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 1. 湖山1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湖边草地开着一片一片的紫色小花,清澈的湖水泛着绿意,忽然间起了阵风,轻轻吹动了女孩的裙摆。 手中短刀的刀刃因为砍杀已经变得坑坑洼洼,她却还是牢牢抓住不放,十指的关节皆因用力而泛着白。 周围的草地上横躺着几个人,已没了气息。 鲜红的血自她的额角流进眼睛,再从眼中滑出,像是落下了一滴血泪。 女孩眸子翻涌着无尽的恨意与疲惫,灼灼大火从她的背后扑过来,一眨眼便将她吞噬。 “快跑!” 隙月惊醒,冷汗湿透了新换的衣裳,顺着她的脖颈落进层层叠叠的白衣里。 隙月是湖族的月童,月童随水而来,在浅湖湖水变红那一日消失在湖山之中。 族中之人称之为献灵,献月童给天地山水,以求万岁平安。 她给自己取名“隙月”,月童是没有自己的名字的。她们生命短暂,于这永恒的左境来说,只是一瞬间。 “阿月,穿好鞋子。” 清汜推门进来,颇为无奈地看向纯白纱帐内半倚着小榻的女孩,她正两只脚丫光溜地踩在冰凉的石制地面上。 隙月刚从骇人的噩梦中醒过来,被他突然的出声一惊,慌忙向门口看去,看清来人是谁才又安下心来。 “知道啦,你刚刚去哪里了?” 她甩掉脑子里那些血腥的画面,笑眯眯地凑上去。 女孩周身的伴生灵气自然而然地流淌运行,黑色的长发被一根木簪高高竖起。 有些在走动时垂下来,搔得她脖子痒痒的,清汜伸手替她把头发拨回背后。 “镇子上。”他走过去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小桌上。 “这是什么?小族长几时过来,她有些时候没来了。” 隙月仍旧赤着脚走到桌边,拿起桌子上的东西仔细看了看。 是一截笛子,嗯…是骨笛,不过这一截骨笛可真不小,足有小腿骨这么长了。 “这是什么骨头制成的,你从哪里得来的?” 清汜走了过来,矮下身将鞋子替她穿好,隙月隐隐约约听到他叹了口气。 蹲在地上的人直起腰,抬头迎着女孩询问的眼神开了口。 “枳一母亲诞下一个男孩,她这段时间分不出神过来,这是她托我带给你的,据说是新得来的宝贝,赠予你要让你也沾沾喜气。” 枳一是湖族族长的大女儿,聪明懂事,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帮助他的父亲处理湖族中的大小事务。 湖族只是左境中的小小一族,常年居于湖山之中。 湖山此地,环形山峰高耸入云,是个天然的屏障,外族无法轻易进入,族人更是鲜少出山。 群山之中的平地上是一月形湖泊,名为浅湖。 隙月与清汜就住在远离湖族的浅湖另一岸。 清汜说完便只专注着把她的头发梳散梳顺,再不理会她了。 得了个新玩意,隙月爱不释手,一直拿着把玩。 她日日在这石居里,不能随意出门闲逛,更是鲜少有人主动来拜访她,实在是无聊寂寞。 月童并不是从一开始就住在这偏远的石居里。 据说是曾有一任月童不愿参与献灵,想要逃出湖山却被发现,绝望之下竟发疯在镇子里砍杀了不少族人。 自那之后,月童养到能够独立生存,便会被丢到这荒芜的野地石居里,远离镇子。 隙月刚独自搬去石居不久,族内一户人家,男人进山打猎不幸坠亡,妻子毅然殉情随他而去。留下了一个刚到记事年纪的男孩,便也被丢到石居去了。 明面上说是做照顾月童的仆从,实际上只是没人想再多养一个孩子。 她与清汜十来岁时就生活在一起了,他们是比血亲还要亲的人。 如今她们渐渐长大,这意味着距离月童献灵越来越近,两人虽都没表现出来什么,内心却一日比一日更不安。 隙月把骨笛放在一边,回到榻上躺着。 “外面热闹吗,现下集上人还多吗?” 清汜听她此话,只走到榻边,帮她把被子盖得更实了些,声音温和地哄她。 “今晚不行,人多眼杂,易生事端,不要出去了,歇下吧。” “阿汜,我怎么想做什么你都猜得到,你是不是会念心咒啊……” “念心我不会,不过书我倒是会念,要不要听?” “好吧,你可以继续念上次没念完的藤族内乱……” “好。” “小月亮,明明是枳一许久不来,你同我置什么气,这次我又替你搜罗来了许多书卷,你若是还不理我,我便将这些全部都带走了啊。” 在门口徘徊的白胡子老头话音还未落,只听见屋内脚步声越来越近。 女孩脸虽挂着,走得却是越来越快,手上还拿着一根小臂长的骨笛。 猛得停在老人面前,冲散了他周身浓郁灵气结成的白色细雾。 “晓山伯,几日不见,你倒是愈发会拿捏我了,进屋来喝口凉茶再走吧。” 屋门大敞着,风吹散湖上的薄雾,吹起屋内的白纱,轻轻打拂着逆风而行的两人。 老人跟在隙月身后,看向年纪已长的女孩,眼神闪烁而恍然,像是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轻轻闭了闭眼睛。 月相变化,时机难测。 “你在想什么,出神这么久?”女孩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摆摆手抚摸了一下胡须,老人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隙月双手小心接过老人带来的书卷,放在石桌上。 晓山伯是清汜与她为了补贴家用,翻山寻找珍贵灵草药材时结识的。 当日天起异相,湖山之中的雾气变得尤为波澜诡谲,若是没有他们相助,老人怕是走不出湖山了。 从那之后,晓山伯便与他们熟络起来,他还时常带些书来赠与隙月。 隙月与清汜住在远离村镇的石屋,无人教养,自然是从来没有读过书认过字。 晓山伯教她识了几个字,书卷里记载了左境里大大小小的奇闻逸事,她便日日沉醉于书中,十分痴迷。 “这是什么,怎么字迹如此模糊,纸张也断断续续的。” 隙月小心地拿着手中的破败书卷,狐疑地看向老人。 风起得愈发大了,吹得白纱像飞蛾的翅膀一样翻腾扑棱不止。 老人凑近些细细地查看了一番,开口念出了上面的只字片句。 “启世…,左右二境,烈火吞…,万族合力抗之。湖族…祖,弃众逃,神愤,降下天罚,月童……不息。” “地门,赤…镇…,以命绝断。” 话音渐落,两人皆是默不作声。 隙月乍看完全不懂得其中玄机,老人的眼睛却盯着这书卷中散碎的只言片语。 斑驳泛黄的纸张,撰写着的,既是预言也是诅咒。 “阿月,发生了什么事吗?” 少年的脸还存有稚气,但平和干净的气质在他身侧流转。 男孩声音温柔清冽,墨发半披在肩头,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就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湖族弃众逃’、‘降下天罚’、“地门”,这些,我猜很有可能是有关于献灵仪式出现的原因,却还是有些不知其所云。阿汜,你来帮我看看。” 隙月将书拿到少年面前,眉头紧皱,神色疑惑又认真,邀他来看这书卷上的记录。 清汜仔细地查看她递过来的东西,书页上的文字虽然已经因为纸张的破败而有些模糊了,却还能看清大致内容。 确是好似有关于启世之初与湖族先祖的。 尤其是这“地门”二字,十分可疑,这会不会就是关于献祭月童的方法? 不过书上所说,难辨真假,如若真的是因为某些缘由,湖族受了诅咒,那这旧书卷记载的最后一句话或许就是解除献灵仪式的关键, 是不是就有可能救下因为某些原因被诅咒的月童。 清汜有了些猜测,却仍琢磨不透这古语的意思,心中拿定主意,或许可以去湖山之中找找这”地门“的线索。 “清汜,你在想什么?怎么叫你好几声也不应。” 隙月把他喊回了神,她的脸上满是疑惑。 清汜摇头,侧身牵住她的手,修长如玉的指节紧扣,轻轻晃了一下。 隙月头上木簪松动,如瀑青丝滑落,她的眼睛有神含情,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此刻正带着愁绪,让清汜愣了片刻,只盯着她看个不停。 他将隙月拉近一些,纵使日日都与她生活在一起,却也不免有些晃神。 他没有家,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与她一样一生孑然。 能一直在她身边清汜就已经很满足了,相伴百年,隙月从未将他当成奴仆。 他知道她一直没有停下寻找解除月童厄运的方法。 是她不甘心,不愿意就这样被困在湖山之中一辈子,不愿意看到还有更多无辜的孩子背负与她一样的命运。 不管她想做什么,自己都愿意帮她完成。不叫她失落,也不叫自己的心意失落了。 “要不要出去走走?” 入夜的浅湖周围凉风习习,浅湖湖水温热,便在月光下起了雾,两人的灵气与浅湖的灵气融合在一起,劈雾而行。 湖山在他们身前,在他们身后,忽远忽近,似真似幻。 白色的轻纱遮住了隙月的发丝和脸,只有一双桃花眼露在外面。 隙月望着少年的背影。 感觉他们许是两片云彩,内里全是水全是雾,却没法子化成雨落下来,心中皆有好多话,一旦什么都说出来了,便就什么都没了。 不如就这样,一起只是在这湖边的野地里走一走就好。 隙月心里发酸,突然加快脚步,甩开了清汜的 2. 湖山2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隙月又从晓山伯处借了许多书,一是作为线索继续看查, 还有便是她想帮忙修补这些旧书的破损,她虽实力不强,细心修些纸张,还是不在话下。 埋头读书和修补,一眨眼便过了许多日。 这天傍晚,隙月正坐在屋内整理已经修复好的书笺,忽地感到一股克制却强大的灵气波动从后院里传来。 她赶忙奔到后门处一看,惊得屏住了呼吸。 背生鹿角,身着蓝纹。 是一只促鸟。 它们避世而居,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不过这只灵鸟现在的情况似乎不太妙。 它身形巨大,晓是已经几千岁了,周身外溢的灵力浓郁到竟让凑得近了些的隙月感到头晕和耳鸣。 这只促鸟受了很重的伤,不知为何,翎羽全都不见了,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盘根错节的可怖疤痕。 让一只千年的灵兽受到如此重的伤,湖族内并没有人能做到,到底是谁伤了它呢? 促鸟的眼眸中已落下血泪。 隙月在书上读到过,灵兽落下血泪,必是因痛苦而去,这只促鸟怕是凶多吉少了。 隙月运转灵力尝试缓解它的痛苦,那灵力却如鸿毛落进水缸,只浮在表面,并进不得内里,与外泄的灵力一同消失在天地之间了。 隙月凝神将手掌落在促鸟身上,湖山孕育的生灵同气连枝,虽湖族只是小小分支,却能感受这湖山之中的万物,悲伤的灵歌已从她嘴中流淌而出。 促鸟闭上了眼,隙月呆呆地看着这只巨大的鸟,一时竟不知该做些什么。 这只古灵兽不过多久就会随着灵气的消散也变为气雾消失在湖山之中。 它的灵魂似是为了感谢,身死后体内的灵气带着些许的怨,翩然进了隙月的丹田。 隙月一惊,赶忙运功将那灵气锁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怪事,她心下疑惑又堂皇,想着清汜何时才能回来,若能与他商议,或许能有点头绪。 隙月正沉思着,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阿月,这是……什么?” 枳一站在后院门口,怯怯地发问。 隙月摇摇头,正要向她讲述来龙去脉,却见枳一快步走向她。 她眼里蓄着泪,随着走动掉落下来,枳一紧紧抓住隙月的小臂,颤抖地对她说, “阿月,族里出事了。” “他们去时非常痛苦,皮肤上全都布满疤痕,像是某些烫伤,在族中这几人实力颇为强悍,谁会想到竟遭此不测。” “爹爹已经查了许久,始终没有查出什么结果,今日我见这极其痛苦的外伤,与那灵兽身上的伤痕如出一辙。事到如今,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读过许多的书,可知这是什么?” 枳一与隙月对面而坐,说完这些,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眼中是满满的疲惫与担忧。 枳一父亲是族长,湖族人不善修行,实力也不强,大家都过着平淡朴实的生活。 她自小就跟着父亲一起照顾族里的老小,乐善好施,永远为了族里的人着想,把族人当作自己的家人看待。 她想不明白,此人有此等的功力,她们小小湖族如何招惹到了他,又该怎么捉住他让他不再伤害族人?还有自己刚出世的弟弟,她该怎么保护他们? 隙月握住她的手,开口道: “我也从未在书中见到过,不过若是被人袭击造成,族中谁有这样的本事能做到这些件惨事?就算能伤到族里的人,但促鸟这种千年灵兽也遭此毒手,可见那凶手必定实力高强。” “或许是外来之人?” 枳一说出自己的猜测,隙月想了想便摇头。 “如果是外族人袭击,他为何只是害命,他总要图些什么。且促鸟踪迹难寻,并且难以对付,他如何这般凑巧遇到促鸟又能打赢这古兽呢?” “取了促鸟性命,但又不取走它的灵气,这事着实蹊跷。过些日子清汜回来,我们一起查查这件怪事。” “好!”枳一坚定地回握住隙月的手。 湖山之中,清汜已经爬到此峰的半山腰。 这座山中冷风习习,明明是入冬才有的温度,溪流中的水却麻利地流淌着,水量也涨了许多,像是融雪。 可这样冷的天如何能融雪呢。 清汜因为湿滑的山路已耽搁了许多日,始终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直接启程归家。 送走枳一之后,隙月脑子里乱成一团,她离开石居,在浅湖边散着步。 隙月烦闷地踢了两下脚底的碎石,打散了些细雾。 近日里湖山之中说不正常却又说不出哪里不正常,这种不安的感觉一直围绕在她的身边,让她做什么事都心神不宁。 她懊恼地悠悠抬头望向石居,发现石居内正亮着光。 “阿汜!你回来了!” 远远听到女孩的呼喊,清汜放下手中欲要拿去清洗的旧衣,转过身稳稳站定。 不出他所料,因为奔跑而被吹掉兜帽的女孩披头散发的进屋冲向他,猛得扑满他的臂弯,力气大得几乎将他撞得一个趔趄。 隙月的头埋在他怀里蹭,两只手臂牢牢地环住他的腰,模糊的声音像是在嘟囔。 “我想你了…你怎么才回来,有没有受伤……” 他本不想好脾气地与她说话,都已经这样晚了,她还没有归家,再迟一些天都要见亮了,让他担忧地欲要进镇子去寻。 却不知不觉间收紧了双臂,鼻尖蹭着她的发顶,拂着她发丝轻声说。 “我也想你了。” 隙月直起身子,稍稍离开些清汜的怀抱,皱着眉头开口: “清汜,有些事情,我要告诉你。” “…就是这样,镇子里现在乱成一团,人人自危闭门不出,怕被行凶者盯上……” 隙月与清汜一同坐于榻上,心烦意乱把玩着手中的骨笛。 这骨笛质如玉石,握在手中温热,隙月一直对它喜爱得很,但此刻却无心欣赏她这心头宝。 清汜将她的手牢牢握紧,安抚道: “明日,我同你一起去看看。” 次日,湖族村镇。 “就是在这,就在这间屋子里,床榻都成了这个样子,不知是谁做的,竟能使这些器具畸形如此,坞叔就是这样子被发现……在屋中……阿月,我们该如何是好,这到底是何物?” 枳一讲着讲着愈发激动起来,言语间充斥着无助。 隙月轻轻抬手抚摸屋里家具上的痕迹,这些痕迹狰狞不堪,好似被无形的大火灼烧过一般。 死者也是与之前被伤之人一样,脸上神色痛苦扭曲,让人不忍再看。 这伤人之法,定不简单,能看出伤人者实力不凡。 清汜来回打量着这间屋子,进屋后正对着的小几上摆着一个陶碗。 他走过去碰了一下,那陶碗竟跟酥了一般,娑娑地化成了灰。 三人见此情景皆是一惊,这术法如此霸道,竟可令物件化为齑粉。 屋中的气氛逐渐凝住,突然一阵强风吹来,门板猛地被吹开,“砰”一声撞在墙上,窗上的挂帘也被吹翻起来。 清汜与隙月对视一眼,朝着窗台走过去察看。 屋内的这些可怖痕迹竟一直蔓延到屋后,清汜利落地翻身跳了出去,正想 3. 湖山3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一颗杏核打着旋儿飞进屋中,“啪”一声,打碎了桌上摆得端正的瓷杯。 晓山伯端坐在那,头也不抬一下,嘴角扯出一个笑。 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另一个茶杯斟满热茶,抿了一口,看向屋外浓雾中走来的人。 “雕虫小技。” 屋外之人抬手打散了眼前的雾气,大步踏进屋里径直走向晓山伯对面落座。举起桌上的茶壶牛饮一番,毫无形象可言。 “几百年不见,你还是这个老样子。” 晓山伯无奈地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打量着对面的人。 头发随意地束在一起,没有杂乱的碎发垂在脸庞,想来定是来前费了些心思打理了一番。 身上红色的衣袍像从前一样惹眼,背后背着一把带着豁口的雕花旧剑,腰间别着一支烟杆。 还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的作派,上不得台面。 心下正想着,对面的人饮完了茶水,将茶壶抛回桌上,细细瞧了瞧晓山伯现在的样子,一个噗嗤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真是好笑啊……现在看来,还是你原来的样子更顺眼一点。” “你们磐都鬼府的人还是这么无礼,此番前来,你定是已经算好了日子,说吧,我们何时动手。” 晓山伯无奈地打断对面女人的嘲笑。 湖山反常许久,山中镇中已经出现了灵火的踪迹,她这时前来,定是为了月童之事。 听到这,对面的女人却是脸上一凛,神情略带严肃地开口。 “我正想与你商议,这次与历年不同,这次的日子,我卜不出来。” “卜不出来,什么意思?” 晓山伯停下了手中饮茶的动作,疑惑地抬头询问。 “这次的日子,并不是既定的,其中必得有什么机缘巧合,这地缝才会开启。但如今浅湖湖底蠢蠢欲动,怕是就在近日了。不过,卜出来的卦象怪异得很,你这最近有什么风声吗。” 晓山伯敛下眸子,只是饮着手中的热茶,不发一言。 女人见状,知晓许是对面之人暗里做了些什么,她不想多管闲事,却担心无法完事交差,只能出言相劝。 “我知你的顾虑,可别忘了我们两个来此的目的,这差事安在你我头上,只需听命,莫要横生枝节了。” 说罢两人一时无言,晓山伯开口打破沉默: “如此,那我们近日就守在浅湖边,时机一到,布阵念咒,将那月童斩杀,我便动身回剑仙派复命,此后也不会再来了。” 女人手指在桌子上哒哒地敲击着,出声打断他: “你这人怎如此拧巴,既不愿意杀人,为何还要来?这湖山的事情犹如一团乱麻,一刀都斩不断,湖山族人咎由自取,你又何必自寻烦恼。” 晓山伯没有说话,脑中闪出的是半大的女孩,浑身是血立在浅湖边,呆愣地看着他,眉目间是麻木的恨。 他闭了闭眼,撇开脑子里这些繁杂的思绪,缓缓开口。 “幼子无辜,我也想救她一救,怎奈何……” 屋外低矮的篱笆后面突然传出沙沙声响。 两人对视一眼,正想一齐起身前去查看,却只见一只黑色的灵鸟从篱笆后探出头来,屋内之人皆松了一口气。 女人正想再出去查看一番,却被晓山伯叫停了脚步。 “红袖,只是一只鸟而已,别紧张。” 屋外的墙根下,枳一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浑身因为恐慌而颤抖不已。 她今夜本是听从父亲的话来给独自居住的晓山伯多送些柴火,却见到屋内竟有两人对坐,谈话内容也被她一字不差的全部听到。 幸好湖山近日浓雾重重,屋内之人探不到她的气息。 阵杀月童……湖族族人咎由自取…… 枳一登时浑身脱力瘫倒才制造出了声响,她吓得瑟缩起来不敢动弹,直到后半夜女人起身离开后她才敢顺着墙根爬出去。 踉踉跄跄地朝着远处的石居走去,她一边走一边念叨着。 幸好有那只鸟…… 石居内燃着烛火,屋中两人皆未束发,青丝散落。 一人盘腿坐在榻上静静地翻看手中的书卷,另一人坐在桌前对着微弱的灯光修补衣裳。 夜风吹起隙月的头发,又被手指灵巧地别回耳后,时间在两人身旁流淌过去。 这本是一个寂静惬意的夜晚,直到慌张的敲门声响起,两人皆是一惊。 清汜抬手将隙月按回榻上,他独自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枳一,见到门开,她径直闯了进去,拉起隙月和清汜的手就往外走去。 “阿月,快,我们快走,有人要杀你,我们路上再说。” 三人疾走在浓雾之间,这些日子湖山中突然下起了更厚的大雾,人与人面对着面都难以相认,更不要说是深夜远行了。 走时匆忙,清汜只来得及给隙月披上一件斗篷,如今天气稍凉,他只得走在隙月身侧替她挡住寒气。 隙月头发散乱地被枳一拉住前行,枳一走得太快,她只能小跑跟上。 路上两人听得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隙月愣了半响。 晓山伯这么多年来对她和清汜的帮衬,不能说很多,已经无法计量。 没想到他竟是来杀自己的人。 据枳一所说,他还不是湖族人。 剑仙派, 她曾在书中读到过。 剑仙派的修者皆善于用剑,其中的佼佼者使剑更是出神入化。 如今的左境,唯剑仙派独大,各族骄子皆前往修习。 若是还有能与之匹敌的,就属居南的磐都鬼府。 磐都鬼府中皆是奇人异士,鬼修魔修比比皆是,所学所习术法诡变莫测,她们善于运用“旁门左道”。 只要有她们想要的东西,你就能与之交易,不论是情报还是法器,她们皆能送到你的手上。 磐都鬼府与各大族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凭借如此的行事规矩,在左境屹立不倒。 如此强大的两个族门,竟联合起来要杀一个小小的月童。 那么先前的那些月童呢,所谓“献灵”,是真的消失了,还是都被杀了? 隙月惊得起了一身冷汗,再不敢细想下去,狠狠闭了闭眼睛,便更快地随着枳一往前走去。 三人在雾中,辨不清什么方向,这时突然起了大风,一行人皆被这狂风迷住了眼睛,只能朝着风吹去的方向前进。 清汜心想,该做好十足的准备再出门去的,现下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晃更加危险。 三人再想回头却难上加难,这风十分强劲,只得勉强顺着走。 只是怪就怪在如此大雾天,又怎会起这样的大风呢。 但在这逃命的关头,谁也没功夫去细想,顺着风吹的方向走了会功夫,竟走到了浅湖边上。 三人立在岸边,朝浅湖的方向望去。 平静的湖水下面流淌着红色的光,那光诡异灼热,竟是将浅湖水映照成了红色。 隙月不知是为何,浑身的血液都在加速地流动。 身体不受控制,像是被魇住一般,怔怔地看着那红光,向前挪了两步,一个猛子扎进了浅湖。 “阿月!!” 清汜与枳一的叫喊声同时响起。 两人眼睁睁地看着她跃入湖中,清汜想也没想就追着隙月潜进了湖里。 只剩枳一一人在岸上慌了神,徘徊了半响,枳一狠了狠心,也纵身跃了进去。 潜水对于修行过的人来说不难,三人很快到达湖底,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一条巨大的裂缝纵横在浅湖湖底,地下是灼人的红色焰火。 这些红色焰火像是流淌的血浆,十分骇人,火焰中插着一柄巨大的赤红色的剑。 隙月向前一步想看仔细清楚,清汜慌忙一把拉住她。 “没事的,我只是靠近瞧一瞧,不会掉下去的。” 隙月安抚地看了清汜一眼。 他听到这句话,虽放开了钳着隙月的手,却仍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隙月凝着这地下流淌的火焰,脑子里忽然闪出了在书上读到过的话。 战争?大火?是指这浅湖之下的火吗? “地门……”清汜喃喃出声,“难道这就是地门?” 隙月听了他的话,渐渐地将这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 “阿汜,书上写的,你还记得吗,我知道了,我大约是知道了……” “启世后的一场战争一场大火,湖族不愿抵抗,畏缩逃潜,于是便降下天罚,须得在‘地门’之中杀死湖族的月童献祭,才能平息灾厄,保全湖族……” “这些日子我们所见的湖山融雪,温热的浅湖水,一直不散的浓雾,变幻莫测的天气,皆是因为这湖底裂痕下的烈火。” 隙月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三人皆不做声,静的耳边只剩下火焰凶狠的吼声。 每逢地缝大开,白锡居住在浅湖周围,都会被地下暴走的灵火攻击,受这其中的烈火折磨,它发狂闯进镇子攻击湖族族人。 一切都说通了。 “不会的,书上记的也不一定是对的,我们现在就回去。” 清汜正想拉着她往回走,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让我好找,原来你们在这里。” 一位红衣女子逐渐向她们逼近,三人退无可退。 “你要做什么?” 隙月抬头望向那一道红色的影子。 “做什么,当然是杀了你呀,小妹妹,你看一眼地缝下面的灵火,这玩意可凶得很,能将右镜烧个精光。” “不过你还挺聪明的,可惜只猜对了一半,今天如果你不死,死的就是我们了,我们可不想死。” “红袖,你既已经布下阵法,将她们三人困于此处,又何必出言相激。” 4. 磐都鬼府1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连日阴雨,静谧的竹林里,突然刮起阵风,扰得竹枝“沙沙”作响。 层层叠叠的竹障中飞出一人,头带斗笠。 身后似是背着一把剑,被包袱布缠得严严实实,可从剑柄与剑身的长度来看,估摸着是一把断剑。 此人轻功不俗,飞得轻快,不知为何却有意降下速度,不急不慢地前行。 紧接着便出现两人,在她身后紧追不舍。 戴着斗笠的人侧眼看了看身后。 鲁莽的草包,她故意漏出鼓囊的钱袋,使法一激,这两人见她只背着一把不堪用的断剑,便追她而来。 眼见前方忽现一山壁,石阶陡峭通天,她抬脚蹬住石阶借力翻身落在两人身后。 对面反应不及,正想转身迎击,修长的指节抛出两枚石子暗器,正中对方要害,两人皆缓缓倒地。 蒙面人凑上前去,抬脚挨个使力踩了踩。 确认地上两人都没动静了,才将手伸进他们怀中翻找,摸出两枚骰子收进兜中,匆匆踏雨离去。 “船家,去不去鬼府主城。” 幽暗窄小的船舱内,两侧的小窗上都盖着发旧泛黄的薄帐子。 女人抬手撩起斗笠,又将里面的一层面罩拉了下来,漏出了覆盖着层层疤痕的脸庞。 虽然脸上疤痕累累,难以认得她原本的样貌,却也能看出她生得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她将破损的小臂护具解下,一条寸长的深口子横在崎岖的皮肤上。 女人毫不在意地用衣料擦去鲜血,再包扎缠紧,重新穿好护具。雨天行动对她来说还是吃力一些,才不小心受了伤。 头仰靠着船舱内壁,空气中湿漉漉的,隙月深呼一口气,她已经习惯了这里。 自从那个地方出来之后,在空荡荡的镇上徘徊了几天,她连日离开湖山,之后总是这样一边修行,一边不断地去揭缉拿榜上的通缉令。 前几日她正站在缉拿榜前思量盘算时,这捉拿盗走梅花骰子盗贼的通缉令就正巧贴在她的面前。 她趁着还无人注意,干脆利落地就把令单撕了下来。 但追查至此,却发觉这件事有诸多蹊跷之处。 两位盗贼实力平平,怎能盗走梅花骰子呢? 黄泉赌坊虽是个销金窟,老板却是左境出名的吝啬鬼。 赌坊势大,谁若是抠下了那里的一块墙皮也要给原模原样还回去才行。 黄泉赌坊的规矩凡是进城之人皆知,任谁都不敢盗走赌场内的物件。 估摸是这两人初入鬼府,眼见着这府中富丽堂皇,就连赌桌上的骰子都是黄金打制的,一时起了贪念,顺走了这两颗梅花骰子。 按理说盗走了人家的东西,盗贼本该小心行事,连夜赶路逃得越远越好。 可赌徒本性难改,在路过天府城时又忍不住上了赌桌,赢了钱却也躲躲闪闪不敢大肆宣扬,玩了两把便慌张走了。 隙月看出了些端倪,才跟上了这两个小贼。 可怪就怪在,这一路上好似只有她一人在追赶盗贼。 黄泉赌坊给出的悬赏是可与抓到盗贼拿回骰子的人交换一条消息。 要知道黄泉赌坊老板的一条消息可值千金万金,这单生意理应十分抢手。 他们四处张榜捉拿盗贼,左境义士定会趋之若鹜,怎只有她得了手。 隙月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黄金骰子,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就算是陷阱她也认了。 隙月如此拼命地揭榜拿赏金,左不过也就是想去那磐都鬼府的黄泉赌坊换一条消息罢了。 她有一个要找的人,还有一些想要知道的事情,这个人,这些事情,已经在她心中压了千年了。 身体里灵力翻腾不止,她立刻端坐起来调整呼吸运功压制。 一叶小舟在群山间缓缓飘向远方的不夜城。 小舟行得不快,靠近磐都鬼府主城时天已黑下了,雨也停了,今夜是个不可多得的晴夜,老翁撑着竹竿将船停靠在城外的木头栈桥边。 隙月留了铜板便飞身上岸。 抬头就看到巨大的匾额挂在城门楼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磐都鬼府”。 这磐都鬼府并不是谁的府邸,而是一片建在山中的繁华城镇,楼宇错落高低。 而最高的山峰上就是真正的鬼府,里面并不知是不是有真的阎罗坐镇。 人们都说鬼府中住着鬼王,吸食冤鬼修炼,实力强大,脾气乖僻,杀人如麻。 也有人说鬼王手眼通天,在这讲求以物易物的鬼府之中,只要给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他就能替你实现愿望。 种种传闻,难辨真假。 城内鱼龙混杂,夜晚歌舞升平人声鼎沸,各处客满,酒池肉林,城中到处都是赌场酒楼与戏台。 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在其中,各地的富绅,各类修士。 他们或是为了得到高强的修炼密法、丹药和武器来到城中做交易,或只是为了来此挥霍享乐。 隙月入城之后努力拨开狂欢的人群,路过了咿咿呀呀唱着的戏台。 她侧头看向那边,台子上的两位戏子正互相吐露爱意,情意绵绵。 台下观众看到兴起,向台上投掷着碎银和铜板。 不知是唱到了什么,所有人乐成了一团。 隙月站在人群之外出神地看了许久,忽然低下了头,扶了扶斗笠,直奔前方的城楼而去。 城中最奢靡高耸的楼就在进城主干道的尽头,纯金打造的瓦兽站在高耸的屋脊之上,富贵又冷漠地俯视着灯火通明的街道。 她在楼门口站定,听见了楼中男女人吵嚷的叫喊声,喝彩声和隐隐约约的哭诉求饶声。 定了定神,迈步踏了进去。 就好像明知前方会有不测,也要咬咬牙全力搏一搏。 在她身后,楼门上黄金匾额用玉石镶嵌着“黄泉赌坊”,温润的玉在月光下闪着寒意。 进了赌坊,隙月一言不发地走过一个个赌桌,抬手将通缉令与两颗黄金梅花骰子甩在了帐台上。 帐台后的姑娘满面春风,正笑着欲与隙月搭话,见这两颗梅花骰子瞬间敛下笑意,飞快地与二楼的掌事对视一眼。 只见那婀娜的掌事姑娘蹭进屋内,不多时就有人下来领她上楼去。 走过镶金镀银的楼梯时,尽管隙月心中早已有所预料,却还是被眼前奢靡张扬的做派所震惊。 这赌坊的背后到底有什么势力,竟可保这样一座黄金屋在磐都鬼府,甚至是左境中安然无恙。 拥有这样的财力和实力,那自己想要知道的,说不准还真能在这得到答案。 分神的片刻,她们已停在最高层处,眼前是两扇紧闭的雕花双开门。 隙月向里望去,却被门隔住,什么也看不清楚。 突然有两只温软的手轻柔地划过她的腰间,她反手去捉想要擒住此人,那双手却像两尾游鱼一样狡 5. 磐都鬼府2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红怜手拿金针挑了挑香炉里的香灰,屋内香气忽而更盛了。 隙月紧攥住了衣服的下摆,透过斗笠死死盯着对面的女人,缓慢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红怜抬头看了看她。 “当初确实是有一个男孩魂不附体的模样,一路求到楼里,我不是爱做善事的人,需要情报就拿有价值的东西来换,可他什么都没有,我便让鲤掌事将他赶了出去。” “后来听楼里的姑娘说,那男孩上山去了,从此之后不知去向。这事都有一千多年了,我现在还能记得,多亏了他生了一张漂亮的脸,还有他腰间系着的骨笛,半臂长,那可是一件好玩意儿……” 后面的话隙月再难听进去,她丢下“多谢”二字转身就要离开。 红怜却一挥手将门闭紧,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要去寻他,是不是?” 她周身带着一股浓香转到隙月眼前,隙月低下了头,酸涩的感觉从眼眶蔓延到两腮: “你想要我做些什么?” “别急呀,他上山去,定是想到那鬼府再去求,入鬼府前,还要过鬼阵,这鬼阵凶煞无比,命好的魂给鬼阵拘住,全尸抬出来。” “命不好的……” 红怜两手搭住隙月的肩膀,凑近了些轻声说道: “魂、飞、魄、散。” 隙月眼神之中有些许惊慌,此路险之又险,依照清汜当时的修为岂不是已然凶多吉少。 可就算他只剩下一缕孤魂,隙月又怎会放弃这微弱的希望,又怎会不去寻一寻他呢? 她心下瞬间一片凄凉,下意识便抓住红怜的手腕使力翻绕,想要挣脱开她的钳制。 没想到红怜顺着她的劲转了一个大圈,不知是红还是粉的裙摆绽开,打拂过隙月的小腿,转眼间抓她更紧了。 “你此一去,不但救不回他,自己怕是也要搭进去,以你现在的修为,就是去给那阵中的厉鬼再送一个菜,我有一个好办法,你想不想听听?” 看来红怜是势必要将自己拉进她的棋局,隙月无可奈何,索性也不再留情面,直截了当地戳穿了她: “此次引我前来,从头到尾,本就是你下的一个套,那张通缉令,就只是张给我一个人看的吧?这么难得一见的赏金,却只有我一个人在追捕,区区两个毛贼,你们黄泉赌坊难道收拾不了吗?” 红怜被拆穿了也不见心虚,拉着隙月碎步回桌前坐下,与她倒了杯水: “不管我是不是故意惹你前来,我是真的有办法帮你进鬼阵,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隙月近年来势头太猛,不管是多么凶险的悬赏令她都敢揭,就算是完不成,人也能囫囵个地回来,可见实力胆力不俗。 她如此不惜命,定是有拼尽全力也要得到的东西,不管她想要的是钱还是人,红怜都能给她。 更何况她背上的那把断剑应该也大有来头,可惜迷香没能管用,她竟是丝毫困意也无,这断剑的真容自己许是难以见得了。 红怜曾遣人去查,发现这女子一直在寻找很久之前湖山之中一些人的踪迹。 可她记得很清楚,湖山湖族的所有人都已经被杀光了…… 此女子很可能就是从湖族的那场劫难中逃出来的,也有可能是湖族灭族的真正凶手。 不管真相是什么,红怜都有方法拿捏住她。 更何况自己那便宜徒弟之前就曾受人所托前去湖山办事,或许两人之间还有些什么渊源呢,便索性直接命人张贴通缉令把她引到此处。 “说吧,你有通天的本事,到底是什么难事竟还要来找我帮忙。” 隙月已经不想再听她讲那些弯弯绕绕,将红怜倒给她的热茶搁在一边,便直接开口询问。 “我想你替我寻一个人,那人名唤红袖,是我唯一的徒弟。” 千年过去了,隙月以为自己心中的恨已经被地缝中的灵火灼烧折磨殆尽。 离开湖山后,也只是顾着攒银子找人,可猛地再听到熟悉的名字,她也不禁脊背发冷,愣了片刻。 是啊,还有仇要报呢。 “红袖是我捡来的,还是很小的时候就十分机灵,撑着一口气爬到了我黄泉赌坊门口才晕,她也着实命好,通常我们黄泉赌坊是不收留乞丐孤儿的,但我正好看她有些眼缘,就像如今我看你也颇有些眼缘一样,就留下了她。” “我这人最看重缘分,通常被我瞧上的,都不会出错,她长大果然成了卜算布阵的一把好手,可是就在几百年前……” 红怜捏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才复又开口说道: “几百年前在外云游的她突然回来,将随身的佩剑交给我,让我千万不要去寻她,之后便再也不见踪影了。” “顶级的剑修能够凭借一个人佩剑中被注入的灵力追踪佩剑者,我猜测她交佩剑给我是为了躲一个剑修,那人八成是要杀她。” “我通过各种卜算方法寻她,皆没有结果,我不是多顾念着她,只是养个孩子颇费功夫,我可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如今她彻底下落不明,还须得你去帮我找上一找。” 红怜说完这句话,站起身来用杯中剩余的茶水将香炉中还燃着的一小截残香泼灭。 隙月听到这些,心中细细考量。 她左右也是要去找红袖的,不如先顺着她的话问下去,看看还能得到什么她不知道的消息,但她实在好奇,不禁发问: “你为何不自己去找?” “很久之前有一场大战,我在那场大战中受了重伤,身魂俱损,直到现在还没恢复,有人趁我伤着,对我下了地缚咒,此咒邪门的很,是鬼府中独有的密法,能将人一直困在一个地方,偏偏此下咒之人比我的实力高出不少,我破咒无门,是无法离开磐都鬼府的。” 红怜一边摆弄头上的梅花枝一边浑不在意地念叨着: “我想,这人就是想要杀红袖之人。” 有如此实力高强的人追杀自己唯一的徒弟,怪不得红怜要找人来帮忙,可见事到如今,她也是自顾不暇,难以应付了。 隙月正思索着是否该答应她,红怜却突然猛地凑近,眼瞧着就差钻进她的斗笠里去了。 “我会收你为徒,教你修习,布阵,念咒,卜卦,助你进鬼阵, 6. 磐都鬼府3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红怜爱香,常在屋内篆香焚香,也喜欢收集左境各处的珍奇香料。 此时挂满层层红帐的房间里充斥着淡淡的药香,并不刺鼻,反倒有一股清新的草木味,是红怜专门燃来帮隙月卜卦时稳心定神的。 近几日不知怎的,她心绪起伏不定,卜算出的结果总不如意。 隙月四周的红线上悬挂着许多颗金铃,红线剧烈颤动,金铃尖锐地“叮叮”响着。 桌子上的烟草灰显出一个“空”字,她额角跳了跳,满头冷汗地睁开紧闭的双目,呼吸吐纳之间将卦相在脑子中过了几遍,重新仔细推演,细细搜索探查,却寻不到一个错处。 她算不出。 这左境天地之间,无法寻到枳一的踪迹。 除非是卜算过程中不留心出了岔子,可她日日在此,不知将算牌推倒重来多少遍了,都是相同的结果。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枳一已经没有生魂了,她已经亡故了。 当初她见湖族原来的镇子空空荡荡,其中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墓地,还以为是湖族人举族搬迁了,现在想来,他们许是逃了,又或是死了。 隙月不愿放弃,又摆开算牌,点起烟草准备再试。 忽的伸过来一只涂着蔻丹水嫩白皙的手,手腕上莹润的绿玉镯与木头桌面磕在一起。 “呼啦”一下子,红怜拂倒了她码在桌子上的牌。 “不必再算了,你没算错。” 隙月擦拭掉头上的冷汗,缓缓抬起眼,对上了红怜几分无奈的目光。 她顺势坐上了隙月卜算用的实木桌子,翘起二郎腿,有些不满: “我红怜教出来的徒弟,若是一卦算了十几个来回皆是错,那我这黄泉赌坊干脆从此关门歇店,我自个也拿把刀,抹了脖子去了算了。” 隙月有些心虚地又垂下了眸子,红怜抬手拿起桌旁的玉纹宣纸扫了一眼。 上面记着一行字,是一个人的生辰八字,笔力遒劲,穿透纸背。 “你没算错,这八字的主人,早就不在了。” 隙月听罢,只是静静坐着,没有出声答话,脑海中闪过枳一的面容。 记忆里的枳一目光温柔,笑着将木簪插进自己盘好的乌发中,那笑容刺得隙月眼睛有些发疼。 她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没想到还没去寻她,她倒先死了,心下有些可惜, 她该死在自己的手里才对。 隙月心中有些恍惚,有些惊讶,却没有一丝丝的愤怒和无处寻仇的不甘,她甚至不愿费力去思考她是如何死的。 看来那千年的灵火,将她的恨也烧灼磨钝了。 可隙月转念一想,枳一死了,那清汜呢,他现在下落不明,会不会遇到了不测,会不会也…… 内心深处的不安翻腾着似浪头拍打着隙月的胸腔,红眸中闪过灼灼火光。 熟悉的灼烧感又出现在体内,她阖上眸子,提气压制住体内暴动的灵气与灵火。 “不在了便罢了。” “她怎么可能罢了,有些事是罢了,可是还有些事她心里一直想着,一直念着呢。” 红怜摆弄着她新添置的高足琉璃香炉,这香炉炉身雕刻着莲瓣纹,还带着两个环耳,小巧精致,她实在爱不释手。 把玩了许久,才撇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鲤掌事,分神说道: “我知晓她早晚是要上山的,我不拦她,如今她长进不小,这时上山去也算是一种历练。出不来也是她的命,若是出来了,说不定会有不小的收获。她是一个很强的人,又有一把很强的剑,用不着我们操心。” 鲤掌事应下,正要行礼告退,红怜又出声喊住了她: “若是下个月十五还不见她,便差几人上山去寻一寻她的尸首吧。” 说罢转过身,只顾专注埋头捣鼓手上的玩意儿了。 隙月趁夜疾行,背着剑摸黑往山上走。 此时已然更深,她停住脚步往山下的鬼府城中望去,熟悉的华贵城楼还是屹立在那。 从她站的地方看,黄泉赌坊忽然变得渺小起来,明明每次在赌坊门口抬头看时脖子都像是要折断了一样。 站在这离主城远远的半山腰,隙月还是能感受到鬼府城内的一片繁华,隐约听到人们吵嚷喧闹的声音。 山下欲要入城的人把门楼堵得水泄不通,她与他们一样,皆是要入鬼府之人。 不同的是,她将要进入的是另一个鬼府,是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府。 修习期间,她也常来这周围打探。 可不论她从哪条山道往里探查,层层叠叠的树丛与灌木都把前路挡得严严实实,让她永远什么都窥视不到。 如今她已下定决心要进山去,她有不得不问的事,无论那个地方是何等的险境,她也要去闯一闯。 收起心思,隙月继续向前,很快就走到了山路的尽头,伸手拨开前方的低矮树丛,她迈步往里走去。 忽然间耳边变得毫无声响,这寂静十分诡异,鸟鸣虫鸣,甚至远方鬼府城中的喧闹,在霎时之间全部消失了。 她警惕地缓慢向前走去,一步一步挪近,身前身后皆是无边的寂静。 隙月屏息留意四下,忽而阵风四起,其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暗力扫过落叶,翻飞着卷向她。 见此情景,她双手灵活翻动,两个小小阵法已然布好,不多时身后便没了动静。 两臂复又垂在身侧,她垂眼细细听着周围的响动,四面八方皆有暗影袭来。 她手腕翻转,熟练地念咒布阵,打散了这七八道暗影,削去了些周围错综的树枝枝干。 隙月不再前进,站定在原地,耳边突然传来老者语气带有询问的声音: “小小女子,为何闯我鬼阵啊?” 这声音似远似近,似真似幻,可隙月并不答他的话。 不多一会,那声音却变为稚童略显顽皮的音色,气急败坏地冲她道: “不自量力,拿了把断剑,竟胆敢前来!” 风化为阵阵利刃冲她而去,她反手握紧剑柄,微微用力震落缠在剑身上的布条,抬手利落地使剑将对方的攻击一一挡去。 见她毫发无伤,没想到竟是有些实力,那剑气变得更为暴躁,攻击愈发迅速起来。 几十道剑风逐渐合为一体,呼啸着向着隙月袭来。 她心下催动灵力,赤血像是有所感念一般,剑身变得赤红,血气在其中翻涌。 隙月握紧赤血剑,抬手迎击。 两剑相撞,剑刃发出巨大的铮鸣声,磅礴的剑气横扫,将隙月鬓边的碎发吹起,又奔出十里。 忽然她猛地收起架势,正与赤血相抵的剑意竟是四散了。 没有一刻的停顿,隙 7. 磐都鬼府4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尘封的记忆被唤醒,仿佛是一道快要好全的伤口被整个揭开,血肉模糊。 隙月突然有些烦躁,她已经猜到恶鬼们创造出这幻境的意图了。 这些恶鬼不愿再与她缠斗,想让她自己体内的灵火暴动,灵气行茬,爆体而亡。 她攥紧了赤血向前两步,还不知该如何做才能破这局。 一边紧紧关注着浅湖湖底的动静,一边思索着法子。 她眼看着浅湖湖底出现更多的熟人,晓山伯,红袖,枳一。 看着晓山伯操纵赤血一遍遍刺穿她的身体。 看着清汜跪在地缝边一遍遍地崩溃绝望,趴伏在地,恳求红袖救她。 毫无防备,多年之前的那一幕就这样重现在她眼前。 隙月默默地看着这一切重新演绎,神情有些许冷漠。 这里发生的事情她都已经不在乎了。 隙月唯一不想看到的,是清汜伤心绝望的样子。 这个世上没有人爱过她,只有清汜。所有让清汜痛苦的事情,都让她更痛苦几千几万倍。 其他人的爱恨隙月不在乎,隙月只想知道,只想看一眼,如果阿汜现在平安幸福地生活着,她便安心了,往后再也不会去打扰他。 隙月愣愣出神时,幻境又变了,几番变化之后,画面定格住。 她与枳一在浅湖边的草地里坐着,两人的头时不时碰在一起,小声说着悄悄话。 晓山伯无声无息地凑到她俩身后,猛地出声将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两人转身愤愤地看向大笑着的老人,清汜站在一旁无奈地看着他们。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些事了。 这恶灵是翻了多久才找到这些无聊的东西,隙月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她只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天真活泼,没有理由地无所畏惧着。 毫无知觉,不知道危机已经出现。 她改变不了任何事,甚至救不下自己。 隙月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最后却是这般下场,一千年,她躺在烈火中,每一日都痛得无以复加。 有人曾见到隙月满身杀气,劝她放下过去,给自己解脱。 她偏不,她偏要牢牢想着这些,她不甘心。 如果轻而易举地原谅一切,怎么对得起当初的自己。 隙月曾经挣扎过,可所有人都说那是天命。 这天命是什么东西,竟然落到了她头上, 可笑。 隙月突然感觉脸上好痒,伸出手去摸了一把,摸到了一手的泪,晶晶亮着,在虚假的太阳映照之下闪着光。 她缓缓举起赤血剑,隙月吐息间调动体内灵气,剑身红光迸发,滚烫灼人。 许是感应到什么,幻境变化速度加快,无数熟悉又遥远的画面从她眼前闪过。 浅湖周围景色瞬息变幻,唯有这湖躺在此处,世代不变。 隙月闭上眼睛, 她早就什么都不怕了,为了达成目的,她什么都可以做。 泪水被挤出眼眶,掺着她所有的爱恨,滴落在剑身之上。 赤血落下,她使尽全力向浅湖湖面劈去。 幻境一瞬间破碎,像被烧着的画帛,在空中逐渐燃尽了。 隙月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站在原来的林子里,耳边是无数恶鬼痛苦不甘的尖锐啸叫。 脸上因为过度使力皮肉展开,满脸是血。 血脉之中,灵力与灵火似是要暴走,在她体内乱窜,难以压制。 本能驱使着她,摸了一把脸上的血,蹭在赤血之上,赤血剑身随即变得更烫了。 隙月后退一步,将赤血猛地插在地上,登时滚烫的热气四下逃散。 周围的林子里,无数的恶灵被赤血爆发出的这股热气灼烧着破碎成一片一片。 隙月无力地倚靠着赤血,将头埋在自己臂弯之间,她累极了,却突然感受到胸前一阵刺痛。 她扯开衣襟低头看去,布满疤痕的皮肤上,是一片血红的纹身,诡异绮丽。 中间明晃晃的一个“鬼”字。 “这是鬼王令牌,能够驱使恶鬼,还能调动鬼府的所有力量,现在它是你的了,再也不会改变,你配得上它,拿去罢。” “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人,他叫清汜,很久之前来过这里,你们知不知道他往哪里去了。” 隙月跪在地上,已是力竭,却强撑着抬头,声音嘶哑地问出了自己来时就准备好的问题。 但她没有听到任何答案,无数恶鬼的残魂终于得到解脱,化为漫天飞絮飘走,再也无人理会她了。 她终于撑不住,倒在地上,合眼晕了过去。 隙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头痛欲裂。 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摸赤血,却感受到小臂一阵从皮到肉再到骨的酸疼感。她不敢再动弹,安生躺好。 眼神逐渐聚焦,隙月终于能看清,面前是熟悉的绣花床帐,大红大紫,层层叠叠,显然是红怜钟爱的风格无疑。 不远处红怜正认真端坐在木桌前,仔细将香炉里炙烬的香灰扫下,再取一粒香丸续上,合起雕刻成凤鸟的香炉盖顶。 这香炉样式新鲜,她从没见过,估摸又是红怜不知从哪里新淘到手的。 “醒啦。你的断剑还插在半山腰呢,连我也拔不出来,可能还得你自己去走一趟了。” 隙月咽了咽口水,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是不是感觉浑身都疼的不得了?” 隙月又“嗯”了一声。 “你把鬼阵灭了个一干二净,浑身灵气走茬,差一点就自爆死在山上。祖宗,你险些将这山都劈个对半,能不疼吗。多亏了我差人去山上寻你,给你医治。” 红怜小心动作着,将手中的香炉稳稳摆好,毫不脸热地细数自己的功劳。 隙月并不知道自己最后竟是把鬼阵整个灭了,心下一阵慌乱。 坏了,该去哪再问出清汜的去向。 但她面上不显,淡淡地与红怜道谢: “多谢,恩情我记下了。” “我可不敢,现下鬼阵已灭,你手握鬼王令牌,是这城中的最后一任鬼王,你若想要,这赌坊都能拱手赠你。我怎敢以下犯上,拿捏住鬼王的人情呢。” 红怜撅了撅嘴,端的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隙月无奈,叹了口气:“无妨,我不喜欢欠别人。左右我也没有得到我想要的,若是今后你有什么事要我去做,我一定全力办成。” 红怜听她这话,这才满意地站起身,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临出门前好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她转头冲着榻上正费力尝试移动的隙月说道: “你醒的很是时候,三日之后就是这府中的花容节了,我最近忙得头脚倒悬,你正好来帮衬我一二。” 说罢门啪嗒一声,关得干脆利落。 隙月早已熟悉了她的做事风格,不甚在意。 她试着挪动了半天,却只是将自己疼出了一身汗,无奈还是躺回榻上。 望着头顶的红帐,嗅着房中的佛手香气,她仔细盘算着。 帮红怜办完了花容节的事,自己便立刻上山取剑,再去山上的鬼府探一探。 若能发现点什么也算没有白受 8. 磐都鬼府5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几人你来我往,赌坊四周围了厚厚的人墙,叫好声嘘声不断。 打斗了几个来回,战况胶着难分胜负。 忽然,那彩头挣脱了红线,直直朝地面砸去,竟是这红线在几人的争抢过程中松动了。 玉制的剑鼻若是就这么掉落在地上,那必是粉身碎骨,成了一堆破烂,这彩头也就成了个笑话,还会砸了黄金赌坊的脸面。 隙月没有多想,紧跟着跃下城楼,向即将碎在地上的剑鼻而去。 红绸红花之中,一身白衣翻飞的隙月就这么掉了下来。 仙人倚阁落。 四周的人皆被此番景色惊住,没有一人敢有动作。 隙月眼见着碰到了剑鼻,正要攥在手里翻身落地,却见人群中突然有一黑衣人飞了出来,稳稳将她接在怀里,站定在街上。 隙月呆愣了片刻,她抬眼去瞧。 那人带着黑色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一截玉白的下巴露在外面,托着她腰腿的手稳当有力, 是个男人。 隙月回过神来,当下收着力气一掌拍开他,借那一掌在空中翻腾了一圈,双脚着地。 刚想道谢,人群中突然有人激动大喊: “我拿到了!竟然是我拿到了!” 远处几个人还在不分你我地打成一团。 刚刚情况突然,她明明可以自己落地,可这黑衣男子横插一脚飞身上来接她,她不得已用力将剑鼻打向人群中。 只希望有人能拿到它,让它不要白白碎在地上才好。 隙月看接到剑鼻之人神情狂喜,有些滑稽,她无奈又觉得好笑。 转头来正要重新与那人道谢,却见眼前没了人影。 隙月只觉奇怪,这男子走得无声无息,在自己身边她都没有丝毫察觉,真是一个怪人。 这黑衣怪人此时心中有些自恼,他不禁回想刚才的那一幕。 白衣女子从红绸中坠下的场景,像极了日日折磨他的那一场噩梦。 一身白衣的女孩掉进地缝之中,下面炽红的火光将她吞噬殆尽,不管自己怎么伸手想要去抓住她,都没有用。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走向万劫不复。 心下一动,身体已经比他先做出了反应,飞身将那女子接入怀中。 许是他太执着了,他太想救一个人,想得自己都痴了。 他清醒过来,自嘲地笑了笑,清汜,你真的越发疯魔了。 他竟然恍惚间将现下发生的一切当成了那一天,可一切都晚了,岁月搓磨,他再也回不去了。 清汜清空了脑中纷杂的思绪,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闪身进了黄泉赌坊。 “呦,稀客啊,今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红怜将面前的灵竹剪得七零八落,虽面上带笑,但周身的杀气难掩。 要不是她打不过,她早就…… 红怜心里迅速盘算着: 他这个时候来,很难说不是要坏自己的好事,花容节正是赚钱的大好日子,他若是不开心了,一剑把城中之人斩个一干二净,那还赚个什么劲…… “我要的东西呢?” 黑衣男人冷冷地开口询问。 红怜甩过去一副手串,刚想再说点什么讥讽下对面的人,便听他开口问到: “人是你放上山的?” 楼外乐声人声震天响,这赌坊三楼屋内的气氛却像是结了冰霜。 两人皆不说话,红怜见他不如意,心里就得意,把剪刀啪一声放回桌上,抬头恨恨紧盯着他兜帽下的眼睛悠悠开口: “是,如何。我们现在都成了给人当差的了,你比我实力强出这么一大截,还不是也要听那鬼王令牌的调遣。” “况且你应该最是知道的啊,有这鬼牌在,你杀不了她。” 红怜嘴里哼着小曲,丝毫不再惧怕眼前的男人。 想当初他趁她不备,给她下了地缚咒将她困在这里,好方便去将她徒弟红袖斩杀。 还好自己的那倒霉徒弟是个会躲藏的人,才没有就这么快折在他手底下。 虽然不知他为何要杀红袖,可她对这人是丁点都看不顺眼,却没办法伤他半分,如今局面在她看来简直痛快。 “我杀不了她,还是可以杀你的。” 男人周身黑气乍起。 “你试试呢?” 在她的地盘,还敢如此口出狂言。 红怜拍案,桌上的剪刀直冲着他心口而去,还未接近就被对面的人一挥手拍去了一边。 在这瞬息间,房间的门窗皆紧闭上,红线红绸死死挡在门窗之前。 屋顶错杂的红色细线掺染着红怜的血,符纸与法铃层层叠叠。 只肖红怜心念一动,虽杀不了他,却能将他困在这半成的大阵之中许多个年头。 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忽的一股有力的剑气席卷而来,扑进鬼府主城,扑进黄金赌坊之中。 屋内二人皆是感应到了这股剑气,红怜眼底带笑地注视着他,眨眼间清汜便消失在房间之中。 半山腰上隙月刚刚把赤血从地里拔起来。 当日灭阵时她多半是用了全力,不然怎的如此难拔。 赤血不满地嗡鸣,震得她手掌酸麻。 好不容易才拔了出来,隙月仔细地擦拭净剑身,又用随身带的回回锦将赤血包裹好。 这回回锦是她刚刚从夜市上淘来的,上面是漂亮的水田纹路,还有可爱的灵兽绣花。 那摊主说这锦吉利,能保孩子健康平安成长,隙月便买下了。 轻轻拍了拍赤血的剑柄,给你换件新衣服吧。 正想启程继续往山上走,去那鬼府看一眼,一转头只见一个有些熟悉的人站在他的面前。 这不是在赌坊楼下接住她的黑衣男子吗?他怎么在这? 一白一黑,两人对面而站,隙月正想出声询问对方在此所为何事。 只见对方周身黑雾浓郁,突然抬手结阵袭击,打得她措手不及。 他并未使用任何武器,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只是那迅速结成的杀阵便把她打得退后几步。 隙月惊了半响,她从未见识过这样蹊跷的阵法,不像是正常修习学来的。 如今她还有伤未好全,硬碰硬她占不了上风,可那男人双手结阵速度越来越快,不难看出是下了死手,竟是半点活口不留。 她吐息间稳住心神,一边闪躲一边思考如何逃脱。 一个没留神,一阵奔她面门而来。 情急之下她口中竟是流利地念出了一串咒语,那男子一下子被钉在原地,杀阵也随即化解了。 隙月胸口纹身处微微发烫,她细细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原来这咒是用于使用鬼王令牌的,在像刚刚一样的危机时刻能保她性命。 这男人也应是鬼府中人,受鬼牌控制调遣,所以伤不了她。 她松了一口气,正想上前拉开这男人的兜帽看看他的真容,没想到松懈间他竟是挣脱了咒语,眨眼逃窜了。 隙月有些可惜,不过她后怕男人再追上来与她缠斗,令她还没好的伤处雪上加霜,于是快步走往山上走去了。 清汜顺着巨树树根倒坐在 9. 磐都鬼府6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什么男人……不晓得呢。” 红怜放下手中的笔。她正在作画,并不怎么认真地回答隙月的问题。 隙月自那天遇到那个黑衣男子就满心疑惑,看得出他实力很强。 但他为什么要杀她? 他既然要杀她,怎么不让她直接在掉下赌坊的时候就摔死呢?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再去接住她。 这男子行为前后矛盾,实在奇怪。 “不知道啊,可能是得了疯病?或者脑子有问题?” 红怜还在完成她的大作,隙月凑上前去一看。 她正在描摹那日隙月灭阵后受伤在榻上醒来,她在旁边焚香的画面。 她面露苦恼,开口问隙月: “你觉不觉得这画有点不太对劲?” 隙月仔细瞧了一眼。 画上躺着的人眼歪嘴斜,很难认出是个人的模样。 隙月又看了看另外半边,红怜没有给她自己画正脸。 正想出声让她把这脸改一改,红怜便在画纸一角写下自己名字的两个大字。 “好了,这就完美了。装裱吧。” 她拍了拍手,鲤掌事就进门来将这画作小心翼翼地拿了出去。 “该教的我都教了,该学会的你也都学会了,如今,除了那把断剑你还难以操控,其它的你都已经手拿把掐,不用我再费心了。” “如今我得到消息,红袖可能是躲在剑仙城附近,思量着你如果想要学会如何控制你那剑,也是要走一趟剑仙城的,是时候去做你答应我的事了。” 隙月点了点头,她说的没错。 自己后来又上山去了鬼府一两次,院内布局并无变化,除开屋中书架上少了些许关于剑修与剑仙城的书本。 就是后院的花被破坏殆尽。 花枝残折,她不忍细看,将这些可怜的小花收集在院子一角。 那书架上丢失的书目,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故意要引起她对剑仙城的注意。 有没有可能是那个黑衣人干的,他知道些什么呢?他为什么又要指引自己入剑仙城呢? 但是不论如何,这其中种种皆是指向了一个地方, 剑仙城。 隙月下定了决心,看来她是必须要去一趟了。 “对了,出发之前,你寻思寻思想长成什么样,再来找我一趟,你现在这张脸皮可是不行的。” 红怜的声音自门内传来,隙月顿了一顿,抬脚走远了。 “脸我可以帮你修好,但是只能是暂时的,如果你需要继续保持这张漂亮脸蛋,就必须隔三年回来找我,但总比易容咒时间久些,稳定些。” “别怪人家心眼多,我哪能保证你去了剑仙城之后,还记得我这个师傅啊,我不得耍些花招,叫你时常回来看看我嘛。” 隙月只是听着,她不相信红怜的这些鬼话,她就是怕自己跑了,不再帮她寻找红袖的下落,才明里暗里用这皮囊的事威胁她。 隙月盯着镜子里那一张陌生的脸,抬手摸了摸,是十分真实的触感。 “怎么样,不错吧,这可是我楼里好几个漂亮女孩子一齐给你商议出来的。” 红怜满意地看了看她,也想上手摸摸自己的大作。 可却被隙月偏头躲开了,她还是不习惯别人碰她的皮肤,即使是隔了一层。 为保万无一失,隙月没有用自己之前的面貌,虽然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但她还是怕会被“故人”认出来,影响了自己的计划。 “切,小气。” 红怜不屑地转身,摆了摆手,两个人抬进来一个大箱子。 红怜走过去,用脚踢开木箱的盖子。 “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你随意拿着到时候用,遇到事了可别丢了咱们黄金赌坊的脸。” 隙月沉默地走上前去探头一看,那箱子里珠光宝气,全是比花容节彩头还要好许多的难得的宝贝。 她俯下身子,挑了一会,挑走了一只乾坤袋,一把打着丑丑络子的红玉琐,和一条散发着香气的金丝楠木手串。 隙月明白,红怜一直知道她的名字不是真的,所以她从不喊她“阿戏”。 也从没有打听过她的过去,从始至终都尽力教授她本事。 她能感受到,除了红怜表面上的精于算计,她也有许多真心。 隙月将这些家伙事收好,向红怜行了一个师徒大礼,便离开黄泉赌坊,一路出城向远处走去了。 红怜看着她逐渐变小的背影,嘟嘟囔囔: “真是无情啊,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抬脚又把木箱盖子踹翻过来。 “不过她是挺有眼光的,挑中了箱子里最难得的宝器灵玉,要不是她去剑仙城也要帮我做事,那红玉我才舍不得给呢。” 红怜面上端的是可惜,鲤掌事在旁边看了却直发笑: “是,阿戏姑娘一下子就挑中了您打的络子,可不就是有眼光嘛。” “说的也是。我跟你说,那木手串也暗藏玄机,里面被我填了最强的迷香,碾碎木珠就能用了,若是能再用火一烤,说不定她在剑仙城使这香,连磐都鬼府里的人都能被迷倒一片……” 鲤掌事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讲着,只是一边笑一边点头应和。 “她那么聪明,学东西也快,给她这些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上,哎,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啊。” 红怜注视着远去的隙月,见她消失在重重叠叠的高山之间,转身回房去了。 山风呼号,半天乌云密布,不时有闷雷震吼。 简陋的酒馆里人声鼎沸,坐满了前来避雨的行客。 这店家将酒肆建在去往剑仙城的主路之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是从剑仙城出来的,就是欲要往剑仙城去的。 近日剑仙派每三百年的外门弟子大选即将开始,各路人马皆奔肃山山脉而去。 隙月独自坐在店内一角,正食不知味地用筷子戳着盘子中的酱肉块。 她虽换了脸皮,却因红怜给她修的这张姣好的面容,一路上没少被打量议论。 山雨欲来,她不喜雨天,便寻了一处酒家坐下用饭。 隙月本是扯了布将脸挡了起来的,可周围客人见她一女子孤身一人,眉眼生得也有几分俊俏,便言语轻浮想上来搭讪。 她一路上都被烦得难得安生,不堪其扰,终于忍无可忍,当即使力一掌将那人拍飞。 现下不管店小二还是店内驻足的行人,都离得她八丈远,不敢上前一二。 她独占一桌,自然乐得清静。 隙月此时正呆呆望着盘中的食物出神,耳边是店内嘈杂的喧闹声。 这雨什么时候才能下得来啊。 “姑娘,店内客满,可否拼个桌呀?” 耳边传来询问的声音,她抬起头来,见来人是一男一女。 两人面孔稚嫩,想来岁数不大,那女孩子有些胆怯,正因她们冒昧的询问,抱歉地看着她。 那男孩却让隙月有些眼熟,可怎么都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他。 他二人并无恶意,身上也因赶路有些狼狈。隙月便没有为难,点头答应了。 两人见她答应,喜不自禁地落座,男孩唤来小二,大手一挥,点了这店里最好的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