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敛华》 1. 初至 江南夏日,小雨如酥。 《焚香敛华》全本免费阅读 江南夏日,小雨如酥。 雨水滴答,顺着屋檐砸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响声,滴答雨声中,一女子坐在窗边,低头研磨着香粉。 女子容颜如月,身姿绰约,一举一动皆透露着恬静之气。 徐沐芸手上磨着香粉,心绪却飘散到了别处。 她本不是这处人,是穿越而来。一开始来到这陌生的世界之时,她只觉自己是倒了天大的霉,但也或许是上天垂怜,她现下做的活计倒是和穿越之前做的行当一样,否则谁会相信濛江镇徐记香料铺的独女连调香都不会。 有些事情真的是冥冥之中特有的缘分,穿越前,徐沐芸的奶奶是非遗香道传承人,而幼年失去双亲,与奶奶相依为命的她从小耳濡目染,自然对香道有了浓厚的兴趣与热爱。 幼年学习制香时她就一直惊叹于古人的智慧,如今意外来到此处,这户人家又碰巧从事制香,也算是意外之喜。 日子一天一天顺当过下去,除了时常会想起再也见不到的奶奶之时,徐沐芸也渐渐适应了这处的生活。 她在家中帮着父母一同做香,也算逍遥惬意。 香粉已经研磨的差不多,徐沐芸手上停止了动作。 正当嗅闻香粉之余,忽而听见外边人声嘈杂,徐沐芸眉心一跳,竖耳去听,隐隐约约从吵闹声中抠出了一些字眼。 诸如“徐氏香粉”用了烂脸”之类的云云。 “阿芸——”前屋传来阿爹的呼唤。 听到他的叫喊声,徐沐芸立即放下工具急匆匆地出去。 出去之后,就见到一群人将自家的店门围了严实,人头攒动,一群看热闹的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吵得人没由来得心烦。 “阿芸你先招待着客人,阿爹去请几个人来。” 徐沐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想要张口去问的时候,却见他已经挤出了人群,跑没了踪影。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便看见一个小娘子坐在凳子上,身旁站了一个婶娘和几个彪形大汉。 半晌,徐沐芸找了个话题问道:“小娘子何故带着面纱?" 分明只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可那胖婶娘却如同火药,一点就炸,她忽地发作 指着徐沐芸的鼻子大声道:“还不是你们家的香料有问题,让我家小姐烂了脸!这让 我家小姐以后怎么出嫁啊?" 像是还不解气似的,婶娘又开始卖起了惨,一拍手掌惨道:“哎呦!我家小姐的命苦啊!摊上了你们家这么些个黑心因囊,专坑人钱的黑商!” 徐沐芸心说阿爹一向老实本分,不可能卖坏的香料给顾客,心里便觉得奇怪。 “我先检查一番。” 徐沐芸也不同这个失了智的妇人吵嚷,随后走到一旁的小姐跟前温声道,“可否让我看看您的脸?” 李府小姐也不是不讲理的主,便揭了面纱给徐沐芸观察。 徐沐芸看着这位小姐,便是第一次知晓了何为“倾国倾城”,这位小姐虽然一边脸上烂掉了,但依然挡不住国色天香。然看向另外一边,只见坑坑洼洼已经化脓流 水的伤口,看着十分骇人。 她凑近看,红色的坑洼上已经溃烂化脓,亮晶晶地往外淌着透明的脓水。 徐沐芸压下心中惊骇,强迫自己镇静下来,随后问道:“小姐用的是我们家哪种香料?" 李府小姐看到周遭众人对她肆意打量的目光,慌忙戴回了面纱,她本来就想大事化了小事化无,不愿被人知道这档子事,要不然早报官去了。 哪曾想现在这副场面也好不到哪里去。 事已既此,只能继续掺和下去,李府小姐抿了抿唇,李朝着下人摆了摆手。 她的身旁一个彪形大汉拿出一张包着东西的手绢递给徐沐芸。 徐沐芸接过,放在手上细细查看,来回确认过,发现其中确实是自己家的香料。 她心思越沉,心中暗想难道真是自家的香料害了人不成?却还混合了别的乳状物。 而一旁的婶娘审时度势,眼看徐沐芸面色难看,瞬时间就瞪了溜圆的眼睛,仿佛要将徐沐芸盯穿,生怕错过一丝一毫她的神色变化。 婶娘方要发作,却忽见徐沐芸神色一变。 “不对!” 婶娘蹙眉,斥道:“不对什么不对!分明就是你家的东西,竟还想狡辩!”一旁的人见此也都出声附和,“就是啊,徐家娘子,你这做生意的,总不能说是出了事就不认账吧,往后谁还敢上你家买?” 婶娘见有人为他们说话,脸上越发神气起来。 徐沐芸知道自己现在是众矢之的,也不做狡辩,只道:“我非是为自己辩解,若是我的,我自认下,可不是我的,我凭何认?" 不待众人开口,她继续道:“这香粉里头分明还掺杂了旁的东西!” 婶娘闻此却推搡她一把,呵道:“是你的就该是你的!何故攀扯旁人,小姑娘年岁不大,脸皮倒厚!” 徐沐芸看着面前的婶娘油盐不进,于是便打算跟主子磨嘴皮子功夫,便对小姐温声问道:“小姐,民女可否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 婶娘于是又张着尖锐的声音道:“你还想揭我们家小姐的伤疤?你……"此时小姐抬手阻拦道:“梅娘。” 于是乎梅娘便立即哑了火。 小姐道:“我确实将你们家的香料混合着陈记的水粉,用了随后便烂脸了。” 难怪,原是如此。 她自幼对香十分敏锐,就说这里头掺杂了旁的东西,便决计不会认错。倒也好在这知府小姐是个实心眼的,愿意说出此事,否则他们真是跳进黄河里头也洗不清身上的脏水! 徐沐芸又道:“我给您去瞧瞧原材料。” “您看是这个么?”片刻后徐沐芸拿着香料靠近。小姐仍对这东西有些心悸,见此忙侧身后退,远远望了一眼道:“是。”徐沐芸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于是将帕子和碟子都放在柜台上,从柜子里翻出了对应香料的配方,一一翻看着。 几息过后,徐沐芸拿着方子给小姐看,边道:“这便是您用的香料所用的配方,您看看有什么端倪么?" 小姐细细看了每一个字,似乎要从中挑出什么来。可却没挑出来,便摇了摇头。 而一旁的婶娘仍不老实,指着徐沐芸道:“谁知道你们做香料时放了什么,害得我家小姐烂了脸!” 徐沐芸心下其实已经有几分明了事情来龙去脉,她家的方子不会有问题,有问题的便只能是那另外的掺进去的东西,可她还是故作奇怪道:“怪哉,我们家的香料原料皆由植物采集而成,做工精细筛选严苛,不该有这档子事才对。” “你还狡辩!”梅娘看了一眼主子,见对方没阻拦便跑到外面扑通一声坐下来哭闹道:“快来人啊!徐记香料烂了我家小姐的脸啊!我家小姐命苦啊! 此时街上行人纷纷驻足,围上来,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梅娘见哭闹叫来了这么些人,于是哭闹得更大声了些,不停地卖惨哭诉。 徐沐芸看她这番上演无赖戏码,几乎快叫气笑了,拿这套无赖戏法简直束手无策,她索性不再看她,直接拿着李府小姐用的那一号香料对众 人展示。 “这是小娘子用的香料。” 随即她便将其抹在脸上,此举引得众人惊愕。 她则不满足于此,继续将其抹在了脖子上、手上,最后在众人的目光中放进了嘴里。 众人惊呼。 那边徐庆已经领着郎中和陈记小二往回赶,便看见自家商铺前围满了大,只听一些不知晓事情来龙去脉的人纷纷讨论。 “徐记不是老字号吗?怎么还会出这种事?”“人心隔肚皮,你怎么知道这代接手人心里怎么想的。” “但是她敢直接吃香料!” 徐庆领着两人穿过人群挤进了里面,便见梅娘坐在地上哭诉。 他还没弄清楚这是哪一出,就见那方吃了香料的徐沐芸响声道:“众人也已经看见了,我方才用了香料,吃了香料,可现在也不见有什么事情!分明不是我家的过错,为何全要推诿到我们的身上,难道说婶娘看我一个小女子好欺负,便撺掇着人想要一起欺负我吗!” 今日的事情若不说清楚,明日他们徐家的招牌马上就会被砸个稀碎! “你你你……你血口喷人!” 徐沐芸哪里再肯惯她,她方受了委屈,也不叫她好过,她也委屈哭道:“我如何血口喷人?凡是要讲证据,我既证明了自家东西没有问题,你又凭什么要这样诬陷?!” 徐沐芸本就生得貌美,哭起来非但不叫人觉着她在撒泼,反倒带了几分如泣如诉的可怜样子。 况她言之凿凿,看热闹的人又倒想了她这一头去。 眼看境况好转,徐庆趁此高声道:“欸!大家都散了啊!乌龙乌龙!大家都散了吧! “欸没意思没意思。”眼看没了热闹好瞧,行人纷纷作鸟兽散。 徐庆看到还在地上撒泼的梅娘,上前面搀起了她来,徐庆道:“嬷嬷你且放心罢,这事虽同我徐记没干系,但我们也不会坐视不理。”随后又摸摸徐沐芸的头安慰 几人一同进了徐记铺子。 徐庆带来的郎中先上前去给她看脸,他神色凝重,随后摇头叹气道:“恐怕不好治。” 李府小姐闻此更觉两眼一黑,晕坐在凳子上。 2. 初遇 《焚香敛华》全本免费阅读 自从那晚过后,徐沐芸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势要洗清自家冤屈。 分明不是自家的错,却因为众人的编排,全成了他们的过错。到了最后,还要害得他们家闭店关门,这天下岂有这样烂糟的道理。 徐沐芸用了早膳便背了箩筐锄头要上山采原料去。李府小姐所用到的香粉工序很复杂,需要的的原材料也很多,于是徐沐芸一忙便到了下午。 抬头看天,午后的太阳毒辣,晒得人都睁不开眼。徐沐芸见时间还早便松了口气。 她还继续往山那边走,同一群大婶擦肩而过之时,无意听到了人的谈话。 “听说了吗,我们这来了一个大人物,却被追杀了,说是要放火烧山呢!” 徐沐芸一心只有自己的药材,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话背后的深意。 走了大概半柱香时间到了采药草的山头。听闻说这山头不止很多药材香料,还有猛兽出没,所以徐沐芸格外小心。 她一待待到了傍晚,抬头看时,天边残阳如血,徐沐芸一惊,不想她沉浸在寻找草药之中,时间竟过得如此之快,收拾了箩筐里头的草药,马上就要准备下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回去的路徐沐芸走得格外小心。然,脚下一拌。 走着走着却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而后就有东西缠上了她的脚腕。 山林之中,杂草、木石、山兽颇多,徐沐芸本以为碰到了蛇兽之类的东西,立马举起锄头对着地上,作势就要挥下。 “救…..” 然而,却听到一声极轻的声音从脚边传来,她堪堪收住了手上的动作。 徐沐芸往脚边看去,却看到抓住自己脚的是一只手。 徐沐芸反应过来,自己脚边的不是什么蛇、兽,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不过说,这人看着好像不怎么好.…… 定睛一看,却被一眼惊艳。这个男人身形高大,身上满是血迹,美丽的脸上毫无血色。 徐沐芸这个时候忽想起来了方才上山时候听到的话,她们说有人被追杀,还说有人放火烧山。 现下来看,八九不离十就是眼前这人。毕竟谁家正经人,能浑身是血倒在山里?而现下那男子说完了“救我”之后,又重新昏死了过去,只是手还死死地抓着她的脚腕,生怕她跑了似的。 面对这样的情形,她也做不到坐视不理,轻轻叹了口气,而后蹲下了身,伸手探了探他的脑袋。,很烫,似乎是发热了。 徐沐芸坐下来查看,搜查伤口,顺着血迹摸到了伤口,在胸口处。 “..…不是我要占你便宜啊,是因为你伤的太重了,我得替你包扎伤口。” 终归是第一次同男子这样亲密接触,而且这人生得实在太过好看,难免叫人有些脸红。徐沐芸嘴里嘟囔着,就开始了手上的动作。 徐沐芸咕咚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偏开头闭着眼解男人的衣带。 她拿出自己带的水,一点一点滴到伤口上,将血污清洗干净,然后将自己挖的草药撕碎敷在伤口上,然后提起他的的衣摆使劲-撕。 .结实的衣服纹丝不动。 徐沐芸也不蠢,才不会浪费自己的衣服,低头瞥见男子身上的衣服,于是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了,直接系上了他的衣带。 然而就在这时,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给我搜!” “是!” 她心下一紧,手上的动作都止不住哆嗦起来了。 徐沐芸于是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转身要走。却被一只手拉住了裙摆。 只见男人动着苍白的嘴唇,有气无力道:“救我….….” 徐沐芸把心一横,将箩筐往前背,扶着男人,半背半拖地下了山。 晚上天空又下起了雨,江南的夏天便是雨水多。而今晚也注定是个不眠夜。 一滴雨水落进水洼,随即更多雨水落下,水洼里波澜不停,而后,一只马蹄踩进来,水洼没了,一群黑影骑着马迅速在雨中穿梭,踩碎了深夜水洼。一个黑袍曳地的人站在高台鎏金宝座旁,逗弄着旁边金丝笼里的鸟儿。 烛影摇曳间,一个黑衣人讯速跑上殿前来,拱手作揖单膝下跪道:“主上,江南传信,傅不昧跑了。" 鸟儿突然高声叫起来,黑袍人拔了它的一根羽毛。鸟儿就像被施了什么法术一般,登时没了声,周遭陷入了一片死寂。 一道粗粝嘶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用蛊虫追,绝不能让他查到姑苏的东西。”黑袍人将羽毛揉烂。 “是,主上。”随即黑衣人恭恭敬敬地退下,到殿外才敢转身走了。 (转场的话最好分个段,不然读者会视角混乱)(这里两段,两股势力一起抓男主,感觉很乱,可以酌情只写一边,紧张感给到了就行,多写读者会有些疲惫,如果有什么伏笔非要交代的话,可以后面再加,前三章精简一些) 另外一边,梧桐镇旁的山上,一伙贼人举着火把四处搜寻,却不见了傅不昧的踪影。 “用蛊虫找啊!蠢货!”领头人气急败坏,扇了下属一巴掌。 那下属踉踉跄跄几步后站定,继续低头哈腰道:“蛊虫不灵了,虫王一直在转向。” “什么?”随即那领头人走到拿着虫王的人旁边,那是一个身着青绿色丝绸衣服撑着伞的公子,与一群黑衣人比起来似乎是鹤立鸡群。 什么意思?这虫王迷失了方向?怎么可能?看向公子,怒目圆睁道,“是你做了手脚?"那公子哼笑一声不屑道:“我与你们合作只是因为贵堂意堂意向与我相符,不是来找你一个小喽啰骂的,况且,我的蛊毒,除非是我自己交出解药,否则无解。傅不昧或许是用了压制蛊毒的药,虫王才会迷失方向。” 领头人被戳了痛处,却也只能忍着,面前的人乃是天下第一蛊王殷霜离,以给人下蛊于无形而著称,连傅不昧那样的高手都能被下蛊,更妄谈自己了。于是领头人悻悻然闭了嘴。 如今雨越下越大,放火烧山也行不通,于是只好多动用些人力漫山地搜寻去了。 雨水如瓢泼落在瓦楞之间,又顺着凹陷流下去,落在了霍家地面上,水洼映出里屋些许亮光。“主上,黑袍大人加急传信。”家仆将一个拇指大小的竹筒呈上去。 霍三接过信件,将其敞开放在案桌上。[目标出逃,现于梧桐镇山林,速来支援。]霍三于是命令家仆快些叫人,叫齐了所有家仆,支了几十匹马赶往梧桐镇山林。 原本的一伙贼人加上了霍家的人便有了五十来个,一同在山林里一寸一寸地寻找,像无头苍蝇一样满地找“头”。 一片急雨声中,徐家的门被人敲响。 咚咚咚- 阿陆见没人回应,便敲得重了些。咚咚咚--!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是一个睡眼惺忪的中年男人。 “阁下有何贵干?”徐庆问道。 阿陆长得凶神恶煞,徐庆当即吓了一跳。 阿陆是江湖中人,此时尽量让自己显得慈眉善目一些,他道:“我家雄鹰指路,我家主子在这里,请问您近些天有招待陌生客人吗?” “你家主子可是姓傅?"听到这话,徐庆眉毛一挑,马上追问道。 阿陆连连点头。 见此,徐庆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便将阿陆拉了进去。 徐庆将人带进了屋中,阿陆看到一个小娘子正扶着自家主子喂药。 傅不味此刻着了梦魇,脑海之中迷迷幻幻,记忆陆陆续续在脑子里过起了走马灯,不自觉的回想起自己遇害时的场景。 几日前,京城华灯初上时。 江南的细雨下不到京城,却也带来了徐徐微风,吹拂着堤上杨柳。 晴朗的夜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月光照到尚书府高高的青墙上。 猛然间,一个身影从高墙上略过,在高墙瓦楞间穿梭,最后进入了尚书府的沁雅别院。 “大人,八百里加急。”黑衣人掏出信件呈上,傅不昧接过信件细细看着。 几息,信件被收进怀中,傅不昧提笔沾了墨在纸上挥舞,工工整整地写出回信递给黑衣人,于是后者恭恭敬敬接过信件,转身跳上院墙,消失在黑夜中。 “主上,信件里莫不是阿怜的死讯?”阿陆给傅不昧添了茶水,问道。 傅不昧点了点头。 “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傅不昧闭上眼,沉吟着没说话。 他仿佛听到了千里之外的马蹄声。 哒哒、哒哒、哒哒…… 随即傅不昧睁眼:“现在。” 于是两人立即提起包袱,快步到院墙跟前,屏息一跃上了院墙,瓦楞咔哒作响,两道身影从院墙上略过。 他们骑上汗血宝马,直至踏上了江南的土地。 天色逼近,梧桐镇。 傅不昧与阿陆到了驿站准备歇息,前者躺在床上突然睁开眼,房顶上有瓦楞响声。 傅不昧手肘捅着阿陆将人叫醒,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房顶。 阿陆点了点头,于是打开窗户,翻身上了房顶,便见一个人正趴在房顶上偷听。 阿陆动作迅速,丝毫不拖泥带水,拔出短刀刺向贼人。 但对方的目的似乎并非打架,嗖嗖几下跳着房顶消失在了黑夜里。 阿陆没有追上去,只因主子在窗边道:“不必追了。” 傅不昧饮了一口茶水,让开了位置好让阿陆翻身下来。 “那人蒙着面,看不出来是什么人。”阿陆摇了摇头道。 傅不昧点了点头,却在某一瞬间动作牵扯到了胸口,瞬间刺痛蔓延,傅不昧捂紧了胸口,单膝跪倒在地上。 阿陆大惊,连忙上前搀扶着傅不昧:“是蛊毒又发作了吗?” 傅不昧艰难地点点头,脸色煞白。 “快些歇着。 3. 初识 《焚香敛华》全本免费阅读 傅不昧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不过此时他倒是觉得好多了,连多年的蛊毒也仿佛不存在了一般,满身轻松。 “主上,你醒了。”阿陆在傅不昧床前转来转去,见傅不昧醒了,便上前来,无所适从地抬起手又放下,光激动了。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傅不昧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爷……您这是什么意思?”阿陆挠了挠头。 傅不昧答非所问道:“昨日救我的那姑娘呢?” “啊,你说的是沐芸姑娘啊,她在外屋研磨香料呢。” 傅不昧准备起身,阿陆连忙去搀他。 “多谢徐小娘子救命之恩。”傅不昧对着徐沐芸拱手作揖。 徐沐芸连连摆手谦虚道:“行侠仗义乃是我一生所求。” 傅不昧弯唇,又谢了一声。 半晌,傅不昧与阿陆离开了徐氏宅子,道里街租借了一间房子安顿下来。 徐沐芸用自己采的药草做好了药膏,便放进一个小盒子里给李府小姐送了去。 徐沐芸敲了敲李府的大门。 家丁出来问道:“小娘子有何贵干?” “我是奉命来给小姐送药膏的。” 家丁听了自家小姐的嘱咐,便将她放了进去。 徐沐芸穿过李府大院,华丽的雕梁画栋迷了她的眼。 毕竟年轻,她新奇而向往地看着这里的一切。 “小姐,这是我给您做的药膏,您涂了能好得快些。”徐沐芸将小盒子递给李青蔓。 李府小姐李青蔓接过小盒子打开闻了一下,是淡淡的花香,她于是快些将面纱揭下涂在脸上。 清凉的触感抵消了药物的刺痛感,整体温和不刺激。 “你这药膏甚好,我涂了感觉好多了,快些将方子写于我,我命下人去做。”李府小姐牵起徐沐芸的手,将其牵到案旁。 徐沐芸拿起纸笔写画,不过几息便写完了方子。 “李小姐可照着上边的抓药,随后泡水两个时辰,研磨成细粉,再加半勺茶花油膏半勺清水即可。” 徐沐芸不是会聊天的人,于是两人仅仅说了两句徐沐芸便离开了。 回去时,听见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徐沐芸以为是婚嫁之事,便凑上去看。 徐沐芸也想切实地看看古代的婚嫁礼仪。 然而凑过去挤进人群里却见只是新店开张。 “霍记香料铺隆重开业!父老乡亲们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店小二高声叫道。 徐沐芸一听是香料铺,便有心想上去参观参观。 她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进去,到了店里,见他们的香料琳琅满目地摆着,香味多式样多颜色任选,还送香包。 徐沐芸抓起一把香料在手中搓了搓,却见自己手上沾染了颜色。 徐沐芸心里已经门清,这家的品质不怎么样,和徐记比不了,便又挤着人群离开了霍记回家去了。 一跨进大门,便看到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负手而立,颇为满意地瞧着徐氏大院。 “你这院子极好,占着这么好的地段卖的香料却是过时老旧,转让与我也好,三公子定不会亏待于你。” 徐庆微微鞠着躬陪着笑脸道:“是,是,霍三公子大恩大德,鄙人没齿难忘。” “不好意思了老板,这院子我们不卖。”一道软糯的声音响起,是徐沐芸,她站在了阿爹面前,手背在身后牵起了阿爹粗糙的手,细细摩挲着。 她转身示意阿爹“放心吧”于是又转回去,笑着对莫老道:“谢谢霍老板的美意,不过我们用不上了,霍老板请回吧。” 满脸横肉的霍老板脸上浮现了恼羞成怒的表情,他一拂袖道:“怎么回事?姓徐的你耍我?” 徐庆腆着笑脸扶住霍老板道:“小女不懂事,我一定好好教训她,要不咱们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送您。” “不用送了。”霍老板气饱了,一抬手拒绝了徐庆的好意,随后摆着大肚子走出了徐氏大门。 “芸儿,你这是何意?”徐庆皱着眉,以责问的语气道。 徐沐芸以为阿爹要发火,无辜道:“阿爹,您不是一直念叨着定要徐氏重振吗,怎的今日又忙着找东家了?” 徐庆叹了口气道:“芸儿你还小不懂,霍老板出价特别高,如此一来既能还上赊账,又能给你攒下大笔的嫁妆,你可以过得好一点。” 知道阿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徐沐芸不禁心里一暖鼻子一酸。 徐沐芸道:“阿爹您不如将徐记交由我打理,我只需要一半时间,三个月,我一定重振徐记!” 徐庆沉声思考片刻。 “好!”阿爹一拍手,“我儿有骨气!” 阿娘却担心道:“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做生意,恐怕……” “没事的阿娘,反正我不嫁。” 阿娘嗔怪道:“你一个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 “好好好阿娘,但我还是想再多陪陪爹娘。” 阿娘弯起食指刮了一下徐沐芸的鼻头:“你啊……” 江南无雨的夜晚有蛐蛐儿叫着,天上星星稀疏的布满黑色夜空。 就在霍氏旁边不远处一个 4. 贼喊捉贼 《焚香敛华》全本免费阅读 月黑风高夜。 “主子,这陈氏就是与霍家里应外合的。”阿陆恭敬地单膝跪于房内,汇报自己查到的消息。 座上,傅不昧眉眼锋利,神色上看不出任何变化,而阿陆已经在心里猜了一百次主子的心思了。 “阿怜的死还是没消息么?”傅不昧翻着手里的竹简,问。 阿陆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顿了片刻才答道:“……是,暗鸦本是找到了阿怜的尸骨,但在姑苏整顿时尸骨被盗走。” “又是姑苏。”傅不昧神色变得凝重,将竹简放下。 濛江镇毗邻姑苏,到姑苏城中也不远,但眼下是要查清陈氏逃税一事,那陈掌柜一日便能想出八百个鬼点子,要是不盯紧了那还了得。 更何况如今霍三罩着他,可是要更加肆无忌惮了。 为了扳倒徐记还真是良苦用心…… 傅不昧没头没尾地说:“那徐氏秘方竟能隐藏蛊毒。” 阿陆立即接茬道:“我帮您找郎中认药材。” 然而傅不昧却摆摆手示意算了,他起身到窗前望向天上高悬的异乡月,一个计谋由心而生。 徐沐芸一大清早便起来将干草药与香料仔细研磨成粉,再放入晨露搅和均匀,用细纱布将药渣沥干,香药汁放入锅中加入猪油用小火熬制。 这并非易事,需要精确控制火候与时间,多一点糊了少一点药性又不够。幸好徐沐芸多年的制香经验使得她手感极好,熬制出来的香药也是上品。 在一旁仔细观摩拿着纸笔记录的徐庆啧啧称赞:“我儿如今便能做出如此佳品,倘若是再磨练几年,恐怕是天下第一咯。” 徐沐芸被夸得脸刷地红了:“阿爹您莫要取笑我了,这都是您和阿娘教导有方。”她看向同样在观摩的贺兰。 “好啊芸,小嘴跟抹了蜜似的。”贺兰眉眼弯弯,笑着点了一下徐沐芸的鼻尖。 “爹娘,我走了。” 徐沐芸将要送到李府的药膏拿起放入袖兜内,告别阿爹阿娘后,穿过大街小巷车水马龙走到了李府高大的院门前。 这两日她来得殷勤,守门的下人也认得她了,进去也没人拦着。 徐沐芸跨过膝盖高的门槛,顺着幽静的竹从步道往里走,再拐几个弯便看见了李小姐的别院。然而她却听见本该幽静的别院内有男女的争吵声传出来。 “你如今这副样子,看了只叫人心生厌烦,我退婚有何不可?”一道男声愠怒吼道。 李小姐的声音带了哭腔,徐沐芸听了心疼不已。 “张郎,你这般叫我颜面如何放得下!” 这一番,她算是听出个来龙去脉来了,这李府小姐有位订婚的夫郎,早有传言这夫郎只是看上李小姐美艳无双的脸,如今一听,恐怕便是李小姐烂了脸,那夫郎变了心,来退婚来了。 徐沐芸听了只觉怒火中烧,及其不好受。情绪使然,她三两步快走上前便一把拉着手将李青蔓拦在身后,略带蔑视地上下打量着面前并不算俊朗的男子。 “婚姻大事岂乃儿戏,张公子这是将礼教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张公子突然被打断,显然怒火中烧,脸气红得让徐沐芸想起了猴子腚。 这张公子看着像是想把她教训一顿,却又碍于礼仪无法对她做什么。 “你这小丫头片子,我们的事哪容得了你插手?我好心劝你让开,否则别怪我失礼了。”张公子咬牙切齿,言语间全是年长者的威胁。 然而徐沐芸却挺直了腰杆丝毫不怕,纹丝未动不说,嘴里还哼笑一声道:“张公子若是真心,又岂会因李小姐身体抱恙退婚,依我看……恐怕是张公子你在外头找了个小的。” 她口齿伶俐,一出不分青红皂白诬陷的戏码,将张公子推入了自证囧境。 “你这话可不能乱说!你空口无凭!”张公子眼见的有些自乱阵脚,不攻自破了。 徐沐芸看他这慌张的架势,恐怕是真有了个小的。 她继续拱火道:“一传十,十传百,一来二去自然就不是空口无凭了。” 对方眼看形势不对,气急败坏指着她的鼻子,深吸几口气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若是这事闹大了后果可不轻。今朝男子婚前纳妾,乃是犯了大不韪,要浸猪笼遭人唾沫星子淹死的。 张公子见徐沐芸不好惹,便转而挑软柿子捏,要从李青蔓身上找点场子回来,正准备兴师问罪,谁知后者却对他冷眼相看道:“这婚退便退了罢,省得在眼前晃悠惹人生厌。” 李青蔓拿同样的话回敬他,张公子吃了瘪,只得放下一句怎么看都像是自找台阶下的狠话,灰溜溜离开了别院。 李青蔓看着张公子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身上重物落地,浑身舒畅了不少,转而又兴高采烈地拉起徐沐芸的手温和说:“好啊芸,多亏了你,我今日才免了陷入糗局。” 徐沐芸被李小姐一瞬间的亲密称呼弄得受宠若惊,略有点结巴道:“这本就是他的过错,您不止好看,更是知书达理,娴静温惠,只看皮囊未免太过肤浅。” 李小姐听了这话,掩面而笑:“你这般恭维我,可是有事所求?” 徐沐芸被看穿了心思,只得厚着脸皮干笑道:“您倒是心若玲珑,我确实有事相求。” 李小姐看着她,示意继续说下去。 “这陈氏计谋歹毒,竟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计,如今徐氏饱受唾骂,我阿爹阿娘……要将徐氏家产变卖了去。”徐沐芸说着便垂头丧气,鼻头一酸像是要哭了出来。 “好啊芸,你治了我的病,我自然要帮你。不如明日吧,我去报官,还你们一个清白。” 她的手被李青蔓拉了去,只觉得那像长姐的关爱一般温暖。 徐沐芸眼睛亮亮的:“真的吗?” “从无戏言。”李青蔓眉眼温柔。 徐沐芸因此精神振奋,开心了一整日。 次日,天方才蒙蒙亮,鸡都还未打鸣,徐沐芸就被一阵聒噪的敲锣打鼓声吵醒了。 若此时不是仲夏,徐沐芸便会以为是过年了。 大红招牌旁,店小二高声吆喝:“来瞧一瞧看一看咯!新品脸油,老妇用了变少女,永葆青春容光焕发, 5. 送别 《焚香敛华》全本免费阅读 日薄西山,大理寺笼罩在一片昏沉之中,层云堆叠,莫名有些压抑,窗外树枝被大风吹动,不安地颤动着。 宋语黎与父亲相对而坐,略感气氛沉重,她放下手中文书,紧拧着双眉,看向对面的宋籍,有些不解其用意。 京城出事了,大事。 文书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瞿朝的开国元老,朝堂屹立几代的世家之主许丞相,于昨夜惨死。 而宋府,正是站在许丞相阵营里的。 “这一派起不来了,”宋籍叹了口气,胡须下依稀看得见嘴唇翕动,他眼神灰暗,缓缓起身,郑重地看她,“黎儿,不要让任何人发觉你女儿身,务必把此案查清,届时你想知道的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外面一声响雷劈下,将宋籍原本晦暗的脸庞照亮了一瞬。 她想知道的一切。 她微微睁大眼睛,忽地想起自己娘亲的悬案,她娘于十年前离奇失踪,只留下半枚断金钗,所有人都说她娘死了,但作为大理寺少卿的她从未放弃过,她找了十年,可这么多年来,她破了许多案,对于宋夫人的悬案,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 宋语黎想向父亲确认些什么,随后只见他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塞入宋语黎手中,他神色坚毅,用力握了一下宋语黎的手。 可待宋语黎看清手中的东西,惊得差点当场将那东西甩出。 这竟是他们宋府守了几代的免死金牌,整个瞿朝仅有六枚,拥有的人无一不是国之重臣,或是对皇室有恩者。 她忽地抬头看着父亲,觉得他的神色不太对,像是……交代后事一般。 她心慌起来,刚想开口,就见门外传来一阵骚乱,接着一行人破门而入,黄公公带着一队锦衣卫进了门,二话不说就将宋籍押了起来。 宋语黎伸手去抓,可与宋籍袖口险险错过,她几乎都要惊叫出来,可是看着父亲严肃的眼神,又生生地忍住了。 这时黄公公宣读起了圣旨,他微微垂下眼皮,声音尖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理寺卿宋籍,涉嫌谋杀许丞相,现关入天牢等候发落,钦此——” 宋语黎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叫涉嫌谋杀许丞相?许丞相的尸体早上才发现,现在就给她父亲定罪? “不!”看着被锦衣卫拖走的宋籍,宋语黎慌忙起身,带倒了桌上的茶盏,茶盏落地,碎成一片一片。 她跟着跑出了房间,却被门槛绊倒,一个趔阻摔倒在地,她膝盖搓出了血,她却没有在意,抬起头却只见锦衣卫带着父亲越走越远。 父亲与许丞相素来交好,又属同派,这分明就是陷害,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家要给凶手挡灾? 宋语黎身体颤抖,她用力地捶了一下地面,疼痛传来,她眸中泪水夺眶而出。 一滴水落在了她的手背,随后更多的雨滴滴落,刚刚就见天阴沉沉的,怪不得,原是要下雨了。 四周安静了下来,只闻雨滴不断吹落之声,宋语黎手指陷入泥地中,颤抖的指节隐隐发白。 宋籍出事了,宋府只剩下她——一个女扮男装的大理寺少卿了。 她不能倒下。 对了!免死金牌! 宋语黎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回了房中,拿起桌上泛着晦暗光芒的免死金牌,转身义无反顾地冲进大雨中。 乾清宫外。 “臣大理寺卿之子宋钰,求见陛下!愿以免死金牌相抵,换取查案机会!” “臣大理寺卿之子宋钰,求见陛下!愿以免死金牌相抵,换取查案机会!” 宋语黎跪在台阶之下,每喊一句,都重重地磕下头,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她的额头早已破皮,鲜血流下,滴落在地,又被雨水冲刷,再次滴落,周而复始。 她身上的官服早已被雨水淋湿,不断有水顺着她的脸颊流入颈间,单薄的身体在偌大的乾清宫外显得格外渺小。 到了最后,她的视线都开始模糊,嗓子也渐渐哑了,她都分不清自己喊出来的是什么。 而上天却丝毫没有怜惜她,漫天的雨水毫不留情地打在她身上,好像想要将她生生打倒下去。 “臣愿以……免死……” 就在她快要摔倒下去的前一刻,一双绣工精细的男式布鞋闯进了她的视野,她睁了睁眼,微微抬起头,只看到了繁缛藏青色衣袍的衣摆。 能在乾清宫外逆着皇上意思前来给她撑伞的,整个宫中不超过五个。 是……谁? 头上的雨似乎停了。 不,不是雨停了,是谁为她撑了把伞,挡住了肆虐的雨滴。 “皇上已经同意你参与查案,只是查案期间要由本王督察,宋小公子,请多指教。” 是道很好听的男声,打断了沉闷的气氛,让宋语黎得到了片刻喘息,像是溺水之人忽地抓到了浮萍。 随后这人俯下身,朝她伸出了一只手,那手干净修长,指节分明,宋语黎眼神飘忽,本能地伸出自己的手。 可她头中昏昏沉沉,双臂颤抖,晃了一阵也没抓到,随后一阵冰凉,那人握住了她的指尖。 随后这人稳稳地抓住了她,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只闻自己心头一跳,她早已干涸的眼框中再度落下一滴酸涩的泪。 “为什么?”她嘴唇微动,只是声音瓮声瓮气,也不知他听见没有。 随后她意识消沉,就此昏迷了过去。 瞿息煜俯身揽过她的脖颈,没有在意他垂落在地,稍稍一用力,就将她抱了起来,她身上的水濡湿了他华贵的衣襟,顺着两人相触的地方流下,他却没有分毫不耐。 “殿下,宋公子身上淋湿了,恐伤殿下玉体,还是老奴……”一旁撑着伞的上前,惊得侍从几乎就要上前代劳。 瞿息煜微微抬起右臂,让宋语黎的头枕在自己的胸口处,瞥了他一眼:“你抱?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撑伞?” 侍从一噎,默默跟在身后。 也没有说非要抱吧,背着不行吗? 宋语黎猛地惊醒,她喘着气睁开眼,头上、脖颈处,布满了一层冷汗。 那吵人的雨声已经停歇,取而代之的是雨过天晴后如梦似幻的霞云。 她慌忙摸了摸自己胸口处,发觉自己只是外衫被脱掉了,束胸和里衣还在,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随即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身处的不是大理寺,也不是宋府,她慌忙环视着四周。 鎏金香炉、彩翠碟玉金丝账、花雕貔貅古铜镜、楠木窗牖,整个房间透着一种不属于宋府的华贵,她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