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 1. 湖山1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湖边草地开着一片一片的紫色小花,清澈的湖水泛着绿意,忽然间起了阵风,轻轻吹动了女孩的裙摆。 手中短刀的刀刃因为砍杀已经变得坑坑洼洼,她却还是牢牢抓住不放,十指的关节皆因用力而泛着白。 周围的草地上横躺着几个人,已没了气息。 鲜红的血自她的额角流进眼睛,再从眼中滑出,像是落下了一滴血泪。 女孩眸子翻涌着无尽的恨意与疲惫,灼灼大火从她的背后扑过来,一眨眼便将她吞噬。 “快跑!” 隙月惊醒,冷汗湿透了新换的衣裳,顺着她的脖颈落进层层叠叠的白衣里。 隙月是湖族的月童,月童随水而来,在浅湖湖水变红那一日消失在湖山之中。 族中之人称之为献灵,献月童给天地山水,以求万岁平安。 她给自己取名“隙月”,月童是没有自己的名字的。她们生命短暂,于这永恒的左境来说,只是一瞬间。 “阿月,穿好鞋子。” 清汜推门进来,颇为无奈地看向纯白纱帐内半倚着小榻的女孩,她正两只脚丫光溜地踩在冰凉的石制地面上。 隙月刚从骇人的噩梦中醒过来,被他突然的出声一惊,慌忙向门口看去,看清来人是谁才又安下心来。 “知道啦,你刚刚去哪里了?” 她甩掉脑子里那些血腥的画面,笑眯眯地凑上去。 女孩周身的伴生灵气自然而然地流淌运行,黑色的长发被一根木簪高高竖起。 有些在走动时垂下来,搔得她脖子痒痒的,清汜伸手替她把头发拨回背后。 “镇子上。”他走过去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小桌上。 “这是什么?小族长几时过来,她有些时候没来了。” 隙月仍旧赤着脚走到桌边,拿起桌子上的东西仔细看了看。 是一截笛子,嗯…是骨笛,不过这一截骨笛可真不小,足有小腿骨这么长了。 “这是什么骨头制成的,你从哪里得来的?” 清汜走了过来,矮下身将鞋子替她穿好,隙月隐隐约约听到他叹了口气。 蹲在地上的人直起腰,抬头迎着女孩询问的眼神开了口。 “枳一母亲诞下一个男孩,她这段时间分不出神过来,这是她托我带给你的,据说是新得来的宝贝,赠予你要让你也沾沾喜气。” 枳一是湖族族长的大女儿,聪明懂事,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帮助他的父亲处理湖族中的大小事务。 湖族只是左境中的小小一族,常年居于湖山之中。 湖山此地,环形山峰高耸入云,是个天然的屏障,外族无法轻易进入,族人更是鲜少出山。 群山之中的平地上是一月形湖泊,名为浅湖。 隙月与清汜就住在远离湖族的浅湖另一岸。 清汜说完便只专注着把她的头发梳散梳顺,再不理会她了。 得了个新玩意,隙月爱不释手,一直拿着把玩。 她日日在这石居里,不能随意出门闲逛,更是鲜少有人主动来拜访她,实在是无聊寂寞。 月童并不是从一开始就住在这偏远的石居里。 据说是曾有一任月童不愿参与献灵,想要逃出湖山却被发现,绝望之下竟发疯在镇子里砍杀了不少族人。 自那之后,月童养到能够独立生存,便会被丢到这荒芜的野地石居里,远离镇子。 隙月刚独自搬去石居不久,族内一户人家,男人进山打猎不幸坠亡,妻子毅然殉情随他而去。留下了一个刚到记事年纪的男孩,便也被丢到石居去了。 明面上说是做照顾月童的仆从,实际上只是没人想再多养一个孩子。 她与清汜十来岁时就生活在一起了,他们是比血亲还要亲的人。 如今她们渐渐长大,这意味着距离月童献灵越来越近,两人虽都没表现出来什么,内心却一日比一日更不安。 隙月把骨笛放在一边,回到榻上躺着。 “外面热闹吗,现下集上人还多吗?” 清汜听她此话,只走到榻边,帮她把被子盖得更实了些,声音温和地哄她。 “今晚不行,人多眼杂,易生事端,不要出去了,歇下吧。” “阿汜,我怎么想做什么你都猜得到,你是不是会念心咒啊……” “念心我不会,不过书我倒是会念,要不要听?” “好吧,你可以继续念上次没念完的藤族内乱……” “好。” “小月亮,明明是枳一许久不来,你同我置什么气,这次我又替你搜罗来了许多书卷,你若是还不理我,我便将这些全部都带走了啊。” 在门口徘徊的白胡子老头话音还未落,只听见屋内脚步声越来越近。 女孩脸虽挂着,走得却是越来越快,手上还拿着一根小臂长的骨笛。 猛得停在老人面前,冲散了他周身浓郁灵气结成的白色细雾。 “晓山伯,几日不见,你倒是愈发会拿捏我了,进屋来喝口凉茶再走吧。” 屋门大敞着,风吹散湖上的薄雾,吹起屋内的白纱,轻轻打拂着逆风而行的两人。 老人跟在隙月身后,看向年纪已长的女孩,眼神闪烁而恍然,像是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轻轻闭了闭眼睛。 月相变化,时机难测。 “你在想什么,出神这么久?”女孩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摆摆手抚摸了一下胡须,老人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隙月双手小心接过老人带来的书卷,放在石桌上。 晓山伯是清汜与她为了补贴家用,翻山寻找珍贵灵草药材时结识的。 当日天起异相,湖山之中的雾气变得尤为波澜诡谲,若是没有他们相助,老人怕是走不出湖山了。 从那之后,晓山伯便与他们熟络起来,他还时常带些书来赠与隙月。 隙月与清汜住在远离村镇的石屋,无人教养,自然是从来没有读过书认过字。 晓山伯教她识了几个字,书卷里记载了左境里大大小小的奇闻逸事,她便日日沉醉于书中,十分痴迷。 “这是什么,怎么字迹如此模糊,纸张也断断续续的。” 隙月小心地拿着手中的破败书卷,狐疑地看向老人。 风起得愈发大了,吹得白纱像飞蛾的翅膀一样翻腾扑棱不止。 老人凑近些细细地查看了一番,开口念出了上面的只字片句。 “启世…,左右二境,烈火吞…,万族合力抗之。湖族…祖,弃众逃,神愤,降下天罚,月童……不息。” “地门,赤…镇…,以命绝断。” 话音渐落,两人皆是默不作声。 隙月乍看完全不懂得其中玄机,老人的眼睛却盯着这书卷中散碎的只言片语。 斑驳泛黄的纸张,撰写着的,既是预言也是诅咒。 “阿月,发生了什么事吗?” 少年的脸还存有稚气,但平和干净的气质在他身侧流转。 男孩声音温柔清冽,墨发半披在肩头,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就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湖族弃众逃’、‘降下天罚’、“地门”,这些,我猜很有可能是有关于献灵仪式出现的原因,却还是有些不知其所云。阿汜,你来帮我看看。” 隙月将书拿到少年面前,眉头紧皱,神色疑惑又认真,邀他来看这书卷上的记录。 清汜仔细地查看她递过来的东西,书页上的文字虽然已经因为纸张的破败而有些模糊了,却还能看清大致内容。 确是好似有关于启世之初与湖族先祖的。 尤其是这“地门”二字,十分可疑,这会不会就是关于献祭月童的方法? 不过书上所说,难辨真假,如若真的是因为某些缘由,湖族受了诅咒,那这旧书卷记载的最后一句话或许就是解除献灵仪式的关键, 是不是就有可能救下因为某些原因被诅咒的月童。 清汜有了些猜测,却仍琢磨不透这古语的意思,心中拿定主意,或许可以去湖山之中找找这”地门“的线索。 “清汜,你在想什么?怎么叫你好几声也不应。” 隙月把他喊回了神,她的脸上满是疑惑。 清汜摇头,侧身牵住她的手,修长如玉的指节紧扣,轻轻晃了一下。 隙月头上木簪松动,如瀑青丝滑落,她的眼睛有神含情,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此刻正带着愁绪,让清汜愣了片刻,只盯着她看个不停。 他将隙月拉近一些,纵使日日都与她生活在一起,却也不免有些晃神。 他没有家,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与她一样一生孑然。 能一直在她身边清汜就已经很满足了,相伴百年,隙月从未将他当成奴仆。 他知道她一直没有停下寻找解除月童厄运的方法。 是她不甘心,不愿意就这样被困在湖山之中一辈子,不愿意看到还有更多无辜的孩子背负与她一样的命运。 不管她想做什么,自己都愿意帮她完成。不叫她失落,也不叫自己的心意失落了。 “要不要出去走走?” 入夜的浅湖周围凉风习习,浅湖湖水温热,便在月光下起了雾,两人的灵气与浅湖的灵气融合在一起,劈雾而行。 湖山在他们身前,在他们身后,忽远忽近,似真似幻。 白色的轻纱遮住了隙月的发丝和脸,只有一双桃花眼露在外面。 隙月望着少年的背影。 感觉他们许是两片云彩,内里全是水全是雾,却没法子化成雨落下来,心中皆有好多话,一旦什么都说出来了,便就什么都没了。 不如就这样,一起只是在这湖边的野地里走一走就好。 隙月心里发酸,突然加快脚步,甩开了清汜的 2. 湖山2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隙月又从晓山伯处借了许多书,一是作为线索继续看查, 还有便是她想帮忙修补这些旧书的破损,她虽实力不强,细心修些纸张,还是不在话下。 埋头读书和修补,一眨眼便过了许多日。 这天傍晚,隙月正坐在屋内整理已经修复好的书笺,忽地感到一股克制却强大的灵气波动从后院里传来。 她赶忙奔到后门处一看,惊得屏住了呼吸。 背生鹿角,身着蓝纹。 是一只促鸟。 它们避世而居,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不过这只灵鸟现在的情况似乎不太妙。 它身形巨大,晓是已经几千岁了,周身外溢的灵力浓郁到竟让凑得近了些的隙月感到头晕和耳鸣。 这只促鸟受了很重的伤,不知为何,翎羽全都不见了,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盘根错节的可怖疤痕。 让一只千年的灵兽受到如此重的伤,湖族内并没有人能做到,到底是谁伤了它呢? 促鸟的眼眸中已落下血泪。 隙月在书上读到过,灵兽落下血泪,必是因痛苦而去,这只促鸟怕是凶多吉少了。 隙月运转灵力尝试缓解它的痛苦,那灵力却如鸿毛落进水缸,只浮在表面,并进不得内里,与外泄的灵力一同消失在天地之间了。 隙月凝神将手掌落在促鸟身上,湖山孕育的生灵同气连枝,虽湖族只是小小分支,却能感受这湖山之中的万物,悲伤的灵歌已从她嘴中流淌而出。 促鸟闭上了眼,隙月呆呆地看着这只巨大的鸟,一时竟不知该做些什么。 这只古灵兽不过多久就会随着灵气的消散也变为气雾消失在湖山之中。 它的灵魂似是为了感谢,身死后体内的灵气带着些许的怨,翩然进了隙月的丹田。 隙月一惊,赶忙运功将那灵气锁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怪事,她心下疑惑又堂皇,想着清汜何时才能回来,若能与他商议,或许能有点头绪。 隙月正沉思着,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阿月,这是……什么?” 枳一站在后院门口,怯怯地发问。 隙月摇摇头,正要向她讲述来龙去脉,却见枳一快步走向她。 她眼里蓄着泪,随着走动掉落下来,枳一紧紧抓住隙月的小臂,颤抖地对她说, “阿月,族里出事了。” “他们去时非常痛苦,皮肤上全都布满疤痕,像是某些烫伤,在族中这几人实力颇为强悍,谁会想到竟遭此不测。” “爹爹已经查了许久,始终没有查出什么结果,今日我见这极其痛苦的外伤,与那灵兽身上的伤痕如出一辙。事到如今,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读过许多的书,可知这是什么?” 枳一与隙月对面而坐,说完这些,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眼中是满满的疲惫与担忧。 枳一父亲是族长,湖族人不善修行,实力也不强,大家都过着平淡朴实的生活。 她自小就跟着父亲一起照顾族里的老小,乐善好施,永远为了族里的人着想,把族人当作自己的家人看待。 她想不明白,此人有此等的功力,她们小小湖族如何招惹到了他,又该怎么捉住他让他不再伤害族人?还有自己刚出世的弟弟,她该怎么保护他们? 隙月握住她的手,开口道: “我也从未在书中见到过,不过若是被人袭击造成,族中谁有这样的本事能做到这些件惨事?就算能伤到族里的人,但促鸟这种千年灵兽也遭此毒手,可见那凶手必定实力高强。” “或许是外来之人?” 枳一说出自己的猜测,隙月想了想便摇头。 “如果是外族人袭击,他为何只是害命,他总要图些什么。且促鸟踪迹难寻,并且难以对付,他如何这般凑巧遇到促鸟又能打赢这古兽呢?” “取了促鸟性命,但又不取走它的灵气,这事着实蹊跷。过些日子清汜回来,我们一起查查这件怪事。” “好!”枳一坚定地回握住隙月的手。 湖山之中,清汜已经爬到此峰的半山腰。 这座山中冷风习习,明明是入冬才有的温度,溪流中的水却麻利地流淌着,水量也涨了许多,像是融雪。 可这样冷的天如何能融雪呢。 清汜因为湿滑的山路已耽搁了许多日,始终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直接启程归家。 送走枳一之后,隙月脑子里乱成一团,她离开石居,在浅湖边散着步。 隙月烦闷地踢了两下脚底的碎石,打散了些细雾。 近日里湖山之中说不正常却又说不出哪里不正常,这种不安的感觉一直围绕在她的身边,让她做什么事都心神不宁。 她懊恼地悠悠抬头望向石居,发现石居内正亮着光。 “阿汜!你回来了!” 远远听到女孩的呼喊,清汜放下手中欲要拿去清洗的旧衣,转过身稳稳站定。 不出他所料,因为奔跑而被吹掉兜帽的女孩披头散发的进屋冲向他,猛得扑满他的臂弯,力气大得几乎将他撞得一个趔趄。 隙月的头埋在他怀里蹭,两只手臂牢牢地环住他的腰,模糊的声音像是在嘟囔。 “我想你了…你怎么才回来,有没有受伤……” 他本不想好脾气地与她说话,都已经这样晚了,她还没有归家,再迟一些天都要见亮了,让他担忧地欲要进镇子去寻。 却不知不觉间收紧了双臂,鼻尖蹭着她的发顶,拂着她发丝轻声说。 “我也想你了。” 隙月直起身子,稍稍离开些清汜的怀抱,皱着眉头开口: “清汜,有些事情,我要告诉你。” “…就是这样,镇子里现在乱成一团,人人自危闭门不出,怕被行凶者盯上……” 隙月与清汜一同坐于榻上,心烦意乱把玩着手中的骨笛。 这骨笛质如玉石,握在手中温热,隙月一直对它喜爱得很,但此刻却无心欣赏她这心头宝。 清汜将她的手牢牢握紧,安抚道: “明日,我同你一起去看看。” 次日,湖族村镇。 “就是在这,就在这间屋子里,床榻都成了这个样子,不知是谁做的,竟能使这些器具畸形如此,坞叔就是这样子被发现……在屋中……阿月,我们该如何是好,这到底是何物?” 枳一讲着讲着愈发激动起来,言语间充斥着无助。 隙月轻轻抬手抚摸屋里家具上的痕迹,这些痕迹狰狞不堪,好似被无形的大火灼烧过一般。 死者也是与之前被伤之人一样,脸上神色痛苦扭曲,让人不忍再看。 这伤人之法,定不简单,能看出伤人者实力不凡。 清汜来回打量着这间屋子,进屋后正对着的小几上摆着一个陶碗。 他走过去碰了一下,那陶碗竟跟酥了一般,娑娑地化成了灰。 三人见此情景皆是一惊,这术法如此霸道,竟可令物件化为齑粉。 屋中的气氛逐渐凝住,突然一阵强风吹来,门板猛地被吹开,“砰”一声撞在墙上,窗上的挂帘也被吹翻起来。 清汜与隙月对视一眼,朝着窗台走过去察看。 屋内的这些可怖痕迹竟一直蔓延到屋后,清汜利落地翻身跳了出去,正想 3. 湖山3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一颗杏核打着旋儿飞进屋中,“啪”一声,打碎了桌上摆得端正的瓷杯。 晓山伯端坐在那,头也不抬一下,嘴角扯出一个笑。 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另一个茶杯斟满热茶,抿了一口,看向屋外浓雾中走来的人。 “雕虫小技。” 屋外之人抬手打散了眼前的雾气,大步踏进屋里径直走向晓山伯对面落座。举起桌上的茶壶牛饮一番,毫无形象可言。 “几百年不见,你还是这个老样子。” 晓山伯无奈地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打量着对面的人。 头发随意地束在一起,没有杂乱的碎发垂在脸庞,想来定是来前费了些心思打理了一番。 身上红色的衣袍像从前一样惹眼,背后背着一把带着豁口的雕花旧剑,腰间别着一支烟杆。 还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的作派,上不得台面。 心下正想着,对面的人饮完了茶水,将茶壶抛回桌上,细细瞧了瞧晓山伯现在的样子,一个噗嗤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真是好笑啊……现在看来,还是你原来的样子更顺眼一点。” “你们磐都鬼府的人还是这么无礼,此番前来,你定是已经算好了日子,说吧,我们何时动手。” 晓山伯无奈地打断对面女人的嘲笑。 湖山反常许久,山中镇中已经出现了灵火的踪迹,她这时前来,定是为了月童之事。 听到这,对面的女人却是脸上一凛,神情略带严肃地开口。 “我正想与你商议,这次与历年不同,这次的日子,我卜不出来。” “卜不出来,什么意思?” 晓山伯停下了手中饮茶的动作,疑惑地抬头询问。 “这次的日子,并不是既定的,其中必得有什么机缘巧合,这地缝才会开启。但如今浅湖湖底蠢蠢欲动,怕是就在近日了。不过,卜出来的卦象怪异得很,你这最近有什么风声吗。” 晓山伯敛下眸子,只是饮着手中的热茶,不发一言。 女人见状,知晓许是对面之人暗里做了些什么,她不想多管闲事,却担心无法完事交差,只能出言相劝。 “我知你的顾虑,可别忘了我们两个来此的目的,这差事安在你我头上,只需听命,莫要横生枝节了。” 说罢两人一时无言,晓山伯开口打破沉默: “如此,那我们近日就守在浅湖边,时机一到,布阵念咒,将那月童斩杀,我便动身回剑仙派复命,此后也不会再来了。” 女人手指在桌子上哒哒地敲击着,出声打断他: “你这人怎如此拧巴,既不愿意杀人,为何还要来?这湖山的事情犹如一团乱麻,一刀都斩不断,湖山族人咎由自取,你又何必自寻烦恼。” 晓山伯没有说话,脑中闪出的是半大的女孩,浑身是血立在浅湖边,呆愣地看着他,眉目间是麻木的恨。 他闭了闭眼,撇开脑子里这些繁杂的思绪,缓缓开口。 “幼子无辜,我也想救她一救,怎奈何……” 屋外低矮的篱笆后面突然传出沙沙声响。 两人对视一眼,正想一齐起身前去查看,却只见一只黑色的灵鸟从篱笆后探出头来,屋内之人皆松了一口气。 女人正想再出去查看一番,却被晓山伯叫停了脚步。 “红袖,只是一只鸟而已,别紧张。” 屋外的墙根下,枳一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浑身因为恐慌而颤抖不已。 她今夜本是听从父亲的话来给独自居住的晓山伯多送些柴火,却见到屋内竟有两人对坐,谈话内容也被她一字不差的全部听到。 幸好湖山近日浓雾重重,屋内之人探不到她的气息。 阵杀月童……湖族族人咎由自取…… 枳一登时浑身脱力瘫倒才制造出了声响,她吓得瑟缩起来不敢动弹,直到后半夜女人起身离开后她才敢顺着墙根爬出去。 踉踉跄跄地朝着远处的石居走去,她一边走一边念叨着。 幸好有那只鸟…… 石居内燃着烛火,屋中两人皆未束发,青丝散落。 一人盘腿坐在榻上静静地翻看手中的书卷,另一人坐在桌前对着微弱的灯光修补衣裳。 夜风吹起隙月的头发,又被手指灵巧地别回耳后,时间在两人身旁流淌过去。 这本是一个寂静惬意的夜晚,直到慌张的敲门声响起,两人皆是一惊。 清汜抬手将隙月按回榻上,他独自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枳一,见到门开,她径直闯了进去,拉起隙月和清汜的手就往外走去。 “阿月,快,我们快走,有人要杀你,我们路上再说。” 三人疾走在浓雾之间,这些日子湖山中突然下起了更厚的大雾,人与人面对着面都难以相认,更不要说是深夜远行了。 走时匆忙,清汜只来得及给隙月披上一件斗篷,如今天气稍凉,他只得走在隙月身侧替她挡住寒气。 隙月头发散乱地被枳一拉住前行,枳一走得太快,她只能小跑跟上。 路上两人听得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隙月愣了半响。 晓山伯这么多年来对她和清汜的帮衬,不能说很多,已经无法计量。 没想到他竟是来杀自己的人。 据枳一所说,他还不是湖族人。 剑仙派, 她曾在书中读到过。 剑仙派的修者皆善于用剑,其中的佼佼者使剑更是出神入化。 如今的左境,唯剑仙派独大,各族骄子皆前往修习。 若是还有能与之匹敌的,就属居南的磐都鬼府。 磐都鬼府中皆是奇人异士,鬼修魔修比比皆是,所学所习术法诡变莫测,她们善于运用“旁门左道”。 只要有她们想要的东西,你就能与之交易,不论是情报还是法器,她们皆能送到你的手上。 磐都鬼府与各大族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凭借如此的行事规矩,在左境屹立不倒。 如此强大的两个族门,竟联合起来要杀一个小小的月童。 那么先前的那些月童呢,所谓“献灵”,是真的消失了,还是都被杀了? 隙月惊得起了一身冷汗,再不敢细想下去,狠狠闭了闭眼睛,便更快地随着枳一往前走去。 三人在雾中,辨不清什么方向,这时突然起了大风,一行人皆被这狂风迷住了眼睛,只能朝着风吹去的方向前进。 清汜心想,该做好十足的准备再出门去的,现下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晃更加危险。 三人再想回头却难上加难,这风十分强劲,只得勉强顺着走。 只是怪就怪在如此大雾天,又怎会起这样的大风呢。 但在这逃命的关头,谁也没功夫去细想,顺着风吹的方向走了会功夫,竟走到了浅湖边上。 三人立在岸边,朝浅湖的方向望去。 平静的湖水下面流淌着红色的光,那光诡异灼热,竟是将浅湖水映照成了红色。 隙月不知是为何,浑身的血液都在加速地流动。 身体不受控制,像是被魇住一般,怔怔地看着那红光,向前挪了两步,一个猛子扎进了浅湖。 “阿月!!” 清汜与枳一的叫喊声同时响起。 两人眼睁睁地看着她跃入湖中,清汜想也没想就追着隙月潜进了湖里。 只剩枳一一人在岸上慌了神,徘徊了半响,枳一狠了狠心,也纵身跃了进去。 潜水对于修行过的人来说不难,三人很快到达湖底,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一条巨大的裂缝纵横在浅湖湖底,地下是灼人的红色焰火。 这些红色焰火像是流淌的血浆,十分骇人,火焰中插着一柄巨大的赤红色的剑。 隙月向前一步想看仔细清楚,清汜慌忙一把拉住她。 “没事的,我只是靠近瞧一瞧,不会掉下去的。” 隙月安抚地看了清汜一眼。 他听到这句话,虽放开了钳着隙月的手,却仍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隙月凝着这地下流淌的火焰,脑子里忽然闪出了在书上读到过的话。 战争?大火?是指这浅湖之下的火吗? “地门……”清汜喃喃出声,“难道这就是地门?” 隙月听了他的话,渐渐地将这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 “阿汜,书上写的,你还记得吗,我知道了,我大约是知道了……” “启世后的一场战争一场大火,湖族不愿抵抗,畏缩逃潜,于是便降下天罚,须得在‘地门’之中杀死湖族的月童献祭,才能平息灾厄,保全湖族……” “这些日子我们所见的湖山融雪,温热的浅湖水,一直不散的浓雾,变幻莫测的天气,皆是因为这湖底裂痕下的烈火。” 隙月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三人皆不做声,静的耳边只剩下火焰凶狠的吼声。 每逢地缝大开,白锡居住在浅湖周围,都会被地下暴走的灵火攻击,受这其中的烈火折磨,它发狂闯进镇子攻击湖族族人。 一切都说通了。 “不会的,书上记的也不一定是对的,我们现在就回去。” 清汜正想拉着她往回走,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让我好找,原来你们在这里。” 一位红衣女子逐渐向她们逼近,三人退无可退。 “你要做什么?” 隙月抬头望向那一道红色的影子。 “做什么,当然是杀了你呀,小妹妹,你看一眼地缝下面的灵火,这玩意可凶得很,能将右镜烧个精光。” “不过你还挺聪明的,可惜只猜对了一半,今天如果你不死,死的就是我们了,我们可不想死。” “红袖,你既已经布下阵法,将她们三人困于此处,又何必出言相激。” 4. 磐都鬼府1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连日阴雨,静谧的竹林里,突然刮起阵风,扰得竹枝“沙沙”作响。 层层叠叠的竹障中飞出一人,头带斗笠。 身后似是背着一把剑,被包袱布缠得严严实实,可从剑柄与剑身的长度来看,估摸着是一把断剑。 此人轻功不俗,飞得轻快,不知为何却有意降下速度,不急不慢地前行。 紧接着便出现两人,在她身后紧追不舍。 戴着斗笠的人侧眼看了看身后。 鲁莽的草包,她故意漏出鼓囊的钱袋,使法一激,这两人见她只背着一把不堪用的断剑,便追她而来。 眼见前方忽现一山壁,石阶陡峭通天,她抬脚蹬住石阶借力翻身落在两人身后。 对面反应不及,正想转身迎击,修长的指节抛出两枚石子暗器,正中对方要害,两人皆缓缓倒地。 蒙面人凑上前去,抬脚挨个使力踩了踩。 确认地上两人都没动静了,才将手伸进他们怀中翻找,摸出两枚骰子收进兜中,匆匆踏雨离去。 “船家,去不去鬼府主城。” 幽暗窄小的船舱内,两侧的小窗上都盖着发旧泛黄的薄帐子。 女人抬手撩起斗笠,又将里面的一层面罩拉了下来,漏出了覆盖着层层疤痕的脸庞。 虽然脸上疤痕累累,难以认得她原本的样貌,却也能看出她生得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她将破损的小臂护具解下,一条寸长的深口子横在崎岖的皮肤上。 女人毫不在意地用衣料擦去鲜血,再包扎缠紧,重新穿好护具。雨天行动对她来说还是吃力一些,才不小心受了伤。 头仰靠着船舱内壁,空气中湿漉漉的,隙月深呼一口气,她已经习惯了这里。 自从那个地方出来之后,在空荡荡的镇上徘徊了几天,她连日离开湖山,之后总是这样一边修行,一边不断地去揭缉拿榜上的通缉令。 前几日她正站在缉拿榜前思量盘算时,这捉拿盗走梅花骰子盗贼的通缉令就正巧贴在她的面前。 她趁着还无人注意,干脆利落地就把令单撕了下来。 但追查至此,却发觉这件事有诸多蹊跷之处。 两位盗贼实力平平,怎能盗走梅花骰子呢? 黄泉赌坊虽是个销金窟,老板却是左境出名的吝啬鬼。 赌坊势大,谁若是抠下了那里的一块墙皮也要给原模原样还回去才行。 黄泉赌坊的规矩凡是进城之人皆知,任谁都不敢盗走赌场内的物件。 估摸是这两人初入鬼府,眼见着这府中富丽堂皇,就连赌桌上的骰子都是黄金打制的,一时起了贪念,顺走了这两颗梅花骰子。 按理说盗走了人家的东西,盗贼本该小心行事,连夜赶路逃得越远越好。 可赌徒本性难改,在路过天府城时又忍不住上了赌桌,赢了钱却也躲躲闪闪不敢大肆宣扬,玩了两把便慌张走了。 隙月看出了些端倪,才跟上了这两个小贼。 可怪就怪在,这一路上好似只有她一人在追赶盗贼。 黄泉赌坊给出的悬赏是可与抓到盗贼拿回骰子的人交换一条消息。 要知道黄泉赌坊老板的一条消息可值千金万金,这单生意理应十分抢手。 他们四处张榜捉拿盗贼,左境义士定会趋之若鹜,怎只有她得了手。 隙月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黄金骰子,心下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就算是陷阱她也认了。 隙月如此拼命地揭榜拿赏金,左不过也就是想去那磐都鬼府的黄泉赌坊换一条消息罢了。 她有一个要找的人,还有一些想要知道的事情,这个人,这些事情,已经在她心中压了千年了。 身体里灵力翻腾不止,她立刻端坐起来调整呼吸运功压制。 一叶小舟在群山间缓缓飘向远方的不夜城。 小舟行得不快,靠近磐都鬼府主城时天已黑下了,雨也停了,今夜是个不可多得的晴夜,老翁撑着竹竿将船停靠在城外的木头栈桥边。 隙月留了铜板便飞身上岸。 抬头就看到巨大的匾额挂在城门楼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磐都鬼府”。 这磐都鬼府并不是谁的府邸,而是一片建在山中的繁华城镇,楼宇错落高低。 而最高的山峰上就是真正的鬼府,里面并不知是不是有真的阎罗坐镇。 人们都说鬼府中住着鬼王,吸食冤鬼修炼,实力强大,脾气乖僻,杀人如麻。 也有人说鬼王手眼通天,在这讲求以物易物的鬼府之中,只要给出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他就能替你实现愿望。 种种传闻,难辨真假。 城内鱼龙混杂,夜晚歌舞升平人声鼎沸,各处客满,酒池肉林,城中到处都是赌场酒楼与戏台。 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在其中,各地的富绅,各类修士。 他们或是为了得到高强的修炼密法、丹药和武器来到城中做交易,或只是为了来此挥霍享乐。 隙月入城之后努力拨开狂欢的人群,路过了咿咿呀呀唱着的戏台。 她侧头看向那边,台子上的两位戏子正互相吐露爱意,情意绵绵。 台下观众看到兴起,向台上投掷着碎银和铜板。 不知是唱到了什么,所有人乐成了一团。 隙月站在人群之外出神地看了许久,忽然低下了头,扶了扶斗笠,直奔前方的城楼而去。 城中最奢靡高耸的楼就在进城主干道的尽头,纯金打造的瓦兽站在高耸的屋脊之上,富贵又冷漠地俯视着灯火通明的街道。 她在楼门口站定,听见了楼中男女人吵嚷的叫喊声,喝彩声和隐隐约约的哭诉求饶声。 定了定神,迈步踏了进去。 就好像明知前方会有不测,也要咬咬牙全力搏一搏。 在她身后,楼门上黄金匾额用玉石镶嵌着“黄泉赌坊”,温润的玉在月光下闪着寒意。 进了赌坊,隙月一言不发地走过一个个赌桌,抬手将通缉令与两颗黄金梅花骰子甩在了帐台上。 帐台后的姑娘满面春风,正笑着欲与隙月搭话,见这两颗梅花骰子瞬间敛下笑意,飞快地与二楼的掌事对视一眼。 只见那婀娜的掌事姑娘蹭进屋内,不多时就有人下来领她上楼去。 走过镶金镀银的楼梯时,尽管隙月心中早已有所预料,却还是被眼前奢靡张扬的做派所震惊。 这赌坊的背后到底有什么势力,竟可保这样一座黄金屋在磐都鬼府,甚至是左境中安然无恙。 拥有这样的财力和实力,那自己想要知道的,说不准还真能在这得到答案。 分神的片刻,她们已停在最高层处,眼前是两扇紧闭的雕花双开门。 隙月向里望去,却被门隔住,什么也看不清楚。 突然有两只温软的手轻柔地划过她的腰间,她反手去捉想要擒住此人,那双手却像两尾游鱼一样狡 5. 磐都鬼府2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红怜手拿金针挑了挑香炉里的香灰,屋内香气忽而更盛了。 隙月紧攥住了衣服的下摆,透过斗笠死死盯着对面的女人,缓慢又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红怜抬头看了看她。 “当初确实是有一个男孩魂不附体的模样,一路求到楼里,我不是爱做善事的人,需要情报就拿有价值的东西来换,可他什么都没有,我便让鲤掌事将他赶了出去。” “后来听楼里的姑娘说,那男孩上山去了,从此之后不知去向。这事都有一千多年了,我现在还能记得,多亏了他生了一张漂亮的脸,还有他腰间系着的骨笛,半臂长,那可是一件好玩意儿……” 后面的话隙月再难听进去,她丢下“多谢”二字转身就要离开。 红怜却一挥手将门闭紧,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要去寻他,是不是?” 她周身带着一股浓香转到隙月眼前,隙月低下了头,酸涩的感觉从眼眶蔓延到两腮: “你想要我做些什么?” “别急呀,他上山去,定是想到那鬼府再去求,入鬼府前,还要过鬼阵,这鬼阵凶煞无比,命好的魂给鬼阵拘住,全尸抬出来。” “命不好的……” 红怜两手搭住隙月的肩膀,凑近了些轻声说道: “魂、飞、魄、散。” 隙月眼神之中有些许惊慌,此路险之又险,依照清汜当时的修为岂不是已然凶多吉少。 可就算他只剩下一缕孤魂,隙月又怎会放弃这微弱的希望,又怎会不去寻一寻他呢? 她心下瞬间一片凄凉,下意识便抓住红怜的手腕使力翻绕,想要挣脱开她的钳制。 没想到红怜顺着她的劲转了一个大圈,不知是红还是粉的裙摆绽开,打拂过隙月的小腿,转眼间抓她更紧了。 “你此一去,不但救不回他,自己怕是也要搭进去,以你现在的修为,就是去给那阵中的厉鬼再送一个菜,我有一个好办法,你想不想听听?” 看来红怜是势必要将自己拉进她的棋局,隙月无可奈何,索性也不再留情面,直截了当地戳穿了她: “此次引我前来,从头到尾,本就是你下的一个套,那张通缉令,就只是张给我一个人看的吧?这么难得一见的赏金,却只有我一个人在追捕,区区两个毛贼,你们黄泉赌坊难道收拾不了吗?” 红怜被拆穿了也不见心虚,拉着隙月碎步回桌前坐下,与她倒了杯水: “不管我是不是故意惹你前来,我是真的有办法帮你进鬼阵,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隙月近年来势头太猛,不管是多么凶险的悬赏令她都敢揭,就算是完不成,人也能囫囵个地回来,可见实力胆力不俗。 她如此不惜命,定是有拼尽全力也要得到的东西,不管她想要的是钱还是人,红怜都能给她。 更何况她背上的那把断剑应该也大有来头,可惜迷香没能管用,她竟是丝毫困意也无,这断剑的真容自己许是难以见得了。 红怜曾遣人去查,发现这女子一直在寻找很久之前湖山之中一些人的踪迹。 可她记得很清楚,湖山湖族的所有人都已经被杀光了…… 此女子很可能就是从湖族的那场劫难中逃出来的,也有可能是湖族灭族的真正凶手。 不管真相是什么,红怜都有方法拿捏住她。 更何况自己那便宜徒弟之前就曾受人所托前去湖山办事,或许两人之间还有些什么渊源呢,便索性直接命人张贴通缉令把她引到此处。 “说吧,你有通天的本事,到底是什么难事竟还要来找我帮忙。” 隙月已经不想再听她讲那些弯弯绕绕,将红怜倒给她的热茶搁在一边,便直接开口询问。 “我想你替我寻一个人,那人名唤红袖,是我唯一的徒弟。” 千年过去了,隙月以为自己心中的恨已经被地缝中的灵火灼烧折磨殆尽。 离开湖山后,也只是顾着攒银子找人,可猛地再听到熟悉的名字,她也不禁脊背发冷,愣了片刻。 是啊,还有仇要报呢。 “红袖是我捡来的,还是很小的时候就十分机灵,撑着一口气爬到了我黄泉赌坊门口才晕,她也着实命好,通常我们黄泉赌坊是不收留乞丐孤儿的,但我正好看她有些眼缘,就像如今我看你也颇有些眼缘一样,就留下了她。” “我这人最看重缘分,通常被我瞧上的,都不会出错,她长大果然成了卜算布阵的一把好手,可是就在几百年前……” 红怜捏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才复又开口说道: “几百年前在外云游的她突然回来,将随身的佩剑交给我,让我千万不要去寻她,之后便再也不见踪影了。” “顶级的剑修能够凭借一个人佩剑中被注入的灵力追踪佩剑者,我猜测她交佩剑给我是为了躲一个剑修,那人八成是要杀她。” “我通过各种卜算方法寻她,皆没有结果,我不是多顾念着她,只是养个孩子颇费功夫,我可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如今她彻底下落不明,还须得你去帮我找上一找。” 红怜说完这句话,站起身来用杯中剩余的茶水将香炉中还燃着的一小截残香泼灭。 隙月听到这些,心中细细考量。 她左右也是要去找红袖的,不如先顺着她的话问下去,看看还能得到什么她不知道的消息,但她实在好奇,不禁发问: “你为何不自己去找?” “很久之前有一场大战,我在那场大战中受了重伤,身魂俱损,直到现在还没恢复,有人趁我伤着,对我下了地缚咒,此咒邪门的很,是鬼府中独有的密法,能将人一直困在一个地方,偏偏此下咒之人比我的实力高出不少,我破咒无门,是无法离开磐都鬼府的。” 红怜一边摆弄头上的梅花枝一边浑不在意地念叨着: “我想,这人就是想要杀红袖之人。” 有如此实力高强的人追杀自己唯一的徒弟,怪不得红怜要找人来帮忙,可见事到如今,她也是自顾不暇,难以应付了。 隙月正思索着是否该答应她,红怜却突然猛地凑近,眼瞧着就差钻进她的斗笠里去了。 “我会收你为徒,教你修习,布阵,念咒,卜卦,助你进鬼阵, 6. 磐都鬼府3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红怜爱香,常在屋内篆香焚香,也喜欢收集左境各处的珍奇香料。 此时挂满层层红帐的房间里充斥着淡淡的药香,并不刺鼻,反倒有一股清新的草木味,是红怜专门燃来帮隙月卜卦时稳心定神的。 近几日不知怎的,她心绪起伏不定,卜算出的结果总不如意。 隙月四周的红线上悬挂着许多颗金铃,红线剧烈颤动,金铃尖锐地“叮叮”响着。 桌子上的烟草灰显出一个“空”字,她额角跳了跳,满头冷汗地睁开紧闭的双目,呼吸吐纳之间将卦相在脑子中过了几遍,重新仔细推演,细细搜索探查,却寻不到一个错处。 她算不出。 这左境天地之间,无法寻到枳一的踪迹。 除非是卜算过程中不留心出了岔子,可她日日在此,不知将算牌推倒重来多少遍了,都是相同的结果。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枳一已经没有生魂了,她已经亡故了。 当初她见湖族原来的镇子空空荡荡,其中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墓地,还以为是湖族人举族搬迁了,现在想来,他们许是逃了,又或是死了。 隙月不愿放弃,又摆开算牌,点起烟草准备再试。 忽的伸过来一只涂着蔻丹水嫩白皙的手,手腕上莹润的绿玉镯与木头桌面磕在一起。 “呼啦”一下子,红怜拂倒了她码在桌子上的牌。 “不必再算了,你没算错。” 隙月擦拭掉头上的冷汗,缓缓抬起眼,对上了红怜几分无奈的目光。 她顺势坐上了隙月卜算用的实木桌子,翘起二郎腿,有些不满: “我红怜教出来的徒弟,若是一卦算了十几个来回皆是错,那我这黄泉赌坊干脆从此关门歇店,我自个也拿把刀,抹了脖子去了算了。” 隙月有些心虚地又垂下了眸子,红怜抬手拿起桌旁的玉纹宣纸扫了一眼。 上面记着一行字,是一个人的生辰八字,笔力遒劲,穿透纸背。 “你没算错,这八字的主人,早就不在了。” 隙月听罢,只是静静坐着,没有出声答话,脑海中闪过枳一的面容。 记忆里的枳一目光温柔,笑着将木簪插进自己盘好的乌发中,那笑容刺得隙月眼睛有些发疼。 她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没想到还没去寻她,她倒先死了,心下有些可惜, 她该死在自己的手里才对。 隙月心中有些恍惚,有些惊讶,却没有一丝丝的愤怒和无处寻仇的不甘,她甚至不愿费力去思考她是如何死的。 看来那千年的灵火,将她的恨也烧灼磨钝了。 可隙月转念一想,枳一死了,那清汜呢,他现在下落不明,会不会遇到了不测,会不会也…… 内心深处的不安翻腾着似浪头拍打着隙月的胸腔,红眸中闪过灼灼火光。 熟悉的灼烧感又出现在体内,她阖上眸子,提气压制住体内暴动的灵气与灵火。 “不在了便罢了。” “她怎么可能罢了,有些事是罢了,可是还有些事她心里一直想着,一直念着呢。” 红怜摆弄着她新添置的高足琉璃香炉,这香炉炉身雕刻着莲瓣纹,还带着两个环耳,小巧精致,她实在爱不释手。 把玩了许久,才撇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鲤掌事,分神说道: “我知晓她早晚是要上山的,我不拦她,如今她长进不小,这时上山去也算是一种历练。出不来也是她的命,若是出来了,说不定会有不小的收获。她是一个很强的人,又有一把很强的剑,用不着我们操心。” 鲤掌事应下,正要行礼告退,红怜又出声喊住了她: “若是下个月十五还不见她,便差几人上山去寻一寻她的尸首吧。” 说罢转过身,只顾专注埋头捣鼓手上的玩意儿了。 隙月趁夜疾行,背着剑摸黑往山上走。 此时已然更深,她停住脚步往山下的鬼府城中望去,熟悉的华贵城楼还是屹立在那。 从她站的地方看,黄泉赌坊忽然变得渺小起来,明明每次在赌坊门口抬头看时脖子都像是要折断了一样。 站在这离主城远远的半山腰,隙月还是能感受到鬼府城内的一片繁华,隐约听到人们吵嚷喧闹的声音。 山下欲要入城的人把门楼堵得水泄不通,她与他们一样,皆是要入鬼府之人。 不同的是,她将要进入的是另一个鬼府,是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府。 修习期间,她也常来这周围打探。 可不论她从哪条山道往里探查,层层叠叠的树丛与灌木都把前路挡得严严实实,让她永远什么都窥视不到。 如今她已下定决心要进山去,她有不得不问的事,无论那个地方是何等的险境,她也要去闯一闯。 收起心思,隙月继续向前,很快就走到了山路的尽头,伸手拨开前方的低矮树丛,她迈步往里走去。 忽然间耳边变得毫无声响,这寂静十分诡异,鸟鸣虫鸣,甚至远方鬼府城中的喧闹,在霎时之间全部消失了。 她警惕地缓慢向前走去,一步一步挪近,身前身后皆是无边的寂静。 隙月屏息留意四下,忽而阵风四起,其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暗力扫过落叶,翻飞着卷向她。 见此情景,她双手灵活翻动,两个小小阵法已然布好,不多时身后便没了动静。 两臂复又垂在身侧,她垂眼细细听着周围的响动,四面八方皆有暗影袭来。 她手腕翻转,熟练地念咒布阵,打散了这七八道暗影,削去了些周围错综的树枝枝干。 隙月不再前进,站定在原地,耳边突然传来老者语气带有询问的声音: “小小女子,为何闯我鬼阵啊?” 这声音似远似近,似真似幻,可隙月并不答他的话。 不多一会,那声音却变为稚童略显顽皮的音色,气急败坏地冲她道: “不自量力,拿了把断剑,竟胆敢前来!” 风化为阵阵利刃冲她而去,她反手握紧剑柄,微微用力震落缠在剑身上的布条,抬手利落地使剑将对方的攻击一一挡去。 见她毫发无伤,没想到竟是有些实力,那剑气变得更为暴躁,攻击愈发迅速起来。 几十道剑风逐渐合为一体,呼啸着向着隙月袭来。 她心下催动灵力,赤血像是有所感念一般,剑身变得赤红,血气在其中翻涌。 隙月握紧赤血剑,抬手迎击。 两剑相撞,剑刃发出巨大的铮鸣声,磅礴的剑气横扫,将隙月鬓边的碎发吹起,又奔出十里。 忽然她猛地收起架势,正与赤血相抵的剑意竟是四散了。 没有一刻的停顿,隙 7. 磐都鬼府4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尘封的记忆被唤醒,仿佛是一道快要好全的伤口被整个揭开,血肉模糊。 隙月突然有些烦躁,她已经猜到恶鬼们创造出这幻境的意图了。 这些恶鬼不愿再与她缠斗,想让她自己体内的灵火暴动,灵气行茬,爆体而亡。 她攥紧了赤血向前两步,还不知该如何做才能破这局。 一边紧紧关注着浅湖湖底的动静,一边思索着法子。 她眼看着浅湖湖底出现更多的熟人,晓山伯,红袖,枳一。 看着晓山伯操纵赤血一遍遍刺穿她的身体。 看着清汜跪在地缝边一遍遍地崩溃绝望,趴伏在地,恳求红袖救她。 毫无防备,多年之前的那一幕就这样重现在她眼前。 隙月默默地看着这一切重新演绎,神情有些许冷漠。 这里发生的事情她都已经不在乎了。 隙月唯一不想看到的,是清汜伤心绝望的样子。 这个世上没有人爱过她,只有清汜。所有让清汜痛苦的事情,都让她更痛苦几千几万倍。 其他人的爱恨隙月不在乎,隙月只想知道,只想看一眼,如果阿汜现在平安幸福地生活着,她便安心了,往后再也不会去打扰他。 隙月愣愣出神时,幻境又变了,几番变化之后,画面定格住。 她与枳一在浅湖边的草地里坐着,两人的头时不时碰在一起,小声说着悄悄话。 晓山伯无声无息地凑到她俩身后,猛地出声将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两人转身愤愤地看向大笑着的老人,清汜站在一旁无奈地看着他们。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些事了。 这恶灵是翻了多久才找到这些无聊的东西,隙月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她只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天真活泼,没有理由地无所畏惧着。 毫无知觉,不知道危机已经出现。 她改变不了任何事,甚至救不下自己。 隙月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最后却是这般下场,一千年,她躺在烈火中,每一日都痛得无以复加。 有人曾见到隙月满身杀气,劝她放下过去,给自己解脱。 她偏不,她偏要牢牢想着这些,她不甘心。 如果轻而易举地原谅一切,怎么对得起当初的自己。 隙月曾经挣扎过,可所有人都说那是天命。 这天命是什么东西,竟然落到了她头上, 可笑。 隙月突然感觉脸上好痒,伸出手去摸了一把,摸到了一手的泪,晶晶亮着,在虚假的太阳映照之下闪着光。 她缓缓举起赤血剑,隙月吐息间调动体内灵气,剑身红光迸发,滚烫灼人。 许是感应到什么,幻境变化速度加快,无数熟悉又遥远的画面从她眼前闪过。 浅湖周围景色瞬息变幻,唯有这湖躺在此处,世代不变。 隙月闭上眼睛, 她早就什么都不怕了,为了达成目的,她什么都可以做。 泪水被挤出眼眶,掺着她所有的爱恨,滴落在剑身之上。 赤血落下,她使尽全力向浅湖湖面劈去。 幻境一瞬间破碎,像被烧着的画帛,在空中逐渐燃尽了。 隙月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站在原来的林子里,耳边是无数恶鬼痛苦不甘的尖锐啸叫。 脸上因为过度使力皮肉展开,满脸是血。 血脉之中,灵力与灵火似是要暴走,在她体内乱窜,难以压制。 本能驱使着她,摸了一把脸上的血,蹭在赤血之上,赤血剑身随即变得更烫了。 隙月后退一步,将赤血猛地插在地上,登时滚烫的热气四下逃散。 周围的林子里,无数的恶灵被赤血爆发出的这股热气灼烧着破碎成一片一片。 隙月无力地倚靠着赤血,将头埋在自己臂弯之间,她累极了,却突然感受到胸前一阵刺痛。 她扯开衣襟低头看去,布满疤痕的皮肤上,是一片血红的纹身,诡异绮丽。 中间明晃晃的一个“鬼”字。 “这是鬼王令牌,能够驱使恶鬼,还能调动鬼府的所有力量,现在它是你的了,再也不会改变,你配得上它,拿去罢。” “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人,他叫清汜,很久之前来过这里,你们知不知道他往哪里去了。” 隙月跪在地上,已是力竭,却强撑着抬头,声音嘶哑地问出了自己来时就准备好的问题。 但她没有听到任何答案,无数恶鬼的残魂终于得到解脱,化为漫天飞絮飘走,再也无人理会她了。 她终于撑不住,倒在地上,合眼晕了过去。 隙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头痛欲裂。 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摸赤血,却感受到小臂一阵从皮到肉再到骨的酸疼感。她不敢再动弹,安生躺好。 眼神逐渐聚焦,隙月终于能看清,面前是熟悉的绣花床帐,大红大紫,层层叠叠,显然是红怜钟爱的风格无疑。 不远处红怜正认真端坐在木桌前,仔细将香炉里炙烬的香灰扫下,再取一粒香丸续上,合起雕刻成凤鸟的香炉盖顶。 这香炉样式新鲜,她从没见过,估摸又是红怜不知从哪里新淘到手的。 “醒啦。你的断剑还插在半山腰呢,连我也拔不出来,可能还得你自己去走一趟了。” 隙月咽了咽口水,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是不是感觉浑身都疼的不得了?” 隙月又“嗯”了一声。 “你把鬼阵灭了个一干二净,浑身灵气走茬,差一点就自爆死在山上。祖宗,你险些将这山都劈个对半,能不疼吗。多亏了我差人去山上寻你,给你医治。” 红怜小心动作着,将手中的香炉稳稳摆好,毫不脸热地细数自己的功劳。 隙月并不知道自己最后竟是把鬼阵整个灭了,心下一阵慌乱。 坏了,该去哪再问出清汜的去向。 但她面上不显,淡淡地与红怜道谢: “多谢,恩情我记下了。” “我可不敢,现下鬼阵已灭,你手握鬼王令牌,是这城中的最后一任鬼王,你若想要,这赌坊都能拱手赠你。我怎敢以下犯上,拿捏住鬼王的人情呢。” 红怜撅了撅嘴,端的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隙月无奈,叹了口气:“无妨,我不喜欢欠别人。左右我也没有得到我想要的,若是今后你有什么事要我去做,我一定全力办成。” 红怜听她这话,这才满意地站起身,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临出门前好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她转头冲着榻上正费力尝试移动的隙月说道: “你醒的很是时候,三日之后就是这府中的花容节了,我最近忙得头脚倒悬,你正好来帮衬我一二。” 说罢门啪嗒一声,关得干脆利落。 隙月早已熟悉了她的做事风格,不甚在意。 她试着挪动了半天,却只是将自己疼出了一身汗,无奈还是躺回榻上。 望着头顶的红帐,嗅着房中的佛手香气,她仔细盘算着。 帮红怜办完了花容节的事,自己便立刻上山取剑,再去山上的鬼府探一探。 若能发现点什么也算没有白受 8. 磐都鬼府5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几人你来我往,赌坊四周围了厚厚的人墙,叫好声嘘声不断。 打斗了几个来回,战况胶着难分胜负。 忽然,那彩头挣脱了红线,直直朝地面砸去,竟是这红线在几人的争抢过程中松动了。 玉制的剑鼻若是就这么掉落在地上,那必是粉身碎骨,成了一堆破烂,这彩头也就成了个笑话,还会砸了黄金赌坊的脸面。 隙月没有多想,紧跟着跃下城楼,向即将碎在地上的剑鼻而去。 红绸红花之中,一身白衣翻飞的隙月就这么掉了下来。 仙人倚阁落。 四周的人皆被此番景色惊住,没有一人敢有动作。 隙月眼见着碰到了剑鼻,正要攥在手里翻身落地,却见人群中突然有一黑衣人飞了出来,稳稳将她接在怀里,站定在街上。 隙月呆愣了片刻,她抬眼去瞧。 那人带着黑色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一截玉白的下巴露在外面,托着她腰腿的手稳当有力, 是个男人。 隙月回过神来,当下收着力气一掌拍开他,借那一掌在空中翻腾了一圈,双脚着地。 刚想道谢,人群中突然有人激动大喊: “我拿到了!竟然是我拿到了!” 远处几个人还在不分你我地打成一团。 刚刚情况突然,她明明可以自己落地,可这黑衣男子横插一脚飞身上来接她,她不得已用力将剑鼻打向人群中。 只希望有人能拿到它,让它不要白白碎在地上才好。 隙月看接到剑鼻之人神情狂喜,有些滑稽,她无奈又觉得好笑。 转头来正要重新与那人道谢,却见眼前没了人影。 隙月只觉奇怪,这男子走得无声无息,在自己身边她都没有丝毫察觉,真是一个怪人。 这黑衣怪人此时心中有些自恼,他不禁回想刚才的那一幕。 白衣女子从红绸中坠下的场景,像极了日日折磨他的那一场噩梦。 一身白衣的女孩掉进地缝之中,下面炽红的火光将她吞噬殆尽,不管自己怎么伸手想要去抓住她,都没有用。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走向万劫不复。 心下一动,身体已经比他先做出了反应,飞身将那女子接入怀中。 许是他太执着了,他太想救一个人,想得自己都痴了。 他清醒过来,自嘲地笑了笑,清汜,你真的越发疯魔了。 他竟然恍惚间将现下发生的一切当成了那一天,可一切都晚了,岁月搓磨,他再也回不去了。 清汜清空了脑中纷杂的思绪,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闪身进了黄泉赌坊。 “呦,稀客啊,今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红怜将面前的灵竹剪得七零八落,虽面上带笑,但周身的杀气难掩。 要不是她打不过,她早就…… 红怜心里迅速盘算着: 他这个时候来,很难说不是要坏自己的好事,花容节正是赚钱的大好日子,他若是不开心了,一剑把城中之人斩个一干二净,那还赚个什么劲…… “我要的东西呢?” 黑衣男人冷冷地开口询问。 红怜甩过去一副手串,刚想再说点什么讥讽下对面的人,便听他开口问到: “人是你放上山的?” 楼外乐声人声震天响,这赌坊三楼屋内的气氛却像是结了冰霜。 两人皆不说话,红怜见他不如意,心里就得意,把剪刀啪一声放回桌上,抬头恨恨紧盯着他兜帽下的眼睛悠悠开口: “是,如何。我们现在都成了给人当差的了,你比我实力强出这么一大截,还不是也要听那鬼王令牌的调遣。” “况且你应该最是知道的啊,有这鬼牌在,你杀不了她。” 红怜嘴里哼着小曲,丝毫不再惧怕眼前的男人。 想当初他趁她不备,给她下了地缚咒将她困在这里,好方便去将她徒弟红袖斩杀。 还好自己的那倒霉徒弟是个会躲藏的人,才没有就这么快折在他手底下。 虽然不知他为何要杀红袖,可她对这人是丁点都看不顺眼,却没办法伤他半分,如今局面在她看来简直痛快。 “我杀不了她,还是可以杀你的。” 男人周身黑气乍起。 “你试试呢?” 在她的地盘,还敢如此口出狂言。 红怜拍案,桌上的剪刀直冲着他心口而去,还未接近就被对面的人一挥手拍去了一边。 在这瞬息间,房间的门窗皆紧闭上,红线红绸死死挡在门窗之前。 屋顶错杂的红色细线掺染着红怜的血,符纸与法铃层层叠叠。 只肖红怜心念一动,虽杀不了他,却能将他困在这半成的大阵之中许多个年头。 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忽的一股有力的剑气席卷而来,扑进鬼府主城,扑进黄金赌坊之中。 屋内二人皆是感应到了这股剑气,红怜眼底带笑地注视着他,眨眼间清汜便消失在房间之中。 半山腰上隙月刚刚把赤血从地里拔起来。 当日灭阵时她多半是用了全力,不然怎的如此难拔。 赤血不满地嗡鸣,震得她手掌酸麻。 好不容易才拔了出来,隙月仔细地擦拭净剑身,又用随身带的回回锦将赤血包裹好。 这回回锦是她刚刚从夜市上淘来的,上面是漂亮的水田纹路,还有可爱的灵兽绣花。 那摊主说这锦吉利,能保孩子健康平安成长,隙月便买下了。 轻轻拍了拍赤血的剑柄,给你换件新衣服吧。 正想启程继续往山上走,去那鬼府看一眼,一转头只见一个有些熟悉的人站在他的面前。 这不是在赌坊楼下接住她的黑衣男子吗?他怎么在这? 一白一黑,两人对面而站,隙月正想出声询问对方在此所为何事。 只见对方周身黑雾浓郁,突然抬手结阵袭击,打得她措手不及。 他并未使用任何武器,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只是那迅速结成的杀阵便把她打得退后几步。 隙月惊了半响,她从未见识过这样蹊跷的阵法,不像是正常修习学来的。 如今她还有伤未好全,硬碰硬她占不了上风,可那男人双手结阵速度越来越快,不难看出是下了死手,竟是半点活口不留。 她吐息间稳住心神,一边闪躲一边思考如何逃脱。 一个没留神,一阵奔她面门而来。 情急之下她口中竟是流利地念出了一串咒语,那男子一下子被钉在原地,杀阵也随即化解了。 隙月胸口纹身处微微发烫,她细细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缘由。 原来这咒是用于使用鬼王令牌的,在像刚刚一样的危机时刻能保她性命。 这男人也应是鬼府中人,受鬼牌控制调遣,所以伤不了她。 她松了一口气,正想上前拉开这男人的兜帽看看他的真容,没想到松懈间他竟是挣脱了咒语,眨眼逃窜了。 隙月有些可惜,不过她后怕男人再追上来与她缠斗,令她还没好的伤处雪上加霜,于是快步走往山上走去了。 清汜顺着巨树树根倒坐在 9. 磐都鬼府6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什么男人……不晓得呢。” 红怜放下手中的笔。她正在作画,并不怎么认真地回答隙月的问题。 隙月自那天遇到那个黑衣男子就满心疑惑,看得出他实力很强。 但他为什么要杀她? 他既然要杀她,怎么不让她直接在掉下赌坊的时候就摔死呢?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再去接住她。 这男子行为前后矛盾,实在奇怪。 “不知道啊,可能是得了疯病?或者脑子有问题?” 红怜还在完成她的大作,隙月凑上前去一看。 她正在描摹那日隙月灭阵后受伤在榻上醒来,她在旁边焚香的画面。 她面露苦恼,开口问隙月: “你觉不觉得这画有点不太对劲?” 隙月仔细瞧了一眼。 画上躺着的人眼歪嘴斜,很难认出是个人的模样。 隙月又看了看另外半边,红怜没有给她自己画正脸。 正想出声让她把这脸改一改,红怜便在画纸一角写下自己名字的两个大字。 “好了,这就完美了。装裱吧。” 她拍了拍手,鲤掌事就进门来将这画作小心翼翼地拿了出去。 “该教的我都教了,该学会的你也都学会了,如今,除了那把断剑你还难以操控,其它的你都已经手拿把掐,不用我再费心了。” “如今我得到消息,红袖可能是躲在剑仙城附近,思量着你如果想要学会如何控制你那剑,也是要走一趟剑仙城的,是时候去做你答应我的事了。” 隙月点了点头,她说的没错。 自己后来又上山去了鬼府一两次,院内布局并无变化,除开屋中书架上少了些许关于剑修与剑仙城的书本。 就是后院的花被破坏殆尽。 花枝残折,她不忍细看,将这些可怜的小花收集在院子一角。 那书架上丢失的书目,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故意要引起她对剑仙城的注意。 有没有可能是那个黑衣人干的,他知道些什么呢?他为什么又要指引自己入剑仙城呢? 但是不论如何,这其中种种皆是指向了一个地方, 剑仙城。 隙月下定了决心,看来她是必须要去一趟了。 “对了,出发之前,你寻思寻思想长成什么样,再来找我一趟,你现在这张脸皮可是不行的。” 红怜的声音自门内传来,隙月顿了一顿,抬脚走远了。 “脸我可以帮你修好,但是只能是暂时的,如果你需要继续保持这张漂亮脸蛋,就必须隔三年回来找我,但总比易容咒时间久些,稳定些。” “别怪人家心眼多,我哪能保证你去了剑仙城之后,还记得我这个师傅啊,我不得耍些花招,叫你时常回来看看我嘛。” 隙月只是听着,她不相信红怜的这些鬼话,她就是怕自己跑了,不再帮她寻找红袖的下落,才明里暗里用这皮囊的事威胁她。 隙月盯着镜子里那一张陌生的脸,抬手摸了摸,是十分真实的触感。 “怎么样,不错吧,这可是我楼里好几个漂亮女孩子一齐给你商议出来的。” 红怜满意地看了看她,也想上手摸摸自己的大作。 可却被隙月偏头躲开了,她还是不习惯别人碰她的皮肤,即使是隔了一层。 为保万无一失,隙月没有用自己之前的面貌,虽然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但她还是怕会被“故人”认出来,影响了自己的计划。 “切,小气。” 红怜不屑地转身,摆了摆手,两个人抬进来一个大箱子。 红怜走过去,用脚踢开木箱的盖子。 “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你随意拿着到时候用,遇到事了可别丢了咱们黄金赌坊的脸。” 隙月沉默地走上前去探头一看,那箱子里珠光宝气,全是比花容节彩头还要好许多的难得的宝贝。 她俯下身子,挑了一会,挑走了一只乾坤袋,一把打着丑丑络子的红玉琐,和一条散发着香气的金丝楠木手串。 隙月明白,红怜一直知道她的名字不是真的,所以她从不喊她“阿戏”。 也从没有打听过她的过去,从始至终都尽力教授她本事。 她能感受到,除了红怜表面上的精于算计,她也有许多真心。 隙月将这些家伙事收好,向红怜行了一个师徒大礼,便离开黄泉赌坊,一路出城向远处走去了。 红怜看着她逐渐变小的背影,嘟嘟囔囔: “真是无情啊,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抬脚又把木箱盖子踹翻过来。 “不过她是挺有眼光的,挑中了箱子里最难得的宝器灵玉,要不是她去剑仙城也要帮我做事,那红玉我才舍不得给呢。” 红怜面上端的是可惜,鲤掌事在旁边看了却直发笑: “是,阿戏姑娘一下子就挑中了您打的络子,可不就是有眼光嘛。” “说的也是。我跟你说,那木手串也暗藏玄机,里面被我填了最强的迷香,碾碎木珠就能用了,若是能再用火一烤,说不定她在剑仙城使这香,连磐都鬼府里的人都能被迷倒一片……” 鲤掌事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讲着,只是一边笑一边点头应和。 “她那么聪明,学东西也快,给她这些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上,哎,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啊。” 红怜注视着远去的隙月,见她消失在重重叠叠的高山之间,转身回房去了。 山风呼号,半天乌云密布,不时有闷雷震吼。 简陋的酒馆里人声鼎沸,坐满了前来避雨的行客。 这店家将酒肆建在去往剑仙城的主路之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是从剑仙城出来的,就是欲要往剑仙城去的。 近日剑仙派每三百年的外门弟子大选即将开始,各路人马皆奔肃山山脉而去。 隙月独自坐在店内一角,正食不知味地用筷子戳着盘子中的酱肉块。 她虽换了脸皮,却因红怜给她修的这张姣好的面容,一路上没少被打量议论。 山雨欲来,她不喜雨天,便寻了一处酒家坐下用饭。 隙月本是扯了布将脸挡了起来的,可周围客人见她一女子孤身一人,眉眼生得也有几分俊俏,便言语轻浮想上来搭讪。 她一路上都被烦得难得安生,不堪其扰,终于忍无可忍,当即使力一掌将那人拍飞。 现下不管店小二还是店内驻足的行人,都离得她八丈远,不敢上前一二。 她独占一桌,自然乐得清静。 隙月此时正呆呆望着盘中的食物出神,耳边是店内嘈杂的喧闹声。 这雨什么时候才能下得来啊。 “姑娘,店内客满,可否拼个桌呀?” 耳边传来询问的声音,她抬起头来,见来人是一男一女。 两人面孔稚嫩,想来岁数不大,那女孩子有些胆怯,正因她们冒昧的询问,抱歉地看着她。 那男孩却让隙月有些眼熟,可怎么都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他。 他二人并无恶意,身上也因赶路有些狼狈。隙月便没有为难,点头答应了。 两人见她答应,喜不自禁地落座,男孩唤来小二,大手一挥,点了这店里最好的酒菜。 10. 剑仙城1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自那之后,连着几日翻山行进,隙月总是隐隐觉得不太对劲。 好像身后有人在悄悄尾随,可每次她有所察觉,想要转头去看,那熙熙索索的声响却又消失了。 隙月知道是酒馆里她救下的那两个人。 他们对她没有恶意,也打不过她,偷偷跟着她,可能是觉得跟在她的身后能够安全些,图一个安心。 对隙月来说,他们两人一人出自善用机关机械、钻研灵器的阵山齐家,一个出自能造梦换景的蝶族。 这两条门路,今后说不定会用得上,她不会将他们赶走,但也不会再管。 隙月已经帮了他们一次,她不想再跟别人有什么牵扯了。 锦成和小竹就这么跟了她一路,跟到了肃山山脚之下。 终于在入剑仙城城门时没有忍住,拖着大包小包,加快脚步冲到隙月身前拦停了她。 “恩人留步!” 两人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隙月没理,想要绕开他们继续上山。 “恩人果然也是来参加剑仙城弟子大选的吧,如今我们皆是来迟了,城中一般的驿站一定都已经客满无房。” “我知道有一家上等的客栈,我们齐家是这间客栈的金牌贵客,定能给安排出空房,不如恩人随我去那客栈小住几晚,再结伴一起入门试炼如何。” 锦成目光期盼地看向隙月,他没有别的坏心思,只是想要报隙月那日的救命之恩。 而且隙月这么强,一定可以进入剑仙派,说不定以后还会成为门派中的风云人物呢。 她这样拉风的朋友,他必须结交! 小竹也在旁边点头附和,两人眼睛闪亮地抬头看着她,竟让她有些不知该如何拒绝。 不过锦成说的对,现在入城,怕是已经没有客房可选了。 她本打算在山中随便找个地方睡几晚,现在倒不如跟着她俩,还能在夜里躺着歇一歇。 隙月点头应下,两人松了一口气,一行人愉快地结伴向山上走去。 入城之后,三人先是去剑仙派弟子擢选处交了名册。 锦成瞥了一眼隙月的名册,惊叹道: “原来赵阿戏是恩人名讳啊,果然不一般,大气磅礴很有内涵……” “叫我阿戏就好。” 这赵字是她看隔壁赵家火烧临时取用的,隙月在对方两人不知情的吹捧之下有些尴尬地掐了掐手心。 报好了名,几人只等明日的大选,届时再去山上参加试炼即可。 现在无事可做,锦成便将她们领到他所说的那间高级客栈里。 这客栈十分繁华,共有九个楼层。 下面三层是酒楼,供客人吃酒玩乐,上面六层是客房,供客人放松休憩。 隙月抬头看了一眼,这浮夸的风格倒是让她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没顾着多想,便被店小二领着进了门。 掌柜正合着今日的账目,手底下飞速打着算盘,见来人头也不抬地开口道: “下等中等房皆订满了,上等房还剩三间,但是订房需要出示客栈贵客的金牌玉牌。客官可有准备?” 锦成忙在自己的六七个大包袱里摸来摸去,好容易在包袱底部摸到了金子打的令牌,毕恭毕敬地摆在案台上。 掌柜撇了一眼,招呼着小二过来带他们去房里休息: “两间上房。” “诶不是,搞错了,我们三间都要的。” 掌柜没理锦成的疑问,只是冲着隙月说道: “姑娘请留步。” 看着小二将满脑子疑问的锦成和小竹带走,隙月转脸望向掌柜。 只见她笑着行了一礼,恭敬开口: “东家早就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房间,您这边请,她还有信件传您,现下已经摆在您房中的桌上了。” 隙月没想到黄金赌坊的生意都已经做到了剑仙派的家门口,怪不得她从外面看时,便觉得这客栈陈设风格十分熟悉。 隙月坐在房间的实木凳上,看着信中红怜龙飞凤舞的大字: 我的乖徒儿,有没有想念为师啊。 此番去信,是有件重要的事忘了与你说明。 当初大战时,我被仇家所伤,救我之人是这剑仙城如今的三位剑尊之一,万机。 但那件事多有蹊跷,后来他也阴差阳错与鬼府交恶了。 你若是想要拜在他门下,还是要多加考虑。 为师等你的好消息哦~ 隙月透过信纸都好似看到红怜对她抛了个媚眼,觉得有些无奈,面上却带了一丝笑意。 她在脑内理了理信中所写的这些。 现下剑仙派内部的局势她并不清楚,还是需要等到做了外门弟子,才方便探查。 只是她身有鬼王令牌,用阵用咒皆是鬼府的风格。 若是有一天要拜在谁的门下,那也绝不能是万机。 他与鬼府不对付,少不了要为难她,给她办事时多加障碍,得不偿失。 隙月专心思考着,突然听到窗边有些响动。 她迅速指尖引火将信纸焚尽,悄声躺去榻上,放缓呼吸。 仔细一听,窗外隐隐约约似乎是有个四人。 “你确定她在这?” “我亲眼看着掌柜把她领到这来的,不会出错。” “掌柜亲自带路,她来头不小啊。” “你看她身上挂的那个乾坤袋,里面一定有不少好东西。” “大哥,可是她好像很强,我们打不过她的,这事万一闹大了怎么办。” “哎呀,我们用了强劲的迷药,她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你怕什么,再说了,有我叔叔顶着,没人会为难我们,放心好了。你,就你,去把窗户打开。” 话音刚落,几人便破窗而入。 隙月心中叹气,迷药这种东西,一进她肺腑便被灵火炙尽了,这迷药若是掺在水里酒里,也是一样,对她不起作用。 不过还是要告诉红怜,她这店四周需得多派几个人看守巡逻了…… 几人蹑手蹑脚的朝隙月床榻而来,却一脚踏进她布好的阵中,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饶命,女侠,饶命!” “高抬贵手,我再也不敢了” “你敢这么对我,你完蛋了,我让我叔叔杀了你。” 几人慌乱的叫喊声求饶声威胁声此起彼伏,房外掌柜叩了叩门: “姑娘,是遇到什么 11. 剑仙城2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隙月斩掉同时向她袭来的七八柄化形木剑,利落地将自己随身佩戴的普通铜剑收入刀鞘之中。 上山之前她就想到,赤血作为一柄断剑,实在是太过于惹人注目。 并且她现在使用赤血,还是会有些控制不住,若是赤血暴走对她来说会很麻烦。 所以她在山下城中的铸剑铺选了这把趁手的铜剑,比起赤血差了很多,不过对于她这个剑仙派外门弟子来说,绰绰有余。 隙月当然入选外门,小竹锦成两人虽有坎坷,也顺利入选。 不过她们被分在不同的剑场,分开时,小竹和锦成在外门师兄的引导下与隙月分道而走。 她们在人群中冲她摆着鬼脸,挥手道别,她淡淡地看着,点了下头。 不过这分别没持续多长时间,小竹和锦成时常会来她所在的甲等剑场找她玩耍闲聊。 大部分时候是她俩闲聊,隙月一个人在旁边练剑。 隙月尝试在外门寻找有关清汜或红袖的消息,皆是没有结果。 想来是外门距离这剑仙派的内部还是太远了,打探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还是先安心下来修炼,顺利进入内门拜师之后再找线索寻人吧。 不久后,三人又约好,散课后在饭堂一同用膳。 小竹端着食盒坐在隙月桌子对面,时不时偷偷瞥一眼,目光落在隙月身上后又猛地弹开。 虽然她自认为已经与隙月熟络了很多,但还始终不敢靠近她的身边。 就怕她觉得不舒服一刀把她脖子劈成两截。 小竹甩甩脑袋甩掉这些残忍的想象,阿戏才不会是这样的人呢。 隙月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女孩冲她笑了笑。 她也想笑,可却很难扯起嘴角,她好像好久都未曾轻松地笑过了。 隙月没有开口问,果然没等她数到三个数,锦成就一屁股坐在小竹身边,语气难掩震惊地低声说道: “你知道我看见谁了吗?那几个翠流河破雨门来的,就那个,领头那个可嚣张了,听说他有个叔叔在剑仙派,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小竹放下筷子迅速接上话: “我知道我知道,他是有咳疾喘疾的那个是吧,这样的先天不足都能进剑仙派,还横行霸道的,真是世风日下,仗着是关系户了不起啊……” 隙月知道是谁,估摸着就是那天想要袭击她的那几个人里的“老大”。 她入外门以来,一直有意不与他们碰上,以免招来麻烦,没想到今日竟是在饭堂遇见了。 翠流河破雨门,汤汤水水的,这名字一听就讨厌。 但她惊讶的是,他们如此嚣张,一点也不知收敛地干了这么多坏事。 关了三天还是太少。 但隙月知道,就算是关他三十年,他们还是能靠着那个所谓的“叔叔”,稳当当的进外门来。 不过这领头的是有病在身?咳疾喘疾…… 隙月刚想张口问小竹他叔叔是谁,便感知到有什么东西朝着她后脑勺飞了过来。 她偏了偏头,顺便把对面的小竹拉倒在一边。 只见一颗拳头大的冰锥,撞碎在小竹身后的墙面上。 是破雨门的控水术。 小竹吓傻了,缩在锦成身边不敢动弹。 那几个破雨们的人嘻嘻哈哈地站在他们身后幸灾乐祸着。 隙月转身看过去,真是冤家路窄,果然是他们。 领头的人慢悠悠地走过来,将食盒盖在隙月没用完的午膳上。 想要贴近隙月耳边说些什么,可是隙月嫌弃地躲开了。 那恶霸有些恼怒,狠狠地盯着她: “明日午时,外门的甲等剑场后山,敢不敢来比一比?” 隙月没理他,拿起自己的食盒,连带着食盒上不属于她的那一个一齐丢进了废食桶里,拍拍手转身离开了,好像没有听到背后传来阵阵辱骂声。 “阿戏,这该怎么办啊,你真的要去吗?” 小竹愁眉苦脸地看着面前挽了一个剑花的隙月。 她一点都不担心吗? 隙月将剑收在身侧,并没有回答她。 “害呀,阿戏这么厉害,那男的打不过她的。再说了,还有内门的师兄管着纪律呢,他也不敢把事情闹大的,实在不行我们就跑呗,别担心了。” 锦成刚安慰了小竹两句话,便又没忍住开始八卦: “你们知道剑仙城之前其实不叫剑仙城吗,这里之前叫做见仙城,看见的见。据说是因为之前有一个比剑仙城习剑还要厉害的地方,那时候,那个地方才配用剑字。而见仙城也就只是个能远远观赏仙人舞剑的小城池,难以望其项背……” 小竹闻言立马不满地打断了他: “什么见不剑的,你把我都说晕了。你这是那里听来的八卦,不管怎么样,现在的剑仙城就是如今的左境第一。三大剑尊那么威风,这三人若是有幸让我拜在谁的门下都是祖上冒了青烟呀……” 锦成打断她的幻想,“我们还是不要做梦了,这三个虽行事风格却迥异,但是都很强。” “剑尊之首安尘,他是剑仙派的掌门,实力高强自是不用多说,负责日常处理门派中的大小事务,为人最是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对待徒弟的要求也是十分严格。” “他有的时候会收一两个当届的佼佼者入门下,教的跟他一样不苟言笑,一板一眼。不过他的弟子们实力都不容小觑,尤其是五弟子,剑术青云直上,如今门里没有几个是他对手。” “他的两个师弟,万机和怖离。” “万机真君呢,油滑一些,他喜欢做有利可图的事情。而且每次都收一大堆徒弟,他徒弟也收一大堆徒弟,简直是内门新鲜血液来源啊。” 小竹托着腮想了一想:“万机真君可能喜欢广撒网,说不定真能给他培养出来一个天下第一呢?” 锦成一脸不屑,接过话茬: “有怖离仙君在,天下第一哪轮得到他。虽然怖离仙君不常在外人前显露自己的实力,可是只要他出招,那一定无可匹敌、技惊四座。” “听说他耍得一手漂亮的花剑,佩剑是骨白色的,剑身修长,传说剑柄雕刻着花朵浮纹,还有经文篆于剑身之上。” “他长相清冷俊美,却没有什么剑尊的架子,总是面带笑意,待人和气,端的是风流倜傥,与他那柄花剑无比相配。无愧是剑仙派的剑术第一。” “哇,好帅气,若是能拜他为师……” “绝无可能。我并不是说你不厉害啊,只是他从未收过徒,另外两个剑尊曾经说他是什么……” 锦成想了一会,猛地拍了一下大腿: “潇洒不为凡尘醉,孑然走马过江山!” 锦成也十分仰慕怖离那样强大又洒脱的人。 一想到怖离仙君是剑仙派的剑尊,他虽说是外门弟子,但也算是剑仙派中人,说话间语气都带上了骄傲。 隙月在一旁听了半天,其实她心中早已有心仪的师父人选了。 她觉得安尘就不错,虽然有些古板,但跟着他应该能学到一些东西。 其实她更想拜在怖离门下。 隙 12. 剑仙城3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第二日一早,外门之中惊呼声此起彼伏。 “快看!肃山这几峰桃花全开了!” “怎么竟然现在就开了!”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 “不好了,不好了,快去请内门师兄,出事了!” 破雨门那人是憋死的。 他被发现的时候,脸色紫红,胸口被他自己抓挠出几十道渗血的红印子。 身边的所有物件都在他痛苦的挣扎中被打翻在地,房内一片混乱。 深夜里数棵桃树同时开花,巨量的花粉和花瓣掺杂在空气中。 这人有先天的喘疾咳疾,最受不了花粉香气,更不用说空气中还掺着不少花瓣。 三更半夜,在沉睡中他就开始喘不上气来,没人还能醒着发现他的不对劲,自然也没人救他,就这么活活被憋死了。 这事蹊跷,但没人怀疑到外门这群“小喽啰”身上。 他们实力不强,再能耐也无法使这所有桃树同时开花。 退一万步来讲,若是真的是外门弟子做的,可死者得罪过不少的人,嫌疑对象实在太多,这件事情无处查起,就变成了一桩意外。 隙月心情很好,正认真品尝着饭堂今日的饭菜。 这配菜正合她胃口,麻辣鸡丝。 饭堂里一百年做不出一道辣菜,今日恰好就有,真是黄道吉日,万事皆宜。 没过一会,小竹和锦成便匆忙赶来坐在隙月周围的空位置上: “师兄真是的,留堂留了这么久,都没有好饭菜了。” “是啊,不过今日这菜也太辣了,厨子没有发挥好呀……” 锦成一边吐槽一边抬头,只见隙月面上不善,冷漠地看着他。 没有品味的人。 锦成从坐下就只说了一句话,他十分有眼力界,立马觉出不对劲,飞速改口: “这麻辣鸡丝香气逼人,辣油与香料一起爆炒出香。鸡丝劲道有嚼劲,简直是饭堂厨子职业生涯的巅峰,是无法被超越的神作!” 小竹看着他不知怎么又发起疯来,白眼一翻,看向隙月时却瞬间变脸,笑盈盈发问: “过几年就要内门大选了,阿戏想好选谁作师父了吗?” 隙月入外门以来门门功课都是满分,剑术进步飞速,已经到了能入内门的水平了。 她这样厉害的人,肯定能被剑尊们选到。 真好啊,小竹想着。 隙月突然出声打断她的思绪:“我可以帮你们补习剑术。”说完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去吃她的麻辣鸡丝。 小竹和锦成愣在原地,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太好了!” “太好了!” 两人兴奋击掌,欢呼声震翻饭堂。 时间过的很快,隙月除了常听小竹和锦成分享八卦吵架拌嘴,偶尔指导两人习剑,日子过的也算舒心平静。 只是她心中总还是挂念着没有进展的那些事,只等内门大选之后,她顺利拜师,再见机行事。 “阿戏!原来你在这呢,找了你好些时候,你怎么独自在这坐着呢?” 小竹挤坐在她身侧,有些疑惑。 阿戏通常都会一直泡在剑场练剑,怎么今日倒躲在这树荫下懒懒坐着小憩。 “明日就是内门大选,你都准备好了吗?” “废话,阿戏不用准备,直接上场都行,她如今连内门师兄的剑都能挑落,还担心什么入门考试啊。” 锦成自从几年前在远郊被隙月救下,对于隙月的崇拜之情与日俱增。还没等隙月回答,他就已经先替她开口了。 她行事谨慎,没有刻意冒头,虽有千年多的灵力积攒,身负灵火,在左境历练了百年,又师从红怜学了百年,连掌门徒弟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但隙月还是有意控制着自己的进步速度,从未在外门弟子面前显露过自己的真实实力。 现在在外门之中,她也只是有些潜力的,剑尊徒弟候选人。 隙月睁开眼睛看着这两个人又斗起嘴来。 她摩挲着身下柔软的绿色草叶,现在竟是有些习惯了与他们一同修习,若只她一个人进了内门,耳边陡然清净下来,是不是还会不适应呢。 想到此处隙月浅浅笑了一下,小竹立马敏锐地捕捉到。 阿戏笑了! 阿戏竟然笑了,她从来没见过阿戏笑,阿戏笑起来好美,她好喜欢阿戏! 小竹沉醉在隙月的绝美微笑中,已然忘了再与锦成对讥。 “喂,你怎么不说话,看来我说的你也觉得很对,都没有话说了吧哈哈,你怎么可能吵得过我……” 晌午的阳光暖烘烘地烤在三人身上,树影婆娑,好似是美好的大梦一场。 隔天一早,隙月便收拾齐整跟在大部队之中往内门走去。 路上的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佩剑,文试早在前几天就结束了,今日只是武试,但剑仙派内最重要的还是这场武试,通常武式成绩不错的,文试也不会差。 隙月随着人群走入校场,这里空旷宽敞,将内外门分隔开来。 她走过去端坐在外门弟子之中,抬头望去,台阶之上三把椅子,今日三位剑尊应该都会到场。 这内门大选也是三年一次,就在外门选拔试炼的后一年,会有不多的几位优秀的弟子被剑尊和剑尊的徒弟们看中。 其他几个门派中的管事处也会挑选一些合适的弟子收入部下。林林总总加算起来,机会也有许多,全看个人的能力,谁能入的了谁的眼。 隙月静静地坐着,弟子中突然一阵骚乱。 她抬起头来,只见来人着装配饰一丝不苟,气宇轩昂,束起的头发已有些掺白,神情严肃,落座在三把椅子的正中间,是安尘掌门。 万机紧随其后,来的有些匆忙,胡子被风吹到一边,他连忙抬手整理,有些抱歉地看了一眼安尘。 安尘叹了一口气,心道自己这两个师弟没有一个省心。 等了许久也等不来怖离,看来他今年也不会在了。 安尘正想直接宣布武式开始,便见有阵风袭来,怖离踏风而落,轻轻站定,把玩着手中的碧玺手串,摇起的折扇之上两面素白未留一字。 一身青白色的衣裳,玉一般的 13. 剑仙城4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隙月打的酣畅淋漓,并没有觉得她这外门弟子一路顺利地赢到三剑尊徒孙那里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掌门的亲传弟子站在她面前,她才反应过来, 坏了,打得太沉醉。 即便她的计划本就是拜在安尘门下,竟也忘了收敛实力,胜得磕绊些。 最后一场倒看得众人有些纳闷,这女弟子一路无阻,怎么最后一场连连失误,虽说最后还是撑下十招,可勉勉强强,不如前几场看得痛快。 小竹和锦成倒是为她松了一口气,阿戏应该可以成功拜师剑尊了。 隙月站在比试台上,抬头看了一眼掌门安尘,转身下台去了。 之后的几轮比赛,台上皆不过五人,众人看得昏昏欲睡。 小竹在锦成的鼓励下上台去比,因她细致观察,也颇有些耐心,勉强过了两人。 下台后,她看向隙月眨了眨眼,与锦成隔空击了个掌,没有第一轮就被人打下来,也算胜利! 内门大选结束,掌门大弟子宣读入选内门弟子名单: “师父安尘尊者,徒弟赵阿戏。” 此言一出,四座惊呼,台下多了些窃窃私语。 “竟拜在掌门门下,我们可是有许多年未见掌门收徒了。” “也不奇怪,你看她使剑使的,行云流水,信手拈来。” “确实,能在掌门弟子手下过十招,已经很厉害了。” “我还以为她会想要拜怖离仙尊呢。” “怖离仙君从不收徒,你不知道吧。” “……” 隙月走上前去,跪在地上冲安尘行了三叩首之礼。安尘将弟子戒牌递给隙月,她双手接下: “谢师父。” “从此之后,你便是我门下弟子了,须得规范言行,励精图治,做好你该做的事,明白了吗?” “弟子明白。” 怖离在一旁看着热闹,万机今年又收了一箩筐,他家后门怎么这么宽敞,谁都走得。 无趣地转头看向隙月,虽然最后用拙劣的演技掩饰了自己的真实实力,但看得出她的确很强,是个习剑的好苗子,连自己都有些许惜才了。 但他还有别的重要事情要做,不爱与别人有什么牵扯,这师侄,他时常借用便可以了。 笑着留了句“告辞。”怖离飞身离去。 锦成被收到了安尘一个徒弟手底下,成了安尘的徒孙,隙月的师侄。 小竹则是被选入了朝颜堂。 朝颜堂中皆为医修,修习医术,除了给平日里练剑受伤的同门医治,便是研究各种左境草药和药方,很适合小竹这样细致耐心的人。 朝颜堂的师姐也问过小竹愿不愿意入堂,小竹知道自己有些懦弱,不适合习剑,也不想回到外门,她想与阿戏锦成一道留在内门,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拜师礼后,三人暂时就此别过。 隙月现在身为掌门弟子,可以挑选自己的住处。 她选了一处院子,院子里一口不大的灵泉,灵泉周围长满了小花。 她喜欢这的环境,且这院子位置偏僻,更利于她隐藏行踪,打听消息。 隙月坐在床榻上,望着头顶青白的帐子,暂时有了落脚的地方。 可这偌大的肃山该从哪查起?阿汜现在又在哪里呢? 进入内门之后,她发现当时与自己做对的那几人,虽然实力平平,但也都拜在了万机的徒弟门下。 想来万机是应允了不少灵族门派,可以让他们来剑仙城修习剑术的族中修者被选做内门弟子。 他无法干预掌门和怖离的收徒之事,只能收在自己门下,从中牟取利益人情。 可这么做,就连隙月也能看出不对劲,不会太明目张胆了些?掌门竟也不插手此事吗? 隙月心绪纷乱复杂,但许是有些疲惫,她渐渐闭上了眼睛,沉入梦乡。 安尘作为掌门,手下之事冗杂繁多,无法日日都指导隙月练剑,有时只能将她交给门内几位师姐师兄。 可隙月跟着她们只能学到古板的剑招,几月下来,她虽向门内众人展示出自己的缓慢进步,可其实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学到,灵力的长进还是靠翻古籍自悟自学。 师门中的诸位见这位沉默寡言的小师妹越来越强,没有白费了他们的苦心教导,甚是欣慰。 隙月日日费力演戏,都快能去那鬼府的戏台上唱一出了,加上始终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她近日来叹息的频率都高了许多。 晚上她仰躺在自己院子的石桌上思考对策,天空中正挂着一轮圆月,月光清冷,照在她白色上衣袍上,照得她有些不舒服。 隙月刚刚完成了功课,这功课上写得满满的,全是叫她克己复礼,好好做灵的大道理。 这些东西对现在的她来说简直无比荒谬。 但为了维持乖巧师妹的人设,只能硬着头皮日日做完。 如今她在掌门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都不能出错,成日伪装,身心疲累。 她撂笔躺下,困倦地就要闭上眼睛,竟是有些想念鬼府了。 没想到刚阖上双眼,小院里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师侄,深夜在此赏月,竟是如此有闲啊。” 隙月猛地睁开眼睛,向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院内的桃花树上半躺着一位白衣仙人,一条深红色的腰采将他腰勒得劲瘦,墨发漆黑,一半束起,一半披在身后。 此时正将合起的折扇攥在手中,一下一下轻敲着大腿,面露愉快地看向隙月。 怖离?他怎么会来这? 隙月虽心里纳闷,但还是麻利地从石桌上翻身下来,行了一个弟子礼: “怖离师叔。” 怖离勾唇笑了笑:“看来他们说的不错,你确实是不爱说话,惜字如金。” 隙月没搭理他的调侃: “敢问师叔深夜前来,有何贵干。” “赵阿戏……我听说,磐都鬼府里有一十分著名的赌坊,那里的东家红怜,她有一个小徒弟,也叫做阿戏,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呢。” 怖离声音轻快,可这一番话,却让隙月身体僵了一瞬。 怖离是怎么知道的?他深夜前来,原来是威胁她来了? 只是不知道他有何目的,想让自己做些什么。 隙月抬头瞥着怖离,语气更冷了些: “师叔,有何贵干。” 怖离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寒意,并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你已然拜过师了,怎么又来我这剑仙派再次拜师修行。那破雨门的弟子是你杀的吧,红怜擅于用咒,每逢花容节,都会念咒将满城的红花催开,你催生咒语使得如此好,便是从她那里学来的吧。” “我师兄这人最是守礼,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他若是知晓你从鬼府而来,拜过红怜为师,还曾伤过剑仙派门中弟子,你猜你还能不能 14. 剑仙城5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两人剑招不断,正打得火热。 隙月还是用的那一把铜剑,两人都没有使用灵力,也约好了不设阵不念咒,只拼招式。 她渐渐落于下风,自己多年学所悟皆被对面之人破得星落云散。 这么多年的修习,竟还打不过一把折扇。 怖离有自己的考量,他就是要步步紧逼,招式愈发凌厉起来。 隙月有些力不从心,赤血感受到隙月的紧张慌乱的心情,在乾坤袋中拼命地挣扎,想要出来护她。 隙月深知自己与赤血血脉相通,拼命按耐着。 可对方就是不给她松口的机会,竹扇猛地朝隙月脖颈横扫过来,隙月抵挡不及,眼见就要碰到皮肤。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会有事,可赤血就不这么觉得了。 终于,赤血剑脱袋而出,飞身打掉怖离逐渐逼近的“杀招”。 见她的佩剑终于出来护主,怖离得逞地抬头看去。 这一眼,他竟再难有所动作。 这剑分明就是…… 赤血? 为什么赤血会出现在这?为什么会在她手上? 这剑为何断了?是如何断的,那另一半不是在阿月身体里吗,去哪里了? 阿月呢,阿月现在何处? 满脑子令怖离窒息的疑问,他不敢去细想隙月如何了,当下念咒离开剑仙城,往湖山去了。 隙月眼睁睁地看着赤血剑飞出乾坤袋,看着赤血打掉折扇,看着怖离消失在她面前。 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刚发生了什么?怖离去哪了? 两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注意到夜色下影影绰绰的树后,站了一个人,那人见怖离消失,也闪身离开了这里。 浅湖还是如往常一般平静,湖底看不出一点不对劲,就好像从未打开过血盆大口,就好像那地下从未吞噬过一个女子的性命。 怖离看着寂静的湖底,他不明白,他每年都会来此,这地缝处并无异常,一直被封在地底下的赤血怎么会重现在左境。 那剑若不是伤她的赤血,又怎会与赤血瞧着十分相似,滚烫磅礴的剑意与闪着刺目红色的剑身一般无二。 想起那一日赤红的剑穿过女孩的身体,他痛苦地皱了皱眉。 就算过了这么久,他仍然能够记得清那时的一分一秒。 隙月眼角流下的泪是一把钝刀子,割了他一千六百多年。 怖离颓然地站在那,明明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却好似生死相隔。 阿月,我只是想要再见你一面,你告诉我,我能去哪把你寻回来。 他怔怔地望向湖底,眸子中已全然是疯狂的绝望和暴戾。 不论如何,他会将剑拿到手,他一定要知道这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至于那个阿戏,他处理不了,有的是人能替自己收拾干净。 自从怖离莫名其妙地消失在院内,隙月已有几日未见他人影了,虽然心里疑惑,这几日仍按部就班地读书练剑。 她手上一招一式地做着师姐教导她的剑法,心思却早就已经跑远了。 隙月一直在想当日怖离赢她的那几组招式,十分巧妙,出其不意。 那把平平无奇的折扇就好像在他手上有了灵性一般,轻盈幻化似游龙。 这人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正出神,迎面朝她走来几位师兄师姐,她收起铜剑,正想行礼问好,却见领头的师兄正色说到: “阿戏师妹,门内有人指控你蓄意报复,杀害同门,师父在正殿有话问你,走吧。” 隙月面上毫无波澜,心中还是不免“咯噔”一声,这件事怎在此时被人挖了出来,是谁要找她的麻烦? 但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打算反抗,乖乖跟着往前走。 一路上师姐都在劝她,若是没做错事,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是一时糊涂做了错事,好好认错,接受惩罚,改过自新,也还是她们的好师妹。 隙月没认真听,她不在意这些什么善恶对错的大道理,这种话她早就听够了。 若不是有一定要做的事情,有一定要找的人,她怎么会留在这里。 隙月不喜欢剑仙派,她在此处吃下的气比前半辈子加起来还要多。 因为灵火在身,她更容易烦躁,这些年自己有意压制,耐心已比寻常人好出许多。 但在安尘门下的这几月时间,竟也常控制不住暴涨的戾气。 这里的“正道人士”太多,且都爱管他人的闲事,她活了这么久,哪还管他什么天地正道,她有自己的道。 走到掌门正殿之中,三位剑尊两位都在,怖离还是照例缺席,右边坐着门内几位参事长老。 残杀同门不是小事,会审时要讲求公平公道,掌门徒弟牵扯其中,便不能只由掌门一人定夺。 左边站着前几日她设法杀死的那破雨门关系户的同伴,隙月见这架势便已了然,这几人是来找她秋后算账了。 隙月并不慌张,做事前她十分小心,没有留下什么关于她的一丁点痕迹。 且催生符咒需要强大的灵力支持,就连内门几位颇有资质的师兄师姐都做不到,更不可能怀疑到当时还是外门弟子的她身上。 这几人前来指控她,定拿不出什么证据,但瞧这今日的架势,此事可能有些别的变数,还是需要小心应对。 她默默走到中间站定,抬手行礼道:“弟子拜见师父,师叔,各位长老……” 隙月行礼的话还没说完,那几人便突然情绪激动,开口哭诉道: “掌门,就是她,就是她仗着自己实力高强横行霸道,在未入山门时便之前一直刁难我们,我们在外门又见到她,行瀑兄心中愤懑,上去想为兄弟们报仇,被她怀恨在心,设计杀害!掌门一定要为行瀑兄讨回公道啊!” 隙月在心中哑然,这世界上竟存在如此拙劣的表演技术,若谁信了,她笑谁一辈子。 掌门不悦地撇了一眼旁边吵闹的弟子们,厉声呵斥道: “闭嘴,吵吵嚷嚷成何体统,阿戏,你来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断行瀑的死是否与你有干系。” 隙月向旁边撇了一眼,无论这件事的结果如何,那几人在她眼里都已经是死人了。 她收回目光,低下头去,做老实姿态开口道: “师父,弟子在入剑仙派前曾暂住在山下的旅舍之中,第二天便是外门的入门考试,当晚正想歇下,这几人往我屋中熏了迷香欲要入室行窃,却被我擒住,后来他们出现在外门之中又屡次找我麻烦,至于杀人一事,子虚乌有,还请掌门明察。” “你血口喷人,你说我们用了迷药,可你晕了吗?我们当日只是走错房间,却被你二话不说放倒,还抢夺了我们身上的银子,将我们困在山下阻止我们参与入门考试,我看你与山下旅店店家相熟,根本就是你们一齐设了套抢劫我们。” 隙月不知这世界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一口黑锅砸的她莫名其妙,她心中烦躁,却还是耐心应对: “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我把你们困于山下?你们的行瀑兄一口一个叔叔,还说他叔叔会给我好看,让我吃不了兜着走,我实在怕的紧,别说是困住你们,我怎敢在外门中找你们的麻烦。” 隙月泪水盈满眼眶,抬手拭泪,模样好不可怜,内心却冷笑着,这群废物为了这些小事在此浪费她的时间,实在惹人不快。 若是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辩驳还不得辩到明天早上去,她得赶紧想个法子脱身才行。 这时突然站在一旁沉默了许久的万机接过话茬: “我看他们如此各执一词,难以决断,不如传几个人证上来问话。” 说罢几位外门弟子走上殿前,行过礼后,万机开口问他们: 15. 剑仙城6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另一边,看着隙月被带进掌门大殿,怖离已然料到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前几日他偶然瞧见万机大徒弟与几位外门弟子私下相聚,正在行贿受贿,为的就是假造证词在近日的殿上咬赵阿戏一口,泼上一大盆脏水,让她最后被逐出师门。 虽不知万机此人为何要对付她,怖离却也乐得看戏,自己还没有行动,便有人替他将所有事都安排好了。 赵阿戏,你在这门中最不该得罪的除了他,便是万机,此人卑鄙狡诈,净使些上不得台面的肮脏手段,这下可该有你受得了。 怖离盘算着,她这一去短时间内是再难出来,便溜达着来到她的小院,推开门大剌剌地走进去。 卧房房门下了禁咒,他抬手去解。 没想到赵阿戏这设咒的能力也是非同一般,打开房门便费了好些功夫。 怖离迈步进门,只见房内整齐干净,桌上的陶瓶里插了几朵小花。 他对这些女子房内的布置不感兴趣,径直走向床榻上摆放的乾坤袋,将其拿起缓缓扯开。 赤血飞身而出,这柄断剑好似受有操控一般朝他袭来。 怖离早就料到此剑不会乖乖跟他走,灵活躲闪着,吸引着赤血向前飞去,他念咒出现在赤血身后,胸有成竹地身伸手想要握住剑柄。 赤血可不傻,它这样直愣愣地向前,引诱这人出现在自己身后,就是想要趁他抬手取剑伤他一下。 只见赤血迅速调转头尾,锋利的剑刃划过怖离的手心,温热的血蹭在剑身之上。 赤血见他上钩,颇为得意,它的剑身若是沾上除了主人以外他人的鲜血,便可设法将那人的意识魇住,一直困在剑的记忆之中,只等主人回来后处置。 怖离低估了一柄无人掌控的断剑,没想到片刻的掉以轻心,竟被它抓住机会伤了一下。 正准备打起精神更认真些对待,周身瞬间有无边的大火奔袭过来。 他抬手去挡,却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灼热,疑惑着放下手去观察,发现自己竟已身处一片火海之中。 他四下观察,这无边的烈火在他周身燃着,他却一点滚烫都没有感受到。 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进入了一个类似于幻境的地方,怖离深色轻蔑,这样的花招他不知道见过多少次,怎么可能还会被困住。 他抬手施阵,四周仍是一片大火毫无反应,不论他又使出了什么样的法子,这“幻境”仍然一丝变化也无。 看来强攻行不通,想要离开这里还需要另寻方法。 怖离抬脚向前,朝着火焰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前方火势渐渐变弱,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披头散发躺在地上,一身红衣,腰间插着一把剑。 见此情景,怖离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像是被定在原地一般一动不动,不想再看,双眼却不受控制,朝着躺在地上的人脸上望去。 即使知道这是幻境,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他却还是想要再看一眼那一张脸。 地上那人好似是听见了他的心声,艰难地转动脑袋。 可映入他眼中的,再不是那张可爱白皙,会冲他笑对他哭的熟悉面庞。 整张脸都已然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烫伤层层叠叠,再看不出女孩原本的样子。 他头有些痛,艰难地往前挪动了两步,喉头发紧,咬紧了牙关,心中好像有把刀子插在里面胡乱地搅动着,呼吸声逐渐加重。 地上的女子衣服被鲜血染红,抽搐着发出了小声的呻吟。 她好似是很痛,想要蜷起身子,却被腰腹的长剑阻挡,无法动弹。 突然间,她嘶哑的声音变大了很多,虽因剧烈的疼痛断断续续的,却好像用上了身体中的全部力气。 绝望与痛苦中夹杂着些许不甘,凄厉的惨叫在这一片烈火中回荡。 他再也站不住,跌坐在地上,心痛到无以复加,不可置信地皱起眉头,泪水瞬间流淌出来。 这么多年,他从不敢去想的一幕就这样呈现在他面前,残忍地将所有帮他坚持着活下来的的信念全都击碎。 不同的时空交错,两人终于得以见上一面。 清汜想要伸手摸摸她的脸,却不敢碰上去,怕将她碰疼了,怕加重她的痛苦。 她的身体,怎么会…… 原来这些年,阿月一直活着,活着遭受这样的折磨。 自己曾经许诺过会护好她,可隙月在火海之中备受煎熬的时候,他却什么都没能做。 再难承以受,泪水流下,穿过女孩的身体滴落在地面上。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比死还痛的事情。 仰头看着周围的火焰,火光将他的眸子映红,他突然嘶吼出声: “你还知道什么,她在哪!你知道她在哪是不是!” 眼前景象变化,只见女孩弓起身子,目中无神,口中喃喃着。 他凑上去听,是隙月在无力地安慰自己: “阿月别怕,很快就不会再痛了……” 随即女孩周身灵火爆燃,赤红的血管猛地在皮肤之下凸起,她的额头痛出一片冷汗,双眼充血,赤血应声而断。 隙月竟是将自己的血脉与赤血炼化在一起,催动内力生生折断血脉,从而折断了赤血。 历经千年,隙月终于重获自由,却努力直起身子,双手握住身前的剑柄,猛地向外一扯,半截赤血被扯出来,她也晕了过去。 清汜呆呆的看着这一切,痛得麻木,两只空洞的眼一刻不停地向下淌着泪水。 他跪倒在地,再难站起。 转瞬间女孩走出湖山,清汜眼睁睁地看她在没有一个活人的镇上焦急地寻找,看她疯了一般地揭榜杀人。 看她入鬼府,看她过鬼阵破幻境,看红绸翻滚间,白衣仙子被他抱了满怀,看她孤身一人来到剑仙城, 看自己用一把折扇将她逼得一退再退。 这回忆像是翻了一页书般,将前尘往事都盖了过去,眼前瞬间恢复漆黑一片。 原来是这样,这里不是幻境,而是这把剑的记忆。 原来阿月一直在自己身边。 清汜一千年前停止的心脏,终于又开始跳动。 他双手撑地低着头,眼泪砸下,自嘲地勾了勾唇。 真是个蠢货,寻了那么久的人就在跟前,却什么都不知道,没能认出她,还三番四次想要出手伤她。 若她真的出了什么事…… 清汜不敢去想,后怕地有些难以呼吸。 这一次,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一定会牢牢抓住隙月,再不放手。 经历了巨大的悲伤,怖离恍惚间突然好似是想到了什么,急急站起身子,踉跄着对眼前的漆黑说道: “隙月有危险,你与她血脉相通,应当能感受到她的心境。我将佩剑留在这里,你放我出去救她,我还会乖乖回来,任你主人处置……” “求你……” 赤血犹豫了一会,它若是将人困住,得由主人 16. 剑仙城7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锦成与隙月是同门,他当时正在剑场与师姐切磋,走神听到了师兄说今日大殿内在开堂会审,心下奇怪,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师兄告诉他,掌门新收的小弟子,被破雨门的人指控说她在外门时横行霸道,甚至还可能杀了人,现在成摇殿受审。 锦成听这消息愣了一下,被师姐一剑扫去,飞出十米远。 也顾不得喊疼,他急忙赶到朝颜堂扯上小竹就往掌门大殿奔,紧赶慢赶终于赶到,却不见阿戏人影。 想是已经被他们拖下殿去行刑了,两人扑通一声跪倒在殿上: “掌门冤枉!阿戏与我们一同入外门,她虽不喜言辞,但为人正直善良,外门弟子都未曾见过她颐指气使,横行霸道。那几人分明就是受了贿赂嫁祸阿戏,掌门明查!” 小竹更是有些着急,她眼中含泪,声音虽颤抖但比平日里大了许多倍: “那夜阿戏一直同我待在一处,她怎么可能还去伤人行凶,掌门现将当时与我们同届的外门弟子皆传唤上殿,当庭对质,便会真相大白!” 那为隙月求情的师姐也跪上前来: “师父,小师妹真的不是那种顽劣之人,她日日将课业做好交给我,习剑时也勤勤恳恳认认真真,如此这般,怎么会无缘无故就伤人性命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师父还请三思。” 看到此景,安尘心中已全然明了。 自己的这个师弟,从来都是会投机取巧之人,他们师出同门,已经有了几千年的交情,是这门中如今最亲近的,有时有些无伤大雅的坏心思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想到今日他为了给自己的侄子报仇,竟然伪造证据,陷害师侄,如此行径,令他寒心。 现下门内犹如一团乱麻,他只得先安抚下来,再去处理往后之事: “如此多人替赵阿戏求情,想来定又有些什么缘由,令师弟误会了她,这些作伪证的外门弟子谎话连篇,即刻逐出师门,破雨门的拜在了师弟门下,现将他们逐去外门,剩下的便就交由师弟处置,不过我不希望再看到他们。” “赵阿戏方才不敬师长,对我口出狂言,现剥夺她掌门弟子身份,她拜入怖离门下之事,与我无关,不再过问,此件事罢,其他人都散了吧。” 言毕,安尘站起,深深叹了口气,离开了大殿。 小竹和锦成连忙拜谢,却听到了掌门说什么拜入怖离门下云云,当下被惊得愣在原地。 他们慌忙拦住刚刚那位师姐询问,却听到了一件又一件更为震撼之事: 怖离仙尊替阿戏挡剑,说要收阿戏为徒,还把晕倒的阿戏带走了。 两人一时傻眼,不知是何情况。 怖离将隙月小心地放在她的床榻之上,探出灵力查看她的体内,发现内里灵火暴乱,十分危急。 她现下浑身滚烫,汗湿透了身上的弟子服。 他急忙定下心神,口中念咒念,灵力如水一般汇入隙月体内,渐渐地,灵火不再暴躁,她紧皱的眉心也舒展开。 赤血在一旁,见他顺利将人救了回来,便不再有什么动静,只是静静地躺在隙月买来的回回锦上。 怖离坐在榻边,褪下自己手上的碧玺手串,套进她的腕里,再将她的手臂小心地放回榻上。 趁隙月还没醒过来,一边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一边一刻不离地看着她。 她瘦了许多,也长高了许多,比起以前被自己好好顾着的时候,现在看起来有些单薄,手上满是握剑磨出的茧子。 怖离没有忍住,轻轻摸了摸隙月的头发,又将她的手握紧了。 看着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想到她的脸下布满疤痕的皮肤,他眼眶泛热,又开始心痛。 但怖离并不打算告诉隙月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身有一半恶鬼,不知何日就会入魔,药石无医,魂魄被吞噬而亡。 如此必死的结局,坦白之后恐怕还要惹她伤心一回,不值当的。 自己早就没救了,又何必让她知晓,徒劳伤神呢。 帮阿月完成她想做的事情,就够了。 若是能再看着她寻到一个喜欢的人,相携相伴,幸福地度过余生,怖离死也瞑目。 他从前眼瞎心盲,一直没能认出阿月,还数次想要出手伤她,阿月一定对自己很失望。 如今的他早就因为复仇面目全非,与从前那个清风霁月的少年截然不同了,此时怎么还敢顶着“清汜”的名头,奢求她的原谅。 可虽这么想着,他却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鼻梁往下流到鼻尖,落在隙月心口的衣襟上, 阿月,都是我不好。 隙月似有所感,眼球颤动想要醒来,怖离见状收回与她紧握的手,坐在一旁等她睁开眼。 可隙月像是被噩梦魇住一般,又皱起了眉,嘴唇微张,惶恐不已。 “阿汜!” 隙月惊叫着醒过来,她做了噩梦。 梦里的人背对着她往前走,不论怎么呼唤都不回头,她慌了,追上前去,可阿汜却一眨眼间便消失了。 隙月心脏跳得飞快,额头突突地疼着,正想下床去倒杯水喝,却听一旁有一人的声音传来: “阿汜是何人?” 她转过头去,怖离正笑眯眯地坐在她的床边,只是那笑容有些不太真切,也有些假。 怖离听见她慌张地叫着他的名字醒来,心都碎了,他眨眨眼压下眼底的酸涩,装模作样地明知故问道。 他如此执着地折磨自己,一定要在阿月心里撞个血肉模糊,鲜血淋漓才肯罢了。 “清汜”想知道,却又害怕知道,阿月是不是真的还在念着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 隙月答非所问,怕他继续追问,有些心虚地垂下眼,却看到腕子上带着的碧玺手串。 十七颗碧玉珠外加一颗珊瑚佛头,系着白玉背云与白玉坠角,触感温热,灵气充沛,是个宝物。 可这手串,不是成日戴在怖离手上吗? 隙月疑惑地看向他,怖离摇着手中的扇子,面带微笑地对她说: “我今日救下你,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徒弟了,我没有弟子戒牌给你,这碧玺手串就代替戒牌,你且先收着。若是不喜欢,不戴也罢。我只有你一个弟子,所以一会收拾收拾,随我搬去嚼芳阁住吧。” 隙月听怖离这一番话愣了许久,前几日针锋相对还威胁再三的人怎么突然转性了。 此人怕不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挖好了坑等她跳呢,隙月狐疑地问他: “为什么帮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怖离听她此言,真的想要一把掐死前几日的自己。 他面上苦笑,将扇子收起来,起身背对着隙月,开口说道: “我想着若是收你为徒,行事方便些,你跟着掌门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不如直接拜到我的门下,对我们两人来说都有好处。今晚便搬过来吧,我收拾一处小院给你。” 说罢径直走了出去,怖离深吸一口气,他如今面对隙月,说不出一句权衡利弊的话,满脑子里都是要对她好。 可阿月现在谁也不信任,眼神中充满了戒备,他也只能扯上一通有的没的,先把人哄过来。 万机是难以控制的最大变数,此次明显是有意针对隙月,自己还没来得及找他算账,最好还是先抓紧将阿月接来身边才好。 隙月呆坐在床上,她没想到自己晕了一场,醒来变了天。 这怖离阴险狡猾,如今竟一反常态收她为徒,其中定时有许多潜藏着的不纯目的,自己就算是搬过去了,也要多加防备时刻小心。 她浑身还有些 17. 剑仙城8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你的意思是,怖离收你为徒,你现在住在他的嚼芳阁里,他还把自己的碧玺手串赠予你做弟子信物?” 锦成被接二连三的冲击震的瞠目结舌,他有些不敢相信。 那可是嚼芳阁啊,这剑仙派里最大的院子。 听说这院子里面什么都有,灵泉书阁,咒厅阵室,药房厨房,一应俱全,再加上一个颇大的剑场,比外门他们几百人一起练剑的剑场还要大。 里面的那一棵万年桃树,开花时花瓣有如阵雨般下落,洋洋洒洒,绝美异常。 这嚼芳阁常年只有怖离一人居住,若是换成他人,锦成一定会觉得有些奢靡无度。 可若是怖离剑仙再加上他的恩公阿戏,他倒认为很合适。 隙月拿着汤匙搅了一下面前的那一碗蛋花汤,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可不是吗,那院子确实很大,也确实如锦成所说,什么都有,一应俱全。 不过自从搬到嚼芳阁之后她做事简直是束手束脚,几次半夜悄悄出门想去找找线索打听消息,刚往外走了两步,便见怖离正在前院的桃树下喝茶。 一次两次就罢了,每次出门,他都端坐在那。 他没有别的事情做吗,怎么老是半夜在那喝茶,剑尊这么闲吗? 她倒没什么怕他发现的,只是有些不太自在,所以才放着阁中的厨房膳堂不用,来这内门弟子的饭堂用膳。 除了清汜,她不习惯与其他人一同生活。 “你问这话什么意思,我们阿戏难道不配做怖离的弟子吗?阿戏她这么有习剑的天赋,便宜了怖离仙君白白捡到这样好的徒弟。” 小竹看着锦成,不满地呛道。 但虽然嘴上那么说着,她倒觉得阿戏换了个师父,倒是轻松了不少,之前做掌门弟子时,她日日谨小慎微,闷闷不乐。 那日在殿上,安尘分明袒护自己的师弟,并不查证是否冤枉了阿戏,偏听偏信,不顾弟子的性命安危。 说什么秉直刚正,只是虚伪的表象,他为人也不过如此,阿戏也算是逃离苦海,如今做了怖离唯一的徒弟,谁也不敢再欺负她了。 想到此处,她心情颇好地准备放下筷子收拾餐盘。 “这位女弟子说的不错,是我占了便宜,白白捡到了如此好的徒弟。” 小竹循着声音抬头望去,只见怖离长身玉立,正慢悠悠摇着折扇,心情愉快,眼底含笑地看着隙月,又开口道: “一会去往剑场习剑之前,在前厅稍等我一等,我有东西要交予你。” 说罢怖离便一眨眼消失在饭堂之中。 饭堂一时间寂静无声,不只是锦成与小竹不敢动弹,所有人都被惊得愣在原地。 这怖离仙君成日里神出鬼没,有些弟子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一次,没想到今日如此随意地出现在小小的弟子饭堂里,就只是为了给他的徒弟带一句话…… 过了半响,饭堂内逐渐恢复喧闹,小竹抬手擦了擦汗。 说人坏话却被逮个正着,刚刚着实要将她的魂都吓飞了。 幸好怖离仙君没功夫搭理,没有怪罪她。 她后怕地朝着隙月身边挪了挪, 阿戏罩我。 锦成猝不及防见到仰慕之人,难掩激动,刚刚活生生的剑仙,怖离仙君竟然突然出现在弟子饭堂里,还离他如此近。 只是他好似在怖离眼神中看出一丝丝杀气,是他近日修习过于勤勉劳累,眼花看错了吗? 隙月忽视掉眼前两人或惊恐或欢喜的神情,好整以暇地坐正了身子。 她现在已然没了脾气,倒是想看看怖离还能给她整出什么幺蛾子。 难不成他真的是个护短的人,对着外人机关算尽,对自己门下的弟子却爱护有加? 还是说这其中还有些关窍她没能察觉…… “阿戏,走啦,我们该回剑场练剑了。” 锦成出声打断隙月的思绪,她忙提剑端起餐盒离开了座位,向外走去。 怖离回到阁中,缓缓坐在椅子上。 想起刚才眼神扫过饭桌,见阿月对面坐着的那个男弟子,两人方才有说有笑,十分熟稔的样子。 他好像就是入门比试当天,隙月出手救下的那一位。 反复回想当时的情景,他皱了一下眉头,眸底复杂的情绪闪过,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些不满,一股很强烈的嫉妒在他胸腔中翻涌。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告诉自己,这些人都是阿月的好朋友,要对阿月的朋友也客气一些。 克制住自己想要再去找她的冲动,怖离坐在桌前,有些茫然,四周一片死寂。 风吹起了廊边的窄帘,屋内再也没有一丝动静。 不久之后,隙月刚一回到嚼芳阁,便见怖离呆坐在前厅的椅子上,心下狐疑,自从拜师之后,怖离性情大变,倒是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人好端端的,总不能是被夺舍了吧? 隙月走上前去,开口讲他唤回神: “叫我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怖离抬头见她来了,眼内的复杂情绪瞬间一扫而光,仍旧摆出了那副笑面虎的样子: “我有东西要给你。” 怖离将一个小木盒放在桌上,抬头示意隙月将它打开。 隙月走上前去,拿起木盒打开暗扣,里面是一颗琉璃戒指,小巧玲珑,通体粉色,外形圆润,光素无纹,甚是可爱。 隙月有些心动,却迟迟没有动作。 怖离见这反应,知晓她是看上了,却碍于不明白是何用意没有贸然收下。 这戒指是按隙月喜好买的,这些年他不论看到什么新鲜玩意,都先想到若是送给阿月她应当会喜欢,见到与她相配的,身体比脑子快一步,银子灵石已经递出去了。 这嚼芳阁之中,买给她的天地财宝绫罗绸缎堆满整整一个库房,没有想到还能有送出去的一天,只待往后慢慢给她。 “这琉璃戒是我偶然得来,想到你现下也算是我的徒弟,若是有人欺负到你头上,击碎戒身,我这里便可感应到,也好过去救你,不叫你输得太惨,丢了嚼芳阁的面子。” 他没有看她的表情,只是低头把玩着手中折扇。 隙月听他所言,还是有些顾虑,细细探查过这戒指,发现里面并无毒无害,也没有丝毫灵力,只是普通的通信宝物,才套到手指上。 没有忍住暗暗翘起手来左右看了看,心情好了许多。 怖离偷看她许久,见她确实喜欢,摆弄戒指的小动作与千年前一模一样,只觉得可爱,含笑望着她,心中酸涩总算是缓解了一些。 隙月道谢完抬脚要往剑场走,怖离跟在她身后忍了许久,却还是问了出口: “为何不在阁内用饭。” “不习惯。” 他没有再说什么,虽知道隙月是因为对着“怖离”这人才态度冷漠,有所防备,心里却还是有些受伤。 但这样也挺好的,总好过让她劳心,难过一场。 两人一前一后,往剑场走去。 隙月走完这段招式,猛地收剑,轻轻吐出一口气。 怖离在一旁默默看着,他从一开始就发现了隙月今日心神不稳,出剑时也浮浮躁躁,剑招乱七八糟。 他走到隙月身侧,抓住了她的手腕,带起她的手臂: “你动作太急了了,出剑的时候,你要与你的剑想到一处去,你的心思与五感都稳得很,挥剑的动作却太快,这样使剑是不行的。” 一边说一边带着隙月动作,他比隙月高出许多,现下贴在她身后,身上有股子好闻的檀香味,腰间挂的玉牌叮叮当当,在动作间打触着隙月的腿,说话时,气息萦绕在她耳边: “与他人对阵时,可以控制自己动作的幅度大小来试探对方的下一步攻击,再出招应对……” 怖离带她走完一遍刚刚的剑招便放开了她,退开了一段距离,他耳上有些灼热,怕她看出异样,忙说道: “你心中挂念着别的事情,心神不宁,今日不适合练剑,明日再试,回去休息吧。”说罢离开了剑场。 隙月看了一眼自己握剑的手,怖离猜的没错,近日她心中是在思索着一件事。 前几日她路过掌门大殿,见殿门紧闭,其中几人正在议事,便念咒将意识 18. 剑仙城9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隙月躺在荷花池中的木亭地板上午睡,浅青色的亮云缎镶边弟子服外衣被她盖在身上,盖住了她的半张脸。 她不知这云缎千金一匹,并不担心弄脏弄坏,因为像这种不同样式花里胡哨的衣裳,还有许多。 全都是怖离给她的,美其名曰嚼芳阁也有自己的弟子服,阁中人丁稀少,他做了许多套也只能给隙月一个人穿。 之前隙月在掌门成摇殿时的弟子服已经交还回去了,自己的衣裳也只带来了两三件,有现成的可以拿来穿,尺寸也刚好,她自然乐得。 只不过她不知道,这些衣服都是怖离几年里攒下来给她的料子,现一股脑全拿去裁衣了。 谁家的弟子服还有碎金披风,兔毛斗篷,谁家的弟子服上还缝东珠挂流苏,每件都绣着不同的精巧花样。 隙月紧闭着眼,亭子外飘着小雨,许是体内灵火的缘故,一到下雨天她就浑身不舒服,懒懒的不想动弹。 她喜欢这一处亭子,四面都是池塘。 现下荷花开的正盛,有几尾小鱼在周围游来游去,清风吹起亭子四周挂起的白帐子,好不惬意。 隙月本想赶在进秘境前,在这亭子里把怖离给她找来的法咒书学一学,可这四周静静地,只有雨落池塘的沙沙声,不知不觉她便睡了过去。 亭子的木质地板传来了脚步声,有人轻轻走了过来,在她旁边坐下。 等了好长一段时间,那人才伸手过来小心拿掉了她握着的书卷,隔着衣料,似是在她的鼻梁上点了点。 她早就醒了,也知道来人是怖离。 就算是她再冷漠,反应再迟钝,试探之下,也能感觉出来怖离好似是真的对她好。 虽说两人之间始终有着一道利益关系的隔阂,她仍然对剑仙派之人抱有防备之心。 但经过这二十年的相处,不得不承认,怖离确实是个好师父,起码比安尘要好上许多。 她跟着怖离修行,实力进展飞快,除了剑术,还学了许多阵法咒令。 各种法宝,记载古老修行方法的书卷,流水一样地往她这送。 隙月闭着眼睛,懒懒开口问: “舢涯秘境提前开了,你这个剑尊之一就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 怎么还日日如此清闲,在她面前闲晃。 后面半句本着尊师重道的原则,没有说出口。 隙月说话时,嘴唇张合,隐于青白色的云纹锦缎下,带着这布料也跟着一起颤动,怖离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 “我知道,你不用担心。” 我会与你一同前去。 此次万机怂恿掌门提前打开舢涯秘境,目的一定不单纯,或许有什么阴谋,不得不防。 怖离只想默默跟着她,若隙月平安顺利通过秘境出来,那自己就当从没进去过。若她有无法解决的危险,到时再现身帮她脱困。 是他太不安,不论怎样,都想确保阿月是安全的。 隙月没有说话,她不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或许这秘境也是一个契机,能出现一些让她一直想要找的东西。 万事俱备,舢涯秘境大开,在掌门大殿外,三位剑尊站在那,看着各自的门下弟子蓄势待发。 隙月握紧赤血,转身踏入秘境之中。 舢涯秘境之中景色与正常山野无异,放眼望去,是一片一片的林子与灌木,这些相似的景色十分有迷惑性,有时走出去好几里,都觉得还在原地兜圈子。 弟子们进入秘境之后会随机出现在林子的不同位置,能碰上什么灵兽全看运气,若是遇到实力不相匹配的灵兽,也可放弃,转头离去,幻化出的灵兽并不会执着追击,再去寻找与自己实力相符的即可。 隙月慢悠悠地走在林子中,脑海中一直回想着刚刚在秘境之外无意间撇到了万机的眼神,这人心里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这次又想出了什么法子要给她找麻烦。 或许是想得太过专注了,隙月一个没注意,被脚下从土中蜿蜒而出的树根绊了一下,就要往前栽去。 她没有当回事,就连伸手往前挡护一下的动作都没有。 摔了就再爬起来呗,又不会摔死。 可却突然被人拉着胳膊一把给捞了回来,她诧异地回头看去。 怖离?他怎么在这,这不是给弟子准备的幻境吗?他是怎么进来的? 隙月满脑子的疑问,怖离面上不太自然,一边扶她站好一边开口: “万机在秘境中动了手脚,此行我与你一起。” 怖离随意找了个借口,本来想着在阿月遇到危险时再出手。 没想到刚刚进来不到一个时辰,阿月一个跟头就把他招呼出来了。 但怖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隙月就这么倒在这里,自己不知道护一下,若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摔一跤,那不得把他疼死。 “好。” 隙月本就话少,现下不得已与他单独相处,更是无言,面对怖离,自己确实没什么话想说。 怖离走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回想起了很久之前与阿月一起进湖山的日子。 面前之人与那时重合在一起,他竟看得有些痴了,一时分不清过去现在,自然而然想要过去牵她的手。 在即将接近时看到她腕上带的碧玺手串,怖离猛然清醒,心里有些颓然。 是他自己定力不足,差点就唐突了阿月。 如今这样的局势,他什么都不该想,只需要做一个好师父,保护好阿月就可以了。 隙月并不知身后之人刚刚经历的一番内心挣扎,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着。 她习惯了周围安静无声,也不怕寂寞,如今这林子里凉风习习,倒是有几分惬意。 远处的树丛中穿出些声响,隙月轻手轻脚地向前走去,怖离也随着一同凑近。 是一只灵鸟,此刻正站在树间梳理羽毛,通体蓝色,十分夺目。 这只灵兽实力并不强,隙月抬手布阵,几个回合下来,这只小灵鸟便识趣地拍拍翅膀飞走了。 隙月没顾得上查看地上的法宝,望着灵鸟消失的方向,突然喃喃开口: “我从前也见过一只与它很像的灵鸟。” 怖离正想弯腰替她将宝物捡起来,听到此话却身体一僵。 他看过赤血的记忆,当然知道隙月在地缝受折磨的千年里,是靠着一只促鸟死后赠她的灵力护住心脉勉强维持生存,最后才得以成功逃脱。 可这一瞬间的复杂心情,打开了他另一段痛苦记忆的闸门。 那是很久之前了,三五个镇民将他死死拉住,石居被打砸推倒,一片破败。 拼命挣扎间,无数的谩骂声诅咒声围绕在他的耳畔: “我早就知道那丫头是个不详之人,村里死的人跟她肯定有不小的关系。” “说不定那月童不是消失了,就是害人之后跑了!” “月童一定就是什么凶兽变的,其实就是她残害了镇子里的人。” “真不是个东西。” “之前我还给他们 19. 剑仙城10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隙月松了一口气,并没有将这只祸斗一剑砍杀,它被坏人利用,不是有意伤人。 一只颇大的狗而已,没有必要赶尽杀绝,放一条生路也罢。 毕竟真正作恶的不是灵兽,而是人。 隙月转身看向怖离,此次脱困,多亏了有他的帮忙才能这般顺利。 正想走过去道谢,却见他满头是汗,有些站不稳当。 她连忙查看怖离小臂上的伤痕,那火竟将他皮肉烧致萎缩,深可见骨,隙月心中愕然。 这分明是灵火造成的烫伤,但灵火怎么可能…… 祸斗体内之火,原本也并不是灵火。刚刚与它缠斗间,隙月也感知到那些攻击中所夹带的只是普通的火焰。 难道只有它最初的几次攻击掺杂了灵火? 可万机是怎么得到灵火的,又是怎么将灵火放入祸斗口中的? 那道火焰,本是冲着她来的,但万机并不知晓,她并不怕灵火的攻击,烧上身体也没有大碍。 可怖离自然与她不同,普通修士被灵火攻击这一下,轻则创口溃烂昏昏沉沉发热数日,重则烫伤恶化攻入心脉元气大伤。 隙月无心再去想其他的,怕万机还有后招,急忙搀着怖离从原处离开,朝着林子中走去。 扶着他走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处山洞,两人一齐往里走去。 里面很暗,但是有不少干燥的草堆,隙月捡了些木材点起火,火光映照着石壁,赫然出现了三个大字。 见仙城。 她扫了一眼,虽心中疑惑不少,却也没来得及去管,隙月迅速将怖离手臂上损毁的衣袖撕下来,拿出乾坤袋里的伤药,小心敷在他的伤口上。 灵火造成的伤口不容易恢复,受伤之人最好不要四处移动,动用灵力,以免伤势加重。 隙月将他平放在地上,现在只能等怖离自己醒过来。 她抬头看向石壁上的文字与图画,那图腾一般的壁刻连续不断。 除了见仙城三个大字,还有数个模糊的小人正跪地祭拜着什么,似是一把剑,紧接着便有一人拿起了那把剑,剑的周围燃起了熊熊大火。最后拿剑之人不知是何原因躺在地上,最初跪地祭拜的人站了起来,又有许多人来跪拜他们。 往后的图案实在看不清楚了,隙月想再凑近些。 刚要站起身,手腕却被躺在地上的怖离一把拉住,他眉头紧皱,口中不停嘟囔着什么,很是不安。 隙月挣脱不开,只能先放弃查看石壁,坐回到他的身边。 可怖离却没再动作,只是无比固执,死死拽着她。 就这么坐着实在无聊,山洞内火光跳跃,也映照在他的侧脸上,隙月干脆盯着怖离的脸仔细观察起来。 这人长得很不赖,只是做人再老实些便更好了。 他的皮肤生得很白,鼻梁很高,睫毛也很长,嘴唇薄薄的,这样单独来看,倒是有些像她的一位故人。 想到清汜,隙月的心就凉了下来,有些失落,慌忙移开了眼神。 突然,怖离皱起眉头,口中呢喃了几声,眼角随即落下了泪水。 隙月愣了一下,但转念一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心中应当也埋着些难言的悲伤之事吧。 就算是熟睡的时候也会流出眼泪,或许与她一样,是在梦中都没有办法释怀的伤痛,有着一个在千百个日夜里辗转反侧想要再见一面的人。 他说不定也是一个可怜之人,安慰人的话下意识脱口而出: “没事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怖离的表情归于平静,在隙月温柔的言语中安定下来,沉沉睡去。 火光挣扎着跳动不止,终于还是熄灭了。 怖离的手一直牢牢拽着隙月,她无法离开,再加上后半夜外面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彻底打消了隙月想要出去查探的念头,百无聊赖之下,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躺下了,而原本应该躺在自己这个位置的怖离坐在她对面,正在整理被火灼烧后凌乱的衣袖。 隙月坐起身醒了醒神,语气含糊地问他: “你的伤怎么样了。” 怖离听她此言手下动作顿了顿,他努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欣喜,眉目都舒展了许多。 阿月没有把他扔在林子中,还来关心询问他的伤势,他自然是十分开心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些雀跃: “无妨。” 隙月察觉到他心情似是不错,却又不知道他在高兴些什么,大病了一场,今后手上也一直要留下灵火烧出的疤痕,他竟然还能笑出来?难道灵火将他脑子也烧坏了? 左右与她无关,隙月站起身拍拍屁股,就要往外走。 “见仙城……这座城原先是叫见仙城的。” 谁料身后之人却突然开口,隙月听他此话,转过身去瞧,见他站在石壁前,抬手抚摸石壁上雕刻的文字。 “你这是什么意思?” 怖离却只是看着她没有再说什么。 隙月心中不解,理不清头绪,这剑仙派过去发生的事犹如一团乱麻,她需要寻一个突破口,才能抽丝剥茧,将真相找出来。 突然,隙月想起了另一个一直困扰她的问题,她追查许久无果,现下正是一个询问的好时机,便开口道: “你让我去取的那柄剑的主人,掌门那位音信全无的师弟,是谁?” 怖离轻轻叹了口气,她终究还是问出口了。 触摸着石壁的手落了下来,他轻声回答: “晓山伯。” 隙月陡然听到故人的名字,一时有些恍惚。 兜兜转转,当初剑仙城派去杀她的人,原来竟是安尘的师弟。 可为何门内无人提起过他?他是犯了什么大错? 怖离又为何让她去偷晓山伯的佩剑? 隙月万分不解,心中警惕起来: “你要他的佩剑做什么?”难道也是在找他? 隙月想起了红怜曾对自己说过,实力顶尖的剑修可以通过佩剑追寻其主人的行踪,或许怖离就是想要通过佩剑找到他。 “我与他有些还未了结的私仇。” 怖离怕漏出破绽,语句简短地向她解释道。 这么巧,隙月心想,我也与他有些私仇,可此人现如今音信全无,就连掌门也与他断了联系,想要找到晓山伯的踪迹有如登天之难。 寻了这么多年的仇,两人不会不明白,找人从来不是一件易事,左境广袤,这片土地上的生灵太多,不管是谁是死是活,风吹即散,难以掀起一丝波澜。 只能等待时机,潜入安尘的居室搜索一番,或许能有什么线索。 隙月一边想着,一边向山洞外走去。 之后又过了许多日,隙月没能再找到有用的消息,便一直等到了天空中秘境之门大开。 终于可以离开了。 “万机闭关了。”怖离放下筷子,一边拿起碗和勺替隙月添粥,一边抬头看向她。 两人对视一眼,万机惹人厌恶的同时又颇有些好笑,诡计未成便缩头闭关,让他们俩从秘境出来之后无处寻人,这仇是暂时报不了了。 隙月点了点头,没关系,她不着急,来日方长,以后再找他算账。 她抬手夹了一筷子姜爆鸭,这鸭子鲜辣过瘾,肉嫩入味,实在味美,惹得她总想去吃。 怖离见她喜欢,心中满意。 这鸭子是他翻山去鬼府找的厨子,那里的厨子擅长做辣菜,味道也比剑仙城的饭堂好上许多。 隙月喜欢吃辣,若是这厨子手艺合她胃口,便寻个由头安排进剑仙派饭堂,也好方便随时做菜给阿月吃。 两人一顿饭都吃的心情颇好,怖离低头收拾着碗筷,留意着隙月的动静。 她正站在院里的桃花树下抬头观察着,这桃花树上现下已经结了许多花苞,想来过不了几日,满山的桃花就要开了。 桃花开时,大家都会将几年前沉好的桃花酿拿出来交换品尝,到时候还会趁热闹开设集市,并且张贴桃花榜比试剑术,热闹非凡。 安尘日日在掌门大殿里处理门内事物,让隙月没有空子可钻, 20. 剑仙城11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小竹,你真的不回去族中看看吗?” 锦成拖着脑袋看向身边愁眉苦脸的小竹,周围不时有兴高采烈的弟子来来去去。 今日正逢桃花盛开,门内弟子都拿自家的桃花酿出来交换,他们现在在肃山最大的桃树林里等着阿戏。 阿戏刚刚传信给他们,说她师父突然旧伤发作,须得耽搁一会才能过来。 “没关系,阿娘说她们可以解决,我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在这里好好学本事,也不算给他们添乱。” 小竹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抬头望天,也不知道族内现在是个什么情形,有没有将作乱之人捉住。 她看了眼锦成,今日是他们进内门之后第一次碰上桃花开,这本是个开心的日子,她又怎能让朋友与她一道闷闷不乐呢。 “没事,我们今日好好赏花喝酒,别扫了兴!” 锦成正想拍拍小竹的肩膀再安慰一下她,两人一抬头,便见阿戏朝这边走过来,忙冲着她展臂挥手。 阿戏今日穿着的那件衣裳他们从未见过,月白的衣料上还印着暗纹,在这纷飞的花瓣之下,衬得阿戏更美了,想来是嚼芳阁的新弟子服。 自从阿戏拜到怖离门下,她们就没见她穿过几件重样的衣服。 小竹和锦成有些羡慕,原来进入嚼芳阁不仅能住大院子,还能穿各种各样的新衣服,这就是做怖离门下弟子的好处吗? 隙月匆匆赶来,神情有些无语。 怖离不知今日抽的什么风,都临出门了,说什么灵火烧伤处旧疾复发,突然觉得头晕眼花,他那伤都结疤许久了,竟然还能再发作吗? 端着他的手臂看了半天,隙月觉得那伤处并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想来应该是他脑子里的旧疾复发了。 她怕误了时间,将无病呻吟的怖离扔下,急忙跑来与他们汇合。 “阿戏,这个给你。”小竹一边说一边将准备好的一坛酒递给隙月。 虽然嚼芳阁这次也没有备酒来换,但她还是给阿戏准备了,师父只给了她两坛,有一坛她自己留着,另一坛她想送给阿戏。 她不知道阿戏是怎么想的,她对人冷淡不喜欢说话,还不喜欢有人在她耳边吵吵嚷嚷,却还是包容她那么久,几次三番地帮她。 在小竹心里,阿戏就是她最好的朋友,锦成勉强排个第二,谁让他总是与自己吵嘴。 隙月见此情景就要掏钱递给小竹,忙被小竹拦下了,只说是给怖离仙君的赔礼,上次他们去喊山门,扰了仙君清修,实在罪过。 隙月没有继续坚持硬塞给她,她不太习惯应付这样的场面,只是念了个咒将钱挪进她腰间的荷包里了。 怖离给的,花着不心疼。 隙月将酒收进乾坤袋,几人一起向桃树林里的集市走去。 路上路过的弟子见阿戏两手空空,料想是今年也喝不到嚼芳阁的酒了,便都纷纷失望离去。 隙月四下看了看,这里的零嘴卖的没有山下好吃,花样也没有山下的多,她没什么想买的。 锦成和小竹倒是付钱买了好些东西,有些书卷,还有些灵药。 她觉得有些无聊,正想要找个托辞离开,早些回去练剑,却听一人唤她的名字: “阿戏,好久不见了。” 隙月抬眼去看,她认得此人,是之前那日在掌门大殿上为她求情的师姐。 小竹和锦成见到来人,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毕恭毕敬地行礼: “甘棠师姐。”“甘棠师叔。” 看小竹与锦成的反应,这师姐应该是门内出名的人物。 在成摇殿近一年的时间,隙月都没有同她说过太多的话,原来她竟是叫甘棠,是个十分动听的名字。 甘棠温柔地笑着看向面前之人,见隙月发愣,想到她慢热的性子,亲热地拉起她的手: “你在嚼芳阁怎么样,这二十年过得如何,怖离仙君对你还好吧?” 隙月没说什么,把手收了回来,但是乖乖点了点头。 甘棠看着她身上这软绸袍子,领口还用细线隐隐绣了桃枝,绣娘手艺过人,这衣裳定然价格不菲,再打量她的小脸,面色红润,两腮上都被养出了一点肉,比在成摇殿时好了许多倍。 想来怖离仙君就这一个徒弟,应该是极为疼爱她,对她极好的,也就放下心来。 甘棠一直都很喜欢这个小师妹,她话虽很少,但做事有主见懂变通,习剑上也很有天赋,比门内许多师兄师姐都强上许多。 自己那时就知道,阿戏不适合在成摇殿,成摇殿的规矩太多,都要将她拘坏了。 甘棠越看这三人越喜欢,拉着她们往桃花树下走去: “明日你是不是就要参加桃花榜的比试了,我之前也参加过。” 锦成与小竹虽然知道有这么一场比试,却从来没有见识过,满眼期待地希望师姐继续说下去, “之前一直是我的五师弟在榜首,他是极少见的剑术得道之人,那年一柄良缘剑挑翻了上台比试的所有弟子,从此变成了门中除了剑尊外的剑术第一。 但他这剑术第一当的着实有些太累了,每次桃花榜开都有人要去挑战他,所以他次次都要来迎战,常常用膳用到一半被拉来比剑。” 甘棠似是想起了往事,一时沉浸在回忆中,面上表情有些骄傲又有些哭笑不得。 “那他拒绝不就好了。”小竹不解地看向甘棠。 甘棠顿了顿,语气温柔地继续解释: “我这师弟,虽看上去是个孤僻之人,但我们都知道,他其实很想要与门内的弟子们一起玩耍,有人找他比剑,他心里是开心的,所以次次都不拒绝。” 锦成有些恍然大悟,又有些疑惑: “那他次次都将人打下台,岂不是更没有人愿意同他一起玩了。” 甘棠失笑,她长相本就清秀温婉,笑起来更是又美上几分,在这漫天的桃花花瓣下,竟让锦成小竹都有些看痴了。 “是啊,而且他的剑招凌厉干脆,总是在一局开始后没多久就将人击败了,更打击了其他弟子的自尊心,大家都记恨他,愈发不愿意与他说话了,所以越比剑越孤单, 21. 剑仙城12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隙月正躺在自己屋里的榻上想着明天的比试,她心中还有些闷闷的。 不告诉她就算了,不论怎样自己最后都会赢。 正打算闭上眼睛睡过去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一股很强的剑意横扫过嚼芳阁。 她赶忙起身,蹬上鞋子往剑意的中心奔去。 稍微靠近前院时,隙月就感受到了越来越频繁的剑风扫荡过四周,把院内草木的枝叶震的娑娑落了一地。 细月当空,夜风习习,桃花纷飞, 怖离一身白衣,正在院中舞剑。 他手握化骨,出招时利落干脆,收剑时却优柔缠绵,化骨卷起地上的桃花花瓣,与风一齐带回怖离的怀中,轻触过他的脸而后下落。 他乌黑的头发只在发尾处一根白绸带系紧,比白色衣袍还要白出许多的手腕翻转起来,控制着化骨挽出了一个漂亮的剑花。 隙月不敢呼吸,怕出了声响惊扰了这美到极致的一幕。 原来怖离花下舞剑竟是如此风采,怪不得叫人一见难忘,数百年了都还在左境之中流传。 如今她亲眼一见,不愧是剑尊,杀招也能被舞得如此优哉游哉,绝代无双。 隙月看得蠢蠢欲动,唤出赤血飞身上前去。 她只着一件白色中衣,同样漆黑的墨发披在身后,在月光的照拂之下,犹如一匹绸缎。 隙月抬手挥剑与怖离对上,两人的剑气对撞,将身侧地上的层层花瓣卷起翻飞出去。 发丝被托起又落下,两人透过两柄剑的剑身对视一眼,复又手下用力,双方皆向两边退开。 接下怖离两招,又折腰躲过对方挥来的剑气,她心中叹道自己果然有了许多进步。 正想再出剑与他酣畅淋漓地打一场。 怖离却猛地收起架势定在原地,将化骨也收了起来。 隙月立在他身前,有些疑惑,正想开口问怎么了,怎么不继续打了? 却见好端端站着的人一下子倾倒下来,隙月躲闪不及,将他接了个满怀。 怖离的头垂在她的背后,手紧紧拽着她的衣摆,已然酩酊大醉意识不清,口中嘟嘟囔囔,语气有些委屈。 隙月忙着将他扶起来,慌忙之中分神仔细去听。 “我真的没有见过他习剑……” 她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怖离是因为这事才去饮酒,又将自己饮醉,才在这月下舞剑的吗? 她本不想管,听到这句醉话后,隙月又有些于心不忍,好心将他扔回了房间。 看完一场酣畅淋漓的剑术表演,隙月又躺回榻上,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她明日还要早些起床去比剑呢,不能误了时辰。 第二日一大早,怖离就在前厅等着她一同用早膳, 他知晓昨日隙月见了他的醉态,还不算痛快地与他比了一场剑。 他那时心中郁闷,喝的烂醉,一开始没有认出与他对剑之人是谁,认出之后也反应有些迟缓,挥出几招才停手,万幸没有伤到她。 隙月走出房间后,四下看了看,院子里的花草折毁了大半,她瞧着有些心疼。 怖离见她的面上表情几番变化,猜出了她心中所想,歉疚地开口: “院子我会收拾好,今日比剑,千万小心。” 隙月“嗯”了一声,用完早膳就撂下碗筷出门去了。 怖离抬手点了点眉心,他因为过量饮酒,头还隐隐作痛,并不全记得昨夜与隙月说了些什么。 今早在此等她,一是为了见她一面,确认阿月有没有被他伤到,也是为了探探昨夜自己到底是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看此情形是没有,怖离松了一口气,不过今日的比试,他还是跟过去看一眼才放心。 “阿戏,你终于来了,听说昨日怖离仙君又舞剑了,那剑气横扫了周围十几个山头,把熟睡中的弟子都震醒了,你有没有亲眼看到,快告诉我们,美不美?” 锦成看到隙月朝着比剑场这里走来,就连忙凑上前去,拉着她问东问西,路过他们身边的弟子也是一脸的欲问又止。 看来昨日怖离真是醉得不轻,甩出的剑招力道也是有些失了控制,怪不得这一路上有许多人都在她身侧悄悄议论。 隙月没有理他,想要快把这事翻篇,成为别人议论对象的感觉让她有些不舒服。 她穿过台下密密麻麻的弟子,绕过几个卖零嘴的小摊,走到小竹身边,小声问道:“你族中,还好吧。” 蝶族族乱之事闹的如此大,连她也有所耳闻了。 小竹摇了摇头,强打精神笑着跟隙月说道: “阿戏,加油,今日你肯定能拿第一!” 隙月默默拍了拍她的手,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大程度的安慰。 锦成也插嘴进来: “小竹,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小竹突然眼里有些酸涩,她低下头将自己的难过藏了起来,整理好心情,只是专注地看着场上的较量。 剑场上打得正凶。剑身相撞的乒乒乓乓声不停,主角正是那位传说中的掌门五弟子,另一位倒是看着有些眼生。 “那是万机今年新收的徒弟。”锦成手上抱着果干,非常及时地做着讲解。 隙月看向台上,那万机的徒弟实力应该也不弱,这两人动静不小,一招一式之间看得出用了全力。 隙月在他们打斗间仔细观察,那位掌门弟子手上握着应该就是良缘剑,剑身很薄,故而十分锋利,中间还做了镂空,方便使剑者将刺入对方身体中的剑身迅速拔出。 听说这把剑的剑柄尤其独特,是由两根剑柄紧紧缠绕在一起组成的,像是交颈缠绕的一对恋人,这种设计可以帮助握剑之人不轻易脱手。 这是一把好剑,只是良缘难觅,这拿着良缘剑之人倒是尤其的性格孤僻。 此人出剑时果然干脆利落,把每一招都当成最后一招来使,接招时也不慌不忙,十分沉稳仔细,现下在台上已有些要赢的意思。 隙月之前还曾猜测这掌门的五弟子会不会是清汜,如今一见,根本不是。 就算是她考虑到了身型的变化,易容的可能,她还是断定不是。 一个人的剑意能看出他的心境,这个人虽使剑使得厉害,但剑意夹杂着些许稚气,有些慌乱,摇摆不定。 隙月怏怏地坐在台下,她本就没抱什么希望,可确定了他不是清汜的那一刻,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失落。 终于,万机的小弟子被一剑扫下,狼狈地爬起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岁不崇,胜。” 台上之人有些抱歉地看着愤愤离去的手下败将,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 暂时还无人想要上台挑战他,他站在万众瞩目之中,明明是赢了的那一个,却觉得 22. 剑仙城13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隙月抬手出剑,几个回合下来,却发现对方有意只守不攻,明明他对战别人时,不是这个窝囊的样子。 隙月有些无奈,觉得若是再这样打下去,那实在没有什么意思。 她猛地冲着对面之人快速奔去,在将要与他佩剑相触之时,脚下却突然改了方向,从侧面跳起,一边用力向下劈砍,一边冷声喊道: “出剑。” 锦成与小竹在台下看得手心直冒冷汗,他们既希望阿戏赢,但也不想让甘棠师姐的师弟受伤。 刚刚隙月漂亮的走位让两人提起了一口气,正准备全神贯注看岁不崇怎么接下这一击,便感受到身旁有人挪了过来。 两个人侧身看去,来人正是甘棠。 甘棠师姐是掌门剑尊的得力弟子,做事稳妥待人和善,很得安尘信任,常常帮他传话跑腿做事,平日里难得见甘棠有闲下来的时候,想来今日她师弟在此比剑,她才前来观战。 小竹与锦成连忙起身,却被她按着坐下了。 “不用行礼了,专心看比试吧。” 岁不崇抬头看向隙月,也有些猜测,这一击如此出乎意料,就是为了逼他主动出手攻击。 选择只守不攻,只因这次他不想如寻常一般太快结束对战,让对手觉得丢了面子,不想惹对方厌烦,所以他试着改变了自己原本的策略。 没想到那女弟子看出了他的小心思,根本就不吃这一套,步步紧逼只为让他快点出剑。 一击又快又狠,出其不意,他来不及抵挡,只能尽力侧过身子躲闪,剑气擦着他的侧脸落下,削去了他的几缕碎发,划伤了他的手臂,鲜血渗了出来。 “小崇!”台下甘棠见此情形,担心地喊出了声。 小竹与锦成见状忙上前安慰,刀剑无眼,比试之中总是难免有伤,阿戏不会下狠手的,请师姐放心云云。 他们也没有想到,台上竟会变成这种局面,桃花榜的比试说到底还是内门弟子们用来在修炼之余找乐子的,互相切磋,通常不会见血。 现在还没过几个回合,阿戏先把这剑仙派第一天才弟子给伤了。 岁不崇半跪在地上,正想缓口气站起来,却听到台下师姐叫他的名字,慌忙看过去,只见师姐满脸焦急望着他。 他并不知道师姐会来。 让甘棠看到了他耍小心思被对方识破,还实力不敌被对手所伤,岁不崇羞愧难当,他面露难色,有些打退堂鼓。 隙月不知道岁不崇想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复杂的内心活动。 她只是想要痛快打一架,怎么就这么难。 抬眼顺着岁不崇的眼神看过去,看到台下坐着的甘棠师姐,她突然是有些想通了其中的关窍,男弟子女弟子,师姐师弟之间,也就那档子事。 隙月有些无语,她没功夫管别人的闲事,要比剑就好好比,不比就滚下去。 径直走到岁不崇身边,用剑挑起他的衣领,语气中有些不耐烦: “起来,出剑。” 岁不崇心态已经有些垮了,提着良缘,不管不顾地向隙月冲过去。 他再也不想去管这样还会不会有人待见他,是不是还会有人再怨恨他,只是朝着隙月的方向猛攻。 隙月这才觉出有点比试的意思,也举起赤血全力迎击。 两人剑锋相撞,眨眼十几个回合已过。 隙月没有停下向前的动作,单手握剑手腕使力将对方的佩剑压低。 岁不崇慌了,剑气混着丝丝混乱的灵力,毫无章法,只是猛刺向她。 眨眼间隙月招招迅速,向一侧转动赤血,用力移动剑身逼近岁不崇紧握剑柄的手。 “啪”一声,良缘掉在了地上。 佩剑被缴,岁不崇输了。 “赵阿戏,胜。” 岁不崇瘫坐在地上,这是他第一次输,在剑仙派里,他一直都是那个天才剑修,拜入师门之后从无败绩。 方才他能感受到隙月剑风中的狠戾与不耐,原来使不使全力,胜或败,都不是别人是否待见自己的理由。 他没能将自己的剑道坚持到底,也被打落佩剑,技不如人,如今输得惨烈,是他活该。 旁人如何去说,他不在乎了,岁不崇看向台下的甘棠,看到的仍旧是一张担忧焦急的面容,他勾了勾唇角, 只要师姐不厌弃他就好。 岁不崇心中早已破防,挥剑时心绪不宁,虽试探出他实力不如自己,但隙月赢得并不痛快。 她收起赤血,心里想着缴人佩剑多少还是有些失礼,便走过去想要捡起地上的良缘还给他。 可岁不崇想到隙月的断剑,怕她因为方才的打斗不解恨,欲要折断良缘羞辱他,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掌中凝结灵力,恶狠狠冲着隙月打去。 隙月还未有所反应,台下几人皆是一惊,甘棠想要阻止岁不崇,可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动作迅速,手上招式用了了全力,甚至比刚刚比剑之时还要狠上几分。 小竹与锦成皆被吓得惊呼,只见台上两人距离越来越近,他们不知这几个瞬息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岁不崇突然要袭击阿戏,他不是已经输了吗? 隙月当然可以躲过这一击,她向一旁闪身,擒住了岁不崇的手腕,正准备将他甩去一边。 可她却眼见着一把熟悉的折扇飞来,速度比攻向隙月的那一掌还要快,毫不留情,直击岁不崇的命门。 她心下暗道糟了,众目睽睽之下,怖离击杀掌门弟子,自己作为他的徒弟也当连坐,届时该如何逃脱? 就算能够逃走,可她还有未调查完的事情,还不能离开剑仙城。 更何况岁不崇罪不至死,甘棠还在台下看着,这师弟若命丧当场,她该如何? 那一瞬间,她只想阻止这把折扇将岁不崇的脖子削断。 隙月没有想到的是,急迫的心情竟令她口中不受控地念出了一串熟悉的咒语,随即折扇立刻改变方向,向岁不崇的头顶飞去,死死钉进他们身后的巨树树干之中。 隙月胸口的鬼王令牌印记微微发烫,她抬手摸了摸,转身看往台下。 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没有人受伤,局面没有失控,几人庆幸着,又庆祝着隙月的胜利。 没有人知道,在这一片欢声笑语之下发生了 23. 剑仙城14 《掉马的我杀穿修仙界》全本免费阅读 隙月一进门,便看见怖离像座望妻石一般地端坐在前厅里。 还以为他知晓了鬼牌之事八成会跑,做好了扑空的打算,没想到人老老实实地守在那等着自己回来。 正好她也有事想问,便走过去在怖离对面坐下,但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隙月不慌不忙饮了一口热茶,缓缓开了个头: “在鬼府前伤我之人是你?” 怖离动作一僵,他心中有些庆幸,阿月还愿意与他说话。 但听她发问,想到那日自己的步步杀招,只觉滔天的愧疚快要将他淹死了,好像被人用力地扼住脖子一般,怖离艰难开口: “是。” 话音刚落,隙月双手结阵,几道金光飞快地冲怖离而去。 他没有躲闪,也没有阻拦,生生将那几道阵击受了。 一击打偏,擦着他的脸侧过去,白净的脸庞当即出现一道血口,似是隙月给他的警告。 怖离被打得身体蜷缩,猛地用手撑在了身前的矮桌上,因为疼痛闷哼了一声,口中有些血腥味。 他闭上眼睛调整呼吸,缓解胸口的闷痛。 他知晓阿月是什么样的人,从小到大,最吃不得气,谁对她好她便对谁好,受了欺负也一定会还击回去,从来都是有仇必报。 那日没有认出她,在鬼府山中的林子里下杀手伤她,本就犯了错,如今隙月想要以牙还牙,有何不可,他甘愿承受下来。 若是接下这一阵能让她解气些便值得。 隙月瞧他没有躲闪,有些惊诧,但仍旧在心中冷哼一声, 没躲更好。 刚想提剑离开,却见对面之人直起身子。 怖离长长的眼睫低垂,紧接着便有一滴晶莹的泪落了下来,他神情有些落寞,撑在桌上的手指蜷起,骨节泛白。 隙月第一次见他清醒时落泪,有些不知所措,僵在原地。 怖离感受到她不再动作着想要起身离开,声音低哑,缓缓开口: “那日是我伤的你,被人夺去鬼牌,从此之后受人牵制,我当即想要动手。可后来你阴差阳错拜入我的门下,如今我当你是我唯一的徒弟,自然不会再伤你。那日都是我的不好,若是你还怪我,不想认我这个师父,现在离去,我不会阻拦。这伤虽有些痛但也并无大碍,总归是我欠你的。” 说罢面露痛苦的神情,还捂着胸口咳了两下: “就算杀了我也没关系,只要你能痛快。” 隙月听他如此说,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忍,自己脾气也耍了,他也定着不动生生让她打了,算是报了仇了。 怖离做了自己这些年的师父,对她确实不错,也再没伤过她。 要不然就算了吧。 怖离见隙月脸上神色有些动摇,便紧接着说道: “如今我受鬼牌调遣,与你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若今后你有什么事需要,我还是会出面替你办好,不必有所顾虑。” 隙月听他此言,心中盘算, 是啊,他以后就是自己的手下,为自己所用,左右拿捏住了怖离的把柄,留在这里对她来说反而更好。 隙月心中这样想着,气已消了大半,听他咳得喘不上气来,还提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杯茶。 不过此人怎的如此小气,丢了鬼牌,便将那鬼府中的花花草草都毁了大半,可惜了,她还爱挺喜欢那些小花的。 小气鬼。 怖离见她有此反应,料想她大约是不太生气了,刚刚自己一番表演劝说应该是起了作用,她看起来没有要走的意思了,遂放下心来。 只是他松了一口气还没多久,刚想拿起茶杯抿一口热茶,便听隙月又问道: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是我拿了鬼牌的?” 怖离有些心虚,但他仍旧面不改色,迅速将这一口锅整个甩走: “红怜告诉我的。” “红怜?她不是说她不认识你吗?” 隙月有些惊讶,不过红怜总是爱打哑谜,说的话真真假假,她也知道不能全信。 不过今日听怖离说这话,她却觉得红怜有些不太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她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怖离就怕她再生气想走,忙与她说: “红怜此人嘴中没有什么准话,心机深沉,她是一个商人,做什么事情都喜欢权衡价值,没有几分真心的。” 不像我,我会全心全意对你好。 怖离生生将后半句话咽了下去,点到为止,免得隙月看出他暗踩红怜,装可怜搏同情。 隙月点了点头,却好像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她对我还是有些不错的。” 怖离听她此言,内心苦笑了一声,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比阿月给他那一阵击还要痛。 可能是觉得有些不妥,隙月抬眼撇了一下对面坐着的人, 他脸上的口子现在还正往下淌着血,是自己方才打的,有些心虚般的又补上一句: “你这师父做的也不错。” 怖离听出她语气中的找补之意,又是增了几分酸涩,委屈得胸口发闷,移开目光不去看她。 阿月不知怖离心中所想,每一句话都狠狠往他心里扎,他在心中暗骂: 就不该说红怜那几句,自作自受。 隙月手中把玩着琉璃戒指,心中好奇,又开口道: “你是为何入鬼府啊。” 在这天地之间,入鬼府的方法和原因都有千千万万种,想要得到什么,想要杀死谁,想要找到谁。 拿钱去换,拿权去换,拿命去换,拿血肉去换。 鬼府不是什么好地方,对有些人来说,是吃人的魔窟,对有些人来说,是让他们愿望成真的灵庙仙府。 对于心怀执念之人,鬼府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怖离久久没有出声,隙月耐心等了一会,等得都有些困了,料想是听不到答案了,打了个哈欠准备回房歇着。 却突然听见怖离开口,声音沙哑: “为了救一个人。” 为了救我心爱之人。 怖离此时心中释然,阿月就好好地站在自己身边,他还想去求些什么,争些什么呢?只要她平安顺遂,他便什么都不求了。 烛火闪动,映衬着桌前之人,在身后的墙上投上了他的影子。 隙月瞧着他的样子,有些了然,想来他应该也是心中有珍重之人,所以愿意将命舍在鬼府。 看来还是有些人情味的。 隙月困到极致,起身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去了。 自从得知怖离是鬼府中人一事之后,隙月对怖离的戒备心便不像以前那样大了,倒是看出几分从前在湖山时的样子。 现下他正蹲在院内给花草施些肥料,这些小花虽好看却不好照料,须得细心对待才行。 几日前隙月突然闷闷不乐地前来,问他为什么要将当时鬼府中的小花毁去。 怖离心中哑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其实那些花朵本就是种给隙月看的。 只是当时他不知隙月的真实身份,想着有其他人要入主鬼府,不想这专属于阿月的花被别人看了去,便连夜上山毁了个一干二净。 怖离想到那天她不爽找来的样子,有些失笑,果然还是那个记仇的隙月。 不过他倒是喜欢阿月跟他耍小脾气翻旧账,这说明阿月已经同自己亲近了许多了。 怖离最近心情大好,老老实实将当时种在鬼府中的花全都原样种回了嚼芳阁院子里。 现下他正满手是土地收拾地上的狼藉,突然收到了隙月的传信。 上面写道:成摇殿掌门卧房,速来。 怖离念咒将自己清理干净,闪身离开了嚼芳阁。 隙月等了许久许久,才等到一个安尘不在门中的这个机会,也不知道他如此着急要去哪里,神色慌慌张张,十分可疑。 不过她没顾得上去管安尘,这掌门殿中好不容易没人了,正好抓住机会进去探探,搜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