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 1. 第 1 章 《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全本免费阅读 “畜生!如果不是当初把你跟明珠错换,你哪能做程府的小姐?现在不过是把明珠接回来,你就这般容不下她!我真后悔没直接把你赶出去!” “意丫头,原以为你是个好的,不想却这般不识好歹……罢了,到底不是我们程家的血脉,明日还是遣个人把她送回亲生父母那儿去吧。” “母亲,老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意儿虽然不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但好歹我也疼了她那么多年。只是可怜我的明珠,在外受了那么多苦……” 耳边喧闹,却不同于边关蛮夷入侵,战马嘶鸣。 陈松意就是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下恢复了意识。 她睁开眼睛,看向面前这些人影。 怎么回事?这里竟不是漠北边关,而是一座带着江南风格的厅堂。 坐在上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她一身贵气,过于冷厉的目光坏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慈祥。 在她身旁站着的中年男子颌下生着短须,穿着石青色的圆领袍。 他的眉目与坐着的老妇人相似,轮廓还看得出年轻时的俊朗。 再往左边下来,是个三十来岁的美妇人。 她拥着一个清纯无辜如水莲花的少女,正在拿着手帕掩面抽泣。 陈松意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一扫过,终于将他们的身份与恍若隔世的记忆对上了。 程老夫人,程老爷,程刘氏。 难怪会觉得恍若隔世,这些可不就是上辈子的人和事。 陈松意想着,目光又回到了刘氏拥着的那个少女身上。 这张杀死自己的凶手面孔,她还以为没机会再见了呢。 察觉到她的目光,程明珠朝她看来。 可陈松意却没有回应她无辜的注视,而是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这是属于千金闺秀的手,没有习过武,没有握过兵器,纤细的十指只能拿得动针线。 这具身体更是孱弱,连一丝真气都提不起来。 这不是她。 或者说,这不是如今的她。 就在她闭眼之前,随父亲镇守的城刚刚被攻破。 蛮夷大军从城外攻进来,她带着手下浴血厮杀,可终究难以挽回颓势。 最后,这支镇守边关要塞的队伍全部战死在了城中,其中也包括她。 如血的残阳照在身上,留不住最后的暖意,陈松意血液中的热度终于还是渐渐地消了下去。 她不是第一次死亡,对这种沉入黑暗的感觉并不陌生。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所想的只有一个人,一件事。 如果大齐的神话还在,如果能够阻止这一切,那该有多好? 这个念头转过,她就失去了意识,等下一刻再睁开眼睛,就身在这里了。 哪怕两世为人,陈松意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回来的时候。 一想到上辈子程家人是如何夺取了属于她的一切,陈松意心中的火焰就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上辈子她也生在大齐,生在一个江南小镇上。 出生那天恰逢雷雨,来给父亲抓药的母亲来不及走回去就半路发动,在破庙里生下了她。 当时跟她母亲一起发动生产的,还有另一位夫人。 跟出身农户的陈娘子不一样,那位夫人出身富贵,光随行的丫鬟就有好几个。 似乎是对同样发动生产,却只自己一个人的陈娘子起了恻隐之心,那边也派了两人过来帮忙,不过前后脚,两人就都生下了女儿。 然后,或许是忙中出错,两边抱错了孩子。 就这样,官家千金成了江南水乡的农家女,本该是农家女的陈松意却成了官家千金。 虽然是个女孩,但因为她一出生,程卓之就顺利调回了京中,刘氏也接连生下了两个儿子,所以对这个带着福气出生的长女极其宠爱。 才刚及笄,就已经跟翰林学士家的幼子定了亲,只等他来年下场高中,两人就完婚。 可就在这时,刘氏因为上门来拜访的旧人一句话,察觉到了当年的意外错换。 在一番调查之后,她悄悄派人去将亲生女儿从陈家接了回来。 一时间,阖府上下都听到了风声。 唯有陈松意被蒙在鼓里,还在一心一意地忙着绣屏风给父亲当生辰贺礼。 最终是刘氏把程明珠牵来她的院子,告诉她:“明珠是我们程家的骨血,自小流落在外,吃了很多苦。她初来乍到什么也不懂,娘先让她在你这里住几日,你要好好照顾她。” 刘氏将程明珠说成是分家旁支,自己是看她可怜才把人带回来。 对母亲的话,陈松意向来是言听计从,很快就答应下来,在程明珠搬到自己的院子以后,对她多有照顾。 程明珠的脸生得清纯无辜,尤其是一双眼睛,瞳仁又大又黑。 可在这样无害的外表下,却是十分不好的性情。 她长在乡野,不受管教,没有学到农家女儿的淳朴,只沾染到了村妇的野蛮、蒙昧跟贪财。 从她搬进来那天起,院子里就频频丢东西,陈松意精心侍弄的兰花也毁在她手里。 丫鬟们十分不满,对着大小姐控诉程明珠的所作所为。 陈松意当时觉得花可惜,但被剪都剪了,只好命令她们不要再提。 真正让她跟程明珠闹翻的,是程明珠伤了她养在院子里的宠物小兔子。 这是父亲程卓之送她的,陈松意很珍惜,被外人所伤,她气得狠了,才去找了程明珠理论。 “我敬你是客人,才对你百般忍让,却不是你在我院子里放肆的理由!你若再是这样,就从我这里出去!” 说到底,她才是程家的千金。 程明珠不过是流落在外的旁支,是客人,如何能这样肆意妄为? 当时,程明珠跟她带来的丫鬟都被完全压制,只是没想下午就闹到了老夫人面前。 陈松意被唤到老夫人这里,进来就见到父亲脸色铁青,而母亲拥着程明珠,程明珠的丫鬟还在哭诉: “……从去了大小姐的院子后,明珠小姐就日日受欺负,哪怕只是在院子里头转一转,都会被她的恶仆训斥,生怕明珠小姐碰坏了她的花草。今日明珠小姐不过是好心想去喂兔子,那畜生发起狂来咬了明珠小姐,害小姐松手将它摔在地上,大小姐就要来找我们理论,还说要把明珠小姐赶出府去——” “夫人!虽然明珠小姐流落在外多年,但她才是您的亲生骨肉,大小姐却不是啊!哪怕她在您跟前长大,身份不同,可也不能这样对明珠小姐啊!” 这些话落在陈松意耳中,犹如晴天霹雳,令她差点站不稳。 丫鬟口中那些污蔑都不重要了,她只仓皇地看向父母、祖母,想从他们身上找到一点这话是假的可能,然而程卓之见她来,却是喝道:“孽障!还不跪下?!” 从小到大,陈松意都未见过父亲这样狠厉,加上先前所受的冲击,不由地就跪了下来。 之后,便是听刘氏哭诉,为何把真正的女儿接回来却要隐瞒。 “……先前已经换错一次,我现在只能谨慎,令人快马加鞭去找了当年接生的婆子来,对过了胎记,又用了稳妥的法子来滴血认亲,只想着彻底确认了才公开。” “意儿虽不是我亲生的,却胜似我的亲骨肉,把珠儿接回来,意儿在府中的地位只会尴尬,所以我才想在正式公布之前让两姐妹多多相处,哪知……” 刘氏拥着着亲生女儿,用手帕掩着脸痛哭,可一夕之间从正牌千金变成假千金的陈松意才是如遭雷击,仿佛被整个世界背叛。 老夫人跟程老爷的意思,都是要将她送回陈家,可是刘氏却苦苦阻拦,拼命维护。 最终,陈松意被罚去跪祠堂,背上还挨了三棍家法。 昏暗的祠堂中,陈松意身上疼痛,神情茫然。 她看着面前这些牌位,她不是程家的女儿,那生她的父母又在何处? 她在祠堂里跪了一天一夜,粒米未进,加上身心受创,终于晕了过去。 等到醒来时,已经是几日之后,院中的丫鬟都被毒打了一顿,发卖了出去,而从前归属于她的院子现在也正式归了程明珠。 陈松意病得厉害,待在陌生的院子里,只怔怔地看着窗外的天光,不知道自己之后会怎么样,这个时候,来照顾她的又是刘氏。 刘氏端着汤药来,给她喂药,擦着泪道:“你爹派了人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可他们觉得你在这里会过得更好,不愿你回去。” 听到这话,陈松意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连亲生父母都不要自己,那她该何去何从? 刘氏怜惜地望着她,依旧如往日一般温柔,说着虽然接回了程明珠,但她依然是她的女儿。 “只要你愿意,就永远是程家大小姐。” 刘氏的话语就如同洪水中的一段浮木,又像黑暗里的一缕阳光,让陈松意熄灭了离开的念头。 之后两年,她依然是程家大小姐,她没有再想去找亲生爹娘,而是端正了自己的位置,让出了院子,让出了未婚夫婿,让出了一切。 随着程卓之得贵人赏识,程家的地位水涨船高,程家女眷在京中露脸的时刻越来越多。 可陈松意却沉寂下去,仿佛受了心情的影响,她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就越发少在人前出现。 直到那日府中有喜事,陈松意听见了外面热闹的声音,久违的生出了想要出去走走的心思。 于是丫鬟扶着她,从久居的小院中走了出来,到湖边去散心。 就是这一去,她就没了命。 丫鬟不过才回去拿伞,走开一阵,就有人从后方将病得没了力气的她压在湖边,把她的头死死地按在水里,硬是将她溺死。 大喜之日,府中竟然死了一个她,真是无比晦气。 程家对外只说她是失足落水,便想不了了之。 可程卓之所攀附的大太监马元清听闻之后,却提出了一件事。 他的侄子去岁死了,尚未婚配,马元清不想他在地下孤单,于是想给他结一门阴亲。 马元清的名声是何等的败坏,京中只要是稍有头脸的人家都不会答应。 可程家却卖女求荣,就这样把她的尸骨配给了一个面目可憎、做恶多端的宦官子侄,凭借这一步棋,程卓之还如愿以偿,在朝堂上更进一步。 大概是因为死得冤屈,陈松意没有消散,而是看到了自 2. 第 2 章 《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全本免费阅读 厅中,刘氏借着低头用手帕擦去眼泪的动作,心中暗骂把事情捅到老太婆面前来的人。 程老夫人一直嫌弃她是商户女,出身低,全靠了一张脸跟勾人的手段才让入了程家门,对她从没好脸色。 原本按照刘氏原本的设想,把亲生女儿认回来这件事应该徐徐图之,不能让婆母抓住这个由头来发作,可没想到程明珠这么沉不住气。 她匆匆赶来的时候,场面已经被程老夫人掌控了,看到暴跳如雷的夫君,她只好先遮掩过去,从中摘出自己来。 刘氏惯于谋划,把女儿接回来的时候,她就跟她说过,要跟陈松意打好关系。 哄住了陈松意,才好方便调换她们的命格。 尽管从明珠回来的那天起,调换命格的术就开始了,就算陈松意被送走,也打破不了连接在她跟明珠之间的术法,但刘氏不喜欢意外。 可偏生今天这么一闹,就打乱了她的计划。 旁人看不出刘氏的焦躁,陈松意却没有错过。 上辈子她不知为什么刘氏手段尽出都要留自己在程家,这一世却知道了。 全因她跟程明珠要等到十八岁,才能彻底交换命格 这当中还有两年,自己要是被放了出去,中间生出变数怎么办? 可惜程明珠不知道这些。 她很兴奋,她看得出父亲已经相信了自己让丫鬟说的话,厌弃了陈松意。 程家不比乡下,这样的家族就是重视血统。 程松意怎么都是一个外人,天生在血缘上就弱了自己一截,在血缘面前,黑白曲折都不重要了。 看着程松意跪在地上,像个木头人一样,没有半分之前的强硬,程明珠心中解气,嘴上却潸然欲泣地问:“父亲,是不是我不该回来……才让你跟祖母这么生气?不然还是把我送回去吧,没关系的……” 陈松意听着她这跟上辈子如出一辙的话,不由得握紧了手指。 果然,下一刻就听程老夫人用力地拍打扶手,向着儿子怒道:“你听听!你听听你的亲生女儿都被委屈成什么样了?我们程家的姑娘,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程卓之脸色越发的难看。 他也没有硬要留着陈松意的意思,他重视血统,而且很极端,爱一个人的时候爱极,恨一个人的时候又恨极。 没有接着刚刚的话说下去,完全是因为刘氏恳求一阻,让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陈松意跟谢家的婚事。 谢家是京中的清贵人家,跟他们结亲,是程家高攀了的。 谢家会选中陈松意,全是因为谢老夫人跟他这个女儿投了缘,看重她这个人,所以才跟程家提了亲。 其他不提,谢翰林的这个幼子明年下场,是极有可能高中的。 婚事一成,地上跪着的这个女儿就是他们程家跻身上流世家的一条通道。 一想到这里,程卓之就举棋不定起来。 谢家要跟他们结亲,如果没有了松意,这门亲还结得成吗? 他盯着跪在地上的女儿,后者此刻却仿佛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回过神了。 她抬头望着犹豫的父亲,似是为他的态度所伤,一双眼睛越发的红了。 可是再伤心,想要说的话,也要说出口。 少女极力压抑着情绪,众人却依然听得出她声音里的哽咽:“父亲一直教导我,身为程家的女儿要立得起,不能欺人,也不能为人所欺。”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真的程家女,这些年一直恪守着父亲教我的话,不敢有半分懈怠。” “明珠妹妹身边的丫鬟指责我的那些话,我也不辩解了……唯有一点想让父亲知道,今日我去妹妹房中,对她说了重话,不是因为旁的,而是因为她伤了父亲送我的珍贵礼物。” 被她用这双眼睛望着,看着她那毫不伪装的伤心眼神,程卓之才想起明珠伤的那两只兔子,是自己上回跟同僚去打猎,随手猎回来给她当礼物的。 那一趟出猎,他给两个儿子带回来两只猎犬,早被那两个小子抛在脑后。 对女儿程卓之从来没那么上心,只把随手猎到的兔子给了她,她却这样珍视的养在院子里,还为兔子受伤打破了原则,对明珠说了这些重话。 程卓之被这话一引导,就从怒火中清醒过来。 这个孩子是被刘氏教养着长大的,是最最柔顺纯孝的,怎么会无端做出欺压人的事? 陈松意还在伤心不已地道,“我原以为自己是父亲的亲生骨肉,还有大把时间可以侍奉父亲母亲左右,这些日子还贪了懒,给父亲生辰绣的屏风才绣了一半,现在看来却是没有机会了……” 这番说辞原本应该配上一些眼泪,才更打动人心。 可是陈松意心性已经不同以往,对这些程家人实在挤不出眼泪,于是垂下眼睛,望着地面。 这样一来,反而表现得更失魂落魄,无比神伤,让程卓之说不出狠话,也让刘氏觉得她还是那个好掌控的孝顺女儿,没有警惕她生出离去之意。 陈松意几句话就让程卓之念起了这个女儿的好,想让她去领家法跪祠堂的心也消了下去。 鸠占鹊巢又不是她的错,而且这个女儿生来就带着福气,一出生就让自己顺利调回了京城,此后更是一路顺利,还跟谢家成了亲家。 今日这般,实在是不能怪她的。 何况……他看向刘氏怀里的程明珠,想到自己给别人养了那么多年女儿,亲生女儿却在乡野,被教成这么小家子气。 明珠已经大了,现在接回来心性也已经定了型,做不了大家族的宗妇。 今天如果失了松意,想要靠这个亲生女儿来跻身上流,难。 刘氏一看丈夫脸上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顿时感觉被戳了肺管子,他以为自己这是为什么把女儿送到乡下去?还不是为了程家。 程老夫人在一旁冷眼看着儿子跟儿媳,也被气到了。 这个儿子不听话,从他当了京官,刘氏连生两子巩固了地位开始,他就越发的偏向这个刘氏了,什么都只听媳妇的枕头风,自己这个当娘的说话却是不顶用了。 今日这事,说到底就是刘氏的错。 如果不严惩一番,怎么下得了她的脸?自己怎么把因为前年生病而旁落的管家权收回来,重新掌控住她? 程老夫人是重血脉没错,可是从乡野地方回来的程明珠也不怎么入得了她的眼。 今日能让程明珠闹到这里来,把事情闹大,只是程老夫人有意纵容。 “好啊,如今这个家里,我老太婆说话是没用了。” 程老夫人见状,干脆把脸放了下来,抬手让身旁的丫鬟扶自己起身,“以后有什么事别再闹到我跟前来了,我还想清静清静,多活几年。” “母亲!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 程老夫人一发怒,原本还在纠结的程卓之立刻顾不上纠结了,刘氏也连忙擦干眼泪,上前来跟夫君一起把人重新哄落座。 大齐朝重孝道,一个孝字压死人。 如果今日程老夫人这话传出去,传到有心人耳朵里,程卓之的仕途大概也就到这里了。 陈松意看着这一幕,犹如看戏。 刘氏虽打定了主意不送自己回陈家,却架不住程老夫人借着自己为由,向她发难。程卓之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加上刚才自己那一番孝女之言,也不可能再用折中的家法来处置自己。 可是这样还不够。 她表面依旧是一副担忧伤心、摇摇欲坠的模样,心中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程明珠站在原 3. 第 3 章 《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全本免费阅读 门外一个尖锐的女声喝道:“滚开!” 另一个男声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了,这里是程家,有什么地方是四爷我不能去的?” 听到这声音,站在程老夫人面前的刘氏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 程老夫人的反应则与她相反,一看到门外来人,她就瞬间淡定了。 陈松意眼角余光瞥见一男一女风风火火地从自己身旁经过,来到程老夫人跟前一口一个“娘”,那声音尖锐的妇人还把刘氏挤开了,显得泼辣无比。 看了他们片刻,陈松意从已经模糊的记忆里翻出了他们的信息——程家四房。 记起之后,她的眼睛就缓缓地亮了起来。 程家一共四房,其中长房嫡子不是程老夫人所出,而是原配留下的。 作为程老太爷的继室,程老夫人共生下了两子一女,女儿早已出嫁,两子便是程卓之、程遇之兄弟。 在陈松意的印象中,程家的长房嫡子跟三房庶子都外放为官,轻易不能回来。 这个家里,唯有四房处处跟二房相争。 程卓之跟程遇之虽是亲兄弟,在陈松意的印象中,性格却完全不一样。 程卓之十分在意面子,程遇之则是个混不吝的,娶的夫人赵氏也是性格泼辣,什么话都敢说,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排后面,跟程四爷可以说是天生一对。 当娘的本来就容易偏心小儿子,尤其程遇之没其他本事,就哄老娘开心最拿手。 这些年靠着哄程老夫人的开心,他们四房从她手中拿到了不少好处。 原本程老夫人病重时,赵氏也有心跟刘氏争一争掌家的权力。 可惜技不如人,落了下风,现在干脆就一门心思的讨好程老夫人,跟刘氏作对。 一进来,围着程老夫人看了一圈,赵氏就把矛头对准了刘氏。 她嘴一张,连珠炮似的一顿开轰:“我跟遇之一听娘这边有事,就紧赶慢赶的来了,偏生外头还有不长眼的东西拦路。二嫂你可是个贤惠人,家里从来都是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怎么也有这么糊涂的时候?” “二嫂糊涂了,二哥你怎么也这样?”程遇之给程老夫人抚着背顺着气,抬头也向表情尴尬的兄长责怪道,“这不是咱家的骨血,哪有留在咱家的道理?还锦衣玉食地养了她这十六年,真是开善堂也不过如此了。” 小儿子跟小儿媳一来,程老夫人就彻底不用自己说话了。 他们是她用来制衡的手段,她想什么,小儿子跟小儿媳都会替她说出来,而且说得更大声。 程卓之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伸过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在他身旁的刘氏也端不住表情了。 赵氏看到二房的反应,心中简直乐翻了天,她这个二嫂聪明一世,居然会在子嗣的事情上栽了。 难怪二房的奴才一路拦着他们,甚至想把这边的消息封锁,幸好母亲的人早早通知了他们。 程遇之还在旁边,一边哄程老夫人,一边拿孝道的大旗压他二哥。 赵氏眼睛一转,看到了被找回来的程明珠,目光在她清纯无辜的脸上扫过,腹诽了一声“跟刘氏一路货色”,然后看向跪在地上的陈松意。 陈松意上辈子就有感觉,他们看自己不顺眼。 在赵氏眼中,二房这个福气包生得命好,一出生就赶上她爹回京任职,买了好宅子,还跟谢家订了亲。 二房可谓是春风得意,让程家都跟着水涨船高,让四房只能仰仗他们的鼻息。 赵氏明明生下了儿子,反倒被刘氏这个商户出来的比了下去。 本来大齐重孝,陈松意的纯孝又是整个京城都是有名的,简直找不出半点瑕疵让她可以攻击刘氏——现在好了,闹了半天,她不是程家亲生的! 刘氏亲生的那个,是个在乡下长大的野丫头,天生矮了旁人一截,以后怎么也越不过他们四房的姑娘去。 赵氏想着,眼中就带出了得意来。 “娘。”陈松意看她明明低着头向程老夫人说话,眼睛却一直看着刘氏,做出为二房着想的样子来,“娘,意丫头虽千好万好,但终究不是我们程家人,现在明珠都回来了,哪有让亲生的住在偏房,一个外人坐正堂的?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让全京城都看笑话。” 程老夫人淡然地点头:“不错。” 立在一旁的程明珠哪怕再想沉住气,此刻也忍不住流露出了一点惊喜之色——她的爹娘跟中了蛊似的要留程松意,可四叔跟四婶一来,竟然要帮自己把程松意赶走! 刘氏当然不甘被他们坏了自己的事,握着手帕才想张口说什么,程老夫人就瞥了她一眼,然后一锤定音:“不是程家人,断然没有留在程家的道理。” “这……” 程卓之在母亲的强硬下,终究说不出折中的话来。 他下意识看向跪在地上的陈松意,就见少女肩膀微微颤抖,像是下了决心一般抬起了头。 在众人的注视下,陈松意的脸苍白无比,仿佛不忍父亲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于是做出了决断。 属于少女的声音微微发颤,说的话却叫人听出微薄的坚定跟勇气来:“我虽不是父亲跟母亲亲生的,但这十六年的养育之恩无以为报,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父母再为我为难……只能请父亲原谅女儿不孝,以后不能再侍奉父亲母亲左右了。” 说着,她端正了表情,决绝的朝程卓之拜了下去。 刘氏心里一咯噔,只觉要坏,忙阻止她说下去:“意儿——” 可陈松意却不会给她半点阻拦的机会。 为了脱身,再恶心她也拜得下去。 起身之后,她才又忍着泪意,向着刘氏道,“这一拜还了父母恩情,再多的女儿却是还不了了,只能来世衔草结环再报。” 没人觉得陈松意这番说辞有什么问题。 她的一切就是程家给的,离了程家她就什么也不是,当然就还不了任何东西了。 程老夫人依旧端坐上首,一派淡然。 她身旁的程遇之夫妇见二房这次终于也吃了瘪,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得意之色。 在一旁等了许久,才见尘埃落地的程明珠也露出了喜色。 唯有程卓之面露不忍,最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罢了。” 这下刘氏真的慌了,不过哪怕到了这时,她也没有怀疑陈松意是生出了异心。 只觉得她这是单纯不愿让他们为难,完全是程老夫人跟四房逼出来的,并不是她自己本意。 “老……”她立刻转向程卓之,只想再用眼泪攻势叫他心软,把人留下。 然而还没等她说什么,站在程老夫人身旁的赵氏眼睛一转,又提醒道:“大姑娘要走,可别忘了将我们程家的东西留下。” 事情发展到这里,其实就已经开始跟上辈子不同了。 陈松意没有任人宰割,甚至主动提出了要离开程家,但她没料到赵氏会突然这么说,面上愣了一下。 两世为人,又经历过那么多,对身外之物陈松意早就不在意了。 毕竟上辈子程明珠一回来,也是逐步夺走了她所有的东西。 今日就算身无分文从程府出去,陈松意也有办法回到江南自己的家。 此刻她只觉得四房真是一路奇兵,就算刘氏手段用尽,也阻碍不了自己从这里出去了。 在旁人看来,陈松意的怔忪,就是被赵氏突如其来的要求搞得不知所措。 做了十几年的程家千金,锦衣玉食地长大,离了程家她能走多远? 更何况刘氏对这个女儿是真好,别说平常的吃穿用度,就连好几家铺子都挂在了陈松意名下。 光是陈松意现在头上戴的,身上穿的,带出去变卖一下就够平常人家吃好几年了,赵氏却要她把东西留下。 原本恨四房坏了自己大事的刘氏神情微顿,忽然觉得赵氏的贪财计较也不全是坏事。 经她这样一提醒,松意是绝不可能把东西带走的。 没了这些可以变卖的首饰,她要怎么离开程家,离开京城? 想到这一点,刘氏也没那么焦急了,将目光落在养女身上,等着她的反应。 一时间,陈松意再次成为了厅中的焦点。 哪怕她生性并不爱奢华,可发间装点的头面,身上穿的锦缎,哪样不金贵?连赵氏都眼热要多提这一句,更别说是程明珠了。 虽然被接回程家以后,程明珠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完全不一样了。 可陈松意拥有的东西就是比她好! 这也是让她嫉妒发作的原因。 “不成,她要走绝对不能把这些东西带走,这都是我的!” 程明珠咬着牙,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把陈松意身上的东西全都撸下来。 可恨现在是在程家,不是乡野,她不能这样暴露本性。 她还要继续装纯善,装柔弱,才能让父亲对自己心生怜惜愧疚,补偿自己。 程明珠的丫鬟本来演了一出忠心护主,指责陈松意的戏,眼下正在不起眼的角落跪着。 忽然,她看到程明珠暗暗投过来的眼神,顿时整个一激灵。 不会吧?小姐不是要我现在冲上去动手抢吧? 她知道陈松意不再是程家大小姐,此刻也大概率不会反抗,可…… 就在程 4. 第 4 章 《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全本免费阅读 陈松意跨出门口的时候,身形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这不是装出来的,而是这个身体没有锻炼过,弱不禁风,平时就仿佛随时都要倒下,如今只是跪了片刻,膝盖就麻木了。 可是当她走了两步,走出去之后,整个人就畅快了。 她忘了麻木,忘了疼痛,在回廊下越走越快,渐渐地跑了起来。 程府的下人看着这个身穿中衣、披头散发,还没有穿鞋的人影跑过,完全无法把她跟平日里端庄贤雅的大小姐联系在一起。 因为听她在奔跑中还泄露出了似哭似笑的声音,他们更怕她是疯子,所以没人敢拦。 大厅里,程明珠看着陈松意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只感到一股纯然的快意充斥在胸膛。 成了,这个眼中钉终于被赶出去了! 从今以后,她就是程家二房唯一的嫡小姐,再没有人能跟她争抢。 她正幻想着自己夺了陈松意的院子,待会回去的时候宣布自己是院子的主人,那些曾经看不起她,还在她背后乱嚼舌根的丫鬟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就听见一声闷响,随即是父亲程卓之带着慌乱的声音:“丽娘!” 程明珠后知后觉的回头,就见到自己的母亲倒在了地上,脸色青白,不省人事。 …… 陈松意跑出了厅堂,在这个她已经十分陌生的程府里,用最快的速度奔跑。 她没有选择走正门,而是跑向了下人们经常出入,每日定时有人来送菜送水的后门。 现在这个时间,正是定时来送菜的菜贩上门的时候。 后院忙乱,她正好可以趁机混在其中出去,减少被发现拦下的几率。 程府的下人都住在靠近后门的院子里,通往后门的路边是一片空地,粗使的仆妇洗过了衣服之后,就在架起的竹竿上晾晒。 陈松意打旁边经过,一伸手就抓了一件仆妇的粗布衣裳。 衣服还没有干透,她也不在意,直接往身上一套,又从下摆撕了一条布条下来,再从旁边折了一根树枝,就把披散的头发扎了起来。 虽然这个身体孱弱,但没有影响她这个从战场上回来的灵魂。 不过眨眼之间,她就有了外衣,又重新扎好了头发,只剩脚上没有鞋子。 前方,后门已经打开。 送菜的菜贩正在从板车上卸货。 送水的车子今日正好跟在后头,正在催促菜贩动作快点。 等在后门的管事见状皱了皱眉,指挥起了粗使下人:“赶紧过去,把水搬下来。” 机不可失,陈松意没工夫再去找一双鞋子了。 她当机立断,直接朝后门的方向小跑过去,混在了那些簇拥过去搬水搬菜的下人中间,没有引起丝毫注意的出了门。 在她身后,一个拿着木盆的粗使仆妇出来收衣服。 见到空空如也的竹竿,她顿时大叫起来:“我的衣服呢?” 声音从围墙上方飘了过来,顺手牵了她衣服的人已经贴着墙根迅速走远了。 再一转身,就入了另一条巷道,不见踪影。 程家的宅子所在的区域,是朝中大小官员聚居的地方,宅子多,巷道也多。 虽然巷子里的人少,但陈松意依然走得十分小心,低着头加快了脚步,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知道自己现在能这么顺利跑出来,不过是趁着大厅里的人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反应过来之后,他们会立刻派人追上来,得想办法尽快离开京城。 虽然本朝的城与城之间通行自由,检查并不严,但如果程家用嫡女被歹人绑走为借口,京城附近的进出定然会变得严格起来。 陈松意胸膛急剧地起伏,用家传武学的吐纳方法调节起了呼吸节奏,尽快让自己过快的心跳平复下来,把因为过于剧烈的奔跑而涌到喉咙里的血腥味压下去。 “太弱了。”她撑过了眼前这一阵发黑,咬牙道,“一定要尽快把武功捡起来。” 她习武不求跟第二世一样,能跟着父兄在战场上杀敌,只求遇到这种情况有足够的体力奔跑。 学武这种事很看天分,她第二世的天分很好,这一世如何却不知道。 因此,她并不追求一定要练到开山劈石。 她一边匆匆地走着,一边随机的改变路线。 注意到身后还没有人追上来,却没有松懈,而是加快了脚步。 离了京城之后,想要去江南,还得想办法。 她现在不光身无分文,还要躲过后面追上来的程家,形势并不乐观。 从京城去江南有两条路,一条水路,一条陆路。 走水路都需要一个半月的时间,陆路情况更复杂,就更难说了。 如果她有修为在身,那还撑得住,可是现在这个身体跑几步都喘,陆路很可能走不成,就得想办法混到船上去。 想到这里,陈松意皱起了眉。 她的第一世从有记忆开始,就没有离开过京城,第二世则是一直生活在边关,没有机会回到京中来。 因此,对从京城到江南的水路怎么走,她脑海中并没有多少信息。 不过陈松意知道,水路上往来的商船多,如果可以混到商船上,那就成功了一半。 “可惜了……”她不由得想道,“刚刚没有拿到男装。” 如果拿到的是男装,以她这个身形,扮个孱弱少年,或许可以轻松混到船上去。 从又一个巷子钻出来,她停住脚步,观察了一下周围。 这一片已经很陌生了,身后还是没有人追来。 她心中不由得生出了淡淡的疑惑:“刘氏有这么容易就死心?” 就算她死心,重面子的程卓之怎么也没有派人追来? 她不知道因为刚刚刘氏突然晕了过去,现在程家正在因为她的突发状况而慌了手脚。 派出去的人又没有在正门截到人,一时间再顾不上她这个外姓人。 陈松意只站在岔路口想了片刻,便决定跑到东边的坊市去。 那里人多口杂,混迹在其中既不容易被人找到,也可以找到去江南的机会。 她打定了主意,辨别了方向,立刻朝着东边的坊市走去。 结果刚一出巷子,迎面就是一匹黑色骏马冲撞而来。 “吁——!” 马上的骑手反应极快,用力一勒缰绳,身下的骏马就被勒得仰立起来,发出咴律律的声音。 陈松意的意识很快,但身体跟不上。 马冲过来的那一刻她想要闪避,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看着面前仰立起来的高头大马,她惊出了一身汗。 马上的人逆着光,放松了缰绳,让急停的马前脚掌重新落在地上。 他骑在马上,审视般的看了跌坐在地上的陈松意片刻,才带着几分不确定地开了口:“程家小姐?” 听到这个陌生的男子叫出自己的身份,陈松意忙凝神朝骑在马上的人看去,见到了一张这辈子的她不熟悉,但第二世的她却打过几次交道的俊朗面孔。 风珉看着她的眼神变化,剑眉微挑。 上辈子的人和事,陈松意印象还清晰的其实很少。 就连跟她有过婚约的谢长卿,他的脸长什么样,她都快不记得了。 在她模糊的印象里,只记得他喜欢穿白衣,文章做得很好,眉宇间总是有散不去的轻愁,让他有了这个年纪的男子没有的吸引力。 谢长卿的愁,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他愁的是家国,忧的是民生多艰,他是一个不光文章做得好,也脚踏实地想要改变大齐的俊雅君子。 可他的好友风珉却是一个跟他截然不同的人。 风珉出身王侯之家,性情傲烈,在京中总是打马来打马去。 在他隐藏了身份去边关从军之前,京中纨绔皆以他为首,十分扰民。 不过他又会为聚居城外的老弱流民施舍钱财跟食物,是个恣意放纵而又不失侠气的人。 陈松意对他印象深刻,全是因为第二世的见闻。 风珉从军时在边关创下了偌大的名声,他是真的英勇不畏死,也是真的能打。 虽然他们不在同一个战线,但陈松意听过他的不少战绩,她爹也夸过他是个将才。 只可惜朝堂中宦官当道,腐败不堪,他再骁勇善战,也没有办法将这些蛮夷打回去。 在陈松意想着这些的时候,风珉已经从马上下来了。 他认出了她——这是他好友谢长卿的未婚妻,程家千金,是京中素有贤名的大家闺秀。 风珉对于这样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不感兴趣,会关注陈松意也只是因为她跟谢长卿的婚约。 毕竟他们来日成婚, 5. 第 5 章 《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全本免费阅读 城东坊市,最好的成衣店。 门外拴着一匹黑色的骏马,有一个学徒在旁专门守着,明明是生意最好的时候,成衣店的大门却紧闭着。 光线明亮的店铺里,掌柜闭门接待贵客。 看着换上了一身衣裙出来的陈松意,见他们店里最好的成衣在她身上如此合适,掌柜的眼睛一亮,向着风珉夸赞道:“三少真是好眼光。” 刚刚风珉带着一个粗布荆钗的少女入了他的店,迎面就抛了一锭银子过来,让他拿出这里最好的成衣来,首饰跟鞋子也要配套。 风三少是他们这里难得一见的豪气主顾,毕竟畿中的公子闺女全都是到南边的货行去选了绫罗绸缎,由大师傅量身定制,少有来这里买成衣的。 掌柜的见的人多了,少有看走眼的时候,一看陈松意就知道这少女虽然看起来狼狈,但是身份必然不同,否则怎么跟在风三少身边也这么镇定? 他派了人去外面看着风珉的马,然后又亲自去选了首饰、鞋袜,让自家夫人把店里最好的成衣都拿了出来,供贵客挑选。 挑选的时候也很有意思,风珉让陈松意挑,可是陈松意久着戎装,已经忘了这些,脸上少有的露出茫然来。 “怎么?”风珉坐在椅子上,歪头打量着她,“看不上?” 陈松意摇了摇头:“忘了该怎么挑。” 她看向风珉,“三少挑吧,你挑什么我穿什么。” 掌柜夫人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自觉从其中品出了两人关系的不一般。 风珉也是第一次遇上让自己来凭喜好挑选打扮的女子,感觉十分不同,目光往旁边一错,掌柜夫人连忙把取出来的上好成衣都展现给他看。 他凭自己的喜好挑了两身,掌柜夫人就连忙带着陈松意去换,看有什么不合适的,当场给她修改。 于是,刚刚才从程府出来,卸掉了满身钗环、脱掉了一身绸缎的陈松意再现身的时候,又是那个大家闺秀了。 风珉满意于自己的眼光,掌柜跟掌柜夫人也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这姑娘果然不是普通人。 买下的成套衣服鞋子被打包在一个包袱里,递到了陈松意手上,风珉在离开的时候又随手抛出了一定银子:“今天我没有来过,知道吗?” “知道知道。”掌柜连忙接住了银子,脸上堆着笑容,点头哈腰地送他们出去。 风三少这是打算金屋藏娇、置个外室嘛,当然是要悄悄地避过所有人眼目才好。 置办完衣裳,车马、随行的护卫也都准备好了,风珉甚至动作快的还在坊市上买了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来伺候陈松意。 小丫鬟生得伶仃细白,发间还簪着一朵白色的小花,陈松意看她第一眼,就知道风珉的人是怎么把她买来的。 这个年景并不好,城外的流民携儿带女来到京城,却没有寻到活路,家中长辈要是死了,做女儿的就只能来坊市上卖身葬父。 小姑娘被买来,知道父亲能够有一口薄棺安葬,也知道自己是来伺候一位小姐的,虽然惶然胆怯,但也来跟陈松意见过了礼,将自己日后的命运随着那一纸卖身契交付到了她手中。 “今日就可以出发了。”风珉站在他带出来的护卫前面,在阳光下泛着一点浅褐色的眸子里又露出了兴味,“下江南,要去哪里?” 他答应送她去,此行终究要有个明确的目的地。 陈松意迎着他的目光,报出了一个名字:“沧麓书院。” 上辈子,刘氏加害她的父母,她爹被人打成重伤的时候,在客栈里托人去给她的兄长送信,便是送去的这个地址。 回想起那一幕,少女的眼睛在阳光下也染上了一丝冰冷。 她的两生都活得短暂。 比起第一世被人利用,榨干最后一丝价值,第二世却在战场上学到了很多。 比如眼下这一次出行,她就将它当成是一场战斗。 目标就是从京城到江南去,找到兄长所在的书院,然后找到他。 这条路上不知会发生什么,毕竟她的命现在还被束缚在刘氏的邪术上。 “沧麓书院”。 风珉将这四个字咀嚼了一遍。 这是江南有名的书院,名气甚至不在好友所在的书院之下。 她逃家出来不去找长卿,却要去那里,风珉现在越来越好奇她究竟是要去做什么了。 “好,这就动身吧。”他翻身上了马,示意陈松意跟她的小丫鬟到马车上去。 这个车队虽然是仓促间筹备而成的,只有一辆马车,很是低调,但是该有的东西却不少。 从京城到江南,就算是走水路也要一个多月时间,得抓紧了。 陈松意却站在原地没动,在他说完之后开口道:“等一等。” 然后在风珉不解的眼光中,她抬头看了看天,然后又伸出左手熟练地掐算了一番,随即肯定地道:“走陆路。” “走陆路?” 风珉没有错过她方才那掐算的动作。 虽然闺阁中的女子少有消遣,也有学占卜的,不过都是学着玩,没有她这么熟练的,像是演算过不知多少回,对她所算出的结果十分笃定。 他挑眉:“走水路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大问题。”陈松意一顿,“但是走陆路,能遇到贵人。” …… 东城门,一支由一辆马车跟几个骑士组成的车队顺利地出去,在尘土飞扬中很快地走远了。 守城的士兵看着这支车队远去的影子,想起刚刚看到那些护卫骑的马匹,羡慕地道:“这些马可真好,就连南军北军的战马都比不上。” 他身旁的同僚看了他一眼:“你不认得刚刚是谁的车队?那是忠勇侯的儿子,南军北军的战马怎么比得上他的马?” 程府,床帐中,刘氏这才悠悠醒转。 看着头顶眼熟的床帐,她愣怔了片刻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事。 她立刻支撑着自己起了身,向着外面呼唤道:“来人……” “夫人醒了!快去告诉老爷。” 外面很快有了动静,被丫鬟扶着坐起,靠在床上,刘氏问道:“我晕了多久?大小姐呢?追回来了没有?” “回夫人,您晕了有半天了,老爷派了人去找大小姐,不过还没有找到。” 刘氏听着她的话,挥了挥手让她下去,然后独自坐在这里,回想着自己晕过去之前发生的一切。 她的身体一向是好的,哪怕生养过三个孩子,也只是看起来比较柔弱而已,实际上平时很少生病。 她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这个关头倒下,她一倒,四房肯定会卯足了劲把人彻底赶走,坐实了她的错处。 不过虽然刚才丫鬟说人还没有找到,但刘氏心里觉得,陈松意就算离了府也不会跑太远,人是她一手养大的,除了孝顺以外一无是处。 性情柔弱,又沉湎于亲情,自己晕倒的消息如果传出去,说不定她偷偷就回来了,而且她走之前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留下了,肯定跑不远。 正想着,程卓之就进来了。 看到倚坐在床头的刘氏,他快步走上前,关切地问道:“丽娘,你怎么样了?” 刘氏脸上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来:“我没事,让老爷担心了……我这是怎么了?” 见她确实没有问题,程卓之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方才你晕过去了,请了大夫来看,说是因为情绪激动。” 刘氏点着头,心里却觉得不可能。 她的性情跟她柔弱的外表完全不一样,不可能因为这点变故就激动到晕过去。 她思忖着要再找可靠的大夫过来看一看,又问:“意儿呢,你派人去找她了吗?把人找回来了吗?” 程卓之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还没找到,不过肯定找得到的,意儿那么孝顺,要是听说你因为她 6. 第 6 章 《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全本免费阅读 她的心腹应了,起身去她的梳妆台,从暗格里找出了两个收得隐秘的娃娃,重新回到刘氏身边。 刘氏的目光落在这两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娃娃上,冷眼看了片刻,才伸手接了过来。 这两个娃娃都是女娃,里面缝着陈松意跟程明珠的头发指甲,还有她们的生辰八字。 两个人是同时出生的,当初刘氏为了找到合适的女婴跟自己腹中的女儿调换命格,找了不知多久才找到陈松意。 两人的生辰八字一致,用这个术法来调换命格更加容易。 这两个一手就能掌控的娃娃一个红一个白,红的那个是陈松意,白的那个是程明珠,躺在刘氏的手掌中,在它们之间有一根红线牵着。 她看着这两个娃娃,陷入了回忆当中。 这个换命的法子是一个游方道人教的,数十年前,一场大旱闹起了饥荒,死了很多人。 当时刘氏还小,还是家中幼女,有一天一个游方道人来到了他们家门口讨一口饭吃,她娘施舍了一顿饭,于是这个精通命数的道人便要回报她,为刘家姐妹批了命。 刘夫人生的三个女儿如珠似宝,道人一见她们就说:“不错,三位千金都是旺夫命格,在家旺父,出嫁旺夫,她们出生以后,刘老爷的生意应当越做越大了,贫道可有说错?” 刘老爷笑得合不拢嘴,说道:“不错,我这三个女儿一出生,我的生意就越做越顺,不过十年时间就成了本地最大的商号。” 那道人又笑了笑。 在这个饥荒的年头,所有游方的僧道都是面黄肌瘦,可是他却不一样,哪怕身上道袍沾着尘土,也自有一股出尘之气,这也是为什么刘老爷愿意听他批命。 “可惜啊。”道人捋着颌下短须,说道,“三位千金虽然生得富贵,嫁得富贵,但却有一点禁忌,日后她们出嫁、诞下子嗣,若是生下儿子,运势就能越来越旺,可是一生女儿,就会破了夫家的运势,自身也会受牵连,前半生有多风光,后半生就有多潦倒。” 刘氏对这话本来是不信的,可是结果两个姐姐先后出嫁,生下的第一胎都是女儿,她们所嫁的富豪之家几乎是在两三年内接连破败,不得不频频回娘家求父亲帮助。 看着两个姐姐从贵妇人变成那样潦倒,要回娘家打秋风的样子,刘氏怕了。 可是她嫁给程卓之,怀上的第一胎又是女儿。 她下不了手杀死自己这第一个孩子,只好瞒着程卓之回家找刘夫人,跟她娘一起四处寻访高人,想要寻求破解之法。 就在她怀胎八月的时候,她又遇上了当年那个道人。 刘氏已经从垂髫幼童成了人妇,很快就要为人母,但这个道人容貌却跟当年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变化,这让刘氏母女更加确信他是得道高人。 刘氏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向这那个道人酬以重金,又苦苦哀求,才求来了这个法子: 只要找到一个跟女儿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的有气运的女婴,把她们交换,这样能保程家前十六年的运势。 等到十六年后,再把她们换回来,开始用这个术法交换她们的命格。 这两个娃娃分别代表她们两个人,而系在她们之间的红线是用刘氏的血染的,犹如母体孕育之时牵系在母子之间的那一条纽带。 术法开始之后,陈松意的气运就会经由她这个母体转到女儿程明珠这里,每转移一分,陈松意的娃娃身上的红色就会褪去一分,而程明珠的娃娃则会由白转红。 等到两者的颜色彻底交换,就是时机成熟。 就可以杀死陈松意,让她们的命格彻底交换了。 从程明珠回来开始,刘氏就启动了这个术法,现在陈松意的娃娃脚已经开始发白了,而程明珠的娃娃头顶晕开了一点红。 那道人说过,术法开始之后,越是压制陈松意,她的气运就会越快转移到程明珠身上。 至于怎么压制,从身体上伤害也可以,精神上压制也可以。 总之她越差,程明珠就会越好,而且气运的转移还会十分明显,有很多事情可以佐证。 那道人没有明说是什么事情,只说到时候让刘氏自己观察,自己发现。 本来一切都会在刘氏的掌控之下发展,可是现在陈松意离开了程府,事情就脱离了她的掌控。 她刚醒过来的时候本来没有往这个术法上面想,但是现在看着这两个娃娃,想到陈松意虽然是无意间离开了程府,但这会不会影响到了术法,所以才让自己突然晕厥? “不行,不管是意外也好,巧合也罢,都要把人抓回眼皮底下来。” 刘氏控制不住地握紧了手中的娃娃,片刻之后才平静下来,松开了手。 她现在还要等大夫过来再诊断一下。 身边的其他人她都不放心,做的这些事也不好跟程卓之或者女儿程明珠说。 她于是看向了自己的得力仆妇,对她说道:“放回去,然后你召上些人手,亲自去找她。” “是。”妇人接过了这两个娃娃,又妥善地收回了暗格中。 窗外,本来听母亲醒了,想过来看她的程明珠听见里面传来的只言片语,没看见那个管事娘子收起了什么,只听到刘氏说要派她去把陈松意找回来,顿时气炸了。 “走!”她一跺脚,扭头就从刘氏的院子里离开,也不打算进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小姐慢点!”她的丫鬟跟在她身后,差点追不上发怒的程明珠。 回了自己的院子,程明珠一脚把院门踢开,怒气冲冲地跨过了门槛。 院子门一打开,里面痛呼的声音就毫无遮挡地传了出来。 “小姐不要打!奴婢再也不敢了……” “求小姐饶命!都是奴婢有眼无珠!奴婢再也不敢了!” 伴随着这三四个丫鬟求饶的声音的,是棍子打在人体上砰砰的闷响。 只见院子里几张长条椅子一字排开,上面被压着打的都是陈松意院子里的丫鬟。 程明珠听着她们求饶的声音,心里那股气消了些。 她的丫鬟立刻站出来,对着院中那些看这几个大丫鬟挨打的小丫鬟们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接着打!打用力些!” 程明珠目光在院中扫过,看到这些小丫鬟全都对自己有所畏惧,顿时冷哼一声,朝着主屋走去。 陈松意已经走了,这个院子归了她,她直接就住进了主屋,把那些嚼她舌根的丫鬟抓出来,杀鸡儆猴。 她不爱用别人的旧物,这些丫鬟她一个也不会留,只不过也不会轻易打发了出去。 她要留她们在这里让她们担惊受怕,抓到她们的错处打一顿再发卖出去。 原本她是在去刘氏的院子之前 7. 第 7 章 《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全本免费阅读 陈松意感到茫然,这件事厉王也没有做到。 或许,是因为他死得太早。 在她因为这样的事情而茫然的时候,在她身旁的小莲没了事做,也同样陷入了局促中。 她的茫然比起陈松意要更深。 直到现在,她还没有自己离开了京城的真实感。 她是随着爹一起来到京城的,成为了城外的流民,本来跟爹相依为命,可是一场风寒却夺走了她爹的性命。 爹去了,她一下子就变得孤苦无依,如同无根浮萍。 风珉买下她来服侍陈松意,可是在小莲眼中,这个小姐仿佛不怎么需要自己。 像她这种人,一旦不被需要就没有了价值。 她不知道到了地方以后,自己会不会又再被转手卖出去,不知道自己最终会去往哪里。 “你在想什么?” 在她迷茫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小姐的声音。 小莲顿时回过神来,看向她:“小姐……” 陈松意见到她稚气未脱的脸上布满了迷茫,像无根的植物一样,漂浮在命运的水流中。 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自己也不过是岸上的一截树根,好像只是短暂地阻挡她一下,随后又会看着她朝着更深的急流中飘去。 陈松意在很多人脸上见到过这种茫然。 在战乱的年代,每一个人脸上都是这种看不见未来的表情。 她又再问了一遍:“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小莲茫然地顺着她的话开口,嘴巴张合了几次,最后小声道,“我在想我这么笨……好像帮不上小姐什么,小姐到了那个书院,会不会把我再卖给别人……” 京城城外的墙角,流民聚集的区域,已经是她熟悉的地方。 等被卖到新的地方,她不知道剩下自己一个要怎么去生活。 在小莲低下头去的时候,陈松意说:“我可以给你看一看。” “什么……”小莲疑惑地抬头,听见小姐让自己想着未来会怎么样,然后在一到十这十个数字里,随便报两个数。 小莲不大自信地报出了两个数字。 是三和九。 陈松意同在上马车之前一样伸出了左手,五指连动,飞快地掐算了一番,随即说道:“你是西南人士,母亲早亡,原本有个弟弟,没有养大——难产了吧?” “对对……” 小莲一听立刻点了头,她知道在京城里有很多人也是这样,掐算一下就能说出你的一生。 可是她是流民,从来没有人会关注她的命运如何,而且那些有着这种本事的都是身有残缺的人,从来没有像小姐这样的人能够说出这些的。 陈松意望着她,她的那双眼睛里仿佛有着叫人平静的魔力:“你的父亲从春天开始就生病了,一直熬到这个月初。” 小莲面露黯然,点了点头。 父亲是怎么得病的她还记得,本来是可以治的,可是他们没有钱。 陈松意已经放下了手,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地说下去:“你的命格亲缘淡薄,父母兄弟都会早早离你而去,所以早年飘零,直到二十五岁才能定下。到时候你会遇到一个人,是个货郎,家中有几分薄田,你们会结为夫妻。你命中有一儿一女,艮宫落乾,大的那个是儿子,乾宫落巽,小的那个是女儿。” “你的儿子来日不会留在你身边,他会去参军,在边关很得他的上峰赏识,女儿会嫁个好人家,不过你的女婿也会离家。” 小莲听着前面的话时,神色一直是黯然的,可等听到二十五岁那年会遇到一个人,他们会成亲、自己会再有一个家的时候,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虽然对母亲早亡,现在才十二三岁的她来说,成亲代表了什么她不知道。 但能再有一个家,这意味着什么,她却是很清楚的。 对于未来,她眼前一直蒙着一片迷雾。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有人在她面前拨开这层迷雾、让她看清未来是什么样的时候。 可惜陈松意说到她的儿子跟女婿都会离家去参军,她就停了下来。 小莲只觉得前方的光明一下子定格了,那些变化的画面停了下来,让她不由得焦急起来。 “然后呢?” 想要知道未来的迫切,让她忍不住主动问了陈松意,“小姐,然后呢?” 陈松意没有说话。 早年命运飘零的她虽然在二十多岁再次拥有了家庭,生儿育女,但是幸福也不过就是只有一段时间。 随之而来的战争对青壮的征召,先是十户征一丁,然后是五户征一丁、三户征一丁。 到最后,连年迈的农夫都要被征召,上战场抵挡从关外到来的蛮夷。 她全家的男丁都会在这场战争中死亡,家中田地再也无人耕种,剩下的就只有年老的她。 连最后留在身边的女儿死去,她如同十二三岁时那样,想要再在头上插上草标卖身葬女也不能。 因为她已经年纪大了,眼睛已经哭瞎了,没有人会买一个无用的人回去。 国破家亡,那些曾经耀眼的世家贵族也会离开他们生活了祖祖辈辈的土地,迁移到更南边去。 陈松意在第二世战死在城破之时,没有看到边关被破之后,蛮夷的铁蹄践踏上大齐的土地,这个国家会变成怎么样,但是推演小莲的命运让她看到了这个国家的结局。 如果一切没有改变的话,那么所有人的命运都是如此,要么死亡,要么沦为奴隶。 她坐在行进的马车里,又再一次不甘了起来。 小莲看着她紧抿双唇不说话,于是没有再问。 只不过缩着身体坐在一旁,想着小姐刚才说的那些话,她又感到自己仿佛从中汲取了一些力量,没有原本那么茫然了。 马车之外,风珉骑着马走在旁边。 刚刚陈松意在用卦术推演,安慰小莲的时候,他一直在听。 跟他们出发之前她算那一卦,选择走陆路的时候给他的感觉是一样的,她的话语仿佛有种魔力,能够拨云见日,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 陈松意的推演术师承自她第二世的老师。 她的老师原本只是收了她的兄长为弟子,只不过看陈松意也对他的推演术感兴趣,所以一并收了她为徒。 这种推演术是从周易化来的,本来是在战场上结合天象、星象各种信息进行辅助推演的军师技能,耗费算力来推演人的命数,可以说是杀鸡用牛刀。 但是在边关的日子,他们的老师没事也会到城中去,去给城中的百姓算命,有时候收几文钱,有时候收一小袋米。 如果找他批命的人给不出报酬,他也不在意,因为他去给他们算这些并不为钱财。 这个时代的人总是很迷茫,不能够自主地掌控自己的命运,有这些给他们指路,做些寄托是很好的。 她的老师并不觉得这些是白白浪费他的心力,但陈松意只在战场上用过这样的推演术,今天在小莲身上推演她的命数还是第一次。 虽然此刻她沉浸在后面所见的结果里,但是也可以感觉到,在听到未来有什么光明在等待她之后,小莲身上的迷茫被驱散了很多。 她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老师会喜欢这样做。 但是,如果看得见他们悲惨的命运却无法去改变,她的老师难道就不会像此刻的她这样感到无力、感到痛苦吗? 陈松意想了更多。 如果她可以扭转自己的命运,那是不是可以阻止更多? 她身上的气运自己享受不到,却能够影响程家,是不是如果这一世她立住了,没有让刘氏跟程明珠夺走她的气运,那她身边的人也就会跟着好起来? “我不会再卖掉你。”行进的马车里响起了陈松意的声音,“你已经跟着我了,后面的命运会不一样,你可以跟你的家人一直幸福下去。” 马车里先是安静了一下,随即响起了一个更小的少女的声音:“嗯!” 陈松意抬眸看向她,小莲一脸信任坚定地与她对视:“我信小姐。” 在她的生命中,从来没有见过像陈松意这样的人。 他们这些太平年间的流浪者、底层人,哪怕没有战争袭来,也有种被命运支配的随波逐流的感觉,但是陈松意没有。 她是能无惧命运的人,所以她说什么,小莲就相信什么。 虽然她不知道小姐隐而未说的那段未来是什么,但她相信,不管是什么,以后都会不一样。 …… 轻车简从,他们出城快,在路上也走得很快,天黑的时候已经出了京郊的最后一个镇子。 不过还没到下一个村子,所以今天就在野外住了。 马车停了下来,马也被放了出去,在河边饮水吃草。 风珉的护卫捡了枯枝,又顺手打了兔子,在他们今晚准备停留的地方生起了两堆火。 陈松意带着小莲去了更远的地方洗漱。 回来之后就看到火生好了,锅也架好了,护卫们做起了今天的晚饭。 小莲褪去了身上的迷茫,变得比刚来到陈松意身边的时候活泼了些。 看到他们做饭忙,她卷起了袖子,对陈松意说道:“小姐,我过去帮忙。” 陈松意点了头,见到在人群外,风珉正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拿着一把匕首在削一根树枝。 他们从出城就一路急行,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交谈,陈松意想了想,朝他走了过去,在他身边的另一块石头上坐下。 风珉头也不抬,依旧专注在手上削着的树枝上:“先前你在马车里给她看相?你会这个?” 推演术不属于看相,不过陈松意没有刻意去解释,而是调整了一下裙子,好让自己起身的时候不易踩到,然后说道:“略知一二吧。” 风珉听着她清淡的语气,又想起出发之前她观天演算的画面,忽然来了点兴致。 他放下手中的小刀,说道:“给我看看?” 风珉难得对一个人产生好奇,更没有想到一天接触下来,他会觉得陈松意身上的谜越来越多。 两人坐在离火堆有一定距离的地方,燃烧的火焰映在他们的脸上,并不热。 风三少见面前的少女认真地看着自己,原本想问她要不要自 8. 第 8 章 《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全本免费阅读 暮春时分,天黑得早,野外夜间的气温降得更厉害。 吃过晚膳,一行人就准备休息了,风珉安排了护卫值守上夜和下夜。 行走在外,他并不讲究,幕天席地也睡得着,陈松意跟小莲则睡在马车里。 是夜,火堆未熄,陈松意在马车里听得到不远处值守上半夜的两名护卫在低声交谈。 风一起,带起了一点明灭火星。 车窗上遮光挡风的帘子被吹动,晚风将野地里带着草木香气的空气送了进来。 小莲年纪小,加上一日奔波,早已经在地板上缩成一团睡着了。 昏暗的车厢里,陈松意低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却是清明十足,没有丝毫的睡意。 小莲在她脚边翻了个身,睡得更沉了。 陈松意收回目光,在宽敞得可以躺下一个人的座位上闭眼盘膝,准备尝试修行家传武学。 第二世,她生在那个人人骁勇善战的寨子里,家传武学十分霸道。 宗祠里供奉的除了那把金刀,还有一卷修习内息的功法。 这卷功法跟他们家的兵书一样,都不知是从哪一辈传下来的,为他们的寨子创下了偌大的名声。 就连厉王这样的存在,在听闻他们家传的兵书跟战力之后,都要亲自来招揽。 陈松意的第二世资质十分好,而且又是在小的时候就接触了内功心法。 小孩子的躯体还纯净,那一口来自胎中的先天之气还没有完全散掉,进境超群。 霸道的真气搭配外功,瞬间爆发,在战场上一掌把马打趴下都没有问题。 若是把修炼出来的真气灌注在腿部的经络上,奔跑起来也十分快,随着父兄夜袭敌营的时候,敌人往往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们割下了头颅。 力量、速度与耐力兼具,简直毫无破绽,这门功法可以是她两世为人见过最厉害的绝学。 拥有这样的武功心法,她的父亲毫不藏私,可是寨子里很多人修习之后,却是直接失败,重则真气走岔,经脉断裂,永久失去行动能力。 为此,她的父亲很是唏嘘,直到最后都在对她说:“如果有更多人能学会,能组成一支顶尖的战力,只要三千——不,一千个能达到第三重或第四重的,我们都可以把这座城守下来。” 只可惜,这样的绝学能学会的人真的很少。 就连她的父亲都是靠金针刺激,靠无数药材才堆出了第八重的修为。 第二世的她,是寨子里唯一一个不靠外力,无灾无难到了第八重境界的。 若不是天赋异禀,成为了顶尖的战力,她一个女儿家,她的父亲也不会带着她上战场,更不会在她还年幼时就带着她去杀敌。 昏暗的车厢里,少女闭着眼睛。 她在随着一种奇妙的韵律呼吸吐纳,去捕捉天地间那一丝元气。 她的家传功法一共有十一重,照家中先祖修行留下的笔记来看,修炼上第八重之后会遇上关隘,难以突破,可是一旦冲过去,实力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遇到那个关隘,就战死了。 但陈松意想,就算城破之时自己突破到了第九重,也改变不了结局。 个人的勇武可以震慑敌人一时,却敌不过千军万马。 个人的意志可以改变事态一时,却挡不过天下的势。 她因为不甘而重生,从她回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她要做的就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报复了。 她要做的是逆势而行,有过两世的经历,陈松意可以预见之后的路会有多难,哪怕有气运在身,也可能再一次粉身碎骨。 可是她不怕,只要前方还有路,再难她也会坚持,谁也不能让她停下。 随着这一往无前的心念一起,她空荡荡的丹田里终于生出了一丝气感。 这一丝气流与天地间无色无形的元气牵系,产生了微弱的感应,开始循环起来,照着天地元气流动的方式,自丹田向着经脉流去。 黯淡的星夜之下,重归人间的少女向着取回力量,迈出了第一步。 …… 人体是世间最精妙的机器,哪怕是最厉害的机关师,也构建不出人体的骨骼、肌肉。 更别提是存在于身体里,却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经脉。 陈松意的第一步修行,在丹田中生出了一丝气流。 这点新生的气流一进入经脉就像泥牛入海,再无感应。 不过她毫不意外,她这具身体的资质跟她想的差不多,跟第二世相比真的差远了,而且又已经十六岁了,今夜勉强感应天地生出了一点真气,想要立刻在阻塞的经脉中流转如意却是不可能的。 作为尝试迈出的第一步,那点微弱的气流刚行出一小段就消散一空,让她不得不重复先前的步骤,再次去感应天地,重新来生出一缕真气来。 可以预见,想要把这具身体阻塞的经脉全都打通,重新回到第三重境界会有多难。 换了别人,此刻可能直接就放弃了,但陈松意不灰心,因为她有修炼到第八重的经验。 好不容易等到那股微弱的气流通过那处阻塞的经脉,走出比第一次多一倍的距离,外面的天也亮了,在马车里打坐的人睁开了眼睛。 看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天光,陈松意的心中叹了一口气。 任重道远,慢慢来吧。 随着天边微曙,大地复苏,休息了一晚上的一行人也重新起身。 在简单洗漱过,吃了一些干粮以后,他们就趁着清晨的凉爽,再次启程。 昨天晚上虽然是睡在马车上,但小莲睡得很踏实。 她不知道陈松意一晚上并没有睡,而是在重新捡起修行,只见小姐在用过早膳之后,就倚靠在车壁上睡着了。 远离了京城,这一段官道已经不再像先前那样平整。 马车在官道上行走,车厢摇晃不停,靠在角落的少女却闭着眼睛,像是把这摇晃当做了幼时的摇篮,没有被晃醒。 小姑娘放轻了动作,没有去打扰看起来很累的她。 她小心翼翼地坐过去,把披风盖到了熟睡的人身上,之后就一直在旁守着,直到马车的行进再次停下来,风珉的人来叫她们用膳,她才下马车去端了吃的回来,把陈松意叫醒。 这样的生活反复了半月有余,陈松意终于锤炼出了一股凝实的真气,也打通了一条经脉,可以控制着它走完一个周天。 第二世的她三岁就能做到的事,现在重新做到,也让她感到无比高兴。 原因无他,因为她现在的资质实在是太一般了。 高兴过后,又是硬仗。 现在只是打通了一条主要的经脉,人体里还有无数细小的经脉,完全打通手部的筋脉,才算是进入了第一重,完全打通腿部是第二重,打通全身才是第三重。 现在她离第一重境界都还远着,心里也知道急不来。 于是今日难得不到午后,风珉就看到她从马车里出来了。 此刻,一行人正在路边停留,原因是风珉远远见到附近打猎回来的猎户,便派了两个护卫过去向他们购买几只猎物,改善今天的伙食。 风珉骑在马上,看着久不见太阳的她从马车里探出了身,抬头望向天空,似是被耀眼的烈日刺激得眯起了眼睛。 等看了片刻之后,她收回目光,又思忖了一番,然后看向自己:“午后有雨,要尽快找地方避雨。” 要下雨? 不止是风珉,他身边的护卫都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这晴朗的天空,目之所及不见一丝阴霾,怎么看都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这几个跟着他出行的护卫,这些日子以来跟陈松意也算是相熟了,每一个都曾经给她们把烤好的兔子、野鸡送过来。 风珉没立刻说话,他们便笑着对陈松意道:“姑娘看错了吧?这哪像是要下雨。这样猛的日头,找个地方避暑还差不多。” “就是,这还没入夏呢,天就已经这么热了。幸好公子爷要咱们上路得早,不然走晚了,大夏天的走陆路去江南,那才叫煎熬。” 陈松意手中撩着帘子,没有多做解释,只等着风珉决定。 反正他们赶路,她跟小莲总归是在马车里的,雨下下来也淋不到她们头上,只有风珉跟他的护卫才会挨淋。 跟她目光相对了片刻,风珉最终点了头,以手中马鞭指着前方道:“前方十里左右有个驿站,等他们回来了,我们就过去,今天中午就在那里休息吧。” 左右赶路不急于一时,而且距出发之前她说的“路遇贵人”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还不见人影,风珉心中存着想看她这一手推演到底有几分准确的念头。 要是不准,就干脆改走水路好了。 既然公子爷做了决定,护卫们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收了两只兔子、一只野鸡回来的两个护卫一回到队伍里,他们就开始前进,准备中午在驿站休息。 十多里路程,他们轻车简从,速度很快,赶在中午之前就抵达了目的地。 大齐的驿站有两个职能,一是给官员去外地赴任的途中落脚,二是边关军情跟旧京奏章送往京城的路途中,给信使更换补给、马匹用的,寻常过路客商跟普通百姓都不能进去。 风珉一行人,绝对不算上面二者的任何一种。 但他爹是忠勇侯,光凭这个封号,忠勇侯府的印信一出,谁敢不让他进去? 就这样,一行人顺利地进入了驿站,管理驿站的官员还亲自相迎。 只不过刚把马解下来交给驿站的民夫去打理,众人就听见天边滚过一阵惊雷,随即狂风大作,乌云迅速朝着方 9. 第 9 章 《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全本免费阅读 天地间风狂雨骤,驿站大堂空旷得只能听见雨的回声。 少女踩着雨声来到了他面前。 两人一坐一立,目光相对了片刻,然后,陈松意把手中的信递给了他。 风珉垂目,见到上面优美娟秀的字迹写着“谢长卿收”四个字,忍不住喃喃地道:“难道你除了会推演命数,还会读心?” ——否则怎么他才在这里想着给长卿写信,她就拿着信过来了? “我不会读心。” 陈松意把信放在了他手边,人则走到了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雨落下来之后,天上的雷声变得更加响亮了,电蛇撕破长空,不时将灰暗的世界映亮。 驿站中的官员怕怠慢了贵客,让人点亮了油灯,亲自送了一盏到他们这边来。 少女的脸被油灯的光芒映亮,在这个灰暗褪色的世界里犹如一角暖色的画。 她静静地说道:“出来这么久,也该给京城回一些消息了。” 先前在路上,一是没有条件,二是没有余力。 现在都已经走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而且这里正好又是驿站,想叫人回去送信十分方便。 大堂正中的桌旁多了一个人,独坐的公子显得没有那么孤单。 点了灯回去的驿站官员隐隐听后来的这个少女对小侯爷说道,“……一路上三少帮我许多,却一直没有问我为何要从家里偷跑出来,一个人前往江南。三少以侠义之心助我,我也不该多加隐瞒——” 外面再次响起一声惊雷,驿站官员回过神来,觉得自己不该听,连忙走开了。 陈松意身旁,风珉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有预感即将要从她口中听到某些石破天惊的真相。 而直到此时,陈松意的神情仍旧是冷静淡然的。 她说:“我不是程家的女儿。” 头顶又是一声巨响,狂风把高处的一扇窗吹开了,窗框撞在墙上。 风珉想过许多种可能,像是千金闺秀迟来叛逆,或是不满跟长卿的婚约,但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从程家离开会是这个缘由。 陈松意的声音像烟雾一样弥漫在这个暴雨天里。 “我本姓陈,是江南一户陈姓人家的女儿,当年程夫人与我生母同在破庙产子,把我跟程家的千金抱错,这样一换就是十六年。” 风珉回过神,将这件事咀嚼了一番,觉得荒唐。 哪怕程家并不是积年世家,能让自家骨肉在眼皮底下被错换,也是离谱。 他抬起清明眼眸:“真正的程家千金回来了?” 陈松意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高处的窗户。 风过了,雨未停。 透过那扇窗望着外面的风雨,她的脸上难得的透出一丝迷茫来。 “她回来了,我一个外人留在程家名不正言不顺,占着地方也没意思。” “我听说生我的陈家在江南是一户农门,在我顶上还有一个兄长在沧麓书院治学,所以我才跑出来,想去看看,去见一见我的亲生父母跟兄长……” 她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显然也不知道自己这次回到江南,亲生父母跟兄长会是什么反应。 毕竟跟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六年的是另一个人,于他们而言,她才是陌生的。 见她迷茫地出神,风珉没有说话,也转头同她一起望了望高处的雨。 又听她的声音从旁边低低地传来,带着不确定地道:“我没有去过江南,不过曾经在书中读过,江南多雨,如烟如雾,不像这场雨这样急。这样的江南烟雨里,养出来的人一定也很温柔、很好吧?” 这是两辈子的她对未能接触的家人的幻想。 风珉没有打断她此刻的思绪,只是收回目光时,又看到那封被摆到自己手边的信。 ——等一等,她不是程家的女儿,那长卿跟她的婚约不就很可能不成立了? 这门婚事本身就是因为谢老夫人喜欢她,所以才做主给最疼爱的孙子定下的,本身以程家的门第来说就过于低了。 而长卿明年下场,必有中三甲,她如今回江南认祖归宗,那陈家不过是农门,门第比起程家更低,长卿的父母肯定不会同意他娶一个农家的女儿。 意识到这一点,风珉再看那封信,就猜到她在信里会给谢长卿写什么了。 风珉的心中一时复杂,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陈松意沉浸在那种类似近乡情怯的迷茫中不过是片刻,很快就回了神。 风珉已经把她写好的那封信拿了起来,对她说道:“我会安排人把信送到长卿手里。” 他没有多问陈松意为什么不跟程家交代,一想到那一日在巷口她那样跑出来,就知道把亲生女儿接回来之后,程家跟她之间肯定不会太愉快。 “谢谢三少。” 见他答应了自己拜托他的事,陈松意便起身,打算回楼上去,可风珉却叫住了她。 她脚步一顿,站在原地回头,就见他沉吟着对自己道:“雨一时半刻停不了,今日在这里住一晚,明日出发应该没有问题吧?” 经过今日一役,风珉对她的卦是真的信了,再启程上路都下意识要问问她。 被油灯照亮的大堂中,穿着淡青色衣裙的少女忽地展颜,露出了一个笑容:“明天是个好日子,宜出行,不会再有问题了。” - 京城,程府。 草木深深的院子里,一个带着不满的声音传了出来:“半个多月了,还没找到?” 刘氏坐在房中,将手中的账本往桌上一扔,盯得面前的妇人跟她身旁的男子一起低下头去。 那一日,她将找到陈松意的任务交给自己的心腹管事娘子,后者回去之后就找了自家的男人一起,去城中搜寻陈松意的踪影。 他们这一群人,再加上程家派出去的人,几乎都快把京城翻遍了,硬是没有找到一个身无分文、没有任何生存技能的千金小姐。 一开始刘氏还能按照大夫的叮嘱,好好休养因为急怒攻心而晕倒过去的身体,可是随着时间推移,她就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那两个锁在密格里的娃娃,颜色依然同一开始一样,没有丝毫的进展。 这说明陈松意在外面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哪怕明珠已经回到了程家千金的位置上,也没有压过她一头,令两人的气运产生位移。 距离彻底交换她们的命格就只剩下两年了,这就如同悬在刘氏头顶的一把刀。 如果两个娃娃不彻底变色,那这个术法是不一定能成功的! 到时她的苦心谋划就会付诸一炬,甚至还会受到反噬。 刘氏甚至觉得最近诸事不顺,就是陈松意脱离自己的掌控,程家遭到反噬的前兆。 想到这里,她再看面前这对办事不力的夫妻,就越发的恼火。 自己把任务交给他们的时候,他们是如何信誓旦旦说绝对能够轻松找到,可是现在呢? ——就只知道在这里低着头畏畏缩缩,不知道去想办法! 察觉到她的怒气,低着头的妇人缩了缩肩膀。 刘氏平时看起来温柔端庄,性情祥和,但是身为她的陪嫁,妇人知道她发起怒来有多么可怕。 不好坐以待毙,她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丈夫。 她的丈夫几代都在程家做事,被赐了程姓,名唤三元。 被婆娘这么一撞,程三元忙抬起了头,继续用那一套说辞解释道:“夫人,这么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大小姐,肯定是跑不远的!只不过京城的流民多,我们一处一处地找过 10. 第 10 章 《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全本免费阅读 程明珠的贴身丫鬟给这个被她们收买的小丫鬟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先出去。 等屋里只剩她们两个人,这个被程明珠在来京城的路上买来,起名为琥珀的丫鬟才对她说:“夫人可以派人去江南等着,难道小姐就不可以吗?” 程明珠方才是被她娘的差别对待气得上了头,现在一听琥珀的话,慢慢的回转过来。 对啊,她娘可以派人去等程松意,她就不可以吗? 再怎么说,她也在江南生活了那么久,镇上的流氓地痞、为非作歹的,有一个算一个,她都知道,难道不比在京城更主场作战、更容易设计到陈松意? 一想到这里,程明珠就不急了:“你说得对。”她清纯如百合花的脸上露出了完全不相称的恶意的表情,“我娘能派人,我也可以。” 她原本想着划花陈松意的脸就算了,可陈松意竟然不肯乖乖出现,偏要去江南自投罗网。 那就不能怪自己心狠了。 程明珠眼眸一抬,看向自己的丫鬟,朝她勾了勾手,让她附耳过来。 琥珀连忙弯腰凑近,就听程明珠道:“你这就让人回江南,回陈家村,把程家的女儿很快就要回去的消息传播出去。” 琥珀闻言,眼中光芒一闪:“小姐的意思是——” 程明珠满是恶意地笑了起来:“京官养女啊,是何等金贵的大家闺秀!不光容貌上佳,而且又自带福气,现在人衣锦还乡,身边难得没有防备,要是能够把她搞到手,能少奋斗多少年?” 琥珀一听就明白了。 她就是从那样的底层长起来的,最清楚这些流氓地痞想要的是什么。 为了一点小利,他们都能打破头。 现在这样一个香饽饽摆在他们面前,只要稍微煽动一下,就多得是人想对陈松意下手。 程明珠重新坐直了身体,听琥珀夸赞道:“妙啊,小姐这一招真是妙啊。” 程明珠轻哼一声:“那还不快去?” 她一想到陈松意要是真的回了江南,会是怎样凄惨的下场,就觉得憋屈散尽。 被那样的流氓地痞沾了身,就算她娘再想把她接回程家,也是不可能了,清贵的谢家更不可能让她进门! 再想起刘氏对陈松意那个“有福气”的评价,程明珠撇了撇嘴。 就当她是真有福气,逃过了自己在京城的布置,她倒要看看这福气能不能让她去了江南也能够安然。 安排妥当,她看了看时辰,施施然地起了身:“是时候该去慈安堂给祖母请安了。” 琥珀连忙来扶她。 程明珠扭伤的那只脚休养了两天,其实已经好了。 不过她还是要做出这种姿态来,到程老夫人面前去演戏。 这个府里她谁都讨厌,明明一个个都看不起她,偏偏要做出一副怜悯的模样来,虚伪至极。 但她却不得不做足了表面功夫去拉拢关系。 不说其他,光是陈松意那只镯子,被程老夫人收走以后就没给她呢。 谢家这门亲事本来就该是她的,谁也别想抢走。 …… 雨足足下了一整日。 陈松意回了二楼房间之后,就没有再下来,专心凝练真气。 风珉跟他的护卫们也没有在大堂待太久,全都回了各自的房间休息。 临近傍晚的时候,所有人都听到了楼下的车马声,像是有人也跟他们一样,遇到了这场突如其来、怎么下也不停的豪雨。 这行人看来是没有他们运气好,队伍里有个能观天象的高人,早早找了歇脚处。 听着楼下混乱的声音,已经吃饱喝足、周身干爽的护卫老胡嘿然笑了一声:“这些人不知是从哪里一路淋过来的?驿站后厨准备的姜汤派上用场了。” 只是可惜,他们终究没有机会见到这只狼狈的后来人队伍。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雨停了,这队人马立刻就离开了驿站,等到他们起身下楼来用早膳的时候,人家已经走得没影了。 下过雨的清晨,野外的景色一改昨日的阴郁沉默。 整个旷野就像是被彻底洗去了尘埃,天蓝草绿,只是官道还泥泞着。 陈松意说今日适宜出行,所以风珉也没有让队伍再在驿站多停留一天,而是如常地上路了。 马车里,修炼了半日、难得睡了个整觉的陈松意没有如同之前那样,靠在车壁上闭眼沉睡。 她坐在窗边位置,随着马车的摇晃,外面带着泥土腥气的空气被风送了进来。 雨后凉爽,又是清晨,小莲也不需要给她打扇。 一主一仆安静地坐在马车里,随着车子的前进而摇晃。 直到走出了十几里,这种安宁平和的气氛才被打破。 听到空气中兵器相交的打斗声,她们乘坐的马车停了下来。 小莲没有经历过战场,平日见过最多的也就是流民打架,听到前方传来的厮杀声,小姑娘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她下意识想要掀开帘子到外面去:“小姐,我去看看——” 陈松意却一把按住了她的手:“留在马车里。” 把小莲按回座位上,她自己却起了身。 停下前进的马车上,一只手撩开了帘子,陈松意从车厢里探出了身,目光看向前方。 这一带是丘陵地貌,前方正好是一座山谷,矮山遮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只有激烈厮杀的声音从谷中传来。 陈松意轻嗅了一下空气中的气味,吹向这边的风似乎带上了浓重的血腥。 在听到打斗声的第一时间,风珉就抬手让他们停下了前进。 此刻他骑在马上,神色中带着凝重,随行的几个护卫脸上也是充满了警惕。 这里离官方的驿站才多远,就有人埋伏在这里劫道? 而且按照两支队伍的距离来看,被拦下的那支肯定是昨天在他们后面入住驿站的人马。 住驿站的是什么人?官差。 大齐境内,竟然有人敢堂而皇之地对官差出手,这已经不是胆大包天这四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面对这个突发事件,风珉难得迟疑。 他没有余裕去想为什么陈松意明明说今天适合出行,前方却会遇到劫道。 如果现在只是他一个人,他当然不用迟疑,立刻就会过去驰援那支遭劫的队伍。 他对自己的武力有信心,而且身边的护卫又都是精锐,虽然人少,但未必不能奇兵突击。 可是现在队伍里却有陈松意跟小莲在。 遇上这样狂妄的匪徒,他的人不一定能护住她们。 风珉知道,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弃了马车折回驿站,就算前方劫道的匪徒发现了他们也追不上。 11. 第 11 章 《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全本免费阅读 风珉的枪就在他腿边悬挂着的那个包裹里。 枪头枪杆拆成了四段,连在一起就是一把完全由精钢打造成的银枪。 陈松意知道他随身带着枪,这一点风珉并不意外。 只是,她要借自己的枪…… 风珉下意识看了挂在腿边的包裹一眼。 精钢打造成的枪很重,一般人就算拿得动也舞不起。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是他的兵器,就如同他的妻子。 除了他自己每日擦拭以外,没有人碰过它,更别说是要借给别人。 他想对自己身前的少女说你拿不动,可又想起藏在陈松意柔弱的外表下,那种种出人意料的能力——万一她拿得动呢? 眼看就要接近山谷,风珉深吸一口气:“你要我的枪做什么?” …… 一行人骑着马,悄无声息地登上了高处。 借着山石树木掩映朝着谷中看去,谷中战况激烈得超出预期,地上已经散落了不少残肢断臂。 马车周围的护卫犹在奋力抵抗,一群悍匪模样的人骑着马,来回地冲锋,戏耍般的围攻山谷中的这支队伍,冷不丁地出刀就能收割一条性命。 还活着的护卫大概还有二十人。 他们将三辆马车围在当中,保卫着主人的安全。 统领他们的是个英勇不畏死的汉子,敞着精壮胸膛,举着手中的长刀悍勇杀敌。 他身上溅的不知是敌人的血还是同伴的血,但高处众人看得出,那些马匪在他身上讨不到便宜。 陈松意一看谷中局势就知道,这一行的护卫虽然数量不少,但却不占优势。 当中见过血的,怕就只有这个护卫首领跟寥寥几人。 因此哪怕马匪出动的人少,他们这边人数占多,也照样被对方冲得不成阵型。 最后只能无奈弃马,结集在马车周围,以守代攻。 马匪头领的身形壮如铁塔,骑在马上懒洋洋地看着自己的手下在山谷中冲杀,戏耍这支车队的人,横亘在鼻梁上的那道疤随着他脸上不屑的表情而皱起。 这是一个劲敌。 陈松意跟风珉的心中同时生出了这个念头。 此人虽然一身匪气,但骨子深处却跟这些流匪有着截然不同的凶气。 这种凶气,只有从行伍厮杀才培养得出来,只有从万人堆成的战场上杀出来的人才会如此浓烈。 他不是简单的悍匪。 在他身上兼具了凶勇、指挥能力和战略目光,这场战斗会爆发在山谷里绝对不是偶然。 一方早早埋伏,另一方毫无准备,才会在一照面的功夫里,就被杀得措手不及,损失惨重,才有了这一地的鲜血跟尸骸。 风珉观察着他们所选的这个高处。 下方的坡度不算陡峭,要加入战局,他们这七骑可以借着高处的冲势,化作一把尖刀插下去。 在他判断着出手时机的时候,陈松意已经从他的马背上下来了。 她手中提着风珉从不离身的包裹,他的枪终究是被借到了她手里。 后面的六匹马在它们的骑手身下十分安静,并不为下方的鲜血厮杀而畏惧躁动。 陈松意弯腰打开了包裹。 小莲并不在这里,早在他们上来之前,老胡就已经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把小姑娘安置在了那里。 “咔咔”两声,精钢打造成的枪杆重新连接到了一起。 陈松意手上一沉,心中想道风珉的枪果然同传闻中一样重,如果不是她已经打通了手上过半的经脉,凝练出了真气,只怕也是拿不起。 她连接了枪杆,却没有把枪头也装上。 下一个动作,就是将风珉用来包裹银枪的布巾展开,两角绑在了枪杆上,临时做成了一杆令旗。 就在这时,谷中传来一声惊呼:“老爷小心!” 却是那一直在马上没有动作的马匪头子从手下手中拿来了一张弓,搭弓射箭,对准了车队正中间的那辆马车。 箭一在手,他身上的凶悍之气就更重了几分。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一箭射出绝对能够洞穿马车,里面的人绝无幸免。 陈松意一听到护卫首领的惊呼就暗道要糟。 她停下动作朝那马匪头子看去,果然见到那张凶悍的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下面这支车队里的三辆马车外观都一样,而且被护卫们保护得很好。 从头到尾,里面的主人都没有出来。 这个马匪头子绝对是不知道他要杀的人在哪辆马车里的。 但现在一试,他就能锁定了。 马车里的人危在旦夕,容不得他们在上方再想该怎么切入战局了。 陈松意瞬间做出了决断,对着刚刚在马背上已经商量好战术的风珉点了点头。 风珉抿唇,扬起手中的刀:“听我号令——冲!”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六名护卫同样扬起了手中的武器,一拽缰绳发出战意高昂的怒吼:“冲啊——!!!” 一行七人势如破竹,如同一把尖刀从高处冲了下来。 他们的身影打断了马匪头子的射箭,也引起了谷中交战双方的注意。 像一把滚烫的尖刀切入油膏中,七人七骑借着冲势,瞬发而至。 他们悍勇无比地冲进战局里,一下就把匪徒的队形冲散了。 一开始不知道来的是敌人还是帮手的护卫首领看清了风珉的脸,看着这个俊朗公子带领精锐护卫车队一下杀入马匪堆中,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绝处逢生的欣喜之色—— “是援军!” “是来帮我们的人!” 随着这欢喜的声音,先前被马匪头子箭指的那辆马车帘子一动,里面的人也出来了。 陈松意在高处,看着这个年近五十、相貌清矍,一身气质清贵不可言的大人物,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当朝二品大员——兵部尚书付鼎臣。 几乎是瞬间,这位撩开帘子看向驰援队伍的付大人信息就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付鼎臣,先帝亲政三年中进士,先后举大理评事、寺副,后迁两广,因任中政绩显著被破格提升,又镇压流民起义,升都御史,后迁刑部右侍郎。 先帝亲政二十一年,他掌督察院,先后提出赈灾、免税、惩贪治暴等良策,因为官清廉,刚正不阿而名扬天下。 今上即位后,朝中阉党盛行,宦官当道,付鼎臣与祸乱朝政的阉党宦官势如水火。 朝中得势的阉党中,以马元清为首的一党最是仇恨他。 面对这些只手遮天,谁都不敢得罪的宦官,付鼎臣全然不惧,直言上谏。 最终令今上不悦,于亲政十三年改任他为兵部尚书,调往大齐旧都。 当朝大员身在京中时,马元清不好下手,等他一离开京城、前往旧都,这位大太监所蓄养的“流寇”就在路上动手截杀了他。 在陈松意所熟知的时空里,付鼎臣在赴任途中遇刺,肺腑受伤。 那群刺杀他的流寇却被粉饰成意外,毕竟这一带流寇多,过路人员被劫道是常有的事。 此事没有追查到马元清身上,最后不了了之。 这位在先帝在位时提出了无数良策,修建水利、改革田亩,使得大齐扭转颓势,迎来十年中兴的股肱之臣最终只活了五十五岁,陨落在旧都。 他的身死,直接加速了整个皇朝的腐朽和灭亡。 在他死后,大齐朝不过再苟延残喘了十五载,就亡在了外族的铁蹄下。 陈松意看着在下方冲杀的风珉,两手紧紧地握住了枪杆。 12. 第 12 章 《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全本免费阅读 这些护卫本身装备并不差。 被战场上的风珉跟高处的陈松意联合在一起,立刻就变成了一股不可抵挡的力量。 战场上的风珉就如一道银色闪光。 他的每次靠近,都能让悍匪头子感受到死亡的危机迫近。 悍匪头子不知道他跟高处那个以令旗指挥的少女,究竟是怎么做到这样配合默契、两个人仿佛是同一个人的,他只知道自己今日的任务怕是要失败了。 他手下这群人虽然凶恶,但终究是没有经过训练的恶徒。 杀一些寻常商队还可以,一遇上这种有章法、有组织还击的队伍,就会被冲得溃不成军。 当然,杀掉陈松意就能马上刺瞎他们的眼睛,打乱他们的章法。 可是这个距离,他射出的箭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伤到高处站着的少女,因此悍匪头子当机立断,大喊道:“撤退!” 随着他这一声“撤退”,本就被对面暴起的反击打得没了先前的凶悍狠戾的马匪,立刻就开始慌乱地撤出山谷。 风珉也没有追上去,而是抬起了握着刀的手,带着刚刚打了一场漂亮的反击战,到现在还没确信他们真的把这些穷凶极恶的匪徒打跑的护卫停在谷中。 山谷内恢复了平静,隔了半晌才爆发出一阵欢呼—— 他们赢了!他们活下来了! 高处,陈松意停下了挥旗。 力劲松懈的瞬间,她手中的枪杆尾部就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一圈尘土。 她胸口起伏,双手因为过度用力而颤抖不停。 目光扫过谷中这群惨胜一仗的人,再看向周身完好没有受伤,正回身去安慰妻女的付大人,终于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我们赢了!老爷!” “我们赢了!” 浑身浴血的付家护卫簇拥在风珉周围。 在他们眼中,带着六名护卫从天而降,奇迹般的带领他们赢了这场仗的风珉犹如天神。 风珉此刻的感觉很奇异。 他从未受过这样的拥戴,在向着那三辆马车返回的时候,他看了停在高处的陈松意一眼,然后对老胡吩咐道:“去,把陈姑娘接下来。” 他的枪有多重他自己知道,陈松意能够把它当作令旗挥动那么久,已经够出乎他的意料。 现在,她肯定没力气了。 “是,公子爷。” 老胡领了命,带着一身厮杀中冒出来的汗与血,驱马离开了队伍。 他绕到谷外,回往他们先前冲下来的位置,不光去接了陈松意,还记得去把藏在隐蔽处的小莲接了回来。 另一边,付鼎臣安慰好了妻女。 付夫人已经平静下来,不再像先前那样惊慌失措,抱着女儿从马车上下来。 谷中依旧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付夫人脸色苍白,随夫君一起等着救了他们的风珉过来。 风珉遥遥地望着付鼎臣的身影,在冲进山谷看到他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这位当朝大员。 两京十二部,唯有溪山付,说的就是大齐两京六部文武,只有这位出身溪山的付大人是真正的股肱之臣。 看着这位名扬天下的付尚书那张清矍的面孔,风珉想到陈松意算的那一卦“遇贵人”。 确实,如今天下除了皇家,在他眼中能当得上“贵人”二字的,就只有付大人了。 高处,老胡动作的很快,眨眼就来到了陈松意面前,去接了她手中的枪杆。 风珉又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他勉强压下了身体里因为战斗而被点燃的血液,却压不住心中的疑惑——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懂得行军布阵,又为什么能跟自己配合得这么好? 这种感觉跟和长卿一起谈志向,谈他做文臣自己做武将、内外配合共守江山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这是真正的与子同袍,并肩作战。 这些纷乱复杂的念头徘徊在风珉的脑子里,直到来到了付鼎臣面前,才堪堪收住。 而他从马上一下来,这位文官中的中流砥柱就郑重地向他行了一礼:“谢小侯爷出手相助。” 风珉眼中浮现出意外之色,没有想到付大人也同自己一样,一个照面就认出了自己这个京城第一纨绔。 以付鼎臣的身份跟名望,就算是忠勇侯到他面前,都是要礼让三分的。 “付大人言重了。”风珉忙上前托住他的手臂,不敢受他这一礼,“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等陈松意来到谷中的时候,两人已经见完礼。 从风珉口中,付鼎臣得知他们就跟自己前后入住驿站,今日又迟了一步出来,所以才会赶上自己一行在山谷中遇袭,前来相助。 付家的队伍已经开始收敛战场上的亡者跟伤员。 凝滞的气氛中,牵着马,带着马背上的两个少女前来的老胡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马车前,付鼎臣夫妇也朝着陈松意和小莲看了过来。 对风珉突围而入、在马匪中杀进杀出,恍若无人之境的身姿,付鼎臣印象深刻,但是对在高处指挥的人,他也十分佩服。 这要求把握的不仅是对战局跟时机的判断,还考验着指挥者的应变跟决断。 尽管刚刚发生的不过是一场敌我双方加在一起,都不超过百人的小型战斗,两边也都不是什么正规军队,但以小见大,如果受她指挥的是真正的军队,那该能发挥出何等的威力? 当时付鼎臣就发现了,在山上用令旗指挥、跟风珉上下配合的是个小姑娘。 可等此刻真正看清陈松意的模样,她的年轻跟柔弱还是出乎了付鼎臣的意料。 陈松意看起来就是京中闺秀常见的样子,眉如远黛,腮凝新荔,乌发雪肤。 唯有那双带着一丝江南女子柔婉气息的眼睛里,有着超出这个年纪的沉稳跟韧劲。 不只是付鼎臣,所有人都无法想象这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可以挥动那杆令旗,指挥他们作战,对战局的胜利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空气里一时安静。 付鼎臣看风珉,询问道:“这位是……” 这时,哪怕已经知道陈松意要走陆路去江南,就是为了在这里遇付鼎臣,风鸣也没有直接说出她的身份。 他向着付鼎臣解释道:“这是我的远房表妹,小字阿意,数月前来京中做客,现在家中出了急事,我便奉长辈之命送她回乡。” 既是表妹,又有长辈之命,两人一起上路名正言顺,而且也算是侧面展示了一下家学渊源—— 既然自己作为表哥,喜欢习武看兵书,她会涉猎这些,能跟自己打配合也很正常。 付夫人在旁闻言,忍不住抱着小女儿感叹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陈松意下了马背,听见风珉给自己编造的身份,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她没有丝毫破绽地来到马车前,向着付鼎臣跟付夫人见了一礼:“见过付大人、付夫人。” 她在高处指挥时,杀伐果断,锋芒毕现。 可在人前这样低眉敛目的时候,看起来又是个端庄闺秀了,完全没有另一面的影子。 这令风珉忍不住有一瞬间的恍惚。 就仿佛这半月以来跟自己相处的是另一个人,不是她。 “意姑娘快别多礼。”付夫人连忙上前,用尚没有完全回温的手扶起了她,“这一次多亏了小侯爷和你,我们才能安然脱险,如果不是你们……” 付夫人说着,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 陈松意抬头,就见她含泪地望向怀中幼女 13. 第 13 章 《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全本免费阅读 云山县。 县城外,杨柳亭。 云山县县令袁明正携夫人、县衙官差,以及云山县的员外、学子、豪商引颈望着前方。 付大人的车驾应该在半个时辰前就到了,可是现在官道上还没有人影。 袁夫人看向夫君略带焦躁的脸,伸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望他沉住气。 袁明正要点头,就见到前方官道上出现了马车的影子,接着是“咄咄”的马蹄声。 穿着县令官袍的他脸上一下子露出了激动神色:“来了!老师来了……” “付大人来了?!” 在他身旁,那些听到风声,跟着一起过来迎接的云山县员外、富商也忍不住面露欣喜,而那些学子则是紧张地检查自己的衣着,生怕有什么差错,失礼于付大人。 眼看车队越来越近,袁明也忍不住出了亭子,来到路边,要在官道旁直接迎接自己的恩师。 可是当他看清这支车队身上带着的损伤,鼻中捕捉到马车里隐隐飘出的血腥气时,他的神色猛地变了。 “老师!” 众人就听他们这位年轻但沉稳的县令失去镇定地喊出了声,不由得面露错愕。 短暂的怔忪后,他们也纷纷朝着官道走了过来。 “鉴之。” 失去镇定的袁明原本在疯狂搜索恩师的影子,不知哪辆马车坐的才是他,结果听见恩师熟悉的声音叫自己,他顿时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见自己的恩师就骑在马上,周身完好无损,袁明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付大人的车队……这、怎么会变成这样?” 此时,他身后迎来的其他人也看到了这支车队的惨状。 不过听见马上那个年近五十、容貌清矍的男子叫袁县令的字,知道这就是付大人,他没有事,他们才纷纷把心落回了肚子里。 然后,众人便在路边向着这位当朝尚书齐整地行礼道:“见过付大人。” 付鼎臣手握缰绳,另一手微微抬起:“诸位不必多礼。” 袁明镇定下来以后,已经将这几辆马车跟护卫身上的损伤都清晰地看在了眼中。 他清楚地记得恩师写来的信上说着,他离开京城时,队伍中共有护卫三十人,而眼下现在只剩不到二十。 除此之外,队伍中还多出来的七人七骑。 这七人七骑与付家的护卫气质不同,其中尤以跟付鼎臣并肩齐行的风珉最为显眼。 袁明不像他的恩师,能够一眼就能认出风珉忠勇侯之子的身份,但也猜到这个年轻公子必定非富即贵,只是不知为何会跟自己的恩师同行,也不知他们先前是遭遇了什么人的袭击。 在袁明心中如同猫抓,恨不得马上问清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跟云山县众人见过礼的付鼎臣已经看向了他,对着自己的得意门生点了点头,说道:“进县城再说。” 袁明立刻应了一声:“是,老师。” 然后便让自己带来的衙役回去开道,尽快疏散人群,好畅通无阻地接恩师一行到县衙中去。 那些原本跟着一起来迎,还在云山县城最好的酒楼里置办了酒席的员外豪商大眼瞪小眼。 袁县令手下得力的捕头正挡在他们面前,对着他们道:“不好意思了,诸位老爷,今日云香楼的洗尘宴,我们大人怕是去不了了。” 众人忙连声说着“无碍”,那洗尘宴本来就是为了接待尚书大人才办的,他袁县令来不来关系不大,现在麻烦的是付大人不可能与宴,也不大可能接见他们了。 让人去把原本定下的酒席取消,这群员外富商站在原地目送车队向着县城内去。 回想着方才看到的马匹跟护卫身上的伤,再想到那股血腥气,彼此都从近旁人的眼中看出了震惊来。 “这是……连云寨的那群马匪干的?” “错不了!他们真是太猖狂了!平日洗劫往来商队就罢了,现在居然把手伸到朝廷命官身上……” 人群中不知哪个小声道:“他们猖狂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至于威胁朝廷命官的性命,不也不是第一次了吗?” 官道旁的众人一时无言。 有衙役开道,街上百姓并不聚集,车队很快就来到了县衙。 马车上,陈松意远远地望着县衙大门。 云山县确实有大县之风,县衙修得也比其他地方气派,只是连年大旱又遭虫害,田地里颗粒无收,很多人都放下了锄头,选择进入山中落草为寇,所以没落了下来。 而且历任县令都为匪患而头疼,曾经气派的县衙也顾不上修整。 如今放眼望去,县衙年久失修的地方随处可见,目之所及都是红漆剥落,砖瓦破损。 对云山县的这位县令,陈松意原本没能第一时间想起他是谁来,可方才见他来官道旁迎接付大人,唤他老师,她便想起了这位县令的生平。 跟庶吉士出身,纯粹靠能力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的付鼎臣不一样,袁明是真正的骄子。 他是本朝科举大省的解元,在科举中夺得了上届的传胪,位置仅居前三甲之后。 原本按照惯例,他这样的进士都是留在翰林院任用,做清贵文臣的,可他的座师在朝中受到排挤,有很多人想对付他。 他们直接对付不了付鼎臣,就把矛头对准了他的得意门生,在授官时没有让袁明留在京中,而是外放到了云山县来。 云山县看似是个大县,地理位置特殊,很能干出政绩,但那都是在连年大旱跟匪患之前的事了。 现在的云山县就是一个磋磨人意志的地方,问题错综复杂,让人想干实事都干不了。 幸好,大齐是三年任期制,在这里任职三年之后就能回京述职。 考核成绩不错的话,可以被提拔到更好的地方去,若是不好,也可能被打发到更偏远的穷乡僻壤去。 原本的袁明就是在云山县做了三年县令,然后考核只得了个中下,被越放越远,就连恩师在旧京病逝他都不能前往吊唁,只能写下了一篇泣血祭文。 那篇祭文在边地传颂甚广,陈松意在第二世的时候读过,也在父兄战死时为他们泣颂过。 此刻看着还没有被磨去棱角的袁明,再想起那个在边地写下祭文的他,二者隔着时光重叠在一起,让陈松意有些恍惚。 马车外,风珉在县衙门前下了马。 他本以为袁明引他们来县衙,是想要立刻了解付家的队伍遭到劫杀的事,可是没有想到袁明却是一直引着他们到了县衙后方的院子。 ——他竟是住在这里。 大齐的县衙后方都会修建有院子,让县官平日休息,没有带家眷、只是独自前来赴任的父母官也会住在这不算大的院子中,方便工作跟饮食起居。 但袁明的家眷在身边,而且他本身就出自名族,没有理由会在云山县买不起一座宅邸。 走进来以后,付鼎臣也在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不大的、有些破旧的院子。 院中栽了两棵树,都是枣树,现在正是枝叶开始茂盛的时候。 这里充满了生活气息,有稚童笑着从屋里跑出来,一头扑到袁明的腿上,抱着他的腿,仰头叫爹爹。 袁明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没有注意到付鼎臣的沉默,只想着让恩师看看自己的长子:“他是学 14. 第 14 章 《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全本免费阅读 县衙后院最宽敞的房间里,听着恩师在山谷中遭袭的经过,袁明脸色一变再变。 虽然付鼎臣已经避重就轻,略过了最凶险的地方,但袁明听完后,还是“扑通”一声向着他跪了下来。 这位上届科举的传胪本该进入翰林院,走大齐最最清贵的文臣路线,作为储相被培养。 但此刻,这位年轻的大人却低着头,羞愧地咬着牙,肩膀微微颤抖:“是学生无能……” 如果不是因为恩师挂念自己,这一趟去旧京就不会走陆路,特意来云山县看望他。 如果自己在云山县有魄力、有手腕,早早整治了周边匪患,今日恩师一行也就不会受袭,不会九死一生。 这也是为什么在另一个时空,付大人在旧京病逝,被放到边地的袁明会一夜白头苍老,写下了那篇流传于世、字字泣血的祭文。 他是将恩师的死都归咎到了自己身上,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的无能。 付鼎臣看着自己这个得意弟子,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鉴之。”付鼎臣从椅子上起身,来到他面前,将手放在他的头顶,“切莫自怪。” 付鼎臣很清楚,就算换了年轻的自己在这云山县,也不能做得比他更好了。 县里能够调动的武力就这么多,朝中也不可能调动军队来,凭袁明是绝对没有办法平了周围匪患的。 如果真的能以个人之力改变这一切,朝中那些人也不会把他发放到这里来了。 袁明感到恩师的手掌落在了自己的发顶,如父亲一般温暖,顿时鼻腔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 这两年被禁锢在云山县没有让他自暴自弃,也没有让他感到委屈,但来自恩师的安慰一落在头顶,他便想哭。 “好了。” 付鼎臣托着他的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看着自己这个要强的学生那通红的眼眶,付鼎臣只对他笑了笑,然后指着房中的风珉道,“这次为师能安然脱身,还是多亏了小侯爷。” 他向自己的学生介绍起了风珉。 袁明这才知道眼前这个贵气的年轻人,竟是忠勇侯之子。 听到他们七人七骑竟然就改变了战局,不擅长武事的袁明实在很难想象。 因此,他对风珉更加敬佩。 这已经是风珉今日第二次感觉自己被当成英雄了。 他依旧有种不适应的感觉,心中甚至有几分觉得像是在做梦。 他也起了身,谦逊地道:“我只是适逢其会,而且也多亏了付大人身边的护卫配合,我才能把那些马匪打退。” 言毕,三人重新入座。 付鼎臣再次细问起了学生云山县周围的匪患情况,风珉正要仔细去听,外面的丫鬟就进来通报,陈松意过来了。 闻言,付鼎臣停下了话头,笑着对自己的学生道:“这位意姑娘也是一位奇女子。她是小侯爷的表妹,今日在谷中,就是她在高处以令旗指挥变阵,跟小侯爷配合无间,势如破竹,才将那些悍匪击退。” 袁明方才也见到了陈松意,只不过匆匆一瞥,没有怎么注意这个跟师母乘一辆马车的少女。 此刻听了恩师的话,他不由得眼睛一亮:“是吗?那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等到陈松意进来,袁明就认真地看着这个端庄娴静的少女。 他同样无法想象,她能在那样的险境下引领众人摆脱劣势,打出漂亮的翻身仗,但这不妨碍他起身,像先前对风珉道谢一样,郑重地向陈松意躬身行礼:“谢姑娘今日援手救恩师。” 旁人可能无法完全体会袁明这声谢里含着多少感激跟庆幸,但在另一条时间线上见过他的悔恨跟自责,陈松意却能够完全地接收到。 她停在三人面前,同样向袁明福了福身,还了他半礼:“袁大人言重了,像付大人这样的股肱之臣自有上天庇佑,能够逢凶化吉。” 见她跟风珉都不居功,袁明对这年纪比自己小得多的兄妹二人都感到越发的喜爱敬佩。 而风珉看着陈松意,见她已经梳洗过,也换了一身衣裙,又变回了平日里那个千金闺秀的模样,觉得这个样子让人习惯多了。 只是听她说付大人自有上天庇佑,他的神色就变得有些微妙。 这哪里是得上天庇佑?今日付尚书能从山谷袭击中全身而退,分明是因她的介入改变了命运! ——所以此刻她这是自谦,还是已经将自己视作了命运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袁夫人也过来了。 见陈松意在这里,袁夫人仍旧把她当作付家的晚辈,只以为她是过来见付鼎臣的,于是笑着挽了她的手:“姑娘原来在这里。” 然后,她才对房中三个大男人说道,“午膳已经备好了,我让他们传过来,老爷便在这里陪着老师跟这位公子一起用膳吧?” 袁明点了点头,向着恩师征询道:“老师,中午便在县衙这里简单地用一些吧?” 本来今日应该在云香楼设宴好好款待恩师的,可是现在山谷遇袭之事还没弄清,用过午膳之后,还要理出一个章程来。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劫道。 风珉见付鼎臣颔首,就知道之后不会是单纯的用膳。 席间定然会讨论,断定今日那群马匪的身份跟这场袭击的真相。 原本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让陈松意留下来,但袁夫人已经携着她的手,对她说道:“他们爷们在这里,我们女眷自己置一桌,好姑娘,这就跟我走吧。” 袁夫人生了一张宜嗔宜喜的鹅蛋脸,行事有种与京中夫人贵女们不同的爽朗。 陈松意不想拒绝,也没有拒绝,应了好便任由她带着自己走,让风珉连开口留她的机会都没有。 她们一走,外面等着传午膳的丫鬟就将备好的菜肴送了进来。 匆忙之下,袁夫人准备的膳食竟也不差,在护卫处也都做了妥善安排。 将饭菜上齐之后,得了夫人叮嘱的管事就将这间屋子前后的人都摒退了。 他亲自关上了门,远远地退到一旁守着。 经过谷中一战,风珉体力消耗不少,也饿了。 虽然云山县没有什么名菜佳肴,但桌上这些食物正好对他的胃口。 饿的时候,就是该吃一些扎实的食物,才好填饱肚子。 他没有多话,等付鼎臣动筷之后,就直接端起了碗开始进食。 等到一连用了三碗饭,感到腹中有了饱意,他才停了下来,再看同席的另外两人。 袁明的饭量跟他估计的差不多,就是寻常的文臣,但是相貌清矍的付大人饭量却出乎意料的好。 他这个年纪,却跟风珉一样一顿就用了三碗饭,而且放下碗的时候明显还留有余力。 在风珉感慨着他真人不露相的时候,付鼎臣也朝他看了过来。 两个饭量都极好的人相视一笑,又在彼此之间找到了一点对味之处。 而饭量不及他们的袁明也很高兴,说道:“老师的胃口还是像从前一样好。” 能吃下饭,就说明谷中的事情没有对恩师造成太大的影响。 他没有让人进来把用过的杯盘都撤下去,而是自己起身去沏了一壶茶。 付鼎臣手捧弟子给自己倒的一杯清茶,淡然道:“想清楚了这是谁的手笔,又想从中得到什么,自然就不会受影响了。”而且谷中那场劫杀没有成功,现在不爽的应该是幕后之人才是。 袁明放下茶壶,急切地问:“老师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了?” 付鼎臣点了点头。 风珉没有说话,一路过来他心中也有了猜想。 这世上敢对二品大员动手的人不多,作为朝中唯一一个敢跟宦官一党对着干的人,付鼎臣在赴任的路上受伤或者直接身亡,朝中得利的会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 果然,付鼎臣提示道:“谁把你放到云山县来,谁就是今日这场劫杀的幕后黑手。” “马、元、清……”袁明口中一字一顿地叫出了这个名字,手重重地握成拳,“他利用我来——” 付鼎臣却道:“当初他把你放到这里,未必是为了今日。” 当日这么做的时候,马元清未必能想得这么远,这只是他削弱对手的一步闲棋。 “只不过现在光是把老夫赶出京城,已经不能让他安心了。”付鼎臣轻声道,“看来他是想让老夫再也回不去,才能让他高枕无忧。” “老师!”袁明激动地道,“今日遇刺的事绝不能就这样算 15. 第 15 章 《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全本免费阅读 分明是自己想要找她,可真见着她在这里等着了,风珉又有种“是不是一切都在她的谋算中”的感觉,心情一时间复杂起来。 在这种复杂的感觉里,风珉走到了她面前。 然后,陈松意就见他神色古怪地望着自己道:“你这都算到了?” ——算到他们盘完真相之后,自己会出来找她,所以特意在这里等? 暮春的正午,一阵熏风从白墙绿柳下吹过,少女的衣裙跟长发被轻轻拂动。 在风珉的注视下,陈松意抬手将被吹到面前来的一缕乌发挽回耳后,对他笑了笑。 其实这哪里还用算呢? 两年后的风珉只是因为听闻边关战事告急,就能直接违背父亲的安排,隐姓埋名前往边关,现在的他亲眼见到了云山县的匪徒猖狂,知道了在背后支持他们的黑手是谁,怎么会不想做点什么呢? 起码要给幕后黑手一个震慑,起码要让付大人所遇的截杀展现在天光底下。 起码要平了这一带的匪患,将马元清打下的钉子连根拔起,让云山县周边彻底安定下来。 一见她的反应,风珉便知道,她果然将一切都算在了其中。 他不由得想:“京城果真是个困龙之地,似乎是谁都得离了那里,才能显出真正的本事来。” 与陈松意同站在这棵绿柳下,风珉抱起了手臂,将颀长挺拔的躯体往白墙上一靠:“马元清的布局很妙,就算付大人上书朝廷,也抓不住他的把柄。这次为了袁明的前程,付公打算就此罢休。今日困局,如果换了你是付大人,你会怎么做?” 陈松意仿佛预料到了他会这样问,应对得没半分迟疑:“我会让你去定州。” “定州?”从她口中听到这个地名,风珉不由得略站直了身体。 陈松意用十分熟悉军备状况的语气道:“对。我朝在重要州县常设守备军,距离云山县最近的大州就是定州,光是定州一城就囤着上万兵马。” 寻常州县的守备军一般没有训练作战任务,只肩负修路建桥、运粮垦荒、筑城、制造兵器、护卫迎送官员、马递铺(快马送文件)等,但是定州不同。 风珉听得眼中再次闪过意外之色。 哪个京中闺秀会如此了解这些?就算出自将门,也不能熟悉至此。 他眯起了眼睛,在印象中翻找着定州的都指挥使是谁。 然后,他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个颌生长须、身材魁梧的男子。 樊骞,前任禁军将领,隶属忠勇侯麾下,后因升迁而被派往定州,成为了定州马步军都指挥使,掌握定州城内马军跟步军,是当之无愧的定州军一把手。 跟许多因为年老、受伤或犯错而被从禁军中贬去地方守备军的将领不一样,樊骞是因为资历到了,禁军中又一时腾不出升迁的位置,所以才自请外放。 他是一个很有抱负也很有能力的将领,在去了定州以后重新制定了军中的规则,不仅会操练手下的兵力,强抓他们的武艺,还着重培养麾下将领的军事素养。 在写给忠勇侯的书信中,樊骞就曾经提及他的目标—— “如今边关有厉王殿下坐镇,不需要我们,但我要将我手下这支军队训练得足够精锐,让我麾下的将领足够优秀,一旦边关需要守备军驰援,大齐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我们定州军。” “……从云山县到定州,哪怕骑你的踏雪过去也要跑两天一夜,但是现在过去只需要跑一天一夜。”陈松意的声音打断了风珉的回忆。 她所说的“踏雪”是风珉的爱驹,就是那匹神俊的黑马。 风珉回过神来看向她,见她看着自己道,“樊将军此时正带着两千骑兵精锐出城训练,你跟他相遇大概会是在定州城西北方向,离定州一天左右路程的地方。” 过于精确的时间、方位,过于鬼神莫测的把控能力。 在少女平静的注视下,风珉再次生出了那种鸡皮疙瘩冒起的感觉——她是怎么算到这些的? 陈松意却没有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本事。 她的推演能显得这么高深莫测,全是占了前瞻性跟信息差的便宜,若是风珉也重生回来,定能做得比自己更好。 樊骞训练的定州守备军是一支劲旅,这次带出来的两千兵马更是精锐中的精锐。 樊骞对他们表现出来的整体战力算是满意,但最烦恼的就是没有上战场的机会。 没有见过血的刀,永远不能被称为真正的杀人刀。 发挥不出军功制的刺激性,也不能让这一整支定州军进一步提升。 地图上,定州城跟云山县之间分明就只隔着几寸,快马驰骋两天半就到。 可他们那边就少有匪患,两地的武力相差甚远,平静度也相差甚远。 这造成了袁明这边受匪患侵扰,却无力平定。 樊骞那边想要找机会试刀,却苦于周边没有对手。 这也是马元清对分寸的拿捏。 他暗中养匪,却约束着他们,绝对不会舞到定州守备军面前去。 而风珉思考了片刻,已经想清楚了,自己前往定州这事确实可行。 一是定州军正需要这样一个机会,二是他们的都指挥使作为他爹的旧部,可以说是从小看着他长大,自己出面,他总会卖忠勇侯府一个面子。 正在他想接受这个提议的时候,陈松意又道:“你亲自前去,樊将军有七成的可能会答应。” “七成?”这个数字其实已经不低了,但风珉还是下意识地反问,“还有三成呢?” “还有三成——”陈松意说,“就要看三少你了。” “看我什么?” “看你见了樊将军以后到底要怎么劝说他调动兵马来云山县,是直接说出付大人遇刺的真相和背后的黑手,还是不说,都由你决定。” 陈松意没有给他决定一切。 云山县匪患严重,付大人在赴任途中遇袭,樊骞调动定州军前来剿匪,绝对师出有名。 但是,这背后的人是马元清。 要不要淌这趟浑水,别说是樊骞,就算是有忠勇侯府在背后撑腰的风珉也要三思。 马元清是掌过兵,在边疆打过胜仗、平定过动乱的人。 “马大将军”不是一个虚衔,在如今的武将阵营中,也有很多得过他恩惠的人。 而且朝中阉党势力盘根错节,掌控实权的宦官也不止他一个。 平日里他们会为了利益而斗得你死我活,可一旦有人将矛头直指阉党,他们就会一致对外。 这次就算有风珉出面找来定州守备军,也不可能给马元清造成太大的损失,顶多是断了他这根伸向京畿之外的触手。 “此人乃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被他盯上报复的后果并不轻。 “这件事跟帮我逃出京城不同,三少一定要想清楚。” “对于我来说,付大人是贵人,但对你来说却不是——起码现在不是。 “可有你出手,他就能破局剿匪、反击阉党,袁明能够得到政绩,云山县的百姓能够得到安宁,中原腹地的匪患能够清除。” “但你能从其中得到什么呢? “老实说,暂时是没有的。” 但是,陈松意说完,在心中默默地想道,“功在未来。” 付鼎臣没事是第一步,袁明能够回到权力中心、增强他座师的力量是第二步。 有了付鼎臣一系的支持,来日在边关风珉再要兵要粮,就绝对不会像上辈子那样要什么没什么,再不会受制于阉党。 这是陈松意给年轻的他创造的一个,提前给未来的自己报仇的机会。 也是削弱未来的对手,结盟来日的帮手,增强己身的机会。 风珉的心性坚定,听完她的利弊分析也没有改变主意,只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我还是打算去一趟。” < 16. 第 16 章 《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全本免费阅读 “大当家来了!” 当看到门口出现的那个充满压迫感的高大身影时,这些在寻欢作乐的马匪才收敛了一些。 在门外听到他们这些感慨的悍匪头子脸上却没有什么好脸色。 明明行动失败却不知反省,还在这里想女人?这些人根本不知道这次行动失败有多麻烦! 他迈开脚步,如同一座铁塔一样走了进来。 算上这里所有人的命,大概都填不了马大将军的怒火。 以前不管是劫掠过往商队、收集钱财,还是去掳掠良家女子,都是小打小闹。 这不过是马元清的侄子马承所指派的私活。 云山县离京城不算近也不算远。 马承隔两个月就来一趟,收集他们劫掠来的钱财,再在寨子里大肆淫.乐。 他是马元清最疼爱的侄子,别说是在这里掳掠女子,就算是在京城也无人敢管他。 只不过他的癖好特殊,不喜欢风尘女子,只好良家,不管是未出阁的少女也好、有夫之妇也好,只要入了他的眼,他都要抢过来。 从自己被从死牢里放出来,被派到这里经营连云寨、训练山匪,好给马元清干些见不得人的脏活已经有几年时间。这些年里,他不知给马承抢过多少银钱,掳过多少良家女子,却是第一次得到从京城来的任务—— 然而,却失败了。 换了自己是马大将军,也不会想留一个无用之人。 韩当沉着脸走到上首坐下,拒绝了靠过来给他倒酒的女人,直接拿起酒坛仰头就干。 大厅里的马匪不知大当家在气什么,不过很快就把这点插曲忘在了脑后,又开始划拳喝酒。 韩当泄愤般地喝完了半坛酒,放下酒坛,又想起那些坏了自己事的人。 他根本不知道他们是哪路人,而且回来半天,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也没个确切回话。 因此,他看到这群没用的家伙,就更是来气。 这些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不管给他们装备再好的马,配上再好的兵器,也成不了气候。 如果——韩当血红着眼睛想,如果自己手下是一群真正的兵,那从山谷中杀出多少人也没用。 他一定能完成劫杀付鼎臣的任务! 可惜没有如果,这就是些土匪。 自己触犯军规被判了死刑,再也不可能回到军营里去,哪怕到了马大将军手下,这辈子也就只能与这些家伙为伍。 毕竟就算马元清再大胆,也只敢在云山这一带养匪,不敢拥兵自重。 唯一庆幸的是,他们没有在山谷里留下活口。 韩当想着,直接用袖子擦了一把嘴,还能撤走的都活着,不能撤走的都死了。 尽管如此,半坛酒下肚之后,他还是看到这些人就烦。 于是,他又放下酒坛起了身,从大厅的后方绕了出去。 跟来的时候不一样,底下这群喝高了的马匪根本没有察觉大当家走了。 连云寨的竹制二层楼是个宽敞的平台,后面正对着山。 这里有着很多鸽笼,一走出来就能听到鸽子咕咕叫的声音。 这些都是信鸽,被训练来专门用来送信。 汇报这次任务失败的信,韩当已经用特殊的暗语写好了,就在怀中。 “大当家。” 养鸽人见他过来,连忙行了一礼。 “给。” 韩当把写好的暗信给了他,看他把信装在竹筒里,绑在鸽子腿上。 养鸽人走出两步,伸手一抛,把鸽子放了出去。 看着逐渐变小的信鸽,韩当呼出一口浊气,随口问养鸽人:“今日初十吧?” “对。”养鸽人恭顺地回答。 “那再过几日,马公子就会来了。”韩当喃喃地道。 马承已经两个月没来了,这个月定然会过来一趟。 初一他没现身,那就是十五了。 行伍出身的韩当对这个淫人妻女的王八蛋并没有什么好感。 可现在,他却要指望马承能看在自己给他做了那么多事的份上,替自己美言几句,免得马大将军重罚。 …… 云山县。 日头已经开始西斜,两匹快马却一前一后从县城里飞奔而出,朝着定州的方向去。 落在后面穿着官差制服的,是云山县的衙役。 他带着付鼎臣遇袭的急奏前往定州,让定州守备军将消息送往京城。 而跑在前面的骏马遍体通黑,只有四只蹄子是白色的,正是“踏雪”。 骑在马上的也不是别人,正是风珉。 在得到陈松意前往定州找樊骞调兵的建议后,风珉立刻就回了院中,言明自己的打算。 他去定州调兵,袁明则在云山县想想该从哪条路线过去剿匪。 “好!”袁明振奋地起身,两眼发亮,“袁某定当全力配合!” 付鼎臣坐在原位,捋着短须,很快想到了这附近都有多少守备军。 “可以一试。”他缓缓点头,“老夫跟定州的都指挥使不熟,但若小侯爷能把人请动,老夫会在后方坐镇,全力配合。” 尽管风珉的血性跟侠气都出乎了付鼎臣的意料,但付大人还是比自己的学生要冷静,没有真的认为定州那边一定会愿意蹚这趟浑水。 “我有七成把握说服樊将军。” 风珉也没有隐瞒,直接说了樊骞跟自己父亲忠勇侯的关系。 这下付鼎臣也是眼睛一亮,确定此计或许真的可成。 于是当天下午,风珉就立刻动身了。 他独自上路,那杆枪就没有再拆开,而是被组装成型负在了背上。 几个护卫也想跟着去,奈何他们的马追不上公子爷的踏雪。 现在要的就是速度,他们跟不上就只能留在县衙。 陈松意自然也被留下了。 风珉的几个护卫不需要担心,袁明只让自己的夫人多多关注孤身留在这里的陈松意。 袁夫人一开始以为她是付家的晚辈,现在才知原来她是那位风公子的表妹。 风珉离开之后,陈松意就被袁夫人拉到了付夫人这里。 她本来想在房中继续修炼,尽快打通手部的筋脉,但听到是来付夫人这里,她就没有拒绝。 在山谷里救过付大人是一回事,想要保持跟他的关系,借助他的力量来改变局势、达成目标,她就要进一步跟付夫人交好。 厢房里,袁夫人爽朗地道:“要不是听夫君说,我都不敢相信意姑娘那样厉害,听说在谷中全靠了你在高处指挥,风公子他们才把悍匪给打退了?” 陈松意静静坐在一旁,微笑了一下,没有否认。 袁夫人立刻惊奇地看向付夫人,“师娘你看看,这可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将军?” 可付夫人当时也没能看见陈松意的英姿。 付夫人真正见到她还惊魂未定,满眼都是地上的血跟残肢断臂。 袁夫人想听听具体描绘,付夫人没能让她如愿。 倒是在一旁玩的小丫头大声说:“我瞧见了!姐姐好威风的!” 袁夫人到付夫人这里来,本是一边聊天,一边给孩子缝补衣裳的。 两人的孩子年纪都还小,最容易把衣服蹭坏,三五不时就得补一补。 手上拿着针线的时候,自然要把小家伙赶到一旁去。 付夫人的小女儿本来跟袁辉在一旁玩,听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耳朵就立刻竖了起来,又听到自己知道的事,更是忍不住把袁辉丢在原地,直接过来加入话题了。 她人小,声音却不小。 包括陈松意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小孩子忘性大,山谷里的血腥,她吃完饭睡醒一觉就不记得了。 唯二还令她印象深刻的就是从天而降的风珉跟在高处用令旗指挥变阵的陈松意。 袁夫人停下了手上的针线活,弯下腰来问她: “哦?慧姐儿瞧见了?” “瞧见了!”慧姐儿点着头,用两只小短手比划着,学着陈松意指挥变阵的架势,“意姐姐在上面就这样——这样!然后大哥哥就在下面带着人,把那些坏蛋打退了,我们就得救啦!” 小姑娘脸上的神色一派天真,没有半点山谷中的阴影,叫付夫人跟袁夫人看得都笑了起来。 陈松意没料到在那种时候她还从车窗缝隙里注意到自己了,下一刻,慧姐儿就从母亲那边绕过来,扑到了她腿上。 慧姐儿看得清楚,娘亲跟袁夫人手上是拿着针的,自己不能扑她们。 但这个姐姐手上没有啊。 “姐姐——”她扑在陈松意的腿上,仰着头看她,眼睛里简直有小星星,“你怎么能这么厉害的?能不能教教我?” 看来自己指挥作战的样子,真的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陈松意先是抬头看了看付夫人,然后才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慧姐儿去过你爹爹的书房吗?那里是不是有很多书?” 慧姐儿点头。 陈松意目光温柔地看着她:“那等你把那么多书读完了,就能跟我一样厉害了。” 她的父亲是兵部尚书,书房里定然收藏了不少兵法。 某种程度上来说,陈松意也不算是在骗她。 见慧姐儿深信不疑地点头,付夫人安下心来。 她是真怕慧姐儿动了心,在舞枪弄棒的路上一去不回头。然而意姑娘有分寸,只让她多多看书,那以后顶多就是多去书房里捣蛋罢了。 袁夫人在旁笑道:“看书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说着,她又看向自己的儿子,招手让他过来。 袁辉跑了过来,被母亲揽到身边趁机教训,“听见没有,这么厉害的姐姐都说要读书,你可不能再偷懒了。” 袁辉应下了,也从母亲身边离开,凑到了慧姐儿这边来。 他跟慧姐儿一样,对陈松意很感兴趣:“姐姐看了很多书,那是不是也去了很多地方,知道很多故事?” “对对!” 慧姐儿眼睛一亮,两手扯着陈松意的袖子撒娇道,“给我们讲讲吧,姐姐。” 陈松意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正是对外界最好奇的时候。 她想了想,对他们说道:“那我给你们讲讲边关的故事吧。” 跟京城不同、跟江南也截然不同的边关有着自己的壮美。 那些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景色在陈松意的口中描绘出来,别说是两个小孩子,就是原本在交谈的付夫人跟袁夫人也停下了话头,被她所描述的风景吸引了。 “边关很荒凉,但也有跟关中完全不一样的生机,那里的人格外的坚韧,再荒凉贫瘠的土地到了他们手中,他们也会想办法在上面种出庄稼。 “虽然出了要塞之后,迎面就是黄沙,但是荒漠中也有绿洲。蓝色的湖泊镶嵌在绿洲里,就像是被遗落在荒漠里的蓝宝石。” “……边关之外的天地广阔,经常能见到雄鹰翱翔,放牧的人总是在随着他们的牛羊移动,牛羊走到哪里,他们家就搬到哪里。 “关外还有一条商路,通往遥远的西域,京城里很多西域的香料、作物跟工艺品,都是从这条商路过来的。” “……大齐缺马,不能武装我们自己的军队,所以才不能彻底把蛮夷驱逐出去。只要边关收复了,大齐就会有马场,能够驯养战马,能够掌握商路,能够兵强马壮。 17. 第 17 章 《夺回福运后我赢麻了》全本免费阅读 陈松意的推演之准,在此时体现得分毫不差。 以踏雪的脚力,奔跑了一天一夜,跑到定州城西北方向的训练场地时,刚好又是黄昏。 风珉从马上下来,摸了摸疲惫喘气的踏雪,然后牵着缰绳,站在高处朝着下方看去。 下面是一片平原,很好的练兵处,上面果然有定州守备军活动的痕迹。 正当他凝神于目,要去找自己想找的人时,忽然心生警觉! 他的手立刻伸向了背后,就在银枪落入手里时,背后也响起了两个声音:“什么人!” 听到这带着定州口音的质问,风珉握在枪杆上的手略松了松。 他牵着踏雪的缰绳,从原地慢慢转过身来,果然看到了两个手持兵器的定州守备军。 在两人审视他的时候,风珉也在审视他们。 这两个年轻的守备军身穿与岩地颜色相近的衣服,头上身上还覆盖了草叶跟树枝,伪装做得很好,隐藏气息的功夫一流,难怪自己刚刚来到这里都没有发现。 这应该是樊骞的训练方式,而这两个年轻的守备军一看就是他手下的精兵。 哪怕发现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他们也没有掉以轻心。 风珉手一松,把原本要取下来的银枪重新负回了背上:“我从京城忠勇侯府来,想要拜见定州都指挥使,还请通传。” …… 云山县,清晨。 初升的朝阳照在县衙破旧的大门上,这是风珉离开的第四日。 今日当值的衙役打着哈欠,刚要从里面把门打开,就听见长街尽头响起了马蹄声。 马蹄如急雨,朝着县衙的方向奔来,一下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衙役顿时清醒过来,还未探头看来的是什么人,两匹风尘仆仆的快马就停在了台阶下。 “吁——”为首的公子翻身下了马,与他同行的中年人颌生长须,下马的动作稍慢他一步。 衙役辨认了一下来人的面孔:“风公子?” 风珉看了这个黑瘦的衙役一眼:“是我。” 连日的奔波,让他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嘶哑。 确认了他的身份,衙役看着他牵着那匹骏马——他明明记得风公子离开的时候骑的是一匹黑马,怎么也变灰了? 就在他不确定自己是该把门打开让他们进来,还是先进去禀报大人的时候,身后有人急哄哄地跑了过来:“我听见了马蹄声!是不是公子爷回来了?” 马不停蹄赶回来的风珉朝他望去,就见到老胡从门后探出了头。 “公子爷!”一见真的是风珉,每天都是一早就到县衙大门对面去,坐茶摊上等他回来的老胡立刻喜出望外地叫出了声,“真的是公子爷!老四——老六!公子爷回来了!” 他一吼,门后顿时传来了脚步声,几个护卫一股脑地跑了过来:“公子爷?” “公子爷在哪儿!公子爷回来了?!” 还愣着的衙役被挤到了一旁,他把守的县衙大门也被从里面彻底推开了。 看到自己的几个护卫都围了过来,风珉也被他们的欣喜给感染了,仿佛连日奔波的疲惫都消除了些。 只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在他们身后,没见到少女的身影,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些微的失落:“以她的神机妙算,不是应该在这里等我么?” 让像猴子一样闹腾的护卫闭嘴,风珉向身穿青色布衣的中年人无奈地道:“让樊叔见笑了。” 而此时,受外面声音的惊动,付鼎臣跟袁明也从公堂后方迎了出来。 风珉身后的高大男子抬头,略过了身穿官袍的袁明,看向了做寻常文士打扮的付鼎臣。 付鼎臣的目光与他一接触,便认出了这就是定州马步都指挥使——樊骞。 虽然贵为正二品尚书,但在见到樊骞这个正五品武官时,付鼎臣还是加快了脚步,清矍的脸上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风珉果真把人劝动,将他带过来了。 樊骞见到这位名震天下的付大人,心中也是钦佩。 他将骑来的战马交给了风珉的护卫,抱拳就要向付鼎臣行礼:“下官见过——” “樊大人免礼!” 付鼎臣却来到他面前,一把托住了他的手,没有让他弯下腰去。 他牢牢地托住了樊骞的手臂,然后望向短短几日就憔悴了不少的风珉。 付鼎臣向这位小侯爷点了点头,又再看向直起身来的樊骞。 没有松开托住他手臂的手,付鼎臣就着这个姿势,直接引他入县衙:“樊大人请。” 樊骞也没有再多礼:“付尚书请。” 樊骞不是独自跟着风珉前来的。 他的两千精兵分散前进,从不易被发现行踪的山林前往云山县,此刻应当已经陆续抵达了云山县外。 等回到县衙后的院子,风珉总算见到了陈松意。 少女站在树下,看样子是在这里等着他,还是算到了他今日会回来的。 风珉来不及说点什么,只对她略一点头,便跟付鼎臣、樊骞、袁明三人一起进了书房。 兵贵神速,他们要立刻商议出如何出兵,清剿匪患。 进屋之后,四人刚一坐下,就有丫鬟送了热水跟帕子进来。 满面风尘的两人没有拒绝,尤其是风珉,结束了将近三日三夜的奔波,后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需要保持清醒。 书房的门关上了,仍旧是袁家的管事在远远地守着,将其他人摒退。 只不过袁管事看着站在院中的陈松意,想了想,却没有上去把这位娇客也请走。 人家的表兄刚回来,两人甚至没说上一句话。 她想要在这里等,也是正常的。 书房中,风珉洗去一脸疲色,见付大人捋着颌下短须,对樊骞说道:“樊大人,云山县的情况——” 樊骞将帕子随手放在了一旁,点头道:“具体情况,小侯爷已经跟下官说了。” 在场都是聪明人,他这样一说,付鼎臣便立刻明白,风珉对他没有隐瞒任何事。 包括自己遭到劫杀的真相,这位都指挥使也知道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来了。 见到付尚书眼中流露出的感慨之色,樊骞回想起风珉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也不由得心生感慨。 本来一开始见他出现在自己练兵的地方,樊骞还以为是巧合。 见到这位小侯爷,樊骞心中是十分高兴的。 自己上一次回京已经是前年过年的事了,那时他去了侯府见侯爷,也见到了风珉。 樊骞善用刀,风珉小时候对刀感兴趣过一阵,他的刀法就是樊骞教的。 唏嘘之后,樊骞便向忽然跑来定州的风珉问起了他父亲的近况。 “自京城一别,我跟侯爷已经有两年未见,侯爷身体可好?” “一切都好。”坐在樊骞对面,风珉饮了他给自己倒的茶,一杯犹觉不够,又直接自己伸手倒了一杯,连饮三杯才停。 樊骞听到京中无事,稍稍放下了心,这才问起风珉怎么来了,又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 风珉放下茶杯,波澜不惊地道:“我是事先确认过樊叔在哪里,才赶过来的。” 樊骞不由得面露疑惑:“噢?” 风珉同他简要地提了提自己送朋友去江南,路上遇到马匪在山谷中劫杀车队。 “……我带着几个护卫,跟车队的护卫配合击退了马匪,然后发现被袭击的是前往旧京赴任的付鼎臣付大人。” 樊骞刚一听完就怒哼一声,一掌拍在桌上:“这些流匪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云山县那边匪患的事他也早有耳闻,只是没有想到已经发展至此,劫掠过路商队还不止,竟然还想劫杀朝廷命官! 付大人虽然是文臣,但作为兵部尚书,他所掌管的却是武将系统的升迁等。 樊骞能够顺利升迁定州马步都指挥使,就是他批下的。 不说其他,若是别人在这个位置上,他一个禁军出身的武官要升迁到定州这样的大城来,少不得要被卡上一番,耗费不少的银钱去疏通。 因此,樊骞对付鼎臣很有好感,一听到他遭受袭击就出离的愤怒。 而当听到是风珉带着护卫出手救了人,他又露出了爽朗笑容,夸赞道:“小侯爷长大了,若是让侯爷知道,定会为你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