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白月光重生后》 1. 结侣 《魔尊白月光重生后》全本免费阅读 “云织神女自爆了!” 一代不败战神就此陨落的消息经放出,便插翅般流遍四界。 “要说这云织神女,年少成名,纵横九州,生前从未相逢对手,得了个‘上界第一’美名,怎料最终败在一群虾兵蟹将之手,自爆身陨,宁人唏嘘。” “当初她散去半身修为镇压魔神之际,竟还为那魔胎抗下万计的怨灵反噬。幸而她是自己了结了,若是活下来,指不定哪日她倒戈相向,对咱们拔剑。” “作茧自缚,是理也……” 世代更迭,时间针脚飞速流转。 千年日月,魔神冲破封印现世。 红云笼罩天际,血雨纷纷,雷鸣闪烁,百家仙门于北极无极地与其一战,万修惨败而归。 魔神越过八荒四海,翻天覆地寻找着什么。 整整十载,消息放出—— 煞古邪神即将开启扭转时空的灭世魔器,四界就要灭亡。 若想阻止,真正斩杀混沌魔神,唯有天地灵气结成的神果可当,可时至今日,神树再未凝结一枚果子。 便是除千年前战死的云织神女外,再无谁人能将煞古邪神连根拔起。 “若非千年前,云织神女饶过这厮一命,只以镇压度化为主,怎容他这般放肆!” 白胡子老者拍案怒喝,只感有心无力,如梗在喉。 有人叹息。 “上界收的香火年比年多,却不救济苍生,煞古邪神不知何日开启灭世魔器,危机在眼前,他们也不曾露面。” 有人不忿。 “换做是我,千年前就该直接将魔头杀个魂飞魄散,怎还会留此大患于今世,容忍他为非作乱,她倒自爆了结了,终究还是将烂摊子留给了无辜的人。” 有人持不同意见。 “话虽如此,诸位就不好奇,传闻云织神女能徒手劈天雷塔,一念间撕裂虚空,连煞古邪神都镇压了,可见修为强悍。又怎会被剩下的虾兵蟹将逼得自爆?” 有人不经意往轩窗外瞥,望见天边有一光点闪烁。 “你们瞧!” 光点越变越大,原本阴雨绵绵的天空忽然星河浩瀚,辉光穿过黑云,渗入泥地,透过群山连绵,河流奔腾,清澈明亮,草木丛生,绿意盎然。 众人簇拥而出,个个瞪圆了眼。 此番景象,不正如史书记载的神女降世,万物复苏? “是新神女降世了!” 天道灵气神果凝结,百花齐放,消息迅速席卷八荒四海,惊骇程度比之当初煞古邪神现世,有过之而无不及。 纷乱声音,无非在猜—— 这第新任神女,比之云织神女,可能与如今的煞古邪神一战? * “尊上!” “尊上!” 正在大院中翻覆萝卜地的高大人影顿住身形,睫羽下幽蓝瞳眸,像是感应到什么,蓦然抬首,望天异象。 魔兵跑得一个踉跄趔趄。 “尊上!是神女回来了!降位于凡界西域!” …… 古钟闷响,一双浅金琥珀瞳于寂静黑暗中显现。 * 血雨腥风,地棘天荆。 禁地之中,一名女修立于诡魅山巅,纤指勾勒诗篇,掷出回旋符篆。 有人持剑斩去,剑刃寒光恍过其面纱下的半张清玉容颜。 下一刻,那人便被符篆贴住面门,动弹不得。 诸多修士,竟无一人能从此女符修之手挣到好处,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夺得悯生剑旋身远去。 …… “可看清是何人?出自哪门哪派?” “回长老,那女子身袭白衣,不属宗门常服,带着面纱,弟子只是瞧见她的金色眼瞳。” 玄风卿眉心不展,“务必寻到那女子,请借悯生剑一用,赤平长老的伤势不能再拖了。” 白衣弟子应“是”后便退了下去。 君青言后才道:“那女子在此前从未有人见过,其身手不凡,不似江湖熟知的任何门派弟子,莫非是魔修?” 玄风卿扫过眼桌面符篆,沉吟:“只定住他们身形,却不伤及性命,不似魔修作风,此事莫张扬,静观其变。” 君青言略点首,算认可此策,遂向下施令,“凡我揽月宗弟子,见之女修,立即上报,不可打草惊蛇。” 众紫袍弟子颔首作揖,“是,宗主。” * 街道熙攘,客栈阁楼之中,屏风前后隔着两道人影。 一个神秘莫测,一个道骨仙风。 檀香萦绕,前者单手把着杯盏,徐徐转动,眸子淡然。 冰泉般冷涩的嗓音传出,“剑我找来了,但要去魔界,需再给我些时日。” “自然。”屏风前仙者颔首,“神女安然归来,我等不甚欢喜,想神女如今根基未稳,陛下命小神为您准备了九转灵丹,可供神女集合灵气,调动灵力。” 盒子雕刻双龙纹饰,小巧精致。 江云织只看一眼,金瞳闪烁异芒。 “劳驾灶神君了。” “哪里。” 江云织放下杯盏,杯底与木桌相触,发出清脆闷响,“神君若无旁的事,我便先告退了。” 腿弯未站直,灶神忙接腔,“神女还是请先服灵丹吧,小神得持空盒回上头交差。” 江云织缄默良久,忽哂笑,“诸君非将我逼至此境地吗?” 这九转灵丹是否能助她稳固修为暂且不提,但里头有一味东西,却是能叫她跌入地狱再也爬不起来。 魔芝草生于魔界北冥,专为魔族所用,对于魔族来说是味好药材,对于凡修,少量服用修为猛涨,强于现世的大部分仙丹。 可一旦服用过量,修炼便极易入魔。 一旦入魔,道心破碎,她这辈子也别想走正道。 他们倒有心,特意潜入珩琅后院摘来,就为将她掌控在手。 灶神不置回答,“往后每七天,小神都会给神女带上奇珍异宝,为您重塑金身。” 他又从乾坤袋拿出几品上乘丹药,江云织冷眼看着,心下讽刺。 明面上为他送仙丹法宝,实际却是为了看紧她,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只要她还在凡界一日,便一日逃不开天上的眼睛。 饮下茶水,喉间滚动,江云织抿唇,跨过门槛时身后人叫住她。 “神女若遇上棘手之事,可向小神识海传音,小神即刻下界助您。” 江云织扯唇,许是丹药从满腔苦涩到了心窝,落下声:“有劳。” 她想——自己怎会甘心呢? 世人只知她天资卓越,年纪轻轻于异族入侵守界之战杀出重围,从此扬名天下。 可有谁看清她背后艰辛? 她生于天地,无亲无故,自幼习武,筋骨打碎又重塑,跌倒再爬起,无数个日夜,陪伴她的只有道法武学。 那动荡中天的一剑响彻天下之时,是她以血汗堆积,经脉寸断,将刀刃咽下心腹。 此后数年,她杀伐征战,从无败仗 2. 缘分 《魔尊白月光重生后》全本免费阅读 江云织搡开他,带着几分愠怒。 “公子与我素不相识,莫要开这样的玩笑。” 千年不曾莅临人世,岂知凡间登徒子愈发猖獗。 郎君颔首,倒颇赤诚。 “姑娘莫恼,不过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 江云织盯着人, ——如今的登徒子还会给自己唱戏? 郎君说:“姑娘可知雁城?” 江云织应:“自然知。” 雁城乃灵气宝地,法宝至多,适宜突破修为,及寻本命灵器,每年想进的修士不在少数。 雁城对外封锁,每逢初春时节开城,此城自古以来有个不成文规定,若要进入,必须双人同行。 多了不行少了不行,准备试题,是以与同伴不熟的不行。 更重要的—— 不是一男一女不行。 话及此,江云织自是懂了他的意思,思量须臾,“这同你方才所言有何干系?” 非异性不行,又不曾表明必须道侣才可进入。 郎君递给江云织一卷告示。 “姑娘夺得悯生,定要寻处风水宝地稳固修为,以降此剑。” 江云织接过撑开瞧,上头赫然写着—— 今年开春,本城特颁布夺宝行动,报名者需一夫一妻,本城会准备相关试题,以保证参赛者确系为侠侣,诸位可踊跃报名,前三排名者,得大雁一对,金元宝两枚,灵石五千,上品仙丹两枚,以及雁城后山秘境灵气最充裕泉池一座,限时七日。(请注意,进入雁城结界,将切断您与外城所有联系) 江云织眼前亮了亮。 以往从不曾开启的后山秘境,七日宝地享有权,仙丹加持,还是上品…… 心动之余,江云织深知她最终要的是与外城切断联系,若她能神不知鬼不觉快速提升修为,至少能在对上天兵神将时多一份选择权利。 可看着“侠侣”二字,江云织抿唇,眉间肃意。 虽说她来自千年前,自觉思想前卫,确非守旧派。 可道侣一事,需得细想番再做打算。 江云织眼睫纤长,黛眉轻撇,面纱遮掩,原本的清冷气在此刻踌躇抉择时多出几分可爱,拥有这份灵动的人,却全然无知。 郎君看着她低头苦思的乌发脑袋,难让人察觉莞尔浅笑。 少顷,江云织指尖点了点“仙丹”二字,抬眼对上郎君双眸,甚为认真。 “大雁给你,金元宝给你,灵石给你,两颗仙丹能不能都给我?” 她承认自己这么说有些霸道无理,可眼下也无他法。 七日时限,若她不能在雁城迈入结丹境,到时被天兵神将围攻,她连逃跑的传送阵都开不了。 郎君沉声许久,久到江云织觉得,或许一颗也够了?他们素不相识,公子怎会将两颗都让给…… “可以。” 答应了? 江云织无意识揉皱纸角,本以为对方不会同意,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她,第一次占旁人便宜,她自觉体验不甚好。 郎君浅笑,似根本没在纠结,“走吧夫人,三日后雁城闭城,我们得快些去报名了。” 等等……她喊她什么?夫人? 江云织迅速低头呈寻找趋势。 她一介武神!怎会轻易被情绪影响! 江云织碎步空忙活一阵,将悯生剑换了只手拿,随即头也不回朝大路走,未曾注意自己同手同脚,对身后人故作镇定,“是得快些……” 走远了些,白衣身影顿了顿,似乎才从震惊中缓过神,“夫人……?” 至此,她方才承认自己是守旧派。 郎君缓步跟在江云织身后,俩人一前一后,迎着夕阳去,影子斜着向东,拉得颀长。 小的影子映在大的影子上,顿步时,便紧紧相贴。 江云织蓦然转身,是那“夫人”二字后第一句对话。 “公子,会遇见吗?” 会遇见吗? 会再见吗? 树欲静而风不止,她的面纱适时被撩起,郎君看着,默声许久,视线自始至终未挪动毫分。 江云织理好面纱,没等到回应,以为郎君没听清,便向他走来,止步人眼前。 辉光映在她的瞳,江云织身上有淡淡的花香,那是落梅沾上的。 “公子,你会御剑吗?” 原是……御剑。 郎君似乎是怔住了,转瞬即逝。 他温和弯唇,“会。” …… 端坐灵剑之上,江云织旋身望身后御剑的人。 “怎么称呼公子?” 后者低头看她,“姑娘唤我江公子吧。” 江云织扬眉,想她跟这公子也不无缘分。 “我也姓江。” “嗯,江姑娘。” 江云织问了名讳,便回过身,转而看着手中用黑布盖着的长剑。 许是沿途风景宁静,造就她重生以来的头回放松。 “江公子怎晓得我带着悯生剑?” 郎君笑笑。 “近日听闻玄门百家皆在寻不日前只身一人杀出诡山的女修,据说她本领高强,仅凭符篆便定住千余仙士,走时身袭白衣,半掩面纱。” 被当着面夸赞,还是个萍水相逢的郎君,江云织挠挠下颏,显露几分局促—— 说自己如今本领高强,其实不过是雕虫小技,仗着上界不曾流传下界的符咒才侥幸赢了罢。 她转了话锋。 “公子怎会选中我为同伴?” 郎君不假思索。 “缘分使然。” “缘分?” 江云织提眉,“公子此前不曾寻旁的女修?” 郎君轻轻摇头,“不曾。” 月上繁星灿灿,夜幕悄然降临。 江云织仰望半月的乌空,不禁回想起从前她被贬尘寰,住木屋的日子。 那时她身旁总会跟着一个人,同她一块品茶烧火,竹扇扇风,倚梅院,观星海…… 说是被贬,却是她为数不多清闲自在的时光,若可以,她倒希望自己永远停留在那刻。 江云织轻叹一声,将手中黑布揭开,展露悯生剑的模样。 抚上剑柄纹路,不免思念她原本的佩剑—— 初次相逢,灵剑镇于海底山川,通体圣洁,精致窄长。 江云织破了它的结界屏障,得到剑灵认可,便结了契,为它起名[斩念]。 斩去爱恨嗔痴,斩去七情六欲,斩去凡尘念想,方得长久。 结契者修为高深,剑灵会跟着水涨船高,为使用者提供更大能量。 同样,若无的法力加持,剑灵便会年复一年衰败,直到变为把废剑。 时过境迁,千年光阴,斩念可还在等待? * 到底是劳驾旁人,路过处野山巅,二人暂作休整。 江云织忙活起来,捡树枝,拣枯树枝,燃烧火焰后便主动坐在风口,以免将火苗吹熄。 郎君跟在身旁,偶想插手,皆被她婉拒。 “公 3. 骄阳与她 《魔尊白月光重生后》全本免费阅读 “速交悯生剑,否则受死!” 各大宗门子弟有近二十名,四面八方将江云织围拢,手持法器,竟像在除妖邪般戾气相向。 江云织只是挑眉看着。 “诸位口口声声要借悯生以降妖魔,却叫我俯首听命,利刃而指,咄咄逼人,堂堂仙门子弟,若传出去,是叫天下人不齿。” 这样的景象她已见怪不怪,不过是从前围攻她的妖魔鬼怪换作了正道宗门,能踏上修行路,个个都是天之骄子,她何其有幸。 上至天神,下至蝼蚁。 一个卸磨杀驴,反说她居心叵测;一个与她势不两立,要她偿命平怨。 如今多了一个,大言不惭叫她归还凭己之力夺得的无主宝剑。 “别跟她废话,开阵!” 一名修士喝道,法阵应声而开。 金木水火土,五系法力波浪自江云织足下荡漾,金光链条由此生出,分别缚上她的四肢脖颈,将她捆在原地。 江云织不用细瞧,便能一眼认出这阵法乃她千年前所创,流传千古,时至今日,摆在她面前,用在她身上。 随着链条勒紧,直往下坠,向她施压,迫使她跪地。 “妖修!还不将悯生剑交出!” “妖修?”江云织没忍住笑了。 原来她在他们眼里已成了修诡道邪术的妖修。 剑光划过眼前,江云织咬破舌尖,金瞳焕发生机,血自嘴角溢出,滴落滞空时凝迹成形,法咒向五行阵的“金”字罩去。 阵法亮了一瞬,符咒融入法阵,剧烈晃动起来,隐隐有破开趋势。 众修大骇。 “快稳阵法!” 江云织勾唇,便在众人竭力加注法力霎那,猛地暴起灵力,五行阵应声崩裂,将众人震得倒飞而出。 “怎么可能!她不过是个筑基期!竟破了五行阵?!” 他们之间大多已至金丹修为,怎想过被这区区筑基妖修倒降一军,若不反制回去,颜面和在?! “妖修看剑!” 江云织揭开黑布,悯生剑亮噌噌指月,她略俯身,足掌蓄力,猛力踏下,几个步伐,身子轻盈地一纵,江云织凌空跃起与同样攻来的数名修士剑刃相撞。 浮光掠影冲上云霄,巨大法力波浪后,众修士落地倒退,掌剑的手发颤,他们个个骇然。 “不行!悯生剑非你我所能抗!不能硬碰硬!” “拖延时间,叫她灵力耗尽,再一击取胜!” 江云织挥去尘土,暂未动作。 拖延下去非好计策,她得想个法子走。 便在对峙这刻,珩琅的身影现她身后。 众修士瞪大双眼,一句话未出口,江云织晃眼已来到十里之外。 “江公子?”江云织回身,差些对人出手,看清面庞后,方才作揖,“多谢公子前来带我脱困。” 郎君眉间写满懊恼,“抱歉,早知他们在此守株待兔,我便不会走开了。” 江云织重新拢上剑,弯唇。 “江公子能前来助我,我已感激不尽,还请公子莫要自苦,二来,事发突然,岂是你我能未卜先知?” 言尽于此,江云织忽感心头慌堵,便觉危机。 悯生剑岂止千百年不曾为旁人所用?她初次发挥威能,修为却承载不了悯生剑的重量,力不胜任,强行突破极限,下场绝不会好。 江云织捂着越揪越紧的心窝,连带着就要站立不稳,伴随袭来耳鸣眼花。 她恍惚见郎君慌乱扶着自己倒下,似乎在不断往她体内灌入灵力,于是她看着自己的手碰了碰郎君,气若游丝:“江公子……” 眼中最后的清明,江云织想的竟是—— 有江郎君在,至少不会让她横尸荒野吧…… 而后便迷迷糊糊坠了梦。 即便是梦境,她也难逃上界监视。 广袤识海,山清水秀,祥云瑞鸟。 江云织拉着脸走在前头,灶神频步跟在后头。 小老头绕到她身前,手里端着一碟七彩药丸。 “你就吃一个,啊,吃一个!” 江云织紧蹙眉头,飞身上了桃树,灶神忙又跟上。 “这药丸是我昨个才炼好的,旁的神君都没吃过,云织神女,你给小神个面子,你吃了,你的内伤就好了!” 江云织撇开头,飞身落到彩凤身上。 灶神便像魂灵似得,绕在她身边,不停说着。 “吃一个,云织神女,你吃一个,这次的不苦,是仙草制成的,你吃一个……” 于是江云织抓起一把,囫囵往嘴里塞了个满,怒视着灶神。 怎样?可以走了吧? 小老头欣慰笑笑,终于化作缕烟云消散。 “小神改日再来看您。” 灵丹进腹,江云织不多时便醒来。 她坐在珩琅两腿窝里,靠在人怀中,后者正悉心为她擦拭嘴角干涸的血迹。 四目相对,身旁悠悠飘过白云。 江云织伸手摸了摸脸,没摸到面纱。 她撑起上半身,“我睡了多久?” 珩琅盯着她的唇,似乎心不在焉,“五个时辰,算不得久。” 江云织二指贴近颈侧,探了探内里,已好完全了,甚至灵气过于饱和,让她有种无处发泄之感。 “我的面纱……” 珩琅伸手从旁捞过朵云,幽蓝法力缠绕,将白云织就成圣洁面纱。 他递给她,见她诧异,他便道:“怎么了?” 江云织迟疑地接过面纱,张了张唇,本想说这织云之术与她的独创之术别无二致,又想起时隔千载,难免有后辈与她灵感相合,遂传递开来,便摇了摇头。 “无事,多谢公子。” 正是晨昏,日头从东边升起,微凉中开始蔓延开暖意。 江云织畅然呼吸,只觉耳目一新。 她的笑容忽然僵滞,才反应过来臀下坐着的是谁的大腿,苦于剑刃就这么窄这么长,一个站着,一个就只能坐着,若两个都坐着,那一个都站不起来。 江云织的头脑风暴旁人又怎会听到? 珩琅见她脸上迅速漫起红云,直到耳根,再红透整个白皙脖颈。 后知后觉,他装作不知情。 “江姑娘去往雁城,出来后作何打算?” 注意力被转移,江云织做思考状。 “打算拜入仙门,潜心修炼,飞升。” 珩琅缄默一瞬,静静看着她。 “你想做神仙?” 江云织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想拥有选择的权利,除此外,别无所求。公子有想保护的人吗?” 她转过脸,认真看着珩琅。 珩琅眨眼,瞳中是初升的骄阳和她。 江云织自语,“等公子有想保护的人就明白了,只有足够强大,才有话语权和选择权利,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我相信你。” 他相信她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名誉,地位,话语权,选择权,她会拿回本属于她的东西。 闻言,江云织笑谈,“那就请公子见证我名满江湖一日,届时,公子尽可向我要这世间稀罕物,我都竭尽全力满足,以报公子恩情。” * 鬼王府 鬼翎鼻腔哼出的腔调满是不屑。 “能有多邪?比你我千年鬼王还凶?” 情鬼指尖轻点桌面,撇下嘴角,扬眉,答案已写在脸上。 见她这般,鬼翎正色,“何物?” “煞古邪神。” “魔神珩琅?” 情鬼点头,“嗯哼。” 鬼翎垂下神色,手骨撑在颏下,他看着杯盏,自顾自絮喃,“这可麻烦了。” 神女新生,上界势气大涨,诸多法宝频频随之现世,魔族妖族纷纷暂避锋芒,他们二人本想着私自计划夺宝悯生,奈何去手下没一个回来,这也就罢,据说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修。 眼下得到消息,珩琅出了魔界,直往雁城,最是适合夺宝魔器时机,但北冥重兵把守,不乏有仙门子弟同为竞争,要想取胜并非易事。 思路一转。 “咳咳嗯!” 情鬼佯装咳嗽,斜昂首,腰间的铃铛跟着响了响,那模样一看就像知道点内情。 鬼翎意会,递上盏茶。 “别卖关子,快说。” “死脑筋。” 情鬼接过茶,抿了小口,勾唇扬势在必得的笑。 “非要我们亲自去?等旁人拿到,我们去抢岂不美哉。” “你是说把消息放出去?” 情鬼不置可否,只一挑眉。 鬼翎王默半晌,似乎也觉放长线钓大鱼之策不错,遂拍桌。 “可行!” 情鬼退了身,拍着心口。 “咋咋呼呼忽然这么大声做甚!” 鬼翎撑着桌,“可谁没事会当这出头鸟?” “没事我们就制造事。” 情鬼坐下,将凳子挪到鬼翎身旁,用肩膀撞了撞人。 “从前,我倒是听人说摄魂鬼跟珩琅不对付。” 鬼翎做不信模样。 “别逗,你认识穆溪的时候,珩琅早被镇了一百年,从哪儿去听?” “区区一百年,凡间说书人人手一本神魔大战的话本。” 她将半身重量都压在鬼翎手臂。< 4. 不夜城 《魔尊白月光重生后》全本免费阅读 雁城人口并非都是来寻宝的侠侣,灯火下,不乏有本地稚童嬉戏打闹,形形色色的男女双双行走其中,或是洋溢笑容,或是抱有目地直行,不曾驻足停留。 千年未见人间烟火,视线所能及,江云织未遗漏每处烛光。 然,恍惚一瞥,定睛在人流逆行处。 “要不是你求老娘,老娘才不会跟你来呢!” 情鬼着红纱裙,板着脸满是不悦。 听她埋怨,旁的穆溪同样板眼。 “得了郑书凤,要不是这破地方非要一男一女才能进,你以为本王愿意找你?” 情鬼扯唇偏头,好不服气。 “我本来要跟鬼翎来,是谁找谁自己清楚,叫你人缘不好连个女人都找不到,烂叶子贴金,装什么好菜呢!” 好一顿骂,穆溪也不客气了。 “你不说话要死啊郑书凤?” “快走!没功夫跟你瞎掰!” 情鬼嗔喝催促,路过的人皆是绕道,生怕被喷了唾沫星子。 情鬼走在前头,这一转眼,与望来的江云织对上视线。 前者回予不满之色。 “看什么看!没见过比你漂亮的女……唔!” 穆溪伸臂,一掌盖过情鬼的脸向外扭,自己也偏头将脸转向另侧,拉着人调头。 “唔唔——!姓穆的!你有病啊!” 情鬼挣扎着拍开穆溪的手,俩人对话在走远后便无法听清了。 “夫人不必在意。” 江云织被喊得一愣,收回视线,发觉是身旁郎君唤她。 她目光快速扫过周遭,无有熟人,怕的是生人听见。 …… “诸位侠侣!欢迎来到西域雁城!夺宝赛将于一柱香后正式开启!请预备参赛侠侣们,来到我身边领取灵珠,等待试炼门开启!” 跟随这道声音,人流渐渐向城中汇聚,在场的侠侣各有千秋,不乏能见修为至元婴的大能。 江云织拾起灵珠,望身旁珩琅。 “试炼凶险,若遇危机,还请劳驾公子为我护法,在下灵力微末,不足以持阵,只能尽全力为前路开辟。” 夺宝试炼中,与同伴配合尤为重要,稍不注意便是腹背受敌,倘若与侣伴配合无默契,下场基本逃不过出局。 她目前灵力不足以运转护法阵,但符篆与悯生剑在手,可充当前锋,想来有人护法,便不会有太大压力,至少能撑过初段试炼。 珩琅点头。 “夫人尽管向前走就是,后路自会由我来守,只是,若夫人感到力不从心,不必勉强,我愿为夫人效劳。” 自进城后,江郎君已喊了好几声夫人,初听江云织只觉惊疑不定,如今竟听顺耳了。 她微微颔首。 “谢公子屡番相助,若无公子在身边,想必我是赶不上试炼了,沿路追兵,也多亏公子与我配合躲避,在下感激不尽。” 郎君笑谈。 “夫人无须与我这番以礼相待,本为道侣,又何来报恩之说?” 江云织缄默须臾,绕是她不曾料江郎君竟能将道侣身份恪守如此严谨,倒显得她太过自持。 “郎君说的是,你我不分彼此。” 二人像旁的侠侣般笑谈风生,融入景色。 “夫人别动。” 听郎君忽道,江云织止步,惑疑看他。 接着便看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向她面门来,珩琅捧着她脸,另手靠近眼睛。 他的手停在她眼睫处,在她自觉闭眼后轻轻拂过两下,原是不知何时沾上的白羽毛挂在了上头。 这幅场景恰好被留影石捕捉,投放在夜空。 ——女娘子白纱蒙面,低垂眸,琥珀瞳映出灯火。 ——玉郎君微微躬身,捧她脸颊,眼波皎洁似水温柔。 二人正相对视,玉郎君食指节白羽被微风掠走,那女子的琥珀金瞳更多几分情动。 所见者哗然。 “这小娘子的瞳眸,好生漂亮!” “这郎君也太俊了吧。比我夫君美哩!” 江云织听到议论,猛与半空自己相视。 这……怎么还有留影石? 江云织想找个地方躲避,苦于没有地缝。 她慌乱遮面,被跟前人揽过,按入结实胸膛,眼前一暗,那些声音终于被隔绝在外。 珩琅将人护入怀,对影像莞尔笑过。 “家中夫人怕生,请移别处吧。” “哇啊!看着没!什么才是真正的翩翩公子玉树临风!如此维护道侣,你能不能学着点!” “我家的只会惹我生气……” “啊~真般配啊!” 将此画面放出来的主持豪放朗笑。 “这对侠侣的感情如胶似漆,不如,这开场大雁,就送二位吧!” 话落,一对大雁展翅高飞,冲上云霄,又迅疾俯冲而下,自皎月来,掠过熙攘人群,环绕二人长鸣。 江云织私不愿如此高调,一来出于本心,二来,她本是玄门百家要缉拿之人,若被人认出,惹祸上身,于试炼百害而无一利。 暗处几名黑甲位双双示意,箭矢迸发寒光,满拉弓,蓄势待发。 主持大手一挥。 “我宣布!试炼正式开启!祝愿诸位侠侣,于多种试炼中夺得魁首!无论名次,七日后,每对侠侣都可领对大雁回家!” “好——!” “准备!” “三——二——一!” 击鼓声响,试炼门开,彩光大放,艳比极光。 下一刻—— “快冲!快!” 摩肩接踵,人群几乎要踏在前头人身上过去,有的直接御剑飞,多方英雄豪杰在试炼门外头便各显神通。 江云织一路都被人推攘着走,依稀能见前头的人跌倒好几次,凡是栽跟斗,起来后背身定留脚印。 噌—— 时间霎时慢放。 江云织骤然瞳缩,余光闪过抹杀机。 她旋身堪堪躲过,面纱被疾风掀起,侧目一看,竟是有人在放冷箭。 珩琅将她调转身位,凌厉剑锋斩去,远处树木向后倾倒,暗处偷袭者没了影。 江云织捕捉到转瞬即逝的几名着装统一的势力,只怕是方才暴露了行踪。 进入试炼后须步步小心谨慎。 江云织驰目前路,目光所及皆是诡异的赤红,死亡之气灌入人体,直戳骨髓。 她转身。 “方才进试炼时,本要去另道门,不想遇空间波动,连累公子同我来冒险。” “夫人多虑,不连累。” 周遭环境在处荒凉野村,阴风呼啸,破烂瓦檐挂着密不透风的蛛网,门窗摇摇晃晃,发出“吱呀吱呀”声。 踩在黄土泥丘,前路白雾弥漫,迷障遮眼。 “这似乎是道名为「阴阳」的试炼。” 江云织说。 「阴阳」炼的是心,而通常来讲,试炼皆是先炼身,而后为心。 心魔难解者,恐葬入阴阳。 有人想让她入地狱,此次的空间波动,并非何意外。 …… 玄嵩等人踏入第一道试炼「野煞」,也就是较为低等的邪煞所守,场景为雁城,只是试炼中的雁城寂寥无人,城中荒草缝生,阴风阵阵。 落叶沿街滚着,四人脚步不停。 约莫走了半柱香,四人与旁的试炼者 5. 回溯 《魔尊白月光重生后》全本免费阅读 云空割裂阴阳两面,斩念指去,本意是制止前者动作,珩琅非但未退却,反倒闪身迎上前,剑刃没进他左肩半寸。 江云织启唇,却感到翻涌的悲汇聚心头,她极力压制下去,看着他上前握住剑刃,更往体中几分,任由斩念贯穿身体。 “你让我还他们公道,以命抵命,谁又来抵我的命?” “他们欺我践踏我,是他们毁了我!我让他们还,何错之有?”珩琅执拗地看她,仿佛要把她洞穿,“神杀人是为天下公道,我杀人是为自己的公道,神无错,我有错……” 他攥过她的手。 “是以我为魔,便不值他们还我的债吗!” 他不曾对她红过眼,可如今却情难自禁。 他的眼睛盛满悲伤,神爱世人,为何不爱他?她怜悯众生,为何不能怜悯他? 江云织避开珩琅的目光,喃喃。 “我不杀你,这是幻境……” 她提醒自己不要答,不要听。 剑刃挥出金光,江云织眼竭力将斩念抛向上空,反手接下剑柄,盛着惯性,刺入自己腹腔。 冲喉涌血,幻境破碎,视线中心画面星星点点消散。 她单膝跪地,强撑意志,捂着腹部,倒吸一口凉气。 竟像真的有柄剑刺入身体。 身旁人扶着她,为她注入舒缓法力。 “还好吗?” 江云织摇头。 “公子没被我拉入幻境就好。” “诸位侠侣注意,试炼故障,请立即返城。” 空间倏然响起道不男不女的声音,要求所有人返回。 二人对视一眼。 江云织:走不走? 郎君:你觉得? 江云织:我觉得有诈。 郎君:同意。 虽无识海传音,也无言语交流,但两人皆默契完成对这道声音的判断,便果断推开下一道门,未曾注意在他们走后须臾,玄嵩整个人狠狠砸在「阴阳」试炼门前。 浊雾消散后,红灯笼罩的客栈,呈现眼前。 赤墙青瓦,木雕门窗,门楣下挂着铁钟,迈过门限时徐徐晃动。 铛—— 帘卷珠玑,罗帷被掀起再合上。 一缕幽香入鼻腔,柜台前身形曼妙的女子着紫衣薄纱裙,于炭炉前煮茶,纤纤玉手,朱颜红唇。 在往里走些,叽叽喳喳的吵嚷声传入耳中。 “有你这么派发试炼的么!给他们派发捉一百只菜青虫,给我们派发捉一百只骷髅鬼!你居心何在!” 江云织寻声望去,掌柜女子神色如常。 “试炼都是你们心中最难克服的东西,他们二人都怕虫子,自然分到捉虫,你二人怕鬼,自然分到捉鬼,若是第二关都过不了,还是趁早回雁城吧。” 沸腾的茶水还在煎煮着,“咕噜咕噜”发着声响,有的人同前者一样愤愤不平,有的则是踱步在关卡门前,左右摇摆。 掌柜女子抬眼,并未投来视线,只淡声,“来了就领任务,杵在门口做甚?” 江云织扬眉,正上前,掌柜女子掀起媚眼打量她,晃了晃手中茶盏抿了口茶,慢条斯理将视线转向她身后郎君。 掌柜女子擦拭柜台的动作缓下,勾唇一笑。 “你们二人的任务简单。” “简单?多简单?” 一旁还未进入试炼的侠侣凑了上来,抢先看过二人的任务。 “哈?!进入试炼以后将获得虚拟形态,使用寻到的第一把武器,杀……杀了对方?!” 念任务的女修止不住惊骇,忙打量江云织与郎君,“你们这对是道侣吗?!正常人哪想着害怕把对方杀了?压根就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好么!” 江云织默了。 她也在想为什么。 自己分明与他毫不相识,为何得到的任务却是杀了对方?且不说她不曾想过杀他,这位江公子,又为何害怕他会杀了自己? 气氛陷入诡异沉寂,当然,只限于江云织与这位“江公子”之间。 掌柜女子指尖有节奏地敲打桌面,微微扬笑。 “二位可要接下这任务?很简单,站着不动一人捅对方一剑,那只是幻境,出来后,你们便能去下一关。” 掌柜女子似乎想到什么,撑着柜台,身子前倾凑到江云织眼前,柳叶眼衬得她愈发妩媚。 “说错了,还是有影响的。” 方才念任务的女修比当事人还好奇。 “什么影响?捅刀后遗症?” 掌柜女子撤回身子,拉下嘴角半耷眼皮。 “不。是影响感情。” 亲手杀对方一次,让对方看见自己杀戮一面,能在出来后正常交谈都算见鬼了。 掌柜女子架腿坐在柜台上,带着审视目光。 “给句话,去或不去?” “不去。”“去。” 二人同时开口,江云织答得是:“去”。 掌柜女子抚掌,清脆响亮。 “一切听女方的,你们的试炼在六号门。” 江云织迈出几步,那公子还在身后未动。 一名胡茬男修对后者吹哨。 “哦,小郎君,你的道侣似乎不太珍惜这段感情呢。”“我方才就觉得了!雁城明文规定非侠侣不可进入,这小娘子跟这郎君一点也不亲昵,不会……是半道凑来的吧?” “你们二人做道侣问答了吗?” 掌柜女子听着,后出声。 “那就再答一遍咯,大家监督,如果答不上,便当做奸细投入地狱,如何?” “好!” 江云织哪想过这茬,从进门到现在,自己不过只说了一个字,竟被架在了火上炙烤。 不待二人选,掌柜女子让江公子写下张宣纸,清嗓提问,“小娘子,请问你道侣的生辰是几时?” 江云织抿唇,沉默数十数。 第一题。 她第一题便卡住了。 幸好有道声音解围,“这个不算数吧,我也不晓得我相公生辰,都是到了才过,平时没事谁记哇!” 不等江云织松气,掌柜女子遂念下一题,“小娘子,你道侣平素在家中做些什么?” “……” 江云织,默。 掌柜女子念第三题,“你道侣睡觉时会梦魇吗?” “……” 江云织,默。 掌柜女子念第四题,“你是他的第几任道侣?” 江云织……默。 她本想胡诌,可话到嘴边,顿感无力。 若与答案对不上,岂不证实了一切? “怎么搞的啊?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果真是凑来的侠侣吧!” “这俩人不会趁着守卫不注意溜进来的吧?” 周遭窃窃私语,云织向郎君透去求助神情,被张浅粉手帕给断了视线。 “小娘子,最后一题,若你答不上来……” 掌柜女子抖了抖手中宣纸。 “提问,你的道侣最怕发生的事是?” 有人抢话茬。 “这是什么问题?他们抽到的任务来看,两个人最怕的,不就是把对方杀了么?” “忒简单了点,送分呀!” 闻言,江云织却未立即答复,与那人相视时,她似乎恍然明白—— “怕失去。” 掌柜女子拇指 6. 身份阵营 《魔尊白月光重生后》全本免费阅读 主持摇头。 “准确来说,这只是一个幻境,诸位侠侣可当做小城为大家准备的旅行,在幻境中,不会对外界有任何影响。” “有限制吗?是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上天去?” 主持忙摆手。 “进入幻境后,不可做异常举动,试炼中的人事物,拥有绝对的自我思想!” “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不就等于真实世界吗,不过与外界不相连接。” 主持挠挠头顶犄角,低眸沉吟。 “嗯……这个问题主持没有背过。”主持竖起根手指,“明年主持才可以回答这问题!” “靠不靠谱啊?试炼有问题他们是不是也得明年修复?” “搞什么?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下头人议论纷纷,主持见势头不对,便干笑着退场,试炼门开,主持清嗓,“试炼正式开启!” 铛—— 周遭场景迅速变换,江云织识海响起主持早有准备的传音海螺。 ——“您的身份是[江湖侠客],您的第一个任务是[找到您的道侣]” 找到道侣?江云织左右望去,方才发觉江郎君不见了。 吵闹声自远处传来。 “你一个临南城的来这儿做什么?不知道咱们临西城不欢迎你们吗?快走走走!别妨碍我做生意!” 女声不客气回怼。 “嘿你这人瞧不起谁呢!你一个臭卖菜的,嘚瑟什么呀?我来你这摊买你的菜,是你泼天的富贵懂吗?” 摊贩似乎与女人起了更大的争执,说着本土方言,语速飞快,唾沫横飞。 江云织只能依稀听懂一些字眼,只能确定的是,两波人骂起来了。 来此场景的不止江云织一人,玄嵩抱着剑咂舌。 “这两座城算得上领居,怎么如此相互排斥。” 身旁女子接腔。 “临西城临南城向来不和。” 玄嵩狐疑。 “哥,你怎么知道?” 玄柳闭了闭眼。 “不要叫我哥……” 另道银铃般笑声起。 “玄柳师兄,你这样好好笑!” 长平制止了女子。 “小安,不可对师兄不敬。” 长安收起白牙,把玩着长发,只无辜眨巴眨巴眼,不说话了。 临西、临南二城都在西边,一个面向南边近些,一个面向西边近些。 两城在新帝未登基前是一城,新帝登基后两城便分开了。 老城主被分到临西城。 临南城的城主,是当朝摄政王亲自提拔的。 摄政王孟昂是皇帝跟前红人,爱屋及乌,临南城主得的封赏便更多。 是以,财生财。 日益下去,临南城民生活逐渐改善,富裕起来后,开始对临西展开物贸交易。 临西老城主因岁月磋磨,无力看管诸多杂务。 摄政王有意打压其,想撤走临西老城主,让临西、临南二城再度合并,并让如今的临南城主掌管,以稳固自己朝中势力。 于是各种不公频频出现,却无人管制,民众怨声载道,发觉没用后,便生了惰性,积极生活的少到忽略不计。 财富差距过甚,两城之间的距离被拉远了,不仅指财富,还有人心与思想。 有人食不果腹,露宿街头。 有人大鱼大肉,金栈风流。 就在不久前,新帝在朝堂主动提出二城合并,命名为[西安],寓意西域二城常年安好顺遂。 临南城却不愿。 临南人民后人,大多瞧不上临西的风化。 ——偷鸡摸狗,烧杀抢掠。 临南城的这等人早入牢狱,而临西城的这等人却能安然走在大街。 临南百姓感到后怕。 万一合并了,走在路上被人捅一刀,找谁说理去? 临西城百姓听到临南城百姓的骂声,自然造成了两城间矛盾愈来愈大,临西城开始针对性排外,排的就是临南城。 玄柳简单讲解一番,玄嵩拉下嘴角。 “我看都是那皇帝当的不好,好好的分什么城?而且分了,没几年又要合并,没事找事。” 江云织听闻,若有所思。 此番举动于旁人来看,的确只是皇帝一时兴起,可仔细刨根问底,若是摄政王不提及,皇帝怎会趟这浑水? 摄政王为了稳固势力,自然得先击垮旁人的势力,这老城主算是其中之一。 听起来,皇帝很喜爱摄政王,二城合并,已是板上钉钉…… 夜间有灯会,跟着人流走,玄嵩喊玄柳。 “你看过的史书多,这是什么节日?” 人流中有人听到玄嵩的话,主动接过话茬,摆摆手。 “错了,不是什么节日,是皇帝陛下要来咱们城了。” 玄嵩惊讶道:“真的假的?” 对方不满,“你人都在这儿了,我还能骗你不成?一会儿你亲眼瞧瞧就晓得了!” “那皇帝来做什么?” 对方话语有些得意意味。 “说明皇帝看得起咱们临西,肯定是来为咱们临西撑腰啊!” 玄嵩“哦”了声,随着人群挤进,靠近了宽台子,舞狮表演结束,所有人都噤了声。 “陛下驾到!” 人群前仆后继跪地。 待所有人都匍匐,来到此场景过试炼的诸位修士还站得笔直,显然是不习惯这样的阵仗。 千年后早已没了皇权制度,而是由大大小小城主统领,自然也没了跪拜之礼。 眼下,哪些人是外界来的一目了然。 皇帝的视线看来,随即更多的目光注视来到此场景的十余人。 片刻陷入死寂。 玄嵩左顾右盼,定睛身后不远江云织,当即挤眉弄眼,仿佛在说:这位道友,你跪还是不跪? 江云织扫过其余几人,后者皆是满脸的犹豫。 于是她先跪了。 紧接着是玄柳,玄嵩,长平,长安,以及其余过试炼者。 蓦地,一人扑出人堆哀嚎起来。 “造孽哦!我不活了!” 动静不小,一名卫兵长矛指向那人。 “你喊什么!” 男子抹了把泪,跪着上前,对台上皇帝抽噎道:“陛下!小民妹子昨个被奸人所害,今日去上坟,发现坟都被刨了!陛下!您要替小民做主啊!” 闻言,在场不乏有唏嘘声。 “竟有这种事,陛下在此,那奸贼算死到临头了!” 众目睽睽下,皇帝自然不可能推脱为民伸冤,问及作恶者是谁。 男子抹了把鼻涕,身子一转,瞪大双眼快速在人群扫视,最终锁定玄柳玄嵩二人。 沾着泥土的手指去。 “就是他们!” 玄嵩往前一站,气势不输,“胡说!你血口喷人!” < 7. 扑朔迷离 《魔尊白月光重生后》全本免费阅读 有人问。 “违背身份会受到惩罚吗?” 主持答得肯定。 “违背身份者,将会失去进入第四场试炼的资格,但可以将第三场试炼进行到底,此侠士身份,会随之变化为相应身份。” 许是有这道声音的提醒,主持补充。 “此试炼通关后,将筛选前一百选手,进入第四试炼。” “喂喂喂!如果[江湖侠客]试炼者被人追着打怎办?!” 玄嵩的呼唤在识海回荡开。 主持似乎挠了挠犄角。 “嗯……主持也不知道答案,这个问题主持会做留意,将在明年揭晓!” “什么!”玄嵩差些平地摔,“试炼者被打死了你们不负责的?” 玄嵩的传音被另外的求助打破。 “寻不到道侣怎么办?” 主持答。 “此试炼一切随缘,寻不到道侣的侠士,请自求多福。” …… 玄嵩闹得鸡飞狗跳,导致的结果便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围了起来。 皇帝面上愠怒,但碍于身份,不得不故作平心静气。 “你等报上家门,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所为何事,为何人。” 众人大气不敢出,但眼珠子却极有戏份转来转去。 玄柳投去个眼神,似乎有话在其中,玄嵩微微挺直腰板,立马又被卫兵喝了回去,“跪好!” 玄嵩低下头,沉吟一会。 “回陛下,我们来自东灵,系江湖儿女并无亲眷,自小游遍五湖四海,不为何事不为何人,只看这天下风光。” 皇帝目光审视,“哦?无亲无故。” 玄嵩余光瞥了眼长安,后者偷偷给他竖起大拇指——二师兄厉害! 下一刻,只听皇帝一声冷峻。 “拿下这四人。” “啊?!” 主持适时出现—— “诸位侠侣请注意,已有试炼者触发完整的剧情线。请身份为[朝廷权贵]的侠士,助力临西城与临南城合并,助力摄政王夺得皇位。 请身份为[后宫佳丽]的侠士助力[朝廷权贵]里应外合,并阻止与摄政王为同阵营的皇后谋反。 请身份为[江湖侠客]的试炼者,阻止临西城临南成合并,请帮扶临西城主,阻止摄政王与中宫皇后篡权谋位。” 女声打断主持。 “主持!我的身份怎么是[江湖侠客]?你这不对吧!” 主持倾听。 “怎么不对?” 女声带着怒气传音。 “我就是皇后啊!要我阻止自己谋反,你们派发身份瞎搞哒!” 识海有人接。 “那是不是代表随机派发的身份,可能导致咱们试炼者之间非但要相互残杀,还要自杀?这样不好吧……” “主持!我拿到[江湖侠客],我的道侣是[后宫佳丽]?我在她宫中做小太监,那我要与她反目成仇?” 长安的传音忽在脑海回响。 “哈小太监?哈哈哈哈哈!” 主持攥拳干咳两声,回应了关于立场的问题。 “没错,只看对方阵营的身份,即便对方是您道侣。” 说罢,主持重整话音。 “诸位请继续完成试炼!” 江云织关闭识海,看着玄嵩等人被押着去远,故而观察起这年轻帝王,约莫十七八。 皇帝时不时会抖抖脚,反应过来又会选择将腿压住。 等待片刻,一名双手端着玺印的老者缓步走来。 行至台前,老者跪下身。 “卑职拜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这是临西城主吧……” 身旁的试炼者小声与道侣确认。 皇帝示意临西城主起身,下方人端走玺印,临西城主便作揖告退,再未有言语,背影落寞沧桑。 玺印交代了,皇帝便早早退了,只听说不日后,邻城的几位城主会同摄政王来,与皇帝于月下西楼共赴晚宴。 江云织抽出张传送符,后闪数步,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在原处。 …… 醉醺醺的公子哥走在街上,眼睛忽然直了。 大着胆子上前,伸手搭在位女子肩膀。 “美人小姐~” 女子着身浅粉罗裙,发簪青玉,朱唇红颜,眉心一点牡丹花,面纱轻如月辉,婉约柔韧,神秘迷人。 “纨绔子弟。” 公子哥笑得更灿烂了。 “是是是,我是纨绔子弟,姑娘可否赏脸同行?” 江云织眼帘耷下,将右手抬起,落在公子哥腕上。 马车摇摇晃晃,铃音悦耳。 “公子真能带我见摄政王?” 公子哥笑谈。 “美人小姐,你是外地的,不晓得我是谁吧?” 江云织轻轻摇头。 “不晓得。” 他颇为得意摘下腰间金牌,上头印着[赵]。 赵子林对江云织眨眼。 “莫说见什么摄政王,就是见天王老子,只要你说想,我都能让你见得。” 云织故作腼腆一笑,配合着赵子林赞叹几句。 赵子林被夸得飘飘然。 “美人小姐,这样,今晚陛下在月满西楼设宴,你跟着我去,我带你见见世面!” 跟着赵子林一同去的女伴可不少,一个珠圆玉润的,一个清秀文静的,一个可爱俏皮的。 赵氏公子走来,三女子便立马贴上去,一口一个夫君,叫得赵子林心痒痒。 碍于江云织初来乍到,赵子林难得正经。 “咳咳,别娇,快上车。” 中间女子经过身旁,掠过眼江云织。 江云织秉持礼貌,略作揖,“小姐。” 女子见她这般,怔了少顷,挺着胸脯走来,昂着首去了。 月满西楼的水塘清澈见底,鲤鱼缓慢游动,四处都点着灯,不过分明亮,恰让人看清每个迈出的步子,不至绊倒。 外景祥和安逸,大殿奢华辉煌。 主持说。 “月下西楼[江湖侠客]试炼者,请秘密刺杀摄政王,不可于大殿行刺……” 殿内宽敞,多了两排戏班子也不显拥挤,江云织不紧不慢抿了口茶。 连着舞了两曲,尽管各家权贵早就看腻了这些花样,还是给面子地赞叹几句,点点头,故作欣赏。 随着鼓声急促地落下,临南城主起身,对皇帝作揖。 “臣今特为陛下寻了尊绝世珍宝。” 殿外的人抬着红布包裹的物体进殿,皇帝瞧了瞧,算不得稀奇,那下方的仅是一 8. 僭越 《魔尊白月光重生后》全本免费阅读 刀锋坠地,侠侣面面相觑—— 要命了!杀错人了…… “摄……摄政王呢?!孟昂呢?!怎么是这临西城主?主持!我把临西城主误杀了!” 男修对主持疯狂传音。 临西老城主手颤颤巍巍指着他,一开腔,血如泉涌。 “你……!” 男修护着道侣后退。 “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我认错人了!” 老城主听了,倒头咽气。 [朝廷权贵]听了,纷纷朗笑。 [江湖侠客]听了,如雷贯耳。 “啊?!人都死了,这……是不是代表这阻止两城合并的任务我们失败了?” “没错。” 主持清嗓,“但请[江湖侠客]身份的诸位继续完成接下来的任务,阻止摄政王谋权篡位。” “要怎么样才算试炼终止?” 主持答。 “于[江湖侠客]而言,杀了摄政王,若未成功策反皇后,亦需将中宫皇后杀之,二者皆身死,便可结束试炼。于[朝廷权贵][后宫佳丽]而言,只需诛杀逆党,若皇后被[江湖侠士]策反成功,亦需将中宫皇后杀之。” 拿到中宫皇后那名女修闻言,立即破了音。 “有没有搞错?!所有人都要杀我,连我要想通过试炼都要杀了自个儿?!” 然而无人在意。 “话说,你们有谁是俯身到摄政王身边人身上的吗?” “是啊,如今也说说话,大家早点完成任务。” “我看到摄政王了!他在蠢皇帝身边!” “深更半夜,那俩人在一起定是有鬼,快报上名来,是谁附身其身了?!” 皇帝蓦地转头,瞧见了那名面色不对的侍卫。 当得知方才透露行踪的试炼者被斩首,连累道侣也无法晋级后,还未淘汰的试炼者皆是提高警惕,识海再无人交谈。 试炼已过去几日,淘汰的失恋者直接折半,不断完成任务,每位试炼者的身份便也扑朔迷离。 主持不曾说明试炼者的身份阵营只有三个,且身份更换后亦需对伴侣保密,主持规定,若是侠侣之间相互淘汰,确为敌方阵营,可保留晋级名额。 因此生疑,屠杀伴侣的不在少数。 江云织辗转在外,无奈始终寻不见江郎君。 她的传音在每个人识海尤为清晰。 “请问江公子身在何处?” 须臾等到回应,郎君的声音清雅,低沉却不会让人感到厚重。 “夫人在原地等我便是,我自会来寻夫人。” “欸?这俩人是不是在雁城时候被主持投入留影画像那对侠侣?” “你这么一说,我听着这声''夫人''还真有点像呢!” “哦?金色眼睛那女修?敢问这位道友如今身在何处?” 闻言,江云织能感受到最后询问那人暗藏的杀机,索性退出识海,找了处客栈稍作歇息。 虽不知江郎君会用什么法子寻她,但江云织却莫名信任他可以做到,或许来自曾经有一个人骂她蠢,厌恶她看不起她到极点,却还能夸出她直觉准。 那个人是谁呢?似乎是一个叫穆溪的可恨家伙,被她踹进了鬼窟,下场应是魂飞魄散。 江云织抿了口茶,忽而听见身后一阵好骂。 女子啐了口,“呸!他狗娘养的!早跟你们说了,当时在第二试炼就该把他们打死!活捉什么活捉!沟渠阴鬼也敢跟咱们仙阳宗叫嚣!不过是生前偷鸡摸狗死后靠着下作手段混上的鬼王,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男声随着附和,“谁说不是呢,情鬼就是个想野鸡变凤凰的叛国贼,果真是一个鬼窟养不出两种鬼,我瞧鬼界的五鬼王也就阎王爷称得上''王''的名号。” 后桌六人齐聚,于是有上句便有下句,说起来没完没了,一声比一声高。 “摄魂鬼老阴狗!情鬼野鸡!鬼翎无脑熊!阴阳鬼战五渣……” 也就阎王爷逃过骂声。 江云织默默听,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 “云织上神?她算什么好果子!身为天神,说自爆就自爆了,怎么?不相干就趁早滚下界!把位置让给别人!千年前那场大战,你们不会真信了史书记载的她是为苍生而死的吧?” 女修冷哼一声,翘起腿,“她是跟那魔头余情未了,把咱们天下人的命当做儿戏!若她不是将魔头镇压,而是直接选择让他魂飞魄散,哪还有今日的局势!” "可据说魔神生于混沌,若一任死了,下一任也会出世,并且会比前者更强,直接杀了魔神,岂不酿成更大祸患?" 女修白那人一眼,“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她不是神女吗?不是不败战神吗?不是有那什么神剑在手吗?怎么?就只杀得了这个杀不了下一个?若是如此,苍生要她何用?” 男修挠挠头,“可……云织神女又不是不死之身,一个又一个,总有一个会反将她压制,届时,神女不在,魔神又过强,天神不管,咱们只有遭殃的份……” 女修不耐摆手,“你别跟我说话!我们聊不到一块去!我看你是中邪了!扔你去魔界几日,你才晓得何为魔,何为天生坏种!” 她说着站起身,元婴威压释放,“晓得你们这群男人都贪图美色,整日路过山门口的神女神像都要观摩上两眼,不过你们垂涎没用,人家云织神女早心有所属,真替她打抱不平,就去北冥找煞古邪神,去他面前说,你害死了三千人,还要害死我们的神女,你个遭瘟的灾星,毁了我们云织神女的一世清……唔!” 那女修的嘴忽然像被施了法术张不开,唇瓣紧紧粘了起来,女修试图用法力突破,竟是无法撼动毫分。 她面带惊异,扫视了同伴一圈,转身瞧垂眼把玩茶盏的江云织,稍微一探气息,发觉只是个筑基期,便猛地回身望门口。 两排甲卫兵将客栈团团包围,而领头侍卫身前是一面容严峻的深红袍男子。 侍卫高喝,“王爷有令,将这些可疑之人全部押回刑狱!” “是摄政王?!” 男修与同伴面面相觑,元婴女修攥紧了拳,可想到主持说不能对这些蝼蚁动用法力,她便愤愤咬着牙,任由甲卫兵将他们反手押下。 待先将六人捆好,有一名甲卫发现江云织坐在另旁,他求助看了眼侍卫头领,后者求助 9. 矛头 《魔尊白月光重生后》全本免费阅读 凌冽气息在她靠近后荡然无存,只在这刹那,江云织确认了什么。 腕上力道忽然松了,双手获得解脱。 “不谢本王?” 眼前人挑眉。 江云织颔首,颇为诚挚。 “多谢王爷。” “坐下吧。” “叮咚~” 识海传音。 “恭喜您,成功找到您的道侣,获得新身份[摄政王妃],解锁主线任务[请君入瓮]……” * 摄政王府,堪称气派。 江云织早该想到摄政王便是江郎君。 若早发觉,她应是不会选择叫江公子来寻自己,毕竟摄政王这层身份,与她而言,于她的阵营而言,全然对立。 “公子如今进退两难,与我而言也是大难题,不若公子告知我你的任务,若能改变身份……” “改变不了。” 江云织抬眼,对面人的脸上写着不容商议的决绝,却让人不懂。 “为何?” 珩琅一如既往对她浅笑,只是这笑意多了几分沉重,不达眼底。 “江姑娘不必牵挂于心徒增烦恼,我自会为我们后面的试炼铺好路,接下来的日子,江姑娘尽管在这王府自在过渡段时日,若觉无聊烦闷想要出府游玩,请务必告知我,是以,江姑娘的身份若被发觉……” 点到为止,江云织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劳驾江郎君如此为她着想,可她如何才能信任于他?这么想是否无情? 江云织缄默着心绪。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毫无保留将底细告诉她,是否是另一种计策? 第三试炼原本要考验的是侠侣在利益之间做两难选择,若是选择阵营,就是选了自己的利益。 出去后,胜者可选择是否带上伴侣前往第四试炼,考验的是真心,是明摆着问你,愿不愿意与你的伴侣共享胜利的果实。 若是运气好,从始至终与道侣为同阵营,自然无需纠结,二者皆可进入第四试炼,若是运气差,或本就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半路凑数来的雁城,结果可以想见。 她该选择信任他吗?信任这个萍水相逢,却屡屡帮助他未求得回报的陌生公子。 若赌输了,她的结局呢? 戴上枷锁,做上界的棋子。 以薄纱蒙眼,为虎傅翼。 再之后,是无休止的战斗,血场,无止尽为上界荡平称霸四界前路之上所有阻碍。 直到将那些逆反的声音统统斩灭,也就轮到她了。 江云织不敢赌。 她没这个资本,没这个底气,她赌不起了。 她得赢,为她的阵营赢,她赢了,会带上江郎君一起上路,一起进入第四试炼。 “王妃殿下,王爷叫奴婢为您准备了糕点,有栗子糕、绿豆糕、红豆糕、白米糕、桃花酥、梅花饼、白芝麻饼、黑芝麻饼……” 江云织被这一连串菜名拉回神思,待下人一口气报完,便见一排排丫鬟端着美食进殿,颇有架势。 丫鬟行礼后,再道。 “王爷说,王妃瞧瞧喜欢哪些,往后小厨房就多备哪些糕点的食材,王爷还叫奴婢转达,不要让您吃太多,当心积食不消化,晚上王爷叫奴婢给您准备了红烧肘子、红烧牛肉、红烧鱼、清蒸鱼、蒜蓉白虾、肉沫……” 眼看丫鬟又要开始报菜名,江云织忙制止。 “你叫王爷挑些他喜欢的,为我备份同样的,剩下的都撤了吧。” “是,王妃,奴婢们告退。” 江云织托腮,她想这幻境也奇,说是王妃就是王妃了,甚至毫无过渡,像做了白日梦。 就在今晚,消失了好几日的主持终于出现。 “诸位,目前幻境内还剩下三百八十位试炼者,这其中,有二百六十五名试炼者已调换身份阵营,而调换者的身份信息,将在今夜亥时前对您的道侣更新展现,祝好运。” 哦?有意思。 江云织挑眉,听识海传来声声抱怨。 无非是有的人对道侣撒了谎隐瞒真实身份,如今即将揭晓,怎有脸面对信任危机? 千金难买后悔药啊,江云织感叹。 夜间王府灯火通明,江云织坐在主位,看着桌上菜肴,除了池塘边蛐蛐在歌唱,江云织甚至没有眨眼。 丫鬟照她的意思撤下王爷准备的食物,只准备王爷点名要吃的,王妃要和王爷吃一样的,如今这比江云织人还长的桌,竟只留有一道素食:水煮白菜豆腐。 江云织扶额撑在木桌,阖眼默了有半柱香。 旁的丫鬟小圆示意姐妹看了眼江云织,“王妃是不是不高兴了?连筷子也没动。” “不应该啊,咱们按照王妃的意思准备的,王爷就只点名了水煮白菜豆腐……要不,咱们去叫小厨房再上几道菜?” “不能自作主张啊,还得问问王妃!” “可是王妃一直闭着眼,不高兴成这样了,要问你去问,我怕被罚了。” 还是等王爷回府再说吧,王妃没叫咱们,咱们还是别管了!” 又过了一炷香,一辆马车缓缓停至王府外。 “王爷。” 丫鬟小厮守在外的纷纷行礼。 “王爷,今日王妃叫奴婢们把您准备的菜谱都撤了,点名要和王爷吃一样的,所以奴婢们只准备了白菜豆腐,现下王妃还没有动筷,一直在等您一块吃饭呢。” 夜间寒气带入了屋内,江云织毫无察觉,依然保持扶额阖目的姿势。 珩琅的外袍这才脱下,缓步到人身边,略带狐疑地唤人。 “夫人?” “……” 未得到回应,珩琅俯下身偏头打量,又唤了声。 “夫人。” “……” 微凉的手贴近人脸颊,珩琅确认,他的夫人睡着了。 珩琅动作轻柔揽过江云织肩膀,将人稳稳抱起向着内殿去。 离得近了,江云织的呼吸随着步伐偶尔会打在他胸膛,碰撞出浅浅呼吸,暖暖的,安静靠在他怀里。 珩琅的身形顿住,未知觉专注盯着怀中人。 私心渐起,他想——若是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没有所谓职责,没有所谓苍生,没有所谓神魔不两立。 只有凡人王爷和他的王妃,他们会携手一生共白首。 可想想也罢。 他不愿成为她的绊脚石。 她该拥有更广阔的天地,见四界,见众生,成为众多明星中,最皎洁的明月,那是本属于她的位置。 “江云织。” 或许旁人难以想象,让人听名号就发颤的魔君,冰冷的眸光会在看一个人时变得似水温润,凉薄的唇也会在念她名字时,声音如此缱绻动听。 煞古邪神? 或许他的确极煞极邪,却从未在今世沾过一滴凡人血。 那是她用命换来的苍生,他怎会舍得碾碎? 天上天下的玄门百家妖精鬼怪,他们说他要灭世,怕他会毁掉他们的文明,于是觊觎他的魔器,对他机关算尽,无所不用其极。 可他的初衷,不过是想要寻回她的魂魄,一点一点拼凑,为她散尽毕生修为,只为换她重生。 幸 10. 神助 《魔尊白月光重生后》全本免费阅读 不对劲。 江云织觉得一切都不对劲。 为何主持坚持了这么久的阵营,竟在这时忽然打破? 是从什么时候发觉的? 像是她与江郎君汇合后,主持便开始大规模清理在此试炼的人,就因为试炼者的一句话,改变本应发生的两阵营抉择的局面。 ——[杀了摄政王]。 江云织指尖摩挲着广袖,微眯了眯眼,呈深思熟虑模样。 珩琅只距她几步之遥,桌上果盘旁便有柄短刀。 “江姑娘。” 听江郎君唤她,江云织仿佛料到前者要说什么,她坚定眼神,猛地站起。 珩琅见了,顿口无言。 他想,这样也好。 看她走来,看她掠过她身旁,看她拿起了短刀。 珩琅正面向江云织,双手放在身侧,毫无防备,准备迎接她的下一步。 看她攥紧了刀柄,看她对上他的眼睛,看她……将刀给了自己? 珩琅的脸上写满不解。 为什么不杀了他?只要杀了他,就赢了,结束这荒唐的试炼,结束这虚构的一切。 江云织同样神情凝重,却不是纠结杀或不杀,她让珩琅握紧了刀柄,唤他:“江公子。” 识海又开始吵嚷,于是江云织闭眼,将杂念全部屏蔽,深吸一口气,郑重道。 “从今日起,府中大小事务由我打理,你近日无事,便莫要与旁人接触,凡事多留心眼,若是遇见试炼者想对你做什么,你须先下手为强,一切以自己为先,记住了吗?” 珩琅只字未言,难以用波涛汹涌来形容他心中的滔天海浪。 而江云织全当他在害怕,毕竟莫名落到众矢之的的局面,非常人所能接受,也绝不会心里好受。 “公子拿好了刀,明日一早,我便遣散波近日行径可疑的丫鬟小厮,府中即日起,也将不再接受任何人拜临,我觉蹊跷,该谨慎行事。” 珩琅轻拢掌心。 “可你我阵营本不同,无论蹊跷,你应杀了我……” “不。”江云织摇头,“公子忘了,每当试炼者完成重要任务,便可转换身份阵营,我们何不一试?” 珩琅面色微变。 “……我没有任务。” ——或许江郎君早已将自己任务做完了? 江云织眉心不展,思索须臾,灵光一现。 “如今中宫皇后在何方阵营?” 她并非在问珩琅,将话出口的那一刻,珩琅的识海传开江云织声音。 玄柳玄嵩,长平长安四人组如今在牢狱走过一遭,凭借同阵营的队友才侥幸逃出,恰逢心情好,闻言,玄嵩热心答。 “赶在中宫皇后与摄政王谋权之前,皇后已经被咱们[江湖侠客]策反了!连皇帝也是咱们[江湖侠客]阵营的!只要杀了摄政王,万事大吉!” 有玄嵩的汇报,冯俞煦与秦映雪一组也紧接透露现进度。 “我与我搭档……不……我与我道侣原本一个[江湖侠客]一个[后宫佳丽],现下也都成了[朝廷权贵]阵营组的。” 其他试炼者听了没有不喜的。 “俺滴娘嘞!这这这!如有神助啊!” “如有神助……” 江云织捻着四个字呢喃。 是如有神助,若非神助,何以为如此强针对? “江公子从前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江云织忽问。 如她所想,珩琅答道。 “许久前,与位天庭神将有过一些小矛盾。” 江云织面容肃意。 ——怎样的矛盾多大的神官会招来此般灾祸?想她当年被贬下凡也不过如此。 不料眼前人风轻云淡。 “他踩了我的菜地,打过一场。” 江云织眼皮跳了几下,一时哽咽。 还真是……让人难想象。 偏偏珩琅的模样极为坦然,并不觉有何问题。 “那与公子斗法的是哪位神官?” 珩琅不假思索。 “不认得,他未曾报上名号,只道要叫我后悔终生。” “岂有此理。” 江云织抿唇,对上界众神如今的治理之道愈发不满。 分明踩人家菜地在先,竟还好意思跟人大打出手,扬言要叫无辜之人付出代价,简直没天理! “公子的菜地,那位神将可有赔偿?” 也是她多余问,连''豪言''都放了,怎还会赔偿什么菜地? 珩琅摇头。 “那片地自那以后再也种不出庄稼,我只好将田挪了地方。” 江云织默声,本想为江郎君做些什么,话到嘴边顿感有心无力。 如今她的归来不曾对外宣扬,什么天降异象,也无事实考据。她如今没有法力实权在身,连自己都难保,还想为旁人平什么事? “实权……” 江云织在心底自语。 她何时是最有权利的?不就是千年以前所向披靡之时? 而现在她在什么地方?不就是千年前? 喜忧参半,江云织再次深刻领悟什么叫[车到山前必有路],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无故扬笑,珩琅微微歪头,不懂其意。 很快,江云织又作沉思状。 能不能召唤土地神不一定,她的外貌该对外作何解释?若土地神问及修为,又怎么办?若能召唤神仙,是不是也代表在这试炼的虚构时空,也有当年的她的存在…… 江云织掰着手指头算,半晌后,她的声音在识海传开。 “主持,试炼为千年前,具体为一千几百年呢?” 主持正解答秦映雪"该如何名正言顺出宫?"的问题,闻言,未曾多想。 “试炼回溯年份每年都有波动,今年的,似乎在神武帝一千二百七十年。” 言罢,主持继续回答起旁者的“误闯刑场,被甲卫兵乱箭射杀淘汰,能不能复活?”疑问。 神武帝自然指的是天帝了,江云织算了算时间,那时候她似乎……十六。 正是她忙着打出一片天的时候,想来,应不会有破绽。 江云织放下几分心,而珩琅听到她的问题,便已明了。 趁着月黑风高,夜半三更,识海依然聊得火热。 “摄政王有动作了!方才典狱长叫我把从抓捕的试炼者身上搜刮出来的东西都送去给王府!我还不知道他要做甚!于是我就守在外头一直没走,结果不出所料,果真让我等到他府邸有人急急忙忙出行,备好了马,不知道是什么要去什么地……啊——!” 一声浑厚惊呼,试 11. 见己 《魔尊白月光重生后》全本免费阅读 由珩琅看着霍靖,江云织将幻形水咽下,迈着步子向深林去。 她双手结印,阖眼,灵力丝丝环绕,只须臾,原本荒草遍地的杂从地,显现一座不算小的陋舍,屋顶烟囱还冒着热烟。 江云织走进,轻叩三声木门。 听里头人示意,便推门而进。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身长不过五尺,圆滚滚胖乎乎的白发背影。 土地神并未转身,还在翻覆锅中的炖汤。 “是哪位神君下凡来,寻小神何事呀?” 土地神舀了勺汤,用嘴皮试探了温度,细细品尝,发出赞叹。 能寻到他住处的,不外乎是上界神官,官职倒也差不多在一个范畴,左右不过是当差的小将,来询问他附近妖魔鬼怪,邪祟作乱,叫他指指路,最后他再收一些仙丹仙器作为报酬,美哉美哉。 想到这,土地神“咯咯”笑出声。 江云织先作揖,直起腰背时,那双琥珀金瞳倒映在土地神墙壁铜镜。 小老头一个激灵,汤勺落入铁锅寻不见,土地神也顾不得捞,忙转身回予一礼。 “是……是……云织神女?” 土地神悄悄抬眼打量人,看不出江云织有一丝仙气,可这女子,偏是和云织神女长得一模一样。 “神女莅临寒舍,是、所谓何事啊?” 江云织颔首。 “今日贸然来访,不曾叫值日对地神君通传,叨扰地神君,是云织不是。” 土地神忙摆手,擦了擦肚皮油污。 “哪里哪里,神女来寻小神,可是近日西域有妖邪作祟?” 江云织摇头,“想借地神君一样东西。” “东西?小神这里都是些上神宫常见的东西,神女要哪个?” “请借,窥天镜。” 土地神眼珠子转了圈,怀疑如锅中冒的泡成倍增长。 窥天镜对于上神宫来说,可是人手一枚,这云织神女作何专程下凡来问她要窥天镜?莫非妖族假扮?! 土地神警惕起来,又开始悄悄打量人。 要说旁的上神,他只在往年上元节方才能见到,但要说云织神女,他是绝不会记错这张脸。 九重天分为上中下三宫,通常来讲,三宫所属神仙,非要事,不可随意串动,就算约个棋局,也要由值日记载,而云织神女常领帝君之令外出降妖,便算得上神宫中极少不用次次禀告值日的例外之一。 眼下事发突然,又颇为蹊跷,土地一时犯难,也不知该不该传音去问,若问了惹得那群值日神官们不快,却得不偿失。 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土地神左右歪头,眼珠往房梁看,若有所思。 “窥天镜啊,小神不记得放在哪里了,神女的那枚不曾带下界?” 江云织面不改色。 “云织领帝君之命捉拿七步海蛟龙,蛟龙惯会使奸诈幻术,一时不慎,窥天镜被那妖孽吃了去,正好路过宝地,想借地神君窥天镜一用,好叫云织勘破心中所惑,幻境之本源。” “哦?竟有如此本事的妖龙?” 土地神故作惊讶,背在身后的手已暗暗掐诀。 天眼已开,在照向江云织的瞬间,被后者闪身躲过。 “神君这是做甚?” 土地神略颔首。 “小神不愿弯弯绕绕,不过是对神女身份颇有怀疑,恕小神无礼,还请神女使出一击神力,好叫小神安心将窥天镜交出。” 神力?她如今连结丹境也未曾到,一旦出手,暴露无遗。 江云织转了话锋,“既神君心有顾忌,便劳驾神君亲自使用窥天镜,为云织瞧瞧此地可还残余妖邪。” 土地神思索片刻,似乎觉得颇为保险,便面上带笑,从锅里飞出面不沾汤水的金镜。 他拿在手心,几道法诀飞出,镜中飞出几道光束,在房梁高速盘旋,形成太极。 而越往后看,土地神的眉心便皱得越紧。 “这……一片混沌……怎么可能!” “这里是幻境。” 土地神急切地拍肚子。 “怎么可能!这!这可是窥天镜!” “正因为是窥天镜,是以,断不会出差错。” 江云织伸出食指,召来一束光,绕指尖盘旋,她阖目,感受窥天镜告诉她的一切。 可不一会,她同样拧眉,发觉并不全是虚幻作假。 窥天镜告诉她,这里的一切,有人真,有人假,有真相,有谎言,有错差,有重叠,最终汇聚成滴露珠,滴落到荷叶,顺着叶面,融入湖水。 然而,何为真相,她该何去寻觅? 江云织盛满复杂看着指尖光点回到了土地神手中的窥天镜,她作揖,“叨扰神君,云织告辞。” 土地神到底没阻拦,看着人出了门,两步三步来到门边,向院外望去,那背影俨然与从前的云织神女无差。 他挠挠头,说不出怪异。 “难不成是我近年疏于修炼,连仙气儿也瞧不出了?” 江云织想着来时的方位走,踩着枯叶地,不时发出沙沙声混着清脆的断裂枝丫声。 夜间无风,江云织边走边思索着,就在她顿步之时,敏锐捕捉到那多出来的局促脚步。 咻——! 符篆快如箭矢般扎入了后方树木,破空声吹开阵残叶,再无旁的声音。 “何人藏匿暗处?” 江云织的嗓音颇具威严,即便非怒喝,也能叫人打个激灵。 未等到答复,她便迈着步子向方才动静来源走近,捕捉到树后的一角衣物,江云织坚定眸色,拔出悯生,即刻便斩去。 霸道的剑气势不可挡,然而剑锋居然没有同预料的斩断树木,迎面上悯生的,是一柄精窄细长,通体圣洁的神剑。 斩念! 斩念剑挡开了悯生,并以百倍的速度与力量攻向江云织。 避无可避,江云织倒飞栽出,背身贴着地面摩擦,麻木过后,剧烈的疼痛便传遍每个神经细胞。 江云织无暇顾及,捂着心口猛地涌出心头血。 她眼前降下名仙衣女子,挽剑背过身后,举手投足间,丝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 她居高临下,注视江云织时略偏头,琥珀金瞳似乎不解。 “你是何人?为何扮作我的模样企图谋取地神窥天镜?” 江云织并未作答,她用悯生剑锋撑地,借力缓缓爬起身,模样有几分狼狈。 而眼前的人并未再度出手,仿佛知道她对自己构不成丝毫威胁,不悲不喜,只有满腹狐疑。 “我是千年后的你。” 江云织说。 眼前女子微眯眼,四周寂静半晌,她启唇。 “胡诌。”< 12. 斩念 《魔尊白月光重生后》全本免费阅读 “她们怎么回事?这试炼……不是千年前吗?” 冯俞煦犹犹豫豫。 “若她本为千年前的人,便可能发生此不可控的事态。” 身旁秦映雪道。 “千年前的人?” 旁观的几人皆是心中揣摩,比起千年前的人,他们更倾向于幻形水。 “瞧他们的剑,谁真谁假一目了然,悯生剑在伤着的女修手里呢。” 江云织擦了擦脸侧滑落血滴,心中已明了,这场夺宝战,恐怕是上界故意而为之。 第二试炼时,只要她杀了珩琅,便能赢。 第三试炼亦叫她杀了所谓「摄政王」。 十六岁的她如今下凡是因她寻土地神,被看破了身份。 现在的江云织寻土地神,是因她不愿对珩琅出手,欲寻求它法度过试炼。 可无论选何者,最终都会不可控指向珩琅。 天帝为何叫她夺宝悯生? ——专除妖邪灵煞,能招生魂归,引万物生,谓之悯生。 悯生剑同斩念一样对魔族有极大威胁,天帝定然已有揣摩,却算错她与珩琅初遇,她没有对他出手。 于是在雁城,借着过试炼名义,第二试炼要求他们使用进入试炼后的第一把武器杀了对方。 她碰见的第一把剑便是斩念。 她没有杀珩琅,而选择使用斩念斩破试炼结界,两人方才掩人耳目过了关。 他们要她杀他,避无可避,直到剑刃刺入珩琅的心口,方止。 既说这是幻境,又要她杀魔。 说什么试炼,分明是连接千年前与后世的通道,好大的手笔。 珩琅为真,他人为假;她为真,试炼为假;眼下手中的斩念,为真。 以真抵真,神不知鬼不觉叫珩琅灰飞烟灭,又将她算计其中,只怕之后的试炼,不会给她留活路。 珩琅为江云织渡法力,却被后者打断。 “放手。” 她的眉眼清冷肃意,全然没了温情。 珩琅瞳眸暗下,空垂臂,看人亦步亦趋,向那个曾经的天道神女走去。 双双对视,二人的琥珀金瞳不尽相似。 一个因伤之重,眼底疲惫难遮掩,凄美惹怜。 一个却是意气风发,比之皎月清明。 “我护他,无关旁的,是为大局。” 江云织站定,不顾撕裂疼痛直起背脊,迎面眼前曾经满眼惑疑的自己。 “你可知千年后,神帝不仁,妄图统霸四界。届时,人间旱灾涝害,无人管,一条街道数十座神像,台前香火从无一日断绝,比之家家户户烟囱的雾多上百倍千倍,生灵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众天神日益强大,却对人间百姓疾苦置之不理。他们的青云路,中间只隔着他。” 江云织侧首看珩琅,心绪如麻。 “若他一去,将无人能与天界对抗,届时,黎明百姓将成为傀儡,受天神压迫,顺着昌,逆者亡。你可有想过?” 仙衣人略抬首。 “你想叫我权衡利弊,留你与他们周旋,与他……”仙衣人顺着视线,望向珩琅,“与他一起推翻帝君统治?” “我亦是你。” 江云织叹息,转过身,“我的选择,便是你的选择。” 仙衣少女不反驳,只是顿了顿,接到了识海传音。 “云织神女!不好了!妖族打上南天门!天将们就要守不住了!你快回来吧!” 少女眨眨眼,回应,“知道了。” 她遂将斩念反手掌握,递给眼前比自己略高一些的江云织,剑柄残留余温。 “你不想杀他,那就不杀。”少女道,“斩念给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眼看她将离去,江云织猜到了什么,忙上前一步。 “无斩念护身,你怎能保证全身而退?” 十六岁的少女身形虽单薄,举手投足间却力劲如松,不输旁的武将。 她缓缓回身,竟是一笑。 “没有斩念,我照样可以歼灭敌军。” 江云织怔愣刹那,看着从前的自己微微偏头,定睛珩琅。 “我看到了你和我的未来,或许,等我遇到你那天,我还是会选择救你。” 少女想了想,又补充。 “亦或许,你成魔那天,我依旧会选择和未来的我一般,将剑刺入你心口。” 少女捏决欲离开,忽听闻声。 “好。” 少女挑眉,颇为意外地看着应答的珩琅,随后莞尔。 “走了,诸位。” 金蝶飞去,扑向天上明月。 “她真活了千年!” 霍靖才回神。 此刻,除珩琅以外,在场者无人对江云织目光如常。 ——这样一个他们看不出底蕴的神仙,竟和夺悯生剑的女修是同一人!难怪仅凭符篆,就打退了百家仙门。 霍靖想起方才女神仙对这、这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邪修随意斩出的一剑,若非悯生来挡,只怕人性命不保! 话说,他们若现在抢悯生,会被打吧? 江云织久久没有回首,无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许是忐忑不安的,她本可以当他只是名萍水相逢的公子。 斩念中封存的灵气顺着她掌心游入经脉,江云织刮蹭的伤口几乎瞬间愈合,修为有隐隐突破的趋势。 她看着掌心剑,缓缓抬臂,倏然一剑挥出,生生撕裂开虚幻结界,漩涡中流星划过。 江云织侧身,对着面上惊疑不定的众人颔首。 “诸位可以出试炼了。” 霍靖识海禁锢被打开,当他听到一众试炼者吵嚷的声音,张着嘴,仍是不敢置信。 “就……就这么解决了?” 这!这是外援! 现在该叫江姑娘,还是夫人?亦或是……尊称云织神女。 珩琅感到心头一颤,那半颗不属于他的道果拉扯经脉,抽去他的神智。 “江公子,可出试炼了。” 江云织并未回首,说罢便迈入了那道撕裂的虚空。 她做了最体面的选择。 * 九重天 灶神躬身行礼。 “陛下,云织神女似乎破了幻境,雁城城主未传来魔神身死消息。” “云织是灶神君看着长大的,她的性子,你还不清楚吗。” 天帝神情淡然,弹指打出记光点,落到神树之上。 “吾要她诛魔,也要她晓得自己身边的是个什么人。” 灶神颔首。 “陛下,神女归来那日,司命仙君曾道三生石有异动,连同月下仙人一齐瞧了,说是,云织神女的情劫依然未解。” 天帝抖抖广袖,“魔神一日在世,她的情劫便一日不能解,待她出城归来,灶神君近日熬的噬魂丹应有用武之地了。” 灶神默声须臾,迟疑抬首。 “陛下,噬魂丹对记忆有极大冲击,云织神女的神魂未尽数归,身子骨……” “嗯?” 天帝丢给灶神一个眼神,后者迅速低下头,作揖,“小神领命。” * “唷~里头这么热闹呢。” 情鬼欣赏着指甲,头也没抬,只凭耳听八方。 穆溪靠在石柱旁,抱着手臂望去,一个接一个的修士跟下饺子似的跳出,显然不是正常出路。 “唔,让我猜猜是怎么着。”情鬼眼珠子转溜,“用剑劈开的结界,想必不是凡夫俗子。摄魂鬼,你瞧那剑气,像是什么修为?” “呵。”穆溪哂笑。 ——他瞧?他瞧着就眼熟了。 “下来了下来了!” 13. 寒池吻 《魔尊白月光重生后》全本免费阅读 灵力折损至极限,江云织瞳眸散了光,泄力倚靠微凉的怀抱。 斩念与悯生脱了手,齐齐往下坠,一个化作粉尘消散半空,一个为百家玄门弟子争夺。 剑气卷上空,惊雷倏然划破天空,云层密布,天色迅速暗了下来,伴随雷声滚滚,闪电劈下,猛烈的狂风刮起地上的残枝败叶。 飓风直冲面门,众弟子抬起手臂抵挡,江云织疲惫半睁着眼,发丝衣裙随风飞舞,青丝拂过珩琅脸颊眉目,又是一道闪电亮起,珩琅面目映上转瞬即逝的白光,余下无边的阴沉。 轰隆——! 江云织一缩瞳孔,身子频颤,这样黑云罩地欲要天塌的场景……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似天上的游蟒紫电般蔓延至全身。 感到怀中人的不安,珩琅轻拍着她薄背,做安抚状。 “这雷不正常啊!” 霍靖好奇地拉着身旁弟子指去,“你看那乌云里头的闪电有蓝光有紫光……是不是有人要渡劫了!” 弟子一惊讶,“现在渡劫?” “毕竟聚集这么多仙门子弟,也不是不可能,渡劫飞升又不挑日子,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未免太不凑巧。” 穆溪抬眼看去,只一怔,他勾唇,森凉笑意。 “小魔头多久不曾于旁人跟前抛头露面了?可是久违了。” 情鬼抱着手缓步来,眉间紧蹙。 “怎么是他……这下棘手了。” “棘手?”穆溪擦去嘴角血痕,“还轮不到我们棘手,天界那帮老儿才要挠破脑袋想该怎么办。” 情鬼惑疑转首,“怎么说?” 穆溪笑时,总给人放荡不羁的歪邪感,他舒展脖颈,将方才被斩念爆开神力的震断的经脉修复。 “那帮老头无用,拿小魔头没办法,只能铤而走险叫她回来,却没想过她江云织是所谓正义的极端,她要救众生,救的不仅是蝼凡人,记得她为什么当初会死吗。” 情鬼不以为意抬颏。 “不是她自作自受,与煞古邪神有染,上界弃了她,后被聂苍带小鬼们围攻死的?不过是要个体面,才自爆神魂。” “世上事难两全,她既要护天下人,还要护天下的敌人,最终落得两头不讨好,谁也不帮她……哈。” 穆溪噗嗤埋头笑谈。 “你以为她只是为珩琅抗下了怨灵反噬?不。” 穆溪抬眼,眼底藏匿阴郁,“堂堂不可一世的云织神女,当然要心胸宽广,将魔族妖族于那场大战中造下的业障一并扛了去,这才是心怀苍生大爱,合格的天神……” 情鬼打量穆溪,还是千年来头回听到这层话。 “这就是你十恶不赦还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穆溪闻言,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并不回答。 他自顾自碎喃,“江云织,蠢到极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能与之相比。” “是煞古邪神啊!” 众人反应过来,一浪喊比一浪高。 “那女子果真是妖修!竟和煞古邪神有染!” “悯生剑呢?!” “在玄音宗的人手上!” 长安双手抱着悯生,长平挡在人跟前,只留前者一只眼睛对众多如狼似虎的目光。 然而先等到的非刀光剑影,是那天上猛地劈下的雷电,炸得长安身旁建筑炸成碎块。 轰隆——! 长安惊呼着躲去玄柳身后,届时,众人默契地望向高空魔气高涨的男人,后者话音不带丝毫温度。 “还来。” 珩琅要的是什么不言而喻,长安用力将剑身抱紧,死命摇头。 当下一刻威压骤降,长平不由分说将悯生从长安怀中剥离,抛去半空。 “给你!” 玄嵩猛地一惊,想去拦时已经晚了。 眼看悯生被珩琅拂手给收了去,玄嵩愤愤回头。 “长平!那是悯生剑!你竟丢给他?!” 或许旁的人夺悯生是为家族,他们玄音宗却不单单如此。 玄柳转过身,“赤平长老伤势未愈,若无悯生,撑不过今月月圆,你可有想过后果?” 身负各大长老之命,众玄门百家子弟更是火气冲顶,他们抢不到也就暂时作罢,现下魔神在此,不宜内讧,本想一致对外,齐心协力共抗邪魔,可眨眼间,玄音宗的人,竟就因为魔神短短两个字,把能扭转未来苍生命运的悯生剑给了出去! 长安被吓傻了,不可置信看着长平。 “哥!你!” “小安的命就不是命吗?” 长平异常冷静对玄柳玄嵩道。 “你这是在把自己推向众矢之的!” 玄嵩恨不能给人一拳。 长平为了保护长安,替长安做了两难抉择,为长安背上骂名,却没想过造成的后果不是他一人能承担的。 他断送了百家玄门前路,也断送了长老的活路。 珩琅将剑贴近江云织指尖,剑柄微凉,江云织略感清醒,眼皮还沉重着。 “给他们。” 江云织五识近乎麻木,听自己的声音也有些虚幻不清。 珩琅弯下背脊,贴她近了些,江云织便重复道。 “给他们。” “好。” 珩琅听清后,俯视地面人群,不做犹豫将悯生剑抛了回去。 本欲动手的玄门子弟,纷纷调转矛头,飞身夺剑。 众人顾睱其他,珩琅拢住人,幽蓝法力裹挟他与江云织消失不见。 …… 阳光拨开阴霾,晒得人有了温度,周遭景象变幻,江云织挣脱着要逃离,但无济于事。 珩琅便将她整个人笼入怀,倾身将下颌埋在她的肩窝。 “可不可以不走?” 温热宽阔的身体与周遭冷冽的飓风形成巨大反差,此刻的珩琅就像避风的大树,像醉人的温床,江云织感到乏力,竟有瞬间想溺死在这温暖里…… 力气在被抽离,意识又开始陷入混沌,江云织发觉自己甚至快要站不住,她略带局促喘息,“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不会伤害你。” 珩琅依然抱着她,仿佛将人嵌入骨髓。 直到江云织完全脱了力,吐不出完整的话,珩琅缓缓松了力,转而扶稳她腰际。 那双幽蓝如深海的蓝瞳注视着自己,江云织不由想要将那幽暗拨开,瞧瞧里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我不想做魔,不愿如此。” 似乎在与她说,又似乎珩琅只是自己对自己说。 理智在拼命拉回神志,江云织一张口,适才咬下舌头为求清醒的血迹便顺着唇角溢出。 珩琅神情有瞬间怔慌,随即,大掌钳着江云织脸颊,略微粗粝的拇指将她嘴打开,确认只是舌头破了,珩琅松了紧绷的神色。 江云织的眼瞳迷离涣散,她颤了颤唇,想要说什么。 珩琅俯下身侧耳倾听,她的唇在他耳上如羽毛拂过。 她已在半梦半醒的状态,江云织 14. 克制 《魔尊白月光重生后》全本免费阅读 越下坠,江云织越无法得到喘息。 珩琅一手环着她腰际,一手掌着她后脑,唇齿交缠,江云织费力睁开眼,模糊能见珩琅的长睫颤动,他的体温愈发升高。 道果感受到本源的贴近,雀跃得仿若立刻要自珩琅心窝跳出,渡回到江云织的身体。 阴阳为圆,本为一体,却不相融合。 她的道果结于天地自然,受最为纯粹极阳之气滋养,可断绝尘世间的七情六欲。 当初她将半颗道果打入珩琅身体,阴阳克制,用意扼制珩琅的恨,他怨念每深一分,道果便会使他感知痛苦不堪,受火焰烧心燃血之刑。 是以,道果一旦离开珩琅,珩琅便没了禁锢,混沌魔果将再度复燃,届时,珩琅想要使用多少法力,想要怎样翻天覆地,皆无人能挡。 江云织果断后撤。 不料正退时,珩琅强硬将她拉回,不管不顾吻上来。 江云织手脚并用,去已如火般炽热的身体。 她往上游,珩琅就拖着她往下坠,寒池比江云织想的深,此时眼前已无光能透进,这么耗着,江云织没了气。 幸好,蓝色屏障将二人护住。 珩琅额上布满薄汗,发丝凌乱滴着水珠,他紧锁着眉,湿透的白色里衣松散向两侧贴在皮肤,仿佛在忍受何等痛苦。 近乎隐忍极限,他低喝。 “不要靠近我!” 江云织无措愣住,忙定睛在珩琅胸膛闪烁的光点。 ——他究竟动用了多少法力? 若说是在雁城时开天雷阵困住玄门百家的刁难,已过数日,应排除。 若说是助她突破至金丹修为,对旁人来说可能散去半身修为,对珩琅来说,却不至如此。 道果反噬,魔果亦与之抗争,两股力量在珩琅体中翻涌,折磨得他时而如坠冰窟,时而烈火焚身。 他面颊浮现异样潮红,江云织不确定伸手,指尖点在珩琅心口,欲要施法为他舒缓。 “呃……!” 相触时刻,珩琅猛地一颤,浑身仿佛有电流穿过。 他倏然起身,连连退至圆球屏障角落,随后蜷缩起身躯,将头埋下,手臂下经脉涨起,血液沸腾。 未曾想他的反应如此之大,江云织试探性倾身过来,珩琅立马喝止。 “别靠近我!” 江云织顿了顿,人就在眼前,她实在做不到视若无睹,何况珩琅法力失控,何尝没有她的责任? “我帮你。” “不需要!” 珩琅肩头的衣衫随着动作起伏滑落,更显狼狈,他抱着头,竟是哀求。 “不要靠近我……” 魔果叫嚣着,要他杀了所有人,杀了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杀了妄图忤逆他的一切存在。 他怕她再靠近,他就会忍不住撬开她的牙关,与她完全嵌为一体,将她狠狠碾碎,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没关系的。” 失控中有道温和的声音靠近。 珩琅感到手腕被轻轻抓住,有些强硬地打开他的自我封闭。 她说,“别怕,我帮你。” 珩琅的双瞳嗜血,闻言,掀起眼帘,戾气充斥着他周身。 眼前人没有瑟缩,反而缓慢靠近,呼吸喷洒在他脸颊,带来丝酥麻。 珩琅紧绷着身子,几乎要失去理智。 却仍记得,他不能伤害她。 他看着她用怜悯的目光注视自己,看她的柔软含住他的唇,看她琥珀色的瞳眸倒映出他疯魔的样子,看她慢慢阖眼,吻得极轻极深。 “江云织!” 珩琅再也无法克制心中的欲望,反用手掌掐住她腰际,阻止人继续靠近。 唇与唇如莲藕一分为二,江云织直起腰,跪坐他腿间,静静看着他,唇上还残留他的木檀香。 “可好些了?” 珩琅偏着头微怔,方才发觉体中原本暴躁的道果开始趋于平静,是她为他渡了灵力。 为何他强迫她做了这样无礼的举动,她也未用厌恶之色鄙屑看他,亦未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她该恨他。 恨他为何重现于世,为何瞒她骗她,他故作风雅姿态,故作与她从不相识,假借试炼之名妄图与她相配。 他卑劣不堪,她却一如从前,为他留住目光,仍对他怜悯…… 瞧人不说话,江云织指尖画出一笔咒术,掌心完全覆盖他胸膛前的道果光点,只须臾,指缝间再不见光亮。 收回手。 “道果,我既给了你,你便收着。只你今后潜心修炼,它会助你一臂之力,力道成佛,摆脱混沌。” 魔族修炼,靠的是魔心,魔修气息难掩,若非她道果的盐仓,早已在众多修者前曝露。 江云织话落,珩琅倏然攥住了她抽回的手腕。 江云织反应不及,失了重心,被拉过扑在他胸膛。 “你!” 右手未抽回,左手又被紧握,珩琅牢牢钳制她,便不由分说吻了下来。 他将她压在身下,无心其他,唇齿厮磨,珩琅竟主动催动半道果与她吸引。 江云织意识到什么,奋力推搡。 ——他还是想要将道果逼出,他不要走什么阳关道。 咬破了唇,血腥充斥味觉,江云织心上一计,动用灵力引道果苏醒。 珩琅顿觉心中发闷,趁此时机,江云织挣脱桎梏,掐上他脖颈命脉。 二人身位倒转,江云织抬颌,挑了挑眉。 “尊上不知,我不想要回来,便没人能叫它出来。叫尊上失望,望尊上休恼。” 一口一个尊上叫的顺口。珩琅瞳眸赤色淡去,幽蓝重新显现。 “不恼。唤我名字就好。” “哦?尊上叫什么名字?”江云织起了挑逗心思,“江公子?还是叫江郎君?” 珩琅有意躲开视线。 “都好。” 言归正传,江云织收神。 “上界来找过麻烦了。” 珩琅闻言正色。 “旁人告诉你的?” 江云织轻轻摇头,“猜的。” 她从珩琅身上起身,待二人都站起,江云织才道:“若非你与旁人打斗过程,不得已动用混沌之力太多,应不至如此情形。” 若是天兵小将,珩琅只用她道果之力提剑便能解决,但对战者再强上些,达到珩琅需要动用混沌之力的程度,极有可能是不常出面的五神君,二十八武神将,亦或十位佛陀等等。 “你可认得来的有哪些神官?” 珩琅思忆须臾,如实应道。 “三千余天兵,神将二十余,我只认得灶神,火神,水神,风神,元柏,储师。” 与心中猜想重合大半,江云织点点头,后听闻似乎有叩门声自远处传来。 叩叩叩—— “尊上。” 外头魔兵呼唤传入两人耳中。 没有回应,魔兵便又敲了三下殿门。 叩叩叩—— “尊上。” “何事。” 魔兵退了一步,规规矩矩站的笔直。 “尊上,摄魂鬼王找您,说有要紧事。” “起开!本王等他半时辰了!”穆溪骂骂咧咧拂走一众魔兵,“我现在就要见他!” 魔兵被推开后立马又扑上来,“不行!尊上说了!你得等他!” “滚!” “你这鬼怎么这样啊!都说了不行!” 吵吵嚷嚷的声音愈发大,穆溪终究是推开了门,然后……目瞪口呆。 一件金 15. 闹剧 《魔尊白月光重生后》全本免费阅读 “欸!那个新来的!” 千兰顿住身形,一名佩剑魔兵绕到她身前,上下打量了番。 “你端着盘子去哪儿呢?” 千兰看了眼盘中红果子,对着魔兵扬笑。 “去天界神女寝殿,这果子对修为提升有很大帮助。” “天界神女……”魔兵用剑柄挠挠头,“妹子,你有口音啊,咱们都叫圣女,你东南边儿来的吧?” 千兰哑然一瞬,匆匆答道,“是。阁下要无其他事,我便先行一步了。” “欸!妹子留步!” 见她要走,魔兵做贼似得张望周遭,偷偷摸摸从怀中掏出摸出张绣着曼陀罗花的手帕。 “妹子,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小忙,你把这手帕压在盘子底下,务必要叫圣女看着。” “为何?我们并不相熟。”千兰皱着眉。 “哎,妹子,你是新来的,不晓得咱们三日一次的小测,意思就是挑选个人一对一打,看看近些日子自己的功力有没有退步。”魔兵靠近了些,“你今儿个帮我,我定帮你赢下头一回小测,你选我做对手,我故意输给你,你赢了后可以往上升身份,如今你是寂寂无名小侍女,明个儿就可能是咱们女军的头领,咋样?这交易划算吧?” 千兰接过手帕,问:“这手帕对圣女来说,有何含义?” 魔兵玩笑般打着哈哈,“莫说圣女,对旁人来说这手帕也没什么特别,总之,妹子你肯帮我,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欸,妹子,我先走了,还有事儿呢!你要记得给圣女啊!” 千兰缓缓转过身,冷屑看着那手帕,鼻腔轻哼,风一扬,吹落池塘。 低贱的魔族,怎配与她谈交易? …… 江云织望着寝殿建筑,殿门正好被敲响。 门开,穿着黑羽领的人昂首往里走。 “穆溪?” 江云织看清来人,神情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万分难看,攥紧的拳头到底没挥出去。 穆溪转过身,单挑眉,似有深意地打量她,毫无预兆噗嗤笑了。 “怎么一见到我就发火?你对旁人可没那么记仇。” “出去。” 穆溪双手抱在胸前,劣劣坏笑。 “不走,你拿我有什么办法?” 江云织将门大敞开,作势要喊人。 “不想出北冥?” 穆溪走到门边,闭上殿门,倚靠着。 她沉默,他意会。 “条件?” “条件就是你帮我拿到魔器。” “你想都别想。” “别急着拒绝我。”穆溪正色,“还有一件事,是想叫你帮我寻亡灵。” “堂堂鬼王寻不到的魂,我怎敢大言不惭说寻得到。” 江云织颇为讽刺。 “堂堂云织神女,寻几只走丢的鬼有甚难处?” 穆溪故作模仿腔调。 江云织忍不住闭了闭眼,忍受了极大情绪。 “出去。不帮。” “欸,我就不出去。” 穆溪干脆大步流星往床榻走,连纱帘帷幔也懒得掀开。直挺挺便倒了下去,布料拉扯珠帘,珠帘噼啪滚落在地,犹如倾泄的洪水瀑布。 他撒泼似得在床榻滚来滚去,不忘赞叹。 “真软和!比棺材舒服多了!” “穆溪!” “爷爷在此!” “你!” 江云织紧紧抿着发白的唇,快步上前抱起被穆溪拂落在地的红枕,气上心头,猛地便使力向他面门砸去。 咻—— 红枕砸下带着破空声,本是轻如鸿毛,也砸得穆溪脑仁嗡嗡。 “啊!”穆溪捂着眼珠子,“江云织!你个杀千刀的!” 穆溪骂罢,倏然坐起身抬臂将她推倒在地,地板闷响,穆溪即刻扑上前以肉搏姿态掐上江云织脖颈,全凭蛮力。 “你真当我是吃素的!” 江云织不理会他的话,只一手与脖颈的手拉扯,一手反擒住穆溪手腕,膝盖顶在穆溪胸膛,一个扭转,抓着穆溪面门直将其后脑砸地,拳头紧随其后,那耀武扬威的脸当即挂了彩。 “江云织!你个狗!”穆溪咬牙切齿。 穆溪用力挣脱,又如野兽般扑去,二人扭打一团,头发扯了满地。 “你松手!” “你先松!” “你先!” “你先!” “一起松!” 终于是分开,穆溪痛呼,只觉头皮火辣辣疼。 叩叩叩—— 门外,“圣女,方便人进来吗?” 闻言,穆溪忙坐起,面露惊色,如临大敌。 他可是被珩琅的人扔出去,又偷偷跑回来的,要是被发现了……不行!他得藏起来! 穆溪爬起身,左右闪步子,瞥见内殿的浴池,跑得跌跌撞撞躲躲藏藏,一跃便闷头栽下。 噗通——! 水面冒了些泡泡,再没别的声。 江云织理了理凌乱的发髻,不失沉着冷静。 “请进。” 魔族侍女开门,下一句话没出口,蓦地见到江云织的模样,目瞪口呆。 好半晌,其僵硬移动视线,见到一地的狼藉,什么也没说,安静放下盘精致菜肴后,退了出去。 随即,廊道响起急促的奔跑脚步,愈来愈远。 闻到肉香,穆溪阴森森探出头,肚子合时宜叫了。 “烧鸭,烧鱼,烧鸽,伙食挺好啊。” 穆溪半身钻出水,衣裳连同黑羽毛领被打湿,呈现深色,紧紧贴在他身上,头发亦是如此贴在脸皮,犹如落汤公鸡,修长的身子显得诡异。 “你给我端点。” “什么?” 江云织半挑眉,舀了口白饭团在嘴里。 “江云织!鬼也是要吃饭的!你分我吃点!” 叩叩—— 又响起叩门声。 水面荡起水花,穆溪飞快沉了下去。 江云织放下碗勺,开了门。 抬首,眼前是眉眼忧色的珩琅。 在珩琅眼中,眼前的人儿发髻乱糟糟,眼圈红通通,白皙脖颈有抓痕,瞥见满地狼藉,与她未吞下的白米饭,似乎变了味。 珩琅翕动唇瓣,如梗在喉。 江云织见他这般,下意识摸上细密刺疼伤处,还未想好说辞,便被珩琅抱了个满怀。 她被禁锢,动弹不得,竟感到珩琅高大身躯在微微颤抖。 “你哭了?” 听到那颗跳动的心脏,江云织想——这是怎么了?莫非又是道果的反噬? 他仿佛要将她揉入骨髓,珩琅气息不稳,“对不起。” 何出此言? 江云织抬了抬手,心中一番挣扎后,落到人宽阔的背脊轻轻拍了拍。 “ 16. 殃及池鱼 《魔尊白月光重生后》全本免费阅读 半魔并不受魔族的接纳,便是因为从前与异族诸多事端,如今既已被看出,她不若主动为自己争取留下的机会。 千兰抿唇,规矩稽首。 “属下名卜玲,凡界南域人士,自幼无父无母,靠打零工为生,如今好不容易晓得自己身世,寻到北冥,恳请尊上收留。” 她晓得珩琅便是自幼无父无母,摸爬滚打着长大,怎一个惨字了得?她为自己铺垫相同身世,若是个正常人,定会同情与她,不会太为难于她,更别说因为她是半魔就将她扔出魔界,更不会…… “送出去。” 什么?! 千兰猛地抬首,珩琅已将视线移到江云织那处,两名魔族就要架起千兰,她忙补充。 “卜玲没有去处了!求尊上收留!卜玲并非异族奸细!尊上!” 眼见珩琅充耳不闻,千兰才反应过来珩琅他压根就不是正常人,一介低贱的魔族,怎会有神的慈悲心肠? “圣女!圣女!卜玲幼时去神女庙中拜过您!是以,方才僭越之举,乃无心!只想再看看您的模样!圣女不要赶我走!” 果然,江云织为她驻留视线,不再是满腹狐疑,眼神多了几分纠结犹豫。 “尊上!” 忽地,一名魔兵风风火火赶来,匆忙行礼。 “摄魂鬼王,他从圣女殿中爬、爬出来了!” 没错,爬出来的。 试问,如今的魔族足不出户,无仗可打,见到一只披头散发,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用四肢拖着水爬着走,谁不惊骇? 珩琅眉头一皱,届时江云织也看向了他。 她缘何不告诉他? 要掩护穆溪?——珩琅自顾自否认,没这个道理。 还是她压根不知情?——一定是后者。 “龙坚何在?” 魔兵颔首答复。 “龙坚原本在打理尊上的菜院,被底下人告知后,就紧赶着去捉拿摄魂鬼,现下正打得不分胜负!” 眼看珩琅带着人离去,暂无暇管自己,千兰与身后牛主持相视。 “找个机会出去,务必联系上界。” 牛主持鸡贼遥望,连连点头,又有些犹豫。 千兰冷眼,不辩想法。 “怎么?办不到?” “这……唉。千兰仙官,您有些为难我,这北冥进来容易,出去就是剥我层皮也难啊。” 千兰侧首,压低声音。 “此话怎讲?” “千兰仙官,你常在上界不知道这北冥最为人忌惮的不是重兵把守,而是穿过结界需得度过层紫竹林,您还记得您来时的路吗?” “弯弯绕绕太多,未曾注意。” “是啦,这要是出去,会触发一系列的陷阱,毒雾遍布,尤其是对异族尤为危险,我修炼不过百年,要想逃出生天只怕有心无力。” 千兰咬唇,从袖口摸出枚琉璃珠,迅速递给牛主持。 “带着它,今夜趁魔族不备,只管往外逃……” “龙坚,身手还是老样子啊。” 穆溪面上挂笑,打得轻松,他的周遭躺着乌泱泱的魔兵,个个被抽去魂,只剩空壳。 听他这么说,龙坚咬牙斩出一剑。 “摄魂鬼,你竟敢逃回,尊上定不饶你!” “不饶就不饶。” 穆溪无所谓收回掌心焰,视线越过龙坚,坏笑舔唇。 “看看这是谁又折返回来了,不是走了吗。” 珩琅不动声色将人挡在身后,瞳眸幽蓝光束冷然。 “你这些下属在我手里过不了一招,我看你这魔域撑不了多久了,不如早些散了吧?” “你找死。” 眨眼之间,穆溪面门狠狠砸地。 “呃……!” 穆溪手掌撑地,暗自发力,竟是发笑。 “你不爱听啊,那我更要说了,这些臭鱼烂虾,就该死在烂水沟里!” 砰——! 珩琅提起他后脖领,像是扔石子般向着墙面砸去,硬生生砸出墙洞。 石壁陷落,砸在穆溪身上。 他捂着肚子,翻滚一圈,“哈哈!你有本事就砸死我好了!不过,你有这胆子吗?” 珩琅不理会他的话,抬手,法力暴击。 “魂魄还来。” “还魂魄?哈哈哈!”穆溪被扯着头发,近乎疯狂,“你惹毛我,还想要回这些杂种的魂魄?做梦!” 从东殿廊道打到西殿,龙坚拖着受伤的手臂,担忧望着快如残影的珩琅。 “不能这么打啊……” 江云织疑惑抬头。 “缘何不能为之?” 方才她就想问,穆溪怎敢说珩琅不敢杀了他的话,莫非是有什么把柄? 龙坚颔首,轻描淡写。 “圣女,此事事关重大,您还是自请问尊上吧。” 龙坚向来不善言辞,更不愿搭理她这个天界的神,一个杀过尊上一次的背信弃义之人。 江云织低眸,看着脚边一名魔族,蹲下身仔细查看。 此人胸膛浮现黑气,已被摄取魂魄。 摄魂术,修法刁钻,习得触碰即摄魂,恐怕天下也没几个。 江云织将掌心放在其魔族胸膛。 “你做什么!” 龙坚一时心急,喝止江云织的动作。 江云织只怔一瞬,下一刻便运作法力,平静答他。 “招魂归。” “招魂归?”龙坚茫然。 他听说过游荡在外的孤魂野鬼可以被召回,从未听说过被人力摄去的魂魄还可召回。 江云织在魔兵胸膛画出五行光束,阖眼,默念法诀,很快,自魔族胸膛散发一朵绽放的莲花。 花蕊七彩斑斓,好似活过来的生灵,纷纷伸出细长经络。 光芒散开后,龙坚便望见一丝细线直冲向尊上。 他欲出手拦截,心中没底,总觉得这女人会使什么花招。 就在下一刻,细线缠住穆溪的身子,他心下怔住,随之面色痛苦,喝出声。 那倒地的魔族魂魄被数道细线抽离,看起来就像是在抽穆溪的魂魄。 “靠!江云织!”穆溪肉眼可见红了脖颈,眼眶里血丝直逼瞳仁,“住手!” 江云织翕动唇瓣,缓缓睁眼,一丝金光闪过,纤指游花结印。 “金木水火土,五行五灵,听吾令,魂归。” “呃——!” 穆溪甚至来不及挡下珩琅一击,已跪倒在地。 魂魄被硬生生抽了回去,放置回魔兵躯壳。 穆溪猩红了眼,恨不能手撕了她。 “好……好你个江云织。” 穆溪捂着心口,冲喉涌血,情绪在此时爆发。 “从来,从来只要这小杂种一有困难,你就会想尽办法帮他!” “闭嘴。” “老子凭什么闭嘴?” 穆溪怒视珩琅,“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臭名昭著的灾星,流着低贱魔族血的杂种!人人践踏过的蝼蚁,能有多硬底气活着?” 他踉跄身形,“珩琅,上界容不下你,天下人也容不下你,除了她这蠢货,若非当年她救下你,连这魔域也不会有你一席之地!没人能容得下你!” “你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江云织绕开苏醒的魔兵,“他真身本为混沌之果,无关我,他终会成魔。” “是,你也晓得他终究成魔!现在他有你这鼎鼎云织神女护驾,定能平步青云,来日称霸四界啊!”穆溪狂蔑笑出声,“莫说魔界,就是天宫也得归他所有!” “你疯了?” 江云织蹙眉。 “我疯了?” 穆溪将前胸的发理到身后,收笑冷哼。 “我早一千年就疯了!江云织!你怕不是忘了你当年怎么死的!你还要帮他!” 江云织冷眼看他。 “冥界与神魔两界井水不犯河水,我帮亦不帮,与你何干?” “你就是还不够惨!” 穆溪喝得厉害,背跟着弯,再次重复。 “江云织!你就是还不够惨!” 珩琅似耐心已尽,对怔愣的龙坚道。 “扔出去。” “怎么?我才说她一句你就受不了了?” 穆溪转而对珩琅哂笑。 “她死了一回了,好不容易活了,还要走老路。天帝拿她当靶子,当棋子,当矛盾,她竟然还能为上界战到最后。结果呢?她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她是怎么回来的?是你要开启轮回镜了,天帝老儿怕了!怕你回到千万年前,把天界一锅老巢端了!以后再没他的帝位了,他才动用禁忌术召她魂归!不是为了苍生,不是为了什么深明大义,是为了利用她对付你!” 珩琅怎会不知,他听他说罢,全不在意淡声。 17. 算计 《魔尊白月光重生后》全本免费阅读 刀光剑影,古堡地级八层,一道快比闪电的残影在众魔兵之中流窜,所过之处,满是狼藉。 众魔兵左右闪躲。 “快!快截停它!” “截停?!”有魔兵不可思议喝道,“我衣服都被划烂了,差点被戳死!你当我金刚不坏身啊!你行你上啊!” “尊上怎么还没来!哎哟!” “那谁不是来了吗?为什么不叫她自己来取!” “尊上早说了,在这剑魔气未除去前,不能叫圣女晓得它的存在,你别嚷嚷了,快把它弄进去!” “尊上来了!尊上来了!” 珩琅掌心汇聚蓝色法力波,对着那道黑气缠绕的残影打了去。 斩念被缚,当即暴怒,剑身不断铮鸣,三息间便挣脱。 随后,立刻对着珩琅心口,俯冲而下。 一人一剑你进我退,珩琅顺手抽过瓷瓶内的一支梅花,猛地法力砸向斩念。 花瓣散落一地,剑灵依旧没有要平息的意思。 直到一声清亮的呼唤。 “斩念!” 江云织提着裙摆,还在气喘吁吁着,她伸出手,眼含期待。 “过来!” 斩念先是一愣,随后向她飞去。 可、不对。 斩念的剑锋带着肃杀之意,即便已近她跟前,也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江云织收神,眼睛微眯,在最后关头旋身与斩念擦肩而过,接着,反手追握住剑柄,迎着惯性,狠狠劈上岩石壁墙体。 轰隆——! 只是瞬间的功夫,墙体簌簌坠下,将珩琅等人隔绝在外,看起来,像是江云织自己为自己劈了座牢笼。 一个魔化的剑灵,与一个手无寸铁的血肉之躯,那是莫大的诱|惑。 果不其然,斩念暴躁状态并未停歇,即便没有人为的引导,剑灵也如添翼猛虎,剑身脱离墙体,脱离江云织的掌心,一个调头毫不留情向昔日主人斩下。 铛——! 江云织急中生智,用掉在地上的一块金牌盾挡下一击,在斩念后撤蓄力时,金牌盾撑不住方才一击,终究一分为二。 江云织却未曾挂心,反而凝神观察斩念,拧眉喃喃。 “你入魔了。” 无妄深渊里尽是煞灵,煞灵与剑灵水火不容,斩念灵气盛极,她早该料到斩念会有堕魔的一日,而不是随着时间流逝,变为废剑。 都怪她。 都怪她不好,是她害了它。 “斩念……” 江云织轻声唤它,然而斩念已丧失灵智,不顾一切又挥来一剑。 噗嗤! 刀口从江云织的锁骨处,斜着向下蔓延到腰侧,血渐渐蔓延,染红她整片衣襟。 见江云织支撑不住跪地,沾血的斩念,似乎更为兴奋发出刺耳铮鸣,宛如那地狱罗刹,笑得肝胆欲裂。 砰——! 珩琅破了挡路石块,在见到眼前的画面后,铺天盖地的威压席卷整个魔宫古堡。 斩念被压制在地面,剑身黑气渐渐消失,直至平息。 “哟,被自己的剑灵欺负,江云织,你也太弱了。” 穆溪看热闹似的悠悠走来,见珩琅试图运转法力为她疗伤,更是咂舌。 “这可是斩念剑伤的,你以为为她渡法力就有用了?” “滚出去。” 珩琅头也不回,躬身抱起了江云织。 穆溪闻言,戏谑挑了挑眉,由着身后龙坚用想杀人的目光盯着自己。 “尊上叫你滚出去。” “我不会,你教我呗?” 龙坚欲言又止,狠狠瞪穆溪一眼,自心底喊出。 “有病。” …… 剑伤处还在汩汩涌出鲜血,千兰埋着头端着水盆,站在前面几名侍女身后。 前头的侍女颤颤巍巍收回沾满血污的手帕。 “尊上,没办法了,止不住。” 怎么会止不住呢? 珩琅看着床上唇色苍白不省人事的江云织,用手抚上她的伤处,深深拧着眉。 “都出去。” “是,尊上。” 三排侍女陆续离开,千兰走到门口,忽被叫回。 “站住。” 千兰旋身行礼。 “尊上有何吩……呃!” 语未毕,珩琅倏然抬眸,拂袖打来记如游蟒迅猛的法力。 千兰倒飞而出,背身砸在一旁石像上,坠地猛然吐出滩血。 “你好大的胆子。” 珩琅直起身,掌中凝聚法力,幽蓝瞳眸染上暴戾,转为赤红。 “上界几次三番来寻本座不快,本座念在情面,皆未赶尽杀绝,如今让尔等以为本座没脾气,竟敢在本座眼前下手,以为本座不敢杀你?” 千兰神情一滞,她迅速用手遮挡,心下难掩惊骇。 ——他是怎么发现的? 千兰故作镇静道。 “什么上界?卜铃不知道尊上此话何意。” 眼看珩琅又是一记法力,千兰下意识紧闭双眼,寒风吹过,她只觉面上一凉,原本的容颜显露人前。 千兰顾不上其他,当下掐法诀欲要开启传送阵。 咚——! 雷电劈下,打断她的结印动作。 珩琅的目光太过可怕,千兰跌坐在地,不敢再有动作。 ——她本应提前走的,本应在对冰棺做手脚后便走的。 “解药拿来。” “什、什么解药?” 千兰汗毛倒竖,他要解药,可她哪有什么解药?噬魂丹是灶神给的,连这丹药有什么作用她也不知情。 “别让本座说第二次,解药拿来。” 千兰左右慌神,念念有词,不论如何,保命要紧。 “有!我有解药!我可以现调制!” * “陛下,千兰仙官已谨遵陛下之命,将噬魂丹化入神女体内,不过,在此后,出了些小状况。” “何事?” 灶神拱手。 “小神听闻,昔日神剑斩念,被人为干扰封印,戾气之下,伤了云织神女,魔尊大怒,拿了千兰仙官问罪,恐怕已凶多吉少,陛下可要下令施援?” “施援?” 天帝动作一顿,慢慢转过身,面上思忖,骤然一笑。 “噬魂丹既已下,诸事皆为浮云。牺牲一介小小仙子,无伤大碍。若是反因她坏了大计,是为不值。” 灶神惊诧无言,疑惑看着他。 “陛下……?” 帝君想要统一四界,千般算计,不惜牺牲任何人。 为了制衡魔神,堂堂天帝,使用禁忌之术,召死去之人残魂归;为了避免业果反噬,将业果转移于她人。 为了叫江云织别无退路,只能听令于他,帝君放她去下界,命她夺悯生剑,沦为玄门百家的敌人。 为了最终的目的,他无故杀雁城城主,将试炼变为属于江云织的“试炼”。 本该到此便结束的。 只要她在“试炼”中杀了珩琅,本该一 18. 往昔 《魔尊白月光重生后》全本免费阅读 “你说什么?” 千兰茫然注视着江云织向她走来,递来一枚藕粉色龙珠。 少女笑得纯真无邪,亮晶晶的眼睛好似暖阳星海。 “你说你想要北海蛟龙珠,正好前些日子帝君命我前去擒拿,你可不晓得,那蛟龙可凶了,最后打不过我,差些自爆灵体要与我同归于尽呢。你瞧瞧,喜不喜欢?” 千兰翕动唇瓣,一时吐不出一个字。 她与江云织的初遇,约莫在自己三四百百岁,于神族来说,不过是五六岁孩童。 那日仙池赏莲会,上界许多天官神将皆受邀赴会,千兰领着许多同龄仙子向着赏莲会去,一路嬉笑,无意间便走错了路。 上清宫三字出现在众仙子眼前时,众小仙子四下慌乱观望,方才知返途,只是从前不曾来过,免不得迷路,这地方偏远,小仙子们合计番,决定问问这上清宫主人。 叩响宫门,等了许久,不见门开。 千兰抿唇攥着仙裙,自觉领错路心中愧疚,无论如何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让大家错过赏莲会,于是鼓起勇气,再次叩响三声宫门。 这上清宫的修筑虽算不得阔气,却也非寻常小仙所居,频繁敲门是为无理,到底不是凡界,能在山川之间寻觅隐居山林修者,若是因此惊扰其中神仙,于小仙子而言并非幸事。 煎熬的等待后,千兰再三叩响宫门,另几名仙子已然有些不耐,纷纷抱怨起来。 这次,不过多时迎来名扫地仙来开门。 扫地仙探头探脑向外望,什么也没瞧见,这就要关门,正合一半,被嗓音脆生生的小仙子喊过神。 “喂!你看不见我们吗?”一名小仙子气鼓鼓道。 扫地仙一哆嗦,手中笤帚落地,猛地低头看半大点的几名小仙子,原本惊恐的模样竟忽然浮现傲慢鄙屑。 他当是哪位神官,搞了半天是几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 “你们做什么的?来上清宫做甚?”扫地官颇带质问之气。 “我们想问路,这里是何处,仙池怎么走。”那名小仙子抬颏,也毫不怯。 “不知道,别处去!” 扫地官不满起来,说到底,这群小仙子未满千岁,定然无正要官职,能做的活也就是跟他差不多的杂活,想问路,还这种态度,不懂事故! 千兰意会,忙上前,悄无声息自袖中拿出块东西,快速塞给了扫地官。 扫地官面容微变,看了千兰三息,是在叹这小仙子年纪不大却有如此觉悟,来日必成大器。 他不由将这张脸映入脑海,若与她留一线,往后他也能分一杯羹呢? “咳。”扫地官移开视线,用手做遮挡咳嗽掩饰,“仙池啊,你们要问九重天,哪重哪方哪湖仙池。” 千兰莞尔颔首,“三重天·东南·天莲湖。” 扫地官动作一顿,这地方他也不晓得啊。 “阁下、能否告知?” 千兰捕捉到扫地官面上转瞬即逝的茫然,却仍放低姿态,认真询问。 扫地官顺着千兰的话接,“这个嘛,我得征求我们宫那位的意见。” 众小仙子面面相觑,问个路还得征求意见,这上清宫主子到底是谁?若是正经神仙,她们怎么不曾听闻? 千兰点点头,算默认,“有劳。” 扫地官撇撇嘴,将笤帚倚在门边,便转身去了。 小仙子们忍不住好奇,一个个探着头往宫内瞧,千兰被半推搡着,耐不住好奇,往里头瞥了眼,定睛在位舞剑的小身影上。 有声音道。 “那是谁?看起来和咱们差不多年纪,怎么以前在学宫从没见过这仙子?你们有谁认识吗?” “我也没见过,话说,她的剑比她都长诶!是武仙吧?” “今日赏莲会,她不去赴会吗?” “诶!你们瞧!方才那个扫地仙过去了!” “扫地仙在跟她说什么呢……诶诶!他打人!扫地仙打人!” 众小仙子骚乱一阵,最终是不请自入宫门。 “练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剑法!你要是今日还练不好,帝君会克扣我俸禄你知不知道!你能不能争点气!” 扫地仙面红耳赤,几近声嘶力竭。 剑被打飞出去的少女捂着不小心被划伤的右臂,垂首静静听着,眼帘下的琥珀瞳难掩疲惫。 待扫地官发泄完,那小小的身影轻轻叹息,她抬首望扫地仙,稚嫩的嗓音带着些许倦意。 “这套剑法是你忘了在两日前转交于我,今日卯时才想起它,要我一天内学会,恕我直言,即便是神宫的武神,也须要三日时限。” 扫地仙哪里肯听,一把便推得小少女站立不稳,言行举止咄咄逼人。 “不就是你学不会找的借口吗?你不是天资聪颖吗?不是天生地养吗?怎么就比不得旁武神强?旁武神三日学会,你一日就该学会!若是做不到,往后还做什么天道神女,我看,就是个空有其表的烂果子!” 少女紧紧攥着拳头,忍耐右臂的鲜血流淌,好一会,她才得空说句话。 “你再拉着我说话,今日就真的练不好了。” 扫地仙愣住须臾,怒极反笑,伸手掐住少女血淋淋的伤处,另手拽着人不让后退。 “威胁我?没娘生养的东西!你练不好,我就去跟帝君说,你整日偷奸耍滑,不务正事,这上清宫只有你我,到时你看帝君信你还是信我。” 少女脸色惨白,额上薄汗淋漓,紧紧咬着牙关不发一言。 众仙子已趁人不注意退回到门边,千兰叩门,稍加音量。 扫地官回身,不满对众仙子挥手。 “不准告知!自去别处!” 众仙子闻言,表情各有不同。 “什么嘛,亏方才我还觉得她可怜,原来是咱们眼瞎心疼错人,还不准扫地官跟咱们说,要耽搁了咱们赴会,我跟她定结下这梁子!” “莲花会多重要她不知道?你们说,她会不会是自己去不了,所以想连累我们也去不了?” 有几个仙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千兰见扫地官又转身说着什么,身子前仰后合,毫无形象。 他方才只与那小女仙有接触,难道这上清宫,奴才比主子还要大? 千兰隐匿气息,竟是直接买过门限往二者方向去,身后小仙子没拉住,也不敢大出声,反正莲花会被耽搁了,正好瞧瞧千兰会做什么。 走近了,千兰皱起眉头。 入耳尽是污言秽语,简直于那下界蝼蚁别无二样。 扫地仙呵斥。 “你是没有俸禄的知道吗?你吃的穿的用的,花的都是我的钱!” 19. 祸患 《魔尊白月光重生后》全本免费阅读 “他”指的自然是扫地仙,千兰道,“你怕剑法没练好,受到责罚?” “嗯。” “我从前没见过你,你应当没去过学宫,难道你在自己宫中日日都这样练?” 江云织点点头,“嗯。” 千兰隐隐觉得眼前仙子身份非同小可,什么样的武仙需要这般极端的培养?难道往后真要仙子去征战四方了? 好半晌,千兰忽问。 “你今年多少岁?” 江云织默声思索许久,让人难以置信,她竟记不得自己的生辰。 也不必记得,她从未有过生辰礼。 “应是四百岁之上,七百岁之下吧。” 千兰听后,摇摇头,正欲说下文,扫地仙骤然醒来。千兰反应极快,猛地拽着江云织便向外奔。 “你们给我站住!” 扫地仙连滚带爬拾起长剑,当他转身追去时,众仙子们已经劫了人跑得无影无踪。 “原来这个扫地仙这么坏啊!” 小仙子们听了千兰的描述,纷纷为江云织鸣不平。 “就该告状给督神官听!叫他受天雷鞭二十记才晓得厉害!” 所谓[督神官]便统管九重天诸多事宜,譬如天官们闹了矛盾,要找个地方说理,督神官便会公平公正递出解决方案。 而在此之余,督神官也是民俗说的常开天眼督查四海八荒有无妖精鬼怪作恶的“官爷”,一旦发现罪魁祸首,情节恶劣的,督神官会派遣天将前去收服镇压。 督神官兼职许多职位,监督下凡的神仙日常在做些什么,滥用法力插手人间事,乃至生死轮回的,定会被督神官抓回神宫待候发落,轻则扣除修为法力,领几道天雷刑便罢了,重则剥去仙籍,打下凡尘,堕入轮回。 权利不说多大,若要细分就多得数不清理不顺了。但起码也是在平凡仙级的小仙们中,“只手遮天”的存在。 小仙子们仰仗督神官不奇怪,江云织长长的的睫毛眨了眨,没有说话。 此时的少女并不知道她的这个举动会惹出多大祸事,在当日出逃后,扫地仙后一步便把情况告知天帝,江云织在众目睽睽下被带走,那些小仙子们也被扣下。 小仙子们不服气,便把听来的全部倒苦水似的说了,众天官们一下子明白,这背后恐怕都是帝君的意思,而非什么扫地仙以下犯上。 年纪轻轻的小仙子就这么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后来,江云织再也没见过她们,连扫地仙也不见了。 她一天天长大,第一次与武将们下界除妖,第一次立功归来,第一次正大光明出现在众神眼前,第一次得到天帝亲口赞扬,终于得到了自由出入九重天的赦令。 她第一个见的人是千兰,二位姑娘已长了一个个头,虽然依旧稚嫩,比起从前,多出几分天仙的姿容。 她询问起昔日因她受罚的几名小仙子,千兰摇摇头,表示她当日被母亲禁足,关了好几个月,出来寻不见她们,她也不敢问母亲,久而久之,便淡忘了。 两位少女在那时都不明白背后隐藏的含义,她们常常见面,愈发要好,可在江云织屡屡立下战功,千兰对她的情谊开始变质。 走在路上,她会被人叫住,问她是否是云织神女的好朋友,能否为他们在云织神女面前美言几句。 坐在家中,会有人上门送一堆礼物,是为通过她,调查江云织的喜好,及每日行踪。 从前,母亲时常夸奖自己勤奋好学,在自己同江云织玩乐时,母亲从不多说一句。 后来,江云织出现在大众视野,开始展露头角,开始出入学宫,卯时读书,午时就练剑,未时初次学习琴棋笛画,戌时就能精通百倍。 在天赋上,千兰渐渐觉得她们差距巨大,也恍然明白,当初与她初次相逢,她手里那本剑法书,要在一日内练会有多天方夜谭。 偏偏她做到了。 这样的滋味并不好受,她眼睁睁看着昔日连一个扫地仙都能欺负的无名仙子,变成了高高在上的云织神女。 母亲总拿她与她作比较,她却无力反驳。 亦是出乎意料的,江云织开始频频犯错,插手人间事,千兰已经记不清她与她何时再无一句话可说,那些太远了,但她恍惚记得她第一次向江云织要东西,要北海的蛟龙珠。 北海蛟龙早已于上古化妖,她一句无心之言,不过是有瞬间想过,若她再也回不来了呢?不,或许她回来以后,重伤受创,再也掀不起风浪了呢? 有时候,千兰常常想,江云织这样的人真让人可恨,恨她天赋异禀,恨她望尘莫及。 可每当想起她说,她曾吃不饱饭,只有练好了剑,打破了头颅筋骨,才能有片刻喘息。 原来在他们初次相遇前,她从来没有出过上清宫,原来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是自己。 她天真,所以可恨。 千兰看着眼前满眼都是她的少女,冷不丁问。 “你的斩念呢?” 江云织歪了歪头,从手中变出一柄精致窄长的剑,“这呢。怎么了?” 千兰眼前一亮。 “告诉我,如果被你的斩念伤了,要怎么做才能清醒过来?” 江云织随意抛起剑,挽了道剑花,不经意挑眉。 “不知。” 千兰瞳孔震颤。 “你不知?” 江云织道。 “我的剑向来只对死敌出鞘,从不误伤人,我亦未被斩念伤过,何必花心思破解斩念的攻击。” 完了完了……连江云织本人也不晓得破解法子,她该怎么办?珩琅还捏着她命脉呢! 千兰缓缓抱着头,似乎受了重大打击。 江云织眨眨眼,敏锐觉察好朋友的不对劲。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千兰连连点头,伸手抓上江云织两臂,开门见山。 “现在的一切都是幻境,你被斩念所伤,坠入了幻境,你得醒来!否则,你我都会死!” 江云织露出诧异神情,顺手搭上千兰抓着自己的手。 “你莫要跟我说笑,我怎么会被斩念伤着。” 千兰有些急切,若是耽搁久了,于她们二人来说都会更深层次陷入这个幻境。 “我没有跟你说笑!你晓得的,我从不跟你说玩笑话!” 见江云织还愣着,千兰遂将来龙去脉匆匆带过,听得眼前少女眉头不展。 好半晌,江云织道。 “千兰,你病了?” 千兰急得要抓耳挠腮,她抢过斩念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不顾江云织阻拦。 “别动!” 江云织不动了。 千兰调整呼吸,稳声问。 “你信不信我?” 少女不假思索点首。 “信。” 千兰道“好”。 “那我要你斩破这个幻境,然后醒来!” 江云织蓦然一笑。 “千兰,你到底怎么了?什么幻境?” 她将手搭上千兰眉心,被快速拍开了,感觉到千兰的不耐烦,江云织道。 “你是不是还介意我昨日没有跟你打招呼就下界去?” 千兰怔住须臾,她记不得江云织说的是哪回。 记忆里,这样的时刻太多了,江云织总是接到紧急任务,与她戏水时,与她下棋时,与她对酒当歌时…… 连江云织本就在出任务时,也会接到其他任务。 见千兰这副神情,江云织信以为真,她双手合十,讨好似的往千兰怀里靠。 “好千兰,我错了,你就饶了我这回吧!” 千兰肉眼可见的满头黑线,她也记不得有多久没见过江云织这副撒娇卖萌的样子,记忆最后,只有漠然视之不见。 江云织上下其手,又是搂她腰,又是蹭脖颈脸颊,一个劲认错。 千兰被折腾的没办法,把脸撇开了些。 “好了!我原谅你了!规矩些!” 江云织假掉眼泪,戏剧性边抽泣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 “好千兰,你知道的,在我心里,最重要的人就是你了,你可不要生我气,我会伤心的。” 千兰只觉被她眼里的光闪瞎了眼,她闭上眼睛,捂住了江云织的眼睛。 “停止闪耀。” 江云织立马站直,挺胸收腹。 “遵命!千兰长官!” 久违的暖意涌上千兰心窝,原来时隔千载,她还能使用这一句比孩童幼稚的指令。 一时忘了来此的目地,江云织挽着她往司命殿去,路上喋喋不休,偶遇旁的天官,才能停下来作揖行礼消停一会。 “云织神女,千兰仙子,到哪里去呀?” 江云织颔首,“神君安好,千兰与我正要去司命殿。” 到司命殿门口,千兰疑惑问。 “你来司命殿做什么?” 身旁人道,“求上上签呀!” 哦,千兰想起来了。 就是因为每次出行都被各种各样的事由打断,江云织一次突发奇想,要领着她来司命殿求签,若是摇到上上签,兴许还能无人打扰,玩个痛快。 前提是,她们从来没摇到过上上签。 每当求到不好的签,江云织便会拧起眉,故作生气说—— “肯定是因为我方才少摇了一下!再来!” 江云织不服气地又摇了起来,千兰缓缓扶额,长叹息。 司命仙君和千兰预想的一样,在十次后,便会出言制止。 江云织带着千兰迈出司命殿,下一刻,江云织神情肃意,千兰见状,便晓得有任务找来了。 “石狩蝎?东海西树林,我知道了。” 江云织转过身。 “千兰,我得耽搁些 20. 借东风 《魔尊白月光重生后》全本免费阅读 四目相对,千兰久久陷入无言之状。 她一直觉得江云织脑回路非常人能比,想一出是一出。 千兰撤回手,尽管她的确很想刺她一剑,但不是现在。 且不说江云织能否通过这种办法找到破解斩念幻境的法子,如今的斩念还没有堕魔,江云织便是找到了,魔剑与神剑也有本质差别,因受伤造成的症状大不相同,同一种破解办法,不定能对二者都行得通。 若破解的法子对现实江云织毫无作用,她就是白跑一趟,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片刻,千兰灵光乍现。 ——既然伤江云织不行,那就寻他物代替。 千兰做出疑问。 “江云织,若是现在斩念堕魔,你有没有把握控制住它?” 应是行的吧,千兰想,这个时候的江云织神通广大是其一,其二,魔物尚未临世,天帝不会袖手旁观任江云织出差池有闪失,即便江云织解决不了,天帝定会派神将相助。 江云织不明千兰缘何这般问,下意识先应道。 “应可。” 千兰稍稍松了口气,将斩念又抛了回去,一手叉腰,一手握拳举在胸前,准备大干一场。 “那我们去寻个魔兽妖精什么的,你用斩念刺他们,再救它们,这样一来就用不着用你以身犯险。” 江云织闻言摇摇头。 “它们又没做坏事,我莫名伤它们,该当有罪。” 又来了又来了,又开始怜悯「众生」了,千兰在心里犯嘀咕,江云织就是这样的性子,只论是非对错,不论身份地位,即便是叫她杀个魔兽妖物,在后者没犯错前提下,江云织一定不会动手,谁说都没用。 千兰忍住想撇嘴的动作,话锋一转。 “那你诱斩念入魔,划伤我,引我遁入梦魇后,你找到破解法子,等我醒来再告诉我。” “千兰。”江云织深深拧眉,“我不能以你的性命相赌,更不能将斩念视为随意愚弄的玩物。” 引自己的剑灵堕魔,刺伤好友,或是无辜的生灵,江云织都办不到。 千兰早料到她会这样说,旋即不假思索道。 “你要保护苍生,就得了解自己的破绽,若是连你自己都无法破解自己的杀招,若你往后成了魔,失智发疯乱砍人,谁能拦你?谁敢拦你?” “你说的不无道理。”江云织道。 ——但她还是办不到对好友和自己的剑灵出手。 江云织不表态,千兰就抱起手臂,一副大有她不做出选择自己便跟她耗着的预备模样。 好一会,江云织与她对视,眨眨眼,千兰便略抬下颏,示意前者做出行动。 江云织看着斩念犹豫半晌,正欲出口,识海传音。 “云织神女!不好啦!” 见江云织忽然皱眉不讲话,千兰已然猜到是天官来音,心里把来传音的小神官骂了个遍。 ——上界是没别的人了吗?屁大点事都要找江云织,怪不得在江云织陨落后天庭用了一百年才调息好运转。 片刻后,江云织作出为难神情,“千兰,我得先走……” “不行!” 千兰一把拽住江云织。 “你哪儿也不许去!” 她近乎恨铁不成钢咬着牙关,连中了幻术江云织都还在无休无止降妖除魔,她不是喜欢自由吗?不是讨厌被束缚吗?既然这幻梦不如她意,为何迟迟不醒?江云织,你宁愿在最讨厌的日子轮回重复,为何不愿醒来? 江云织试图说服,“千兰,只需一会儿,你去找处客栈落脚,我去去就回,行吗?” “不行!” 千兰愤愤转头开了识海,接音那头小神官感应到,正接通,“千兰仙……” “你们是死了吗?!” 众神官同时一怔,愣愣相觑,也不晓得谁得罪了她,千兰劈头盖脸一顿好骂。 “这么多天兵神将你们不找,偏偏找江云织,除妖邪找她,神将打架找她,东西被偷了找她,家里狗丢了也找她,你们是死了吗!” “千兰仙子,你怎么了?有话好说……” “你给我闭嘴!你个狗贪官!你们这群督神官,没一个好东西!”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接通传音的小神官,在督神殿中的众天官,皆能听见这声洪亮的骂声,便是在这话之前,接传音的督神官放开了识海密线。 至于是不是故意而为,不得而知。 有神官道。 “她什么意思?这是千兰的声音吧,她岂敢对我们出言不逊?” 另人道。 “千兰现在在何处?本官倒是要当面与她对峙,看看她涨了几分本事。” 接传音的督神官眼珠子滴溜转,状似不经意道。 “千兰仙子不在上界,今儿一早就跟着云织神女下界去了,许是走得匆忙,没有备上记录,这传音倒似为云织神女打抱不平呢。” “叫云织神女除祟,本是神女职责范围,千兰私自偷跑下界,违反天规,不就是仗着有云织神女在,觉得咱们不敢把她怎么样吗,哼,本官今日还就要执行天法!” 前者道。 “不太好吧,芳德娘娘晓得了,你我也不好做。” 后者颇为语重心长。 “芳德娘娘管教不严,便让天规来教她儿何为礼仪尊卑。” 千兰久未等到回讯,便心知肚明那头发生了何事,她丝毫不惧,放出一言。 “我千兰比不得你们权势大,毕竟你们上头是天帝陛下,但我要告诉你们,至少现在,在这个地方,我不怕你们,即便你们有能耐让我魂飞魄散,我也无所谓,你们一个两个记好了,谁要是再把那点儿不足挂齿的破事扔来,我定要你们付出代价。” 说罢,千兰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爽啊,原来逆天而行,违抗天命这么有趣。 这些个狗官她熟知千百年,哪些是纸老虎,哪些是墙头草,她一清二楚,都是些欺软怕硬的货。幻境即便中他们杀她一百次,她就能重来一百零一次,她又有何惧? “千兰,你方才在对督神官传音吗?”江云织问道。 “我跟他们说了,你有要务在身,叫他们另请高明,他们同意了。”千兰边说着,关闭识海,“当务之急,你须听我的,我们即刻出发去魔界,让斩念暂时染上魔气也可,总之,必须要尽快找到破解的法子。” 千兰今日种种不对劲,到底让江云织起了疑心,她抬起手指,指尖一点金光闪烁。 千兰察觉到她的意图,立刻甩手拍开,后撤两步与江云织拉开距离,十分警惕。 “你做什么?” 江云织认真道。 “让我探探你的魂。” 探她的魂便晓得她缘何有这些奇怪行为,但也意味着千兰脑海的所有 21. 吾之道 《魔尊白月光重生后》全本免费阅读 风越发的大,两人的头发被吹得乱舞,千兰将头埋在江云织手臂后,胡乱理了理。 “你确定这风不会把我们送去更偏僻的地方?” 江云织抬手挡风,侧头道。 “诶,不会,你就信我吧。” 千兰缄默一会,没再说话。 倒不是她信了这风,相反,就江云织这运气,定会让她们吃足“九九八十一难”才能达到最终目的。 她不说话,信的是江云织在这时候的实力。总归会化险为夷,自己就再等她折腾折腾吧。 果不其然,风将她们带得愈来愈高,直逼雷电漩涡处,千兰瞧了瞧漩涡,又瞧了瞧江云织的神情。 她没皱眉——问题不大。 千兰过会才道。 “要我把被单戳破紧急降落吗?” 江云织摇摇头。 “已到高空,这般风力在前,即便没有被单,我们也无法自由落下。” 千兰遂接。 “你准备捣了漩涡?” 江云织侧头看她,摇摇头。 “不捣。” “不捣你还不做行动?”千兰冷笑,“雷电都劈我们身边了。” 轰隆——! 似乎是为了应证千兰的话,话落一刻,紫雷疾速蔓延天际,荆棘雷电直劈兰花草被单,生生烧了个大洞。 “江云织!我的被单!” 千兰花容失色,眼睁睁看着兰花草图案被烧毁,像泄了气的皮球,化作烂布条于风里扑腾。 江云织抬臂,掌心亮出斩念,圣洁的白映照闪电,言出法随,她蓄力,连斩两剑。 唰唰——! 四面连同脚下八方都是虚无的黑云乌空,偶有闪电亮起,竟能见丝丝魔气。 魔气与黑云融合,不太看得清,但千兰注意到了,忙扯江云织手臂。 “我们被刮到何处来了,你快看看!” 少说也是万米高空,多厉害的魔物能直逼云霄之上?她早说吧,跟着江云织,不遇到点邪门的,那都完不成任务。 “莫急,待我一瞧。” 江云织阖眼,酝酿一息,再睁开时,琥珀金瞳明明不灭,犹如两轮炽热星月,映出浩瀚无垠的界面。 穿透乌云,拨开迷雾,紫电也绕道而行,她目光所及,如日中天。 下方渐渐逼上云霄的魔气在强光下暴露无遗,仔细看来,像是一双双章鱼触手,摇呀摆呀要来胡乱抓人。 “江云织!” 千兰忽又唤她名字,无不透着急切惊恐,届时江云织回首,挽住她的那双手骤然空了,千兰疾速下坠,眼看她在云里瞬间隐去。 声东击西? 江云织闭了闭眼,冷然环视下方拖走千兰便退回的魔物,斩念一收,江云织旋身跃下。 风声紧在耳畔,远远望去,犹如一颗金陨石即将落下,山谷中的魔族纷纷探头探脑,又见到了另头触手,心下了然。 一魔兽回首,“嗷呜”声吼。 “花妖开始捕食了,咱们安静些,别被抓了。” 众魔族纷纷应声,两足的,四足的,无足的,跑呀游呀回了自己的洞府巢穴。 千兰被触手紧紧缠住了脚踝,她本想用玉笛断了黑触手,那魔物仿佛知晓她意图,当即又缠来无数。 触手上长满倒刺,缠住人后还在不停移动,千兰被扎得痛呼,随即破口大骂。 “江云织!你的剑是摆设吗!快杀了这些杂|种啊啊啊啊!” 俯冲而下的少女双手结印,掐诀,指尖迸出光点,向下方千兰打去。 光点与千兰眉心相触,金色波浪荡漾,流遍千兰全身,被划伤的伤口顷刻愈合,下一瞬,千兰便感到法力充沛,欲想大展身手。 笛音初开,急促刺耳,三个音后,逐渐趋于稳定,攻击性强也狠,再过几息,缓缓递进,千兰顺势稳住身形向着半空倒退。 二人打了个照面,江云织没有停留,与千兰擦肩而过,朝着袭来的荆棘触手斩去一剑,悉数割断。 断触处,流出黑色汁液,魔物半晌没动作,似乎是怔住了,紧接着逃也似的退回去。 江云织不给机会,待看清魔物真身,投身便扑了进去。 坠入深渊里,坠入魔心里,坠入铺满妖冶红花的花海里。 江云织狠狠砸下,激起朵朵刺花猛涨一倍,花瓣也飘荡,红花亮又灭,灭再亮,一朵朵伸长了根,都想看清这擅闯者是何人。 小小的花植不会说话,只能与同伴碰碰花头——看呀看呀,是白白嫩嫩的女孩。 ——看呀看呀,像凡人的女孩。 ——不对不对,是神族的女孩。 看呀看呀,漂亮的女孩,就要沦为他们的养料。吃了她,它们就会开得更加艳丽,日后成为众中最漂亮的花妖。 众花起起伏伏,花浪层比层高,谷底的江云织手掌撑地,缓缓起身,脸颊两侧脖颈间,皆被划上细细密密的伤。 她抬眸望去,望不到花海的边,就像误闯了黄泉路,到了阴曹地府。 ——这些,就是古树记载的死亡之花吗。 江云织垂眸,俯下身,触及一片花瓣。 被摸到的刺花瑟缩颤抖,待江云织缩手回去,刺花绽放更盛,左右摇晃,貌似很开心。 那便在这里,做个实验。 江云织唤出斩念,反掌将剑锋插入花海中,一朵朵刺花蜂拥而上,将斩念抱了满怀。 刺花捆住斩念后,开始释放毒素,斩念立于其中,渐渐染上抹红光。 江云织估摸着差不多了,便将斩念拔起,对着手臂划了一道。 刺啦—— 鲜血淋漓,啪嗒啪嗒滴落到刺花的花瓣,花心,花叶,山谷底粉红,在外观望的千兰踌躇不前,心中有两道声音拉扯。 ——她不会出事吧?我要不要进去看看? ——还是别了,反正江云织又死不了。 最终千兰选择坐在原地等待,思索起灶神对她说的话—— “千兰仙子,务必要将此丸融于神女的膳食中,莫叫她发现,待她服下,仙子须尽快从魔界脱身,返回上界。” “神君能否派几名神将接应?珩琅并非愚钝之辈,若他故意叫我露出破绽,到时我却无力反抗。” “千兰仙子莫愁,一切自有定数,仙子定能安然度过难关。” 就只有这么两句毫无说服力的话,她就答应了奔赴魔界,本来事成之后,她可以离开的,可是千兰想起了何薰上神的……威逼利诱。 那日何薰穿着凤纹袍,戴着最华丽象征权利地位的凤冠,坐于高堂,睥睨注视她。 她儿子受了委屈,如今终于有机会算一笔账,她怎能放过? 何薰许她调遣职位,也用自己的职位压她。 斩念破棺,以为并无大碍,却造成了数百名魔兵伤亡,魔宫大乱,江云织中剑入魔障,珩琅无心其他,封闭魔宫乃至整个北冥,冒险送她入心魔境,闹得满界风雨。 届时,怎非异势力入侵好时机? 莫说上界,单论凡界与冥界,想要珩琅死的玄门百家,煞鬼妖邪,不在少数。 只需放出魔尊闭关,短时间不出宫门的消息,足以让魔界周边势力反动,无需上界出手。 也说明,她 22. 花间计 《魔尊白月光重生后》全本免费阅读 不仅晓得花妖破绽,她还找到了斩念剑伤所致后会产生的幻境。 有几个瞬间,江云织觉得自己跌入了另一个时空,一个差些让她分不清虚幻的时空,好在斩念本是为魔气所空,与花妖的毒花粉对抗之下,魔气竟被冲淡了。 她得去告诉千兰,她找到的方法,便是以毒攻毒。 江云织持斩念自谷底飞身上来时,千兰有瞬间的无措,只是下一刻,江云织笑意盈盈道。 “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千兰不想知道。 “什么?” 江云织背后的手递过来一朵形状酷似昙花的红花,但细看,又不太像。 千兰用手指拨了拨花瓣。 “这是什么花?” 江云织道。 “古书记载的死亡之花,我把刺抹平了,这样不会扎手。” 千兰撇撇嘴,放下手直视江云织。 “你有别的收获吗?” 江云织点点头,将斩念也递了过去。 “刺花的花粉可以解除魔气侵蚀,我想,这也是为何诞生于冥界的死亡之花能生长在魔界的缘由。” “原来是这样。” 千兰转着手中花枝,思量须臾,竟将手中花递了回去。 “我不要没刺的,我要有刺有毒的,要九百九十九朵。” “九百九十九朵……?” 江云织翕动双唇,写满错愕之色。 莫说摘九百九十九朵,她方才破了幻术,只来得及给千兰带一朵便匆匆离开,这花的花粉可是有毒的,吸入体中,极为不利。 千兰并未接住江云织视线,她抱臂,别过头眺望远处,“我生辰快到了,就想要这花,你愿不愿意给我摘?” 江云织还未来得及作答,千兰又自顾自道,“你不送我,就是不愿再和我做朋友,看来,我在你心里也没什么份量。” “……九百九十九朵太多,九十九朵行不行?” 江云织想了许久,大不了她当做是一次试炼,探探自己的极限也好,九十九朵,约莫需要一柱香,不多不少正好。 可万万没想到,千兰竟是一口强拒。 “不行,我就要九百九十九朵。” 千兰觉得,江云织的极限至少是上千朵,才九十九朵,定然是白搭,不如多说点,叫她没法短时间内上来。 就是摘普通花,不用法术,至少也得用上不下一个时辰,法术会使花妖觉醒,江云织只能一朵朵徒手摘,不多不少,正好正好。 江云织略扶额叹息,总觉千兰像稚童般耍起了脾气,她忽而转移话题。 “方才你在这上头等我时,可有遇到旁的东西?” 千兰闻言,有些心虚,只好顺着江云织的话先作答。 “没,就我一个人,怎么?有哪里不对劲吗?” “有一些问题不明白。”江云织垂目,“你说,我中了幻境,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么你现在知道了解决之法,能否证明这一切就是虚幻,并且有办法离开?” 当然有,但千兰现在不想带她走了。 “没有。”千兰不假思索道。 江云织目光注视千兰好半晌,转而问。 “我是怎么进入幻境的?为何会被斩念所伤?斩念为何堕魔?你又是从何进了我的梦?……你说你是来救我,又道不知出去的办法,来时你着急,要我斩破幻境,这时你却似乎不愿让我勘破。” 这一连串的问题像是冰雹,砸的千兰暗道不妙。 以她对江云织的了解,后者一旦开始盘问,便是起了疑心,果然她不该这么着急,虽然现在的江云织年纪尚轻,还不曾经历往后种种,但也不是个痴的。 她来时,将事情全盘托出,一是因为珩琅的威逼,二是她的心急,想早点结束这一切,三是江云织对她又是牵又是抱,上阵杀敌也毫不含糊,即便她来时言行举止云里雾里,江云织也没有表现出丝毫怀疑,她便放松了警惕,如今恍然大悟,自己这是被江云织天真的表面给误导,只怕她早就发觉了不对劲,她失策了。 千兰的表情还强行维持着镇定,对此,字句清晰,却全然不提是自己将斩念的封印破除。 “总之,是我主动请缨前往北冥,预备将你从煞古邪神的魔爪下救出,怎料斩念突然发狂,要杀了你,我怕你受伤,挡在你面前,我们先后都被斩念所伤,你伤的重,失忆了,而我没有,我们双双坠入幻境,事情就是这样。” 反正江云织就算醒了还有噬魂丹在体,到时候,她才是真正的失忆了,即便自己现在胡诌,江云织又能怎么样呢? 江云织听了她的话,沉默许久,倏而明了。 “那便是我不愿醒来。” 千兰拧眉。 “什么叫你不愿醒来?” 难不成她记起来了? 江云织肃意许多,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千兰觉得她看着自己的目光很冷。 旁人江云织不知晓,但她自己,绝不会堕入幻境还浑然无知,要么是自己本意不愿醒,要么,醒后有更大的危机等着她落网。 其实这两种可归位一类,便是她的意识不愿苏醒。 最好的解决之法,是在这幻境中寻到能对抗危机的法子,由她来操控全局,由她来逆风翻盘。 而现在,能带给她外界消息的,只有眼前同样从外界而来的千兰。 这个千兰来自未来,这个千兰待她的心,不似从前。 江云织能察觉,真相远不止千兰告知她的冰山一角,也绝不是她会有所期望。 “我去给你摘花,在此地等我。” 江云织不置回答,说罢便旋身跃下山谷。 千兰欲伸出的手缩了回来,久久沉默,连心声也不曾有。 许久后,千兰挺直腰背,眼底幽幽似深潭。 她想……活该。 叫她去死,她就去死,蠢货。 届时。 “千兰她目无尊卑!非但辱骂督神官,还擅自推掉了云织神女的任务,云织神女未前去漠北平乱,致使数千百姓死于非命,如今传音联系不上神女,窥天镜亦无法探知神女方位,陛下,此事非同儿戏,请陛下允小神带领百数天将,以及千里眼,下界请神女归天!” 得获天帝首肯,诸督神官气势汹汹带着众多人手便向着魔域出发。 千兰不时往下看,正奇怪为何下方没有同江云织第一次坠下后亮起红光,倒是格外安静。 她往前两步,微微躬身,长笛已到嘴边,想着激起红花反应。 忽地,她身形前倾,背上力道之大,绝不容千兰反应。 “啊!” 千兰惊呼一声,一脚踏空,随之而来的是失重感包裹全身,她甚至未来得及看眼是谁在背后下黑手。 砰——! 千兰砸入花海,激起千层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