儿从院里急匆匆的迎出来,屈膝行礼道:“柳侍君里面请。” 柳修筠看他们这害怕恭敬的模样,轻笑了一下?,带着赵怜儿抬步进去了。 按照规矩, 他进去请安是伺候正君的, 身边不可?带侍儿。以前他都是让赵怜儿在院外候着, 可?是今日不同了,以前的他太过软弱, 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谨言慎行,低眉顺目的才能?在这个院子里生存下?去。 然?而他的忍让换来的却是端容的欺辱,就连这些个下?人也敢公然?看他额笑话, 在这养伤期间, 他想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人就是畏威不畏德。 如今他的行事作?风也该好好变一变了。 他闲庭信步的穿过院子, 一众宫中的侍儿见?他身后带着个赵怜儿,没有一个敢多说一句的,远远的见?着他过来, 都放下?手头上的事情,朝着他叩头行礼。 柳修筠绛紫色的衣摆在他们头顶扫过, 众人隐隐察觉到,这位柳侍君的气势同之前不一样了。 柳修筠踏进了内室,端容坐在正首的八仙椅上,一改之前奢靡的风格,他今日穿着一身白袍,头上只别了一根精巧的素银簪子。 柳修筠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太女殿下?薨逝,他失去了嫡亲的姐姐,是该服丧的。 他的目光落在沈荣面上,他眼睑泛红,面色青紫,状态很差。见?他来了,强打起几分精神,坐直了 身子。 柳修筠屈膝行了个常礼,轻声道:“给正君请安。” 沈荣声音沉闷,“免礼,你?退下?吧。” 和柳修筠料想的一般无二,如今的沈荣,已经没有胆子再来为难他了。 他慢慢起身,腰侧的小金坠子随着他身体?的动作?晃了起来,吸引了沈荣的目光。 原本委顿不堪的沈荣,眸子瞬间张大,死死的盯着他的腰间,失声问他:“你?,这个坠子怎么在你?那?” 他的眸中先是惊讶,然?后变得慌张。柳修筠还没答话,沈荣便坐不住了,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来到他身前,弯腰将坠子握在手里惊慌的瞧着。 当他看到锅底那一个小小的‘荣’字时,双膝一软,差点跪倒在柳修筠面前。好在身边的云雀见?情况不对,及时将沈荣住了。 沈荣放开了坠子,一双丹凤眼死死的盯着柳修筠,“你?告诉我?,这个坠子怎么在你?手上?” 沈荣的反应太大,完全出乎了柳修筠的意料,他淡淡的答道:“是今日妻主曾我?的,怎么,帝卿认识这个坠子?” 他没等道沈荣的回答,之间他慌慌张张的往内室去,语气焦急:“云雀,替本宫更衣,本宫要回宫一趟。” 柳修筠见?状便离开了月华苑,去给沈昭蒙请安,沈昭蒙也没为难他,他依着规矩,伺候了沈昭蒙晚膳之后,沈昭蒙就让他离开了。 在回月华苑的路上,就听门房上的下?人来报,说沈荣以进宫给陛下?侍疾为由?,进宫去了。 柳修筠停下?脚步,将腰封上的金坠子取了下?来,拿在手中仔细瞧着,锅底刻了一个小小的‘荣’字。 在大庆,男女之间交换定情信物?才喜欢在上面刻字。沈荣这么着急这个金坠子,加上他自打嫁进了相府,对萧俪冷淡异常,上次磋磨他也是为了逼迫萧俪和离。 柳修筠勾了勾嘴角,原来堂堂帝卿,居然?在闺阁的时候同人偷情啊,如今还被萧俪抓住了把柄,瞧这架势,他那情娘怕是都落到萧俪手掌心?了—— 沈荣一路上心?神不宁,催了好几次云雀,让马车再快些。 终于在宫门下?钥之前进了宫,皇帝如今在太和宫养病,李荣让内官通传,得了君后的允准,才急匆匆的进去了。 他迫不及待的想问君后,芸娘在那,可?看见?父后坐在凤塌前消瘦的模样,一时愣住了。 他艰难的转了转眼珠,看向凤塌上昏迷的母皇,她鬓边斑白一片,面色灰白。他才嫁出去二月余,怎么母皇父后老了这么多。眼中的泪水再也憋不住,泪珠夺眶而出。 端容扑到凤塌前,跪在君后膝下?,哽咽道:“父后,儿臣参见?父后。” 君后牵起他的手,双眼因?为哭的久了,眸子已经变得浑浊,一开口是嘶哑的声音,“荣荣,你?姐姐没了。” 从小呵护他的嫡亲姐姐骤然薨逝,他焉能?不痛,可?此时看着父后沧桑的模样,只得压下?心?中的苦痛,柔声安慰道:“父后,您千万要保重自个的身子,姐姐在天上,若是看到您这般憔悴,肯定会伤心?的。” “您还有母皇,还有儿臣呢。”端容说到此处,转脸瞧向了榻上的母皇,着急的问道:“父后,母皇她怎么样了?” 君后眼中的泪珠更多了,半响才艰难的开口:“已经昏睡了一日了,你?母皇本来就有心?症,如今遭了来连番的惊吓,药石不进,还不知何时才能?醒过来。” 沈荣没想到会这般严重,看着父后憔悴消瘦的模样,温声劝道:“父后您面色太差了,去歇歇吧。” 君后双眼痴痴的看着榻上的人,摇头:“我?得在这守着你?母皇。” 沈荣语气着急:“父后,太一在这守着呢,您放心?就是了。若是母皇醒了,您却病倒了,母皇身边谁来伺候呢?” 沈荣这番话起了作?用,他君后神色动容,便立刻起身扶着君后去侧殿歇息。 如今这情形,沈荣服侍这君后歇下?,望着父亲沉睡的面容,眼睫上还带着泪痕,沈荣压在心?里的话一直没问出口。 等人睡熟了,沈荣才慢慢退了出去,唤来君后身边的贴身内官,开门见?山的问道:“李内官,告诉我?,芸娘在哪?” 李内官是君后的陪嫁,年岁和君后差不多,年过半百终身未嫁人,如今虽说腿脚不好了,还是跟在君后身边,不用做事,不过是陪着君后说说话。 沈荣和芸娘的事情他自然?知道,他在宫中沉浮了大半辈子,如今形式他看的一清二楚。 太女薨逝,陛下?病重。 莫说陛下?熬不熬得过这一关,即便是顺当的熬过去了,可?陛下?年纪大了,又有心?症,朝堂上的事情恐怕是有心?无力?。 剩下?的一众皇女都未成年,皆非君后所出,无论立了谁做太女,只要陛下?一去,君后和端容就失去了依仗。 君后还好,一国?之后,不管是那位新?帝继位,碍于天下?人的看法,都不会怠慢了君后。 可?萧家如今如日中天,特别是他这妻主萧俪,以后怕是没人能?再掣肘于她。若是被她发现端容婚前那些丑事,如今的君后可?是再也没能?力?保住他了。 即便是腿脚不便,面对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皇子,他还是忍着痛跪下?劝道:“殿下?,就当老奴求您了,以后切莫再打听这个人了。” 端容被这一跪吓到了,连忙前去将人扶起来,“叔叔,您腿脚不好,跪下?什么,快快起来。” 李内官扶着沈荣的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顾不得膝盖上钻心?的疼痛,着急道:“殿下?,事情都过去了,如今要向前看啊,以后别再提了好不好。” 沈荣虽从小没受过什么算计,性?子骄纵,自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他毕竟是宫里长大的,如今形式他是看的明白的。 在姐姐薨逝消息传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这一生的荣耀,他和芸娘的未来,都没有了。可?如今芸娘生死不明,他如何放的下?啊。 “叔叔,您就告诉我?,让我?安个心?,我?也不去见?她,以后我?都不会再提再想了好不好?” 一场风雨,他的小皇子长大了,李内官听了他这话心?中既慰又心?疼。 他慈爱的望着沈荣,轻声道:“你?出嫁之后,君后就将她从你?宫中调到了花房,领了个闲差。可?是前几日端王谋逆,宫中死了不少?宫女和侍儿。” 他看着沈荣眸中痛苦的神色,垂眸低声道:“后来萧小大人肃清完宫闱,报给君后此次宫内死伤的折子,我?偷偷去看了,花房宫女赵芸在宫变中死了。” 沈荣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一步,嘴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殿下?,节哀顺变吧,您万万不可?再去打听了,若是被小萧大人知晓了,岂不是影响你?们妻夫感情吗?” 是萧俪肃清的宫闱。 沈荣脑子里忽然?想起那一幕,他为了逼迫萧俪和离,磋磨了她心?尖尖上的侍君。那时候萧俪找他算账,猜出了他有情娘。她眼中噙笑,狠绝的警告他:‘殿下?可?要将人藏好,别叫我?找出来才是。’ 沈荣脊背发凉,他不敢去想,芸娘是真的死了,还是落到了萧俪手里—— 沈荣在太和宫侧殿枯坐了一夜,天空泛鱼肚白的时候君后醒了。 沈荣听见?室内宫侍道:“君后起身。”,一干宫侍端着洗漱的物?件鱼贯而入,才回过神来。他理了理自己的鬓发,强行扯出一个笑颜进了内室。 君后坐在镜子前,身后一个双手灵巧的侍儿正在替他束发。他从铜镜中看到身后的沈荣,轻声吩咐:“都下?去吧。” 屋内的侍儿鱼贯而出。 君后拿起妆台上的檀木篦子,回头望着他道:“荣荣过来,给父后篦头,” 沈荣接过篦子,站在君后身后,用篦子梳着他齐腰的长发。君后的头发保养的很好,日日用桂花油养着,散发着一股香味。偶尔有几缕白发,但发丝柔韧,却鲜少?有分叉。 父后老年失去独女,如今母皇病重,他也不能?时时刻刻在身前尽孝。这偌大的皇宫只能?靠父后一个人撑着。如今父后这个状态,他不敢向父后提芸娘的事情。 一时无话,君后看向铜镜中的沈荣,先开口了:“荣荣同妻主相处的还好吗?” 沈荣梳头的动作? 一顿,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难堪,他不想让父后担心?,笑吟吟的答:“挺好的呀,父后怎么忽然?问这个?” “那就好,荣荣也不小了,我?派个太医给你?,让她随着你?去萧府,开些药食物?方子。你?调理一段时日,好早给萧家生个嫡长女如何?” 沈荣垂下?了眸子,掩住眸中的泪意。眼下?的局势,他能?看出来,风雨了这么多年的父后怎能?看不出来呢。 他的父后自知不能?再护着他,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他的后半生安稳。 可?是再没有这种可?能?了,但他和萧俪的事情,他不敢告诉父后,只得轻轻点头答应:“多谢父后,孩儿知道了。” 第74章 第 74 章 沈荣伺候完君后?梳洗, 正准备陪着他一道去正殿看看母皇如何了,二人走到正殿外?,前面君后?人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停下了脚步,转身对身后?的沈荣说道:“荣荣,你已经在宫中呆了一夜了, 还是早些回去吧。” 沈荣不可置信的望向他, “父后?……儿臣这才回来一天。” 君后?抬手将沈荣的手握在手中, 语气不舍:“荣荣成婚了,做了人家?的夫郎,就该时?时?在妻家?打理家?事,没有再在娘家?过夜的道理了。” 这些不过是民间男子需要遵守的规矩, 他沈荣乃中宫嫡出, 就是寻常那些皇子, 也是不用守着这套规矩。 若是姐姐还在,若是母皇还康泰, 他就是在宫中住个十天半月,料想也没有任何人敢多言一句。 沈荣对上君后?那满眼沧桑的眸子,里面盛满了不舍, 他何尝不知父后?舍不得他。 芸娘的事情在宫中是没有办法再打探, 他一有动作,先不说萧俪能不能知晓, 父后?一定是能第一时?间知道。如今这情形下,不能再让父亲担忧了。 沈荣垂下了眸子,掩过眼底酸楚的神色, 低声道:“是,父后?”他郑重的行了一个跪拜的大礼, 轻声:“父后?要保重身子,儿臣告退了。” 君后?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以后?还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强压着眼底的泪意,抬手弯腰将人扶了起?来,温声叮嘱:“父后?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回去和妻主好好相处,要记着父后?刚刚叮嘱你的话知道吗?” 沈荣点点头,看着父亲踏入内室才转身出宫。 他回到月华苑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云雀去鹣鲽院请萧俪过来。 为了见她,他甚至乘着云雀去请人的空档,将自?己身上这件为了进宫而穿的华贵衣裳给换了下来,换上了见淡紫色的常服。 谁知等来的却是一句‘没空’。 沈荣眸中燃着一层怒火,语气凝结成冰,“你再说一遍。” 跪俯在地上的云雀吓得闭上了眼睛,语气慌乱:“回殿下,奴才在鹣鲽院外?等了半个时?辰,只等到去通报的侍儿前来回话,说大小姐忙于公务。” “那就午膳后?再去请。”沈荣的声音怒不可遏。 云雀吓得又磕了几?个头,连连称是。 以前的沈荣即便是心中再怒,不过是薄唇轻启,淡淡的吩咐左右,将始作俑者乱棍打死。 他在下人面前永远都是体面尊贵,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他失了风范。 这是云雀第一次见他这样大吼大叫失态的模样。 他一连三日?都去鹣鲽院请萧俪,每次去之前都在心中求遍了各路神仙,希望能将人给请动,可每次都是事与愿违。 沈荣的脾气越来越大,最后?连从?不离手的小金扇都扔了出去—— 鹣鲽院内,柳修筠正摆弄着面前的百合花,他一手拿着剪刀,另一手拿着一株百合,认真的修剪着根茎和叶子。待到修的满意了,才将手上修好的这一株插入赵怜儿捧着的白瓷瓶中。 他看着瓶内百合的花型,觉得不甚满意,又挑了一株继续修剪。 赵怜儿瞧着他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禁有些担心,轻声提醒他:“公子,帝卿已经在外?面等了两个时?辰了,您不出去见见吗?” 柳修筠目光落在手上的百合花上,修剪枝叶的动作不停,语气淡淡的:“他要见的又不是我,我出去有何用。” 萧娘摆明?了是要晾着他,杀杀他的傲气。他去了就得将人好生生的请进来,然?后?奉上茶盏陪坐着,如此一来岂不是坏了萧娘的事。 赵怜儿见他这模样,没敢搭腔,心中不禁开始感叹,他这辈子还没见过哪家?偏房敢让正室在门外?候着的。 放眼这上京城,谁家?做小的能做成柳修筠这模样,谁家?做正室的能做成端容帝卿那般憋屈的模样。他这受宠程度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二人一时?无话,柳修筠倒腾了半响,终于弄出了自?己满意的花型。 “好了,这也到午膳的时?辰了,你去传膳,我去书房请萧娘吃饭了。”赵怜儿得了这话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花瓶递给柳修筠,看着他抱着这盆重瓣百合去了书房。 柳修筠轻轻敲了敲门,得了萧俪的准许才进了书房。抬眼瞧见萧俪拿着一本?书,端坐在书案前看的入迷,连个眼神也没给他。柳修筠轻手轻脚的将花瓶放到桌案的一角,轻声道:“萧娘忙完了吗?该吃午饭了。” 萧俪的抬头,目光从?书页移到他面上,紧接着被他身前的百合花吸引了过去,由衷的赞言,“好看,柳柳你这插花的手艺越发不错了。” 上京的贵夫人交际的时候不是品茶就是插花,这些技艺许他以前倒是也会,只是多年不练都生疏了。前几?日?萧俪回府之后?,他特意请了师傅来教,如今这院子里处处都是他练手之作。 眼见萧俪放下了手中的书,柳修筠纠结了片刻才开口,“萧娘,帝卿今天亲自?来求见,已经在院外?候了一上午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萧俪不解的望向他,“柳柳你怎么突然帮他说话了?” 他才不想替沈荣说话,不过是他一只在外?面站着,府里已经有风言风语了,说他恃宠而骄、狐媚惑主。而且如今这局势来看,他已经隐隐有一种感觉,他离他一只渴望的那个位置越来越近了。 作为一个贤惠的夫郎,遇到这种事情,是该劝解一二,主动替妻主平和后?院的关系。所以才来做做样子,可他心里这小九九不能被萧俪发?现。 他贤惠的说道:“萧娘,之前的事情你已经为我做主了,不如就让他过去吧,端容他毕竟是皇子,萧娘别为了我和陛下闹得不愉快,影响了你的正事,那就不值当了。” 字字句句都是在委屈自?己成全?她,萧俪得了这话心中动容,瞧着他温声道:“柳柳,外?面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交给我处理就行,你就只管插花品茶,过着惬意舒心的日?子即可。” 柳修筠勾起?了嘴角,满目柔情的唤了一声,“萧娘”。 二人一起?用了午膳,柳修筠不动声色的瞧着饭桌上换了花样的糕点,和前天萧俪出府给他带回来的一模一样。特别是其中一道冰晶糕,是嵩阳那边特有。 嵩阳二字在脑中划过,柳修筠心中不由的一紧。 萧俪没有察觉柳修筠的不妥,用完了膳本?准备午睡片刻,门房的侍儿慌慌张张的前来禀报,“大小姐,外?面日?头大,正君站了一上午,奴瞧着正君现在脸色愈发?苍白,随时?有晕过去的可能。” “奴才们多次劝正君回去,可正君置若罔闻,奴才怕出了什么事情,特来禀报,求您拿个主意。” 萧俪皱了眉头,她没料到沈荣这样豁的出去,看来今天不见到她,他是不会轻易离开。她本?来是准备再晾他几?日?,如今看来是不成了,毕竟天子尚在,事情不宜闹的太难堪。 柳修筠一眼就揣摩出了萧俪的心思,靠过去柔声劝道:“萧娘您去见见吧。” 萧俪看着懂事的柳修筠,心中升起?了一丝心疼,以前答应八抬大轿娶他的事情,她没能做到。若不是来给她做小,他那用受那样的羞辱。 好在现在她已经有把握将他扶正,沈荣的事情早晚都要解决,既然?如此,那就宜早不宜迟。 她轻柔的握了握他的手,温声道:“我去月华苑见他,你等着我回来午睡。” “好”柳修筠柔柔的应了,等萧俪的身影消失在院内,他才冷声唤来了赵怜儿,让他去传李萍过来,他要问话。 李萍来的很?快,柳修筠屏退左右,只留了赵怜儿在身侧,直接问她:“府上换糕点了?” 李萍心里跳的厉害,她就知道这事包 不住,只是没想到柳修筠察觉的这样快。 “是,大小姐前日?交代的,说以后?府里的一应糕点都从?暮云斋采购。” 萧俪从?来不会管这些琐事,如今忽然?这般,柳修筠心中以有了答案。 良久,他才落寞的问道:“暮云斋的背后?之人你可见到了?” 李萍小心翼翼的斟酌着措词,“奴才去定糕点的时?候,见到了掌柜,是个年轻的男子。” 不光年轻,还很?漂亮,远远就能闻到他身上的一股异香。这些她可不敢说,她从?赵怜儿这早就摸透了这个主子的脾性,最是小心眼,爱拈酸吃醋。 自?打萧俪回府,他就刻意的去忘掉那些流言,他已经按照赵怜儿说的那样,只要萧俪不将人往府里带,他就假装不知道。 他这几?日?没听到任何动静,以为这段插曲就这样过去了,他和萧娘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没成想已经带来了上京,放在眼皮子底下,还给他弄着产业当外?室养着。 赵怜儿侧眼瞧见坐在八仙椅上的柳修筠,握在椅臂上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心中担心,立刻出言劝他:“公子别动气,不过是个外?头的,上不得什么台面,您和他计较,伤了您和娘子的情分?就不值当了。” 三日?前李萍从?暮云斋回来的时?候,就将这事告诉了他,他就怕柳修筠知道了要伤心,一直不敢告诉他。 他眼瞧着自?打萧俪回来,柳修筠在这后?院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更是一改之前唯唯诺诺、做小伏低的做派,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志得意满、春风得意的模样。 如今这端容帝卿还在正君的位置上坐着,他就已经开始学插画品茶的雅事,他已经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很?快能被扶正了。 柳修筠却忽然?扭头看向他,眸中夹着一层薄怒,声音冷冽,“这事你早就知道了?”他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扫过,“你们早就知道了,单瞒着我一个是吗?” 他说这话的面容悲切,赵怜儿心中咯噔一下,这把火要烧到他头上了,他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急切的解释,“公子,我,我也是怕您听了伤心难过。” 他是真的为了他好,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他还敢去找萧俪理论不成吗?如今可能是怕他闹才养在外?面,若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萧俪直接将人带回来,他岂不是更难过。 其实萧俪这样的身份地位,如今的后?院可以说是干净的过分?。以前他在楼子里的时?后?,别说是有钱有权的贵人,就算只是个商贾大户,只要是不缺钱,后?院都是乌泱泱的十几?人。 可这话他不能说出来,若说出来不是更往他伤口上撒盐吗? 柳修筠悲从?中来,他自?然?知道这事不该迁怒赵怜儿,可心中那股子妒火没个能发?泄的地方。 眼瞅着要熬走了沈荣,如今又来了个外?室,以后?还不知有多少。自?己这几?日?傲气的模样,就像是个笑话一般。 第75章 第 75 章 柳修筠骤然得了这消息, 整个人?萎顿不堪,赵怜儿扶着他回了内室,想再劝解几句, 还没张口就被赶出来了。 他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里面安安静静的。 犹记得当?年萧俪被赐婚的时候,他真是又哭又作了好?大一场, 好?悬就将大小姐惹恼了。 这次居然忍住了, 看来这小公子经历了这么些事情?, 果真是成长了许多。 按照柳修筠以前的性子,把他赶出来的同时必然要关上正寝的大门?。如今正寝的大门?还是大开着,这是在等萧俪回去午睡呢。一想到此?处,赵怜儿拍了拍胸口心中稍安, 看来他兀自伤心一会就罢了, 不会再同萧俪作闹。 他轻手轻脚的退下。 李萍还在院内, 见他出来便?苦着脸凑上前来,关切的问:“侍君他还好?吗?” 赵怜儿摆摆手, “放心吧,他伤心一会就过?去了。”他朝着正寝朝李萍使了个眼?色,“你瞧, 还给大小姐留着门?呢, 闹不起来。” 赵怜儿抬手招来远处的梅香,叮嘱他在门?口小心伺候着, 一切安排妥当?,二?人?才并肩往院外去。 这突然冒出来一个外室,不光柳修筠难过?, 赵怜儿也跟着忧心,他扭头看向身侧的李萍, 疑惑的问:“这男子也能经商吗?我怎么闻所未闻。” “你不知道?,上京城男子做掌柜的多的是呢,而且还都是顶尖的那一波。比如上京最大的酒楼百酿楼,最大的首饰铺子金枝阁,身后的东家都是漂亮的男子。”李萍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道?:“如今又多了一个了暮云斋,你瞧着吧,不会超过?月余,就能挤身上京第一大糕点阁了。” 赵怜儿瞪大了眼?眸,不可置信的问:“为什么?” “我尝着那糕点,也不是多么了不得的味道?啊!” 据他所知,不管在哪做买卖,除了要有一门?好?手艺,还要应付三教九流之人?。上要讨好?管着税银账簿的官差奶奶,中间要应付砸场子找事的同行,下要对付地痞流氓。 这些事情?寻常女子都不一定能应付的下来,何况是一个不能抛头露面的男子? 而且他们还都将买卖做到了数一数二?的水平,赵怜儿想到此?处,心中忽然冒出个念头,他瞪大了眼?眸,“这些男子后面都有大靠山?” 李萍点点头,“是的,别家我不知道?,这个暮云斋刚开店那日也没生意的,咱家大小姐是第一个客人?,亲自去捧了场。”她扭头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当?时周边的百姓瞧见,暮云斋的老板东家是个漂亮的儿郎,他亲自将大小姐给送出了店门?。” “大小姐在嵩阳的事情?,前几日在上京传的沸沸扬扬,如今她前脚刚回京,后脚上京就开了个嵩阳的糕点铺子,东家还是个年轻漂亮的男子。上京城的人?都是人?精,谁能觉不出味来?” “等我去定府上的糕点的时候,那暮云斋门?槛都被踏破了,全是上京官宦人?家的总管,把自家糕点供应的单子都签到了暮云斋。所以我才说不过?月余,他就能成为上京最大的糕点铺子了。” 赵怜儿咬了咬牙问:“那你见着了那个男人?长什么样了吗,是不是一看就妖妖娆娆没骨头似的。” 在他潜意识里心甘情?愿做外室的都是那种做派,肯定不是清白人?家的男子。 李萍面露难色,瞧瞧瞥了一眼?身侧的赵连儿,谨慎的在心中打了一遍腹稿,才轻声的说道?:“我没见过?多少男子,也感觉不出来漂不漂亮,远远瞧着和咱侍君的气质有些像。” 她眼?瞧着赵怜儿满眼?的愤懑,立刻找补:“但是远远的就闻着一股异香,涂脂抹粉的,咱们侍君不施粉黛就美的跟谪仙似的,他那能和咱们侍君相提并论?。” 赵怜儿面上阴晴不定,“人?家做外室的都偷偷摸摸,生怕被家中的主君和宠侍知道?了。这个暮云斋的倒好?,大张旗鼓的蹭大小姐的权势,闹得上京内外都知道?了,怕不是要逼宫入府吧?” 李萍也跟着附和:“我去的时候见他店里挂满了嵩阳特产的牌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嵩阳人?,不像是个简单的角色啊!” 赵怜儿一句胺臜话脱口而出,“真是个不要脸的东西。” 李萍在心中附和一句,‘可不是吗,这种做派的男子最是难缠了。’ 二?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已近到了赵怜儿的屋子。他是柳修筠身边最为体面的侍儿,住处自然不会差。他在鹣鲽院里有一个单独的房间,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甚至还配了个小侍儿专门伺候他。 李萍见近在咫尺的房门?,眸中划过?一丝诧异,和他在一起时间总是过的那样快,“怜儿,你回去歇着吧,我先回去了。” 她是女子能进内院的机会不多,一个月和他鲜少能说上几句话,但她们二?人?的关系心照不宣,她本来打算是要求公子给他们二?人?指婚。可上次因为白侧君院里份例的事情?,她被大小姐斥责,这事也就搁置了。近期又是接二连三的事情?不断,还不知什么时候有机会再提起。 赵怜儿心思敏感,最会察言观色,立刻就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落寞,柔声问道?:“你怎么了?” 李萍抬眸对上他担忧的眸子,摆摆手:“没事,就是上次和你商量好?了,我去求侍君给咱俩指婚的事情?。”她垂了眸子:“是我不中用?,出了那么大的纰漏,咱们的事便?被搁置了。” 赵怜儿没成想她会忽然提这个 事,心中升起一丝甜蜜,红着面皮宽慰道?:“你别放在心上了,你才上任多久啊,手底下那些人?都是这院子里的老人?了。他们背后的主子是谁,大小姐和公子心中都有数的。” “而且,总是会再有机会的,”赵怜儿害羞的说完这句话,立马别开了目光,不敢对上李萍猛然抬起的眸子。 李萍得了这话,声带笑意:“怜儿你说的对,总会有机会的。”—— 月华苑内 萧俪在院中随手找了个椅子坐下,沈荣因为在太阳下站了半天,脑袋发?昏,云雀等侍儿将他慢悠悠扶回月华苑的时候,萧俪已经在院中喝完一盏茶了。 沈荣在萧俪身前站定,冷脸推开了云雀扶着他的手,敛眸对萧俪说:“萧大人?,能否在内室一叙?” 萧俪端着茶盏的手一顿,稍稍思索便?明白过?来,他这是不想让人?看了他的笑话。 反正也不是什么光彩事,能不闹大就不闹大,她点了点头,放下茶盏随即起身向内室走去。沈荣挥退左右,吩咐了任何人?不得靠近,才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内室。 萧俪一进门?就瞧见,屋子里原本金灿灿的东西都换了下去,一应杯盘碗盏都用?银器取代。心下奇怪,这沈荣怎么忽然转了性子。 沈荣进门?之后,反手合上了房门?,他一边朝着萧俪走去一边道?:“萧大人?如今春风得意,应该知道?本宫想问什么了吧?” 萧俪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嘲意,慢悠悠道?:“都到这田地了,帝卿还是这样傲气啊?还是说这一上午的太阳把你脑子都晒昏了?” 沈荣拢在袖中中的指节捏的发?白,自己堂堂帝卿,在一个宠侍的院子外面顶着烈日求见妻主。被一府的下人?瞧了笑话,虽然没人?敢在他面前议论?,但可以想象,他们是怎样聚在一起肆意嘲弄。 下人?不敢在他面前谈笑,萧俪却这样大刺刺的讽刺,沈荣心中羞恼无比,面皮瞬间就涨红了,张了几次口,都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眼?瞅着萧俪在他平日的椅子上坐下,拿起了他的小金扇,在手上把玩,笑道?:“这扇子和那坠子是一对吧?” 沈荣心被揪了起来,眸光一暗,问出来的话都带了几分小心:“萧俪,人?是不是在你手上?” 萧俪偏头瞧向他笑道?,“殿下聪慧。” 沈荣得了这话,垂着的眸子忽然抬起,直愣愣的盯着萧俪,声音急切:“母皇尚且在世?,你不过?一阶臣子,怎敢,怎敢在掳走皇宫中人?。” “你简直放肆。” 一个外强中干之人?,对上萧俪冷冽的眸子,最后这句原本是既有气势的话,说出来软绵绵的。 沈荣自己也察觉到了自己语气中的怯懦,可他没有退路,即便?如此?他还是努力撑着说完了最后一句:“你,如果你现在将人?放了,本宫可以不向母皇启奏此?事。” 萧俪轻笑一声,将小金扇随意的扔在桌子上:“沈荣,看来你是没看清楚局势。”她嫌弃的拍了拍手,起身欲走:“既然如此?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沈荣慌乱的攥住萧俪的衣袖,闭了闭眼?睛,心中已经知道?,自己再没什么能拿捏的住萧俪的筹码,软了声音问:“你要怎样,要怎样才能放过?她?” 如今二?人?地位逆转,萧俪晾着他这几日,确实将他的傲气都磨没了。他如今就是个没有爪牙的纸老虎,再装腔作势,只?是徒增笑料罢了。 萧俪回头想要扯出自己的衣袖,沈荣见状攥的死紧,急切的说道?“萧俪,萧俪,我们好?歹妻夫一场,也是缘分是不是?我不求别的,你饶她一命好?不好?,你有什么要求你提,只?要我能做到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萧俪瞧着沈荣凄惨的模样,任由他拽着自己的衣袖,面上挂着笑意,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妻夫一场?殿下您何曾履行过?一个做正君的职责。你来府上这些时日不给我好?脸色就罢了,我后院的人?你是怎样磋磨的?” “帝卿殿下一直高高在上,没想过?会有求人?的时候吧,不过?你这模样不像是求人?的态度。” 这话直戳沈荣的肺管子,可他不敢和萧俪翻脸。在来月华苑的路上,他就已经知道?,自己被人?捏住了命脉,又有旧怨在前,今日是免不了要被羞辱。所以他才屏退左右,请萧俪在内室谈话。 在萧俪嘲弄的眼?神下,沈荣在萧俪脚边缓缓的跪下,他这一生只?跪过?两个人?,当?今最尊贵的皇帝和君后。 如今自尊被人?碾在脚下踩,他还要仰头去寻始作俑者的脸色。 萧俪满意的笑了,从新坐回了椅子上,沈荣这才松开了手中的衣袖,喃喃道?:“到底要怎样你才能放过?她?” “我记得帝卿曾和我说过?一句话,问我既然如此?宝贝他,怎么不将人?迎为正君。不知殿下如今能不能成全?” 沈荣瞪大了眼?眸,他早就知道?萧俪宠着柳修筠,没成想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在府里他也听?了些传言,说他十有八九是楼子里的货色,他向来看不上这样的人?。后来又说他白日里在书房都不老实,进去的时候是玉簪子,出来就换了金簪。 总之浪荡的厉害,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东西。 那个时候的他目空一切,萧俪都不曾放在眼?中。再加上他是最瞧不上这样做派的男人?,才用?了这样最为折辱人?的法子来逼迫萧俪合离。没成想会有风水轮流转的一天。 他忽然有些羡慕他,以色侍人?也好?,出身低贱也罢,萧俪是真的将他放在心尖上。 如今他算是熬出头了。 “好?,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死之前要见芸娘,只?要她能平平安安的过?完下辈子,我愿意一死成全你那位心肝。” 他作为她萧俪明媒正娶的正君,又是帝卿,别说他姐姐薨逝,就算是他的母皇将来有一天殡天,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她萧俪永远不可能停夫另娶。 这已经是他手上唯一的筹码了,既然如此?就该好?生用?用?。 沈荣话说的决绝慷慨,眼?底的泪意却透露出了心底的害怕。 第76章 第 76 章 沈荣向?来养尊处优, 偶有祭礼需要他跪拜,脚下都?是松软的蒲垫隔着,何曾像今日这般在坚实的地砖上跪了这么久。此时?倒是让他明白过?来, 为什么柳修筠第一次来请安的时?候,回去要向?萧俪告状。 当时?的他举着茶盏,跪的时?间更久。 他抬头仰视着萧俪, 膝上的麻痛愈发明显, 难耐的眉头轻皱。 萧俪稍稍思索便答应了他的请求, “这事不难,我定帮殿下安排妥当,不过?我这正好还有一件事要请殿下成全?,对于殿下来说也?是举手之劳。殿下促成此事之时?, 就是同心?上人会见之期如何?” 沈荣得了这话, 眸中生起一股希冀的神色, 想立刻问是什么事,但腿上传来一阵针扎似的疼, 他只得咬紧牙关ren着。垂在身子两侧的手慢慢抚上大腿,不着痕迹的轻揉着,以?求能缓解些疼痛, 却都?是徒劳。 半响, 他ren着疼艰难的问:“什么事?” 萧俪垂眸瞧着他面上神色痛苦,身子已经开始颤栗, 脑子里?浮现起柳修筠那双肿胀乌紫的双膝。心?中刚升起的一丝不ren即刻便消散无?形,她慢条斯理?的道:“一个月前我被拔擢为参知政事,陛下曾赐下一座府邸。我这一直没什么合适的理?由分府别住, 殿下就不同了,您来开这个口的话, 这事情就简单了。” 自从她知道柳修筠每日晨昏定省的去请安,她就有了分府别住的念头。 但是这个朝代的宗族观念极强,不管是国法还是家规,都?将孝道放在了第一位。只要父母在世,姊妹之间无?论各自家中有多少口子人,都?不能分家。 要搬出去她娘那关好过?,沈昭蒙那一向?是不让她痛快,她一提出来肯定遭到阻拦。 届时?哭哭啼啼的说她才新?婚,就吵嚷着分家,要么是身边人狐媚撺掇的,要么说她没有孝道之情,参她一本忤逆不孝,她都?无?处申诉。 但是沈荣不一样,他是不光是帝卿,还是沈昭蒙的亲侄子,让他俩打打擂台,她就能置身事外了。 沈荣疼的面色惨白,心?中知道萧俪在拿他当枪使,但这境况下,萧俪无?论提什么要求,他都?没有不答 应的资格了。 “好……” 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连说话的时?候都?带上了颤音。膝盖以?下已经麻木,他完全?感受不到膝下的地砖,反而?像是跪在一团软绵晃动的棉花上,上身几个趔趄,整个人就侧倒在地。 他摔得很重,头上的簪子都?飞了出去,余势不绝的滚出很远,素银簪子在地砖上滚动,清脆的碰撞声和着沈荣的呜咽声在静谧的房间内格外突兀。 萧俪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刚抬手就立刻反应过?来,将手慢慢收了回来。地上的人发髻散了,青丝铺地,他今日穿了一件素色的衣裳,没有了往日的盛气凌人。 可能他也?知道自己此时?的自己狼狈不堪,偏过?了苍白的面庞,躲开了萧俪的目光。 萧俪看他这幅模样到底是有几分的不ren,错开了眼珠,视线落在了滚出去的簪子上,才发现他今日戴的居然?只是一根素银簪子,她抬眸环视了一圈,整个内室一改奢靡的风格,也?都?换上银器。 顿时?明白过?来,他是在为太女服丧。 突如其来的愧疚感涌上心?头,萧俪倏然?起身,快步离开了月华苑—— 皇帝一连昏睡了三日终于醒了,萧俪也?开始渐渐忙了起来。天不亮就去上朝,有时?候半夜才归家。 柳修筠的日子更不好过?,自打他知道了暮云斋的事情,萧俪公务的时?间久了他就ren不住的乱想,她到底是公务繁忙还是在别的地方。 一到夜里?,摸着边上冰冷的床铺,一闭眼脑子里?就是萧俪和别人亲热的画面。 晚上萧俪归家,他在伺候萧俪更衣的时?候,会有意识的去检查她衣裳上是否有些蛛丝马迹。吃饭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打探萧俪一天是怎么过?的。 萧俪答的滴水不漏,身上也?没有任何不该有的东西,可他那悬着的颗心?就是安定不下来。就连萧俪告诉他,过?段时?日就能分府别住,他以?后再也?不用晨昏定省的去给?沈昭蒙请安了,他也?高兴不起来。 在萧俪亮晶晶的目光下,他还是扬起了笑脸,乖顺的将头伸到萧俪膝头,柔柔的道,‘谢谢萧娘。’ 午膳过?后,连府上的侍儿们都午休了,他们二人腻在软塌上,二人一座一卧,柳修筠将头枕在她的腿上,萧俪抬手轻柔抚弄着他的发顶,温声道:“柳柳,我已经和母亲商量好了,你的名字今日已经写到了族谱上,先暂时委屈你做侧君好不好?” 萧俪已经盘算好了,先?将人提到侧君的位置上,等沈荣那边‘病逝’,她就能顺理成章的将他扶正。 饶是萧俪已经替他打算的这般明白,柳修筠也?知道,这侧君之位是正君预备役,他心?里?完全?能明白萧俪替他的一番打算。但他脑子里却冒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分府之后就脱离了婆母和公爹的管束,她就能堂而皇之的将外室接进府里?了。 他被这荒唐的念头吓了一跳,萧娘不是那样的人,萧娘一心?为他谋划打算,他怎么能这样揣测她呢。柳修筠摇了摇脑袋,想要将这荒唐的念头甩出去。 萧俪见他这动作,垂眸看向?他问:“怎么了柳柳,头不舒服吗?” 柳修筠连忙道没有,可话一出口又后悔了,他这几日正想找大夫来看看的。他受罚之前,大夫来诊过?脉,说他只要按时?吃药调理?,很快就会有身孕。 可他都?调理?了这么长时?间,就连那事上,他都?ren着羞照做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寻常人间的夫郎成婚一年没有动静,左邻右舍就该议论,若是三年无?所出,妻主就可休夫另娶。 他和跟着萧俪也?有半年了,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再有就是以?前除了他,萧俪身边没有旁的男人,后院的两人都?是有名无?实,他还没有那么急。 如今外面有一个,他如何能不急。 女人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总是有一份格外的情感,他绝不能允许外面的人生下一个萧俪的庶长女。 但是他又不能频繁的请大夫来院子里?,传出去不好听不说,萧俪肯定会过?问。届时?她便能知道,自己前些日子那些伺候时?候的行径,是想要个孩子。还有自己身子异于常人的事情也?就会被她发现。 想到此处,柳修筠心?里?一阵慌乱,好在萧俪看他面色不好,继续关切的问他:“你别强撑着,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 柳修筠松了一口气,顺着萧俪的话头道:“嗯,是有点头晕,可能是入秋夜里?凉,昨晚上衣裳穿的太单薄受了凉的缘故。” 萧俪面上一派关心?的神色,口中低声责备着他:“你呀,天天将心?思都?放在我身上,自己一点也?不上心?自己的身子。现在难受了吧,以?后得好生注意才是。” 自打她从嵩阳回来,柳修筠对他可谓是殷勤倍至,稍微刮点风,他就备好披风和雨具,让白沐好生带着。这几日天气变化多端,柳修筠却总是能在早上给?她找出最合适的衣裳,伺候她穿好。回来之后也?是问东问西,在官署忙什么,喝茶了吗,午膳用的什么。 平白让萧俪生出一种他在查岗的错觉。 柳修筠柔柔的应了,“知道了萧娘。” 他刚刚已经问好了,萧俪今日下午难得不用去官署。为了不让她和大夫撞上,明天等她去上朝之后再请大夫过?来把脉,才是最佳的时?机。 柳修筠心?里?拿定了主意,毛茸茸的脑袋有意无?意的在萧俪大腿上蹭着,这几日萧俪早出晚归,好久都?没和他亲近了。 谁知萧俪扯过?边上的被子,抬手抖开将他裹住,然?后也?缩了进来,让他枕在她臂弯上,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背轻声道:“好了睡觉吧。” 被困在女人身前的柳修筠咬着下唇,眼底浮起幽怨的神色,不会是在外面吃饱了吧。 他不甘心?的将脸往前凑了凑,贝齿咬开萧俪身前的一颗盘花扣,鼻尖刚凑上去。原本在他肩头轻拍的那只手移到他脑袋上,四指抵着他的额头一用力,他的脑袋就被迫扬起了。 他慌乱的垂下了眸子,不敢对上萧俪那审视的目光。 “柳柳,生病了还不老实,别胡闹,睡觉!” 哦,原来是顾及他生病了啊,他都?忘了他还‘病’着。 柳修筠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抬眸对上萧俪那双好看的眸子,犹豫了片刻才小声说道:“萧娘,我,我这会又不难受了。” 以?前的柳修筠眸子如溪水一般清澈,即便是情动不已的时?候也?只能看见他眼底的迷乱和虚无?。好像就是从书房那次起,二人荒唐了一场,他就彻底放开了。 如今的眼中好像有钩子,他就那样欲拒还迎的看着你,就能让你心?潮澎湃。 萧俪压下心?中的冲动,将抵在他头上的手抚上他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发热才放心?的将手扣在他后脑勺上。 重重的用了几分力气摁向?自己,声音低哑:“柳柳,那你今天好好表现一下如何?” 突如其来的窒息让柳修筠呼吸一窒,不用答话,行动是最好的证明—— 柳修筠和萧俪玩闹了一下午,第二日萧俪上朝的时?候,他本想起来伺候更衣的。坐起来之后忽然?想起自己应该‘病’着,便又懒洋洋的歪回床上,看着赵怜儿伺候着萧俪更衣。 萧俪收拾妥当,移步到床边坐下,伸手在他额头探了探,关切的问:“没发热啊,还是头痛的厉害吗?” 他本来就是装的,怕萧俪瞧出破绽,柳修筠伸手将萧俪放在他额头的手握着,拉倒自己面前轻轻摇晃着,语气娇软,“也?不是很疼,就是有些晕晕的,我歇会就好了,萧娘你快去上朝吧。” 赵怜儿杵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塌上的柳修筠只着一件薄透的褻衣,身上虽然?盖着被子,但那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肩膀若隐隐若显,再配上他那娇软的声音。他一个外人都?觉得臊得慌。 心?中感叹,作孽啊,这都?不背人了吗! 好在萧俪忙着去上朝,二人没有过?多的腻歪,萧俪温声叮嘱了他几句就匆匆的走了。临了了柳修筠还勾着萧俪的手,让她早些回来。 待人走远,柳修筠的面庞就淡了下来,他将目光从萧俪离开的方向?收回,落在赵怜儿面上,淡淡的道:“更衣吧。” 嗯,一前一后两副面孔。赵怜儿心?中吐槽面上不显, 走过?去将他扶起来。 他已经习惯了在萧俪走后来给?柳修筠更衣,对他身上那些斑斑点点的痕迹见怪不怪。他一面替他穿衣裳一边问:“公子您不舒服吗,要不我去主君院里?替您禀报一声,说您病了,今日没法子过?去请安,要告假一日?” 柳修筠张开双臂,任由赵怜儿将一个双鱼腰封在他腰上系好,低声道:“一会你让梅香去请大夫过?来一趟就成,你随我正常去向?主君请安,今日还有正事。” 萧俪已经将他的名字挂到了族谱之上,今日还是要走个过?场,去给?那二位敬茶。 赵怜儿抬眸看他神色如常,不像是病了的样子,也?没多问,收拾好了之后二人就出门去了。 沈荣那边他很快的走完了过?场,二人前有过?节,柳修筠也?没必要捧着他,一路无?话的去了主君院子里?。 柳修筠照着规矩给?沈昭蒙磕头敬茶,沈昭蒙面带笑意的将他扶了起来,“修筠以?后就该改口了。” 柳修筠轻声唤了一句:‘父亲’ 沈昭蒙应声之后便招呼着他坐下吃饭,柳修筠也?没推辞,在沈荣下首的位置坐下了,身后的侍儿们极快的添上了一副碗筷。 柳修筠接过?身后侍儿递过?来的热毛巾,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余光瞥见白书白还和从前一般,站在沈昭蒙身侧给?他布菜,伺候着用膳。 柳修筠能看出他面上的窘迫,如今他们二人同是侧君,自己能坐下吃饭,他却还如之前一般,像一个下人一般伺候着沈昭蒙。 柳修筠心?中不ren,他在白书白身上仿佛看到了之前自己的影子,一样的低眉顺目、小心?谨慎。不对,他比他还要惨,自己好歹一只有着萧俪的宠爱和回护,而?白书白在这府上可谓什么都?没有。 人总是容易对低于自己的可怜人生出怜悯,更何况是一个永远威胁不到自己的可怜人。柳修筠思索了片刻,在心?底拿定了主意。他将擦手的帕子扔给?身后伺候的侍儿,勾着嘴角起身了。 沈昭蒙疑惑的望着走向?他的柳修筠,就连平日里?万事不入眼的沈荣,也?朝他投来了目光。 柳修筠走到沈昭蒙身侧站定,在白书白惊愕的目光下,拿过?了他手中布菜的筷子,扯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对沈昭蒙轻声道:“父亲,以?前都?是我伺候您用膳,白侧君他对您的习惯不了解,怕是伺候不周,不如以?后还是让我来伺候您如何?” 他一边对沈昭蒙说着话,一边不着痕迹的将呆愣在原处的白书白挤开,占了他的位置。 沈昭蒙瞧着柳修筠这一番动作,明明都?已经坐下了,见白书白在这伺候便凑上来,这是打量着他如今不敢再为难他让他伺候用膳了。 侧君算半个主子,确实不用再做这些事情了。白书白能ren气吞声,这个柳修筠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就说这单单这半年,他就从一个无?名无?分入府的奴才,爬到了如今这个位置。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是来立威还是收买人心??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柳修筠眼带笑意,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沈昭蒙犹豫了片刻,终究是先?退让了,他的语气和蔼可亲,“什么伺候不伺候的,都?是一家人,都?坐下吃饭吧。” 柳修筠达到了目的,将手上的筷子递给?沈昭蒙身后的侍儿,轻声道:“多谢父亲体恤。”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白书白见状也?慢慢坐下了。 平日里?在饭桌上只有沈昭蒙和沈荣用膳,沈荣性子高傲冷淡,一向?不爱说话,都?是沈昭蒙在找话头。 今日沈昭蒙大约是心?中窝着火气,不想说话,饭桌上气氛诡异。 柳修筠如今用不着讨好任何人,便只顾着闷头用膳,没成想一向?孤傲的沈荣开口了,说的是他觉得相府住的不自在,想要分府别住的事情。 沈昭蒙脸上的神情更加精彩了,他错愕的看向?沈荣,“荣荣,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是昏头了吗?如今朝堂大变,他们叔侄二人都?失了依仗,在这相府想要过?好日子就应该抱团取暖,相互扶持才是。 萧俪提出分府别住他都?能理?解,可沈荣是他亲侄子,他们同气连枝,自他入府以?来他自问从来没有苛责过?他什么。他想不明白沈荣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荣神色淡淡的,不管沈昭蒙面上难堪的神色,坚持说要搬出去,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沈昭蒙见他如此认真,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萧俪如今已然?成器,他奈何不得,再分府别住,他的手就伸不到她后院去,从此就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 他们本就积怨已深,她是不敢对他这个继父如何,可他的两个女儿还小,日后是要仰仗萧俪的啊! 沈昭蒙心?中着急。 柳修筠慢条斯理?的用勺子喝着碗中的白粥,余光看着往日都?高高在上的两人较劲。沈昭蒙有所顾忌,不想和沈荣撕破脸,柔声劝了好几遭,想要打消沈荣的念头。 可是沈荣始终神色梳理?冷淡,沈昭蒙最终还是妥协了。 一场闹剧收场,这顿早膳也?用完了,沈昭蒙单独留了沈荣说话,将他们二人打发走了。 柳修筠带着赵怜儿出了院子,就听身后传来白书白的声音,“刘侧君留步。” 柳修筠回头望去,白书白快步朝他走来,站定之后朝他行了个常礼:“今日,多谢你了。” 他虽没说何事,但是二人都?是心?照不宣。 柳修筠将人扶起来,温声道:“不必客气,同样是那样过?来的,我怎能不知你的难处呢。” 白书白一直觉得柳修筠的样貌气度,不像是传言中那种低贱出身,为了讨女人喜欢就狐媚放荡的那种人。 他们二人同为这后院里?最底层的两个人,都?是那场风波的受害者?,他见过?他最为窘迫的时?候。然?而?那场磋磨不但没有催折他的傲骨,反而?如一场东风助他翻身,如今他一飞冲天,底层的人只他一个了 白书白压下心?中的苦涩,他看得出来,柳修筠是个良shan之人。 他点点头,望着柳修筠漂亮的面庞,轻声道:“还没恭喜你晋位之喜呢。”他抬手从身后的彩环手中拿过?一本书,双手递到柳修筠面前,“这是我珍藏的一本棋谱,还望柳哥哥不要嫌弃。” 眉目如画,唇瓣如花,这就是他妻主最为喜欢的男子,白书白的目光落在柳修筠面上,直到柳修筠接过?了棋谱,他才将眼神移开。 “多谢,那我就收下了。”柳修筠将棋谱递给?身旁的赵怜儿才向?白书白道别。 白书白目送着柳修筠离去,他的背影和那日在刑凳上的模样重合,这样婀娜多姿的一个人,和自己这幅模样可谓云泥之别。 萧俪既然?喜欢柳修筠这种娇柔多姿的男子,为何那日看向?他的目光会有一瞬间的惊艳。 第77章 第 77 章 柳修筠本来好好的?心情, 被白书?白突如其来的?一句‘哥哥’给搅乱了。柳修筠也不知?道自己的?妒性为何这么重,明明知?道萧俪是不喜欢他,他不过?是后院里面挂名之人, 终其一生都不会得萧俪青眼。 可当他唤出那一声‘哥哥’的?时候,他就是堵得慌。 回到鹣鲽苑的?时候那口气都没顺下来,赵怜儿跟着?他时间久了, 一看他那面色就知?道又开始拈酸吃醋了。 大夫在内室给柳修筠诊脉,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 柳修筠将他也打发走?了。他乘着?这个空挡,赶紧将白书?白所赠的?棋谱拿到外间,在书?架上找了个最不起眼的?位置放好。 这样?一来,柳修筠眼不见心不烦。 柳修筠瞧着?大夫撤了手, 他也将放在诊包上的?手收了回来, 诊完脉, 李大夫面色如常的?收拾动?心,柳修筠悬着?的?心稍稍安定, 轻声问道:“李大夫看我这脉象如何,比之前两次可有所进意?” 李大夫拱手答道:“您调理的?得当,之前所说?的?二症都已缓解了太半, 治疗湿气的?方子可以?停了, 补肾气的?方子还是要继续用着?” 年纪轻轻的?有些虚呢,李大夫在心里琢磨, 照理说?不应该啊,难不成是这位小萧大人后院的?人太少,和?这位侍君闹得太厉害的?缘故? “那何时才?能有孕?”这个问题困扰了他许久, 柳修筠着?急,问的?也直白。 李大夫目光移到柳修筠面上, 见他神色焦急,迟疑了片刻才?道:“侍君如今的?身子已调理妥当,只需要静待时机即可。” “只是这怀喜一事,一看机缘另一个也和?心情有关,您 脉象虚浮,可见平日心中?思绪多。这多思和?焦急都是不利于受孕,侍君您还是要放宽心绪才?是。” 如何能不多思,连白书?白一句‘哥哥’他都烦了一上午,萧俪公务一忙没归家,他一个人在床上就整夜的?睡不着?。 李大夫也听过?不少流言,说?这位小萧大人如今有了个外室新宠,加上大户人家后院庞杂,眼前的?这位柳侍君还年轻,正是在意情爱的?年纪,思绪定然数据放不开的?。 他看着?柳修筠皱了眉头没说?话,从旁提议道:“侍君无事的?时候可以?去拜拜三清,一则出门看看山水可以?疏解心情。二则将希望托付给神明,自身的?压力便小了,如此一举两得。无论是民间还是官宦人家,这都是常用的?法子。” 柳修筠眸中?闪过?一丝了然,高兴道:“多谢大夫提点,我一定照做。” 李大夫笑?着?回礼:“不敢当,不敢当,那老朽就先告退了。” 柳修筠唤来了赵怜儿,给了赏钱,又吩咐他将人好好送出去。 李大夫手中?拿着?沉甸甸的?荷包,上次赏了二两,今日的?这个更加沉手,怕是五两都不止。他满脸笑?意的?朝着?柳修筠鞠躬道谢:“多谢,柳侍君赏赐。多谢柳侍君赏赐” 赵怜儿从旁捂着?嘴笑?道:“李大夫该改口了,我们?家公子前几日已经晋为侧君啦。” “噢,哎呀,是老朽无知?,恭喜柳侧君了”李大夫拍头懊悔自己失言。 爬的?真快啊,他才?来了三回,短短3个月,他就从一个无名无分之人到了侧君之位。如此受宠,那他肾气虚弱也是应当的?了。 李大夫在心中?一琢磨,立刻决定在他的?药方里面多加两位补元的?药材。 柳修筠不知?道李大夫已经想了这么远,听着?他的?恭维也很受用,笑?着?客套了几句,又给了赏钱。 须臾,赵怜儿将人送出院门,他匆匆折返了回来。 他见柳修筠面露喜色,心下放心了几分,轻声问:“公子,大夫怎么说??” 柳修筠简单的?说?了一遍,赵怜儿一听可以?出府也跟着?激动?了起来,“公子,那咱们?什么时候去啊?” 柳修筠却道:“不急,萧娘让我盘点清楚咱院里的?东西,还有新宅子那边该怎么布置也要费心,等搬了府再去吧。” 柳修筠已经盘算好了,一个是分府在即有一堆事情要操持,再一个现在在宰相?府里,出入需要请示主君和?正君,他暂时不想去软这个身段。 反正以?后到了新府,后院就是他做主了,进出岂不随意。再者说?三清山上虔客众多,他以?前在上京也是小有名气,在这种后宅男子扎堆的?地方最是能遇到熟人。 等分府之后,萧俪替他真正正了名,再去也不迟,反正这一天?不会太远。 柳修筠一想到此处便心情大好,就连平日里万般不愿意喝的?苦药,今日喝起来也觉得顺口。 一个月后是萧俪分府的?正日子。 皇帝自从上次昏迷之后,心症愈发严重,为了稳固国本,已经册立了最为年长的?六皇女沈怡为太女。虽然她在余下的?皇女中?年纪最长,如今也不过?十二岁。 皇帝精力不济,无法处理政务,钦点了萧俪作为辅政大臣。虽然官位还是没变,但是已经掌握了实权。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皇帝在给太女留收买人心的?机会。 萧俪的官要等到太女继位之后,由她这个新帝来封。 萧俪如今在朝堂之上风头无两,这次分府上京有名号的?人都来了,连宴席都备下了六十桌。 柳修筠作为侧室,这种场合他是必须要出来待客的?,萧俪知?道他在意什么。八抬大轿抬他入府这个诺言没办法实现了,她们?之间甚至连婚礼都办不了,但是该给他的?体面她一点儿也不愿意亏待他。 沈荣自她们?上次谈话之后就一直对外告病,这次的?正宴萧俪已近通知?了他,让他不必参加,那么柳修筠就是这场宴会的?主角。 宴会之上,柳修筠提着?酒杯在后院的?宴席上穿梭,每一桌都需要过?去提一杯酒。面对这些有着?诰命在身的?官眷,柳修筠刚开始的?时候还有几分胆怯,可渐渐的?他发现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身份多尊贵,见了他都是热情有加,笑?脸相?迎。 几桌下来他已经能从善如流的?应付着?了。 这席面上的?座次也有讲究,都是根据各家家主官位高低来排,柳修筠也是从高了往低处敬。快到最后几桌的?时候,席面上就开始有熟悉的?面孔。 席间人看向他的?眼神满是震惊之色,柳修筠面色如常,直到他看见了一个人,他以?前的?闺中?好友覃云。 柳修筠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他梳着?已婚男子的?高髻,面容也成熟了许多。两人的?目光交汇,柳修筠看着?覃云眼中?的?泪意,眸中?闪过?一丝感动?。 他眼神中?的?这一丝变化落在覃云眼中?,覃云的?眸子倏然张大,显然是明白了他的?身份。 柳修筠提起酒杯,敬完酒便匆匆离开了。 大庭广众之下,不好相?认,柳修筠回了内庭更衣,吩咐梅香将人请了进来。 又吩咐赵怜儿去沏一杯最好的?茶来。 覃云一进内室,目光就一直在柳修筠的?面上,他激动?的?向柳修筠跑来,“修筠,真的?是你吗?” 柳修筠起身迎他,二人手拉着?手,都不错眼的?瞧着?对方。他点点头:“是我,云云,是我” “你怎么,你怎么在这里啊?还做了小萧大人的?侧君” 柳修筠拉着?他坐下,把自己的?事情和?覃云大致讲了一遍。 覃云的?惊叹声一直就没停下来,“修筠,你这真的?是佛祖保佑,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啊!” 柳修筠问:“那你呢覃云,你嫁了谁啊?” 覃云垂了垂眼眸,轻声道:“我妻主只是吏部的?太仆,一个五品小官。” 覃云母家是四品,比柳修筠母家还要出一阶,自古都是下娶上嫁的?,覃云下嫁了,他母家应该是有变故。 覃云不主动?提的?话他也不好直接问,只得宽慰他道:“只要你和?妻主感情和?顺,顺顺当当的?,总比像我这般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好” 覃云听他这样?说?,立马握着?他的?手,“你可别自怨自艾啊,你是不知?道,你妻主现在有多厉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人不想巴结啊,就拿你这场宴席来说?,上京有头脸的?都来了,谁家宴席能有这样?的?气派。” 柳修筠一只深居府内,外面的?事情他知?之甚少,此时覃云说?到此处,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轻声问:“那外面是怎么传我的?啊?” 覃云得了这话愣住了,官眷圈里但凡有个什么诗会雅宴,必定会谈论起萧俪这位侧君。 但是都不是什么好话,什么秦楼楚馆出来的?货色,狐媚的?厉害,心机手段都是一流,就连帝卿都不放在眼中?。 覃云悄悄观察着?他面上的?神色,柳修筠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瞧着?他,见他半响不答话,双睫一眨,有了催促的?神色。 覃云张了张嘴,开始极力美化那些传言,“男人凑在一处都是说?长道短,无非就是嫉妒你早早的?跟了小萧大人,得宠,一路高升。今日席上说?的?最多的?就是羡慕你命好,年轻轻轻就能分府别住,不用晨昏定省的?伺候公婆了。” 说?到不用伺候公婆,覃云眼睛都亮了,脸上都是羡慕的?神色。 柳修筠得了这话,心中?窃喜,面上不显,淡定的?喝了口茶,“也不是不用伺候了,隔三差五、逢年过?节的?都得回去走?动?的?。” 覃云瞧着?好友眸中?带笑?的?模样?,也真心替他高兴,在这大好的?日子里自然是捡着?好听的?话给他说?。至于暮云斋如今在上京风头无两的?事情,他选择了闭口不谈。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过?得太清醒反而多烦恼。 二人聊了许久,柳修筠也得知?了覃云母家因为在朝堂上一直不站队,被前故太女一党边缘化了。当时前故太女风头正盛,他娘实在是怕牵连家小,将他们?几个草草嫁了出去。 “那你妻主对你好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母家的?事情是朝堂上的?纷争,他不是很懂,倒是可以?和?萧俪闲聊的?时候提一提,看看能不能求她帮帮忙。他更关心的?还是覃云嫁了个什么样?的?人,过?得好不 好。 覃云从桌上端起茶盏,垂眸饮了一口,才?开口:“她性子挺好的?,今年春闱还中?了进士,刚成婚那半年也挺温存的?,后来府上人渐渐多了。”覃云停顿了片刻,语气变得落寞,“现在嘛算是相?敬如宾吧。” 柳修筠看他失落的?模样?有些心疼,还没想好怎样?安慰,覃云便放下了茶盏,扯出了笑?颜:“大好的?日子不说?这些,咱们?现在总算是又能在一处了,等你这边安顿好了,我给你下帖子,你去我府上玩玩如何?” “好呀。”柳修筠勾着?嘴角点头应了,他在上京的?朋友不多,自己呆在府上也是寂寞,正好大夫说?让他多出去走?走?,放开思绪呢。 二人约好之后更开心了,赵怜儿进来提醒说?外面有几个命夫找他单独敬酒的?。 覃云见状道:“你快去应酬吧,我在这待会,你不用管我。” 柳修筠朝他抱歉的?笑?了笑?才?带着?赵怜儿出去。 覃云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激动?,他居然是萧俪的?侧君,凭这他们?这关系,若是他能在萧俪面前替她妻主美言几句,那他妻主的?前途不就有指望了。 一想到柳修筠已经答应去他府上做客,他就激动?无比,他都不敢想,晚上归家将此事告知?妻主,她会多么激动?。 第78章 第 78 章 一日宴席下来, 柳修筠只觉得脸都要笑僵了,他跟在萧俪身后?,在正门外, 将?最后?一波客人送走时,已经到了日暮时分?。 柳修筠抬头看了看匾额,‘萧府”二字嵌于檀木匾额之上, 是?萧俪亲手所书。鎏金端重的字体入木三?分?, 他的目光在那个‘萧’字上停驻了许久, 嘴角勾起了笑容,这里就是?萧娘和他的家了。 以后?在这萧府,前院的事萧俪说了算,后?院便是?他的天?下。 萧俪看他瞧着?匾额傻笑, 不明所以的牵了他的手问, “高?兴什?么呢柳柳?” 柳修筠这才将?目光移开, 转向萧俪面上,笑吟吟的道:“萧娘, 我觉得心安,所以高?兴。” 他的双颊因为喝酒的缘故染上了一层薄红,看向她的眼神里尽是?对她的依恋之情, 那眸光像一只羽毛, 轻柔的扫过萧俪的心尖,带起一波涟漪。 二人都喝了酒, 男客的席上都是?果酒,柳修筠虽喝的多却不醉,萧俪那边就不一样?了。上好的陈酿, 即便是?江楚已经提她挡了不少,但是?一桌桌的喝下来, 此时她觉得脚下有些轻飘飘的。 萧俪的脑子开始发?涨,看向柳修筠的眼神中夹杂了一丝飘忽,轻声道:“柳柳,下半辈子都是?安稳日子了,我现在头晕,你还是?先扶我回去歇着?吧。” 柳修筠这才意识到萧俪喝醉了,着?急的扶住萧俪的手臂,往内院去。远处侯着?的赵怜儿见?状也极有眼色的上前来,扶住了萧俪的另一只手。 二人废了很大的劲才将?人扶回柳修筠的房内,将?萧俪搀到床上躺下之后?,赵怜儿便自觉的站到了一边。他看着?柳修筠跪坐在脚踏上,亲手将?萧俪的鞋袜脱下,然后?起身弯腰去解萧俪身上的外裳。 这些活本来是?他们这些下人该干的,但柳修筠早早的就和他们立了规矩,萧俪的日常起居,都是?他亲力亲为。 所以即便后?来柳修筠院里的下人多了好几倍,但是?除了书房伺候邀风和彩月,其余侍儿都近不到萧俪的跟前。 据他所知,大户人家里都是?有侍儿侍候在侧久了,就有些不安分?的,背着?主子勾引家主,若真成了就会被纳入房中,从此就脱了奴籍,翻身成了主子。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对于这样?背主求荣的行径,慢慢的就有了一个戏称叫‘爬天?梯’。 柳修筠对此极为防备,他们这院子里也没有那个敢顶风作案的。 其实这种事情柳修筠再?防备,起到的作用也不大,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罢了。要想?杜绝爬天?梯,在侍儿身上下功夫有什?么用呢?关键还是?在家主,若是?家主有动了心思,她只需要一个眼神,自然有人往上扑。 赵怜儿接过柳修筠递过来的外衫,瞧着?萧俪一身寝衣躺在床上,已经收拾妥当。 柳修筠望着?熟睡的萧俪,压低了声音吩咐赵怜儿,“去熬一碗醒酒汤来,萧娘醒了喝了会舒服些。” “是?”赵怜儿垂眸退下了。 身后?传来了和门声,柳修筠跪坐在脚踏之上,满目柔情的望着?萧俪的面庞,看了久了又觉不够,又凑近了些,抬手用指腹轻轻描摹着?她的眉眼。 醉酒的人被他烦久了,皱着?眉头摇了摇脑袋,要躲开那烦人的手。柳修筠立刻将?手收了回来,满脸心虚的瞧着?萧俪,只听床上的人轻声呢喃了一句:“柳柳” 这句下意识的呢喃,胜过千言万语,柳修筠心中激动万分?,一叠声的应道:“萧娘,我在这,我在这啊萧娘。” 萧俪没有睁眼,寻着?声音向他的方向摸索着?伸出?了手。 柳修筠立刻将?自己的手递到萧俪手心之中,女人只是?轻轻用了力气,就将?人带上了床。 柳修筠三?下五除二的扯掉自己的外衫,像一个人形抱枕一般,被人搂在怀中—— 由?于昨天?天?没黑就睡了,他们今天?醒得格外早,又恰逢萧俪今日休沐,即便是?醒了,二人还是?窝在床上,萧俪将?柳修筠搂在怀中,不想?动弹。 她平日里公务繁忙,甚少有陪他的时候,今日是?搬了新家的第一日,柳修筠迫不及待的想?要萧俪陪着?他一块去逛逛园子。 美人在侧,不用上班,再?睡个回笼觉别提多舒坦了,萧俪是?这样?打算的,她哪里想?逛什?么劳什?子园子。但是?招架不住柳修筠搂着?她的手臂,一个劲的央求。 一叠声的‘萧娘’听得她心都化了,最终还是?没磨过他,无奈的答应了。 萧俪一点头,柳修筠眸中的神色肉眼可见的亮了几分?,他欢欢喜喜的从床上爬起来,伺候着?萧俪穿衣裳。正当他半蹲着为萧俪整理腰封的时候,外面传来‘咚咚’的叩门声。 柳修筠将腰封处的衣服理平顺,才对外应了一声,“进?来。” 来人是?赵怜儿,身后?还跟着一群捧着热水的侍儿。赵怜儿进?来他见?二人已经穿戴整齐,悬着?的心才放下来,朝着二人行了个常礼,低声道:“家主,帝卿派人过来传话,说他病的厉害,请您过去瞧瞧。” 其余几个侍儿端着?东西,轻手轻脚的在柳修筠身侧站定,梅香拧了一个热帕子双手递给柳修筠。柳修筠抬手接了过来,慢条斯理的擦着?手,听着?赵怜儿的禀报,轻轻皱了眉头。 这个沈荣还真是?没个忌讳,哪有新居第二日就说病重的,也不怕坏了以后?萧府的运势。转念一想?,他未婚偷人,从始至终都没把萧俪当做妻主,对于萧府,他自然是?不在乎这些忌讳, 想?到此处,加上之前种种过节,柳修筠心底升起一股恨意,擦着?指节的帕子不觉的用了几分?力气。 萧俪毫无察觉,点了点头,他让沈荣促成分?府一事,他已经办完,现在这是?迫不及待要她兑现见?情娘的诺言。 她刚要张口答应,边上的柳修筠察觉到她的意思,立马望着?她低声道:“萧娘!” 声音婉转幽怨,萧俪被他突然这一出?吓了一跳,不解的望向他:“怎么了柳柳?” 他见?萧俪满脸的无辜的看过来,柳修筠心里更不舒服了,她刚刚才答应他去逛园子,一有点事就把他抛诸脑后?了。 还有一干下人在场,柳修筠也不好发?作,想?了想?道:“还没用早膳呢萧娘,不如先让大夫过去瞧瞧,你用完早上,大夫也瞧得差不多了,届时再?听听大夫怎么说,如何?” 萧俪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以为多大事呢,原来是?用早膳,她朝着?柳修筠摆了摆手,“你先用吧,我先去看看他。” 说罢便急匆匆的走了,柳修筠望着?萧俪离开的背影,面色立刻就白了。周边的侍儿觉察到他身上的冷冽,吓得低头垂眸,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新宅之中,沈荣作为正君,住的自然是?最为气派的正寝。 萧俪一路来到正寝,平时在内室伺候的宫侍,此时一个也不见? 人影,只余沈荣端坐在书案前。 萧俪垂眸看去,他手边的茶盏一空,看来是?等了好一会了。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沈荣忍不住先开了口:“萧俪,我答应你的事情做到了,你是?不是?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他今日打扮的格外隆重,一身紫色的浮光锦,裙摆上用金线密织了云纹和瑞兽,一把小金扇握在手心,一如他初入府时候的模样?。 流光溢彩,贵气逼人。 萧俪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了片刻,才对外面朗声道:“将?人带进?来。” 白沐在外面侯着?,他身后?站了女子,个子高?窕,面容清秀,身上有一股子文弱书生的气质。自从听到了屋内传来沈荣的声音,原本惶惶不安的眸子中立刻充满了激动的神色。伸着?脖子,隔着?颤木大门,频频向内室张望,要不是?忌惮着?白沐,早就冲了进?去。 白沐得了萧俪的吩咐,抬手推开了正寝的房门,回头对身后?的女子转眸示意她进?去。 那女子得了准许,提着?衣摆快步入内。 沈荣的目光就没离开过门口,二人一见?面,便是?含泪对视良久。 萧俪和沈荣并坐在主位之上,那女子站在屋子中间,萧俪余光冷眼瞧着?,沈荣有好几次都想?从椅子上起身,若不是?她在身旁,俩人此刻怕是?早就搂到一处去了。 萧俪端起手边的茶盏,慢慢品着?。 那女像是?着?才注意到萧俪,她的目光在萧俪身上小心翼翼的转了一圈,又看了看侧首的沈荣,便立刻知道了萧俪的身份,局促的站在原处。 沈荣看她不安的模样?,眸中划过一丝心疼,垂了垂眸子轻声道:“芸内官,以前在本宫宫里当差,鞍前马后?、劳苦功高?,如今本宫已经入了相府,前一段时日宫中生了变故,本宫思来想?去,你们到底在本宫身旁效忠一场,得把你们安置妥当了,才能安心。” “所以,今日特意让妻主将?你寻来,就是?要给你安排个好去处。” 萧俪没想?到沈荣居然睁着?眼睛说出?这番冠冕堂皇的瞎话,她忍着?笑意去看那女子的反应,果然呆若木鸡的站着?。 察觉到她看过来的眼神,良久才嗫喏的说到:“奴才多谢萧大人,多谢……萧……萧正君。” 明明是?她被戴了绿帽子,但是?二人那凄惨的模样?,这偷偷摸摸拜别的场景,她反倒像是?成了那个以权势逼人,强行拆散一对有情人的恶人。 萧俪心中无奈,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案上,茶盏和桌案碰撞的声音很小,却像是?砸在了沈荣的心上。他的眸中划过一丝惊慌,不再?多说什?么,将?人打发?出?去了。 人已走,萧俪偏过头去,目光落在沈荣面上,问出?了她刚刚一直想?问的问题,“这都最后?一面了,你不好好道个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不觉得遗憾吗?” “还有,你为什?么不告诉她,她的安稳是?你拿性命换来的?” 沈荣的目光一直看向那女子消失的地方,声音淡淡的:“告诉她又怎么样?,除了让她一辈子活在愧疚之中,还有什?么用处。不如这般冷性情,慢慢的她就能断了念想?了。” “再?说你们女子不是?都爱面子吗?我到底是?你正君,当着?你的面和别的女子举止逾越,你看着?难保不会动怒。如今我和她都承受不住萧大人的怒火,所以夹起尾巴做人。” 沈荣面上一派落寞之色,转头对上萧俪的眼眸,乞求道:“萧大人,我已经退让到了这地步,只求你能信守承诺,我死后?不要为难她。” 还真是?一对情比金坚的苦命鸳鸯,一个在死牢里被各种闻之丧胆的刑具吓唬,都不愿意供出?和沈荣有苟且之事。另一个以自己的性命交换,都要换她下半生平安。 如此一来,她倒是?真成了恶人。 萧俪起身,甩了甩衣袖,随意道:“装了这么长时间的病,也铺垫的差不多了。” 沈荣豁然起身,打断了她的话,“萧大人,能不能留我的命再?过一段时日。”说到此处,他的声音带了几分?哽咽,“至少,至少等母皇……我不想?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话说的真情实感,萧俪都为之动容,她本来就是?吓唬吓唬他,给他的教训也够了,如今再?吓唬也没甚意思。 索性直接告诉了他。 沈荣瞪大了双眸,愣神良久还是?不可?思议的又问了一遍,“你,你真的愿意成全?我们?” 这话萧俪答了他两遍了,再?不愿答第三?遍,只是?淡淡的说道:“以后?你们隐姓埋名,我可?以让你们吃喝不愁,但是?你想?要再?过这种奢靡的日子是?不可?能了,你心里最好有个数。” ──────────────────────── 柳修筠一个人用过了早膳,百无聊奈的在院中等着?萧俪,直等了一个时辰,也没将?人盼回来。他心中焦急,派人去正寝一打听,才知道萧俪早就从沈荣处离开了,但是?没回他那,而是?径直出?府去了。 梅香跪在他脚边,战战兢兢的将?这个消息禀报给柳修筠。 桌上的茶盏被扫落下来,茶水飞溅了一地了,还好离梅香远,茶盏的碎片才没有溅到他身上。 院子里的侍儿被这动静吓住了,纷纷跪下,一叠声的磕头:“侧君息怒。” 第79章 第 79 章 萧俪处理完了沈荣这边的事情, 双脚才塌出正寝,白沐便来禀报,陛下看?折子的时候心症发作, 忽然晕了过去?,如今太医都在?乾清宫,君后宣召宗亲和重臣子入宫侍疾。 心症这个?病不发作时还好, 一旦发作了及有可能危及性命。所以这次进宫, 说是侍疾, 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就?是怕陛下缓不过来,要交代后事。 太女已经册封,其余的皇女并没有一争的实力, 形式已经明朗。如今陛下的宫君在?内殿侍奉, 他们一干外臣站在?外殿等着吩咐, 内室断断续续传来男子的哭声。 一群衣着极具宗教?配色的萨满法师,个?个?面带獠牙面具, 手中拿着香炉,在?乾清宫中里里外外跳跃驱邪。 就?这样折腾了一整天的时间,整个?乾清宫被檀香熏的乌烟瘴气, 萧俪站的腿都麻了, 直到亥时(晚上九点),宫门即将下钥, 他们这些外臣必须出宫,萧俪才得以归家。 她本来就?没用早膳,在?宫中侍疾别说午膳, 连口水都没喝上。 她回到府上就?直奔柳修筠院子,一进了内室, 瞧见?他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萧俪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过去?,顺势就?歪到了床上。 站了一整天,现在?终于能躺下,别提有多舒坦了,萧俪闭着眼享受了一会,才察觉从她进屋到现在?,柳修筠居然没搭理她,心中划过一丝奇怪。 她试探的开?口道:“柳柳,好饿啊,你去?给我弄点吃的好不好?” 萧俪说完轻抬眼眸,懒懒的看?向?他。柳修筠还是刚刚那?个?姿势,坐在?床边,背对?着她的脊背挺的僵直。 半响,他才侧过身来,轻声说了句,“好”,语气淡淡的,神情也淡淡的。 这是不高兴了? 萧俪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的侧颜,琢磨着,难道是今天没陪他逛园子,所以生气了? 她思?来想去?,应该就?这一个?缘由了,心里稍稍有点烦躁,毕竟自己在?外面受了一天罪了,回来还没得个?笑脸。 萧俪闷闷的闭上了眸子,在?心里叹气,又听柳修筠唤来赵怜儿?,交代他去?准备夜宵,“粉蒸排骨和酸笋鸭都要有,另外再加一份山楂银耳汤,夜里吃东西喝了这个?对?脾胃好。” 都是她爱吃的菜,萧俪勾了勾嘴角,心里的那?点不痛快也就?压下了。向?前挪了挪身子,抬手抱住柳修筠的细腰,温声道:“谢谢柳柳,你最好了。” 柳修筠垂眸看?着萧俪横亘在?腰间的手臂,她身上的檀香味更明显了。 他心里酸楚的厉害,可是萧俪这样一和他亲近,他又做不到一直冷着脸。柳修筠的目光在?萧俪的手臂上注目良久。 他和萧俪刚入了新居,和气是最重要的,不能因为这些事情争吵,否则起?了这么个?不好的头,以后怕是都会家宅不宁。 柳修筠给自己做足了心里建设,才抬了眸子,轻轻勾起?了嘴角,转身看?向?床上的萧俪,轻声道:“萧娘,穿着官服太累了,不如换了寝衣,一会用膳也松快些?” “好呀,你帮我换。”萧俪累的 不想动弹,她一边说着,一边松开?柳修筠的腰肢,翻身平躺在?床上,双臂张开?,任由柳修筠施为。 柳修筠先是跪在?脚踏上替萧俪除去?鞋袜,然后起?身坐在?塌沿上,弓腰解开?她的外裳。 越是靠近,萧俪身上那?股檀香味道就?越浓烈。味道钻入鼻腔,柳修筠控制不住的皱了眉头,他怕萧俪发现他的情绪,抱着衣裳极快的转身。绕过屏风,慢慢的将朝服挂到衣撑上。 脑子里思?绪万千,官宦人家待客宴饮不会焚香。秦楼楚馆里面用的大多是苏合香、鹅梨香这种甜腻的熏香。 檀香贵重,一克千金,寻常人家用不起?,只?是有些官宦人家的内眷会用来熏衣裳。 柳修筠鼻头一酸,还真是待他不薄,东西都是捡着好的送。他自嘲的笑了笑,萧俪待男人一向?是阔绰周到的,当年是如何送他东西来讨他欢心的,如今依样画葫芦的对?旁人。 檀香的气味像一个?无形的牢笼,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柳修筠的心越来越凉,这样重的檀香味道,绝不可能因为沾染了熏香过的衣裳,就?能这样浓烈。 衣裳已经挂好,柳修筠抬起?袖口处的衣料,凑在?鼻间仔细又嗅了嗅。这样浓烈的味道,只?能是在?内室点了香炉,并且用了十足十的料子,待上许久才能沾染了这么多。 想到此处,柳修筠眸中的神色变得冷冽。 一个?当外室的不知夹着尾巴做人,糕点送到府里来就?罢了,现在?都敢明里挑衅。 好呀,他好性子不去?收拾他,如今倒让人耀武扬威的欺上门了。 柳修筠刚刚压下去?的火气,此时就?快要憋不住了,但考虑到新居的意头,为了以后的平顺,他深深吸气,强压了心底的妒火。 且先ren一ren,等他扶正了,有的是法子收拾他。 门口传来‘吱呀’的开?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柳修筠抬眸看去?,是赵怜儿?带着膳食回来了,此时正指挥着小侍儿们摆膳。 柳修筠放下了手中的衣裳,勉强的勾起?了笑脸,转身进了内室,发现萧俪还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他在床榻边坐下,轻声唤道:“萧娘,你不是饿了吗?现在?膳食做好了,趁热用点吧。” 萧俪慢悠悠的睁开?了眸子,轻轻皱了皱鼻子,一副闻到了饭菜香味的表情。本来还懒洋洋的,顿时来了精神,一股脑的从床上爬起?来,拉着柳修筠的手往桌边去,“走,吃饭、吃饭,我快要饿死了。” 萧俪坐下后便动了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抬眸的时候见?柳修筠坐在?对?面没用膳。她一边吃一边道:“不在?吃点吗柳柳?” 柳修筠摇了摇头,“萧娘你用吧,我已经用过膳了。”他转头吩咐边上的梅香,“给我上杯清茶。” 夜深了,再吃这些东西容易发胖。他伺候萧俪那?么久了,也算是摸清了她的喜好,她向?来是爱搂着他的腰肢,对?着他纤长的脖颈也极易晃神。他为了保持身材,连晚上都用的很少,更是从来没有用夜宵的习惯。 萧俪一个?人吃饭难免寂寞,他只?能陪在?这,饮清茶作陪。 他看?着萧俪狼吞虎咽的模样,袖中的指节陡然捏紧,是玩的太尽兴,所以饭都顾不上吃了吗? 梅香端了清茶来到柳修筠身侧,轻声道:“侧君,请用茶。” 他说完这话之后就?双手奉上了茶盏,弓腰垂眸等了片刻,不见?上首人有什么动静,悄悄抬头去?看?柳修筠的脸色。 柳修筠冷这一张脸,双眼出神,梅香只?得又轻轻唤了一声:“侧君” 好在?这次柳修筠抬了手过来借茶盏,梅香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将茶盏递到他手上。可柳修筠失魂落魄的,接过茶盏之后,手一歪,‘哗啦’一声,整杯茶水结结实实的洒到了他双腿之上。 这场变故来的太突然,柳修筠和梅香都被吓到了。 ‘啊……’柳修筠尖叫着站起?了身子,茶盏从他身上滚落到地上,应声而碎。 边上的赵怜儿?并几个?伺候膳食的侍儿?,纷纷上前,手忙脚乱的帮他擦着衣裳上的茶水。 梅香被吓破了胆子,从今儿?早上起?,柳修筠摔了杯子不高兴。他们都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现在?偏偏是自己撞到了枪口上。 现在?满萧府的下人谁不知道,柳修筠这个?侧君是萧俪心尖尖上的人,家主会不会为了给侧君出气就?打死他。或者不用家主吩咐,侧君今天本来就?不高兴,正好久拿他撒气了。 梅香越想越害怕,都顾不上地上的碎瓷片,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结结实实的磕着头,颤声道:“奴才该死,侧君恕罪,侧君恕罪……” 萧俪先是瞧了柳修筠,见?他身上打湿的地方并没有冒什么热气就?放心了,梅香泡茶她是知道的,一向?是四分烫,根本烫不着人。 柳修筠不过是被吓着了,才反应那?么大,现在?一干人围着他收拾,她便没说话。倒是梅香的这样慌张害怕,几个?瞬息之间,额头都磕破了,萧俪看?在?眼里皱了皱眉头。 柳修筠眸中燃着一团火,厉声道:“毛手毛脚的,你平日怎么学的规矩。” 他腿间的水渍已经被擦拭干净,几个?伺候他的侍儿?包括赵怜儿?在?内,见?柳修筠动怒了,都纷纷跪下劝道:“侧君息怒。” 柳修筠面色仍旧冷着,赵怜儿?便吩咐侍儿?,“还不将人带下去?。” 萧俪冷眼瞧着,几个?侍儿?去?拖拽梅香,他额头磕破了,血流到了脸上,嘴上还一个?劲的朝着柳修筠在?求饶。看?这架势,拖出去?还要动一套家法。 萧俪将手上的筷子往桌上一放,声音不大,却足矣让屋子里的人都不敢再有动作。 柳修筠也望了过来,萧俪没理会他,朝着梅香冷声道:“以后伺候的时候小心些。” 被拖拽在?地的梅香立刻反应了过来,萧俪这话的意思?是不再追究了,劫后余生的感觉涌上心间,眼泪一下就?下来了,扭身朝着萧俪跪谢:“奴才知道了,谢谢家主饶恕。” 萧俪看?着他不过十四五岁,稚嫩的面庞上还挂着泪珠,十足十的可怜,心下不ren,软了声音,“嗯,下去?吧。” 人走远了,萧俪坐在?桌前,柳修筠站着,赵怜儿?一行人还跪了一地。 她刚刚看?的分明,那?一盏茶都已经交到柳修筠手中了,是他自己不知在?想什么,失手打翻了,倒拿着梅香撒气。 萧俪心下失望,一句话也不想说,从新拾起?筷子开?始吃饭。 柳修筠见?萧俪这模样,暗悔自己刚刚脾气太大,失了分寸。屋子里安静的可怕,他踌躇了一会,才轻声让赵怜儿?他们起?来。 他抬眼去?寻萧俪的面色,萧俪还是冷着脸用膳,柳修筠又等了一会,才柔声开?口:“萧娘,我,我先去?换身衣裳。” 当着一干下人的面,萧俪没搭理他,柳修筠咬了咬下唇,面上神色尴尬,等了一会才慢吞吞的去?里间换衣裳。 等他出来的时候,萧俪已经用完膳,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手上端了杯新茶饮着。一干侍儿?已经收拾好了桌子,柳修筠朝他们摆摆手,轻声,“都下去?吧。” 和门声传来,柳修筠慢吞吞的移到萧俪身侧站定,萧俪仍然喝茶。柳修筠声如蚊蝇,“萧娘,你累不累,我给你捶捶腿好吗?” 萧俪以为他怎么着都要解释一二,再认个?错,没想到他是压根没把这事放心上。她闭了闭眼睛,心头既失望又恼怒。 真是身心疲惫,声音变得冷冽:“不用。” 这两?个?字凝结成冰,柳修筠心都颤了一下。 他刚刚被气昏了头,也是自己如今事事顺遂,所以有些得意忘形,忘了萧俪对?下人向?来体恤,最不喜欢无缘无故责罚人。以前在?嵩阳的时候,为了银霜还险些和他闹一场呢。 柳修筠自知理亏,心里怕的厉害,垂着脑袋在?萧俪身侧站着,几次悄悄抬眸去?寻萧俪的脸色,都是冷的吓人。 他纠结了一会,又使出了以前百试百灵的老手段,沿着萧俪的脚边慢慢跪下,轻声道:“萧娘我错了。” 他观察着萧俪的面色,果然看?到她眸中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软色,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 只?是萧俪仍然没有看?他,语气还是冷淡:“你不要一有事就?来这一套,每回你都知错,老毛病你是一点也不改。” “你今天再来这套没用!”萧俪说的斩钉截铁。 柳修筠勾了勾嘴角,双手捧起?萧俪放下腿上的手。 萧 俪还兀自生气,手上一轻,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转头疑惑的看?向?他。 柳修筠将张口含住了她一个?指节,轻轻舔了舔才放开?,“萧娘,我真的知道错了。” 第80章 第 80 章 萧俪一直就知道, 柳修筠爱使小性子,她也时常纵着他,哄着他, 所以他的脾气愈发的乖张。 她以前一直觉得他只是对她爱有个小性子,她之前也被?气了好几次,闹得最凶的那一次, 她气的半夜从他屋里跑出?去捶树。 不过话又?说回来?, 这?只是她们俩个人之间的事?情, 虽然当时他那牛脾气能把人气死?,但是事?后他做小伏低来?讨饶的模样,她又?很受用,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只是现在已经?发展成他目中无人, 骄纵到下人都成了他的出?气筒的地步。 萧俪偏头垂眸瞧去, 柳修筠仰着脸祈求的望着她, 柔软的唇肉在她指节上包裹着。那模样要多迷人又?多迷人。 他这?样做小伏低,责备的话都到萧俪嘴边了, 萧俪眸光一软,转了个话头问他,“你今天怎么回事?, 无缘无故的这?么大火气?” 柳修筠见?萧俪连‘柳柳’都没叫, 就知道她心里还有气。他像平时嘬筷子似得,将指节上的水渍添餂干净, 才小心翼翼的试探:“萧娘,那我?说了你不能生气。” “嗯,你说吧”萧俪将手收回握拳, 放在桌子上,不再给他可乘之机。这?不是个小事?情, 她得和他正儿八经?的谈谈。 若还是刚刚那种谈法,她有预感不过两三个回合就要跑偏,又?能被?他给蒙混过去了。 柳修筠语气幽怨,“你明明答应了要陪人家逛园子,出?去了一趟就不回来?了,我?等了你一整天。”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萧俪的神色,没有任何不愉,才开始小声抱怨,“还满身的香味浓的呛鼻,不知刚从那个温柔乡出?来?。” 这?话勾起了柳修筠心中的委屈,说到最后眼角都有了泪花。 萧俪瞪大了眼眸,“什么温柔乡?” 她看着柳修筠倔强憋泪的模样,哭笑不得的用拇指戳了戳他的脑门?,柳修筠被?她戳的偏了偏头,“你这?小脑袋瓜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柳修筠眼含泪珠,满脸委屈的望着她,那模样好像在说,‘我?都是知道了,你还不承认。’ 萧俪无奈道:“今天我?刚从沈荣那出?来?,宫中就传来?消息说陛下病重,宣群臣侍疾。” 她的声音高了两分,“我?身上沾染的檀香是萨满法师在乾清殿祈福的熏香!” 柳修筠瞪大了眼眸,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眸中蓄满的眼泪聚成泪珠滚落而下。萧俪咬牙切齿:“我?在外面站了一天,饭吃不上,水喝不上,好不容易回来?,还要看你脸色。吃个饭的功夫,你在屋里弄的鸡飞狗跳的。” “啊……萧娘,我?……不知道……”柳修筠瞧着萧俪气的牙痒痒的模样,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自己误会了,柳修筠心头既高兴又?后悔,着急的想?要辩解,“萧娘,外面都说你从嵩阳带回来?个男子,我?……”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柳修筠才意识到自己嘴快,说错话了。心里又?急又?怕,怎么就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自己现在犯了错,萧娘不会乘机提出?将人带回来?吧。 柳修筠正急的不知该怎麽办才好,萧俪狐疑的望向他,“谁给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柳修筠低声补救着,“没,没谁,就是下人偶尔谈论,我?听了一耳朵,我?知道的也不甚清楚。” “今日是我?误会萧娘了,是我?该打,萧娘你罚我?吧,我?都认罚的。”柳修筠只想?快点将刚刚那个话题带过去。 萧俪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丝慌乱的神色,觉着不对劲,直到柳修筠可能是误会了。 正色道:“嵩阳的那些事?情你听说了?” 柳修筠瞳孔猛然收缩,眼中尽是惊恐的神色,慌张的摇着头,“萧娘,我?,我?不知道。” 萧俪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撒谎,但却不明白他在怕什么,接着跟他解释:“柳柳,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柳修筠得了这?话,立刻点头,“嗯,萧娘,我?相信你,你说是假的就是假的。” 只要她说是假的那就是假的,不承认就不会带回来?了。就算是哄着他的,那也是在意他的感受,他也高兴。 萧俪总觉得哪里不对,便将在嵩阳的事?情细细和他说了一遍。 柳修筠瞧着萧俪向他认真?解释的样子,知道了所有的来?龙去脉,才真?的相信,原来?一切都只是传言。 一股狂喜涌上心间,柳修筠刚刚流完的眼泪又?来?了。这?会更厉害,像断了线的珍珠,一直往下掉。 萧俪赶紧抬手给他擦眼泪,“都说清楚了,怎么还哭啊?” “嗝……是,是我误会你了萧娘。”柳修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这?一时之间情绪波动太大,说出来的话都变得语无伦次,“我?,就是,就是我?生气,所以才没控制住脾气。” “我以后再不那样了,萧娘。” 萧俪无奈的瞧着他,“你一天就是爱乱想?,然后什么事情都憋心里,憋久了就像个炸药桶,逮着谁就炸谁。” “上次我?是不是就和你说,你有什么事?情你就跟我?说,你上次是怎么答应的?现在又?是这?样。” “每次遇到事?情,你就想?着这?样蒙混过去。” 萧俪心里生气,想?抬手戳他脑门?,手都抬起来?了,看他两腮挂泪的可怜模样,生生停了下来?,憋了半天才来?了一句,“这?次长记性了吗?” 柳修筠连连点头,“我?这?次真?知道错了。” 萧俪看他眼神真?挚,虽然总觉得这?种性格上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更改,到底也没有多追究了,只是不放心的提点他,“府里的下人在这?伺候人也不容易,你脾气要收敛,知道吗?” 柳修筠心底划过一丝错愕,他也没做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啊,今儿这?事?要是放在旁的人家,将人打死?都是有的。他这?不过是轻轻训斥。 想?着可能萧俪见?不惯后院男子跋扈的模样,就像沈荣那行径她就万分不喜。心中暗悔自己竟然如此大意,没有察觉到此事?,立马低声答应着,“知道了萧娘。” 事?情说完,柳修筠也跪了许久了,萧俪心疼他的膝盖,轻声道:“好了,起来?吧。” 柳修筠一想?到萧俪今天累了一天,回来?还被?自己气成这?样,现在满心都是对她的愧疚。 他朝着萧俪膝行两步,用身子紧贴着她的小腿,双手抱住萧俪的一只腿,面上有几分羞涩,“萧娘,今天都是我?不好,我?今晚上好好给你赔罪好吗?” 萧俪眉头一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张口就拒绝了,“我?累了” 柳修筠眨巴了下眼睛,试探的问:“那改天?” 萧俪目光戏谑,“你这?也赔罪也没什么诚意啊。” 柳修筠眸中尽是迷茫,愣愣的问:“萧娘,你不说累了吗?” 萧俪朝他凑近了几分,在他耳畔柔声道:“所以今夜柳柳你受点累如何?” 温热的呼气声喷洒在耳间,又?是这?样的话语,柳修筠气血上涌,脑中腾的一声,自脖颈以上都是蘼红一片。 自打上次大夫提点之后,他就向赵怜儿请教过许多花样,其中他最不喜的就是男子卖力的那一种。无论是自己摆动腰肢动作?,还是跨坐在女子身上起伏,都是极为浪荡的滋事?。 正经?人家的夫郎哪有这?般下贱的,只有那种秦楼楚馆的男子,或者是爬天梯的奴才才会不知羞耻的做这?样的事?情。 柳修筠害怕的摇了摇头,声音聂懦:“我?,我?不会。” 萧俪眨了眨眼睛,“柳柳,你不会什么?” 她还没说具体?说,他就脸红成这?个样子说不会,萧俪戏谑道:“柳柳,若果真?的不会,应该是茫然的看着我?,问我?是什么意思,而不是说不会。” “你连撒谎都不会。” 萧俪见?他眸中神色纠结,开口诱哄了一会,柳修筠才勉强答应了。 萧俪躺在床上,看着他先是埋头伺候了一会,待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便送上了自己的兔子。 循环往复,直到她尽兴为止—— 第二日清晨 柳修筠因为昨夜的劳累,萧俪起身的时候,他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她也没有打扰他,轻手轻脚的穿了衣裳 出?门?去。 又?吩咐门?口的赵怜儿,让柳修筠多歇息,不用叫他。 才抬脚往白书?白的院子里去。 门?口的侍儿见?塌突然登门?,眸中惊讶的神色多余欣喜,朝她行礼之后一溜烟的跑进院子里通传。 等她进了院子的时候,白书?白才匆匆从内室出?来?,身后跟着个圆脸的小侍儿,一起朝她屈膝行礼,“拜见?妻主” 这?感觉真?是奇怪,柳修筠和她相处,从来?不会这?样见?外的和她行礼,萧俪浑身不自在,低声道:“不必多礼,我?就过来?看看,都起来?吧。” 昨天柳修筠误会她在外面养外室,闹了这?么个乌龙倒是提醒了她,如今形式已定,沈荣一‘死?’,她就会将柳修筠扶正,那么这?个白书?白也该好生安置,再留下去,就将人耽误了。 白书?白心中紧张,这?是萧俪第二次来?他的院子,上一回看向他的眼神他还记忆犹新。 萧俪随手找了个椅子坐下,白书?白吩咐着彩环上茶。 萧俪看着杵着的白书?白,抬手指了指身侧的椅子,道:“你也坐。” 他心跳的越来?越快,坐在椅子上的时候,自己都能听到自己胸腔的心跳声。 80-83 第81章 第 81 章 白书白的仪态很好, 无?论行走站坐,腰板和肩膀都是挺直,给人一种端方公子, 温润如玉的感觉。 萧俪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先寒暄几句:“搬了新地方可还住得惯吗,有没有什么短缺的?” “前几日柳哥哥特?意遣人来关?照过了, 一切都好。”白书白颔首以应。 “你们平日里关?系很好?”据她所知, 他们二人甚少有什么来往, 怎么就?兄弟相称了,萧俪总感觉怪怪的。 白书白略带惊讶的看了一眼她,语气有些踌躇,“嗯……兄弟之间?, 自然是该和睦的。” 女人不都是希望自己后院一团和气吗?听萧俪这语气, 好像对于他的回答不适应。 萧俪得了这话,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白书白的长相与他的思想太过割裂。他明明长了一张和现代人一样俊美无?双的脸, 但是他的思想却和这个?时代的男子一般无?二。 她心底里因为这张脸,潜意识觉得他是那种爱好自由,不愿意困在后院的人。可现下这两句话, 将她准备好的说辞都憋住了。 之前的两次拒婚在前, 现在和他说放他自由,他会?怎么想。会?觉得我从始至终都嫌弃他这个?人, 即便是娶回来这么久了,还是容不下他。可是就?这样耽误下去也不是办法,萧俪陷入了两难, 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张口。 白书白心思通透,只和萧俪说了这么两句话, 结合她的反应,他就?知道?,她今日来不是来和她闲聊的。 二人之间?一时无?话,气氛尴尬,此时恰好彩环奉茶而来。 彩环先向萧俪奉茶,白书白轻轻转了眸中,余光落在萧俪面上,她轻轻松了口气,端着茶盏品茶的模样也透露着几分为难。 看来不是什么好事,白书白心沉了几分。 彩环给萧俪上完茶便绕道?他身侧,将另一杯恭敬的放在他手边,然后悄声退下了。 白书白看着萧俪这为难的模样,轻轻垂眸,目光落在手边的茶盏上停留,低声询问:“妻主?是有什么为难之事吗?” 萧俪喝茶的动作一顿,半响才放下茶盏,朝他望去,温声道?:“我确实有一个?事情需要和你商量。” “好,您说吧。” “你我之间?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强行凑到了一块。之前是形势所迫,你我都没得选择,现在不一样了,如果让你有再?选一次的机会?,你愿意选一条不一样的路吗?” 白书白抬眸,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他的声音平稳,“妻主?所说的另一条路指的是什么?” “人在世上活一遭,若是只困在一小方院子里实在是太过憋屈,你想不想出去游览山河,去见一见外面的天?地,或许你可以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届时你再?选择,我定帮你扫平所有的障碍,助你得偿所愿如何??” 白书白嘴角苦笑,“妻主?是痴情之人,除了柳侧君,其余任何?人都入不了眼了是吗?” 堂堂帝卿之尊,容貌冠绝上京,都要为她的心上人腾位置,何?况是他,这个?她不惜忤逆双亲,都要拒婚之人。 他在得了赐婚旨意的那一刻,知道?自己由正君降为侧室,其实心中并没有多少波澜。他早就?知道?,他的未婚妻主?厌恶他的容颜,即便是没有帝卿出降,她也会?想方设法的退婚。 只是帝卿出降,他毕竟和她早有婚约,为了堵住天?下人的议论,皇家施舍了一个?侧君的位置给他。他嫁进来之后,无?论是正君还是侧君,他都没办法得到妻主?的宠爱。不过是一日日在深宅大院里熬着。 他初入府时也确实如此,他的妻主?在正君和宠侍之间?流连,他像是一个?多余的人。只能?冷眼瞧着他们之间?的争斗。看着她扶持着柳修筠,让他一步步的往上爬,如今沈荣‘病’了快两个?月,这个?位置也该要腾出来了。 就?连他这个?没有挡路的人也要被清出去。 萧俪点了点头,“我心里有了修筠,再?也没有位置能?给旁人。” “我不想再?耽搁你了,所以你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当?然如果你有其他想法,或者是别的什么要求,你说出来,我都会?尽全?力补偿你。” 他的妻主?痴情若此,要和她的心上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白书白脑子里浮起萧俪初次见他时的模样,那时候的她穿着一身仙鹤常服,和传闻中一样,身长玉立。 她在她的院子里四处打量,前一日他的院子还光秃秃的,由于沈荣和柳修筠那一场风波,在她来之前,以前就?是去领也讨不到的花盆,不到半个?时辰,就?摆满他的院子。 当?时的她就?站在一株夹竹桃下,回眸看向他的那一刻,眼中是化不开的惊艳。 那一日春和日丽,微风拂过夹竹桃,那一株精心培育的夹竹桃很美,可它?在萧俪身边,却仿佛失去了颜色。 他这一生被许多眼神凝视过,最多的是对他这幅容颜的惋惜和怜悯,偶尔会?掺杂着些许的厌恶。 那一天?,他平生第一次被那样的眼神楞楞的瞧着,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对方是他的妻主?,又是那样姝丽的容颜,他自然是万万抵挡不住。 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发了芽,在不知名的角落里悄悄生长。 他开始小心翼翼留意她的消息,但是她在府里的时间?太少,唯一那么一点点时间?,都留给了柳修筠。于是更多的时间?里,他开始观察着柳修筠,那个?她放在心尖尖上的男人。 他努力的想找出他们的相同之处,柳修筠容颜出尘,身姿修长,是清冷的美人。 他对着镜子,指尖一遍遍拂过自己的面庞,眉毛太过浓密,下颚太过英朗,眼睛倒是圆圆大大的,但是配上那横飞的眉毛,连眼神都变得坚毅疏离了。 他尝试着像柳修筠那般柔美温婉的笑,勾了几次嘴角,镜子里的人笑的比哭还难看,东施效颦不过如是。 后来外面开始有流言,说她在外面养了个?外室。消息传进府里的那几日,柳修筠虽如以前一般同他去请安,他却能?看出他眉宇之间?的哀愁。 同病相伶之人,总是更容易共情。 但看如今这形式,那消息不过是谣言罢了。 像是命运弄人,今日的萧俪一如初见哪日,还是穿了那件白鹤的袍子,只是如今院里的夹竹桃却开败了。 白书白抬眸,目光落在萧俪肩头的白鹤刺绣上,轻声问:“我想问妻主?一个?问题,希望您能?如实相告,可以吗?” “你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萧俪郑重道?。、 白书白指节捏的发白,半响才张口,“如果您没有遇到柳侧君,而是奉了父母之命娶了我,今日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萧俪愣住了,她看向白书白面上。如果她没有遇到柳修筠,而是同白书白盲婚哑嫁,那时候的她初到异世,遇到一个?完全?符合自己审美的男子。 想到此处,萧俪立刻移开了目光,“世界上阴差阳错的事情太多,一切只能?向前看,你我之间?只能?说是有缘无?分。” 不用听她说了什么,在她目光慌乱移开的那一刻,白书白心中就?有了答案。 “妻主?您可否容我考虑一下?” 并不是他故意拖延,此时的他是真的拿不定主?意,理智告诉他,萧俪 如今的态度已?经?很明确,就?连帝卿都要让位置,他再?赖着也是徒劳。 可心底还有另一种声音,‘她明明是喜欢你的,只要留下来,天?长日久的,总有机会?’ ‘清醒的时候能?克制,难道?就?没有迷糊的时候嘛?如果有木已?成舟的机会?,何?愁不能?像柳修筠那样,站在她的心尖上呢。’ 一句‘妻主?’萧俪的心都凉了半截,但是她还不能?表现在面上,只能?笑着说到:“自然可以,你慢慢考虑就?是了,想好了差人来唤我就?是。” 第82章 第 82 章 半年之后 夜里刚下了一场春雪, 柳修筠在内室的软踏上倚靠着,他身上裹了一件狐裘披帛,上好的雪山狐皮毛, 整个披帛雪白片,没有一思杂色。 外面冰天雪地,但屋子?里燃着银丝炭, 又有地龙, 赵怜儿穿着一身带着灰鼠皮子?的冬衣裳站在正寝之内, 只是来回走?动了几遭,伺候柳修筠用了一碗燕窝羹,背上就渗出?了些细密的汗珠。 他抬眸看着软榻上的柳修筠,他肤色本来就白, 再?裹上这雪白的狐裘, 更衬得他肌肤似雪。此时的柳修筠拿着小勺子?, 搅着碗中?的燕窝,慢悠悠的一勺勺的喝着。 以前的他虽然气质清冷, 身上有几分气度,但因为面庞稚嫩,身上的威势不足。 如今因为有孕在身的缘故, 原本消瘦的脸颊生?出?了些许的软肉, 眉眼之间散发着一股成?熟的风韵,整个人圆润了几分, 一看就是当家的主夫的气派。 自从搬了府邸之后,柳修筠便成?了萧府后院的主子?,年前帝卿病逝, 又恰逢在先帝驾崩,举国都在孝期之中?, 所以柳修筠被扶正这个事情,也只是在族谱上挂了名字,通告了府里上下罢了,并没有大?操大?办。 饶是如此,这上京只要有些身份的贵眷,都送了贺礼,他身上这件白裘,就是其中?的一样?。 背上被闷出?了汗珠极为不适,赵怜儿目光落在柳修筠身上的白裘上,又看了看他红扑扑的脸颊,轻声询问,“公?子?,屋里的炭火和地龙都很足,您热不热啊?若是热的话奴才去?替您换一条薄一些的披帛来?” 柳修筠手?上的一盅燕窝已经用了大?半,实在是不想喝了,将玉盅随手?递给赵怜儿道:“大?夫说头几个月不稳当,我这身子?又是寒凉的体质,不单饮食要温补,在这冬日里更得注意保暖,就别折腾的换来换去?的了。” 赵怜儿点点头,他早料到了是这个答案,自打柳修筠怀孕,他就格外小心。稍微有个刮风下雨的就不出?门,严格按照大?夫所叮嘱的去?饮食,以前他还会去?参加一些上京贵夫之间的宴会,现在拜帖上门,都一一退掉了。 现在除了在日头好的时候在院子?里散散步,其余时间都卧在软榻上养胎,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一点儿差池。 “今日一早,门房上收到了许多拜帖,都是想要登门来给您贺寿的,您要见几个吗?”赵怜儿结果玉盅,轻声询问。 柳修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靠下,他的手?在肚子?上轻柔的抚摸着。他现在怀孕三个多月,腹部已经有了轻微的隆起。 一年前的那个雪日,他还在阴冷冰湿的死牢里面, 柳修筠满眼的柔情,声音也很温和,“不见,你去?打发了就是。” 赵怜儿应声答应,他将手?上的玉盅递给边上伺候的小侍儿,余光瞥见梅香轻声推门而入,近前对着软榻上的柳修筠行了个礼,恭敬的禀报,“正君,白侧君过来向您请安了。” 自打半个月前开始下雪,路上湿滑,他就免了白书白的晨昏定省。柳修筠抬眸望向窗外,北风裹挟这雨雪,刮的枯枝吱呀作响。柳修筠皱了眉头,冒着这样?的大?雪过来,莫非有什么急事? 柳修筠目光转向梅香,轻声道:“快请进来。” 白书白入了内室,只觉得如春日一般温暖,梅香伺候着他将被雨雪打湿的大?敞脱下,转过琉璃屏风,就见到了歪坐在小塌上的柳修筠,他裹着一毛茸茸的披帛,整个人慵懒随意。 他屈膝行了个请安的礼,“侧君白氏给正君请安。” 榻上的柳修筠抬了抬手?,虚扶着道:“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梅香搬了个绣凳房在柳修筠的塌前,柳修筠抬手?指了指凳子?,笑?着柔声招呼他,“快坐” 白书白点头致谢之后才坐下,又听?柳修筠温声问:“外面这么大?的雨雪,怪冷的,你怎么过来了?” “最近倒春寒,雪下的太大?,都没办法出?门,我听?说你在屋子?里闷了好几天了,怕你太过憋闷,就自作主张过来陪你说说话。” 白书白朝着柳修筠眨了眨眼睛,朝他笑?笑?,“你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怎么会,你能来陪我说说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柳修筠也朝着白书白勾了勾嘴角,“这后院里,也就能和你说说话了。” “是呢,满上京,也就咱们萧府后院最为清净。”白书白随着他的话附和着。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从身后的侍儿手?中?接过一个黑漆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本蓝皮的书,递给柳修筠道:“闷在屋子?里太过无趣了,我找了基本散书,记载着一些民?间志怪之事,闲来无事的时候看看,也能打发些时光。” 他虽然出?身在官宦之家,但是母亲是清流,官职也不高?,家中?虽不会缺什么,但是也没有什么稀罕物。他嫁给萧俪之后不受宠,院里所有也不过是份例之中?的寻常物件。 柳修筠这屋子?里任意一样东西都是罕见的珍品,就连窗户和屏风上都用了珍贵的琉璃。即便是在这阴沉的大?雪天,别的屋子?都要燃烛火,他这屋子不用燃也是亮堂堂的。 他即便是拿出?了他陪嫁中最好的东西来奉上,也不一定能入得了他的眼,还不如花些心思,送些能博人一笑?的。 柳修筠平日里不怎么爱看书,也从没见他吟诗作赋,想来对他喜爱的那些残卷孤本是不感兴趣了,便挑了几本志怪之书,想来他能喜欢。 柳修筠眼眸微微张大?,眸中?滑过一丝欣喜,都没有经过他身边的赵怜儿,抬手?就将书给接了过去?,笑?道:“多谢,我正愁在屋子?里太烦闷了,你这贺礼真如及时雨一般。” “正君喜欢就好。”白书白垂眸看着柳修筠,他已经将书拿在手?上翻动着。 他眉宇之间已经有了成?熟的风韵,但是眼神清澈,神情灵动。他身后有一个坚实的护盾,他无忧无虑的,不用面对任何的风霜。 白书白看着他那开心的模样?,心底涌起了一股羡艳之情,他垂了眸子?,低声道:“今日还有一事。” 柳修筠抬起亮晶晶的眸子?望向他问,“什么事?” “年前妻主曾问我,想不想要出?去?走?走?,过另一种生?活。我当时没有作答,如今有了想法,想要麻烦正君替我转达。” 柳修筠眸中?的神色变得凝重,萧俪从来没和他说过这事。但是他知道的是,萧俪从没和白书白圆房,对他不过是礼待养在后院罢了。 柳修筠的目光从白书白的面上移开,给赵怜儿使?了个眼色。赵怜儿便对着屋子?里伺候的侍儿挥了挥手?,“都出?去?伺候。” 下人们鱼贯而出?,由于柳修筠如今怀孕了,身边不能离了人,赵怜儿并没有动,依旧站在柳修筠的软榻旁。 白书白知道赵怜儿是柳修筠的心腹,轻声道:“妻主心善,不愿意让我在后院之中?蹉跎半生?。我感念这份恩德,也自知留在这里不过是枉然。所以请您转告她,我愿意去?游览山河,若是寻到一处喜欢的地方,还要费心妻主帮我周全,让我能安度余生?。” 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样?,柳修筠心中?涌起了难以言喻的情绪,白书白的性格很好,知书达理、不争不抢,同他相处的也融洽。 在大?宅院里,正君有了身孕是不能伺候妻主,按着不成?文的规矩,他是要替妻主纳几房小侍。 在他刚有孕的时候,赵怜儿明里暗里的提醒过他几次。可?要让他亲手?将别的男人送到萧俪床榻之上,他实在是过不了心里这道坎。 便一直犹犹豫豫的,加上自打他有孕以来,萧俪对他呵护备至,这事就这么拖着。 过了三个月之后,他悄悄问过大?夫,大?夫答他说只要身体康泰,胎位稳固的情况下,是可?以同房伺候的。但是他身子?有过寒症,这又是头胎,尽量还是多注意些,能避免则避 免才是。 他得了大?夫这话,焉了好几日,心里难过,脑子?里乱糟糟的。不想选人进来,又怕萧俪觉得他不贤惠,连正君的基本职责都做不好。选了人进来又怕是个狐媚的,将萧俪的心勾走?了。 在前几日的时候,他甚至有一个念头,清流人家教出?来的男子?在床笫之间都是规规矩矩的,白书白知进退,和他又合得来,最重要的是他长?相如此普通,对他构不成?任何威胁。 与?其再?选旁人进府,还不如用身边这个熟悉的。 而且他若是真的走?了,这后院之中?可?就只有他一个人了,以萧俪如今的身份地位。旁人对她自然是诵她专情。但对于他这个正君,就会说他善妒。 善妒是七出?之名,有了这一条罪证,便可?休夫。 这世间是女子?为尊,后院的男子?如同货物,可?以交易买卖,但可?世俗对正君还是很尊重。只要不是七出?之条,女子?若随意休夫,是要受到世俗的谴责。特别是萧俪这种官职人员,更是忌讳这些事情。 萧俪现在对他很好,他知道她不会休弃他,可?他不愿意留下这么一个把柄。因为是人就会有年老色衰的一日,特别是男子?的花期短,不仅仅是容貌上的,还有身体上。有些男子?不到三十,床笫之间就会让妻主败兴。 想到此处,柳修筠心中?悲痛,捏着书的指节不自觉的用了力气,看向白书白,良久才启齿道:“书白,你看向妻主的眼神是什么样?的,我能察觉出?来,要不然你也不会犹豫这么久是吗?” “我留下来也不过是自取其辱,不如识趣些。”白书白垂眸低声道。 “如果,我能成?全你呢?”柳修筠转开了眸子?,看向窗外的大?雪,他的声音很轻。 这个答案在白书白的意料之中?,他明明可?以自己去?找萧俪说这个事情,可?他偏偏找上了柳修筠。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找萧俪,萧俪会利索的帮他安排好所有的事情。 可?柳修筠就不一样?了,他现在怀着孕,他现在最大?的烦恼就是要给萧俪选一个人来伺候。四个月过去?了,他迟迟没有动作,他就知道他下不了这个决心。 在他眼里,自己绝对是最合适的人选,他貌若无盐,出?身又低好掌控。最重要的是,在他眼里,萧俪是不喜欢他的。 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人,是最适合在这个时候推出?来的了。既能在萧俪面前彰显他的贤惠,又不用让新人进来。他就是柳修筠眼下最好的选择。 只是他太过在乎萧俪,他在乎的患得患失,看不清萧俪到底有多爱他,他不相信萧俪会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83章 第 83 章 新君继位, 以萧晴为首的老臣退下来了?,萧俪成了?辅政重臣,新的国号为明, 后世?称之为大明盛世?。 只是此时还正是新旧交替之时,刚忙完先帝的丧仪,就要?着手准备新帝的登基大典。这两件事情其中的规矩和流程都是极其繁杂。两个?月的时间下来, 萧俪愣是一天休沐的日子?都没有?。 越来越忙,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如今新帝登基她本来以为可以好好歇一歇了?, 今日从宫中出来的时候难得才在正午时分,萧俪站在正阳门前,望着朱漆的红墙,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下一个?早班了?。 萧俪回府第一时间自?然是直奔正寝, 柳修筠有?孕之后, 她陪的时间就很少。 路上?的积雪消融,天边挂起了?绚丽的彩霞, 已经?到了?二月里,这一场雪定然是今年最后一场春雪,慢慢的日头回暖, 她定然要?陪着他好好出去散散心?。 萧俪踏入了?正起寝, 抬眸瞧见柳修筠窝在软榻上?,手上?捧着一本书正看的入神, 丝毫没发现她进了?屋子?。 萧俪觉得新奇,平时回来的时候,他不是和赵怜儿一起做绣工, 就是自?己一个?人插花点茶。甚少有?看书的时候,今日倒是新奇。 在他边上?站着伺候的赵怜儿见他进来, 远远的就要?朝她行?礼,萧俪抬手就制止了?,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动。 赵怜儿目光在萧俪和榻上?看书入迷的柳修筠身上?打?了?个?转,然后默默的退后一步,轻轻颔首,以代?行?礼。 萧俪轻手轻脚的在软榻边上?坐下,偏头瞧了?瞧书上?的内容,居然是志怪小说。 软榻下陷,柳修筠终于感?受到了?不对劲,偏头一看萧俪已经?凑过来看手中的书了?。 柳修筠眼中惊喜,不可置信的往窗外?看了?看,外?面云霞满天,都还没到晚膳时分,这是萧俪这两个?月以来,第一次回来这么早。 柳修筠心?理高兴,将手上?的书一扔,双手就环上?了?萧俪的脖子?,“萧娘,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萧俪才从外?面回来,身上?都是冷气,怕冻着他,便隔着他身上?的薄被?,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身,温声道:“忙完了?,后面这段日子?可以好好陪你?了?,正好过几日天气就回暖了?,你?之前不是说想去嵩阳吗?趁着你?月份还小,我们可以出去转转,你?觉得怎么样?” “真的吗?”幸福来得太突然,柳修筠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楞楞的问。 萧俪笑着点头,柳修筠眸中绽放出了?奇异的光芒,环着萧俪脖子?的双手用了?几分力气,仰着头够着身子?对着萧俪的脸颊吧唧就亲了?一口,声音异常兴奋,“萧娘,你?真好” 他整个?人都挂在萧俪身上?,轻轻摇晃着身子?问,“萧娘,咱们什么时候走。我们早点出发好不好?” 萧俪无奈的笑了?笑,将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了?下来,给他后腰处塞了?个?枕头,“我身上?凉,别给你?过了?凉气,你?先坐好。” 柳修筠乖乖的靠好,一双好看的眸子?定定的瞧在萧俪的面上?,神色亮晶晶的期盼着。 萧俪替他捏了?捏薄毯,温声继续道:“怎么也得等这场大雪化完,天气稍稍回暖些,至少不刮北风的时候。” 柳修筠眨了?眨眼睛思考了?一瞬,外?面已经?云霞满天了?,最多七八日也就能出发了?。 他笑吟吟的对萧俪道:“好呀,好呀,那我这几日收拾收拾东西,等风一停咱们就走。” “嗯,你?交给手底下的人弄就是了?,自?己别太操着心?了?,大夫不是说让你?不要?思虑太多吗?” 柳修筠乖乖点头,萧俪瞧见刚刚被?他扔出去的书,抬手拾起来,随意的翻了?两下,问他,“哪里来的这样的书,以前没见过。” 柳修筠抿了?抿唇,眸中闪过一丝迟疑,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这种书本来不是什么正经?书,他一个?男子?,看些三从四德的书就罢了?,好一些的可以看些诗书以陶冶性情也可以。 看这些杂书,总归是不入流。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萧俪的眼色,见她没有?生气的意思,才轻声答道:“是书白今日来看我,送我的生辰礼物,他说最近天气不好,我窝在屋子?里太无聊,所以送给我解闷的。” “现在萧娘,你?回来了?,又有?时间带我出门,我就不再看了?。” 萧俪将手中的书递给他,随意的问,“他倒是愿意和你?走动,你?们天天聊什么?” 从她和白书白上次聊完,他说他考虑一下,就考虑了?四个?多月,也一直没有?下文。他不提,萧俪也不好催他。 她有些弄不懂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柳修筠脑子?里想起上午的时候答应白书白的事情,一瞬间便后悔了?起来。 如果要?成全他和萧俪,那这次去嵩阳就要?将他也带上?了?。 难得有?一个?他和萧俪独处的时间,又是去嵩阳,萧俪全身心?都放在他身上?。这种时刻,他怎么舍得夹杂一个?别的男人进来。 人总归是自?私的,只一瞬间,柳修筠就在心?中做好了?抉择,抬眸望向萧俪答道,“就聊聊家长里短的事情,男儿家的话题,萧娘你?不会感?兴趣的。” 萧俪有?一瞬间的失落,当着柳修筠的面也没表现出来。 对着他重新勾起了?笑容,“嗯,那你?歇会,我去换一身常服。 【终章】 第84章 第 84 章 院内 白书白右手?叩着一枚黑子, 端坐在一副残局前思索着破局之法。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彩环的声音由远及 近,“公子, 公子。” “我刚刚听鹣鲽院的小侍儿说,正君正忙着收拾东西,说是家主要带着正君去嵩阳散心的。”彩环得了这个信, 心中?着急, 一路疾行回来?, 此刻说话还有些气喘吁吁的。 白书白得了这话,手?中?的棋子应声滑落,掉在棋盘之上?滚了两圈,原本?残尾难解的棋局变得更乱。他修长?的手?在棋盘上?方空悬, 想要收拾残局, 但心中?一团乱麻, 一时间竟无从下手?。 他默然良久才消化了这个信息,便也明白, 修筠答应他的事情一时半会不会办了。 彩环试探的问道,“公子,咱们?怎么?办啊?难道就这样在府里等着吗?” “家主此刻在府上?吗?”白书白低声问。 “不在”彩环摇摇头, “家主今儿一早上?朝去了, 这才刚过了早膳,以家主之前的习惯, 定是要午膳之后才能回来?的。” “咱去一趟正寝。”这些事情是万万不能捅到萧俪面前去的,他不知道她们?何时出?发,但是萧俪这几日在府里的时间多。现在不去, 就怕之后几天更没机会了。 白书白说完便起身抬脚往外走,彩环连忙从门?边的架子上?取下披风, 快步追上?白书白,抬手?将披风给他披在了肩头。 有句古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此时清晨的阳光一照,路边的积雪正开?始化。 “公子,东风太寒了,加一件披风再出?去吧。”—— 鹣鲽院内,柳修筠坐在炭火前,赵怜儿半蹲在他身侧,手?上?端着一碗奶白的鲫鱼汤,正一勺一勺伺候着他用着。 自打柳修筠怀孕以来?,除了正常的一日三餐之外,还加了一顿温补的鲜汤。本?来?大夫叮嘱他当宵夜喝的,柳修筠怕胖,便改到了早膳之后进?。饶是如?此,几个月下来?,他还是胖了一圈。 梅香轻声进?来?,远远地行礼禀报,“主君,白侧君在院外求见。” 柳修筠面上?闲适的神情僵硬了一瞬,挥了挥手?,赵怜儿便将鱼汤撤走。 该来?的还是来?了,柳修筠正了正身子坐好,对梅香低声吩咐,“请进?来?吧。” 在人没进?来?之前,饶是他做足了准备,柳修筠在和白书白对上?神色的那一瞬间,心中?还是发虚。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热情的招呼着,“书白快坐。” 白书白笑着行礼道谢后便落座,温声寒暄,“书白贸然前来?,不知可有烦扰主君歇息?” “没有的事,外面化雪湿滑,我身子不方便,不敢出?门?,在屋子里正闷着呢。”柳修筠目光落在白书白面上?,他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又说了些关切的话,提醒他注意身体。 他都一一应着。 “听说家主要带着您去嵩阳散心?”白书白问的很自然。 柳修筠心头涌起一阵愧疚的情绪,垂了垂眸子,敛住了视线,点头道:“是” 该来?的总会来?的,他前两天刚答应白书白要抬举他,一是自己孕期不能伺候萧俪,也是不想从外面抬些生人进?来?。 但是他前脚刚答应,后脚就得了萧娘要带他去嵩阳的喜讯。嵩阳是他们?定情之地,最?快乐的情爱与时光都在那里了,他怎么?愿意在那里去举荐旁人。所以当萧俪问他的时候,他自然而然的搪塞了过去。 白书白目光落在他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柳修筠胖了一圈,眉宇间平添了成熟的风韵,别?有一番风情。 “那路上?可得仔细着,可定了怎么?去吗?水路平稳,正君的身子还是坐船去要合适些。” “那是自然。”二人各怀心事,特别?是柳修筠,打答应人家的事情转眼就反悔了,此时正心虚,说出?来?的话都变得客套了。 一时无话,空气中?气氛尴尬微妙。柳修筠正准备找个话头,没成想白书白先开?口了。 “正君您出?去散心,府上?就单我一个了,也是无趣,前几日向您请辞您没准。”白书白一边说一遍看着柳修筠的反应。他听到此处,眼底滑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白书白继续道,“不知能不能求正君,代我向家主禀告一声?” 白书白知道,萧俪带着柳修筠出去嵩阳,在这个节骨眼上?,即便是柳修筠不能伺候,他也会趁着这个时间和萧俪再柔情蜜意一段时日,一来?巩固恩宠,二来?培养萧俪和他腹中孩子的感情,绝不可能将他带上?。 本?来?他还可以沉住气,等柳修筠生产完。届时他要坐月子、养身子,两三个月内也不能伺候,届时还是能抬举他。 但是他不想等了,他在这府里,天天都能瞧见听见萧俪对柳修筠有多好。这次黄了,不代表下次不会出?变故。柳修筠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明显也是想拖着。 是时候该逼他一把了。 柳修筠倏然抬眸,“书白,你等我从嵩阳回来?,到时候我再安排好吗?” 柳修筠心中?慌乱,他本?来?想先含糊应付着,没想到他失望之下便要走了。他只得打开?天窗说亮话,再一次作出?承诺。 白书白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承诺,他得了这话心中?一喜,面上?却表现出?了为难的神色,语气低落,“书白自知资质鄙薄,正君您替我费心属实?是为难了,不如?还是算了吧。” “不不不”他上?哪去找这种资质鄙薄,又不能争宠的人,柳修筠下定了决心,语气认真,“不为难,书白你别?妄自菲薄,等我从嵩阳回来?,一定替你安排妥当,你且安心等两个月如?何?” 白书白正准备点头,门?外传来?了梅香请安的声音。 “见过家主。” 白书白和柳修筠转眼望去,萧俪已经推门?跨步而入。 白书白面色瞬间就白了,他不知道萧俪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 萧俪慢慢靠近,柳修筠的心也慌乱了起来?,他立马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和白书白刚刚的对话。要是让萧俪知道,他上?次没说实?话,又把事情憋心里,然后拿话搪塞敷衍她,她肯定要发怒了。 萧俪在他身侧站定,柳修筠见白书白已经起身行礼了,才反应过来?有外人在,他也要行礼才是。刚要起身,一直手?就压到了他肩膀上?。 萧俪的声音还是如?往常一般温润,“坐着就行。” 柳修筠心中?稍安,嘴角勾起了笑容,关切的问道:“萧娘今日下朝好早啊,都忙完了吗” 萧俪的心思都在柳修筠身上?,半点没注意到白书白还半曲着膝,保持着半跪行礼的姿势。 白书白垂首听着上?首的二人温声说话,合上?了眸子,压下心头那股酸楚的情绪。 半响,上?首的女子像是才反应过来?,语气惊讶,“怎么?还跪着呢,快起来?,内宅之中?不必多礼。” 白书白道谢之后才缓缓直起身子,因为跪的有些久了,膝盖微微有些发麻。他ren着不适,抬眸瞧见萧俪站在柳修筠身侧,单手?抚在他肩头,满目的柔情。 极少有妻主还站着,夫郎却大刺刺的坐着的道理。但是柳修筠的面上?一派自然,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白书白极快的垂了眸子,掩过眸中?暗淡的神色,就听柳修筠软软的开?口了,“萧娘,让书白先回去吧,免得一会雪全化完了,路上?全是水,就不方便行走了。” 现在想将人支走了,柳修筠的小聪明逃不过萧俪的法眼,刚刚在门?外,她听的一清二楚。白书白已两次向他提出?要走,都被?他给压下来?了,如?今还承诺要帮人家安排什?么?事情。 若不是考虑到他有孕在身,怕吓着他,以她的性子,定然是要冷着脸问出?个究竟来?。 萧俪没接他的话茬,转头看向白书白问,“我好像听着你说想出?去走走,看来?之前我和你商讨的事情你拿定主意了。” 萧俪对他说话的语气一如?和柳修筠说话时一般温润,白书白却如?坠冰窟,他木然的抬头。萧俪笑吟吟的瞧着他,他无措的将目光转向她手?边的柳修筠。 柳修筠自身难保,转了眼珠,不着痕迹的避开?了视线。 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此时再反口就不体面了,白书白艰难的点了点头,回答的声音低沉,“是” “那好,我会吩咐白沐替你安排妥当,你有什?么?需求直接和她说就行。”萧俪将此事一锤定音。 柳修筠不敢插嘴,白书白便识趣的告退了。 待到人走了,柳修筠悄悄去寻萧俪的脸色 ,见她神色如?常,心中?还是忐忑,娇软的唤了一句,“萧娘” 萧俪应声,如?往常一般,在他身侧坐下,将手?伸到炭火上?,慢慢将手?烤热才来?牵他的手?。 柳修筠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他用小指头勾着萧俪的掌心打转,借机就开?始转移话题,“萧娘,东西我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呀?” “嗯,朝中?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咱们?明日去相府辞别?,后日就走。” 萧俪不提这个事,那就是揭过去了。柳修筠满脸笑意的点头答应,顺着萧俪的手?就要往她怀里去。 萧俪张开?臂膀将人揽住,垂眸看着在她怀里乱拱的人。他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但是侥幸惩罚,没被?她握着的另一只手?慢慢滑入她的衣襟,若有似无的撩拨着。 坐在她腿上?的臀肉也不安分的动来?动去,萧俪抬手?隔着衣裳捉住了他那只作乱的手?,哑着声音警告,“大夫说了不行,你老实?点。” 柳修筠抬眸望向萧俪,他的面庞驼红,眉眼之间本?来?就有一股成熟的风韵,此刻双眸染上?了情/欲,更像像勾人摄魄妖精,“萧娘,让我用别?的法子伺候你好不好?” 他的舌尖刚好在唇肉上?划过,暗示的很明白。 萧俪旷了四个多月,刚刚考虑到他的身体才拒绝,此刻脑中?绷着的那根弦‘登’的一声便断了。 握着柳修筠的手?不自觉泄1了力气。 手?上?一轻,柳修筠立刻便明白过来?了,勾着嘴角欢欢喜喜的从萧俪身上?缩下来?,跪在了她两腿之间。 萧俪靠在椅子上?,垂眸看着身下的人。 她在门?外听到他和白书白谈话的时候,就知道他又背着自己在捣鼓事情。那一瞬间她是生气的,但是转念一想,何尝没有自己的缘由呢。 每次他犯了错就一副可怜样的来?讨饶,自己总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才纵的他如?此。说到底还是自己意志不坚定,过不了美人关。 萧俪抬手?摸摸他柔软的发顶。这么?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人,她确实?没有办法狠下心来?。 只要是人就有私欲,谁又能保证事事都坦诚。 既然享受了欢愉,那么?偶尔受些气就当生活的调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