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 1. 第1章 《折枝》全本免费阅读 仲春十二日,淮安县的街道上很是热闹,满城弥漫着花的芳香,姹紫嫣红随处可见。 一阵悠扬的鼓瑟笙鸣从远远传来,只见一支浩荡队伍走过。缓缓行在最前面的是一辆满载百花的花车,上面正各自站着十二名盛装打扮的持花少女。 少女们个个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特别是其中那手捧娇艳牡丹的女子,她的长相是最为出挑的,与这满城的馥郁芬芳相比,哪怕再鲜妍的花卉在她的面前都逊色不少。 那是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头柔顺的乌发如瀑,巴掌大的小脸娇美稚嫩,精致漂亮得叫人看了一眼便再也难以挪开目光,真真纤腰款款,雪肤花貌。此时那双清媚迷人的大眼睛盛满了盈盈笑意,仿佛缀有万千明亮星光。 人群里,原陶惊得张大了嘴,忍不住喃喃道:“想不到,这小小县城里,竟有如此绝色。”哪怕他自幼生长在繁华京城,见识过不少所谓的美若天仙,可若和此女比起来,差的还真不是一点半点。 原陶犹自惊叹着,却又无意看到身旁自家主子那双幽深如墨的眼眸,心下忽的一跳。 主子的面容微微笑着,俊美温和,可眼神犹如发现了心仪猎物的野兽,犀利含威,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花车之上那最引人注目的少女。 在发现周围众人同样痴迷的目光后,他脸上的笑意微敛,淡淡道: “如此绝色,当以金屋贮之,只供我一人赏玩。” 离主子最近的原陶清楚地听到了身旁主子仿佛一个人的喃喃自语,不免对着那绝色少女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不远处,沈芸忽觉脊梁骨一阵发冷,她眨眨水眸,眼里带着些微迷茫。不知为何,总感觉待会儿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但此刻她正坐于游街的花车上,看着热闹喜庆的泱泱人群,她打起精神,依旧容颜灿烂地笑着。 花朝时节,她今日扮的是十二花神之一的牡丹花神,在花车还未游行完淮安县一圈,她是暂时不能离开的啦。 这时,一阵风起,花树上落英缤纷,有被风吹迷了眼睛的人忍不住微微闭了闭眼。 “哪来的风。” “怎么忽然刮起了风。” 正当众人疑惑时,却见人群中飞身而起一道身影,那身影疾如闪电,速度快得让人几乎看不清,转瞬便掠至高高的花车上,一把抓起了手捧牡丹的漂亮少女。 沈芸被来人紧紧抱着,一双犹如铁铸的大手正擒在她的腰间。她又惊又怒,对上了男人那邪肆的眼神。 他的目光肆无忌惮,让沈芸觉得此刻的自己仿佛并无着丝毫衣物般。 沈芸羞恼不已,看似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正欲猛然拍向这浪荡子的胸膛,却被男人空出一手直接抓住,卸了她的力度。 如削葱根的指无力地软下来,男人感受着手中那细腻如凝脂的触感,剑眉微挑,哼笑一声:“看来还是一个爱挠人的小东西。” 手刀了一下少女的后颈,正怒目而视的沈芸整个人顿时晕了过去,倒在男人的怀里。 男人轻松地抱着沈芸,悠闲地运起轻功。 看到扮演花神的少女在光天化日下猝不及防地被劫持,人群中一阵阵不敢置信的惊呼。而被派至沈芸身边保护她的侍卫也已经回过了神,一个个想拦下胆大包天的狂徒。 “二小姐!” “快放下二小姐!” …… 男人看着那些侍卫,面带嗤意,只扫了一眼人群中的原陶,原陶顿时明白主子的意思,冲了出去与一行侍卫打了起来。 笑嘻嘻地看着震怒无比的他们:“可别打扰我家公子的好事!” 金碧辉煌的屋室里,鎏金香炉升起淡淡暖香,床榻上的帷幔薄如蝉翼,里面有曼妙的身影在轻纱间若隐若现。 少女一头漂亮的乌发此刻显得有些凌乱,白皙的脸庞红通通的,紧闭的双眸忽的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一双灿若星辰的水眸。 沈芸看着帐子,尤为陌生的地方,小脸变得呆愣。但她很快想到了什么,立马坐了起来,她被人在花朝节这天掳走了! 又急忙看了看身上的衣衫,发现已不是她今日所穿的一套,脸色顿时一变,难看至极。 有脚步声在外间响起,沈芸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了进来,正是那将她掳走的男子。 沈芸紧紧抓着盖在身上的蚕丝被,不点而红的朱唇微微颤抖着:“谁,谁帮我换的衣服。” 男人坐在床边,脸上有着温和的笑意,他轻笑道:“是我。” “无耻!”沈芸气得下意识对他挥过去一巴掌,却被男人抬手擒住。 他看着少女美眸含泪,不由微微蹙起了眉。 他说道:“你之前的衣裳布料不好,容易伤了一身娇嫩肌肤。这是我命人用雪山蚕丝特意为你制作的,不喜欢?” 雪山蚕丝,哪怕有钱也难以买到一寸的昂贵物,用它来作出的衣裳不但美丽无瑕,还冬暖夏凉。 男人出去这一趟,也是偶然才得了堪堪只一匹的雪山蚕丝,原本是打算带回去给他母亲的,可意外在这里发现了这么一个无论怎么看都异常合他心意的娇娇儿,喜悦之下,大手一挥便叫了侍女赶忙做出了这一新衣裳。 昏睡过去的沈芸被剥了个精光,至于在等衣裳期间,被人如何看了去,做了什么,也只有始作俑者才知道了。 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愈深,心情甚好的他也不再计较方才少女的胆大妄为,他紧紧盯着她,犹如一条虎视眈眈的毒蛇。 “小娇娇,告诉我,你的名字?” 虽然早就命人将少女的来历查了个一清二楚,但男人还是希望她能亲口告诉他。 “呸!”沈芸却是粉面含煞:“混蛋,你快放开我,不然我爹是不会饶了你的!” 原本笑吟吟的男人脸色霎时一沉,冷冰冰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忘了跟你说,我的脾气可不算好。” 他说着,把沈芸压在身下,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丝带条,将不断挣扎着的她双手双脚都捆绑了起来。 2. 第2章 《折枝》全本免费阅读 沈芸呆了一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瞪着一双水灵灵诱人至极的瞳眸,羞恼不已道:“你做梦,谁要做你的爱妾!” 她爹是这淮安县县令,虽然亲娘只是沈府府上的一个姨娘,但她自幼有着亲爹的宠爱,从未受过什么委屈。如今不但被这登徒子掳了去受尽凌、辱,还张狂地要她做他的妾,怎么也咽不下一口气。 被男人牢牢钳制在他怀中的沈芸不乐意了,气急败坏地挣扎着要他放开她,软绵绵的小手掌不断拍打他宽厚的肩膀。 可对于男人来说,这不过相当于蚍蜉撼树,甚至看到那光火熠熠的水汪汪的眼眸时,薄唇微微勾起。 略带薄茧的大手抚上少女白嫩漂亮的娇艳脸庞,就像是在爱抚一件值得逗趣的小玩意儿,动作轻而怠慢。 “为何不愿做?虽只是妾,但有我的宠爱,任谁也不敢低看你了去。”男人的语气淡淡,神情却充满了狂妄与自信。 不料怀中小美人的眼神竟是愈加愤恨,男人皱起眉打量了她一番,又道:“难不成你不满意这位份?” 他哂笑一声:“有野心是正常的,只是这规矩到底不能坏,什么身份就决定了该站什么位置。不过……”顿了顿,手指轻轻摩挲着少女光洁白嫩的面颊,男人意有所指继续道:“若是芸芸够听话,日后抬举你为侧室也不是不行。”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许是太过愤愤,沈芸原本软绵绵的身体竟升起一股气力,她扯开男人的衣襟,狠狠地咬上了一口。 男人一声闷哼,微微蹙起眉拉开了她,低头瞥了一眼那明显见血的咬痕。而后转向那胆大妄为的小东西,看向她时古井无波的眼眸一瞬变得幽深暗沉,宛若冰水。 他花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没一手掐死她。不急,还没好好享用过一番。男人面无表情,冷冷地想。 沈芸没注意到他阴鸷的目光,不过就算注意到了她也不在意。她现在被气得理智全无,破口大骂道:“谁稀罕!什么爱妾侧室,哪怕是正妻,你求我我也不稀罕!本姑娘告诉你,我是有了婚约的,未婚夫乃承阳府享有盛誉的祝晚枫祝家三公子,不日将八抬大轿迎娶我进门。” “无论才情或样貌,你都比不上他丝毫。”沈芸蔑视男人,看着他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冷笑:“所以,你凭什么觉得我会选择你?!” 不提她与祝晚枫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放着好好的正妻不做去做一个妾室?怕不是疯了。 从小到大,虽然因她的缘故,她的生母曹姨娘也得了沈府家长沈须茂的另眼相待,可到底只是一个姨娘,上头还有正经的当家主母大夫人,曹姨娘这些年暗地里也曾吃过不少来自大夫人的苦头。 做一个任人宰割的低微妾室,沈芸是从未想过的。男人话说得好听,可眼里不经意流露的轻视却是明晃晃的。 他看不起她,却又贪恋她的美色,呸! 沈芸一骂为快,总算舒了口气,冷着一张小脸又道:“你赶紧放我走,不然我爹爹和我未婚夫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男人阴沉的脸色已经平静下来,要笑不笑地看着她:“说完了?” 少女用乌溜溜的冒火大眼睛瞪他。 男人将她按倒在床榻,整个人覆上她,面对面几乎快贴在了一起。 沈芸只觉男人的气息打在她的脸上,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容颜,就好似看到了什么恐怖的魑魅魍魉,娇躯微颤。她想到了不久前不愿回忆的床上一幕幕。 她听到男人淡声道:“有未婚夫那又如何,哪怕是成了亲,我也能将你抢了去。” “原本是想等个洞房花烛夜的,可现在,我很不爽,便只能寻一些快活的事做做了。”他眉眼微眯,目光冷冷的,毫不掩饰他此刻的恼意。 在听到少女说有一个未婚夫时,他是很生气的,比她胆敢放肆地咬他还要生气,只觉得自己的东西被什么阿猫阿狗觊觎了。 缓缓游移摩挲的大手在那绣花的领口停住。 “不要!”在沈芸的惊呼声中,那好不容易才穿上的衣衫一下被扯开了,所幸里面有尚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贴身衣物。 雪白色的上等料子,上面用金丝线绣着精美的繁复花纹。 男人唇角噙笑,衣袖一挥,一阵风将帷幔白纱拂落。 享用一道美味佳肴,还须得细嚼慢咽。 沈芸水眸含恨带惧,心跳如鼓,乱如麻。 一双雪白的纤细皓腕已经被男人反手牢牢钳住在头部上方。 她无疑是最漂亮的,好似坠落凡尘的仙子。怜惜地抚着那变得苍白的脸颊,男人的眼里有幽光一闪而过。 早春还略带凉意的空气,少女有些瑟瑟,但很快便觉有些闷热。 也许是室内的暖暖熏香,沈芸只觉自己像是被掷入一片火海中,从头到脚都是火热热的。 在冬日初雪后,赏梅也是一件趣事。 忽的沈芸浑身一僵,有轻笑声随之传来。 “唔……一张可怜又可爱的小脸看起来娇娇小小的。” 暗香浮动,莲房盈盈,那难以忽略的打量视线让沈芸满脸涨红,眸中泪光点点。 雪白的贝齿紧咬,看到男人虽是含笑的温和面庞,沈芸却是如坠深渊。终于忍不住颤音道:“你……你放我走吧,求求你了……” 男人亲吻她,声音含糊不清道:“你想走就走,不拦你。” 少女显然有些崩溃,既怨且恨地瞪他,也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全身乏力,一根手指头都动得艰难,这叫她怎么走!?委屈极了,忍了许久的泪珠终于滑落,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 男人眸色愈暗,像深不见底的深渊万丈。 他按捺,薄唇凉凉如水,和风细雨。 房中所挂的一副画卷上绽放着娇艳鲜花,美不胜收。 沈芸浑身酥软,使不上力气,失神地似在喃喃着什么。等发现自己的祈求并不管用后,她啜泣着又委屈巴巴地喊人来救她。 “爹爹……” “晚枫哥哥……” “呜呜, 3. 第3章 《折枝》全本免费阅读 沈芸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房间,她自己的衣裳也不知被那歹徒丢去了哪里,只能忍着厌恶捡起一旁的雪山蚕丝衣手忙脚乱地穿好。 并不敢多做停留,她匆匆下了床榻,但由于动作过于急切还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沈芸隔着门窗观察了一会儿外面,发现门外静悄悄的,似乎并没有人在把守着。 可想了想,还是转身推开一扇窗棂,她人长得娇小,很容易便钻了出去。 抬头随意看了看周围,发现这是一个幽静的院落,附近栽种着不少花枝粉嫩的花树,清风吹过时,落英缤纷,带来暗香隐隐,让人闻之不由精神一震。 沈芸眼尖,认出了这片花树竟是异常珍稀的粉琪瑶品种。粉琪瑶不但罕见还难以栽种成活,是药用的上等佳品。 如今一看,这里竟藏有一大片,她差点没能挪开步伐。 那将她掳来这里的登徒子到底什么来头!? 不过现在还是逃跑要紧,沈芸微微皱眉,艰难地命自己移开视线。 看了看那高高的院墙,她正欲提起轻功,不料好几个戴着恶鬼面具看不到容颜的黑袍男子悄无声息地现身,挡住了她的去路。 一双双冷冰冰的眼睛直直注视着她。 为首的黑袍男人:“姑娘,请回。”声音一如他人一般听不出任何感情。 沈芸被这些鬼魅般突然出现的影卫吓了一跳,这些影卫个个气势强大,让只会些三脚猫功夫的她心下一沉。 身后传来一道柔柔的女声:“姑娘,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是侍女听琴。 沈芸拉着一张娇美小脸,忽的足下一点,直接身姿轻盈盈地飞跃至空中。 影卫目光一凝,几乎在她动的瞬间便出手了,身形如魅。 沈芸武功平平,哪里会是这些杀人如麻的影卫的对手,很快她便被逼了回来。 金丝软底缀珠绣鞋连连后退几步,少女又是气恼又是懊丧。 “姑娘。”听琴走近她,温声道:“还是随奴婢回去吧,若主子知道了,怕是会生气。” 沈芸咬着嫣红唇瓣,水汪汪的眸眼泪光闪闪,别开脸撇撇嘴,不甘不愿道:“不要,这里又不是我家!” 听琴静静地看着她。少女一张娇靥,肤白貌美,盈盈的水眸清澈如泉水,配着一袭洁白似雪的烟笼莲花纱裙,整个人通身泛着灵气,看起来既无辜又懵懂。 怪不得主子反常地直接将人带了回来。任谁看了不想怜爱一番? 只听听琴微微笑道:“主子的家便是您的家。姑娘,再不回去主子恐将生气,只怕到时姑娘承受不起……” 女子冷清的眼眸此时隐隐带有一丝胁迫之意。 沈芸想起了当时男人对她所说的脾气并不算好,娇小身板莫名一抖。 又看了看那些宛若铜墙铁壁的一众影卫,她瘪瘪嘴,只得不情不愿地踩着重重步伐往回走。 回去后,有好些侍女托案鱼贯而入,领头的是衣着黄衫的听琴,两鬓垂坠着长长的流苏,随着她的每一步缓缓摇晃着。 侍女有条不紊地摆好制作精美的吃食,而后朝沈芸躬身又默默地退下,只余听琴一人在旁伺候着。 “姑娘,请用膳食。”听琴摆放好碗筷,笑吟吟地看向尤在生着闷气的沈芸。 沈芸满脸的不高兴,哼了一声,并不搭理她。 听琴微微拧眉,看着眼前倔强的少女。 “可是有不合口味的?”听琴有些无奈,她是专门随身伺候主子的四大侍女之一,从来只需服侍主子一人即可。可主子离去时吩咐了要她好好看着沈芸,她便知沈芸在主子心中应是有些不一样的,自然不敢怠慢。 沈芸扫了一眼桌上的吃食,说不合口味倒真算不上,因为这些全都是她平时喜爱吃的,是巧合还是其它什么原因?不过她心里憋着气,哪有什么胃口吃呀。 少女一脸的厌烦,没好气道:“我都说了不吃!”说着竟是想要直接掀了那方桌。 她向来被娇宠着长大,脾气也是大得很。见听琴对她似有些忌惮的模样,没了压制的她便开始作了。 “你胆敢掀了它,就准备做个饿莩吧。” 门口处忽的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只见身姿挺拔的男人大步走近,面容平和,却带着一身凌厉气势,眸眼深不见底。沈芸才伸出的手微微一僵,随着男人的靠近,她清晰地闻到了他身上所沾染的浓郁血腥气。 这歹徒是打哪回来了?!再看看溅落在他深紫衣袍上的几滴血迹,沈芸一张小脸惴惴。 男人要笑不笑地看着她,发现她脸上刷的一下变得有些惨白,薄唇边更是勾起略带玩味的弧度。 沈芸回过神,懊恼自己怎么又被他吓住了,察觉到男人那兴味不明的目光,更是气急,一把将那方桌给掀了。 随着破碎声响,满桌子的吃食尽皆被摔了个稀巴烂。 默立一旁的听琴神色莫名,而男人温和的表情不变,只是一双眼眸幽幽的,直一言不发地盯着少女。 只见少女骄傲地微微抬起那光洁的小下巴,语气凛然道:“饿死就饿死,省得被你这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登徒子侮、辱!” 听琴眼里的同情深了几分。 男人眯起眸子,轻抚着手掌,笑道:“很好,我的芸芸可真有志气。”转头对着听琴又淡淡道:“传令下去,之后都不必再给姑娘准备任何膳食了,哪怕只是一盏茶水。” 他眼里有戾气一闪而过,冷冷吐出几字:“违者——乱棍打死。” 沈芸咬着菱唇,按捺住内心的怯意,瘪瘪嘴,倔强地别开脸。饿、饿死就饿死!下辈子她还是一个好姑娘! 男人等了一会儿,见少女依旧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温和的面庞渐渐冷了下来。 听琴暗示地看了沈芸一眼,柔声道:“姑娘,主子是疼您的,您不妨认个错……” 沈芸大声道:“我没错!”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她认什么错,又有什么错?错的是这个不顾她意愿将她强行掳来的登徒子! 男人当即冷冷拂袖,面色不善地走了出去。 听琴看着沈芸欲言又止。“姑娘,太过倔强可不是什么好事。”叹了一声,不一会儿也下去了。 沈芸被困在房屋里,期间有侍女进来收拾满地的狼藉,收拾完后又立刻无声地悄然退下,谁也不敢与她多说一句话。 鎏金香炉依旧燃着袅袅轻烟,偌大的屋室安静得可怕,后来再也没有任何人进来,仿佛这里彻底被遗忘了一般。 不过不用见到那让她无比怨恨的男人,对于沈芸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了。 沈须茂沉着脸回了府,他几乎把能派出的人手都派了出去,可二女儿的下落还是没一点踪迹。 “娘,沈芸是不是找不回来了?”远远的,他就听到家中大女儿沈晨幸灾乐祸的声音。 沈晨继续道:“沈芸被当众掳走,整个淮安县的人都看见了。就算找回来了那清白估计也没了,如何配得上承阳知府的祝三公子?”她撒起了娇:“娘,要不你劝劝爹,让我替嫁嘛,我可是嫡女,身份比沈芸那庶女还高呢!” “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一道暴喝声乍然响起,不但沈晨吓了一跳,大夫人也是面带惊色。八百年不进一次她这院子的沈老爷今天怎么来了? 沈须茂将一旁的凳倚狠狠踢开,发泄着内心的怒火。 身材过于肥胖的他喘着气,其貌不扬的脸上那些赘肉也随之晃动着。 < 4. 第4章 《折枝》全本免费阅读 古香古色的闺阁里,沈芸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守在她身旁的小丫头。 这……这不是她的贴身丫鬟流萤吗。 小丫头一见她醒来,激动得差点没喜极而泣,当即欣喜道:“小姐,您终于醒了!” 转头看向屋里的其她侍女:“还不快去禀告老爷。” 侍女们便欢喜地连忙下去了,往各个院子报信去。 面色虚弱的沈芸眨眨眼,又扫了一眼周围,是她熟悉无比的闺房。 “流萤,我这是没在做梦?”沈芸艰涩地开了口。 流萤脸上带笑,眼里却有着泪光点点。 “小姐,您没在做梦,是老爷送您回来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旁侧一直用小火炉温着的热粥。 “您好几日未正常进食,先吃一些药粥填填肚子吧……” 熬得浓稠带着药香味的粥被贴身侍女一勺一勺小心翼翼地喂着入口,顿时像是有一道道暖流流经全身上下,让饿惨了的沈芸泪眼汪汪。 稍稍缓过来后,沈芸愤愤道:“你是不知道,那歹徒到底有多坏,他不给我吃东西!” 流萤心疼不已:“小姐此次真是受大委屈了,老爷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正说着,有脚步声匆匆而来,沈芸一望去,郁郁小脸当即浮出笑意:“爹!” “醒来就好,醒来就好。”沈须茂几步来到女儿身边,眼里是止不住的心疼。 “爹爹,你可得为女儿报仇。”看到疼她爱她的沈父,沈芸委屈地撅起了嘴。 沈父面容却是一僵,良久,才叹了口气道:“芸儿,你可知将你掳走的那人是谁?” 沈芸撇撇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总之,是个无耻之徒。” “还好有爹爹,不然女儿只怕早就悄无声息死去了。” “瞎说什么!”沈父瞪了一眼她:“小孩子家家,不许说如此不吉利的话。” 想到找到女儿时那奄奄一息的模样,沈父眼底不禁一酸,他这二闺女打小便是如珠如玉地宠着,何时受过此等苦难。 “老爷,我看芸丫头说得也没错,您将她带回府上时,妾身还差点以为这丫头不行了呢。”门口处,只见一名珠围翠绕,打扮得尤为体面的夫人唇角勾着讥讽的笑,款款走了进来。 沈须茂脸刷的一下就黑了,不悦地瞥了她一眼:“再胡言乱语就滚回你的院子去,一点长辈的样子也没有。” 大夫人顿时一噎,手上拿着的帕子狠狠一绞,直冷笑道:“怎么,我这是戳了你的心你的肝?” 沈晨也来了,她跟在大夫人身边,看到沈芸虽满脸虚弱但已然没了先前那命若悬丝的模样,不由暗恨,怎么就这么好运气挺了过来,要是死了那该多好啊。 沈须茂淡淡道:“若夫人是前来关心照看芸儿的,那很好;可若不是……”他目光一凝:“那你还是就此回去吧,别扰了她的休养。” 沈芸倚靠床头,瘪瘪嘴:“母亲向来不喜我……” 大夫人当即投来阴沉沉的视线。又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不喜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沈芸小身板一颤,朝父亲怯怯道:“爹,母亲的眼神好吓人……” 沈须茂恰好撞上大夫人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狠戾目光,眉头紧皱,不耐地看着她:“夫人——” 大夫人听出了他声音里的警告,冷笑不已:“你就护着她吧!” 对上沈芸那暗含自得笑意的眼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沈老爷总觉得她会趁他不在的时候亏待这臭丫头,哪里知道这臭丫头根本就不是什么软弱可欺的。 冷哼一声:“本是想来看看你的,芸丫头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晨儿,我们走。” 大夫人说完便领着大女儿怒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只是刚踏出房门不久,就看到迎面走来一个被搀扶着的美妇人。 但见那美妇人弱柳扶风,一脸病态,正是常年深居院落养病的曹姨娘,沈芸的生身母亲。 而扶着曹姨娘的,则是她的另一个女儿,沈府的庶三小姐沈月。 大夫人停下脚步,等曹姨娘对她行过礼后,这才冷笑开口道:“哟,曹姨娘不好好待在你的院子养病,出来干什么?万一又染上什么莫名其妙的怪病,可别又赖上了我。” 十年前,曹姨娘得了怪病,身体虚弱,终日只能卧床在榻。府里府外都在暗传是大夫人因嫉妒而下了毒残害她。 曹姨娘垂下眼帘,柔柔道:“妾身体不争气,如何能怪到夫人头上。今日是妾听闻芸儿出了事,一时担忧她这才过来想看看她。” 才说了几句,便用帕子捂住口唇,一阵撕心裂肺的凄厉咳嗽。 大夫人嫌弃地瞥了面容越发惨白的曹姨娘一眼,暗自嘀咕着晦气。 想着就远离了她几步,可别把病过给她才行。 “那你看起来可真是骨肉情深啊。”大夫人撇撇嘴,也不再多说什么,带着女儿回了自己的院子。她现在对为难曹姨娘没什么兴趣,一个常年饱受病痛折磨、生不如死的病秧子,她恨不得她能多活些时日呢! 曹姨娘怔怔地看着大夫人离去的背影,垂下眼帘遮去了她藏在眼底的情绪。 沉默不语,扶着她的沈月这时忍不住开口抱怨道:“这么些年姨娘一直因身中剧毒而时刻煎熬着,夫人她怎能如此问心无愧。” 曹姨娘脸色白了又白,最终还是淡淡道:“月儿,没有证据的事,别再说了。况且夫人……未必会如此狠心。” 沈月跺跺脚:“如何不是她!谁不知道整个府里,您最受她的忌惮。说来也怪二姐,若不是爹爹看重喜爱她更甚于嫡长姐,你也不至于成为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沈须茂喜好美色,时常纳新人入府,可也冷心冷肺,没有哪个是能得到长久宠爱的。 大夫人深知这一点,长年来也对着自家老爷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些个姨娘不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可曹姨娘则不同了,曹姨娘不是通过自己的容貌来笼络沈老爷的心,而是她生的女儿沈芸。 大夫人每次想到这一点,就恨得牙痒痒。这一边,大夫人母女也在交谈着。 沈晨笑着道:“没想到如今的曹姨娘竟是这么一副病歪歪的模样,还是 5. 第5章 《折枝》全本免费阅读 自意识到自己回了沈府,原先被掳走的慌乱已然消散。沈芸望着眼前的沈老爷,安心无比。 她知道在整个沈府中,只有她的爹爹最是真心疼爱她的,因而对他的依赖感很强。 沈老爷看着二女儿正用一双清丽水润的乌瞳巴巴地望着他,里面充满了信任和孺慕,内心不禁一阵刺痛。他娇宠无比、最喜爱的闺女怎么就惹上了那个传闻中的煞神! 神色一凛,沈老爷表情严肃,语速极快道:“芸儿,爹爹已唤人为你收拾好了衣物,待会儿你立马回蝴蝶谷。” 蝴蝶谷,正是沈芸幼时拜师学艺,师父所居之所。 沈芸敏感地察觉到向来沉着冷静的沈老爷如今脸上难得浮现的急躁,好看的细眉微微一蹙:“爹爹,是出了什么事吗?我才从蝴蝶谷回来怎么又要我回去?” 她这次回来主要还是为了三个月后与祝晚枫的婚事。再过三个月,她就要与两情相悦的晚枫师兄成亲了! 她自幼与祝晚枫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对于能嫁给他,她内心还是很欢喜的。虽然也有不少嫉恨的声音说她高攀了承阳府的祝三公子,哪怕是做妾室都不够资格。但她们哪里知道,她看中的从来不是祝晚枫三公子的身份。 沈老爷眼里带着不舍,摸摸沈芸柔软的发顶,语气艰涩道:“芸儿乖,听爹爹的话。那将你掳走的歹徒乃京城来的大官,有着赫赫凶名的锦衣卫指挥使安良俊,此人深受皇帝信任,更是与权势滔天的凌王关系匪浅,爹爹在城外的一处密宅中找到你时,他指名道姓要强纳你为妾!” 之所以能找到沈芸,还是那人有意引他们过来的。 当沈老爷看到二女儿虚弱地躺在床榻之上奄奄一息,不知生死,实在又气又恨。 那男人还不慌不忙地端起茶盏轻呷一口,而后才微微笑着缓缓开口道:“沈须茂,江南乐山人氏,善经营,富甲一方,十五年前捐资淮安县太令,这功绩嘛,倒是不功不过……” 沈老爷看见那男人闲闲翻起一本册子,正疑惑时,只见他忽地将那册子向他随手丢了过来。 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面容云淡风轻,说出的话却令他不寒而栗: “私采盐矿,贩卖私盐,沈县令,你说说你狗胆怎么就这么大呢,嗯?” 沈老爷当时腿就软了,颤着手翻动男人扔过来的册子,脸色几下巨变。他认出了这正是他千藏万藏的花名册,上面记录着贩卖私盐的相关人员。 “你究竟是谁?!”沈老爷肥胖的脸上早已汗如雨下。他不是个无知的,否则又怎么能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还搭上了承阳府知府。 默立一旁的影一这时亮出一块令牌。 沈老爷一看那令牌,差点没当场晕过去。明明还是尚寒的天气,却汗流不止。“锦衣卫指挥使,你是安良俊安大人?” 锦衣卫一出,无处不闻风丧胆。沈老爷暗恨自己倒霉,这些大爷不好好在京城待着,来他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小小县城做什么! 男人并没有否认,只是手指摩挲着做工精致的杯身,眼神落在榻上,声音听起来温温和和的:“锦衣卫从来不得饶人处且饶人,沈大人,你该庆幸你生了个好女儿。” 沈老爷有些不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终于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忽地一变。 “我初见芸芸便甚觉喜爱,用她一人来换你沈府满门,这笔买卖不亏吧?” “锦衣卫指挥使?”从沈老爷口中,沈芸这才知晓那将她掳走的登徒子来历。 哪怕是她一个远离朝堂的闺阁女子也知道锦衣卫很是不好惹的,民间更是流传着若是家中有顽皮的孩童哭闹,家长便会以再不听话就让锦衣卫抓走好好折磨一番来恫吓小孩,可见其形象之可怖。 而锦衣卫指挥使,正是统领锦衣卫的首领。可这也让沈芸愈加愤愤了:“指挥使又怎样,指挥使就能强抢民女了吗?!” 和指挥使残忍的手段闻名的是他那同样风流的名声。 据说安良俊尤爱美人。 怪不得能在大庭广众下将素昧平生的她掳走,还口口声声说要她做他的爱妾,原来本就是个无耻浪荡之徒! 沈老爷满腹愁苦:“芸儿,我们惹不起还躲得起。听爹爹的话,你回蝴蝶谷暂避风头,锦衣卫可能只是偶然路过淮安县,等他们一离开这里,你再回来。” 沈芸想想男人豢养的那群深不可测的影卫,也点了点头。可不知为何,她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安:“爹爹,我若是走了,他会不会迁怒于你呀?” 沈老爷轻松笑笑:“傻丫头,你爹虽只一方小小县令,可到底还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更有承阳府的关系在,哪怕他锦衣卫再一手遮天,也不能无故对我们沈家如何啊!” 沈芸神色稍缓,俏生生的一张漂亮小脸仿佛熠熠生辉,夺目得令人难以移开眼。 沈老爷向来以自家二女儿的绝色样貌自豪,想他相貌平平,生来的子女顶多清秀。可沈芸则不同,容貌打小便能看出不一般的漂亮,如今长大了更是耀眼至极,恍若明珠。 但也正是因这不同寻常的美貌,才引来恶徒觊觎。 沈老爷心下复杂万分时,丫鬟流萤清脆的声音响起:“老爷,您吩咐给小姐收拾的衣物都准备好了。” 流萤直到现在都还搞不懂为什么沈老爷命她收拾自家小姐的东西,大大的眼睛闪着疑惑。小姐才刚回来,身体还未好,这是又要出门了吗?看起来还很是急切的样子。 沈老爷直接挥挥手道:“让人都搬到马车上,待会儿送小姐去蝴蝶谷。” 沈芸想从床上下来:“我的那些药粉也要带上的。” 流萤闻言忙道:“小姐,我都带了的。” 沈老爷制止沈芸下床:“你好生歇着,爹爹知道你最爱那些玩意儿,如何忘得它们。” 沈芸露出甜甜一笑:“还是爹爹懂女儿。” 沈老爷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当年你体弱,爹送你拜师学艺原本是想让你习武强身健体,却不曾想倒是与那些毒物打起了交道。” 沈芸无聊得开始拽着床帏垂落的流苏玩,嘻嘻笑着:“师娘说我天赋异禀,就该学这一行的。” 沈老爷看着无忧无虑的二女儿,眼里闪过不舍,声音轻轻的:“也好,如此出门在外,也能有个防身。” “就是我的碧霄玉笛被他拿走了。”沈芸撅起红菱菱的唇,娇艳胜花的面容既怒且恨。她的笛子向来随身携带,被男人换下衣物后她身上的所有东西都不见了踪迹。 她当时是有开口向男人要回她的笛子的,可讨笛不成,那男人,真真可恶至极。不要脸!窃贼!还……还将它……不知想到了什么,沈芸面色青一阵白一阵。 沈老爷知道二女儿对那玉笛向来宝贝得很,又担忧这娇养得傻愣愣的天真小丫头不服气回去讨笛子,连忙转移话题道:“爹给你找回来!你乖乖待在蝴蝶谷就好,知道了不?” “不要了不要了!”沈芸却是忽地闹起来,水灵灵的一双眸眼隐见湿漉,哭喊道:“我不要玉笛了。” 一直被娇宠着长大的沈芸脾气并不算好,沈老爷见女儿忽然发起了脾气,也不恼,只耐心哄道:“不要就 6. 第6章 《折枝》全本免费阅读 沈芸听出了男人话里那毫不遮掩的森森杀意,不由一急,当场恼怒喊道:“不准!这是我家的家奴,你凭什么滥杀无辜!” 无论是车夫还是丫鬟,亦或随行的打手,对于沈芸来说,虽只是微不足道的沈家仆从,可也都是活生生的一条条人命啊。 男人却是随口一句“一个不留”,眼里仿佛在看什么蝼蚁。他凭什么?! 直到后来沈芸才真切体会到,他凭的是滔天的权势,生杀予夺,真真只在一开口。 但如今的沈芸是决计不会意识到的,从未见识过黑暗的她只觉愤恨、憎恶,她讨厌他高高在上,目无王法的样子。 “芸芸,你实在太不听话了。”男人含笑看着沈芸,然而眼里却无一丝温度。 他做了个手势,那些举着弓箭的影卫顿时拉开了沉弓。 “当心点,可别伤到了我的小雀儿。”伴随着略带慵懒的嗓音,无数森寒箭矢犹如幽灵鬼魅袭来。 影卫们纷纷默契地忽略掉沈芸所坐的这辆车,箭矢尽皆绕过了它。 “快退!”沈芸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一句,然而对面来势汹汹,根本避无可避,跟随的沈家仆从几乎只在一瞬就中箭倒地。 快,实在是太快了! 耳边响起一阵阵苦痛的哀嚎,沈芸看见了遍地鲜血,那艳红的颜色刺得她双眸一痛。 乌瞳含惧,她望向男人,仿佛在看世间最可怕的魔鬼。 恶魔拿过身旁下属的弓箭,箭头对准了呆愣的沈芸,唇边忽地勾起一抹邪肆弧度。 被这一番变故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的丫鬟流萤回过神,猛然抱住沈芸,将她护得严严实实,声音颤巍巍的:“别,别杀我家小姐。” 沈芸运力推开了身上战栗不止的小丫头,按捺住内心的恐慌,一双美眸光火熠熠:“要杀就杀,不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男人看她明明惧怕不已,却还强装镇定的小模样,真真可怜又可爱,不由轻笑出声,箭头一歪,那泛着锋利寒光的箭矢一瞬射中了驾车的车夫。 “许伯!”沈芸一声惊呼,只见车夫许伯胸口霎时一片血迹晕染,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倒地而亡。 男人随手扔了手中弓箭,策马靠近沈芸所在的车辆,此时沈家一行车队只剩下沈芸和丫鬟流萤两个活人。 清冽的凉风带来浓郁的血腥味,随着男人一步步靠近,沈芸本就苍白的面色此刻变得越发苍白了。 主仆二人不由自主地下意识缓缓退回车厢中。 “芸芸,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请’你出来?”这时男人阴森森的声音从外面传入。 沈芸乌眸湿漉,听到男人的话娇躯一阵轻颤。 眼里闪过一丝决绝,她来到车前,一把掀开帷裳,直直望向那马背上的男人。 “我跟你走,但你不许动我的丫鬟,放了她。” 沈芸知道这次她是在劫难逃了,可男人的目标是她,而她与贴身丫鬟流萤素有感情,实在不想让这小丫头如同先前的沈家仆从那般身首异处。 流萤一听,当即急了:“不要,小姐!” 说着伸手想拉住沈芸,男人眼中寒光一现,运起功力,带风的凛冽一掌顿时将流萤整个人击飞出去。 鲜血猛吐。 小丫头双眼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自家小姐的方向,并不瞑目。 沈芸一下愣住了,被男人拉过去共骑一匹马也没什么反应。 湿热的呼吸传来,是男人亲昵地附在她耳畔,声音仿佛带笑:“不听话的小雀儿,有什么资格与我讲条件。” 沈芸眼里终于流落一滴眼泪。 骨节分明的手覆上她娇嫩的脸庞,男人眼里明显闪过不悦,他用指腹抹了那滴泪,不快道:“不准为那群贱奴流一滴泪!” 只有他,才值得为之落泪。 他看着沈芸,不知为何,胸口涨涨的,一想到她此后的所有一切尽皆属于他,无论喜怒或哀乐,都只有他才能赋予,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令他忍不住全身微微颤栗起来。 是激动的。 “你还我丫鬟命来!”忽地,原本看着呆滞的沈芸一声叫喊,朝着身后的男人猝不及防撒了一把药粉。 男人第一时间屏息,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吸进了一点。 “主子!”影卫们面色霎时一变,却被男人的眼神制止住不得上前。 男人那双向来看似温和的眸眼此刻犹如利刃般森寒可怖,面无表情地看着沈芸。 沈芸偷袭男人成功后,却也在得逞的瞬间被他用仿佛铁铸的大手牢牢钳制住一双皓腕,彻底失了反抗。 男人手上的力度很大,抓得她双手生疼,显露着他此刻内心的极度愤怒。 沈芸缩了缩小身板,注意到男人面相已有中毒迹象,心下不由一喜,强迫自己镇定道:“刚刚那是断魂毒粉,剧毒无比,三日不服解药必死无疑!你把我放了并保证不再打扰我和沈家,我就给你解毒。” 她恨恨地看着他,如果可以,她并不想给他解药。这个恶魔! 男人只是冷然一笑,速度极快地往沈芸身上点了几处穴道,整个人当即被定住,动弹不得。 男人这才松了手,不疾不徐地从腰上系着的佩囊里取出一枚褐色药丸,直接吞咽下去。 眉宇间原本黑气隐隐,可不一会儿就彻底消散了。 沈芸瞪大了一双水润美眸,满眼不可置信。怎、怎么会这样?! 漂亮水眸含着不解和焦虑。他竟然自己就把毒给解了! 断魂毒可是她师娘亲自研制的毒粉,解药只有她们知道。 解完毒的男人冷哼一声,居高临下地扫视着面色苍白的沈芸,动作轻慢地拍了拍她:“我的傻芸芸,怎么还是不懂,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话落,他一把紧紧搂住娇软无力的怀中美人儿,阴沉着脸驾马一路疾行回返。 伴随着呼啸的寒风,沈芸的心也一寸一寸地凉了,尤其是看到那熟悉的院子。 男人带着一身冷气下了马,打横抱住沈芸大步往里面走,所过处下人们一看到他的脸色,尽皆战战行礼,并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沈芸被抱进一间房里,她转动眼珠打量了一下,认出了这里正是当时关住她的那间房。 房中看着一尘不染,装饰是一如既往的奢华,香炉里燃着丝缕暖香,闻起来清而淡。 男人将沈芸放至榻上,又为她解了穴道。 察觉到自己又能动了,不等沈芸高兴几分,男人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枚药丸强迫她吞咽下去。 不过几息,熟悉的无力感再次袭来,沈芸浑身软绵绵地躺在床上,并不能再使出丝毫力气。 混蛋,又故技重施!沈芸漂亮的眸眼喷出怒火。 男人又恢复了他那副温和有礼的模样,看起来就像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面如冠玉,一身华丽的紫袍,更衬得他气质儒雅不俗。可谁又能想到他温和的皮相下是那样一个邪恶可怖的灵魂呢。 衣冠禽兽!沈芸在心底怒骂着,倔强地板着一张娇怜小脸。 却不知,她这副模样更容易引起男人的征服欲。 “小毒女,你今天让我吃了这么大一亏,你说我该怎么罚你才好呢,嗯?” 男人因常年习武而略显粗粝的手抚上她白嫩的娇容,眼神一瞬幽暗。 榻上娇软无力的小美人儿菱唇微动,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你活该!”她只恨下的不是能令他当场暴毙的毒粉,实在悔恨至极! 手上舒服的触感令男人心底一直压着的火气总算消散几分,听到少女挑衅般的话语,也不多恼,只轻笑一声 7. 第7章 《折枝》全本免费阅读 沈芸怔愣,她冷不防被男人拉了过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先娇艳若桃的粉靥煞的一白,下意识愈加抱紧了身上仅披着的一袭锦衾。 眼神惊恐含泪,娇躯轻颤,活脱脱一个被吓坏了的可怜小美人。 她想到了昨晚男人对她使出的种种手段,以及认识的这几日他毫不遮掩展示的冷硬心肠。 这个男人就是传说罗刹!人模鬼样,相貌隽美却心肠歹毒,种种手段层出不穷。 脑海间回荡着祁无郁的话,沈芸美眸含泪,被迫仰着一张小脸的她咬着一口银牙颤颤,像是怕极,又像是气极。 “你……你胡说。我爹爹怎么会把我送给你!” 她的爹爹,是全天下对她最好的爹爹!沈芸冷静下来后,想到祁无郁的话,无疑是惹恼了她。 怀中娇儿声音含颤,听着些微有气无力,一双乌眸却恍若冒火,经泪水洗刷过后更是明亮得不可思议。 不知为何,原本因沈芸抗拒而满腔怒火的祁无郁,心一下就平静了下来。 罢了罢了,不过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往后好好调.教便行了。 薄凉的唇轻轻一扯,微微松开铁浇铸般紧箍她的手。祁无郁语气含着淡笑:“骗你做甚。” 说着一手抚上沈芸娇嫩小脸,漫不经心地摩挲,淡然继续道:“待会儿用过膳食,芸芸可以回去看看。” 沈芸见他神情笃定,一时怔愣。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慌乱得很,连被男人一把轻轻抱起也没注意到。 祁无郁心情看似极好地为沈芸好好梳洗打扮了一番,根本不容沈芸拒绝。 平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伺候起人来竟也有模有样。 端水进来随伺的侍女听琴垂着头默立一旁,彻底敛下了眼底的惊惧。 她跟在凌王祁无郁的身边虽没有原陶那么久,但对凌王殿下也算是了解,如此高高在上的尊贵人物,她实在想不到他竟也有伺候人的一天,并且看着还挺乐呵的。 祁无郁将一支缀着珠玉,花式繁盛的金步摇缓缓插入沈芸发髻。 看着眼前尽皆按他心意装扮了一番的娇娇,加之此女看着听话了不少,祁无郁满面春风。 一袭红纱裙,当真倾城亦倾国。 祁无郁甚是满意,沈芸却恨不得将身上的衣裙饰物通通丢个干净。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反抗带来的苦果,她已经尝过了好几次,所以这次便也任着祁无郁折腾。 男人余光瞥了一下站立一边的侍女听琴,声音听不出喜怒道:“姑娘的早膳可都备好了?” “回公子,皆按着姑娘的口味一一备好了。”听琴连忙回道。 祁无郁看向沈芸,朝她伸出手,眼神带着命令,开口道:“芸芸。” 示意她牵上他的手。 沈芸目光投往那伸向她的大手,那手修长洁白,看着便是苍劲有力,沈芸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之物,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祁无郁原本轻松的神色刷的一下冷了下来。 沈芸注意到他的脸色,美眸含着泪,不情不愿地靠近他。 这次祁无郁直接一把抓过她的手,柔夷软绵的触感让男人心底的恼怒稍淡几分。 “芸芸,爷有这么恐怖吗?”男人阴阳怪气道。这小东西,怎么就学不乖。泪眼汪汪的,好像他要对她做些什么似的。 想他祁无郁,活了这么些年,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耗费心神,真是没良心的小东西! 沈芸雪齿紧咬,一声不吭。 祁无郁带她在铺满一桌膳食的桌前落座,只不过是男人落座,而她则是坐于男人膝上。 “我…我坐空位便行。”沈芸面色发烫,终于开了口,只变扭地想挣脱下去。 “别动!”祁无郁却是轻拍了一下怀中美人丰腴处。 沈芸当即神色僵硬,再也一动不敢动了。 祁无郁瞥了一眼神情紧绷的沈芸,神情自若地抱着她,端起桌面上白瓷的碗便喂她喝粥。 沈芸看着递到唇边的匙子,终是屈辱地张开了口。 对着这个杀她沈府众人,毁她一生的男人,沈芸心中只有满腔的恼恨。而如今却不得不屈于人下,对她而言无疑是世间最残酷的惩罚。 她这是做错了什么吗?要遇见这个男人。如果那日花朝节她不图玩乐出现在典礼上,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了? 从小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心底终究还是染上了一层阴霾。 屋里安静异常,匙碗相碰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 沈芸坐牢般坐于男人怀中,上刑似的吃着男人递来的食物。 “我…我饱了。”沈芸扯了扯祁无郁的衣衫下摆,圆润明亮的乌眸看了看他,又很快移开了眼。 “嗯。”祁无郁应了声,这才停止投喂,而后就着手中的碗,直接吃了起来。 沈芸看着男人用她方才用过的簋箸,眼神闪了闪。 等祁无郁用完膳后,沈芸微微蹙着秀眉,时不时看男人一眼,似欲言又止。 祁无郁只当没看见沈芸的纠结,淡定地漱了漱口,又不慌不忙地接过侍从献上的锦帕擦拭唇角。 “你……你说了用过膳食,我可以回去沈府的。”沈芸鼓起劲,终于娇怯怯开口道。 待祁无郁不疾不徐地将手上的帕子随手扔向侍从,目光这才看了过来。 男人强调道:“是让你回去看看,不是回去。” “回去看看也行……”沈芸贝齿一咬,垂下眼帘顺从得不得了。 总归是能回去,等见了爹爹,见了爹爹,便能让爹爹想法子救她出去了。 如此一想,脸上的郁郁都不由消散几分。 “芸芸就这般想回去?”祁无郁唇角微勾,要笑不笑地盯着沈芸看。 沈芸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警惕起来,倔强地看向他:“你说过的,不能反悔!” 祁无郁拉着她走到门口,只见外面乌云密布,阴风怒号,时不时惊雷阵阵,眼见一场大雨即将倾盆而下。 “这可真是天公不作美。”祁无郁略带遗憾道:“芸芸,不若改日再去拜访?” 男人的声音温和,似诱哄,又似安慰:“待天气好了,才能玩得尽兴。” 沈芸听着却像是蜜里□□,让她又慌又急。 改日?谁知道改日是哪日,这阴险的坏蛋莫不是想反悔!? 沈芸急急道:“我不,你说好了的。” 祁无郁脸上的笑容渐退,语气不冷不淡道:“芸芸,你确定想好了?” 沈芸连忙点了点头。 祁无郁便唤来侍女听琴,吩咐道:“下去准备车马,带姑娘回沈府一趟。” 沈芸闻言,心下这才一定。 车马很快备好,等沈芸看到祁无郁也要与她一同前往时,原本雀跃的心都冷静不少。 “坐过来。”外表看着就很奢华的马车里面的布置更是惹眼,空间尤其大。 原本沈芸想坐着离祁无郁远一点,不料她还没流露出丝毫,就被男人招手喊了过去。 绣帕下的葱指不经意握成一团,小美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让自己缓慢挪近。 忽的一声娇呼,却是冷不防被男人一把揽入怀中。 祁无郁捏着她紧握成团的小手儿,容颜带笑,亲昵地吻上娇娇粉靥,两人近得连彼此温热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沈芸手中泄了力,松开了拳头,软软地倒在男人怀里,纤纤玉指无意识地抓 8. 第8章 《折枝》全本免费阅读 沈芸浑浑噩噩间被抱起离开了,她怔怔地看着那离她渐行渐远的沈府大门,里面最终还是没有出来任何一个人,大门关得严严实实,阻绝了外面的风风雨雨,也阻绝了沈芸那颗希冀的心。 马车驾回开满粉琪瑶的庄园。庄园里有一处天然汤池,堆砌无数宝石玛瑙,在水雾缭绕间波光粼粼。 以防着凉,沈芸身上淋了的衣物早在车上就被尽皆褪去,虽只裹了一袭轻柔的雪白狐裘,但也算暖和。 在回来路上沈芸哭闹了许久,许是累了如今才安静了不少,只默默红着眼眶啜泣不语。 祁无郁将哭得无力的她打横抱起,沉入庄园的汤池里。 男人抚上少女娇嫩的面容,看着她略带红肿的眼皮,可怜巴巴地倚靠着,时不时抽噎两下,一副娇怜小模样,真是让人好气又无奈。 低沉的声音明显有几分不悦:“还哭?芸芸,你咬伤爷的手,爷还没跟你计较,怎么倒自个儿委屈上了?” 他说着便将那带着痕印的手摆在少女的面前让她看,上面的痕印经过一番简单处理后已经结痂,但从这深深的一排牙印却能看出当时咬人的少女是如何发狠的。 啧!真是狠心的小东西。 祁无郁的脸色阴沉沉的,对于少女的放肆他是极为不满。 沈芸水漉漉的眼眸盯着那咬痕,看得认真。 活该!看到那白玉无瑕般的手被她咬出这么一个牙印,沈芸只觉满腔的郁气都消散了不少。 祁无郁抓到原本委委屈屈的少女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愉悦,忽然低头,凶狠地碰上那娇艳欲滴的红唇。 “唔……” 沈芸下意识挣扎着,却抵不过祁无郁常年习武的那一身大力气。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只能无力地攀附在他身上,任其予取予夺。 “芸芸,虽口齿伶俐却如此不听话,可真是不乖。” 祁无郁惩罚般的,一半是清洗,一半是顽弄。 温池的热水升起白雾缭绕,少女满身渐渐溢出缕缕奇异的清香,那清香起初甚淡,最后却是馥郁浓烈,连沈芸神情恍惚间都注意到了。 以往的她身上是从未有过如此奇异的香味的,每当这香味漫溢开来,她全身总会莫名的酥软无力。 祁无郁,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可不等沈芸再细想,浩瀚池水浪花翻涌,几乎瞬间要将人彻底淹没。 祁无郁的掌心贴上娇嫩,脸上温和笑着,薄唇又附在少女耳畔,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命令:“乖乖,叫夫君。” 沈芸原本白嫩的面容变得花般姝艳,滚烫如这天然温泉水,却紧紧咬着唇瓣,倔强不语。 夫君,什么夫君?他才不是! 男人搂住她,让彼此紧紧相拥。见少女眼神惶惶,他低笑一声,面上一派温和之相,似安抚又似诱哄道:“你爹爹已经抛弃你了,往后能依靠的,只有我了。” “乖,叫爷一声夫君。” “只要芸芸叫了,爷宠你爱你,什么都能给你……” 沈芸只想躲开,却根本挣不脱祁无郁的钳制,那双手犹如铁水浇铸,将她整个人牢牢禁锢在他的身边,难以动弹。 少女清亮的眼眸噙着泪,不断摇头。红唇微动,声音虽细不可闻,却透着一股倔强: “爹爹,才不会不要芸儿。” 而她也绝不会承认他是她的夫君! 祁无郁轻哼了一声,似笑非笑道:“芸芸这是不信?沈须茂早已将你赠与我,今后沈府的一切与你再无任何瓜葛。” 男人眼底渐渐升起狠厉,大掌掐住沈芸细嫩的颈项,又缓缓收紧:“乖芸芸,别再想些有的没的,否则……爷有的是手段整治你。你,沈府,还有你那该死的情郎——” 沈芸被掐得窒息,檀口不由张着,面颊渐渐涨红。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掐死时,那大掌倏忽一松,沈芸犹如遇水的鱼,急促地张口呼吸着。 豆大的泪珠不禁从眼眶滑落,沈芸浑身颤栗,久不能语。 祁无郁怜惜地抚上她细白脖颈处明显的红色手印,见少女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他便又亲又哄道:“芸芸,只要你听话,爷会好好待你的……” 沈芸默默落着泪,心下却是冷笑无语。强迫她,威胁她,这就是所谓的好好待她? 她从未像今天这般迫切地想要逃离这个人的控制。逃,她一定要逃,否则她绝对会活不下去的! …… 层层轻纱帷幔掩映的汤池深处,不时传出声响。 “芸芸,叫夫君。” “快,唤我夫君!”祁无郁不停催促,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居高临下地看着沈芸迷离中又透着一丝清醒的娇怜模样。 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他是她的天,她的地,除了依靠他,再无别的路可走! “乖乖,叫夫君。” “唔~”无意识地吞咽下一口的水儿,少女此时一头乌发凌乱,眼神迷离,面容却如花般娇艳清媚,变得有些嘶哑的嗓音,终是软软地开了口:“夫君……” 祁无郁这才意足,却还是不停地让少女开口喊他夫君,一半胁迫一半诱哄。 不知过了过久,骤雨初歇。 等祁无郁正欲抱她出汤池,少女却抽抽噎噎的不愿离去。 “我,我还没洗好。” 见祁无郁眼神一瞬熟悉的暗沉,沈芸惊恐万分,原本有些茫然的她整个人一霎清醒不少,吓得直想连连后退:“我,我身上还有异味……” 身上的异香,让沈芸觉得自己脏脏的,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祁无郁闻了闻,看着雪腮羞红的少女,神态慵懒地捏了捏那娇艳面颊,不甚在意:“芸芸身上香得很,何来的异味。” 沈芸吸吸琼鼻,鼓起勇气:“往常,往常我是没有这香味的,它变得浓郁时,我便全身乏力,是不是你对我做了什么……” 祁无郁爱怜地亲了亲她:“呵呵,真是敏感的小东西。可记得爷常给你涂抹的膏药?那是爷特制的凝香玉露,涂抹身上,可保肌肤柔嫩,容颜永驻。” 看着怀中少女,眼神意味深长:“这异香,早已深深浸入你的全部肌骨,是不可能再洗去的。” 情.动之时,便会完全漫溢,从此任他予取予夺。她的身上,全是他给予的味道,他要让她时刻都忘 9. 第9章 《折枝》全本免费阅读 昏暗的密牢里,有着常年凝聚不散的血腥气。种种骇人刑具放置一旁,粗大的锁链将女子的双腕高高吊起,双足堪堪点地。 此时女子浑身伤痕,特制的皮鞭还不停地落在她身上,道道生风。 高大英俊的男人坐在黄花梨圆交椅上,膝处是一名花容月貌的绝色少女。 祁无郁听着受刑女子痛苦的闷哼,亲了亲怀中少女略显苍白的面容,柔声道:“芸芸,这贱婢让你烦闷,爷如今为你出气,心情可好些了?” 得知沈芸晕过去时,祁无郁连生撕听琴的心都有了,他将人托给听琴伺候,这贱婢就是如此伺候主子的? 男人看着被高高吊起的听琴,犹如在看一件死物,眼神冰冷至极。 沈芸一双水眸避开了面前的凶残刑罚,她醒来一睁眼便是被男人抱着在这密牢里面。 不过出气?少女面无血色,只是冷冷一笑:“那得要把人换成你自己才行。” “你——!”祁无郁闻言,脸色却是一黑,怒火一下冲了上来,周边的温度瞬间冷下几度。 盛怒之下,他不禁扬起了手,只见少女倔强地抬起一张雪白小脸,圆溜溜的眼眸同样怒瞪着他。 打吧,最好打死她!沈芸气呼呼地想着,水眸却逐渐湿润。满腹的委屈,郁闷无法宣泄,沈芸只觉自己生不如死。 向来唯我独尊的祁无郁见她如此,忍了忍,到底顾忌着她娇弱的身体,又把手放下,转而轻轻抹掉少女眼角的泪珠。 语气却不是很好地喝道:“不许再哭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能哭的女孩儿。往常要是谁敢在他面前哭哭啼啼,早就命人拖下去砍了。 但将这总不听话的娇娇儿杀了?耗费一番手段才将人弄到手,祁无郁又是舍不得的。 少女伏在男人宽厚的肩上,哭得身体一颤一颤的,对冷言冷语的男人听而不闻。 祁无郁深吸口气,轻拍着少女的后背,温声哄道:“乖,莫哭了,你不是想去沈府吗,改日爷定带你去沈家一趟。” 沈芸抽抽噎噎的:“骗子,我不信你!” 祁无郁亲了亲她红肿的眼皮,出乎意料的好脾气,温言细语道:“不骗你。” 说着抱起女孩儿,踏出这间牢房往外走。密牢里面阴暗潮湿,少女不能久待。 密牢很大,又分有许多间,空荡荡,密密麻麻的,透着昏暗的光线,看着无比的阴森暗沉。 经过某一处牢房时,沈芸泪眼模糊间似看到了里面正关押着一个人,那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奄奄一息。 似注意到她的目光,地上那团身影骤然睁开一双紧闭的眼眸,那眼神犀利明亮,一瞬刺向了她。 沈芸一惊,还未再看清什么,祁无郁便已带着她走远。 “我身子向来不好,晕倒不关听琴的事,你放了她吧。”沈芸觉得自己还是冷不下心肠,她虽恼怒听琴的自以为是,但仔细想想,罪魁祸首还是祁无郁,她何苦迁怒她人。 沈芸只提了这么一嘴,男人放不放人是他的事,反正又不是她的奴婢。 至于男人对她所说的,让她回家一趟,沈芸原本是不怀希望的。故而她也没提起这茬,不抱希望就不会绝望。 沈芸再次见到听琴是在刑罚的第二日。 一番刑罚下来,听琴看起来虚弱不少。出来后的她对沈芸明显恭敬了不少,言语间也更为谨慎。 这天,沈芸照旧迫与祁无郁一同用过早膳后,原以为自己又要被关在庄园日复一日,却见男人命人备好车马,似要出门的模样。 直到沈芸被抱上马车,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少女忍不住掀起帘子往外看,身后是禁锢她多日的深深宅院。直到男人捏了捏她娇柔的手,让她又惊又恐,低沉看似温和的声音响起:“芸芸,不过出一趟门,便如此高兴?” 沈芸依依不舍地放下纱帘,回过头时眉间的喜色淡了几分。 在男人的示意下,坐在他怀里。 祁无郁亲了亲娇怯怯,看着听话了不少的女孩儿,调笑道:“芸芸今日怎么这么乖……” 沈芸按下心底的厌恶,小声道:“你是要带我回家吗?” 男人的脸色却又一瞬阴沉下来,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沈芸面容惴惴,不知自己又哪里招惹到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却听到祁无郁皮笑肉不笑道:“芸芸,你又忘了,是去沈府,不是回家。你的家,在爷这边。” 沈芸知道这个时候的祁无郁最不能惹,否则又是一番苦头好吃,惨一点这次出门都能被取消。她只好点点小脑袋,竭力把又要喷涌的泪水往回缩,瓮声瓮气道:“那你是要带我去沈府吗?” 祁无郁看着又自顾自委屈上的小娇娇,无声叹了口气,摸着她的发顶,搂在怀里亲了又亲,哄了又哄。 “那日爷不是和你说了吗,定带你去沈府一回。爷可不是什么言而无信之人。”男人温声道,薄唇噙着一丝笑意。 沈芸看到他又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愣了愣,暗道这人翻脸果然比翻书还快。但见他如此,沈芸心下却是一定。 这一次回沈府并不如上次雨天那般,不得入门。 护卫早早便将府门大大敞开,沈县令携一众家眷等在门外似早已恭候多时。 沈徐茂不时看着前方,眼神焦急而担忧。沈夫人站在他身旁,面色却隐隐透着不耐。 沈夫人心下很是恼火,身为当家主母的她在这等了半天了,只为等一个被送了人的小小庶女,任谁不觉荒唐可笑!? 沈夫人之女沈晨也没了那日得知沈芸被送走的得意与幸灾乐祸。她没想到沈芸有朝一日竟还能回来!那日沈芸雨天叩门,父亲下令不得开门相迎,整个沈府上下可是都有所耳闻。 任谁都想不到平日最是宠爱沈芸的沈大人竟如此冷酷绝情,对沈芸的呼喊求救视而不见。 沈月也站在生母曹姨娘身旁。按理对一母同胞的亲姐沈芸,她应是关心而同情的。但一想到胞姐从小受尽父亲的宠爱,英俊未婚夫的呵护,在沈芸一朝陷入泥潭后心底却是隐秘地升起了一丝窃喜。 谁都不知道,她看似平和温顺的面容下,其实一直深深嫉妒着沈芸。 嫉妒她的受宠,嫉妒她的好姻缘,明明,明明都是一母所出的庶女,她 10. 第10章 《折枝》全本免费阅读 “你……你放肆,快放开我!我是沈家大小姐!” 贴身侍从原陶将沈晨抓住,眼神带着丝丝嘲意。不愧是小地方的女子,可真不懂规矩,不知羞耻!便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强行拖拽过去。 来到祁无郁跟前,原陶这才一把丢下手中哭闹的女子,对着祁无郁拱手行礼恭敬道:“爷。” 祁无郁恢复了平时那惯有的温和疏离,唇角微微噙着笑,看着跌坐地上的沈晨:“你是沈须茂长女?” 沈晨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哪怕男人此刻看起来一派儒雅无害的模样,她也没忘记方才不经意看到的那冰冷刺骨的眼神。 想到连自家父亲面对他时都一副谨慎恭敬的样子,沈晨虽不知祁无郁到底是什么来历,但也深知此人想必来头极大,似乎还不是一个善茬! 她隐隐有些后悔偷偷跟上来,如今被一把抓住,可真真丢脸死了! 沈晨脸色红了又白,声音带着一丝轻颤:“我,我是父亲的长女,沈芸是我的庶二妹。” 祁无郁闲闲坐在飞檐亭台中,眼神落在面前有些瑟瑟的女子,轻轻笑了笑,说道:“不必紧张,你既是芸芸的长姐,两人一同长大,想必知之甚多,你和我说说你二妹吧。” 沈晨飞速看了男人一眼,转转眼珠忽的心下一动。 她勉强扬起笑意道:“大人,说来惭愧,沈芸虽是我二妹,但她自幼便被父亲送去蝴蝶谷拜师学艺,我们聚少离多,要说了解肯定不会有多深,不过……小女子倒是经常听到芸儿说起她的师兄,两人青梅竹马,又曾有过婚约,最了解她的非那师兄不可……” 沈府里,沈芸看着多日不见的父亲,又想到近来发生的种种,强忍住泪意道:“爹爹,您是不要芸儿了吗。” 对于那天父亲的绝情,有家不得归,她是既伤心又绝望。 沈须茂颤抖着手,想像往常那般摸摸二女儿的发顶,然后安慰她道,傻闺女,爹爹怎么会不要你。可不知想到什么,又把手颤巍巍缩了回去。 许久,才缓缓长叹一口气道:“芸儿,事已至此,往后你要好好听你家夫君的话,可别再像仍在闺阁时那般任性了。” 不然,苦的还是你自己啊……沈老爷抹了抹眼角的泪,差点老泪纵横。他打小就养得娇贵、无比喜爱的小二闺女,命运怎会如此造化弄人! 沈芸听了爹爹的话,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发着脾气将身边的杯盏茶壶通通摔了个遍。 “我不!晚枫哥哥才是我的夫君,那个坏人不是!爹爹既然不要芸儿了,芸儿也不要爹爹了!”哭着说完,沈芸要跑出去时,却被沈月拦着不让走。 “二姐姐,你冷静点,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可太伤爹爹的心了。”沈月看了看双眼通红的沈老爷。 曹姨娘也在另一旁柔声劝道:“芸儿,你爹爹也是为你好。” 沈芸哭道:“为我好就是将我送给别人做妾!” 这话一出,屋里几人顿时沉默下来,眼神意味不明。 曹姨娘对沈须茂轻声道:“老爷,妾身和芸儿好好谈谈,您先回避一下好吗。” 沈须茂想到曹姨娘是沈芸的身生母亲,便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小二闺女,眼里划过一丝痛意,这才踏着沉重步伐走出去。 “芸儿,这都是命,你看开一点吧。”曹姨娘轻叹一声,对女儿说道:“你看姨娘这辈子不也这样过去了吗,你命中注定如此,就要认命。” 沈芸一把避开曹姨娘伸过来欲拉她的手,语气不由凉了几分:“姨娘不是和三妹妹说过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要我认命了呢……” 湿润的眼眸直直看着曹姨娘,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看透,沈芸接着低低道:“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不是姨娘的孩子……” 虽说自己常年在外,与曹姨娘的感情没有常伴她身旁的三妹沈月深刻,但沈芸自觉对曹姨娘该尽的孝也都尽了,为了她的病更是奔波不已。 万没想到曹姨娘如此薄情,只会对她说,这是她的命,你要认命! 曹姨娘拿着帕子的手微微一抖,她以帕掩面,重重咳了好几下,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不少。 她伤心不已地看着沈芸道:“芸儿,你怎么能这样想。” 沈月连忙扶住曹姨娘,抚了抚她的背顺气,而后略带埋怨地看向沈芸:“二姐姐,你看你把姨娘气的,你不是姨娘生的难道还想是大夫人生的啊,实在不孝!况且姨娘说的也没什么问题啊,你既已是他人妾,就不要再想那么多。说起来,我看那公子气势不凡,又风度翩翩的模样,据说是从京城来的大官,你这还算是高攀了呢!” 沈月说着,心底有些酸溜溜的。虽说她爹是一县县令,但也只能在这小地方说得上话,出了淮安县,谁又认得你呢!而她们作为子女的,婚姻方面顶多能挑一些有前途的后生,或者是商贾作为正妻。像那些钟鸣鼎食、真正有权有势的官宦之家,又哪里会看得上她们。 就连当初沈芸与承阳知府家祝三公子的婚事,也不过是凭借青梅竹马的情谊。 沈芸看着气不愤的沈月,这就是她的手足胞妹啊。她扯了扯嘴角:“三妹,你既如此看好他,不如代替我去做他的妾室?” 沈月神情顿时一僵,呐呐道:“姐妹怎可共侍一夫……” 她才不为妾!这么多年看着生母曹姨娘一直被大夫人打压欺负,还暗下毒手,沈月早已下定决心不做他人妾,她怎么可能还贱兮兮地做去人妾室呢,怕是哪一天被主母弄死都不知! 就是可惜了那大官公子,像他那般的人物,怕是只看得上门当户对的贵女。沈月眸底划过一丝遗憾。 不过,妾室向来低人一等,沈月又抿唇浅浅一笑,她的二姐姐可真是命苦啊。 曹姨娘也不咳了,而是恨铁不成钢地对沈芸道:“实在荒唐!芸儿,你既已知为妾的不易,怎么还想拉你妹妹下水。” 像是气急,曹姨娘深吸口气,语气有些强硬道:“事已成定局,芸儿,你与祝三公子的婚事是不成了,不如让月儿顶替你嫁给他,月儿是你的同胞妹妹,作为姐姐的,要为她多多着想,以后姨娘去了,只有你们姐妹二人守望相助了。” “姨娘……”沈月动容道:“月儿只想待在您身边陪着你。” 曹姨娘点点她的鼻:“傻丫头,儿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呀,总要出阁的。” 沈芸看着母女二人亲切的互动,心一寸寸变凉,长而翘的 11. 第11章 《折枝》全本免费阅读 “没,没谁欺负我,你快松开,我不舒服。”少女似嗔似怨地瞪着面前神色不明的男人,她不知自己哪里又惹着他了。 祁无郁下意识放开手,却见那原本白嫩的下巴已然浮现一抹红痕。娇气。男人嗤笑,他只不过稍用了那么点力。 没等沈芸舒口气,只见男人忽的将她一把打横抱起,径直走向床榻。 怀中少女的柳腰很细,不盈一握,祁无郁边走边掂了掂,还是往常那点重量。英挺的眉毛不禁微微蹙起,他这些天来命下人每日炖补汤给少女喝,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弱质纤纤的模样。 芸芸的面容虽娇美,却总透着一丝不健康的白。自遇到她的那时起,祁无郁便知她的身体并不算多好。他曾为她把过脉,明显常年气血亏虚。 沈芸见祁无郁沉着脸将她放到床上,有些惧怕地往后退了退。 男人看到她娇怯怯的小动作,便倾身上前两手按住了她。 “芸芸这是在躲爷?”祁无郁似笑非笑,鹰隼似的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面前这个柔弱堪怜的小美人儿,好像在看爪下抓着的正徒劳无力挣扎的小猎物。 “芸芸没有。”少女闷声闷气地小声道,长而翘的羽睫在芙蓉面上洒落一层阴影。她一动不动,乖乖巧巧的,好似一尊任人摆弄的傀儡娃娃,听话极了。 男人一手轻抚她的眼角,少女秋水般的剪瞳微微泛着红。 祁无郁听不出什么语气又继续道:“你方才又哭了?爷不是与你说过了吗,往后不许再为他人流泪,除了你夫君我,知道吗。” 他淡淡说着,修长的手指却缓缓往下游动,肤若凝脂,娇嫩细腻的触感令他流连忘返,时常让他情不自禁将这娇娇儿搂在怀中好好爱抚顽弄一番。 沈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他的眼神深邃,带着沉沉的幽暗,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禁锢她的自由也就罢了,如今她连要不要哭都要管吗! 他的气息吐出喷洒在她的面颊,她吸了吸琼鼻,偏开了头,眼不见为净。 然而男人霸道得很,她越是不想看他,他就越是要她看。 他将沈芸的头强硬扭转回来,两两相对。他的唇角抿出一道冷漠线条,声音阴森森的:“小东西,爷还没跟你算账,你还敢闹脾气?” 沈芸雪齿不自觉咬着嫣红唇瓣,乌瞳含惧,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闺房的床榻很大,而沈芸整个人又娇娇小小的,在偌大的榻上显得格外可怜兮兮。 高大的男人带着沉重的压迫感,他这些日子不时调、教沈芸,沈芸对他的惧怕逐渐刻进了骨子里。 沈芸知道他不同于她的爹爹会无条件地对她好。 她第一次遇见这么为所欲为、充满恶意的人,让这个心性尚且稚嫩,只会玩乐撒娇的小姑娘根本不知如何去应对,逃又逃不掉,躲也躲不开,男人手段强硬,总有办法折腾她。 “芸芸没有。”沈芸又重复一遍,她飞速地看了一眼男人:“你要和我算什么账?” 祁无郁阴冷笑着重复了一遍不久前沈芸和父母说过的话。 沈芸花容一寸寸失色,嘴唇也变得苍白。 她与父母亲的对话一字不错,一字不漏,他在监视她! “乖芸芸,你说说,爷怎么就不是你的夫君了,嗯?你那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才是?他配吗!” 祁无郁的声音带着一丝狠厉,沈芸身上丝织的昂贵绸缎随之一声撕裂,化为碎片。 他转眼又温声细语的:“是谁缠绵不休,在爷这里夜夜乞求爱怜,哀哀哭吟的?” 沈芸含泪摇头,不是她!她不是自愿的!是那体香的原因! “又是谁声音娇娇软软的,对着爷一直‘夫君’、‘夫君’叫个不停?” 少女一张白嫩嫩的面容上,眼眶泛红,蓄满了一汪汪的泪水。声咽气堵,说不出话来。 祁无郁每次看到她这么一副委委屈屈的娇怜模样,心里总有一股凌、虐、欲陡然升起。 她的一切都要由他支配,无论是痛苦还是快乐,都只能是他给予。 将娇小的人儿完全掌控,祁无郁的声音是极度克制后的冷静:“乖乖,叫爷夫君,今天不把嗓子喊哑了别想出这个门。” “呵呵,爷要你看看到底谁才是你的夫君。”男人眼底闪过阴狠。 骤雨突来,打湿了含苞欲放的春日花蕾,暗香随风阵阵,让人不免沉迷这幅奇景。 闺阁染上了陌生的味道,那是踏足人带来的,霸道而浓烈。 仿佛在宣示着来者的主权。 …… 昏睡过去的沈芸是被祁无郁抱着上马车的,沈家众人皆讳莫如深地目送车驾远去,连最后的道别都没来得及说。 这一趟出门,别院还发生了一件事。关押在密牢里的犯人跑了。 暗卫影一战战兢兢地去汇报时,替自己捏了把汗,毕竟是他手底下的人看管不力。 他的主子不出意料地生气了,却不如想象中的震怒。 手中的月光杯顷刻化为粉碎,一袭紫衣的祁无郁唇角正勾着冷冷的笑。 “霜寒剑既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传我口谕,找到霜寒后,直接就地解决他。” “是!” 影一接到追杀令后,很快抱拳领命退下。他沉着脸出去,这次主上虽没直接说要惩罚他什么,不过他也知道他那些没用的手下是不能再留了。 主上这次来到江南,为的就是活捉那素有“天下第一剑”之名的江湖剑客霜寒。 不久前霜寒受擒,凌王见他的确有几分本事,便起了惜才之心,想将他收入麾下。 岂料此人不识好歹,并不屈服。影一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浓浓杀意,主上给了他将功折过的机会,不能为主上所用的人,都该死! 祁无郁对一个被他下达死亡命令的剑客不是很感兴趣,虽然这次出行的确是因为这人。 他如今已然找到了一个更令他满意的宝贝。 男人走进内室,不同于外面的寒风刺骨,上等的金丝炭昼夜不断地燃烧着,内室里极为暖和。 铺得柔软的床榻上,雪肤花貌的少女正酣然入梦。 祁无郁先前唤人点上了助眠的熏香,娇气的她这才睡得稍显安稳。 一头如瀑乌发散落,精致无瑕仿佛美玉细细雕琢而成的一张巴掌小脸,清纯中又透着几分惑人的娇 12. 第12章 他听见自己说:“ 《折枝》全本免费阅读 傅诗语这次落水虽得了严重的风寒,但丞相夫人擅医理,医术哪怕是和宫里的御医相比都是出类拔萃的,故而她没两天就彻底好了起来。 样貌清秀的女子坐在座上,手中正拿着一副画卷模样的玩意儿。旁边是自小便跟在她身边保护她的侍卫月夜。 “月夜,我要你替我办一件事。此事事关重大,就算我爹娘那边也不能流露任何风声,懂吗?”傅诗语眼神冰冷,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忠心耿耿的侍卫。 月夜是丞相夫人在她幼时就千挑万选出来送给她的,武艺高强,可谓是她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指哪打哪,听话得不得了。 果然,月夜垂头,又行一礼:“还请大小姐吩咐。” 傅诗语将手中的画卷缓缓打开。 “我要你亲去江南,一个叫淮安县的地方,那里的县令姓沈,我要你屠沈家满门,至于这个画中女人……”涂着鲜红丹蔻的指,缓缓移到画中美人那惊艳的面容上,傅诗语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手指没忍住一用力,那画美人绝色的一张脸便多出了一道醒目划痕。 “这人是沈县令二女沈芸,别让她死得太轻松了,把她的人皮带回来找我复命。”女子声音凉凉道。 她说完,便示意月夜将人像画纸拿去。 月夜拿过画纸,随意看了一眼画中人,然而哪怕是向来漠然无比的他也忍不住微微一怔。无他,只因这画中的女子容颜实在过于明媚漂亮。 傅诗语死死盯着他,语气森然道:“月夜,别让我失望哦。” 月夜将画纸放入怀中,抱拳作揖:“遵命。” 侍卫领命退下没多久,丞相夫人就来了。 丞相夫人握着女儿的手,一脸慈爱道:“诗语,太后娘娘得知你落水一事,很是关心你,待会儿随娘亲一同进宫看看她吧,也好让她放心。” 傅诗语却愣愣地看着丞相夫人握着她的手。 “诗语?”美妇人微微蹙起眉,有些狐疑,也有些担忧:“自你醒来后,怎么一直怪怪的,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傅诗语触电似的缩回手,见丞相夫人愕然地看着她,当即神情不是很自然地对她母亲笑了笑:“娘,我没事,就是还没完全从那次落水走出来。”说着眼眸落下泪水:“真的好可怕,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娘亲了。” 丞相夫人心疼地抱住她:“我可怜的女儿,你放心,害你的那贱、人娘亲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美妇人说到后面时,娇艳的脸上露出浓浓杀意。 丞相夫人虽有一双杏林妙手,但她年轻时,更喜欢别人叫她“毒娘子”。毒娘子不但有仇必报,还护短得很,再加上与当朝皇族关系甚笃,夫君还是朝中重臣,谁也不敢轻易得罪她。 她人长得美艳无双,就算现在这份艳丽也不减年轻时分毫,甚至更甚,向来手段狠辣,只孕育了一个独女,即傅诗语。可惜傅诗语并没有继承她的容貌,反而样貌平平,不过行事倒是颇有乃母之风,京中一些知道傅诗语真实面目的都暗暗说道两人不愧是亲母女,虽长得不像,但行径是一样一样的。 傅诗语随丞相夫人进了宫拜见太后。从太后娘娘那里得知凌王早已离京多时,她眼前霎时一黑。 祁无郁一行人原本准备回京的,然而在将要回去时沈芸意外病倒了。得知暂时推后回京时间,沈芸还松了口气,她一点也不想去京城。 对于沈芸来说,那里就是一个完全陌生、并不属于她的地方。她自小生长在江南,除了淮安县,待得最久的就是拜师学艺的蝴蝶谷。她虽也去过一些别处,但只仅限游玩,距离也绝不会像京城那般遥远。 温暖的屋室里此时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沈芸斜斜靠在铺着柔软白狐皮的塌上,满头青丝未束,向来娇艳无双的面容如今变得苍白无血色。 听琴端着药轻轻推门进来。 “姑娘,该喝药了。”她将尤冒热气的汤药拿在手中,准备喂沈芸喝药。 沈芸看了看她身后,见只来了她一人,神色恹恹道:“喝了这么多天总该好了的,我不要喝了。”说着惨白兮兮的一张小脸避开了那递来的汤匙。 听琴看到她这抗拒的样子便有些头疼,她就知道主子不在这小祖宗定是不会乖乖喝药的。 “姑娘,主子出门前特意叮嘱了,您一定要把药都喝完。您要是不配合的话,主子回来一定会生气大怒的。”听琴没法,只能搬出祁无郁试图镇一下她。 这些天都是祁无郁喂沈芸喝药,也就今天有事出去了,这喂药任务便落在了沈芸的贴身女婢听琴身上。 见沈芸整个人缩在暖和的锦衾当中,还是一动不动,听琴叹了口气道:“姑娘就算现在不喝,等主上回来了他还是要你喝的,姑娘是想主上喂您呢,还是奴婢喂您?” 沈芸这才动了动,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却不是很好。 非要选的话,那必是选听琴了。 祁无郁这登徒子所谓的喂药是以嘴喂药,不管她怎么抗议都没用,每次想到这茬她都没什么好脸色。 见沈芸有所松动,听琴赶紧扶她靠在床头。好在这下沈芸很是配合,没再出什么差池,终是服侍她喝完了药。 听琴总算松了口气,又看沈芸始终一副郁郁不乐的模样,便笑了笑道:“姑娘,主上这次出门是为您寻药的,奴婢跟在他身边多年,可从没见他对哪一位闺秀如此上心过。主上心里,是有您的。” 沈芸无动于衷,心里有她,就是囚、禁她,胁迫她?! 她撇撇嘴,恹恹道:“我要歇息了,你下去吧。”这听琴,老是说些她不爱听的话。 听琴福福身,脚步几不可闻,很快雕花房门又轻轻合上。 盯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会儿,女婢微叹口气,这姑娘可真倔,心也够硬的。 她转身,对周边巡逻的护卫们又提醒了一遍:“看好小姐,主子如今不在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祁无郁不在,别院的守卫都森严不少。 如今在别院的所有护卫都由暗卫影二统领,影二看着听琴只冷冷道:“听琴姑娘放心吧,这里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有也飞不出去。” 宽敞明亮的豪奢卧室内,温暖如春,沈芸睡得迷迷糊糊时,隐约听到有细微的声响。她睡眠本就很浅,不由睁开朦胧双眼,她从床上坐起,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哈欠。 这时神情却忽的一怔。 < 13. 第13章 《折枝》全本免费阅读 祁无郁这趟出门,便是为猎五色鹿。 五色鹿极其罕见,又被誉为“神鹿”,全身乃是药用珍品,百年难得一见。他听闻附近山林里曾有五色鹿的踪影出没,想着正好猎一头给沈芸补补那娇弱的身体,这才携带一干人马前去寻鹿。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时,“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留下一路烟尘滚滚。 紫袍男子利落翻身下了骏马,侍从紧随其后而来。 “爷。”原陶接过祁无郁随意解下丢来的狐皮大氅,“是否先沐浴一番?” “嗯。”祁无郁淡淡应了声:“看好五色鹿,不得出任何差池!” 原陶一想到那传言中的神鹿真的存在,如今更是被自家主子完好猎到手了就激动不已,他笑呵呵地说道:“奴才晓得,爷尽管放心。” …… “小姐睡了多久?” “回主子,约莫有一个半时辰了,今日还未曾出门。”门外,听琴低眉细语回复道。 房门很快被打开。鎏金浮雕香炉飘出青烟袅袅,屋里弥漫着淡淡檀香,拳头大的夜明珠将整个房室照得如同白日明亮。 祁无郁跨步走至床榻前,视线扫过淡紫色的纱帐,隐隐可见里面正躺在锦被下熟睡的娇怜美人。 他一把掀开纱帐,将小姑娘连被抱起,修长的手指很有耐心地撬开那抿着的小嘴儿。 “唔……” 睡梦中深感不适的少女微微蹙起蛾眉,唇瓣不自觉溢出浅浅娇吟。 被一番挑弄后,沈芸蝴蝶小憩般的羽睫轻轻一动,而后缓缓掀开,清澈的水眸带着初醒时的懵懂茫然。 男人低沉的笑声在耳边响起:“芸芸可真能睡。爷出门时你睡着,回来了还在睡。” 沈芸眨眨眼,意识回归几分。不一会儿,屋室里传出了少女哭闹的声音。 故意闹醒沈芸的祁无郁忙不迭哄起了人,少女的起床气很大,他也是知道的,但总会有那么几次故意招惹她。 沈芸气得眼角通红,这人怎么这么坏啊。 “乖乖,别气了,夫君带你去看五色鹿。”祁无郁亲了亲她气鼓鼓的脸颊,给她穿戴好衣服又披上暖融融的白狐披风,这才抱起她往外走。 沈芸双手揽住他的颈项,注意到他披着的墨发尤带湿气,一身淡紫色的长衫,似是才沐浴过的样子。 这是才回来不久吗?沈芸猜测。待在祁无郁身边久了,她自然而然也能知道他的一些习性和脾气。比如这人出门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沐浴。 沈芸被带到一处尤为宽敞的大厅,此时大厅灯火通明,她一进来就被那只牢笼中的五色鹿吸引了视线。 神鹿头顶有着雪一样的漂亮毛发,看起来洁白而又神圣。它的身上有着五种不一样的颜色,身姿矫健,俊朗非凡。 “芸芸,五色鹿是爷特意为你寻来的良药,它的鹿头角间血对你身体更是大有裨益。”祁无郁怜爱地亲亲沈芸尤带苍白肤色的面容:“你的身体太糟糕了,要好好补一补才行。” 而沈芸看了看五色鹿那一双充满了灵性的水汪汪鹿眼,有些不忍道:“你要把它杀了吗?” 祁无郁笑得胸膛一阵起伏:“爷的傻姑娘,当然了,这可是好东西。不但如此,爷还要亲自取它的角间血给你喝。” 沈芸猛然摇头:“我不想喝。”说着扯扯男子衣角,唇边扬起一抹不是很自然的笑:“神鹿这么有灵性,你放了它好不好,反正我身体慢慢养也能养好的。” 祁无郁脸上笑意一收,瞥了一眼少女,冷哼:“不识好歹!” 随即眼神看向一旁候着的侍从,喝道:“给爷拿刀来。” 陶原连忙恭敬呈上早就备好的器具。 祁无郁接了一碗热腾的角间鲜血后,其它的便命奴仆去处理。 哀哀的鹿鸣在耳边响起,沈芸看着它明亮的双眼逐渐变得黯淡,似是看到了她自己。而她又如何不是与这五色鹿一样呢,一样的身不由己,任人宰割。 她不忍再看,男人却仿佛看穿她的意图,硬是逼着她看完了全程的幕幕血腥。这还不止,她一边看一 14. 第14章 《折枝》全本免费阅读 当然不好!沈芸嗓音紧了紧:“不,不用了,我只要这骨笛就成。” 男人打量着似玉非玉制的笛子,神色意味不明道:“想不到,芸芸竟这般喜爱如此普通寻常的玩意儿,该不会是哪个情郎送的吧?” 他状似玩笑的开口,温和的眸眼却逐渐升起冷意。他的眼神犀利认真,犹如冬日里的寒冰利刃,似要将眼前人看出一个洞来。 敏锐的鹰隼只要发现有任何不妥之处,锋锐的尖喙就会毫不留情处理掉它的小猎物。 沈芸心跳得厉害,面上却镇定道:“什么情郎!这是我师娘送的,师娘自幼待我极好,我对她送的礼物自然要珍视万分。” 既找着了借口,沈芸当即冷静下来,反倒嗔怪似的瞪了面前男人一眼,有些委屈地鼓起粉嫩娇颜,不满道: “说起来,你第一次见我时便将我随身的碧霄玉笛夺了去,吹笛是我为数不多的乐趣,现在这骨笛又是仅剩的一支了,难道你还要再抢走它吗!” 沈芸越想越伤心、委屈,双眼渐渐泛红。凭什么抢她的东西!还……还那样对她!她唯一的爱好从此成了阴影,这世上没有比她更倒霉的了。 男子冷硬的神情稍稍一软,长臂环住沈芸,将她抱于膝上。指腹抹去那簌簌落下的泪水,他声音温和道:“好姑娘,那碧霄笛是你送爷的定情信物,怎能说是爷夺了去。莫哭了,这骨笛还你罢。” 说完便将那笛子塞回少女手中。 哪门子的定情信物!沈芸紧紧捏着骨笛,指尖都泛了白。她万分伤心地继续抽抽噎噎着:“还,还有当初随那些‘嫁妆’放在一起的东西……” 祁无郁亲了亲她:“都在库房放着,爷可从没说过不让你动用它们。” 沈芸一怔,湿润的清澈眼眸倒映着男人的身影,她有些疑惑道:“可那时候你说里面的东西都太危险了,不准我碰。” 沈芸自幼跟随师娘“药娘子”学习医术、蛊毒,她收集的玩意儿大抵都和所学相关,光是各种瓶瓶罐罐装着的各类剧毒就不下于一箱。 “那些毒物爷都叫人处理了。”祁无郁淡淡道:“芸芸,别再耍什么小心思。你跟在爷身边也有一些时日了,该知道爷的脾气。” 沈芸莫名打了个寒颤。 祁无郁搂紧了她,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继续道:“芸芸莫怕,只要你乖乖听话,比如平日若是犯了错,能及时悔过,爷都会一直宠你、怜你。” 他的目光仿佛盛满光辉,温柔却又灼人。 沈芸受惊似的避开了那眼神,把头埋进他的怀里,闷闷地应了声:“嗯。” 一切都是假的,这个男人伪装温柔的表象,不过是想令她沉溺其中,从身到心里里外外玩弄她。她就算再缺爱,也不会动容,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是怎样被迫留在他的身边的! 祁无郁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调笑意味:“芸芸,爷对你这么好,是不是该有所表示才好?” “正巧,你送爷的‘定情信物’碧霄玉笛也说想你了……” 沈芸娇花也似的粉靥一烫,此时的心却是比外面的料峭春风还冷。 …… 沈芸病好后,祁无郁当即命人收拾好一切,准备回京。 离开的那一天,沈芸坐在宽敞的车辆中,掀起帘子不舍地往外看,眼眸隐隐有泪光闪动。 她从未出过远门,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蝴蝶谷,如今将要去一个离家千里、且完全陌生的地方,又无依无靠,说不害怕难过那是绝无可能的。 少女水润润的眼眸划过茫然,白嫩的面容染上惶恐,娇娇软软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意:“我什么时候能再回来?” 祁无郁将她抱在怀里,语气极尽温柔:“乖乖别怕,夫君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又安抚似的亲亲她娇嫩脸颊:“到了京城,我安排你在一处宅院先住着,待不久后我大婚娶了王妃,再迎你进门。王妃性子虽有些不好,但有爷看着,她必不会欺了你去。等芸芸再为爷生个一儿半女,爷就抬你做侧妃。” 原先只打算给怀中女孩儿一个 15. 第15章 《折枝》全本免费阅读 越接近京城地段越见热闹繁华,沈芸一张小脸却郁郁不乐,略显憔悴。说来这一路舟车劳顿,她又思虑甚重,怎能欢欣得起来呢。 外表看似普通,内里宽大奢华的马车内,身穿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外披白色裘绒大氅的少女此时正卧在紫衣男子怀里,神色恹恹,一片倦容。 祁无郁安慰地亲了亲她有些苍白的面颊道:“以后爷都不带你出远门了,京城马上就到,芸芸不如先睡会儿,睡醒就能到了。” 少女有气无力,声音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她躺在车内早就布置好的软塌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沈芸醒来时,惺忪双眸一睁,映入眼帘的是雪青色纱帐,她愣了下,转转一双水眸,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雕花红木大床上,房内珍珠串帘,各类古董摆件,青黄玉凤纹梳妆台上摆满了亮晶晶、银闪闪的首饰,青玉莲瓣熏炉冒出袅袅轻烟。 她这是到了京城了吗? 地龙烧得火热,沈芸也不觉冷,赤着一双嫩白小足便下了地,脚下有异样触感传来,沈芸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地面铺了一层雪白柔软的兽皮毯子。 身子忽的凌空,沈芸抬头一看,却是祁无郁沉着脸抱起了她。男子眉头微蹙,声音略带严厉地对她道:“怎的又不穿鞋就下了床!” 说着将她放回床榻边上坐好,又命人进来服侍。 端茶倒水的女婢们鱼贯而入,领头的是一身素白衣裙的听琴。 看着少女乖乖地任由丫鬟服侍着,祁无郁眉目一松,摸了摸她的乌发顶,声音温和道: “芸芸一路劳累了,这几天就好好在宅子里休养,爷最近会比较忙,可能无法常到这里见你,你在这好好待着,安分守己,知道了吗。” 沈芸眸眼霎时一亮,竭力按捺下心底的雀跃,乖巧巧地点了点头。 赶路的这段时间,她与祁无郁同吃同住,在男人的眼皮子底下她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如今听闻他将不常在,自是开心得不行,暗想道最好永远也别回来了! 尽管少女再如何努力遏制脸上的喜悦,年岁尚还稚嫩的她怎能完全瞒得过男人的目光。 祁无郁哼了一声,唇边勾起的一抹笑意此刻显得有些森寒。他声音阴冷道:“芸芸,爷不在你就这么开心?” 沈芸下意识娇怯怯地避开他那阴森森的目光,不断摇头:“没有。” 那令人难以忽略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让沈芸又惊又惧,心跳如鼓。 半晌,才听祁无郁又说道:“没有最好。芸芸,你日后是要进王府的,你记着若没了爷的宠爱,你就什么也不是!” 沈芸纤纤素手绞着绣帕,帕子都起了皱痕。双眸不禁有些泛红,谁想要他的宠爱!可她又不得不憋屈地附和,闷声闷气道:“芸芸晓得。” 祁无郁冷觑了兀自委屈上的小姑娘一眼,不再理她,坐在主座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小东西被他惯坏了,又素来不懂规矩。男子眼眸低垂,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玉杯沿,似在思索着什么。 …… 祁无郁回京没两天,得知儿子回来了的太后立马召了他进宫面见。 “无郁,你一走就是好几个月,可让母后好想,下次不准再跑那么远了。” 慈宁宫里,太后拉着小儿子的手,抹了抹眼角的泪。 儿行千里母担忧,得知小儿子离京办事,她这段时间是既吃不好也睡不好,生怕从小千娇万宠的小儿子在外面遭了罪。 “让母后担心了。”祁无郁温声道:“是儿子不孝。” “你还知道自己不孝。”太后嗔怪地点了点他的额头。 母子二人又谈了会儿,忽然聊到了婚事上。 “诗语及笄礼已经过了,你俩自小便定下婚约,大婚一事也该提上议程了。”太后看着小儿子,试探性地说了句。 都说男子唯有成家心才会定下来,太后唯恐小儿子下次又一声不吭远行,便再次和他提了一下他的婚事。 其实三月前太后已提过一次,那时准凌王妃傅诗语刚过及笄,祁无郁却言不急成亲推脱了,再加上相府家也想多留女儿一段时间,这事便没下文。 其实太后知道自家眼光极高的小儿子是没怎么看得上这个傅家小姐的,可两人的婚姻是铁板 16. 第16章 《折枝》全本免费阅读 沈芸如今所住的院落名为“沉香阁”,整座院落修建得富丽堂皇,雍容华贵。园中游廊曲折伴有琪花瑶草,团团锦簇,山石巍然。 令沈芸吃惊的是,这里同样种有一片花枝粉嫩的琪瑶花树林,当日她一推开窗,便看到春风拂过,飘落的漫天花瓣,带来阵阵幽香。 至于沉香阁外面是怎样的沈芸就不知道了,那些原本出没于暗夜的影卫装扮成守卫,将整个院落看得死死的,并不给她出去的机会。 原是祁无郁离去前下了命令,暂且封了沉香阁。 不提看门的影卫,女婢听琴更是寸步不离守在沈芸身边。沈芸曾试探过听琴几次,别看此女一副柔柔弱弱的女子形象,实则武功深不可测。虽名义上是她的婢女,实则乃祁无郁派来监视她一举一动的工具。 沈芸唯一能走动的,只有沉香阁这院落里内。其实和当时被囚、禁在淮安县时并无多大差别,只不过是由一个地方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而后接着被关而已。沈芸既是气恼又是恐惧,她无法想象如果未来后半生过的都是这种日子她会怎么样,她一定会疯的! 雕花大门紧紧关着,沈芸发着火将听琴打发出去后,就一刻不敢停开始制作化功散解药。 化功散是唯沈芸师门独有的一味毒,如今她也顾不上祁无郁是怎么会有化功散的了,还是赶紧帮霜寒解了毒,让他快些带她跑路要紧。 沈芸以熬制良药为由,做了一些其它的药丸以掩人耳目。也幸好听琴虽武艺高超,然对于药理方面却是一窍不通,故而她这才能瞒天过海。不过若是祁无郁本人在的话,沈芸却是没什么信心能瞒得了他了。据沈芸观测,祁无郁这厮在医术、毒术方面也很有一手。 当初他一下就能看出她身子虚实,更是对症开了不少益于她身体的各种滋补汤药,那些方子饶是和她师娘相比也差不了多少。不得不说,沈芸在他身上还是学到了挺多的。 不过再怎么样,也别指望她会感激他! 将一株药材丢进药臼里,沈芸水灵灵双眸满目凶狠,嫩白的小手握着药杵狠狠捣着,好似与这杵臼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小夫人。”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而后沈芸听到听琴在外面说道:“王爷给您送来了一位嬷嬷,说是教您规矩的,现正在外面候着呢。” 教她规矩的嬷嬷?沈芸捣药的手一顿,狗王爷又想到什么法子折腾她了? 不过祁无郁这厮现下不在,只要他不在,沈芸胆子又会变得大起来,故而她没好气道:“我不要学,你让她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学什么规矩,哼!她的爹爹,她师父师娘师兄,都从没让她学习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等她把解化功散的药丸子做出来,她立马远走高飞! 一想到等那狗男人回来看到她不在的狂怒样子,沈芸就忍不住一张笑靥如花,甚至不小心“咯咯”笑出声来。 怕被人听到,她又立马一手捂住小嘴,一手悠闲地捣着药,丝毫不理会外边人的心情。 门外,正站着侍婢打扮的听琴和一名明显有些上了年纪的妇人。 那老妇人头部覆盖着银丝,面容端庄严肃,光是站着不动就无端让人感受到一股无形气场。 老妇人乃凌王府上的大嬷嬷,姓苏,在凌王很小的时候便跟在他身边伺候了,很得凌王信任,在王府地位也很高。原本是颐养天年的年纪,这天却被凌王派去管教枕边人。 “嬷嬷,本王一直都对你很放心,现下有事想要劳烦嬷嬷。” “王爷谬赞,为主子做事是奴婢应该的,劳烦不敢,王爷请说。” “本王从江南带回来一个小姑娘,打算待王妃过了门,就将她纳进府,只是小姑娘到底年纪尚小,规矩还不大懂,便想让苏嬷嬷过去替本王管教管教。不过她向来娇弱,嬷嬷也不用太过于严厉了。至于母后那边,还请嬷嬷不要多言。” 苏嬷嬷震惊于自小看到大的主子竟忽然有了房中人,听语气看起来还是颇为宠爱的样子。到底是在深宫活了几十年的老人,她眼底的惊诧只一闪而过,然后冷静地领了命来到长乐门。 说来长乐门来历也很是不凡。长乐门前身原是前朝一位最得宠的公主的公主府,后来被当今圣上赐给了胞弟凌王殿下,凌王又命人大兴土木,修建成了如今的长乐门。 凌王领地意识极强,平时根本不容他人轻易窥伺,如今多少权贵连瞧上一眼都难的长乐门竟不声不响住进了人,苏嬷嬷对于王爷留在外边儿的小外室又多了一丝慎重和不满。 如今她人在门外,却听到那小夫人娇声娇气地说着让她打哪儿来回哪儿去,面上不悦之色转瞬即逝。 听琴注意到一旁苏嬷嬷的表情,也有些忐忑。这苏嬷嬷不同于她一个可 17. 第17章 《折枝》全本免费阅读 沈芸照旧坐着不动。这老嬷嬷怎么就听不懂话呢,她不想学!真是烦人。还嫌弃她坐姿不好,她就爱这样坐,怎么舒服怎么坐,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手下捣臼的动作不停,沈芸并不理会苏嬷嬷,她才没时间和她瞎扯。 苏嬷嬷第一次见如此目中无人的姑娘。往常那些无论贵夫人还是世家小姐,哪一个对她不是客客气气,生怕怠慢了去。 眼底一丝厌恶稍纵即逝,她甚是不喜总看不清自己身份的这类人,以为仗着殿下一时的宠爱便能恃宠而骄吗!苏嬷嬷只觉好笑,她在凌王身边伺候多年,深知他喜新厌旧的性子。 曾经凌王尤其喜爱一只名叫“阙”的白虎,喜爱得几乎要到同吃同住的地步,可那又如何呢,还不是说厌弃就厌弃,“阙”没了主子的宠爱,很快就死得悄无声息了。 在苏嬷嬷看来,沈芸与当年的白虎“阙”并无不同。她黑着脸,冷冷看向一旁的听琴,对她说道:“听琴,还不帮小夫人收拾好这些东西,耽误了老身授课小心殿下唯你是问。” 听琴踌躇不已。自那次刑罚后,她就基本管不住沈芸,作为一个奴婢也没那资格管。苏嬷嬷不知道这小夫人如今在主子爷心中的分量也就算了,她又哪儿会不知道呢。 凌王常常亲自为沈芸穿衣挽发,喂着用膳,甚至不顾危险进入深山老林寻药,如此好生伺候着,宠得不行,显然喜爱到了极点。她现在又哪敢触沈芸霉头,只怕人家一个撒娇就能令她人头落地! 可苏嬷嬷又是主子派来的,她也不能明着得罪。听琴深吸口气,只觉做奴婢比她当初干的老本行还难…… 听琴迟疑着走上前,轻声哄道:“小夫人,苏嬷嬷既是主上派来的,不如……” 沈芸瞪了她一眼:“你是我的奴婢还是那老婆子的奴婢?在我身边伺候就带那老婆子出去别烦我,不然我让祁无郁换个听话的!” 听琴闻言脸色有些发白。之前主子有好几次当着她的面询问沈芸她的伺候是否周到,如若不喜的话那便换另外讨喜的,反正他手底下有能力的奴婢有很多,这个不行就换另一个。 当时听琴惴惴不安,心都跳在了嗓子眼。主子说的换不是简单的换,在生杀予夺的凌王看来,奴婢既然无用,那就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了。 令听琴意外的是,沈芸留下了她。关于这一点,听琴心里还是挺感激沈芸的,平时伺候得也更尽心了。 苏嬷嬷听着沈芸一口一个老婆子,脸色越发的黑,她可是奉命而来,又见沈芸不知尊卑直呼凌王之名,更是恼怒,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把戒尺握在手上冰冷道:“小夫人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王爷大名,如此不识尊卑,目中无人,若不加以管教只怕日后伺候不好殿下。” 说完拿着戒尺便往桌上用力一敲,苏嬷嬷如此本是想要好好警告沈芸一番,必要时候她绝不会留情,直接动手。许是太过气恼沈芸野性难驯,戒尺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一些药瓶,药瓶顺着桌面骨碌碌滚下去,一下就将沈芸好不容易收集的药汁或是粉末流了一地。 沈芸眼见忙活了大半天的心血付诸东流,气得双眼通红,她恶狠狠地瞪着苏嬷嬷,质问:“为什么将我的药都打翻!” 苏嬷嬷见她反应这么大,也怔了一下,很快又不甚在意道:“小夫人是服侍殿下的,这些糙活计何须你动手,吩咐几个奴才去做便行了。你还是先跟老身学学规矩,虽还未进王府,可也是王爷的人了,万不能丢了王爷脸面。” 沈芸随手抄起离她近的摆饰家具,比如牡丹粉彩瓷花瓶、天青花口茶盏、甚至发上簪着的红宝石步摇,直接往苏嬷嬷方向砸过去。 苏嬷嬷惊得连连后退躲避,面色沉郁如水。“好,小夫人果真野性难驯,老身作为你的教养嬷嬷,非得好好管教你一番才可!” 等沈芸将身边所有能丢的都丢完后,老嬷嬷沉着脸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那白雪似的细细皓腕,直接便将少女整个人从地上拽起,而后举起戒尺往她手上狠狠一抽。 婆子的动作极快,那略显粗粝的大手也很是有力,身娇体弱的沈芸一瞬难以挣脱,那戒尺眨眼落在她的掌心转瞬打了三下,火辣辣的痛觉顿时传来,娇嫩的肌肤顷刻变得红肿不堪。 沈芸反应过来,几乎没受过什么皮肉之苦的她气得颤声道:“老婆子,你敢打我!!” 苏嬷嬷同样声色俱厉:“小夫人,方才多有得罪。但老身说的话,你可都听进耳朵里了?王爷要你识体统,懂规矩。如今老身这才过来教你,小夫人若是还不配合,老身这戒尺可就要继续打你了。” 她说着作势又要打。 听琴神色骇然,连忙阻拦:“嬷嬷,万万不可,小夫人身子娇弱,可不能再打了。”她万没想到苏嬷嬷竟 18. 第18章 《折枝》全本免费阅读 苏嬷嬷虽面色不显,内心却是“咯噔”了一下。在凌王很小的时候她便被指派到他身边伺候着了,算是看着他长大。凌王对她也颇为恭敬,她这还是第一次见祁无郁向她流露如此冷漠的神情。 “殿下,奴婢这也是为小夫人好啊……”苏嬷嬷呐呐道。 祁无郁冷冷觑她,缓缓开口:“嬷嬷可真是老糊涂了,她是主子,你是奴才,哪有奴才打主子的理,本王让你教她,可不是要你这样教。” 苏嬷嬷见他如此,便知自己低估了沈芸在凌王心里的地位,也高估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其实自凌王成年后,凌王觉她年纪渐大,便让她退下在王府里歇息养老。虽不再管事,但府里的奴才婢子甚至一些贵人们都依旧敬着她,渐渐的,她就在这种恭维中迷失了自己。 直到凌王这一声“奴才”犹如当头喝棒,将苏嬷嬷狠狠敲醒。她抖着腿缓缓跪下,老泪纵横:“殿下息怒……” 祁无郁不再看她,而是转头向门口喊了声:“原陶!” 长相眉清目秀的原陶当即进来,行礼道:“爷有何吩咐。” 祁无郁大步跨门,边走边下命令:“苏嬷嬷既年事已高,你让人送她去城外那处庄子安度晚年。” 身后是苏嬷嬷不敢置信的呼喊求饶:“殿下,饶命啊殿下!” 那庄子乃王府处置一些犯错奴仆的地方,进了里面就再也出不来,直到被磋磨死去。她也曾送过不少人进去那里,可万没想到她有天竟也会沦落到如此下场。 可任她如何哀求,她从小带到大,曾有深厚主仆情谊的殿下也丝毫不曾回头。 —— “凌王哥哥!” 祁无郁正大步穿过游廊,迎面欢快走来一名衣着华丽的少女。只见那少女锦罗玉衣,珠翠绚烂。然而尽管此女通身皆是不俗的装扮,却美中不足有着一张平平无奇、至多只能算是清秀的面容。 正是丞相府嫡出的姑娘傅诗语。 相府千金与凌王的婚约自小便有了,许多年来,京中不知多少名门贵女都暗妒她的好运气,明明貌若无盐,却能嫁给芝兰玉树、温文尔雅的凌王作为他的正妃。 祁无郁停下脚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来了。”冷淡的声音里并无一丝见到未婚妻的喜悦。 傅诗语恍若未觉地依旧娇娇笑着:“凌王哥哥,诗语许久不曾见你了,就想来看看你呀。”说着颇为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下了头,面容泛起一抹羞红。 祁无郁脸上却是带着嗤意,平时躲他跟什么似的,会想他?但他也不欲与她多做纠缠,只说道:“你与本王的婚期已定,只管安心等着三个月后嫁进王府。你是月夫人的女儿,本王虽无法待你如挚爱,但也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该有的体面都不会少。” 然而男子的承诺并没有让傅诗语感到多大的快乐,她甚至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藏在绣帕下的手不自觉抖了抖。 三个月后的婚期,于她而言简直就是一道催命符! “原陶,送傅小姐回丞相府。”祁无郁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贴身侍从。 原陶刚喊了人将苏嬷嬷隐秘带走,见自家主子叫他,赶紧追上前,对傅诗语甚是恭敬道:“傅小姐,请。” “凌王哥哥,我,我还不想那么快就走……”少女强迫自己镇定道。 傅诗语当然不想走那么快。她嘴上说是来看祁无郁的,实际是想探探沈芸到底在不在这儿。 自从得知祁无郁回京,甚至他们两人的婚期也与前世那般定在了三个月后,她就惊恐得没睡过一天好觉! 她终究是重生晚了,若是她能重生在祁无郁与沈芸还不曾相识的时候那该多好!傅诗语打量祁无郁略显不耐的神情,不过这个男人似乎…… 她知道祁无郁愿意娶她只是因为她的家世以及她母亲的缘故。 男子不再理会她,只是凌厉地瞥了一眼原陶,而后径自离去。 傅诗语见状连忙想跟上,却被原陶拦住。原陶笑眯眯的对她又道:“傅小姐,奴才送您回去。” “原陶你让开!”傅诗语怒瞪他,想摆脱他烦人的身影。而原陶自是寸步不让。 祁无郁走得快,傅诗语一会儿就见人没了踪影,而后便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本小姐在凌王府逛逛总行了吧!再过不久我可就要嫁进王府,成为你的当家主母了。” 她说着略带威胁地看了一眼原陶。 原陶挠挠头,十五六岁的少年看起来有些憨态。傅诗语本以为这下她会如愿,岂料原陶下一句话差点没将她气死。 “那等傅小姐成为凌王妃再逛也不迟,到时候您爱咋逛就咋逛。” —— 圆滚滚、泛着清香味的药丸子一粒粒被小心放进小白玉瓶子里,沈芸宝贝似的将这小小瓶子攥紧手中,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 可没等她高兴几息,外面便传来动静。她听到听琴恭敬的声音响起:“王爷。” 沈芸面色刹那一变,她看了看手中的化功散解药,为以防万一本想将它藏在身上,后又改了注意,将它滚进那红木雕花大床下方。 才慌慌忙忙将解药藏好,房室的门便被打开,同时衣着紫色锦袍,腰束玉带的男子走了进来。 沈芸一见到祁无郁,压在心底的愤恨又止不住往上喷涌。 祁无郁走过来想抱她,她非不让,还抓着他的手张开嘴恶狠狠的想要咬他几口。 沈芸自是咬不着,祁无郁将她搂在怀里,她又气急地手脚齐用,对他又打又踹。 任由她放肆了会儿,男人这才制止她的举动。 “好了,再如此胆大妄为,小心爷将你严惩一番。”祁无郁嘴上说着恫吓的话,却轻轻拉过少女白嫩嫩的手似是想察看什么,动作很是温柔。 沈芸挣扎着想把手伸回去,男人却不容置疑道:“让我看看你的手。” 很快他便看到少女原本美玉无瑕似的手掌心红肿了一片。 祁无郁按捺住心底狂躁的郁气,阴冷冷道:“听琴那贱、婢就完全没处理一下你的伤口?” 沈芸对他冷笑道:“不用你假好 19. 第19章 《折枝》全本免费阅读 轻纱幔帐,暗香浮动。 沈芸醒来时天光早已大亮。她强撑着坐起身来,仅披的大红锦被滑落下去,露出如雪般娇嫩的冰肌玉骨,上面有着道道红红紫紫的暧、昧印记,彰显昨夜的疯狂。 身子的异样和不适让沈芸脸色不是很好,她忍着眼泪给自己穿好衣服,又从床底下找回了她放着的化功散解药。 昨晚祁无郁与她耳鬓厮磨,情.动时告诉她这两天他会比较忙可能没空过来,让她乖一点。言辞间是颇为遗憾、愧疚的模样。 沈芸听了简直想发笑,但知道这于她而言无疑是一个机会。 这般想着,沈芸扯动了一下床头的铃铛,不一会儿,听琴便带着丫鬟们走了进来。 “小夫人,您醒了。”听琴对沈芸行了礼,而后走上前伺候她梳洗。 沈芸微微偏头,看到了窗棂外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瓣瓣娇嫩的粉琪瑶像云霞一般绚丽壮阔。 “今天天气这么好,粉琪瑶开得灿烂,我要出门赏赏。”在听琴为她梳起发髻时,沈芸把玩着梳妆台上的红珊瑚步摇,边随口淡淡道。 听琴自是无有不应,还笑说道:“粉琪瑶花树难以养活还珍贵异常,世间罕见。如今放眼整个天下,也只有王爷这里有着如此奇树了。” 沈芸便微讽道:“天下之大,难道所有种着粉琪瑶的地方都是你家王爷的地盘啊!” 听琴笑容不变:“小夫人有所不知,自凌王殿下早年看中粉琪瑶树后,便早已下令严禁旁人栽种,违者诛九族。所以奴婢才说,这世间只有王爷这儿才能看到此奇树。” 沈芸听得却是遍体生寒,就因为喜爱粉琪瑶,祁无郁这厮便霸道地将它据为己有,不许他人培养,这是何等的嚣张跋扈啊! 她冷哼一声,说道:“那我还得谢谢你家王爷,让我涨了好一番见识。” 听琴听出沈芸话里的言外之意,自知失言,便讪讪着不再多语。 看来这小夫人,还是极为排斥主子。听琴实在想不通,她的主子凌王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又品貌非凡,还有权有势,若是对沈芸不好也就算了,可凌王显然对她宠爱极了,为何她还是如此不满呢。 是啊,她还有什么不满呢。祁无郁也想问,坐在主座上阴恻恻地笑。 下首是面容冷肃的锦衣卫指挥使安良俊,今日他来此与凌王议事,正聊着一个影卫走了进来,不知与凌王说了些什么,原本温润如玉的男子表情一刹冷了下来,阴沉得可怕,手中的杯盏顷刻化为粉碎。 安良俊凝眉,沉疑地看了凌王好几眼。他与凌王表面虽是上下级关系,却也是多年的好友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祁无郁如此情绪外露。 —— 对于这一切沈芸自是不知晓,用过膳食后,她坐在粉琪瑶花树下拿出骨笛吹,悦耳的笛声飞扬,传去很远很远;微风拂过,满树娇艳的粉色花瓣漫天飞舞,一眼望去,此情此景美好得恍若一幅画。 听琴侯在不远处看着,看到仿佛自万丈霞光而来的娇俏少女,也有些移不开眼。沈芸是她见过的第二个美得令人如此惊艳的女子,而第一个则是素有天下第一美女之称的陈国公嫡女陈素萱。 沈芸吹着骨笛,长而翘的羽睫轻轻颤动。那剑客霜寒真的如他所说的,只要她一吹响骨笛,他就能赶过来找她吗? 化功散的解药已做好,两人的交易他应不会忘记吧。毕竟若是再不服食解药,他那一身绝世的武功岂不是说没就没。 霜寒当然不能忘记,他更难忘的是少女当时那云雾般缥缈的眉黛,让向来恣意潇洒的他心里总莫名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祁无郁一行人回京时,他也悄然跟着。他闯荡江湖多年,对于隐去行踪很有一手,而祁无郁派去追捕他的那些手下也绝不会知道,他本人其实就在他们的主子不远处跟着。 若不是当初那狗王爷耍了卑鄙手段,他霜寒也不会被抓住,还好生受了一番折磨,这绝对是他这辈子经历的最大耻辱。而现在,他要把狗王爷中意的小美人儿带走,好好回敬一番那男人当初给予他的羞辱! 几不可闻的脚步踩在落了一层花瓣的地面,听琴警惕地看过去,看到来人,原本升起的杀意又倏忽消散,只不由皱着眉,小夫人不喜多人跟着,待会儿见到不熟的怕是又要闹了……故她才轻声说出:“你来干什么——” 来人却触不及防出手,运掌如刀砍在了听琴脖后。 听琴瞳孔一瞬放大,却根本来不及说什么便软软倒下,昏迷不醒。 沈芸注意到动静,她看到倒地的听琴,又看到缓缓朝她走来的青年侍卫。 侍卫的脸很是陌生,脸上带着笑容,那双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睛却让沈芸深感熟悉。 “你……”沈芸惊疑不定:“你是霜寒?” 青年向她眨眨眼:“我说了,只要你一吹响骨笛,无论你在哪儿,我都会赶到。” 沈芸大喜,连忙拿出早就备好的小白玉瓶递给他:“这是解药,你快吃了。” 霜寒接过,毫不设防地将里面的药丸子一口咽下。 他运下气,察觉到内力正慢慢恢复着,喜不自禁的他不由下意识抓住沈芸的手,双眸亮晶晶的:“谢谢你啊。” “应该的。”沈芸接着忙道:“这里戒备森严,你打算怎么带我出去?” 霜寒才注意到自己 20. 第20章 《折枝》全本免费阅读 沈芸与霜寒同乘一匹马,黒鬃骏马沿着小道才疾行了一会儿,霜寒的眉忽的微微蹙起。 “后面有人在跟着我们。”霜寒神色微凝,边说着边拉缰绳加快了速度。 沈芸听到霜寒如此说,唇角的笑意不由隐去,心一下就沉了下来,不安道:“是他们追来了吗?”隐隐的,竟真似听到有无数马蹄声在不断靠近。 “极大可能。我们现在去人流多的地方,先避上一避。” 半道,霜寒干脆弃马,那双似永远带着笑意、明亮如星的眼眸看着沈芸:“沈姑娘,在下多有得罪了。” 一边说着一边抱起她便施展轻功往熙熙攘攘的大街飞奔而去。 —— “锦衣卫抓捕逃犯,闲杂人等速速退让一边!” 长鬃飞扬,马蹄翻腾,看到那醒目的飞鱼服,闹市中两边路人皆敢怒不敢言地纷纷闪避。 “要命,这么来势汹汹,是又要抓谁啊。”直到冷若冰霜的锦衣卫打马远去了,一些好奇者才敢小声议论开来。 为防走散,沈芸紧紧握着霜寒的手,两人一起在人群中穿梭。 不愧是京城,哪里都闹热非凡,许多街边小摊贩卖力吆喝着,行人掎裳连袂。 沈芸素来喜爱热闹,若是往常必会饶有兴致地逛上一番。可惜现下正在逃亡,她心慌意乱间也没什么好心情去认真看,只下意识跟着霜寒走,来到一处卖灯笼的摊子时,霜寒忽的拉着她躲在了那摊子后面,各色灯笼掩去了他们的身影。 便是这时,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骑马来到,眼见就要骑乘而去时,领头的紫衣华服男子突然打了个手势,那双看不清什么情绪的凤眸直直往灯笼这边看了过来! 下一瞬,层层叠叠的锦衣卫很有默契地围上来,原本人流如织的街道很快被清了场。 霜寒暗骂一声,这人是什么狗鼻子这么灵敏! 围得水泄不通的锦衣卫骤然让开一条道,男子步步走进,玉冠束发,紫色长衫,俊美的面容让人无端想到“天人之姿”四字。 可那又如何,表象伪装得再好,也不过人面兽心。沈芸看着不远处此刻神情可称得上温和的祁无郁,甚至还能轻轻勾起唇角露出笑容,一副脾气很好的模样。她却惊恐地下意识后退两步,春寒料峭,被冷风吹得惨白的唇瓣几乎无法动弹,瑟瑟发抖。 霜寒似是感受到她的惧怕,不由握了握她那柔弱无骨的小手儿。沈芸像是有了力量,这才稍作冷静下来,警惕而怨愤地瞪着祁无郁。 祁无郁并没有理会沈芸,他的视线扫过两人紧紧相握的手,那带笑的面容一刹冷了下来,轻声道:“良俊,给本王把他的手都砍了。” 指挥使唇角一勾:“遵命,殿下。” 霜寒本暗中观察着从哪突围会好一点,见锦衣卫齐齐涌上来,他也不多做迟疑,当即拔出佩剑,那剑身如剑鞘那般通体雪色,透着一股冰寒凉意。 霜寒剑一出,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冷涩凝结起来。 安良俊眯起眼,对霜寒扬起意味不明的笑:“原来是霜寒剑。” 站在一旁不动只冷冷看着的祁无郁笑得极为阴寒:“他吃过化功散,功力不足五成。” 霜寒一边护着沈芸一边与围攻而来的人缠斗,双眸明亮,冷然笑着:“不足五成那又如何,依旧可对付你们这些伪君子!” 他的身形犹似一阵风,速度快如幻影,在那些锐利刀光中显得格外游刃有余。和他人一样快如闪电的,是他的剑,不过眨眼,便挥出几剑带着寒霜般凛冽的剑影。 被宝剑刺中的锦衣卫纷纷倒地吐血不止,安良俊眉目凶狠,与霜寒刀剑相撞,两人激烈地打斗了起来。 发出辘辘声响的马车缓缓驶来,又骤然停下。很快,四角垂缀流苏,周身名贵丝绸装裹的车子里面传出一道不悦的声音:“怎么停下了。” 驾车的车夫惶恐回道:“回夫人,前面凌王爷和指挥使大人似带着锦衣卫正在抓捕犯人,车辆过不去。” 不一会儿,绸缎帘子被撩起,一个相貌尤其美艳的妇人视线往外看着。 “无郁,这是在干什么,搞出如此大的阵仗。”美妇人的声音不大不小,却清晰地传入了祁无郁耳内。 祁无郁闻言看了过来,笑对美妇人说道:“无甚事,不过抓两个暗宫叛徒。” “哦,可要我帮忙?”妇人眼神扫过与锦衣卫相斗的霜寒以及被霜寒紧紧护着的沈芸,眼里闪过强烈的厌恶和杀意。她此生最恨叛徒! 祁无郁笑容不变:“区区小事,何需月夫人亲自出手。” 沈芸对恶意的目光很是敏锐,更别提还是如此毫不掩饰的,她似有所觉地望过去,却看到一张尤为熟悉的面容。 师娘?她神情微怔,愣愣地看着那美妇人。 却听那美妇人接着说道:“那我便不妨碍你了,无郁,记得多来丞相府看看诗语,她最近很是想你。”说完,她又对车夫下令:“绕路回去吧。” 祁无郁“嗯”了一声,态度看起来对那美艳妇人很是敬重。 帘子被放下,彻底阻隔了沈芸的视线,那车辆换了个方向又缓缓驶去了。 不,这不是她师娘。沈芸回过神,尽管这美妇人和她师娘长得再像,她们也绝不是同一个人。她的师娘温婉娴静,可刚刚祁无郁口中的那“月夫人”看起来明显倨傲自矜,眉宇间隐隐流转着几丝阴狠毒辣,看着便是很不好相与。 沈芸不再想更多,霜寒纵武功再高强,可面对越来越多的锦衣卫,以及那不是什么善茬的指挥使安良俊,更别提还要照看她,渐渐的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安良俊的大刀擦过霜寒的手臂,流出一道血痕,沈芸看得焦急,如果不是因为她这个拖油瓶,凭霜寒的武功,他要逃离这里怕是不难。 祁无郁这厮在一旁只冷冷看着,看戏一般,见到沈芸急得快哭了,还阴恻恻笑起来,语气森然道:“小东西,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他活着陪你的。” 沈芸眼眶含泪,绝望地看着伤痕越来越多的霜寒:“你走吧,别管我了。”即便霜寒武功盖世,又怎能抵得过千军万马。 哒哒的一片马蹄声不停的由远及近传来,犹如雷轰。此时无论是楼房上,还是周围,都有蓄势待发的弓箭手对准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