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吻》 分卷阅读1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 锈吻 作者:金鱼刃 文案: 五年前一个暴雨停电夜,邹却意外与亲哥的暧昧对象接了吻,掩下心中哀戚仓皇逃离。可没想过未来某天会收到来自亲哥的委托,认定男友负心出轨,要求他帮忙找出可憎的第三者。 谁料抓奸不成,邹却自己却陷落其中,周旋于谜与谜之间,心甘情愿做了罪人。 他只当五年前的一切都是意外,直到某一晚,心上人拿着笔,要在他身上写点什么。他笑着把嘴唇贴在那人耳边说,写什么都行,反正只给你一个人看。 对方沉默很久,最后在他心口处一笔一画写,喜欢你。 几年前就写给过你的,再写一遍。 徐栖 (xi)定x邹却 笑面深渊和硌嘴豆腐。 本质是阴差阳错被耽误的双向暗恋+两个神经病谈恋爱,狗血有,攻受都一遇上对方就不正常,亲哥也不是好货。 是一个【我们要互相亏欠我们要藕断丝连】的故事,都以为对方是自己走出泥潭的唯一解,兜兜绕绕一圈发现其实谁也离不开谁… _ 人们往往形容爱人像光。然而徐栖定照在他身上,使他内里的一切阴暗不堪都明晃晃地暴露。于是这束光也成了罪人。 狗血、暗恋、伪强制、年上、HE 第1章 我和他复合了 【交易完成】 【单主评价:★★★★★】 【会员实时平台排名:79】 又完成一单了。邹却望着屏幕轻出一口气。 这一单的委托人提供了过于丰厚的佣金,邹却看了眼自己账号里的余额,心满意足地往椅背上一靠。 果然还是钱带来的幸福感最高啊。 这是他在LoveMatters上接单的第二年,虽然平时还有主业要忙,能够接单的机会并不多,但或许是运气足够好,目前为止每个单子都得到了完美的解决。 LoveMatters是一个为苦于各种感情问题的人们建立的平台。无论是深陷暗恋想要追到心仪对象,还是怀疑伴侣出轨需要求证是否存在第三者,又或是被疯狂追求者骚扰到渴望恢复平静的生活……遇到感情上这样那样的问题,都可以来这里进行委托。 一年多前,邹却从好朋友柯淼的嘴里听说了平台的存在,提到此行业市场增长迅速,有熟人在上面赚了一辆车。兴许只要运气好来钱就很容易,他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注册了会员。勇气虽然可嘉,但说到底没什么把握,甚至对恋爱其实一窍不通,因此几乎只接调查第三者的委托订单。 这活说难也不难,是所有类型里最容易的一种。无非是与私家侦探类同,主要内容只是跟踪和收集证据。但说容易,倒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事,毕竟也需要极大的耐心,和一定程度的明锐机敏。 比起那些排名靠前的“专业”人士,邹却最擅长的是为单主提供情绪价值。来委托这类单子的基本是因为恋人出现异样而焦虑不安的女孩,他在每次汇报进度时都会见缝插针地适度开些玩笑,用轻松语气化解对方沉闷的心情,假如对方有倾诉欲也会毫无怨言地倾听,偶尔提些不痛不痒的小建议。 这样一来,他逐渐积累了一些客户口碑,此副业可以说是做得风生水起,到现在赚得的佣金已经远远多过主业工资…… 邹却享受这种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在某种意义上或许是“被需要”的。 即使是躲在……一只憨态可掬的企鹅头像背后。 maeveee:谢谢你啦企鹅小哥,我跟他当面对峙过了,他承认确实劈腿了那个女生,我刚刚也终于跟他提了分手! LM0394:不用谢^^拿钱办事呀 maeveee:已经给你五星好评喽 LM0394:看到啦,感谢感谢 maeveee:那个,不知道会不会冒昧,或许可以约你出来吃饭吗 ……又来了。 LM0394:抱歉我从来不和委托人线下见面的TT maeveee:啊好…没关系没关系,是我唐突了 LM0394:交易愉快0-0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邹却想起前几日在网上浏览过的文章,看来有时候短暂又频繁的聊天或许真的会让人忍不住对屏幕那头产生好感。 要是真见面了,一定会后悔吧。邹却垂下眼。 他的那些亲和力、幽默感,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讨客户欢心罢了。他并不在意戴着这一面具, 分卷阅读2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你多一点啊 邹岩那个爱贪小便宜的性子……怕是就算事成后也会找借口赖掉的。 LM0394:算了,我接,您直接描述情况吧。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惊讶于他真的这么爽快就接了,随后连着发来几条60秒的语音。 邹却勉强忍耐了,一条条点开。 “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啊。我先说清楚,我喜欢男的,我对象也是个男人。” “我和我对象好几年前就交往过一段时间,前不久在一个聚会上重新遇见,没想到他主动提出想要复合。我可能对他也有点余情未了吧,想了想还是答应了。就这样我和他复合了。” “其实之前我们交往的时间不算很长,这些年里也一直没怎么联系过,所以我一开始有点奇怪他究竟为什么会提出这个想法。但他对我挺好的,给我买了很多礼物,也经常带我出去玩,所以我的疑虑就很快被打消了。” “可最近几天我明显觉得不对劲,他有时候面对我会显得很没耐心,找我见面的次数也变少了,问起来只说是忙,但他工作很自由,起码在这方面应该谈不上什么忙不忙的。 ” “最让人奇怪的是,复合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从来不主动和我做些亲密接触……更别提那什么了。可是我们现在是情侣啊,明明复合是他提的,他这样真的很令人不解。” “所以我怀疑他是不是还有别人,只是把我当个消遣玩玩罢了。你们不是能调查吗,去调查他一下呗。” LM0394:可以,需要您提供他的相关信息。 板烧鸡腿堡:既然都是芍城人,你应该知道文艺广场后面那条商业街吧?就是有很多酒吧的那条,其中一家叫“荒原”的是我对象开的 板烧鸡腿堡:不出意外的话他晚上一般会去那里待一会儿,其余时间通常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我平时有工作要忙,而且我们并没有同居 LM0394:好的,照片、住址和他的社交账号都麻烦您发过来一份。 板烧鸡腿堡:OK 等待对方整理信息的时间里,邹却粗略回忆了一遍邹岩都交往过哪些人。在他印象里,邹岩一直是习惯喜新厌旧的类型,和每一任在一起的时间都不太长。想到他提到的“余情未了”四个字,邹却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模糊的念头。 所有交往对象里,邹岩费心费力追过的,爱得死去活来的,似乎也只有那么一个人…… 是他吗。 板烧鸡腿堡:发过去了,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包含着姓名和照片的个人信息在屏幕上一条条跳出来。邹却望着那个名字,忽地觉得有许多滞在自己身体内的陈年雨水一股脑涌出,噼里啪啦砸在身上,湿漉漉的。全身器官好似都在叫嚣,声嘶力竭的架势,却发不出一点声响。 他像被淋成一滩烂泥,被迫湿透着挣扎着在二十岁醒来。 徐栖定。徐栖定。那个二十岁时他曾在心里轻声呢喃过无数次的名字。 有种心理学现象叫语义饱和,是说当人们不断重复看或听某个字词,会暂时出现不认识它的情况。 徐栖定。 然而邹却盯着它,时间一秒一秒过去,那个名字仍然像不可打破的魔咒,刺眼地立在那里。 刚才邹岩说什么来着?他和他复合了。 邹却被汹涌的回忆由里到外地剖开了。五脏六腑血刺呼啦地暴露,于是只是这样一个名字,就轻而易举地将他击垮。 -------------------- 两个阴暗b谈一场迟到多年的恋爱,大概比较拧巴比较酸,情节可能会出乎意料因为人物都不太正常。 我始终确信一个角色是极其复杂的,什么标签都无法完全概括他们,所以感谢大家愿意阅读此文去从故事里认识他们的每一面。 可能需要排雷的: *存在非典型囚jin情节 *虽然有隐情但明面上受确实是介入了他人“恋爱”关系 第2章 荒原 文艺广场并不在闹市区,而是在城南一个年代悠久的生态公园附近。邹却下班后打车过去,一路上无意识地把外套衣角攥得皱皱巴巴。 “小伙子,教乐器的?” 他刚刚是在琴行门口打的车。 “嗯,古筝。” 司机大叔惊奇地瞥他一眼:“古筝?我还以为这种乐器都是女孩儿学呢,男的确实少见。” 邹却的神情没什么波 分卷阅读3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难他,懒洋洋地点起支烟:“你第一次来啊?感觉之前没见过。” 五颜六色的光点闪烁着游走在她脸上,邹却借这光看清了她的长相,女孩化着很淡的妆,五官却很明艳,是种极有冲击力的美。他莫名有些不好意思直视她,别开脸答:“嗯。” “我叫任柚。”女孩主动自我介绍道,“要交个朋友吗?” 才认识多久就交朋友。邹却心说。现如今这似乎是个挺普遍的现象,初次见面就相见恨晚打成一片的不在少数,虽然明白大多是客套和一时兴起,他还是无法理解。有时候他也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把“朋友”这个词看得太重,还是看得太轻,才会这样执拗得要死。 他于是又含糊答道:“随便。” 任柚好奇地打量着他。她刚才拒绝掉一个来搭讪的男人,一转头就注意到坐在角落的邹却。用个不恰当的比喻,任柚总算懂了以前上学时开小差有多容易被看出来。她像站在讲台上的老师,望得清清楚楚:这个人明显不在状态,目光毫无神采地到处乱飞,在这个环境里显得很是格格不入,仿佛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群林中,他一个人纹丝不动地静默挺立。 “你来这儿干什么的?”任柚干脆地问道,“又不喝酒,也不起来玩,找个地方发呆也不该是这儿吧。” “跟你有关系吗。”邹却想也不想地说。 任柚明显被他忽然变冷的语气惊了一下,不自在地张了张嘴,又很快恢复如常:“你别喝这个了,我请你喝酒怎么样?” 邹却开始不耐烦起来。怎么会有这么自来熟的人?这类人总让他忍不住联想到大学时期的邹岩,积极开朗,擅于社交,对着下定决心要接近的人便像小狗一样,哪怕对面板着脸说滚,也锲而不舍地贴上去,还得笑着摇摇尾巴。 他自己没有这种勇气,也不认为自己能有承受任何后果的乐观,于是在阴暗处看着那些人,顾自鄙夷、不屑,他当然知道事实上自己这种人才是最讨人嫌的,可一想到以前的事,还是顿时倒了胃口。 可他毕竟不是那种惯对他人恶语相向的人,也不觉得一个陌生人值得自己这样做,于是只是握紧了杯身,准备起身换个地方,好让自己的耳朵得些清静。却没想女孩的下一句话,把他钉在了原地。 “反正我哥是老板,不收我钱。”任柚说,“你就陪我喝一杯呗。” “你哥?”邹却不动声色地盯着她,“这酒吧是你哥开的?” “我表哥,咋啦?”任柚见他突如其来起了兴趣,莫名其妙道,“你认识啊?” 邹却摇摇头:“不认识。”又平静地朝她望去:“那就只喝一杯。” - “那就只喝一杯。”徐栖定皱着眉接过酒。 “这才对嘛。”狄明洄满意地点点头,“出来玩就是图开心啊,能不能别摆你那个臭脸了?” 他们站在二楼。狄明洄大半个身子趴在栏杆上,望着楼下正卖力表演的乐队,忽地用手肘轻轻撞了下身边的人:“说起来还没谢谢你。” 徐栖定明知故问道:“谢什么?” 他顺着狄明洄的视线往下看,昏暗灯光笼罩的小舞台上,乐队主唱穿着白T抱着吉他,正慵懒自在地扶着立麦唱歌。 他心下了然,淡淡地笑了笑。狄明洄根本不是来找他喝酒的,分明就是有想见的人。 曹抒的乐队叫“失明码头”,今天是驻唱荒原的头一晚。上一个驻唱的乐队跑去首都谋生路了,曹抒不知哪听的消息,明明已经八百年不见的人,主动来向他毛遂自荐。 失明码头最近几乎濒临解散,毕竟组了两三年也没闯出什么名堂,唯一发过的专辑无人问津,原本靠到处跑商演勉强吃上口饭,现下商演机会也寥寥无几。徐栖定知道曹抒这回来找他,是真的没了办法的对策,哪怕普通朋友他也愿意做个顺手的人情,更何况是发小的弟弟。 “这小子真是的……”狄明洄咬着烟嘴猛吸一口,“他要玩那个破乐队,我让他玩就是了,反正怎么样我都会养他。没想到脾气还挺大,都要饿死了也不肯来找我。” “是啊。”徐栖定说,“曹抒没眼力见,就该从了你才对。” “胡说八道什么呢?”狄明洄骂骂咧咧地往他腰上捣了一拳,表情却不自然起来。 他眯起眼睛:“这小子性子烈,不好管,我没精力对付他,要找当然找听话的。” 徐栖定回忆了一遍狄明洄的历任情人,对这番言论实在无法完全苟同。性格倒是都乖巧黏人, 分卷阅读4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他挥了挥手:“哥!” 一道似乎不带任何情绪,只是充满探究的目光,随着任柚明媚的笑意一同打在他脸上。 邹,却。 徐栖定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冲着那两人的方向,面无表情地微微点了一下头。 第3章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邹却比五年前似乎要更瘦了。徐栖定不露声色地望着他和任柚讲话。那人的发型倒是没怎么变,刘海柔软地搭在额前,身上套了件宽大的淡蓝色卫衣,握着酒杯的手半缩在有些过长的衣袖口。 还像个学生一样。徐栖定忍不住笑了一下。 “在笑什么?”狄明洄跟着往下看,眼神飘来飘去不知怎么就又飘向了小舞台。徐栖定有短暂的无语:“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和曹抒分别吞了块磁铁。” 狄明洄也不恼:“他是我弟,我关心他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他笑嘻嘻道:“我先下去了。”说罢一溜烟下了楼,向任柚坐着的角落走过去。徐栖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忽然警觉起来。 果不其然,他瞧见狄明洄那家伙一屁股在邹却身边坐下来,紧紧挨着,不留一点空隙。邹却挤在他和任柚之间,显出些笨拙的无措,又很快恢复正常,不着痕迹地把狄明洄往边上推了推,别开脸去。 狄明洄怎么说也是个俊俏帅哥,又穿着一身的名牌,搭讪从来没有失过手的时候。这时莫名其妙在邹却这里吃了瘪,面上现出一副欲发作又生生忍住的好笑神情。徐栖定乐得见好友出洋相,饶有兴致地看着。狄明洄扬手叫了几瓶酒。 邹却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不算早了。今天没能从任柚嘴里打探到任何关于徐栖定的感情情况,最后还听她骂了半天前任,实在是挺浪费时间的。 任柚大概是骂累了,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嘀咕着什么。此刻再不脱身更待何时,邹却于是礼貌地对身边的另一个人说:“麻烦让一让,我准备回家了。” “不是还早吗?回什么家。”狄明洄给他倒了杯酒,用自以为十分撩人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一番,“陪我喝一杯再走也不迟啊。” 邹却没接那酒,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手说:“请你不要再这样了……我有女朋友。” “是吗?”狄明洄凑近了些,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别装了,我一眼就看出你是了。” 他其实没底,但这是惯用路数,对一些欲拒还迎的小男生屡试不爽。果然,他敏锐地发觉邹却眉眼间微妙的变化,溢出来的一丝慌乱被轻易捕捉。 是就是,撒什么谎。狄明洄想着,抬手想要轻轻覆上他手背:“就一杯,我觉得你挺……” 小舞台方向的歌声不知怎么就戛然而止,狄明洄听见话筒共振导致的啸声,尖锐刺耳。他疑惑地朝台上望,曹抒正在调整话筒状态,目光却直直落向他。 狄明洄被这目光倏地刺了一下,忽觉一阵不适,心里某种烦躁与不安交织的东西喷涌而出。他兴致乏乏地收回了手:“算了,你走吧。” 这是一种近乎打发的语气,邹却下意识觉得不舒服,却又顾不上这些,不声不响地准备起身。 “把酒喝了。” 他闻声动作一顿,抬头见到徐栖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楼,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桌上的酒,又重复了一遍:“这些,喝了。” 话音落下,他对着邹却笑了一笑。 那是种不带丝毫感情的皮笑肉不笑,像是下一秒整张脸便会冰封似的冷下来。邹却静静地回望,内心却有种想要立即逃离的冲动,他没看错的话,这个浑身散发着不善气息的人,竟然是徐栖定。 可又怎么会是徐栖定。 五年不算太长当然也不短,他几乎怀疑时间的流逝是不是私自篡改了自己的记忆。为什么那个人在自己心里的模样,也随着过去的生活被尘封起来后,一齐蒙上一层模糊薄纱? 印象里的徐栖定,温度值是恒定的暖意融融,待人接物极少有像现在这般,似乎毫无善意的时刻。很奇怪,这样的割裂感让邹却虽讶异却并无意外,有一种那人不过被扒掉虚假外壳的恍惚感。 狄明洄诧异道:“我都让他走了,你忽然凑什么热闹?” 徐栖定不答,眼神仍紧紧黏着在卡座上坐立不安的人。 邹却知道,这是还在等自己回答。 他脑子一片浆糊,却还是大着胆子问:“好啊,你陪我一起喝么?” 这是时隔五年,他对徐栖定说的第一句话。邹却听见自 分卷阅读5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长?” 邹却愣在那里。徐栖定又说:“是谁都没用,刚刚你可是自己答应了要喝完的,是不是?” 邹却难以置信地蜷了蜷手指,又自嘲般暗自笑了笑:徐栖定似乎真的已经认不出他了。可想想也该如此,他们什么关系也未有过,已经五年了,为什么会要求人家记住一个只见过寥寥几面的人? 他想着,又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真的不知道吗?” 徐栖定这下看起来连玩笑也懒得开了,带着丝不耐烦道:“我对你的自我介绍没兴趣。” 邹却点点头,忽然抢过那瓶酒,咕咚咕咚把剩下的都一口饮尽。他抬手抹去嘴角的酒渍,冷静地说:“够了吗?还要喝多少?我还能喝。” 徐栖定有片刻的愣怔,而后无所谓地耸耸肩,随手拉过一个服务生:“再拿几瓶过来。” 邹却不去看他,然而那人的目光像烧红的铁,用力烙进自己的每一寸皮肤,说出的话又像冰冷的雨,不由分说地浇上来,呲啦呲啦,心好像在冒烟。 他有些悲哀地想,曾经奢求过哪怕落在自己身上一秒也好的东西,今天也算是终于让他尝到。他们坐得那么近,他知道徐栖定一直在看自己,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情况,不是的,不是的,这绝不是当初他想要的。 邹却被盯得受不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回盯过去。徐栖定没躲,手指在桌上嗒嗒地轻声敲击着。两人在嘈杂声里古怪地对视,酒精卷着燥热醺进邹却的眼睛,他心想自己是已经喝过头了,不然为什么觉得连空气好像都在沸腾。 “这么看我干什么。”徐栖定看起来很惬意,抱臂往后仰靠,“你知道你这个样子很像在索吻吗。” ……说出这样的话,丝毫不脸红。邹却掩饰着慌乱别过头去,平复几秒后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徐栖定变得不像徐栖定。徐栖定看起来对他有兴趣。徐栖定好像把自己当成了某种消遣。 ——这一切都太荒谬了。 荒谬得他想发笑。 邹却咬了咬牙,回头注视着那人道:“如果我说我就是呢?” 他露出一个笑,像只温顺无害的小动物:“老板,你不就是想泡我吗。” 徐栖定觉得自己不受控制。他本能觉得邹却不对劲,这话不对劲,这笑也不对劲,但某种上涌的冲动让他来不及多想,驱使着他稍稍靠近了些,低声说:“你说的啊。” 邹却觉得自己的呼吸变浓变重,不等他回答,徐栖定便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接着将嘴唇贴了上来。 甚至用不上他试探,邹却的唇很轻易就被撬开。徐栖定发觉这人的身子在发颤,于是恶劣地吻得更凶。他始终睁着眼,瞧见邹却左眼皮上那颗淡淡的小痣,心里冒出不合时宜的想法:以前少有能这么近看他的机会,因此从未注意过这些。忽然想把他身上每一颗痣都数清楚。 邹却觉得头愈发晕了。潜意识告诉他不能继续这么下去,可心中隐隐约约的欲望将这念头不断压制,久一点吧,就一点,不会有事的…… 他身子发软,手紧紧扶着桌沿。忽然哐当一下,他被惊得睁大眼睛,原来是趴在桌上昏睡的任柚迷迷糊糊地用手碰倒了酒杯。 徐栖定用余光瞟了眼任柚,对邹却不专心的样子似乎很不满意,强硬地扣住他的后脑勺,细细亲吻。然而邹却被刚刚那动静一惊,心中已清醒了大半。他猛地推开面前的人:“不,不要了。” 徐栖定回味似的抿了下嘴,眉头皱起来:“不要了?你不是也挺投入的吗。” 邹却觉得自己快要把一整年面红耳赤的次数在今天用完,几乎是落荒而逃地慌乱起身:“我真的要走了,谢谢你的酒。” 说完,他不等那人回答,快步朝外面走去。 荒原门口蹲着几个正在抽烟的醉鬼,邹却略过他们,感受到新鲜的空气打在自己脸上,双颊与耳尖很快便不再那样滚烫。他深吸了一口气,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不知道你在这样的晚上这样对待过多少个人。他在心里想。 即使被当成了同样的一时消遣,而我,而我。 而我绝对和他们任何人都不一样,徐栖定。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第4章 第三者 许是因为正值深夜,这次的司机师傅很沉默,倒省了他应付的精力。邹却拖着疲软的步子回家,开灯后直奔沙发,放肆地瘫了一会儿。 心跳总算是恢复正常。他从前很少喝 分卷阅读6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着任务去的啊……结果出了一堆意想不到的岔子,打乱他的节奏。 板烧鸡腿堡:你好,现在方便聊吗? 邹却往墙上时钟看去,已经过凌晨一点了。邹岩这么晚了不睡觉,挑这个时候来和他聊天? LM0394:在的 板烧鸡腿堡:可能急了点,但我想问问你有什么发现吗?我对他的怀疑又加深了。 - 任柚做了个梦,梦见有两栋楼那么高的怪物在追杀自己。她在昏睡中打了个激灵,意识突然回到了现实世界。 任柚头昏脑胀地坐起来,连抬眼皮都费力,半睁着眼睛看向四周。徐栖定第一个闯入她视野,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半张脸藏在阴影里,正在抽烟。 “靠。”任柚还没完全清醒,愣愣地脱口而出,“哥,你连这幅鬼样都好帅。” 徐栖定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接着慢条斯理地抖了抖烟灰:“我什么鬼样?你先看看你什么鬼样。” “我睡多久了?”任柚揉揉眼睛,“我做噩梦了,梦见有个怪物追我……” 徐栖定轻哂:“你想得走火入魔了吧。” 任柚是网络漫画作者,最近在构思下一部作品,微恐风格。画网漫让她压力很大,上一本连载时常常被不满意剧情的读者们围攻,虽然明白不可能做到让所有人都称心,但这次开新本前还是想要把剧情构思得更完善。 大纲不断推了又重来,她被折磨得身心俱疲,今晚原本是出来放松的。 任柚撇撇嘴:“确实太累了,喝完酒更累了……就该在家里睡一觉的。不管,我回去要睡个天昏地暗!” 她扫了眼桌上七零八落的酒杯和酒瓶,倏地想起什么来。诶……那个挺有意思的小帅哥呢?狄明洄也走人了?她下意识望向徐栖定,本想直接问出口,可看他一副不怎么情愿搭理人的样子,还是憋了回去。 “你怎么待这么久?打算什么时候走?”她问。 “现在走吧,我送你回去。”徐栖定起身,和经理交代了几句后便拉着晃晃悠悠的任柚出了大门。 任柚瘫倒在车后座上:“困死了。” “再忍忍,睡着了一会儿没人背你上去。”徐栖定启动车子,忽然问,“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啊?”任柚茫然道,“哦,你说那个小帅哥啊。” 她想了想:“就,瞎聊啊,我给他讲我的剧情脑洞,他也说了几个很有意思的小脑洞,我都打算用上了!还陪我一起骂死渣男……哎哥,我突然觉得他这种类型的好像是我的理想型,五官挺端正的,声音又好听,讲起话来又好玩儿,能让我开心。” “嗯。” “嗯什么嗯,可惜没要到联系方式……”任柚有些遗憾地闭起眼,“啊对,他还问起你来着,你们之前是不是认识啊?虽然他说不是,但我觉得怪怪的。” “问起我?” “是啊。”任柚点头,“问你是不是每天都来,我说也不是每天,还问你除了开酒吧之外还干什么。” 她眨巴了下眼睛:“我告诉他了,没关系吧?说你还开民宿。其他……反正就问些有的没的,我不太记得了。” “没事。”徐栖定沉默了一下,“我知道了。” 任柚和好朋友一起租房子住。他开车把她送到家,对睡眼惺忪来开门的那位女生表示了歉意,接着嘱咐任柚早点洗洗睡。任柚嘟嘟囔囔地合上门:“知道了!你才该早点洗洗睡!” 出任柚家小区后,徐栖定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有些恨恨地往嘴里丢了颗糖。已经过去个把小时了,仍然满脑子都是那个人。 他眼前倏然浮现邹却闭着眼睛被自己深吻的模样,嘴里的流心硬糖忽然咯嘣一声给咬碎,甜腻的糖浆在齿间流淌开来。他没嚼几下便囫囵咽下去,心烦意乱地启动车子。 确实,还是回家早点洗洗睡吧。今晚的一切都是意料之外,无论是邹却的出现,还是那个对彼此都意味不明的吻。徐栖定无心再消耗情绪,决定暂时把那个人抛在脑后。 他停好车,却远远见着有个人影在楼下徘徊。这人显然是等了很久,一发现他便急匆匆跑了过来:“你回来了。” 是邹岩。 “你回来得好晚。”他笑着说,“我一直在等你,今天我自己做了个汤,想拿过来给你尝尝……” “谁让你来了?” 邹岩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徐栖定瞥了一眼他怀里的保温桶,还是把语气放柔了一些:“以后这么晚就别等了,也别自己跑过来找我,这不是又扑了个空。” 分卷阅读7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边。方才内心一瞬间的心虚让他乱了阵脚,现在想来,其实香水味大抵是任柚的吧。还在荒原的时候,他闻到过,任柚身上有很好闻的香味。 由于邹岩的质疑像是将“香水味”直接与不明身份的第三者挂了钩,邹却有些不敢细究自己下意识的慌乱。究竟为何会感到心虚,说到底今晚自己确实去了荒原,也确实见到了徐栖定,而那个在邹岩怀疑中和徐栖定“举止亲密”的人,今晚是他邹却! 于是他想也不想就撒了谎。 乱七八糟的思绪像一股股拧紧在一起的细绳,邹却隐约觉得这事儿似乎远远不止今晚这般糟心,心底浮起不妙的预感,而某种隐秘的渴求又使他已经无法做到抽身,不安和焦虑漩涡一般包围他。 仅一晚,他变得和那个尚不知是否真正存在的第三者并无两样。他和徐栖定接吻了,而徐栖定现在是邹岩的男朋友。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尘封的隐秘心迹似乎并未在时间里完全褪去,可徐栖定完全不记得他,只将他看作一个旖旎的排遣,甚至是在酒精和尼古丁的作用下。 现在想想,徐栖定为什么会忽然注意到他,怕也是因为见着那位轻浮的好友正为难自己,起了同样戏弄的心思吧。 邹却疲惫地合上双眼,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思考。 第5章 同类 早晨七点多,邹却被昨晚睡意朦胧中定下的连环闹钟给炸得脑袋发麻,懵懵地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下床趿拉着拖鞋去洗漱。 他拿手机看了眼课表,今天不忙,上午去家附近的小学上节大课,晚上一节一对一和一节小班课。 他准备下午回趟父母家。前阵子娄晓青给介绍了个女孩,他直接把见面给翘了没去。这下好了,每天电话催命一样地打过来,躲肯定是躲不过去,只得找时间回去请罪一番。 邹却吃过午饭,先去买了几盒娄晓青爱吃的千层酥,又在水果店挑了一些新鲜水果,就这么两手满当当地到了家。他曾住了十多年的那个家。 娄晓青正坐在客厅看一个关于海洋的纪录片。邹却弯下腰换鞋,她这才按下暂停,慢悠悠走过来接过那些大盒小盒吃的:“这么多。” “毕竟难得来一次。”邹却笑了笑。 他上一次回来还是春节,娄晓青做了满满一桌菜招待一屋子亲戚,而邹岩在饭桌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出了柜。简直是鸡飞狗跳的一天,他还记得当时娄晓青煞白的脸色,和邹岩怒气冲冲摔门离去的背影。 厨房里传来嗡嗡的震动声,他往里瞧了一眼,娄晓青在榨苹果汁。邹却喊道:“妈,别忙活了!我不渴。” 娄晓青很快端着果汁出来:“又不是什么麻烦事,你不是爱喝这个吗。” 果汁被她摆在茶几上。邹却没去动,盯了几秒后垂下眼道:“妈,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想说上次那事。我这几天也想过了,确实是我太随心所欲,不该一声不吭就放人家鸽子,也辜负你一番好意。昨天我已经给那女孩打电话道过歉了。” 他顿了顿,又说:“但是,您以后还是别张罗着再给我安排相亲、介绍对象,我之前说过很多次,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谈恋爱也更没必要。” 娄晓青静静听着,不吭声。邹却耐心等她应答,半晌她才带着笑说:“我知道,我知道。这事急不得不是吗,我知道的。” 邹却望着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知道娄晓青实际上急得很,引以为豪的大儿子长到二十多岁忽然成了同性恋,另一个儿子又性情古怪,对恋爱结婚的事漠不关心。有时被逼得紧了,他也想过要破罐子破摔,干脆学邹岩出个柜,大家一起烦去得了。 但想到娄晓青近些年身体越来越差,过年那阵子就因为邹岩气得躺了好几天。他忍了又忍,还是打算给她留点近乎飘渺的念想。 “你们俩怎么就都这么不懂事……”娄晓青忽然哽咽起来,“老邹不在了,我一个人孤苦伶仃过日子,你们还都要来气我。” 邹却只是沉默。 “邹却你说,我把你养这么大,有亏待过你吗?你小时候明明挺听话的呀。”娄晓青抹了抹眼泪,“你从小就没你哥哥招人喜欢,读书也没他有出息……我不还是一视同仁,啊?你哥哥现在每个月赚多少你也知道,你,我就不奢望你出人头地了,但起码多替妈妈着想着想……” 邹却猛地站起来。 娄晓青受到惊吓般停顿了一下:“你……” “一视同仁。”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分卷阅读8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昨天不好意思,他就是很没分寸的人。” 邹却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曹抒是在说狄明洄。从昨天徐栖定的话里听,这两人好像是兄弟关系?可昨晚曹抒明明一副极力想和狄明洄划清界限的样子,今天竟然替他说“不好意思”。 邹却感到一种微妙的心情,忍着好奇摆摆手道:“没事。” 他瞥了眼曹抒手里的便当,脱口说:“你就吃这个?” “吃这个怎么了?这个不能吃?”曹抒果然和他昨天给人的感觉一样,浑身噼里啪啦一股火药味。邹却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犹豫了一下:“我家就在旁边,你要不来我家吃晚饭吧,今天我自己做。” 曹抒有片刻的怔愣。 十分钟后,他们一前一后地进了邹却的家。 邹却觉得自己要多奇怪有多奇怪,他几乎从来没有请人来家里吃过饭——除了偶尔会莫名其妙过来的、惹人心烦的邹岩。但他不知怎么对曹抒很有好感,当然不是那种好感,大抵是种近乎惺惺相惜的感觉,他觉得曹抒好像和自己是同类人。 各种意义上的同类人。 曹抒这时才有些拘谨起来,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这间屋子。 邹却租的是两室一厅独厨独卫,还带一个小阳台,一个人住足够舒适。屋内陈设普遍很是简洁,没有多少花里胡哨的装饰,他有时觉得家里和自己这个人一样,单调、乏味。 “你看会儿电视?”邹却围上围裙,“我就做两个简单的菜,很快。” 曹抒应了声好。 邹却速战速决,炒了个花菜肉片和酸辣土豆丝,又煮了碗番茄蛋花汤。曹抒帮着把菜端到餐桌上,尝了一口土豆丝后眼睛亮亮地抬起头:“好吃。” 这人其实还是挺可爱的。邹却在心里想。 他想起以前教过的一个小孩,一开始寡言少语不爱说话,平时脸上也木木的,没什么表情。后来上了半年的课,逐渐跟他混熟了,变得很爱笑,一点儿也不拘着了,简直像蜕了层皮似的,活脱脱变成另一个人。 曹抒也给他这种反差感。在荒原听他唱歌的时候,邹却觉得这人看起来挺不好接近,现在倒像是邻家弟弟一样,亲切得很。 曹抒也不知是多久没吃过这么家常的菜了,幸福感直冲脑门,嘴里鼓鼓囊囊地和他讲:“我每天吃各种半成品和面包,还有速冻水饺。” “主要是我不会做饭。”他努力地咽下去,“我哥又不喜欢我点外卖……” 讲到这,他忽然噎住似的止了话头。 邹却点点头问:“你不是说你一个人住吗?你哥管不着你点不点外卖吧。” 曹抒举着筷子沉默了一会儿,答非所问道:“我跟我哥闹翻了,他不乐意我玩乐队,我就搬了出去。” 邹却回忆了一下昨晚狄明洄追着他出店门的样子,这怎么看都是曹抒单方面的“闹翻”,于是了然地笑了笑:“你哥其实也对你挺好的吧,而且那么有钱,你现在自己摸爬滚打的又是何必。” 曹抒闷头扒菜:“我一个人也饿不死。” “好吧。”邹却在心里叹了句“有骨气”,又好奇地问,“你们是亲兄弟?” “不是,我们是重组家庭。爸妈在国外,我其实算是我哥带大的,所以一直是他管我。” 啊……原来是这样。 吃过晚饭,两人一齐清洗完碗碟。邹却差不多该出门去琴行上课,曹抒也礼貌地准备告别:“谢谢你啊哥。” “不用叫我哥。”邹却连忙说,“直接叫名字就好。” “好。”曹抒弯起眼睛。 两个人一同下了楼,临分开时邹却迟疑一下,还是劝了句:“整天吃面包也不是个事,还是早点向你哥服个软,谁会跟钱过不去,何况他那么关心你。” 曹抒不大情愿的样子:“我不想。反正他身边有的是人,谁在意他分出来给我的那点关心。” 邹却站在风里,忽然有种隐隐约约的恍然大悟之感。他憋着笑,叫住了转身走开的曹抒:“哎。” “干嘛。”曹抒回头,冷着脸。然而邹却已经见识过他放下心防的样子,于是小鞭炮哪怕噼里啪啦也变得可爱起来,一点都没有威慑力。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住?”他认真地说,“我还挺会做饭的。” 第6章 挪威森林 狄明洄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徐栖定不小心按到了免提,于是那家伙的哀嚎声在餐厅内陡然炸起:“徐栖定!我好饿!” 周 分卷阅读9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没接过吻,说出去谁信啊。徐栖定本想再一次直接拒绝,却也知道邹岩心里有委屈挺正常,尽量将语气放柔道:“要不就抱一下吧,听话。” 这要是放在前几天,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邹岩也一定会答应。然而他心中那股郁结之气此刻忽然难以压制,数日来被忽略、被冷淡对待的愤怒终于爆发出来:“你怎么老是这样,哪有情侣谈恋爱连嘴也不亲的!”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邹岩生气地大声说,“我真的想不明白了,哪怕是想捉弄我,也不是这么个捉弄法吧!你要是不想谈就分手啊!” “行啊。”徐栖定神情淡淡地望着窗外:“那就分手吧。” 邹岩被这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气得噎了一下,说要分手的话也确实是气话,他语无伦次了半天,最后一声不吭地下车,“啪”地一下用力甩上车门。 徐栖定内心丝毫未起波澜,一脚油门开走了。去民宿的路上要路过荒原,途经时他忽然改了主意,将车在荒原附近停下。 自那日遇见邹却之后,他有三四天没再去荒原。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既渴望再见到他,又有些不愿见到他。他不喜欢与无措的心情做周旋,而邹却拥有让他失去理智的魔力。 其实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邹却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那人明显不是来买醉,更不是来寻艳遇的。若不是被任柚搭话,若不是被他和狄明洄为难,他本来是准备做什么的呢?就那样干坐着? 任柚说邹却问起自己,难道邹却早就知道荒原是他开的……会有那么一种可能,其实邹却是来找自己的吗? 徐栖定摇了摇头。 明明是自己开的酒吧,他却在踏进大门的刹那为自己想了个理由,他是来替狄明洄拍曹抒的。想完他自己都发笑,自己的店想来就来,怎么还莫名其妙找上借口了。 徐栖定跟几个熟人打完招呼,小舞台上曹抒正在介绍失明码头的新歌:“这首歌最开始是我十八岁时写的,歌名叫《鲸鱼骨》。讲的是有个人幻想从大海里偷走一条鲸,用比它还大的泳池养它的故事。” “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将鲸鱼困住,可为什么要困住鲸鱼,他也答不上来。而他唯一要做的便是等待时间流逝,鲸鱼有一天会只剩下骨架,然后他将跳入泳池,投进鲸鱼的怀抱,溺死在那副巨大的骨架里。” 这歌不知怎么让徐栖定想到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有种光怪陆离之感。曹抒的嗓音很特别,听他唱歌像被涌动的海水包裹住,掺杂细细的颗粒感,是故事感很强的声音。 “好好听啊……”旁边一个蓝色头发的姑娘发出由衷的赞叹,徐栖定看看她,又看看别的一些专心听歌的人,心里想,曹抒确实在音乐上挺有天赋的,还真给大伙儿都听痴了。 歌快唱完时,他才发觉自己忘了给曹抒当站哥。完全不觉得抱歉的徐栖定低头给狄明洄发信息:唱得太好听了。 狄明洄:真的? 狄明洄:你小子肯定没录视频吧? 徐栖定:录了 狄明洄:发过来,麻溜的 徐栖定:用眼睛录的,眼睛是最好的相机 狄明洄:……滚! 徐栖定忍不住笑了一下,一抬头表情却凝固在脸上。 刚才一直没注意到,原来邹却又坐在那个位于角落的“老位置”上。 邹却今天是专门来听曹抒新歌的。侦查是次要,实话说这大概是他处理委托速度最慢的一次,可心里确实下意识提不起什么该有的责任感,尽管几天过去了什么都没查到拍到,他也没怎么着急。 反而是庆幸没见着徐栖定,不用花心思应付心底那点剪不断理还乱的弯弯绕绕。 曹抒这首歌他很喜欢,听得差点入迷,也因此没发觉有个人正在不远处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 小舞台边的人群热热闹闹地在要求点歌。邹却没参与,一动不动地坐在卡座上喝饮料,准备再待十多分钟去和曹抒打个招呼,然后就回家。 好像开始下一首了。 是只有人声的清唱。曹抒握着话筒唱出第一句的时候,邹却无意识晃着杯身的动作有短暂的停滞。 好几年前,他曾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写:你听过挪威森林吗?是我很喜欢的歌。不是伍佰的《挪威的森林》,是花儿的那首《挪威森林》。 邹却轻轻摇了摇头,将忽然溢出的回忆碎片生生挤出脑袋。 都是好久不听的歌罢了。他也不会再听了。 身边无声无息坐下个人。邹却扭头,正对上一张足以使 分卷阅读10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邹却毫不示弱地盯回去,在心里告诉自己,别乱了阵脚,乱了阵脚就输了…… 而徐栖定没有给他演更多内心戏的时间,因为下一秒那人的脸便在他眼前骤然放大,有温热的气息打在他唇畔,靠得极近,却忽然停住,将贴未贴。 太、太近了。 “不愿意就躲开。”徐栖定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 电光火石间,邹却做了一件他预感此后无论何时想起都会觉得丢脸到极致的事。 他猛地把眼睛给闭上了。 多久过去了?一秒、两秒,又也许只是那么一瞬间,邹却却觉得仿佛度过一个世纪,他听见徐栖定的轻笑声——他并没有吻上来。 徐栖定的眼神带着几分让邹却禁不住耳尖发烫的玩味。他慢条斯理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靠回到卡座上,就和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这一刻,邹却才真正懂了什么叫想原地打个洞钻进去。 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何会鬼使神差闭上眼,是在期待还是别的什么,真傻,蠢死了。 他越想越有些恼羞成怒,气徐栖定玩弄自己,气自己不争气,他明明决定把那点真心严防死守好的。 这气堵在胸口窒闷得慌,邹却蓦地站起来。 “我,我要走了。”他看也不看徐栖定一眼,也顾不上和曹抒打什么招呼,话刚说完便抬脚走人。 曹抒刚唱完一首,转头恰好瞧见邹却飞快地往门口去了,逃命似的。他一头雾水,视线扫向角落,徐栖定坐在那里,怡然自得地拿起桌上的……一罐旺仔,端详了一番。 不知怎么的,栖定哥这副样子看起来欠得很,像是刚刚做了某件让他感到心满意足的事,叫人看了不爽,想给他两拳。 曹抒想着想着忽然记起现在每天的饭钱还得指望他栖定哥,一瞬间清醒了。算了,穷成这样不如给我自己哐哐两拳。曹抒在心里忿忿道。 第7章 四面都是终点 邹却去便利店买了一桶最贵的冰淇淋,像抱着一块柱形冰块,缓缓走进单元楼电梯。 他疲软地靠在角落电梯壁上,泛红的耳尖和双颊在温度逐渐褪下后有种发麻发烫的感觉。 他得给自己降降温。 回到家才发现稀里糊涂买错了口味,喜欢的抹茶买成了绿茶,一字之差却让他沮丧万分。邹却颓丧地把它往冰箱冷冻室一塞,甩掉拖鞋趴倒在沙发上。 熟悉的信息提示音又在响,邹却有气无力举起手机看一眼,又按灭屏幕丢到一边。 LM这几天多了好几个新委托,他一个都没接。和邹岩的聊天框也没什么动静,估计邹岩也觉得他不太靠谱,至今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没查出来吧。 不知道那两人现在处得怎么样了。邹却把脸埋进沙发,视野变得一片漆黑,他开始在这漆黑中画一颗颗五颜六色的星星。这是小时候睡不着觉的时候,他用来安慰自己的方法。 可星星画着画着,漆黑中又陡然出现一张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的脸。邹却泄愤般锤了下沙发,漆黑的幕布顿时哗地在想象中粉碎瓦解,玻璃渣似的散了满地。 邹却闭着眼睛想,那个邹岩认定的第三者究竟存不存在或许已经不重要了。徐栖定轻佻的样子始终让他觉得陌生,可他甚至并不反感。还是说,其实不只是五年前的徐栖定能够轻易挑起他的那根弦,而是,只要是徐栖定,就可以。 如果徐栖定能和他这个“陌生人”几次亲密触碰,那也少不了和其他人。这样一来,揪出所谓的第三者便变得毫无意义。尽管他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何徐栖定还要选择一个从某种程度上拘束他框住他的身份:一个有正式对象的,恋爱中的人。但邹却不得不推断,对于现在的徐栖定来讲,过往的暧昧有时效性且毫无价值。 邹却偶尔觉得,出轨的证据最终能否找到于他讲并无所谓。他最初只是简单地希望徐栖定身边不是邹岩,于是暗自准备看场好戏,至于不是邹岩换成谁,他其实不太在乎。 可仅仅是和那人见了几次面,他身体里不受控地滋生出一些愈加出乎自己意料的念头。既然是谁都可以,那能不能是—— 够了。他默默将这想法压下,可就像在压制一个饱满的氢气球,一松开手便又颤颤悠悠浮起来。 真贱啊邹却。他哀伤地想。那个人,那个人,甚至连你的名字都还不清楚。而他抛给你一点幻想,你挣扎半天还是紧紧攥住。 贱。 昏沉中 分卷阅读11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对这乐器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只是小时候邹岩想学钢琴,娄晓青陪着一起上课,没工夫管另一个儿子,干脆将他扔到旁边的古筝班。别的孩子不愿意了能撒娇,能一个劲地哭,能在地上打滚,他不行。他只能无条件接受娄晓青的一切安排,没有说“不”的资格。 于是他绷着小脸开始学古筝。上课的老师是个很好的人,绝不会因为他没有家长陪着就忽视他,反而格外关注,非常非常耐心。她问邹却是不是不喜欢学古筝,邹却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还是想学下去。但那时全凭那位温柔善良的老师,他才愿意去挨过枯燥的课程和练习。 他就这样误打误撞坚持了下来,不算多么出色,却也参加过一些大大小小的比赛。那些奖项于他而言意义不大,娄晓青不会看上一眼,因为那时邹岩已经开始拿省级奥数竞赛的金牌了。 可能人和乐器也讲究个“日久生情”,虽没那么热爱,但老夫老妻般一路走过来,竟将彼此看得越发顺眼。他大学学的是英语,恰好是曾经能在娄晓青面前唯一有点资本骄傲的东西——英语演讲比赛,他也能拿省级。 这种比较挺无聊的吧。 他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无聊。可当时确实满心满眼都是委屈,没法做到不在意,于是参与到这残酷的无聊中去,常常在心里高喊着,为什么,为什么呢!看我一眼,对我说一句你很棒,为什么这么难。他想不通为什么同样是亲生儿子,娄晓青会把百分之九十九的爱意倾泻在哥哥身上,偶尔施舍他可怜的百分之一。任他如何努力,到底也没获得什么真心实意的关注。 他其实也没多喜欢英语。他其实也没多想要参加比赛。他其实对拿奖感受不到丝毫满足。 毕业之后还是误打误撞拾起了古筝,是在商场遇见曾经一起上过课的熟人,对方盘了家琴行正缺人,于是他也开始当老师。 那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他只当这是个过渡,最开始只是周末去代一两节课。过渡着过渡着,竟也慢慢就这么安定了下来。在琴行的工作其实他挺满足,休息时间对他来说绝对够用,除了偶尔会遇到年纪小不听话的学生和事儿精家长,工作内容并不算折磨人。同事都是同龄人,虽然谈不上交心也相处得十分和谐,有时下班后还能一起约着吃个夜宵。 他不怎么喜欢孩子,但在琴行收获许多次来自纯真童心的暖意。有个小女孩每次来上课都给他带零食,糖果一小把一小把地往他口袋里塞。还有在节日给他画贺卡的孩子,工工整整写“祝亲爱的小邹老师永远快乐”。 还有生日。邹却曾经不爱过生日,小时候因为跟邹岩的生日只差十几天,他于是成了个“顺便”,从未在真正的生日那天得到过庆祝,像个多余。那之后他就开始忘却生日,将那日子当成再普通不过的一天。没想到在琴行工作的第一年,老板和同事就悄悄为他策划了简单的生日惊喜,笑着祝他每天都能开心幸福。他其实不是很习惯,却被这温暖冲击得浑身忍不住发颤。 希望这份回忆也能永存吧。邹却走进夜色,想。那个对陪伴自己好多年的乐器万分不舍的女孩,也希望有一天她或许还能再拾起来。 他给曹抒发去信息,说自己总算已经下班,马上就到家。曹抒打字飞快,回复很快一条条跳出来: 好 我在整理东西:D 我已经饿了 我等会想去趟便利店买冰淇淋 他还打过来一个语音电话,邹却正在逗脚边一条绕着他转的小狗,手忙脚乱地接起来:“喂?” “你要不要吃巧乐兹?”曹抒问他,“我等下去买,给你也带一个。” “好啊。”邹却惦记着他那些乐器的事,曹抒前几天已经简单把行李收拾过来了,还剩下他那几把宝贝吉他和贝斯,说着是今晚拿来。“你一个人行吗?要不还是我去帮你拿吧?” 曹抒的声音突然顿了一顿:“不用,有人帮我拿。” “谁啊?”邹却不明所以。 “我哥……”曹抒听起来咬牙切齿的,“真的烦,不知道听谁说的我要搬走,一直给我打电话,我就把他号码拉黑了,结果他还找上门来了。” 邹却觉得自己有必要关心一下未来室友的人身安全:“然后呢?” 电话这头,曹抒回头望了眼正仰着头喝汤的狄明洄:“他说他肚子饿,把我的泡面给抢了。” “……”邹却有些语塞,“就当你们是和好了。” 他到家没多久,简单地收拾了一下 分卷阅读12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其实顺着一捋也不是什么很值得震惊的事,徐栖定和狄明洄关系明显很好,和曹抒也走得很近,他在邀请曹抒搬来和自己同住时,就该预料到这一幕的发生。邹却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邀请是否不自觉带了点私心,分明是自己硬生生将两人的关系拉得更近。 那种难捱的燥热又蹭一下从身体里窜起来。他找借口说下楼买点一会儿喝的饮料,逃也似的从家跑出来。 邹却在夜风里站了几分钟,摸不清自己乱糟糟的情绪,懊恼地蹲下来。自从接了邹岩的单子、在荒原见到徐栖定后,一切都仿佛背后有只手在推动着,似乎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他又觉得每分每秒都极虚幻,一戳便破。心里有支燃着的蜡烛,因为那个人,他的爱忽明忽暗过许多次。 是命吗,是命吧。 回去时狄明洄在替曹抒铺床,邹却跟着帮忙收拾了些房间内的陈设。这个房间本来被他用作书房,放了个漂亮的木质展示架,上面摆着些其实很少会看的书,更多是他这些年收藏的一些唱片和专辑。这里给曹抒当卧室之后,他打算把展示架移到客厅沙发旁的一个小区域去。 徐栖定站在展示架前,像是很认真地在欣赏那些精美的唱片。邹却瞟了眼他,却发觉他正立在那儿出神。 “怎么了?”他走过去。 徐栖定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这些唱片的音乐风格,和五年前邹却的听歌口味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口味这种东西是多变的他当然明白,可这样一个被打理得很好、明显极受主人爱惜的展示架,上面竟然连一个,一个他刻在心底的名字也没有。 「我觉得我一辈子都会最喜欢这首歌。」 正因为他知道当年邹却写下的这话不是信口胡编,也被信誓旦旦地保证过那是时间洪流没法摧毁的意义,可明明是那样,那么为什么。 再看那几本书……也没有,也没有。 原是他自以为是,他暗自窃喜书籍音乐也能封存某些想要珍藏的回忆,他以为那些是仅他们两个人共有的宝物,殊不知早就被另一个人毫无眷恋地抛下,一直记到今天的原来只剩他—— 徐栖定终于、终于回过神。 他笑着摇头:“没事,只是随便看看。” 邹却不明所以,却也没有细想,招呼曹抒他们:“走吧,差不多可以吃饭了。” 两个人正好的小桌边莫名其妙挤了四个人,一顿饭吃得悄无声息,各怀鬼胎。邹却觉得自己脑袋昏了,竟然真的让那两个家伙留下来一起吃…… 他能感觉到徐栖定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而这打量又偏是光明正大,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可真是叫人难堪。 还是狄明洄先硬着头皮开了口:“那个……小邹是吧,我那天喝得有点多,你别放在心上啊。” 狄明洄万万没想到,曹抒的新室友怎么会是自己那晚在荒原随便看上的男人。而除去被这迟来的尴尬席卷之外,他还敏锐地注意到徐栖定似乎不在状态,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古怪得很。 “没事没事。”邹却笑了笑,内心祈祷这一页能就此翻过——谁想回忆那天晚上的事啊。 曹抒闷声说:“你还好意思讲。” 狄明洄打了个哈哈,没什么水平地岔开话题:“这个虾还挺好吃的,来,我给你剥。” “谁要你剥。” “臭小子……我还不乐意呢!” 趁那两人又拌起嘴来,邹却悄悄望向徐栖定。那人始终没有出声,吃的也没动多少,他每次这样就显得很冷,虽不至于说散发生人勿近的气息,但还是让人下意识就想避开他的眼神。 邹却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回来,心想如果自己会读心术该多好,他真想看看徐栖定都在想些什么。 吃完饭,他草草将碗碟堆到水槽,思考着一会儿究竟该怎么应付局面,因为那两人似乎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过倒也是……刚吃完就赶客人走,也不是个事。 曹抒想帮忙洗碗,被他阻拦道:“放着吧,等会洗也不迟。你先去外面坐,看看电视什么的,我给你们泡点茶。” 他真的认认真真拿出茶壶泡起茶来。倒水时隐约觉察到后背上似乎黏着一道炙热目光,回头一看是徐栖定斜倚在厨房的推拉门上,没什么表情地望着自己。 邹却想起刚才快吃完时,他在餐桌上向那两位正式介绍了自己,包括名字年龄工作毕业院校,心道这回徐栖定总算该记起他是谁。他一股脑说完,忍不住叫了声,学长。 “学 分卷阅读13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却,邹却望进他的眼里,心中忽然生出种自暴自弃般的悲怆,循着血管经流四肢百骸,他在这一刻心如擂鼓,情难自禁。 明亮的光面,不堪的暗面,五年时间,叠在一起也没有出口,每一毫厘都在叫嚣,不如就这样。为什么不。 没必要忍了。 邹却转头望了眼客厅的方向,曹抒和狄明洄在看一个乐队节目,争吵不断,没有人往这里看。 他平静地转回去,仰起脸,在徐栖定诧异的眼神里,往他嘴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第9章 他自愿被困 从邹却家出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淅沥小雨。狄明洄点了根烟:“你说靠谱吗。” “什么靠不靠谱。” “那姓邹的小子啊。”狄明洄说,“曹抒一直跟我夸他有多好,做的菜有多好吃……还顺道把我给贬了一万遍,我来看他也算是真心喂了狗。” 徐栖定漫不经心道:“你是选室友还是选弟媳,曹抒这么大个人了,又不用邹却给他做保姆,有什么靠不靠谱。” 又说:“一百颗真心都不够你喂的。” 狄明洄忿忿地把嘴闭上了。 两人告了别,徐栖定望着路边过往的车辆,雨雾被车灯一照像细碎的雪。真是种转瞬即逝的美。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振动。是邹岩发来的信息:对不起,现在可以见一面吗? 徐栖定在小区楼下见到一身酒气的邹岩,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简短说道:“清醒的时候再找我谈。” 他的手臂立刻被紧紧抱住。邹岩看上去很憔悴,显然是这几天没怎么睡过好觉,嘴里嘟嘟嚷嚷着道歉:“栖定,真的对不起,我太冲动了,不应该那样的……” 他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说:“分手不是可以随便讲的话,是不是?栖定,我真的错了。” 徐栖定皱眉看着他,忽然轻轻笑了一下:“你错了?” “错了。”邹岩巴巴地点头。 前一秒还轻声细语的徐栖定声音骤冷下来:“错了要怎么样,赎罪吗?” 他甩开邹岩的手:“没用,你连赎罪都不配。” 邹岩被他甩了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他喝得烂醉,此时呜呜呜地哭起来:“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被翻来覆去,从他嘴里一遍遍蹦出来。徐栖定不耐烦地说:“你究竟要为什么事道歉?你该说对不起的事还有很多,我有时候真的很想把一切撕开撕裂,像撕一张纸那样。可过去太久了,什么都变了。” “全变了。”徐栖定有些激动起来,稍稍提高了音量,指着自己心口,又指指虚空 ,“他变了,我变了,撕开没用。” “所以就这样吧。”他的声音渐渐低下来,“我不会对自己撒谎。” 三个小时前他在邹却家的厨房把那人吻到全身发软时,心里也这样说。就这样吧。 他有时也觉得奇怪,明明什么都还是模糊的,像透过毛玻璃看自己的爱一样,诸多问题诸多不解,甚至有愤怒有恨,最后他用来开狄明洄玩笑的话回到自己身上。那个人身体里有块磁铁,把他的心晃晃悠悠吸到半空。于是他有所谓,又似乎全都无所谓。 就这样。他无法对自己撒谎。 徐栖定把醉倒在地上的邹岩扯起来,费力地拽进车里。把人送回家后,他独自坐在车里,安静地听完了一整首《挪威森林》。 曹抒最近热衷于一件事,给一个正在征集主题曲的游戏投自己写的歌。竞争无疑是很激烈的,尽管他已经试着把期待降低到零,看到落选邮件的刹那还是有种想把电脑给砸了的冲动。 “我真的有时候很难受。”曹抒对邹却说,“我觉得我能力还可以,也一直在努力做得更好,可是每次好像都差一点点。你说我最缺的是不是其实是运气?可那也未免太不公平。” 邹却在料理阳台上那几盆植物,头也不回地随口接道:“你对这个破世界要求公平,简直是痴人说梦了。” 曹抒唉声叹气地继续浏览各种征集信息。邹却去洗了些水果,切好装盘端到他手边:“水果永远不会背叛你。” 曹抒拈起一颗小番茄,泄愤般丢进嘴里:“不会背叛我的还有邹哥,我要是gay我就和你长相厮守。” 倒也不用“要是gay”,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邹却在心里默默吐槽。 曹抒很好哄,被他呼噜了两下脑袋很快又振作起来:“下次我准行!” 来电铃声突兀地响 分卷阅读14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然后吻得更凶。 邹却知道他们现在的关系荒诞可笑也莫名其妙,在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后,柯淼的脸上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 柯淼是他大学时最好的朋友,知道他那时所有的秘密,自然也记得邹岩和徐栖定。她有些无语地说:“所以你接到了邹岩的单子,然后现在和徐栖定不明不白。” “嗯。”邹却说,“我前几天给邹岩退款,已经把单子取消了。” 柯淼冷笑几声:“那现在邹岩跟徐栖定分手了吗?” “没……”邹却垂下眼,“我在LM上最后问了他,他说和好了。” “你问的邹岩?所以你没想过跟徐栖定提这事?徐栖定也压根没想告诉你他要怎么处理和邹岩的关系是吗?还是说他觉得一边和你暧昧不清,一边还有个正牌男朋友不是什么需要解释的事?” 邹却闷声不响。 “那你这样不就是在做小三?”柯淼突然激动起来,压低声音道,“他对你怎么想的,你不好奇?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你非得和他掺合在一起吗?你之前不是还和我说,真心是最没用的东西,你不会再交出去?” 这话戳到邹却痛处,他知道自己不是拎不清的人,可还是……他们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对那些失序、逾越,并无在意的样子。 又或许,这已是他挣扎过的结果。 “你就当我贱吧。” “算了。”柯淼叹了口气,“……随你吧。” 她破罐子破摔地想,如果这就是邹却的出口,那就让他去。 她见过邹却五年前爱人的样子,当然不及邹岩他们,爱意明朗,炽热如初升太阳。邹却的爱很安静,疼也很安静,人生似黑白默片。他是透明的角落生物,只有主动走近剖开他的人才知道他内里原也不止黑白,是素淡的色彩,不张扬却也柔和使人心安。 后来他将自己封起来,流失过的真心锁在满目疮痍的铁塔,柯淼想也罢,他监禁自己伤害自己,可这样一来也不会有人轻易刺痛他。 她那时隐约有想过,这样的爱,残破后变无限偏执,也许连邹却自己也再难控制。只是她从未料想,此般爱成了他魂牵梦萦的心魔,五年之后竟还能使他心甘情愿地跌进去,哪怕是对方态度难辩的一场荒谬游戏。 “你爱他?”她还是没忍住问。 “我没有想过爱不爱。”邹却望着滋滋冒油的烤肉说,“没想过我爱不爱他,没想过他爱不爱我,所以什么都可以,什么都无所谓,我只是想靠近他,我不在乎。” 他懦弱,他胆怯,他甚至希望徐栖定永远不要把不见光的当下挑明。他过分谨慎,他感情观扭曲,他已经不想知道徐栖定为什么要和自己纠缠,因为问出口,他怕这一切会崩塌。 人对未知总是有恐惧,假如写着“装满”的盒子有掀开后空荡荡的可能性,那他选择永远不打开它。 邹却有时候觉得很绝望,他花费五年时间,明明已经把自己活成一具万念俱灰的行尸走肉,这时突然出现一个人,没有问过他的意见,轻而易举就让他将死的心脏恢复生机,死灰复燃一样重新跳动。 荒原没有出口和荒原有唯一出口,其实是一样的。 他自愿被困。 第10章 锈蚀的吻 天气越来越冷了。邹却花了一个下午整理冬天的衣服,那些厚厚的羽绒服和大衣外套被他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件件在床上铺开,然后整整齐齐地挂到衣柜里去。 曹抒昨晚坚持要熬夜写歌,说是灵感忽然像喷泉一样爆发,结果写到清晨进度还是没动多少。邹却早上七点多起来洗漱,瞧见他仍无精打采地趴在电脑前,一副八百年没睡过一个好觉的憔悴模样。 曹抒被他赶去睡觉,一直睡到将近傍晚才迷迷糊糊地起床。 “你怎么把这些衣服都拿出来了。”他揉着眼睛看邹却整理衣柜,“才11月,我还穿短袖呢……” “那是你身子经得起折腾。”邹却没好气地瞥曹抒一眼。最近昼夜温差大,他每天下晚课回来都要裹上厚外套,在风里艰难前行,而曹抒像是有季节认知障碍,常常大晚上穿着短袖短裤就下楼去买吃的了…… “气温降下来很快的,等真的入冬了我再收拾衣服就来不及了。”邹却终于全部理完,合上衣柜门奔向冰箱,“晚饭炖个山药玉米排骨汤怎么样?” 曹抒瘫在沙发上巴巴地点头:“好好好。” 他住进来这段时间已经快 分卷阅读15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也知道自己处于这样的位置上,患得患失是必然的事。他想,让他放手已经是断然不可能了,他的时间从来没有逆时针,没有反方向,一切一切种下的恶果都还是由他自己来吞,苦得发涩。 他从徐栖定那里什么都得不到,他们现在不过是两个摸不透对方内心的人,在见不得人的黑暗里接过几次稀里糊涂的吻而已——他不能再被动下去了。 好,反正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邹却自暴自弃地想,既然已经能够直面自己心底汹涌的欲望,那他顺着欲望走,又何罪之有。五年前他怯懦,他退缩,如今老天可怜他,给他第二次能够抓住的机会。 他凭什么放手。 他对柯淼说了慌。他怎么会不在乎那人爱不爱他,他偏要试,便要赌。 徐栖定,和我一起下地狱吧。他在心里说。 晚饭过后,邹却和曹抒一起把碗碟收拾干净,然后出门去琴行上晚课。小陈老师正在一楼吃晚饭,抬起头打了个招呼:“小邹你来啦。” 邹却点点头,被她热情地塞了一个鸡腿:“今天不是发工资嘛,我想犒劳自己就点了全家桶,一个人压根吃不完。” 邹却失笑:“怎么今天你男朋友没来?” 小陈家离琴行很远,有晚课的时候只能留在琴行吃饭。她男朋友就在附近上班,每天雷打不动、风雨无阻地来给她送吃的,被大家调侃说是中国好男友。 “他这几天不在芍城,有个亲戚去世,回老家奔丧去了。”小陈叹了口气,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小邹……你最近没事吗?” 邹却疑惑地看着她:“嗯?” “这些天在琴行遇见你,老感觉你魂不守舍的,有几次喊你你都没听见。”小陈有些担心地问,“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邹却愣了下,很快摇头道,“我能有什么事。” 他岔开话题,两人又随意交谈了几句,邹却的学生到了,他于是领着人去二楼古筝教室。孩子从口袋里神神秘秘地掏出一个东西,要邹却张开掌心:“邹老师我要送你礼物。” “对我这么好吗。”邹却笑着摸摸他的头,乖乖摊开手,“是什么呀?” 孩子把一块软塌塌的牛轧糖放到他手里:“我自己做的!” 牛轧糖的卖相实在很难让人有夸奖的欲望,然而邹却心里还是像被人放了个刚煨熟的红薯,热乎乎的。 他怀着此般温暖的心情上完晚课,对来接下课的孩子家长夸赞了几句,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有好几条未接来电。 有曹抒的,邹岩的,还有不认识的陌生号码。 他给曹抒打回去,那边很快接起:“我能吃冰箱里那个绿茶味的冰淇淋吗?我微信问你你没回。” “……能,你全吃了吧。”邹却无奈道,“我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事。” “嘿嘿,行,那我吃完就准备去荒原了。”曹抒喜滋滋地说,“今晚你来吗?” 邹却想了想:“不去了,我直接回家休息。” 他挂了电话,小陈老师刚把饮水机和二楼的灯全部关掉,正往身上披厚外套:“那小邹我先走啦,还得麻烦你关下店门。” 邹却点头:“你一个人回去注意安全。” 小陈应了声,推开门走了。 邹却慢吞吞地收拾完东西,思考要不要给邹岩回个电话。他和邹岩平时联系不算多,一般来说,邹岩找他不是有事要帮忙就是想要炫耀点什么,反正不存在什么真情实意的关心。 也不知道他这次打来又是为了什么。邹却想了想,还是准备不去理会。要是以后碰见了问起来,就假装自己太忙没看见吧。 他正要走到门边把一楼的灯也关掉,门口却倏然出现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 他怔在原地。徐栖定走进来,先是环视了一下琴行一楼的陈设:“嚯,工作环境还挺舒心。”见他仍愣着,走近了将人拉进怀里:“怎么了?” 邹却下意识要推开,被他箍得更紧。徐栖定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耳边,邹却觉得自己整个人快要烧起来。 “我前几天忙,今天想起来给你发个信息,结果你把我拉黑了。” 他轻声问:“生气了?我可是特别想你。” 听到“想你”两个字,邹却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他不说话,又挣了几下,没能挣开。正巧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才迫使徐栖定松了手,不乐意地看着他接起电话。邹却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邹岩又打了过来。 “喂,哥。”他 分卷阅读16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膊的男人们围坐着侃天侃地,点菜的大声向后厨吆喝菜名。走在路上便是穿梭于掺杂着烟雾和酒精分子的空气,碰杯声虽不怎么悦耳,却也叮叮当当此起彼伏。 拐过街角那家飘着香味的烤鱼店,就是一家不大的私人超市,门头上“阿凤超市”四个发光字已经有两个不亮,在黑夜里远远望去只知这是“凤市”,不伦不类,倒也没人去管。 阿凤其实是老板娘的名字,然而邹却在这里打工一个学期都只见过老板一个人。看到招人信息去面试的那天,老板打量了他很久,问确定能上?他点点头,说确定。 邹却开始每个周末去阿凤超市上夜班兼职,从晚上九点到凌晨五点,工作内容和连锁便利店没什么差别,收银、理货,交班前算好帐清点完现金即可。 不苟言笑的老板意外很好说话,告诉他店里没有那么多规矩,柜台里有椅子随时能坐下休息,没有客人的时候也可以随便玩手机,但收银时绝对不能出错。 邹却花很短的时间学会了操作收银系统,又花了很长时间去记住每一种烟的名字——他不抽烟,压根认不得谁是谁,因此每次有人来买烟时总是极其狼狈,人家报出个名儿,他得凭价格标签上的商品名费劲地找。有时客人说的名字还对不上,例如黑色的软长嘴利群,标签上只说是利群,客人一说来包软阳光,他便不知道是哪个了。 超市晚上生意仍然很忙,除去附近吃夜宵的人们常来买烟买酒,周边还有不少租金便宜的单身公寓,租客们有需要买的东西也基本都会来阿凤。 邹却一个人上夜班,有时忙得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也时不时遭受一些难缠客人的刁难,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后熟练了很多,于是还是准备继续坚持,咬咬牙告诉自己就当提前进入社会。 到大约凌晨三四点店里就没那么忙了,周边的嘈杂喧哗声也逐渐安静下去。这个时候有大把摸鱼时间,只需时不时往货架上补点货。邹却一般会缩在柜台后面,偷摸吃些小零食,于是一旦突然来人,他就会特别无措地抬头,手忙脚乱拿起扫码枪给顾客结账。 那人进来的时候他刚窝在椅子里拆开一包蟹黄瓜子,听见声音猛地站起来:“您好……” 啊,又是这个人。 徐栖定个子很高,本就扎眼。又因为皮肤很白,很难不让人多看一眼。他一副懒洋洋的神色,眼神望向邹却身后的货架:“拿一包原味绿箭。” “好。”邹却转身去取,将口香糖轻轻放在柜台上。在等对方出示付款码的时候,他偷偷向那人的脸瞄去。 他当然认识徐栖定——单方面的认识。徐栖定是那种,怎么说呢,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虽然没有夸张到人人都知道他的地步,但确实很受欢迎,身边也总簇拥着许多朋友。邹却每次在学校遇见他的时候,总见他笑着,大大方方,从容温和,跟校园里洒落下的温暖阳光很搭。 邹却有时想,假如他们身处的世界是一部校园漫画,那么徐栖定一定是当之无愧的主要角色,至于自己,大概透明到甚至没办法出演哪个路人甲乙丙。 徐栖定垂着眼,视线在手机屏幕上。邹却趁机大着胆子看他——毕竟很少有能这么近距离看他的时候。 他注意到徐栖定的睫毛很浓密,也很长,面无表情的样子和平时比起来多了几分淡漠慵懒,眼尾是下垂的,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攻击性,眼睛也淡淡的没有情绪,却让人莫名觉得像深渊,仿佛含着一股风,把人一点点刮进去,直至吞噬殆尽。 邹却被自己这无端的联想吓了一跳。怎么会呢,徐栖定在人群里明明是灼眼的太阳,却偶尔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让人窥见他的捉摸不透。邹却脑中莫名出现一个也许不太恰当的比喻,有点像……锋利的圆角。 徐栖定付完钱,拿起口香糖往门口走去。邹却瞥见放满临期商品的那个货架,电光火石间忽然冒出个突兀的想法。他朝着那人的背影,鬼使神差道:“那个……” 徐栖定顿住脚步,转回身。邹却和他视线相撞,手心起了薄薄一层汗。他定了定神,鼓起勇气说:“送你一瓶蜜桃味的益达……在那边架子上。” 话说出口,他反倒镇定下来:“都是快到保质期的东西,看你总来买口香糖,恰好那边有瓶临期的益达,你要的话可以拿走。” 徐栖定向他说的货架望去,忽然又回头打量了他一眼。这一眼像锐利的针,邹却觉得自己心里被人毫不讲理地刺了一下。 “可以直接拿 分卷阅读17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的对话外从不讲些多余的话——但在黑漆漆的、一个人打工的晚上,不知为什么遇见那人就很安心。 当然,一旦回到白天的校园,他便又是那个没有姓名的甲乙丙丁了。 邹却拿起那包没吃完的蟹黄瓜子,仰起头一股脑全倒在嘴里。 他望着店外汹涌的黑暗,心里想,怪了。 邹却一直觉得,思考时自己是更偏理性的人。又或者说,是不得不理性。娄晓青有一次责骂他时说,你这孩子心思太重,死气沉沉,叫人怎么也摸不透,妈妈怎么去了解你呢? 他于是将那些情绪和想法藏得更深,总之万物有序有逻辑,人生也不过一条大路往前走,那么走就是了,他不觉得随波逐流是什么坏事,主见和原则对自己来说不值一提,想那么多也没什么用,也没有人会来听。 邹却尝试用理性思维去分析今晚自己撒谎送徐栖定口香糖的动机,这很艰难,花去他大半个小时,仍得不出什么答案。他猛然意识到他放任自己麻木许久,终于到了不得不直面内心的时候。 人生是不是总该有这种时候来临的? 任你自大,任你脆弱,任你孤独,任你快乐。 只是这漂漂摇摇快要浮到胸口的答案,他暂时还没能品出个所以然。 邹却放弃了思考。 他将蟹黄瓜子的包装袋扔进垃圾桶,然后接到了柯淼的电话。 柯淼像在疾走,声音被风灌得断断续续:“气死我了,我真他妈的倒了大霉了!” “你别急,怎么了?这么晚了没在寝室吗?” “我今天没回寝室。”柯淼听起来怨气冲天,“我跟她们大吵了一架,去网吧了。刚才看到她们发动态骂我,给我气得……” “你在哪呢?在上那个夜班?”她缓了口气,“我现在过来找你,我真是有一肚子苦水要倒。” “好……那你来吧,注意安全。” 邹却知道,柯淼说的“她们”是和她同寝室的、排挤她的那几个室友。这样的事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他随口问了句:“这回又是因为什么?” “她们骂我是鸡!”柯淼在那头恨恨地说。 第12章 醉鬼 柯淼和邹却同级,本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她是个客观意义上的大美女,而从邹却积攒的人生经验来看,这类长相优越的人一般都是人群中心,当然是和他这样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沾不上关系的。 柯淼对他此番论断做的评价是:太想当然。 “你长得也不赖啊。”她仔细端详着邹却说,“不还是无人问津。” 倒也是。 邹却对自己的外貌没什么确切认知,几乎只来源于从小他人对自己的评价,小时候是“长得挺乖一孩子”,再大点是“看着很斯文”。柯淼说他太秀气了,白白净净看起来很好欺负,叫他别总低眉顺眼的。 柯淼的性格是邹却最招架不住的那种,心直口快,固执强势,不太会拐弯抹角,也容易意气用事,总之是一点儿窝囊气都受不了。这样的性格当然有好处也有坏处,邹却多数时候还是挺羡慕,毕竟他跟自己说过最多的话便是“算了”。 邹却没什么交心的朋友,身边能讲上话的也都是和自己一样安安静静、沉默内敛的同类人。因此柯淼在他生活中的出现算是绝对的爆炸事件,也更没想过他们的关系能拉近到这种程度。 他们是在松迩路一家黄焖鸡米饭店门口认识的。邹却那天遇见一只流浪小猫,拿了刚买的三明治掰开喂给它。猫咪扒着它的裤脚喵喵叫,身后台阶上的柯淼攥着纸巾嗷嗷哭。她本来一直在小声抽泣,看着一猫一人在树下分享三明治,突然意识到自己一天没吃饭了,于是眼泪开了闸似的止不住,抽噎声也骤然变大。 邹却本来没注意她,听见这声音迟疑地望了她一眼。柯淼长得很眼熟,邹却短暂地回忆了几秒,想起来她是前不久主持学校晚会的那个女孩。记忆深刻是因为,那天他被喊去后台跑腿,见过柯淼自言自语地嘀咕脚上这双高跟鞋有多难穿。 就在他犹豫着该不该上前递句关心时,柯淼忽然哭丧着脸冲他说:“你蠢啊,照烧鸡肉的难吃死了,为什么不买厚蛋烧火腿的……” 说完她又抹了把眼泪,小声道:“对不起,不是真的骂你蠢。” 邹却简直觉得手足无措了。每次遇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的场合,他心里都在不断重复:我要说什么?我该说什么?我能说什么?简直要抓狂。不过柯淼没给他继续纠结下去的机会,拎起 分卷阅读18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行吧。”他无奈道,“就到这个礼拜为止。” 柯淼点头如捣蒜:“肯定啊,我又不是做慈善的,谁会自愿当你长期饭票啊。” 邹却这回是真的被她逗乐了:“噗……” 两人的友谊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建立,还意外变得十分牢固——邹却是在和柯淼变熟之后才讶异地发现,她竟然也没有多少朋友。 相对于他的透明,柯淼显然属于那类由于太过出众才遭到排斥的人。她一副对此已经习惯了的样子:“无所谓,初中的时候就被讨厌我的老师说‘长得漂亮有什么用,以后去做小姐吗’。” 邹却知道她并不是真的无所谓。不然那天也就不会见她哭得那样伤心了。 于是看起来没有丝毫关系的两人,竟这样误打误撞地开始抱团取暖。 柯淼在十五分钟后出现在阿凤的门口。她是跑过来的,手撑着膝盖喘了会儿气。邹却把椅子让给她,担忧地望着她一口气喝完了一整瓶矿泉水,然后愤恨地将空瓶子压扁掷进垃圾桶。 “没事吧?” “我刀枪不入。”柯淼摇摇头,“不会打扰你上班吧?” “不会,现在人来得不多。”邹却老老实实说。 “那行。”柯淼起身,把他按到椅子上坐下,自己靠着柜台抱起手臂。“我真的要被那几个女的气死了,下学期一定要在外面找房子住。” 柯淼和室友其实最开始关系还不错,大一刚入学时相处得很是和谐,甚至算得上“亲密无间”。只是后来摩擦不断,关系走势逐渐变得越来越不受控制,最终到了冷暴力和排挤的地步。 “再怎么样也不能骂我是鸡、造谣我在外面陪酒吧……”柯淼像是已经生不起来气了,神情有些难过,“可能是我玻璃心吧,但我确实做不到无视。” “我初中莫名其妙受人非议的时候,我妈告诉我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别在意他人眼光,可我到今天都想不明白究竟该怎么不去在意?我觉得我已经做到极限了,我尽量说服自己不去听不去看,他们怎么想我怎么说我都不重要,我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 她吸了下鼻子:“可我还是做不到完全不在乎。” “当然了。”邹却起身走近,轻轻拍拍她背,“我也做不到,很少有人能真正做到吧。” 人若是日日浸没在他人充满恶意的眼光里,真的能永远专注于自己,假装这一切不存在吗?还是说释然是很简单的事情,只需尽力说服自己?那么实在说服不了,又该怎么办? 邹却想来想去都是无解,这种时候总恨自己嘴笨,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听柯淼抱怨,却给不出什么实质的建议。 柯淼断断续续地诉了会儿苦,很快恢复到正常状态,带着歉意对他说:“阿却对不起,一下子憋不住就跑过来找你了,还要你听我发泄这些负能量。” 邹却摇头:“真没事……我还正嫌一个人上班冷清。”他望了眼钟,又道:“不过你还是尽早休息吧,太晚了。” “嗯,我一会儿再回网吧待一阵子,等早上回寝室去。” 柯淼上学期在那个网吧打过工,和老板挺熟,所以还算是比较稳妥的去处。 “得注意安全。”邹却看着她起身,“路上遇见醉鬼的话不要理。” “知道。”柯淼对他挤出个笑,“我刚刚来的路上就有碰到,我都是绕着走。” 她顺了邹却一包蟹黄瓜子就摇摇手走进店外夜色中去了。 邹却不放心,走到门口望着她走远,直到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才慢吞吞回到柜台后面。 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他零食也吃了,理货也理了,卫生也做了,暂时找不到什么可干的,缩在椅子里恹恹欲睡。 邹却在这安静的环境里几乎快要睡着,忽然被一声粗着嗓子的喊叫吓得一激灵:“来包软玉溪!” 他抬头一看,是个面生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穿着黑色背心,面相算不上和善。 最重要的是,这人摇摇晃晃,眼神迷离,浑身充斥着酒气,明显是喝醉了。 邹却最怕遇上酒醉的顾客,尤其是那些醉得神智不清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之前遇到过一个,喝得烂醉,买完烟直接咚地一下趴倒在柜台上,邹却小心翼翼地推了他好一会儿才把他弄醒,醒了又捣鼓半天手机都没支付成功,最后还得他去帮着操作,一来二去花费不少时间精力。 但他没想到的是,跟今天比起来,那样的醉鬼竟还算不错了。 背心男人 分卷阅读19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 他身边的同伴明显没摸清状况,疑惑地问了句:“这谁啊,你俩认识?” “在前面阿凤打工的,不是见过么。” 邹却回身走在前面,徐栖定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浮在半空。他听着身后的声响,身体里蓦地涌上一阵安定,浓重的夜色也好似不显得那么寂寥了。 邹却推开阿凤的玻璃门,胆战心惊地朝里望去。担心的场景没出现,各类商品都完好无损地躺在货架上,而那醉鬼竟坐在柜台里的椅子上睡着了。 “就是他……”他转头看徐栖定,“刚才一直在店里乱碰,现在好像睡过去了……” 徐栖定还没出声,他的那位朋友便用一副“这事儿简单”的口气说:“你把他搡醒啊,就这么干站着什么也不做能有什么用。” 邹却张了张嘴,求助般望向徐栖定。他被那醉鬼强抱过,难免生出抵触心理,不愿再接近触碰。然而徐栖定看样子并没读懂他的意思,也站在原地脚步未动,似乎等着他去亲手将醉鬼弄醒。 他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推了几下没什么效果,邹却又加大了力度,那醉鬼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嘴里唧唧咕咕冒出些听不懂的词,屁股却像沾了502一样仍牢牢黏在椅子上。 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邹却在心里默默想。他感到些许难堪,那两人是来帮忙的,可现在倒像看戏一般,立成两尊冷冰冰的、事不关己的雕像。 而鉴于雕像之一是徐栖定,这难堪竟然有些要演变成委屈的趋势。邹却被自己的无端情绪吓了一跳,徐栖定对自己又有什么特殊可言? 他心一横,扯着醉鬼的胳膊使劲拽,心想你莫非要生根长在店里不成?他这似要将人连根拔起的动作惹得一声轻笑响起,邹却余光瞥见徐栖定终于走近,握住他的手腕带离醉鬼的胳膊:“别拉了。” “有水吗?”他问。 邹却忙不迭点头。储存商品的小仓库旁就是店铺的卫生间,能接自来水。 他照着徐栖定的话去接了一杯水,心里已经明白过来那人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可看着徐栖定将杯子接过去泼在醉鬼脸上时,还是忍不住往后退了一小步。 万一把这醉鬼惹怒了怎么办?! 徐栖定却一副很是从容的样子,淡定放下水杯,不慌不忙地倚着柜台等醉鬼恢复了些意识,接着拎起领子将人扯离椅子,往门口方向拽。 醉鬼睡眼惺忪,这时才高声嚷起来:“哎哎哎,干嘛啊?有病是不是?” “喝醉了别在这里给人家添麻烦。”徐栖定面无表情地将他朝店外推了一把。那人或许是自知理亏,又或许是觉得三对一不好对付,竟然也没多做纠缠,嘴里又嘀咕了几句,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邹却松了口气。他不怎么敢看徐栖定,只能把目光投向柜台,却见一包被捏得皱巴巴的软玉溪还孤零零地躺在那上面,急忙拿起来想要跑出去追人。 那醉鬼虽让人嫌恶,但毕竟是人家付了钱的东西,这点良心呢,当然还是得有的。 徐栖定见他一副急匆匆的样,又瞄一眼他手里的烟,了然地伸出手:“给我吧,我去给他。” 邹却的脚步顿住了。他乖乖将烟递过去,从店门处探出个脑袋望着徐栖定不紧不慢地叫停醉鬼背影。醉鬼没好气地一把夺过烟,胡乱塞进口袋,斥了句“真倒霉”。 倒霉的是我吧。邹却悻悻地缩回身子,拨了一下被夜风吹乱的刘海。 徐栖定也踱着步子走回来了,在门口站定,一手插在裤兜里,面上没什么特别的神色。邹却陡然意识到为什么今晚自己能从他身上找到某种“安定感”,徐栖定像是全程情绪都很稳定,甚至透着股漫不经心的感觉。这和平时在校园里能见到的他有些不太一样,可两种样子似乎都很好。 邹却抿抿嘴,意识到自己该道谢了,于是从冰柜里取了两罐可乐出来:“谢谢你们……我请你们喝饮料吧。” 徐栖定没应声,他那位朋友先笑嘻嘻地接了话:“你太客气了,是学弟吧?以后有事找我!我叫程启,他叫……” 邹却小声道:“我知道他叫什么。” 程启短暂愣了愣,随后夸张地“哦”了一声:“我说嘛,知道他也正常。” 他们俩在冰柜前说话,徐栖定站在三四步远的店外,也不知道听没听清。见程启迟迟没挪步,他扬声催了句:“走不走了还。” “来了来了。”程启扭头应道。他冲邹却晃了晃手中的可乐,“这个谢谢了啊,我们走了,还 分卷阅读20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的失落感侵袭。 好奇怪的类比啊。徐栖定和自己只是说过几句话而已,似乎连“认识”都谈不上。 邹却带着满肚子困惑熬到清晨五点,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东西就等老板来交班。这是老板这个月第三次迟到,五点过七分钟,他才打着哈欠出现在店门口。 “没出什么问题吧?”他慢慢腾腾地小步挪进柜台。 这是交班时的惯例,上班期间要是发生了类似扫错商品、少收钱这样的事需要及时跟老板交代。刚来阿凤上班那会儿邹却老出这样那样的错,几乎每次交班都垂头丧气。 他摇头:“没。” 又迟疑了一下:“就是有来买烟的醉鬼闹事,不过没惹出什么麻烦。” 老板闻言反应不大地打开手机,邹却以为他又要像往常那样打开广播大声外放来提神,然而老板却点开了店里的监控,转过头问他:“几点左右?” 邹却老老实实报了时间。 “我看看是不是那个人。”老板边拖时间条边说,“我跟你说,有个喝醉了总是来捣乱的,在你之前做的那个小姑娘还一直被他骚扰,报警都报了好几次……管不住自己就别在外面喝酒啊,你说是不是。” 他盯着画面看了一会儿:“好像不是那个人。” 一寸光阴一寸金啊。邹却困意直涌,根本不关心那个醉鬼是不是有案底。然而老板今天不知怎么的,精神格外亢奋,一惊一乍地指着手机道:“小邹啊,下次再碰上要给我打电话!我住这么近,过来很方便的,你不用不好意思。” 邹却精神恍惚地凑过去跟着看了眼手机屏幕,画面上刚好是那醉鬼闯进柜台要强抱他,被他惊慌失措地挣开。 老板推了推眼镜:“小邹,你可别不当回事,有些人他变态得很,就是不分男女都欺负的。” “啊……” 老板以为他不明白,干脆将话更直白地讲出来:“现在社会上可不正常啦,不是也有很多同性恋嘛!不止女的被骚扰,男的也是有可能的!你看这人正常吗?他哪怕喝醉了酒,至于这么色眯眯地把你一个大男人搂住?所以我说你要小心点,变态都不分人的!” “嗯。”邹却模糊地应了声。 他心想老板这话还是不严谨,那骚扰人的醉鬼铁定是不正常,但跟社会上有很多同性恋有什么关系呢……喜欢同性就也是不正常? 他打着蔫儿迈出店门,将这莫名的义愤填膺归为胡思乱想——人又没说你不正常,跟你有什么关系。 此时天空泛起淡淡的鱼肚白,邹却耷着脑袋慢慢走在路上,准备去附近那家连锁便利店买根烤肠儿吃,毕竟阿凤不卖任何热乎的东西。 叮咚一声,他踏进店门,无精打采地朝收银小哥道:“麻烦给我拿一根黑胡椒脆骨的。” 这个点静悄悄的,店内和阿凤一样,没什么人。待小哥取烤肠的当儿,邹却不经意地往窗边望了一眼,思考等会儿是坐下来吃完还是在路上边走边吃。然而他望见一个看起来十分眼熟的背影,坐在最右边的位置上,单手撑着脑袋,像是在看手机。 “徐,徐栖定?”邹却的大脑宕机了几秒。 他没记错的话,程启说他们接下去是要去找朋友玩的……那这人现在又为什么会坐在这里,无所事事地玩着手机呢……? 第14章 他只是对谁都很好 邹却回到在校外租的房子,简单洗漱完便倒头大睡,再醒来时天色已完全暗沉下去,房间里黑漆漆一片。 他闭着眼睛去摸枕边的手机,啪嗒一下把手机碰到了地上。他干脆四仰八叉地继续躺着,几乎快有再一次陷入昏睡的趋势时,手机叫魂似的唱了起来。 邹却惊得睁大眼睛,呆了三四秒后才缓缓起身。 来电显示是柯淼,他有气无力地把手机贴到耳边:“喂。” “你才醒?”柯淼一听就是在学校南门附近那条小巷子里,毕竟天下只有一家饰品店会每天重复不断地拿音响播放大家一起喜羊羊。 “哎你知道吗。”柯淼贼兮兮地在那头道,“你刚睡醒的声音听上去竟然有那么一丝性感。” “滚。”邹却早就习惯了柯淼偶尔的语出惊人,也懒得与她拌嘴,闭起眼睛往后仰倒在床上。“什么事啊?” “你都睡多久了,五点下班,到现在该十二个小时了吧?”柯淼说,“早饭也不吃,午饭也不吃,每个周末都是这种作息和饮食,你不想要命了你。” 邹却的肚子后知后觉地咕咕叫起来。倒不是 分卷阅读21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他们路过那家音响震耳欲聋的理发小店,迈进柯淼心心念念了好几天的老刘麻辣烫。这家麻辣烫人气很高,店里永远满当当的,在饭点去找个空位都难。柯淼眼尖地瞧见角落里的两对情侣准备起身,拉着邹却的胳膊飞奔过去:“呼,运气真好!” 邹却此刻倒真有点像她手中的提线木偶了——顺从地等人离开,机械地坐下来,望着桌角上一处缺损发呆。柯淼先去排队取菜了,他放心地想起那梦来,事实上并回忆不起多少内容,绞尽脑汁也只能记起徐栖定冲着自己温和地笑。邹却想不通为什么会梦到他,这也许能用日有所见来解释,毕竟那人替自己赶跑了讨人厌的醉鬼;可自己因着这只有几个朦胧画面的梦而心绪不宁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又不是真的做了春梦。他嘀咕道。 柯淼很快回来了,见他仍坐着一动不动,催他快去选菜。邹却拿着托盘在菜柜前磨蹭,明明肚子挺饿却对着一柜子菜品提不起什么食欲。正打算随便挑点时,有只手越过来去夹最高一层的方便面,手腕上的银链碰到了他的脸颊。 其实也不过是轻轻碰到,手的主人却像是下意识地抬手,用指背抚了一下他被触碰的那块皮肤,又飞快放下,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 邹却愣愣地转头。那人也愕然地眨了下眼:“是你啊?” 扰乱他梦的主角,忽然降临在面前。 徐栖定同他一样已经换了身衣服,简单的款式也被穿出种出众的挺拔。邹却已经不知道是该茫然还是该礼貌微笑,忽然大脑一抽,转身把徐栖定未成功夹走的那块方便面面饼夹到了他的盘里。 “……” 两人都沉默了几秒,邹却迟钝的大脑缓慢运转,他觉得自己只要一遇上徐栖定似乎就失去了正常的语言组织能力。 徐栖定温声道:“谢谢。” “嗯。”邹却声音小得像蚊子。 没有什么更多余的话,两人很快各自走开去。邹却随意地拣着菜品,想起今早在便利店遇见徐栖定,那人面对他“你怎么还在这儿”的提问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早点回去吧,我也要走了。现在想来确实是答非所问,他不敢、也没来得及问上更多,可徐栖定这行为显然就是容易引人浮想联翩,邹却差点就要自作多情,以为他是在等自己下班。 你神经了吧。他暗骂自己。一定是最近受柯淼影响,天天听她讲些电视剧里的黏黏糊糊恋爱剧情,精神已经被荼毒了。 先别说他们俩都不是同性恋,徐栖定对自己暧昧?简直比任何笑话还更像笑话。 他只是……对谁都很好。邹却有些丧气地垂下头,这样的人于他来讲按理最是讨厌,像是活成一个圣母,随处散发施展不完的绵和,温温柔柔让人拒绝不了。徐栖定会帮他赶人,其实根本就在意料之中,哪怕他这样一个与那人距离如此之远的透明角色,只要开口,便能分到善意。 活在阳光下的人总是容易让人觉得刺眼的。然而他……完全讨厌不起来,甚至有些渴望分到更多,虽知不过是虚而不实的幻想。 邹却捧着碗回到座位上,柯淼却不知道跑去哪了。他四处张望了下,见着她正站在门口打电话,空着的手还不闲着,一片一片拔着矮树丛的叶子。邹却天马行空地想,假如这通电话能维持很久,说不定那树丛会被她薅凸,就像高中化学老师光滑的大脑袋。 他安静地吃起来,为了不再纠结有关徐栖定的事,开始在脑中幻想牛肉丸和鱼丸在汤汁里打架。还没等丸子们分出个胜负,邹却忽地感觉后颈被压上一份重量,有人勾着他的脖子在身边坐下来。 “一个人吃饭?”是邹岩。 邹却波澜不惊地扫了哥哥一眼,目光还没回落到碗里就又移了回去,且变得惊悚起来——他注意到邹岩唇下有颗钉子样的东西,映着店里的灯光,闪闪发亮。 “哥的唇钉怎么样?”邹岩得意洋洋地指了指嘴唇,“酷吧?” 邹岩在打扮上一直挺时髦的,不过倒跟自己没什么关系,而且他也从不关心就是了。 “挺酷的……”邹却应和道,又忽然想起什么来,“妈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不会。”邹岩大剌剌地靠在椅背上,“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我打都打了,她又奈不了我何。” 邹却默默点点头,想象了一下娄晓青歇斯底里的模样,心想还是别被知道的好,不然到时候两个人吵起来自己又被无端扯入,他可没这趟浑水的心。 柯淼 分卷阅读22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有一个这样好的朋友。起码偶尔支撑不住的时候,他和柯淼都还有彼此。 这么想着,邹却慢吞吞地回:“我们真只是好朋友,别瞎说了。” “行吧行吧。”邹岩也不知道信了没,“那你不交女朋友啊?咱家基因也不赖啊,就没女孩子喜欢你?” 邹却被他这莫名其妙的自信油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但确实……邹岩是好看的。小时候娄晓青就常跟邻里夸耀,说大儿子长得可帅,随了他爸爸,眉清目秀的,鼻梁都是如出一辙的高挺。 而自己大概是长得更像娄晓青,因为凡是见过她的都这么说,你和你妈妈好像哦。邹却不敢评定自己什么,但在他的审美里娄晓青长得并不难看,反而很美。他翻过妈妈年轻时的相片,不是那种有冲击力的惊艳美貌,而是淡淡的,娴静的,像风里摇曳的小白花。 娄晓青却不知是不是嫌弃自己的外貌,从没有像夸邹岩那样夸过小儿子的长相。 “不想谈。”邹却说,“你呢,跟那个女朋友还在谈吗?” 邹岩那个女朋友只是在家吃饭的时候听他和娄晓青提过,至今也没见着长什么样,更不知道名字。 邹却不知道邹岩会跟怎样的女孩恋爱,想必也是同等的优秀和好看吧。 就在这当儿,邹岩朋友那桌站起来个人,朝他们走过来:“干嘛呢,呆那么久不回来。” 那是个个子很高的男生,留着狼尾,长得还不赖。邹却在心里默默比较了下,好像比徐栖定还高点。他不认识,但听这亲昵的语气,猜想应该是和邹岩关系很好的朋友。 狼尾男走到他们桌边,竟伸手摸了把邹岩的脸:“他们几个都吃得差不多了,该走了。” 邹岩打开他的手:“你们走吧,我跟我弟聊着呢。” 邹却漠不关心地埋头苦吃,然而因为离得近,狼尾男的话还是一字不落地飞进他的耳朵。 “还跟我生气呢?”狼尾男低声说,“别气了,分手这种话不能随便说。” 分手? 邹却惊诧地停下手上动作,脑袋里冒出个不怎么对劲的念头。 邹岩的女朋友,说的该不会是这狼尾男吧? 第15章 好像有一点喜欢 “还说这些干什么……我是认真的。” 狼尾男的脸比炭还黑,微微提高了些音量:“邹岩你别闹了,就是真分手也总得有个理由吧?你莫名其妙把我给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做了什么违心事,可我明明就对你不差啊?” 不会要在这里吵起来吧。邹却捏着筷子战战兢兢,所幸店里本就不算安静,他们的动静也只是让附近几桌侧目过来,没到要人人看戏的地步。 他看了眼狼尾男,又看了眼邹岩,很快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邹岩大概是同性恋。不过从这两人的体型和打扮来看,倒不能说狼尾男是邹岩的女朋友,反一反还差不多。 “到底还需要什么理由啊?”邹岩不耐烦地抱起手臂,“厌了,倦了,你是非要听我说出来吗?又不是没了我就不能活,在这演什么电视剧。” 邹却听得沉默。换做自己遇上这场面,估计又成了哑巴或结巴,哪怕占理也又气又急说不出话来。他从小就很羡慕邹岩的性格,偶尔这种羡慕会变成嫉妒甚至是讨厌,例如此刻他就莫名有些急躁起来,邹岩的生活显然比他精彩也罢了,为什么还要展示到自己面前? 邹却很想走人,奈何位置靠里,总不能在人吵架的当儿站起来说请暂停,先让我出去。于是他又开始盼着柯淼早点回来,好将自己拯救于这诡异的混乱之中。然而柯淼大概是跟手机连为了一体,打电话的姿势已经换了好几个,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架势,嘴中喋喋不休,表情看上去不太妙。 邹却猜想她那里大概又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不由感慨最近他们这对难友真是霉运连连,恐怕急需去庙里求神拜佛一趟。 狼尾男脸色实在是很难看,邹却以己度人了一番,心想要是自己谈恋爱的话,对方因为厌倦这个理由提出分手,也确实会感到不快吧。 虽然他不知道那两人之间究竟是怎么个事,但以邹岩的性子,定是半分亏都不会咽,那么大概该是这位狼尾男频频吃亏了。 这对仿佛置他人于不存在的怨侣又争辩了几个来回——当然多数是狼尾男在抓狂质问,邹岩始终作出副无所谓的姿态,给出些不痛不痒的回应。邹却忽然觉得邹岩真是个很可怕的狠角色,反正他自己在交流时最怕遇见这样的人,像一拳打在棉花 分卷阅读23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步看一步吧。” “我也差不多该走了。”他起身,看了眼门口,“你还等你那朋友吧?那我先走。” 邹却望着他出了门,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还没确定”是指还没确定徐栖定是不是gay。 他竟也跟着好奇起来。 徐栖定身边应该是没有女友的,不然该人尽皆知他女朋友是谁才对。至于暧昧对象什么的,邹却毕竟和他不熟,也不可能清楚这些。只是知道他身边同性异性朋友都很多,而这暂时不能说明什么。 他正琢磨着,柯淼怏怏不乐地回来了。 “我来了。”她一屁股坐下来,“我妈给我打的电话。” 邹却顿时心下了然。柯淼的妈妈一向唠叨且过于神经质,两人只要一说话就没有不吵起来的时候。 他安慰了几句,心思又飘到了不知哪里去。 今天一天下来,无端攒了不少莫名的迷惘,而某个模糊的答案也在不断的心乱如麻中逐渐现形,再探一点便能伸手抓住。 ——说到底,邹岩是同性恋,邹岩要追谁,这些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究竟为什么在知道那个对象是徐栖定之后,心里会生出焦躁与不安,甚至暗暗祈祷着事情不会如邹岩所愿去发展。 为什么会想要送给徐栖定益达,为什么夜班看见徐栖定就很安心,为什么只是梦见徐栖定却一整天都精神恍惚。 徐栖定今天在菜柜前用指背抚过他脸颊时,他后知后觉发现心脏怦怦跳得很快,被触到的那一小块皮肤也开始发烫,好一阵才恢复正常。 那答案终于浮出水面,湿淋淋地被他攥在手里。 邹却有些茫然地意识到,徐栖定是不是gay他还无法确定,但有一件事似乎已经明了——自己因为徐栖定而生出的一切困惑,似乎都是因为,他对他,好像有一点喜欢。 第16章 夜航西飞 邹却在初中时短暂地谈过一次恋爱。 是同班的一个女孩,叫陈筱筱。圆脸,戴一副黑色细框眼镜,镜片也圆圆的,衬得脸更圆,笑起来整张脸都红扑扑。邹却觉得她像个可爱的苹果。 陈筱筱坐在邹却左前方,看黑板时总会先注意到她扎得乱糟糟的麻花辫。两个人被分在一组打扫包干区,在学校食堂边那条林荫道,早中晚各一次,拎着扫帚畚斗打仗一般同满地的树叶与榕树籽作斗争。雨天更糟糕,树叶湿漉漉沉甸甸,黏在路面上难分难舍,连扫帚也难派上用场,便得拿着环卫专用的垃圾钳,弯下腰去费力地夹起每一片叶子。 两个人都不爱说话,到了地方便分头从路两头扫起,默默无言,大功告成后再一起回教室。垃圾房有些距离,邹却常常把倒垃圾的活给揽了,陈筱筱便老老实实握着扫帚柄在路边等他。你来啦。嗯。那走吧。好。 他那阵子心情不好。学校有个夏令营的活动,去美国游学,发了表格让带回去跟家长商量,有意向的可以报名。三万多块的报名费用,他当然没抱任何想法,只在饭桌上提了一句。 没想娄晓青却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又催着他多说些具体的内容。他几乎错以为妈妈对自己变得慈悲,夏令营说不定变得有戏,于是兴高采烈地讲了宣传单上游学的各种安排,顺带着转述老师的话,说这机会不可多得,开阔视野,增长知识,有能力的家长一定要考虑一下…… 娄晓青说,可惜,这么好的机会,前两年要是也有就好了。 他的头便埋下去。埋得很低很低,恨不得把整个身子无限缩小,躲进饭碗里。米饭在嘴里嚼着嚼着开始没了味道,像是苦的,艰难下咽。 娄晓青又说,小却,你也知道我们是什么家庭条件,不过普普通通,三万块钱这么贵,只拿去供你一次夏令营,太奢侈了,别想啦,妈妈肯定不可能让你去的。 可他也没想啊。 他本来就没抱希望啊。 他觉得自己好像条狗,被虐待千百遍还摇着尾巴迎上去,期盼着主人这天心情好,或许能大发善心扔块骨头给自己。 失温的心总在被自己捂热,反反复复,简单维持着那么一点轻微的跳动。 陈筱筱走在前面,校裤的裤脚过长,被她卷起一些,露出一小节白皙的脚踝。邹却瞥见那上面有大片明显的青紫色。 他没多问,只当是在哪磕着撞着了,毕竟自己和她也没到可以随口关心的熟悉程度。 然而晚饭后,他路过教学楼一楼入口附近的那个公共电话机,却瞧见陈筱筱正站 分卷阅读24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邹却后来想了很久,究竟要怎么做到对视就能心跳加速。和体育课跑完一千米是一个感觉吗?可到底会是怎样一个人,能让自己在脚步都未动半分的情况下,只是对上那人的眼睛,心跳就会不受控制呢? 好荒谬。好荒谬好荒谬。 不会有这样的人出现吧。 “在想什么呢?” 邹却从回忆里晃过神来,手里被塞了一块包装好的曲奇。安安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发呆呢?这饼干是我自己做的哦,巧克力味特别浓郁,送你一块。” 邹却忙说谢谢,看着她把自己刚刚点的咖啡放在桌子上。 安安是“茶泊”的店员。这家咖啡店开在离大学城很远的一个公园边上,他有时去爬山散心,会在店里坐上一小会儿。由于离得远,开始打工后闲暇时间又少,因此来得并不频繁,但只要周末能抽出空来,他便常过来点上一杯咖啡。 他很喜欢这里,在学校附近总能遇上各类或面生或面熟的同龄人,吵吵嚷嚷,嘻嘻哈哈,他不太自在。茶泊开得偏,每次去的时候永远只坐着那么两三个客人,倒给他留了处安心踏实的放松空间。 去的次数多了,安安已经跟他混熟。生意反正也不忙,于是常常送他些小零食,找他搭话聊天。邹却很喜欢安安,觉得她实在是个不错的朋友,无论聊什么话题都能接得上,还总抛出些古灵精怪的观点看法来。 他想了想,对她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安安愣了下,扑哧笑出声来:“好俗的问题啊!怎么,哪个姑娘突然让你春心萌动啦?” “我问得很认真。”邹却喝口咖啡,他想到陈筱筱的话,“心跳不由自主加速就是喜欢吗?” 安安搡了把他:“具体讲讲。” “就是……我总不好意思看他,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话。跟他离得太近心就会怦怦跳,但我又觉得是因为我胆子小的缘故,不敢跟那种太出众的人接触而已。” “那确实是说不好。”安安点点头,“还有什么别的吗?” 邹却有些尴尬:“我梦到他了。” “梦到他什么了?” “就,就没什么啊……记不太得了,只是几个零碎的片段。” “那不是很正常吗?”安安说,“我还老梦到老板和一些常来的客人呢,还梦见过你!” 她转了转眼珠:“但不正常就不正常在,梦见就梦见了,没人会总惦记着啊。你不会就因为梦见这个女孩子,心里不踏实了好些天吧?” 心思被戳中,邹却没答话,嘴抿得紧紧的。 他确实已经心绪不宁挺久了。 说服自己接受喜欢上一个男人的事实花了些时间,琢磨完又轻轻出了口气。还好。喜欢徐栖定不会有结果,这和爱上哪个明星有什么区别。因为明白只能是远距离的单恋,便也少了些不现实的奢望,这样的喜欢大概不会那么难熬吧? 安安说,喜欢就追呗,他只是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 自己本来就不是会大胆追爱的类型,永远都在被动,连对朋友的感激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徐栖定那样的人太灼眼,他有些嫉妒,又有些好奇,接近一些后发现原来统统都是喜欢。 发了会儿呆,在店里晃悠了一阵。这家店老板很有情调,店一角有一整面唱片墙,边上贴了很多英国乐队的海报,挂着几把旧吉他。还有一架大大的落地书柜,红橡木的,塞满各种古今中外的书。 邹却把那本墨绿色的《夜航西飞》抽出来,翻了翻,找到那张鹅黄色的便利贴。 吧台边有面贴满留言的墙,上周百无聊赖,喝咖啡时问安安要了笔,胡乱写下:店里出的新品不好喝,但芝香豆乳蛋糕好好吃。 写完又觉得这种话明晃晃贴在墙上不太厚道,于是叠起来夹在了书的扉页里,暗自得意或许有一天会有别的客人在翻书时发现它。不过到了那时候或许新品也早就下架了吧? 现在,便利贴被展开,平整地压在书页中。背面多了行小字,字迹很娟秀,看起来像女孩子写的: 第一次来,听了你的,蛋糕真的很好吃。 才一周! 好像随手埋下的时间胶囊,在远早于想象的时间内就被陌生人发掘出来。惊喜,又觉得神奇。 邹却忍不住弯起眼睛笑了笑,转头向安安要了张新的便利贴。 第17章 哑 邹岩和他那狼尾男朋友的事自大闹分手那天后便没了下文。 < 分卷阅读25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的答案,大胆求爱似乎是毋庸置疑的事。 几天没见着人,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煎熬度日,盼着能从邹岩那里听到“坏消息”。然而没等到邹岩,倒是先等来了狼尾男。 那会儿他和柯淼刚吃完晚饭,柯淼想去附近商城新开的KTV玩,觉得只一个人太吃亏,想叫上他一起。邹却正空着,想着回家也不过是往床上一趟,对着手机屏幕无意义地发呆,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步行二十分钟的距离,柯淼填饱肚子懒得走,两个人准备坐公交车去。站牌下等了一阵,车站人不少,挨挨挤挤的,邹却老老实实站在柯淼身边,总觉得一旁有人在盯着自己看,简直如芒刺背。茫然地回过头,原来是和邹岩闹分手的那个狼尾男。 狼尾男大名叫余盛,这阵子死活联系不上邹岩,正心烦意乱着,经过车站觉得邹却要多眼熟有多眼熟,一番冥思苦想才回忆起这位是前男友的亲弟弟。 “帮帮我呗。”他大剌剌靠在站牌边,姿态倒没有丝毫请求的意思,“你哥把我拉黑了,每天绕着我走,压根找不着他人。” 还挺痴情。邹却暗叹一口气,邹岩到底是哪来的本事,把人勾得这样死心塌地。 柯淼不清楚那天的事,不明所以地将他护在身后,对着余盛口气不善道:“你谁啊?” 余盛笑笑:“我在和他说话,跟你没关系啊。” 眼看着柯淼暴脾气一点就燃,邹却连忙安抚她道:“他是邹岩的朋友,找我帮忙吧,没事儿。” 余盛想让他帮忙问清楚人在哪。邹却虽不太想答应,奈何这余盛一看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只得不情不愿地发信息给邹岩。 邹岩半天才回:“在玩呢,什么事?” 他发的是语音。邹却调高手机音量,点开外放给余盛听。余盛示意他接着问,对面却直接打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喂,哥?”邹却忙接起。 “突然找我是有什么急事么?” 电话里背景音填满嘈杂的人声,仔细听还能听见躁动的鼓点。邹却猜测他大概是在酒吧,不太意外地应了声。 随便找了个借口:“那个,我有东西要给你,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吧?” 余盛似是对他的话很满意,凑过来凝神听着。柯淼已经等得不耐烦,手缩在袖口里打了个呵欠。 “那你过来吧。”邹岩报了个地址,“五楼,别找错了。” 那地方他没听过,但看余盛一脸了然的表情,应该是再清楚不过。挂了电话,邹却自以为万事大吉,准备拉着柯淼开溜。没想余盛精得很,打探到人在哪里还不够,非让他跟着自己一块儿去。 “他不乐意见我。”余盛说,“你跟着一起,他总不至于对着你发脾气。” 我去他就乐意见你了?邹却很想翻个白眼。想来也奇怪,他和邹岩在外明明从不表现得兄友弟恭,但大家似乎普遍认为他们关系十分要好,这算哪门子事嘛。 没敢翻的白眼有人替他翻,柯淼不客气地瞪了余盛一眼:“你这人是不是脸皮太厚了啊?帮你又不是义务,还得寸进尺了上了?你再不要脸一点,邹却快成给你跑腿的了!” 余盛闻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不好对女生口不择言,只悻悻地辩解了几句:“我这不是一筹莫展了吗?人学弟还没说话呢,你倒急上了……” 眼看着这两人快呛起来,邹却忙打圆场。柯淼此时的兴致已经被夜风吹得散了个尽,又知道他是个面子薄学不会拒绝的主,没好气地推推他:“得,你去吧,我们改天再约。” “真的?”邹却小心翼翼观察她神色,“你不生气?” “好心情早就被这位厚脸皮的大哥给毁没了。”柯淼瞟一眼余盛,“我自己找家奶茶店坐一会儿,你帮忙去吧。” 又恨铁不成钢地和他咬耳朵说悄悄话:“下次遇到这种根本不熟的,一开始就要拒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邹却尴尬地点点头,内心浮起些歉意。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什么,就被余盛着急忙活地扯着胳膊坐上出租车:“走走走。” 柯淼隔着车窗对余盛比了个中指。 “你……干嘛啊。”邹却这下真有些恼火,“我还没和我朋友说完话。” 余盛理直气壮:“我急啊!我今天必须跟邹岩把事情给说明白了。” 关我屁事。邹却别过头去不打算再搭理他,转念又想多问些有关邹岩感情的事,顿了顿问:“你和我哥,是怎么,呃。”他瞄了眼专心开车的司机师傅 分卷阅读26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今天这门难不难啊?” “现在全部考完了,你估分看看大概能有多少?” “你倒是说话呀!” 邹却偏不说话,那天天气特别好,太阳晒得他眼睛眯成一条缝。眼球表面附着的水汽像要被阳光尽数吸走,格外干涩。他眨了眨眼,拉开车门坐进车里。 后座还坐着邹岩。邹岩正低头打游戏,头也不抬地用胳膊肘碰碰他:“考完了啊。” 邹却“嗯”一声,攥紧手上的准考证。 娄晓青跟着坐进驾驶座,嘴里仍在喋喋不休:“我跟你说过多少回,要说话、要说话,你怎么总就不声不响的,你什么都不说,妈妈怎么去了解你的情况啊?” 邹却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他想到老师常讲的,等考上大学,就是彻底的解放,你可以拥有新的人生。他想到很多个晚自习自己在日记本上写,我一定要考到很远的地方。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逃离。 中学时代结束了,真能逃离吗?逃得远远的,可以像现在这样,不想应答就不应答,也不用堵起耳朵,再也听不见娄晓青的话? 他正胡思乱想,邹岩收了手机,在车载广播的路况播报声中拱拱他:“今晚带你去个好地方,去不去?” 邹却小声问:“哪儿啊?” 邹岩瞄一眼前座的娄晓青,做了个口型。 邹却勉强分辨出他说的是酒吧,随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他原本盘算着一回家就躲进房间,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把一些平日里没时间看的书给看了。邹岩见他这副模样,不高兴地“啧”了声,也没继续劝,顾自低下头继续看手机了。 邹却反倒不自在起来,想了又想还是准备答应。他不太想惹邹岩不高兴,基本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毕竟邹岩心眼小,一个心情不好就能把人晾上三四天,他可不想气氛尴尬。 更何况,这是“赏脸”愿意带着自己去玩儿呢,哪有拒绝的道理,简直应该跪下来谢主隆恩。 邹却于是更小声:“那我去吧。” 邹岩斜他一眼,这才露出个笑:“这才对啊。” 那晚他们用看电影做借口出门,娄晓青没多问,给邹岩转了些钱,叮嘱他想买什么就买,不用省。邹岩一出小区就兴奋道:“一会儿哥请你喝点好的。” 邹却点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像个没有灵魂的机器人。 邹岩带他去的那家酒吧显然生意火爆,几乎人头攒动,邹却错觉耳边生出喇叭,捂着耳朵盯住邹岩的脚后跟。邹岩刚进去便丢下了他,全然忘了要请他喝什么好的,自顾自找了相熟的人聊天。邹却钻出人群躲进酒吧厕所,刚从局促中缓过劲来,又被隔壁隔间传出的暧昧呻吟声吓得想要拔腿就跑。 他好不容易在人堆里找到邹岩,却见邹岩正和一个穿着超短裙的女孩搂抱在一块,身体贴着身体,挨得紧紧的。那女孩的头发很长,瀑布一样,发丝垂落在邹岩手臂上。 邹却看到他们两个接吻。脸颊贴脸颊,嘴唇碰嘴唇。 就像此刻,邹岩坐在这个陌生男人怀里,转过脸和他接吻。 余盛握紧了拳:“邹岩!我们还没正式分手!” 邹岩悠哉悠哉地起身:“余盛,你什么时候开始走深情路线了?本来就是看对眼处着玩玩,怎么还认真上了。我难道还怕找不到比你更行的人么?还是说你是个什么宝贝,我得爱着护着捧在心尖,一辈子都不放手?” 他嘴毒,说话像毫不考虑对方的感受,也不给人插话的机会,脏词儿连珠炮似的一个个从他嘴里蹦出来。余盛脸色阴沉,邹却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生怕下一秒余盛就要挥起拳头,血溅当场,手刃负心汉。 原先搂着邹岩的那男人笑起来:“你欠的情债还挺多。” 邹岩也跟着笑,眼睛瞟着余盛说:“意外意外。” 余盛冷哼一声,朝他努努下巴:“那什么时候还钱?” “就知道你惦记着这个。”邹岩又笑,“行了,现在就转你,要钱直说啊,装出副情圣的样子来累着了吧?” 他拍拍余盛的肩膀:“又不是不清楚彼此尿性。” 余盛有些不耐烦地后退几步,没再出声。邹岩拿起手机操作了会儿,余盛便撇撇嘴转身了:“借你弟用了用,你自己看着办啊。” 他丢下这句话就大步走开了。 邹却一头雾水,想着该怎么开口解释自己跟着过来的事。邹岩看一眼他,指指卡座:“坐吧。” 这又是唱 分卷阅读27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子,又不是小孩了。” 他百无聊赖地朝四周望,嘴里还说着:“余盛都跟你说什么了?没说我坏话吧?跟他谈恋爱实在没什么意思,想想还是分开的好。”又嗤了声:“没想到他还跑去找你了?真是有够闲的。” 邹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觉得组织好的语言稀里哗啦散了个粉碎。邹岩真是这么想的吗?这在他眼里是不是还算是及时行乐? 他不能理解,犹豫三番还是开口道:“你不是说,你想追徐栖定……” 邹岩点头:“我是想啊!” “那怎么……”邹却欲言又止,嘴巴张张合合还是闭上。 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能够和别人暧昧的吗?是能和别人亲吻、拥抱,甚至上床的吗? 也是,又不是已经开始交往,就算再喜欢犯不着为了那人守身如玉,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才对。 可他不行。 他想他喜欢徐栖定,就只想和徐栖定接吻、拥抱,甚至是……他还没想过的事。 他擅作主张觉得邹岩的喜欢好廉价。转念心里又泛起苦涩,至少人家的喜欢是亮堂堂的,从不遮遮掩掩,还有谁的喜欢能比自己更廉价?好像玩打地鼠游戏,时刻提防着感情漫出来溢出来,一冒头就锤回去。因为看不到结局,所以过程也要抹杀。 他不敢。 他不说话,邹岩觉得没趣,陪他坐了会儿就起身往别处飘了。邹却握着酒杯发呆,有一下没一下地数音乐节拍。身边不知何时凑上来个人,喷他满脸酒气:“在等谁?” 邹却扭头一看,一张陌生的脸,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年纪,染着头黄毛,长得倒是不吓人,就是喝醉酒的样子着实令他心惊。他想起那天上夜班打工遇到的醉鬼,这里再没有什么徐栖定来替他赶人。 邹却慌忙推开这男人:“你干什么?” 黄毛醉醺醺地要伸手来摸他脸:“一个人坐这,等谁呢?” 邹却扭过头,避开那只不安分的手。没想黄毛竟将手径直往他腿间探,他整个人都快弹起来,费了些力气才挪开一些:“别这样了行吗!” 要是徐栖定在就好了。 好想见徐栖定。 黄毛嗤笑一声:“都来这儿了你装什么纯啊?别跟我玩欲擒故纵这套啊,这情趣不时兴了知不知道?老子喜欢主动点的。” 他说完便又想靠过来,邹却心想要是实在不行就给他一拳,眼看着黄毛的手要来抓自己手腕,邹岩的声音在一边响起来:“干嘛呢?” 邹却如同见了救星,站起来往邹岩身后躲:“我不认识他。” 邹岩走过去,和颜悦色地拍拍黄毛:“又喝这么多?我记得你之前找的那个不是挺管着你的吗?” “早分了。”黄毛大着舌头说。他看看邹岩,又瞅瞅邹却,手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认识啊?” “我弟。” “哦,哦,原来是这样。”黄毛嘿嘿笑,“以后多带来玩啊,我看他还挺害羞的。” 邹却在心里啐了一口,硬邦邦地插话:“我先出去了。” 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身后邹岩又同那黄毛聊了几句,也快步跟出来。他点了根烟,脸被打火机映亮:“我刚跟熟人聊天呢,没注意到那小子望你跟前凑。” 邹却分不清他是假惺惺还是真关心,也没那个精力猜,只闷闷地“嗯”了声,没再多说上什么。一路走到楼下,邹岩转过脸问他要不要一起打车回去,他想了想没拒绝。 两个人站在路边等车,邹却看着邹岩用鞋跟碾灭烟头,忍不住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的?” 邹岩反应了一会儿,很快答:“就去年吧。” “其实我高中就挺喜欢班上一个男生的。”他咧开嘴笑,“反正就,对他有意思呗。那会儿隐隐约约明白一点,还觉得新鲜,对男的女的竟然都能行。” 他指指裤裆,意味深长地笑了下。邹却站在树影里皱了皱眉。 “接着去年吧,认识了挺多这个圈子的人。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身份认同。反正这些都是去年的事,那之后就经常来这里玩,挺开心的。” 两人之间沉默了几秒,邹却才接话:“那你是怎么……确定自己喜欢男人的啊?” “就因为,”他声音骤然小下去,“发现你对男的也行……?” 他没好意思像邹岩那样指裤裆。粗俗。 邹岩看他一眼:“你对这个很感兴趣?” “不是。”邹却忙搜刮借口,“我 分卷阅读28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动,这是不是说明我真的很喜欢他? 这一晚邹却没睡好,被梦魇反复缠绕。身体里有奇怪的虫子在爬,不断侵蚀啃噬他的理性。无数个碎片组在一起,那不由分说攫取他神智的怪物,怎么看都是徐栖定的模样。 第19章 温开水 邹岩神出鬼没,那晚过后便又彻底消失在邹却的生活里。邹却惦记着还没问他怎么追徐栖定的打算,又意识到这事儿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自己过问,于是像泄了气的皮球,再度回到日复一日的百无聊赖与黯淡中去。 柯淼最近倒是反常,打电话少了,信息也不怎么发,问起在做什么只说忙着打工。渐渐地信息也不再回,学校里见着面只匆匆打个招呼,没多余的话。邹却只当她是又心情不好,之前也有过好几次,几近断联一段时间,事后才解释说提不起精神社交,很抱歉没及时回复。 邹却有些能理解。偶尔陷入很差的状态中时,总想着一个人躲起来,恨不得化身一只蚕,吐丝作茧,把自己给关在里头。很想隔离一切社交,也有无数不想回信息的念头,只是最后往往还是打起精神进入状态,很多事情总是身不由己的啊。 但因为柯淼是自己的朋友,至少在自己这里,可以百分百地体谅她、纵容她,让她至少能够拥有些喘息的时间。 这周女生搬宿舍,邹却提前给柯淼发信息,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对面没回复,他不太意外,想着到时候去宿舍楼下等她,倘若自己不去,柯淼一个人也未免太吃力。 邹却租了辆电三轮,大老远地见着宿舍楼人进人出,行李堆了满地,忙在人群里分辨着柯淼的身影。还没到门口,又被不认识的女生塞了瓶饮料,问可不可以帮忙运一下被褥。他于是给柯淼发信息,让她如果看见就在楼下等着自己。 送完陌生女生回来,半途还遇到替朋友搬行李的余盛。邹却想装没看见,被余盛喊住:“喂!” 他只得停下,硬着头皮转过脸去。 余盛上下打量他:“那晚最后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邹却想起酒吧那夜就头疼,“你倒是跑了。” 余盛穷追不舍:“邹岩和那家伙开房去了吧?” “……没吧。” 余盛闻言“哦”一声。 “你不是只为了要回钱的吗?”邹却忍不住问。余盛那晚拿了钱就跑,怎么现在还关心起邹岩找谁睡觉。 余盛摆摆手:“随口问问,还想他什么时候眼光这么差。” 他说完转身走远了。邹却怔在原地,回过神后又低下头苦笑。 邹岩眼光怎么会差。 邹岩想追徐栖定啊。 他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徐栖定的事。朝着宿舍门口方向走,看了眼手机,聊天框依然没有动静,柯淼仍没回信息。邹却抬头,在一堆行李里眼尖地瞟见拖着个编织袋的她。 柯淼刚把所有行李搬下楼,气喘吁吁地靠在门边缓着气。邹却犹豫了片刻才走过去,喊了声她的名字。 柯淼望过来,邹却敏锐觉察出她的不对劲。柯淼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她又向来倔强,只紧紧咬着下唇,手不自然地绞在一起。 邹却愣了愣,没问她怎么了,伸手拿过她的行李箱:“我租了车,送你过去。” 柯淼点点头,没出声。 两人合力把行李一件件搬上电三轮,邹却一言不发,心里琢磨着柯淼的情绪。不用想也知道又是那几桩事,无非和室友的矛盾升级,只是不清楚这次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让她难受成这样。 他最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到了关键时刻也给不出什么好的建议。想让柯淼干脆搬去和自己合租,又觉得不好干涉太多,该让柯淼自己做决定才对。 他怀着心事闷头搬东西,直起身来的时候不留神撞到身后的人,忙挪开一步,抬起头道歉:“不好意思——” 对上双日思夜想的眼睛。 徐栖定看样子也是来帮人搬行李的,手上扶着个箱子,对他笑了一下:“没事。” 邹却猛地回转过身,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他不敢笃定徐栖定还记不记得自己,他们毕竟有过几次对话,可又好多天没见。 徐栖定不会记得他吧……?说到底,他有什么特别的呢。 他心烦意乱,潦草将东西在车上排列好,想扭头喊柯淼上车,赶紧溜之大吉。当然想多看几眼徐栖定,可每每离那人这么近,他便慌张失措,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邹却最受 分卷阅读29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却心口堵了团气,柯淼他再了解不过,除了心直口快有些莽撞,没有别的毛病。为人正直善良不过,怎么可能去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再一万个人这么说他都不会相信。 他深吸口气,打算同白小珺理论。开口前有些紧张,他一向害怕和人吵架,往往占不了上风,语言功能像刚进化,吵着吵着便语无伦次,没了气势。放在以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避免的都避免了,可这回是柯淼在自己眼前被人污蔑中伤,他实在不能坐视不管。 柯淼见他准备反驳,扯了把他的袖子:“走吧。” 就这么算了?邹却诧异地望着她,愤怒的火烧得更旺。她们到底是怎么对柯淼,才让她蔫成这副模样?! “柯淼不可能偷东西的。”他硬邦邦地说。 “你是她谁?”白小珺看笑话似的打量他,“男朋友啊?擦亮点眼睛吧同学,这种女的也敢找?她的事你没听过吗?破鞋一只而已。” 邹却攥紧了拳头。他不明白人对人的恶意为什么能有这么大,以至于恶毒的话可以随口就来。他做不到,只能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辨驳,反倒是晃神中的柯淼终于有了些动静,从行李袋里随手摸了瓶牛奶就往白小珺身上砸。 “谁是破鞋?”她说,“你说够了没有?” 白小珺吃惊地看着牛奶落到地上,她的脸也涨红了,往前迈了两步:“长能耐了啊柯淼,还想动手了?” “动手又怎么样?你不就是想闹到人尽皆知吗?” 邹却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是正常的柯淼。他闹出的动静有些大,他又有些担心,忍不住四处张望,正瞧见徐栖定刚搬完一趟回来。 徐栖定看看邹却,又看看白小珺,温声问:“怎么了?” 白小珺本不甘示弱地准备反击,见着徐栖定,态度立即软了下来,用半嗔怪的语气道:“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个呀,偷我东西那个,我跟她理论呢。” “你那哪是理论啊。”柯淼不客气地说,“你那跟泼妇骂街有区别吗?” 白小珺一听这话,抓过身边人手里的水杯朝柯淼身上泼。被抢了水杯的人惊呼:“那是刚接的热水!” 邹却本还处在白小珺和徐栖定竟然认识的失神中,闻言心下一惊,一个箭步蹿到柯淼面前挡了挡。好在水不算太烫,溅到身上也不至于受伤。他后知后觉缩了缩身子,余光感受到徐栖定正望向自己,羞耻感无止境地蔓延上来,遂回身抓住柯淼的胳膊:“别跟她浪费时间了,走吧。” 柯淼仍恨恨地瞪着白小珺,脚步未移半分。周围已经站了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邹却无奈,先绕到电三轮边上去了。 那边柯淼和白小珺又争论起来,他躲在车头处拿纸巾擦衣服上的水渍。心里涌起些莫名的失落,怎么每每被徐栖定瞧见自己的窘样。他把纸巾叠好揣进口袋,被头顶倏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一抖。 “没事吧?” 好近好近。邹却僵硬地抬头,避开徐栖定的眼神:“没事,不是很烫的水。” 太阳又来施舍他的光芒了。光太亮,他躲不过的。 原本是真没什么事,有了这样一句关心,鼻子反倒开始泛酸。邹却垂下眼,盯住徐栖定的鞋。两个人的鞋子靠得好近,鞋尖对鞋尖。 他忍不住又往前移了一点点。 “我替我朋友给你道歉。”徐栖定的声音好像一杯温度适宜的温开水,“不知道她跟你女朋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做得实在太过了。” 邹却说:“没事。” 又说:“柯淼不是我女朋友。” 徐栖定笑笑,显然不觉得这是重点:“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还有一包纸巾,你需要的话拿去。” 邹却胡乱摆手,说不用,又担心地朝不远处望,见那两人也不欢而散,柯淼板着脸往这边走过来。 邹却小声对徐栖定说:“我朋友不是那样的人,她绝对不会偷东西的,我了解她。” 说完又开始后悔,同他讲这些干什么?再怎么样徐栖定也该站在白小珺的立场上才对,何况他本就是不了解前因后果的局外人,怎么就在这一刻忽然想着要个认同? 邹却想这话定会让徐栖定为难,难堪地闭了嘴。没想徐栖定愣了下便点点头:“柯淼我知道,之前晚会讲过几次话,我也觉得她不该是那样的人。” 他笑笑,安抚似的:“不清楚有什么误会,希望她们能好好解决吧。” 徐栖定转身走开了。一阵微微的风被带起来,邹却想如果自己的心是个铃铛,一定早已被这风 分卷阅读30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应?她们开始惊呼,开始指着我说,你果然撒谎了吧!这个软件真的有用!” “我那时候站在窗口,她们审我的时候,我好想眼睛一闭从六楼跳下去,来证明我是清白的。” 她呼吸急促起来,缓了口气才接着说:“人一辈子怎么能两次被安上小偷的罪名?白小珺说我是小偷的时候,我大脑一片混乱,心想完了,我是不是永远摆脱不掉这个词带给我的恐惧了。” “我这次也没有。”柯淼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到碗里,“阿却,你相不相信我?” “信。”邹却拼命点头,他难过得不知该怎么去安慰她了,“我一直相信你。” 柯淼吸吸鼻子:“初中同学倒是比白小珺通情达理些,我高考完给她们中的几个发过信息,问还记不记得当年那桩事。有人回,对不起啊,那时候年纪都太小了,没想过会给你带来那么大的伤害,真的对不起。” “我能怎么想?我给她们发信息的时候忍不住去偷偷看动态,好幸福啊,都过得好幸福啊。好像只有我还记着当年的事,只有我还留在特别特别黑的那个晚上,只有我走不出来,仍然时不时做着在她们面前纵身跳下窗口的噩梦。” 施暴者轻飘飘的一句道歉,到底算得了什么呢。 柯淼顿了顿,把头发扎起来:“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我这段时间把情绪调整好,不就又生龙活虎了嘛。吃吧!我要辣出一身汗然后赶紧回去冲澡休息!” 她拿起筷子:“倒是你,最近还有在做梦吗?” “做什么梦?”邹却还在兀自难过,呆呆地问。 “徐栖定啊!你上次不是说你梦到他了?”柯淼笑得意味深长,“我看你们刚刚说上话了,怎么样,和梦中情人见面的感觉如何?” 邹却一个慌乱,将鱼豆腐囫囵吞了下去。他费劲地咽下,眼神躲躲闪闪地反驳:“胡说八道,什么梦中情人。” 第20章 茉莉香片 梦中情人徐栖定好几晚没来,邹却心想掌管梦境的神仙实在是不够意思,给他点甜头叫他食髓知味,又不再让徐栖定在梦境里出现。 好不容易再梦见一次,却见徐栖定忽然变成滑溜溜的泥鳅,一溜烟就从自己手里逃跑。 睡醒又接到柯淼电话,她去参加家里亲戚的聚会,兴致冲冲地在电话那头说:“泥鳅炖豆腐,特别好吃!” “泥鳅?”邹却刚在梦里和泥鳅幽会完,一听梦中情人成了人家饭桌上的菜,就要进到柯淼的肚子里,吓得差点一骨碌从床上摔下来。 待他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把徐栖定和泥鳅通通抛到脑后,才慢吞吞地起床洗漱。下周娄晓青生日,他和邹岩都没时间回去,于是商量着这个周末去陪她吃顿饭,算把生日提前过了。 邹却拎着糕点在小区大门口见到邹岩,邹岩半张脸缩在卫衣兜帽里,两手空空,指间夹着刚燃的烟。一见他来,烟没抽几口就被扔在地上碾灭。 “走吧。” 邹却看了眼他,心道好儿子形象马上要上线,邹岩未免太会演,要是让娄晓青知道他又吸烟又泡吧,交往对象还是男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气死。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上楼,娄晓青大概是在厨房做菜,隔了几分钟才来开门。邹岩先进,被她捧着脸看了又看:“怎么黑眼圈这么重啦?我跟你说了,少熬夜,你看妈妈给你转的那篇公众号文章没有,身体是自己的呀,要上点心。” 邹岩懒洋洋地应了几声,径直往沙发上一坐。邹却闷声不响,把几盒糕点放在玄关柜子上,默默弯腰换鞋。娄晓青像才看见他似的,笑着迎上来:“哎呀,买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这么多。” 她又转身进了厨房,颠锅翻炒的声音很快响起。邹岩瞄了眼厨房的方向,冲准备回房间去的邹却招招手:“过来过来。” “怎么了?” “上次的事,”邹岩不放心地小声说,“别穿帮了啊,替我掩护着点。” 邹却认命地点点头。把邹岩的秘密说出去对自己能有什么好处,无非惹得家里鸡飞狗跳,自己也得被无辜误伤。 更何况,他现在又何尝不是怀揣着秘密。邹岩恐怕性向的事被娄晓青发现,却还不知道弟弟也早已蹚了这趟浑水,两个人莫名其妙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饭桌上娄晓青果然问起邹岩的女朋友。邹却听着娄晓青一口一个“小余”地叫,有些憋不住笑,那脸埋在碗里闷头扒饭。 “那个小余还跟你好着吧?” “嗯,我俩挺好的。” 分卷阅读31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这种事急不来,先从朋友处起呗。熟了之后好下手,试探的招多得是,慢慢来,再说吧。” 邹却心想邹岩大概是真的很喜欢徐栖定。找人暧昧排遣的机会于他来讲多的是,竟然愿意“慢慢来”。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什么潜水?”娄晓青端了盘切好的苹果过来,脸色不太好。 邹岩说:“没什么……” 邹却不作声,默默听娄晓青训斥:“我看谁胆子肥了想去玩潜水!我有没有再三跟你们说过潜水玩不得?” 邹岩还想说些什么,犹豫几秒,也把嘴给闭上了。 潜水这个词在他们家是违禁词。 他们的父亲年轻时是潜水爱好者,恰在娄晓青怀邹却那一年出意外去世,邹却成了遗腹子。娄晓青与丈夫恩爱,和婆家关系倒是不太好,邹却记得小时候她常常对着邹岩和自己念叨: “你们是不知道,我当时嫁到你们爸爸家里,真的是吃尽了苦头。我那时候很瘦,整个人弱不禁风,看起来特别好欺负,大嫂和弟妹为了在我面前立下规矩,都不给我好脸色看。我还想方设法地讨好她们,打听她们的喜好,送衣服送首饰,没几天就撞见她们和隔壁邻居偷偷讲我闲话。” “造孽的事儿多了去了。我在楼下晾被子,她们就从楼上用脸盆往下泼水,末了还说不是故意的,没见着底下有人,假惺惺道个歉。那段日子和生不如死没什么两样,每天都想着干脆撕破脸皮,又告诉自己能忍能忍,才刚嫁过来,不能给你们爸爸添麻烦。好在不久之后就搬出去,至少不用再受尽白眼。” “刚结婚的时候怎么都怀不上,被婆家看轻、瞧不起。觉得我没用,生不出来孩子,婆婆甚至催着你们爸爸和我离婚,赶紧找个能生的。得亏我们俩是自由恋爱,感情很好,你们爸爸总是向着我,整个家就他一个人替我说话,维护我。” “小岩生下来也是我自己带大的,我不要他们养。” “小却是意外怀上的……我那时候下定决心不会再生,想去把胎打掉。婆婆他们一个劲劝我,说什么儿女双全,多个孩子多份福气,天天找人看着我,不让出门,几乎是把我软禁在家里。我就拼命做家务,跪在地上擦地板,累出满头汗,盼着能出意外,孩子能流掉。” 后面的故事她总是讲不下去。邹却早就明白了个大概,不想要的孩子留在了肚子里,未等生下便传来丈夫出事的噩耗。他想他有时能理解娄晓青对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偏见,也替她愤愤不平过,可多数时候还是觉得委屈——怎么上一辈恩恩怨怨的后果全要他来承担? 邹岩承诺不会再提潜水,娄晓青才缓和了脸色。丈夫意外去世确实给她留下不小的阴影,一度非常怕水,每天都做关于溺水的噩梦。邹岩小学想学游泳,也被她拒绝了好几次,百般劝说再加期末考试拿满分的承诺之下才不情愿地答应。有一年夏天邹岩常去的那个游泳馆还出了事,七八岁的小孩因为家长疏于看管在泳池里溺亡,新闻一出便吓得她又萎靡不振了好些天,勒令邹岩不许再下水。 三个人坐在一起看了会儿电视,娄晓青又问了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多半是冲着大儿子去的。邹却乐得落个清净,缩在沙发上望着电视画面出神。他暗暗祈祷邹岩能遇挫,最好在成为朋友这一步上就绊个跟头。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要多幼稚有多幼稚,这和暗地里偷偷扎小人诅咒别人有什么区别? 临他们离开,娄晓青从冰箱里拿了罐自己腌的醉蟹,塞进邹岩手里要他带去学校:“你很爱吃这个。”给邹却则随手拣了些水果装进袋子:“多补充维生素。” 两人出了小区便简单告别分开。邹岩有朋友来接,不知道接下去是又要去哪里潇洒,头也不回地坐进车里走了。邹却慢吞吞往前走,手上提着那袋东拼西凑的水果,心里颇不是滋味,索性坐在路边长椅上一口一口啃起梨子。 偏心了这么多年,说习惯其实也早习惯了。有时候也会自暴自弃地想,如果没有自己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更好的婚姻?幸福圆满的三口之家?人好像总是会自动美化未能实现的那条道路,邹却常常觉得如果娄晓青没有怀上自己,甚至是如果她不嫁给父亲,她的人生一定会幸福许多。 自己则没那么重要了。 这话要是讲给柯淼听,一定又会被骂不许自轻自贱,你的人生也很重要。可他确确实实是那样想的,自己好像个邪恶的源头,本就不是怀着爱生下的孩子,随母亲的 分卷阅读32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书,邹却讲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非常迷张爱玲,喜欢她写的故事,反复研读分析,说是文学偶像不过分。 他看便利贴。上面工整的字迹问:张爱玲我看得不多。你最喜欢她写的哪一篇? 邹却想了想,在那问题底下写:《茉莉香片》。 为了不让安安发现这个秘密,他已经习惯了在口袋里准备便利贴和笔。这种交流方式好原始,邹却想,又好特别。这次想说的话太多,兴许是对着陌生人的缘故,他像个准备解放自己的口袋,把紧紧束着袋口的绳子解开,哗啦啦向外倾倒,以至于足足用去十几张便利贴。 他写,聂传庆好悲观,可他竟然能感同身受。言丹朱这样的人,好像存在本身就能刺痛自己。“寒天里,人冻得木木的,倒也罢了,一点点的微温,更使他觉得冷得彻骨酸心。” 他写,有时觉得善意甚至是种煎熬。为什么有些人像太阳,周身散发的光刺得自己睁不开眼,好像一旦碰上就快被灼伤。人生遇到过不止一个言丹朱,那种无忧无虑长大的孩子,自以为能拯救他人,有种近乎可耻的天真。自己没感受过爱,也不懂爱是什么,所以不愿意要这使人煎熬的善意,更想要爱。 他渴望爱,又无从想象。 他写,有时觉得自己好不堪。初读这篇小说时觉得聂传庆阴暗、扭曲,而在意识到自己身上也有他的影子后便忍不住难过。他讲自己脆弱,拧巴,优柔寡断,爱恨都难做到透彻。他羡慕哥哥,行事果断,感情直率,想爱便爱想恨便恨了。而自己疲于社交,因为一旦开始一段关系就忍不住地想要讨好,认定爱是先“给予”再“获取”,爱是交换,真实的也好虚假的也好,总之不会存在无条件的爱。 他写,我最近喜欢上一个人,他就是那种会灼伤人的太阳。他也有源源不断的善意,我觉得我好像一只扑火的飞蛾,翅膀已经被点着了,于是只能飞到角落,远远地、远远地望着他。 我觉得我好像永远只能这样离远了看他。 邹却整整齐齐地叠好便利贴,小心翼翼把自己见不得光的喜欢压进书页。 ------- 注: 张爱玲《茉莉香片》梗概 【仅便于大家理解小邹内心想法,没有影射本文角色性格的意思】 聂传庆生长在一个母亲缺失、父亲严厉、继母挑拨的家庭环境中,形成了自卑、敏感、多疑、懦弱和阴暗的性格特点。而女主角言丹朱则来自于一个温暖和谐的家庭,聂传庆的生活充满了不幸和磨难,他在这种环境下逐渐变得精神残废,对母亲的深情成为了他生活中唯一的希望。言丹朱的出现对他来说是一种可能的救赎,但她最终也被聂传庆视为仇恨的目标。两人的关系充满了误解和冲突,聂传庆对言丹朱的感情矛盾重重,既想要接近又害怕失去,这种复杂的情绪映射着他内心的痛苦和对爱的渴望。 第21章 复得 柯淼决心下学期就搬出寝室,为了攒租房子的钱复又回到网吧打工,除此之外还找了份周末在面包店做前台收银的兼职,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赚钱,忙得天昏地暗晕头转向,邹却眼睁睁看着她黑眼圈越来越重,皮肤也因为作息紊乱变得差劲。 她给邹却带面包店卖不完的甜甜圈,指着额头新长的闭口唉声叹气:“可恶啊可恶!我都没精力好好护肤了,每天回家都恨不得立刻倒头就睡。” 诉完苦又满脸哀怨地伸手捏一把邹却的脸,嚷嚷同人不同命,有人就是无论怎么折腾,皮肤都仍然好得要命。 邹却咬着甜甜圈,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脸。他确实皮肤好得出奇,光滑得像剥壳鸡蛋,明明从来没怎么用心护过肤,他没那个心思倒腾这些。邹岩初中时有段时间猛长青春痘,急坏了娄晓青,忙带去皮肤科看医生,又去老中医那里配内服调理身体的中药。邹却在这方面倒是省心,痘痘压根没长过几个。 柯淼赶着吃完去网吧上班,三两口咽下嘴里的东西,边拧矿泉水瓶盖边问他:“最近有没有人来加你微信?” 邹却愣了愣,回想片刻,记起前天晚上确实有个新的好友申请,只不过他当时正忙着,没仔细看,等放下手头的事后就把这茬给忘了。 “怎么了?” 柯淼抿嘴笑了笑,没立刻解释,只让他先看看。邹却拿出手机,好友申请上写:同学你好!我是今天在学校北门口捡到你钥匙的那个人。 他想起来了。那天他和柯淼出校门,一个没留神把 分卷阅读33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倒真没想过和别的什么人交往。没那个兴趣。 “想不想啊?”柯淼穷追不舍,“说起来,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理想型呢,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理想型……” “对,理想型,比如长发还是短发,高矮胖瘦,偏好性格文静点的吧?我之前一直猜小卢这种类型该是你喜欢的那挂,没想到你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哪有什么理想型,邹却心说。不过是,徐栖定是长发他就喜欢长发,徐栖定是短发他就喜欢短发罢了。人真的会按照理想型找另一半吗?人喜欢的真的是一个类型的人吗?他想自己喜欢的不该是想象的人,也不会是某种笼统的类型,而是具体的人。 “不知道。”邹却摇头,“说不上来。我觉得要是能把理想型描述得很具体,那大概率是有喜欢的人了。” 柯淼一怔:“好像也是。” 不提这个话题还好,一提邹却心里就直发痒,徐栖定好像化身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待在他身体里捣乱。对喜欢的人难免有欲望,这些天也不是没想着那个人自我纾解过,邹却回想起来就忍不住面红耳赤,心里别扭得很,忙岔开话题道:“总之,姓卢的同学我就不加了。” “啊……”柯淼有些为难,“也好,这是你的选择嘛,你自己做决定。” 邹却见她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叹口气:“算了,给你个面子,我通过,但不会跟她发展更多。” “行行行。”柯淼眉开眼笑,像是还对撮合他俩这事儿抱有希望,接着被邹却警告般飞快地瞥了一眼,这才吐吐舌头闭上嘴不再提。 两人简单道了别,分头去网吧和阿凤打工。邹却和老板交班,听他抱怨最近店里窜进了耗子,几袋鸡蛋挂面的包装被啃得破破烂烂。邹却不禁有些胆战,心不在焉地缩在柜台后,生怕什么时候角落里就跑出来一只大耗子。 大半个小时后才慢慢松懈,百无聊赖拆了包QQ糖吃。今天客人意外地少,邹却对着手机发呆,连摸鱼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先前通过了卢同学的好友申请,这时对面发来一个问好的表情包,是只穿着花裙子的小熊在跳舞。 他笑了一下,回她“你好”。 顾客进门时邹却正一手按着椅垫伏下身,试图寻找方才一不留神滚落在地的软糖。听见有人进来,他准备先把软糖捡完,又听见那人问套在哪,便头也不抬地回答说在冰柜靠着的那面墙上。 阿凤店里的布置格局确实有点奇怪,一般这些计生产品都放在结账的柜台前或是一进门就能瞧见的显眼之处,可阿凤就连冰柜的位置也非常不正常,竟然在店的最里面。夏天真的很辛苦,每进来一个人邹却都得指手画脚地解释一番冰柜到底在哪里。 套就放在冰柜那面墙的架子上,和验孕检测试纸放在一起。他在心里暗暗吐槽老板许多次,因为每每有人来买这个都会带着一种类似便秘的为难表情问套在哪,他一开始也觉得挺尴尬的,后来就逐渐学会了面无表情地指指冰柜的方向。 当然也不乏那种,因为来买了太多次,进门就直奔目的地的人。每当看到眼熟的老顾客来买套,邹却心里就会涌起一股欣慰轻松之感,短暂地为终于不用再当指路人高兴一下。 然而问话的人显然是没能立刻找到冰柜在哪,在柜台附近徘徊了一阵之后又再一次问道:“你好,请问避·孕·套放在哪里?” 这声音有些耳熟,邹却这时候才不耐烦地抬起头想给他指明方向。看清那人是徐栖定的一瞬间他愣了愣,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涌上心头。 他攥紧衣服下摆,干巴巴地说:“再往里走。” 徐栖定点点头,看清冰柜位置后便径直朝那里去了。邹却头跟着他转,身体里像下了场暴雨,浑身蔓延骇人的凉意。 买那种东西,还能是为了干什么。 待徐栖定拿了一盒放在柜台上,他机械地拿起扫码枪,机械地报出价格,机械地去扫徐栖定的付款码。关节好像都要僵硬,心竟然隐隐有绞痛的感觉,天花板都化作阴云密布的天空,不由分说朝他压下来。 他偷偷去看徐栖定的脸,那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静默地注视着手机,等待付款完成。邹却放下扫码枪,呆呆地把目光移回到收银系统的屏幕上,觉得胸口窒闷,喉头也哽得不舒服。 不会是想哭吧?他暗暗自嘲,就这点出息。徐栖定想跟谁谈恋爱、想跟谁睡都不是自己能干涉的,总有一天要面对这些,喜欢上他的时候就该明白这点……可就是,就是难过 分卷阅读34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的钱。” 邹却猛然回想起那天骗他临期商品不要钱的事,一抹红顿时爬上耳朵尖:“啊,哦……” 他又不敢去直视徐栖定了。却能感觉到隔着柜台的这个人正望着自己,一向温和的声音又响起来:“你把微信收款码让我扫一下,我还你钱。” 邹却张张嘴,不敢多说什么,只得乖乖打开收款码递过去。“滴”一声后,徐栖定低头输入金额,对他解释道:“我前几天来买东西,看到临期商品货架上又有蜜桃味口香糖,付钱的时候老板说所有临期商品一律打五折。” 邹却说不出话来,被拆穿的心虚和窘迫侵袭全身。他讷讷地盯住收款页面,徐栖定没多说什么,收了手机便要走。 “等等,”邹却叫住他,“给多了。” 徐栖定付了五十。 “还有,之前临期商品就是免费的,最近才改成了五折……” 想要最后垂死挣扎一番,无奈这辩解太蹩脚,说着说着声音就快要小过蚊子。邹却脸烫得要命,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叫,怎么什么尴尬的事都让自己给碰上了。 徐栖定停住脚步,也不知道信了他的解释没有,只是轻轻笑了笑:“那这样吧,多的钱你替我存着,我下次来买口香糖就不付钱了。” 邹却闻言忙点头:“好。” 店里重又恢复安静。他趴在柜台上闭了会儿眼睛,觉得嘴角不受控制,忍不住要往上扬,于是为了和不听话的嘴角作斗争,连发烫的脸颊也顾不得去管了。 怎么只是跟徐栖定说几句话,心跳又开始加速。可是邹却一点儿也不介意,胸口的窒闷感逐渐消失,此刻只想轻出一口气。 真好、真好啊。 第22章 小行星 安安把蛋糕和咖啡端过来的时候,发现邹却少见地没有盯着窗外放空,而是在低头看手机。她悄无声息地凑过去一看,嘴里脱口念了出来:“收款记录?” 邹却一个激灵抬起头,下意识拿手去遮住屏幕:“你怎么走路都不出声的?” 安安耸耸肩:“你自己看得太入迷了怪谁?” 她把蛋糕推到他面前:“尝尝吧,店里的新品。” 邹却的小秘密被撞破,此刻也有些发窘,忙拿起叉子尝了一口,象征性地抿嘴品了品:“嗯,味道还不错。” “敷衍。”安安在他对面坐下,撑着下巴望向他,“你之前提的那个喜欢的女孩儿呢,不是说总梦见她吗?追到手没有?” “……没有。” “哎呀你怎么这么迟钝啊!”安安叹口气,“我还以为你已经幸福上了呢,不然怎么变这么呆,看个收款记录都能看痴。” 她太过于八卦,又穷追不舍地问了好些问题,邹却有点招架不住,胡乱回答了几个后便说她太吵,把她赶回收银台那里。待见着安安坐在柜台后打起瞌睡,他才又放心地把目光移回手机屏幕上。 非好友二维码收款,既不显示头像又不显示完整昵称。可人总归贪心,和他多说了几句话,又想着要是能加上他的微信就好了。邹却想徐栖定的微信一定很难加,即使自己真的加上也一定不敢给他发信息。如此想着便沮丧起来,他喝几口咖啡,又去书柜找他的老朋友《夜航西飞》。 自上次在便利贴上吐露了从未向外人倾吐过的心声后,他觉得自己和对面的陌生人距离越发近。明白人与人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可没想对面回复得极认真,洋洋洒洒也写了许多,安慰他说与自己和解大概会是一生的课题,每个人都有不堪的一面,而大多数人都无法成为灼眼的太阳。 又说,或许太阳也有他的不堪呢? 邹却笑笑,觉得这话多半只是为了让他能好受点,却又不自觉地想了想徐栖定有不堪一面的可能性。他想到造神和跌下神坛,又兀自摇头,哪怕徐栖定有不为人知的样子,自己也窥探不到罢了。他是一颗很小、很小的行星,离太阳好远,不过日复一日围绕着太阳转,眼里永远只盛满太阳的光芒而已。 盲目吗?无所谓了。他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 咖啡喝到一半,柯淼发来信息,让他赶紧到睿斯游泳馆找她,紧急情况。邹却匆匆在便利贴上把没写完的话写完——他推荐了一首自己很喜欢的歌——接着放好书,和安安道别后便打车往睿斯去了。 这家游泳馆他知道,离茶泊并不远,走路十五分钟就能到。上周网吧老板送了柯淼两张睿斯的单人单次票,柯淼邀请他一块儿去,可他毕竟不会游泳, 分卷阅读35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邹却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臂,“我刚才在茶泊喝咖啡,反正也是闲着,又没耽误正事。” 柯淼点点头,又瞅瞅一旁还穿着泳衣的小卢:“小卢,你也先去洗澡换衣服吧,出了这种事咱们肯定也不游了。” 小卢应了声,红着脸看了眼邹却,绕过他们往淋浴间去了。柯淼看着她走远,拿胳膊肘捅了捅邹却,邹却有些无奈道:“要不是你们真的遇上坏事,我差点要以为你喊我来又是找借口想动什么歪脑筋。” “小卢真挺好的呀!我最近跟她混熟了,接触下来觉得她人真的不错,要是这样的女生跟你谈恋爱,我绝对放心。” “你怎么跟我三姑六姨似的,总操心这些。” “是吗?但我也确实奇怪哎,按道理说你不该对恋爱没兴趣的啊,咱们这个年纪不都想着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那你有喜欢的人没?”邹却打断她。 他本意是想说“你自己也没这方面想法为什么要指挥我”,没想柯淼顿时变得羞涩起来:“我,我有啊。”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抿抿嘴,不好意思地说,“就是网吧里和我一起打工的一个男生啦,我每次被顾客骚扰他都会帮我把人赶跑,还老给我带饮料喝,我觉得我……挺喜欢他的。” 柯淼顿了顿,又恼怒地推了把他:“你干嘛岔开话题?不许把我的秘密说出去啊!” 邹却哭笑不得,又有点丧气。他其实也很想和最好的朋友分享喜欢的人,分享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只是现下的情况,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讲,也还没做好向任何人出柜的准备。 “哎对了。”柯淼像忽然想起什么,“你猜我来游泳遇见谁了?” “谁啊?” 邹却问话刚出口,听见泳池内传来齐齐几声惊呼。两个人一起往声音的方向看,见着是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脱离了泳圈,正在深水区扑腾,所幸才这么一晃神的功夫,一双有力的臂膀便将他捞了起来。 柯淼拍着胸口:“吓死我了,我看见那个小孩抓着游泳圈在泳池边晃悠,还以为有家长看着,没想到刚跟你讲话的功夫他就滑下水去了。” 她回过神来,回答刚刚的问题:“……我遇见徐栖定了,没想到他在这里打工做游泳教练。” 邹却呆呆地望着小男孩被救起的位置,徐栖定正坐在泳池边安慰小男孩。 刚刚把小男孩救上来的就是他。 徐栖定裸着上身,只穿了条泳裤,肌肉线条清晰流畅,邹却面颊发热,不敢再多看,猛地把头扭回来,听柯淼说:“我跟他开玩笑,说富家少爷也出来勤工俭学啊?没想到人家证都考了好几本了,什么救援的啊教练的啊,挺专业的还,多半是兴趣爱好吧。哎,邹却你要不要去跟他打个招呼?” 邹却赶忙摇头:“不打,又不熟。” “打个招呼很正常啊!”柯淼热心地要拉他过去,“我跟他也不是很熟,但徐栖定挺好说话的,连开玩笑也不生气。他还问起我跟白小珺的事,说白小珺人不太行,叫我别跟她一般见识,看来他还挺就事论事的,我以为他跟白小珺认识就会偏袒她呢。” 邹却被她拽着胳膊,浑身不自然起来,一个用力甩开她就往出口走。柯淼茫然无措地跟上来,嗫嗫嚅嚅地说:“咋啦……?对不起,我是不是太自作主张了?搬寝室那天我看你们俩在说话,还以为你挺想跟他认识的……” 邹却闷声不响,好一会儿才说:“没事。” 两个人快走到楼梯口才想起落下了矮胖男的茬,好在警察正巧在这时候赶到,小卢也换完衣服出来找他们。几个人又费了一番功夫,把前因后果讲了个大概,警察了解完后准备先把矮胖男带回派出所处理,让柯淼小卢跟着一块去。邹却放心不下,问柯淼需不需要陪同,被她回绝,让他忙自己的就行。 邹却在睿斯门口百无聊赖地徘徊了一阵,准备打车回家。他在出租车上接到了娄晓青的电话,暗道肯定没有什么好事,犹豫几秒才接起来。 “喂?妈。” “你能联系上你哥吗?”也没客套的话,娄晓青在那头心急地问道,“你哥电话打不通,发信息也不回,怎么回事啊?” 能有什么事,无非又是在哪里玩乐罢了。要不是我没那个胆子,我也不想接你电话。 邹却极力安抚她:“我哥他最近挺忙的,可能没看见吧。” “哦,那行。”娄晓青缓了口气,语调一转,又问起邹岩女朋友的事,“那 分卷阅读36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邹却被他带进包厢,大脑一片空白,人还愣着,目光先定在了坐在桌子右侧正低头看菜单的人身上。 包厢里一共四五个人,此刻除了徐栖定全都齐齐望过来。邹却咽了口口水,听见邹岩介绍自己:“这是我弟邹却,亲弟,过来蹭个饭。” 他又一副主人做派,挨个给邹却介绍桌边的人。待介绍到徐栖定时,邹岩声音都放软了些,扭回头对邹却说: “这是徐栖定。” -------------------- 下章切换回现在的时间线。 之后还会有一次五年前故事的插叙,以徐栖定视角为主。 第23章 捆 “这是徐栖定。” 邹岩握住徐栖定的手,对邹却说:“你记得他吧?我们前段时间复合了。” 邹却专心致志盯着碗里的带鱼,几秒后才答:“记得啊,怎么不记得。”又抬起头来笑:“哥,这么好的消息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我是打算着找个时间坐下来,我们三个好好吃顿饭,没想到栖定一直很忙,你也不卖我面子,找你吃个夜宵都没时间。” “这不是卖你面子来了吗。”邹却轻声说,“那祝福你们啊。” 最后一个音节出口,他才自觉这不情不愿的祝福要多心酸有多心酸,也不知道那两个人听出来没有。忙端起手边的橙汁喝了几口,想要用甜味盖过舌尖的那点苦涩。 “那栖定呢,还记得我弟吧?”邹岩笑吟吟的,“我弟,邹却,以前我好几次带着他跟我们一起玩来着。” 邹却也忍不住偷偷去看徐栖定的反应,却见他淡漠地扫自己一眼,接着轻轻拂了邹岩的手,拿起筷子道:“不太有印象了。吃饭吧,再不吃该凉了。” 邹岩忙给他夹菜:“今天的菜都是我自己做的!你尝尝这个油焖笋,我淋了点麻油,特别香,你多吃点。” 邹却移开目光,闷头扒饭。那晚他和徐栖定在琴行接吻接得心惊胆战,邹岩就在门口,以为他已经下班离开,到底是没有进门撞破,最后夜宵便也不了了之。隔天却又打电话喊他去家里吃饭,说要给弟弟介绍自己的男朋友。早不说晚不说,到这时候通知复合的消息,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三个人各怀鬼胎地吃完饭,邹却主动提出去洗碗。邹岩大概是想随时随地在徐栖定面前维持形象,只说自己来就行,打发他们俩去客厅看电视。 邹却在沙发上坐下,和徐栖定离得很远。他心不在焉地低头看手机,恰好曹抒发信息过来,惊慌失措地控诉不速之客闯入家里。邹却忙问是谁,曹抒好半天才回复,说是狄明洄试图绑架他未果,灰溜溜地走了。邹却简直想大翻白眼,嘴角又不自觉扬起,这兄弟俩怎么能这么幼稚? 他噙着笑,不经意间抬头,正对上另一张沙发上徐栖定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脸上的笑立刻垮了,邹却坐立不安,厨房里邹岩还在“哗哗”地放水洗碗,客厅里除了电视声倒是一片寂静。 他受不了这种氛围,起身往卫生间去。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正愣着,门忽然被打开,他吓得一抖,下意识要转身,却被身后人一撞,腹部抵着洗手台,后背染上另一个人温热的体温。 他挣了几下,反被徐栖定用手圈住腰,很快便不再动了。那人吻了吻他的后颈,低声问他:“不愿意跟我待在一起?” 邹却认命地被他箍在怀里,望着镜子答非所问道:“你为什么在邹岩面前假装不认得我?” 他听见徐栖定笑了一下。 “这不是我们俩的秘密吗?”徐栖定说,“那天你那么紧张,我还以为你不想让他知道。” 他说话时鼻息打在邹却脖颈间,邹却听到“秘密”二字嘴唇颤了颤,不由分说便要去掰他的手。 “你松开。” “我不松。”徐栖定说。 “他把碗洗完怎么办?”邹却有些急了,“到时候被发现了怎么讲?两个人一起上厕所?” “不可以吗?”徐栖定还是在他耳边慢慢地吐字,“就当我们还是小学生,上厕所也要手牵手一起去上。” 邹却暗骂神经病,手上力气却松了下来:“我小学也没和人手牵手一起上过厕所。” 他看镜子里的徐栖定,看那张漂亮的皮囊,夺人心智的脸,那样可憎,又叫人忍不住去爱。 徐栖定耐心地问:“那你小学是什么样的?” “你想知道?” “嗯,我想你讲给我听。”他抬起一只手,摸了摸邹 分卷阅读37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不放过我干什么?”邹却一口气说完,“你有男朋友还亲我抱我?你有没有点道德底线啊?是邹岩那里有什么病吗?满足不了你,你才想着跑到外面找别人?” 徐栖定忽地笑了:“嘴够损的。” 邹却瞪他一眼,气还没喘匀,又被他扣住手腕往停车场扯。徐栖定的力气大得出气,邹却手腕被抓得生疼,小声抽着气说:“徐栖定,你别太过分了。” 徐栖定没理他,继续拉着他走。邹却踉跄着跟他走到车子边,突然安静下来:“我给你讲小学时候的事吧?” “我现在不想听。” 徐栖定拉开车门把他塞进后座,自己也跟着钻进来。邹却被他用膝盖压着腿,见他探身在副驾驶找着什么,勉强笑道:“你想干嘛啊。” 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徐栖定手里拿了根淡蓝色的丝带,很长,足够在他的手腕上绕上好多圈。 “上次给任柚过生日,她在我车上拆礼物,我留了根丝带下来,想着大概能用上。”徐栖定自说自话,攥住他的手,把两只手手腕并在一起,用丝带一圈圈牢牢捆住,“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邹却吸了吸鼻子,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真是个变态。” 徐栖定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去小收纳盒里摸一会儿该用到的东西。邹却大腿都在打颤,嘴上仍强撑着反击:“准备得这么充分,你在车上睡过多少个人啊?” “很遗憾,你是第一个。”徐栖定俯身去吻他的耳朵,“准备充分只是因为想在车上睡你很久了而已。” 他边说边去解邹却的扣子,身下的人双手被束缚着,实在任人摆布。邹却骂他不要脸,又被徐栖定捂住嘴,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呜声。徐栖定吻他的眼角,吻他的鼻尖,吻他的身体,轻声让他不要再抖。邹却睁大眼睛望着车顶,在他进入的一瞬间还是疼得迸出眼泪。 他拼命扭动身子,两个人却贴得更紧。徐栖定的动作并不温柔,邹却用力闭起眼睛,身体往后耸,头撞上车门。吃痛皱起眉,下一秒头顶被手掌抵住,有人来吻他的额头。 邹却咬牙闭紧嘴,实在憋不住了才发出些微弱的声音,这声音似乎让徐栖定更兴奋,邹却听到他刻意压低的喘息声。自己是徐栖定手中的一片叶子,被雨水打得逐渐柔软湿润,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邹却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支点,在欲望的漩涡里不断挣扎,不断下坠。他迷迷糊糊哭着让徐栖定把自己的手解开,徐栖定不理他,只拉起他的手臂轻轻吻了吻手心。 到最后邹却已经完全失去力气,意识涣散地微张着嘴,任凭徐栖定将他弯来折去,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徐栖定退出来,亲了口他的脸:“好乖。下次不绑着你。” 他依然没解开邹却的手。徐栖定抱住他,把脸贴在他胸口,在怦怦心跳声里听见头顶传来邹却嘶哑的声音:“王八蛋。” “嗯。”徐栖定笑,“我王八蛋,我恬不知耻,我不要脸。够不够?还想骂什么,让你一次性骂个够。” 邹却却闭起眼不出声了。 他好困。好想睡觉,好想回到五年前,回到纯粹的、薄薄的喜欢,什么也不掺,每天最开心的事不过是在梦里牵一牵喜欢的人的手而已。 第24章 心甘情愿 曹抒这天下午三点醒来,半睁着眼睛就往厨房走,往常邹却都会把饭菜放在微波炉旁让他自己热,没料想今天微波炉边上空空如也,连半个盘子都没瞧见。 曹抒揉了揉眼睛,又跑去餐桌边看,也没见着有什么吃的。他只好从冰箱里翻了几片吐司啃,路过邹却房间时见房门紧闭,试探着推了推,果真发现邹却意识不清地躺在床上,似乎还沉睡在梦乡中。 曹抒满脸疑惑,叼着吐司蹦到床上搡了搡他:“你今天没去琴行上班啊?” 邹却缓缓转醒,抬起眼皮看了眼他,又疲惫地合上:“嗯,请假了。” “没事吧?” 曹抒是真担心。邹却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睡眠质量不佳的缘故,整个人透着股说不上来的疲惫感。曹抒回忆了下昨晚,晚饭邹却说要出去吃,自己九点多出门去酒吧上班的时候邹却还没回家。这是干嘛去了,累成这样? 他听见邹却哑声说:“你帮我倒点水。” 曹抒连忙一骨碌翻下床,趿着拖鞋跑去接了杯温水。他小心翼翼捧着水杯回到房间,见邹却已经坐了起来,正没精打采地揉着后颈。 分卷阅读38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头埋进枕里。生活成了不知走向的剧集,他想这样也好,至少不必像这几年一样在麻木无聊中生根发芽,逐渐长枯。明天会发生什么似乎怎样都不得而知,唯一能笃定的是还能见到徐栖定。他兜兜转转终归还是回到围绕太阳旋转的轨道。 而太阳不知何时早已变成吞噬他的深渊。 心甘情愿吗?他也说不上来。只是于他,没什么太多需要顾虑的东西,于是下坠便也不算太可怕,他也很想把五年前没看透的人,嚼碎了咽到肚子里看得更清楚一些。 邹却又赖了会儿床,身上的酸痛总算消退了些。他慢吞吞地下床找衣服穿,洗漱完后去厨房给自己摊了个蛋饼,就着牛奶小口小口吃。琴行的小陈老师发来信息,听说他生病请假,问他身体怎么样。他感谢了她的关心,简单解释只是不太舒服,明天可以照常去上班。 吃完蛋饼邹却决定把家里的地拖一拖,又发现冰箱没多少能做的菜,打算去超市一趟,正愁先完成哪样,敲门声倏然响起。他走到门前往猫眼看,看到插兜立在门口的徐栖定,正漫不经心地看门上贴的福字,手里还提着个购物袋。 邹却心里有些别扭,手握在门把上半天才按下去。徐栖定见了他,露出个笑:“来看看你。” “我不是留守老人,用不着你看望。”邹却嘴上这么说,还是推开门让他进来。他俯身给徐栖定拿拖鞋,徐栖定盯住他洁白的后颈,问道:“还疼吗?” 他问的是哪不言而喻,疼啊,当然疼,还不是拜你所赐。邹却没搭腔,自顾自走去阳台拿拖把。徐栖定目光随着他动作走,伸手便要接过拖把:“我来吧。” “我还不至于连拖个地都不行了。”邹却吸吸鼻子,阴阳怪气地说,“这种家务活就不麻烦少爷您做了。” 徐栖定被气笑,夺过拖把搁在一边:“行,我不跟你抢。你先把药上了,想干什么我都不拦你。” 邹却皱眉,看着他从购物袋里掏出一管药膏,袋子里还有些杂七杂八的零食饮料,口味倒都是自己爱吃的。 邹却一把抢过那药膏:“我自己会涂。” 徐栖定由着他抢,揶揄地笑了笑:“那不然呢?你是以为我要帮你涂?也不是不行啊。” 这人果然还是,永远不肯在嘴上吃亏。邹却恼羞成怒地背过身去,叫他好好在客厅待着不许乱跑,自己回卧室涂药。 他关好卧室的门,小心翼翼挤出点药膏在手上。这事儿确实是第一次干,哪怕是自己来也难免不好意思,邹却闭着眼把手指往身后探,陡然听见客厅一阵响动,惊得三下五除二涂完了事,捏着药膏跑出去查看动静。 徐栖定无辜地站在一堆陶瓷碎片旁:“我不知道它这么易碎。” 邹却抱起手臂,语气里带上点幸灾乐祸:“你等着看曹抒一哭二闹三上吊吧,他前几天刚淘来的桌面摆件,新鲜劲还没过,宝贝得很。” “怕什么?我是他老板,他能拿我怎么样。” “你这是仗势欺人!”邹却说,“你这是……职场霸凌!” 徐栖定没理会他的指控,暧昧地一笑:“药涂好了?” “……涂好了。” 徐栖定看邹却面色不自在起来,也不再多问,指了指放在茶几上的购物袋:“这些吃的你留着。是买给你的,曹抒不准吃。” 邹却嘟嘟囔囔地去翻袋里的零食:“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啊。” “问曹抒的。” “嗯?”邹却紧张起来,“那曹抒会不会误会什么……” “能误会什么?我们就是在暧昧啊。”徐栖定顿了顿,又道,“行了,他不知道,我跟他说你帮了我点小忙,我要买东西感谢你。” “……哦。” 两个人都不作声了。徐栖定毫不掩饰地打量他,邹却偏过头去,余光瞥见那人想伸手来握自己的手,胳膊往后缩了一下。徐栖定怔了怔,听见他说:“不要碰我,昨天的事我都还没算账。” “你想怎么算账?” 邹却垂下眼睫,半晌才问:“徐栖定,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事事都能如你意的?不是你想睡谁就睡谁,不是你想找谁做消遣人家就会心甘情愿跟着你跑,心甘情愿被你玩完再甩开。” 他叹口气:“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哥那样,心甘情愿把心交给你,受伤也不在乎。” “那你呢?”徐栖定冷不丁问,“你怎么想的?” 我当然是……我的喜欢,一点不比他少。 分卷阅读39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了。 他又安慰了几句,多数是些没营养的心灵鸡汤式鼓励,可除这些之外也实在不知道讲怎么才能帮上忙,反倒是曹抒先行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又提起晚饭的事,“所以你来吗?” “我想想吧。” 邹却不太想出去吃,身上的酸痛虽然不再那么明显,可他还是更愿意窝在家里早早上床休息,出去吃的话,又费力气又费钱,何况自己方才一个蛋饼下肚,现在也没什么胃口。 “别想了别想了,”曹抒在那头急切地道明邀请他的真实意图,“我约了我哥,准备当面质问他,你必须来给我撑腰啊!” 邹却心说就算狄明洄承认是自己默许的又如何,这两兄弟的相处模式太好看透了,狄明洄摆明了做不到不插手弟弟的生活,而曹抒嘴里的烦啊讨厌啊也只是说说罢了。明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脾性,此刻提出要“质问”,倒遂了你哥想多见见你的意。 想是这么想,可面对曹抒时,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往往又咽回去,只得无奈应下,挂了电话便慢吞吞地准备出门。期间曹抒不断发信息轰炸,说已经到吃饭的地方了,让他快马加鞭。邹却嘱咐他冷静点,一会儿见着人可别立刻呛起来,转念一想这哪是自己能劝住的事,干脆更加慢慢悠悠。 待他穿戴整齐出了门,又费好大力气找到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小饭店,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小时。邹却见路边停了辆价值不菲的车,抬头望望小饭店浮了层肮脏油渍的门头招牌,怎么看都觉得这车出现在这里着实有些诡异。 他撩起几片塑料门帘跨进店门,眼尖地发现坐在角落那张木桌边的曹抒——对面是皱着眉的狄明洄,和抬头看墙上菜单的徐栖定。 有个人真是阴魂不散呐。 邹却脚步顿了顿,迟疑几秒还是走过去挨着曹抒坐下。气氛倒不如想象的那么剑拔弩张,狄明洄见了他一挑眉,望向曹抒:“还带援兵的啊?” 到底谁带援兵?曹抒瞟一眼专心致志研究菜品名称的徐栖定,暗骂狄明洄一定是正心虚着,才喊上好哥们一块儿来接受自己的质问。他还没来得及先发制人展开攻势,狄明洄先理直气壮地数落起他来,“曹抒你以后出去别说我是你哥,叫我来这种地方吃饭?” 他指指桌沿停着的一只苍蝇:“吃什么?吃它吗?” 曹抒看着狄明洄手边的酱油瓶,瓶身布满污渍,多少有些气势不足地反驳道:“这种地方怎么了?我之前没钱的时候来这吃过好几次蛋炒饭,很便宜。” 还是呛上了。 邹却叹口气,徐栖定就坐在他正对面,此刻对桌边多了个人置若罔闻,仍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菜名。邹却略微放松了些,也托起腮抬头跟着看,大脑却处于混沌紧张状态,连“猪肉水饺”四个字都连着读了三四遍才看进去。 边上,狄明洄听了这话果然不自在起来,嘴里嘟嘟囔囔:“说得像是我把你赶出去一样……自己闹脾气跑了还不搭理人能怪谁,我又不是付不起你的饭钱……” 曹抒显然不想在这件事上做过多争论:“谁让你给我瞎牵线了?我还不至于那么落魄吧!”接着话锋一转,向着徐栖定道,“栖定哥,你会跟我一伙的吧?你说他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时间,几个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徐栖定身上。那人这才悠悠把目光从墙上移回来,开口道:“什么你伙我伙,幼不幼稚。”不给那兄弟俩接话的机会,又转头冲柜台边的老板娘说:“两碗蛋炒饭,两碗牛肉粉。” ……谁让你替我决定了? 邹却当不下去看热闹的了,在曹抒再一次准备控诉前插嘴道:“我不吃。” 徐栖定惊奇地看他一眼,很快扬起嘴角说:“多少吃点,实在吃不完就给我。”他的目光未免太过柔和,叫邹却错觉傍晚阴沉着脸离开自己家的不是面前这个人,下一秒却听他问,“药膏有用么?还疼不疼?” “……”邹却瞪着他。 徐栖定仍是笑:“要是还疼,睡前也记得再涂一次。” 这话在他人听来分明就是打哑谜,然而邹却浑身上下像被人用充气筒打进难以消除的别扭感,不自在地别开脸去。这人是存心的,一定是。 一旁狄明洄果然接腔:“什么药膏?小邹受伤了?” “嗯,因为我。”徐栖定愉快地说。 “神经病。”狄明洄倒是没反应过来,不客气地骂了句,“怎么了?你们两个打架了还是怎么?徐栖定你让人家受伤还好意思笑?” 分卷阅读40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又不好真的推给徐栖定,主要是不好意思——这和那种腻腻歪歪解决对方食物的情侣有什么两样? 徐栖定什么也没说,见他真的不动筷子,吃完自己那份就伸手来挪他的碗。邹却忍不住看向他,这人吃东西很安静,几乎不发出什么声音,显而易见的好教养。 邹却盯着碗上空浮起的热气,乳白色,把徐栖定的面孔半遮半掩,眼睫毛好像都变得湿润。无端地,他想到中学时代学过的那句“犹抱琵琶半遮面”,这一刻的徐栖定竟和那琵琶女一样,叫人看不太清,又神秘,又迷人,似乎要和水汽一同液化成扑朔迷离的白雾。 邹却把眼神扎向桌面,定了定神。就这发愣的三四分钟,徐栖定已经默默消灭完那碗牛肉粉,这时起身一本正经道:“下次这么无聊的事别叫我。还以为你们要闹掰当场分家产,结果来听了半天小学生玩过家家。” 邹却仰头看他,望着他故作严肃的神情突然有些想笑。比起那两人,这人没个正经的样子倒更像捣乱得逞的小学生一点。 “哎,你别就这么走了啊,我坐你车来的!”狄明洄匆匆几口把蛋炒饭解决,“再送我一趟呗。” 徐栖定还真顿住脚步,回头却把眼神殷切的发小视作空气,目光落在曹抒身上:“曹抒快吃,我送你去荒原。” 这两人关系铁到不能再铁,最大爱好就是看对方出糗,“折磨”彼此的次数实在太多,因此狄明洄被他故意无视也没恼,转了转眼珠道:“一起吧?捎上我,我也要去荒原。” 曹抒嚷嚷:“你去干嘛?” “我不能去?又不碍着你唱歌,我管自己消费都不行?” “你就是去监视我的。” “监视?谁乐意听你唱一晚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歌词,别被害妄想症。” “什么叫乱七八糟,你根本不懂音乐!” “我就不懂怎么了吧,你那新写的歌,酸唧唧讲什么喜欢什么爱,好像你恋爱经验多丰富一样!” “哪有你恋爱经验丰富?” …… 这两人只要凑在一起就是火星子四溅,该找盆冷水给浇个透心凉才好。邹却听不下去,也准备起身走人,刚走两步就被曹抒扯住衣角,小鹿眼啪嗒啪嗒地眨了眨:“我想要你听我唱歌。” 好啊,竟然拿自己气狄明洄……邹却默默接受了自己这趟就是来做工具人的事实,心里盘算着下次买零食绝对不给曹抒带,嘴上配合地应道,“行啊,正好我也挺多天没去听你唱歌了。” 那边狄明洄果然瞪过来。他本就不爽曹抒快把邹却当亲哥,现在两个人还一块儿叫自己难堪,曹抒这小子,真是胳膊肘越来越往外拐,分不清到底谁才是真正关心他的人了! “我还非听不可了,徐栖定!开车!出发!” “狄大少爷把我当司机使唤是准备付多少工资呢?”徐栖定懒洋洋地靠在门口看他们拌嘴,这会儿倒是不急着走了,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邹却心想这人是真闲,有钱就是好啊,普通人追求的所谓“松弛感”,不过是人家唾手可得的东西,就算是把一天时间浪费在看路边小狗打架上也不会有什么事。 四个人推推搡搡,最后一齐坐上了徐栖定的车。邹却望着窗外飞快后退的夜景懊悔,到底为什么要答应曹抒,谁还记得他最初只是想拖个地就上床躺尸! 荒原这会儿刚开门营业,还挺冷清。曹抒直奔乐队休息室找成员,狄明洄嘀嘀咕咕跟在他身后,徐栖定也不知道去哪了,邹却一个人挑了个角落坐下,打开手机胡乱地滑,打算等失明码头开唱之后,象征性听几首就开溜。他正心不在焉盯着明天的天气预报看,右边肩膀被人一拍。 是有段时间没见的任柚:“小帅哥!又见面啦。” 她把包放下,一屁股坐在邹却身边:“终于能轻松一下了,这段时间我快累得猝死了。” 邹却了然地问她:“忙你那个网络漫画?” “是啊,每周更新,我几乎天天趴在工作台前边。”任柚掏出小镜子涂口红,嘴里唉声叹气,“最近家里出了点事要处理,所以请假停更了一周,这不明天就要回归工作了吗,我夹缝中挤出一个晚上来找我哥玩。” “还是在家休息比较好吧?” “我也想啊,但都好久没来酒吧了,也好久没见着我哥了。”任柚撇撇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兴奋起来,“听说我哥最近在谈恋爱,我等会一定要好好盘问盘问!” 邹却有些不自在:“听谁说的? 分卷阅读41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醒,现在睡什么觉?” 任柚也笑眯眯地插话:“正好大家一起坐下来玩呀!多拿几瓶酒!” 曹抒点点头说好,假装没看见狄明洄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邹却心说哥哥姐姐你们饶了我吧,到底是哪来的这么多精力?反正歌也没听成,不如现在就开溜,免得一会儿又走不了人。好在自己这回坐在最边上,没有拦路虎阻挠,轻轻松松就能逃跑。 “玩什么?”徐栖定往他左边一坐,彻底断绝了他的去路。 邹却欲哭无泪。 任柚已经开了瓶酒,冥思苦想一会儿说:“哎呀真心话大冒险已经过时了,我们玩那个吧,我有你没有。” 她介绍规则:“很简单啦,轮流说一件只有自己做过而其他人没有做过的事情,其他人如果真的没有做过这件事,就要折下一根手指头,有则不用。玩到出现十根手指都折下的人为止,那个人要受到惩罚,惩罚由……折得最少的人决定吧!” 狄明洄说:“这有什么好玩的?” 邹却心里也有同样的想法,无奈没人理会狄明洄的质疑,徐栖定和曹抒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任柚看了一圈,望向徐栖定示意他先开始:“哥,你先来吧,从左到右依次说。你得好好想啊!不然多没意思。” 徐栖定靠上椅背,真的听了她的话,认真地想了想,唇边忽地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我亲眼目睹过凶杀现场。” 第26章 哥哥 空气突然陷入安静,几个人都是一愣。 任柚小心翼翼地打破沉默:“哥,你不能因为想赢就编个这么离谱的吧,那,那我还说我杀过人呢!” 狄明洄也开口道:“你这么玩是吧。” 徐栖定只笑了笑,没有反驳也没有继续,就好像他刚刚真的只是开了个轻飘飘的玩笑一样。大家很快又嘻嘻哈哈起来,只有邹却盯住徐栖定的侧脸,思绪飞到天边。直觉告诉他徐栖定刚才的话并不像说谎,可是——目睹凶杀现场,这几个字光是听着就让人有些汗毛倒立了。 不敢多想,收回眼神,很快又听见任柚撒着娇说:“哥,你再说一个吧,刚刚那个就不算啦!” 邹却打赌,他在不算太亮的灯光里看见徐栖定的眉毛轻微地蹙了蹙,但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很快又平和地展开。他知道这是那人不耐烦的讯号,可徐栖定还是依着任柚的话,又想了一个。 “我考了潜水教练执照。” 邹却又开始神游天外了。五年前后,徐栖定始终没改变的一点就是他的好教养,纵使再怎么不快,也极少表现在面上,更不会通过不堪的言语去表达情绪。邹却开始想象他发火的模样。 他想到重遇时这人对着自己散发的不善气息,轻浮不羁的模样,冰冷的话语,还有昨晚在车里,掐紧自己脖子的那只手。 徐栖定为什么……只对自己这样阴晴不定? 正胡思乱想,胳膊被人一戳,任柚冲他笑:“该你啦。” 邹却忙回过神,跟着大家一起弯下一根手指,想了想说:“我……我古筝拿过省里比赛金奖?” 狄明洄大叫没意思:“怎么都炫耀上了!我来说个绝对震惊你们的,曹抒小时候在幼儿园尿裤子,我听说这事后连续两晚上没闭眼睛,守在他边上怕他又尿床。” 这话一出,把任柚笑得东倒西歪,捂着肚子靠在邹却身上:“我服你了狄哥,算你狠!” “……”曹抒满脸黑线,“你通宵两晚就通宵两晚,非扯我干什么!” “得讲清楚前因后果啊。”狄明洄嘿嘿笑,“幼儿园谁没尿过裤子啊!这点小事别害臊。” 曹抒无语到翻白眼,抢着开口打断他:“我也要爆料,我哥初中跟隔壁班女生偷偷早恋,两个星期就被甩,送了条挺贵的丝巾求和还被人家当抹布擦桌子!” “天啊狄哥你好惨。”任柚说。 邹却跟着看过去,本以为这兄弟俩又要开始无止境的争论,不过要是轮流爆对方的糗事倒也不错;没想到狄明洄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冲着曹抒说,“你还笑话我?知道我被甩的原因是什么吗?” 曹抒仍在因为以牙还牙而得意扬扬:“是什么?甩你还需要理由吗?” 狄明洄摸了摸鼻子:“是因为人家问我懂不懂约会是什么意思,说为什么每次周末出去玩我那个小学生弟弟就跟屁虫一样跟着我。” “……” 曹抒张了张嘴,瞬间哑口无言。徐栖定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也怪声怪气地调侃了几句:“曹抒这小子那时候是真的挺 分卷阅读42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他撞上徐栖定的目光,咬着下唇踌躇了两秒,很快败下阵来,秉着早死早超生的想法,硬着头皮叫:“哥哥。” 这声哥哥喊得视死如归,不像撒娇,倒像在上演三国演义。 狄明洄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马上道:“再喊得亲热一点啊,这算什么撒娇。” 邹却暗暗想着就算是让他喝一百瓶酒他也不想再叫一遍了,没想到徐栖定倒没再继续为难自己,视线落在酒杯上,顾自倒酒了。 总算松了口气。 任柚大概是早就打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拉着狄明洄一起喝得醉醺醺,哭丧着脸说真的不想复工。邹却和曹抒合力把这两人扶上徐栖定的车,挨个送回家。 邹却推曹抒去坐副驾,自己在后座听两个醉鬼哼哼唧唧胡言乱语。送完任柚,车又开到狄明洄家小区,狄明洄晃晃悠悠地自己推车门下车,被冷风吹得打了个激灵。徐栖定降下车窗问他清醒没,那人不耐烦地摆摆手,嘀咕着“快滚”,可步子明显仍不稳,差点在花坛边绊了个踉跄。 曹抒犹豫半晌,也推开车门。 徐栖定挑了挑眉。 “我……我去看着点他。”曹抒小声说,“之前有一次他喝醉酒一个人,在浴室里滑倒摔了个骨折。” 果然还是口嫌体正直,根本放心不下。邹却看着曹抒几步追上去,搀着狄明洄消失在拐角,意识到此刻车内又只剩下自己和徐栖定两个人,不免不自在起来。 徐栖定手握在方向盘上,却没急着走的意思。这时已经接近午夜,四周一片寂静,邹却极力自然地问道:“他们进去了。还不走吗?” 徐栖定没应他的话,车子再度启动。邹却松一口气,他可不希望又出什么幺蛾子。明天最早一节课在八点,而这晚的睡眠时间本就已耗去不少,再不回家早起怕是会变得更艰难;更何况和徐栖定单独待在一块,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车子驶上过江的大桥,邹却扭头看远处江面上亮着的点点船灯。车内的安静在这时被打破,他听见徐栖定问:“聊聊?” “聊什么?”并不是很情愿。 像是觉得一切都太过冷清,徐栖定打开了车载广播。有舒缓的纯音乐流淌出来,在这个时间段倒是挺助眠。 “在你家的时候你说,各取所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我能不能问问你,你的需是什么。” 第27章 手铐 “那你的需是什么?”邹却反问。 徐栖定的“需”当然不难猜,他心里早就有了确切的答案。五年前他们交集并不多,起先不过是他无望的暗恋,后来又因为邹岩多了些接触的机会,除去那个将人错认的吻之外,再没什么特别的。邹却想在徐栖定的回忆里,自己大概与任何普通过客都无两样,那么五年后的重遇才该是起点,几乎等同于初见。 徐栖定没认出他来,并且吻了他。他不知道在这之前还有多少人在第一面就能得到那个人的吻,却基本笃定了自己只是个“乐子”的事实。至于邹岩和徐栖定的感情纠葛,他有心想知道却又无力打探,只知现下自己已经掉进没有尽头的漩涡,被席卷着往未知的方向去,再没有回头路。 “我?”徐栖定停顿了一下才说,“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啊。” 邹却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是啊,喜欢。和男朋友的亲弟弟偷情多刺激啊。才见面就被强吻也乖乖顺从,不矫情不闹事,兴致来了就捆起来做一次,连怨言都是软绵绵的。你当然喜欢了。 邹却第一次觉得“喜欢”两个字这样廉价。 他勉强扯起嘴角:“那我是不是还得感恩戴德,谢谢你大发慈悲喜欢我。” 有好一阵徐栖定都没再出声。车内只有悠扬柔和的音乐,和两个人都不太平稳的呼吸声。 “你呢,你的需是什么。”他还是这么问。 我能有什么需?邹却简直压不住心里这股无端涌出的怒意了。我喜欢你啊!五年前我就好喜欢你!不是你那种可以随时脱口而出的、轻飘飘的喜欢,而是无数次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悸动,是从始至终没有停过的滂沱大雨,是拿起来就再放不下,几乎快成一种身体本能,看着你就想靠近,锁起的真心快要撞破牢笼。 你全然不知。 邹却努力缓着声音:“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吗?” 徐栖定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又问:“你和邹岩关系很差?” 我和他关系要是好的话,怎么会不告诉他,你男朋友在和 分卷阅读43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的徐先生,有钱但一直都是独身,没见他带哪个女人回来过,也是奇怪。 方才副驾那个,好像是个男的吧。算了,带男带女又和我有什么关系,老李这样想着,又撑着头打起瞌睡来。 徐栖定进了门,打开一楼客厅顶灯,把身边步履趔趄的人扔在沙发上,居高临下望着他。 那人张嘴说:“我口渴。” 徐栖定看了会儿他,去厨房倒了水,走到沙发旁蹲下身子将杯沿凑到他嘴边。 邹却就着他的手,直起身子吞了几口,有水从嘴角流下来。他想抬手抹,又意识到手被束缚着,便安静地笑了笑:“要做就快点啊,磨磨唧唧什么。” 徐栖定凑上去,亲了下他的嘴角,将那水渍舔去,哑声道:“急什么。” 还是那根淡蓝色的丝带,在邹却手上打着个漂亮的蝴蝶结。由于捆得太紧,手腕处的皮肤已经被挤出红痕。徐栖定轻轻摸了摸,问他:“要不要下次换个别的颜色?粉色?紫色?” 邹却没心思搭理他的恶趣味,别过脸去,又被徐栖定重重地吻上来。他不甘示弱地回吻,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徐栖定托着他的后脑勺将他压在沙发上。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邹却被徐栖定抓着脚腕用力,眼神已经涣散。徐栖定亲着他的耳朵说,他绑上蝴蝶结的样子像个精美的礼物,让人忍不住想打开。邹却浑身泛软,喊着手腕痛,总算被解下丝带,接着双臂下意识攀紧了徐栖定的肩背,身体热得快要融化。 第二日早晨被手机闹铃吵醒,邹却惦记着要上早课的事,费劲地睁开眼睛。他发觉自己躺在床上,身体干燥清爽,显然已经被人擦洗过了。 想起来了,他还在徐栖定家。 循着声音的来源,邹却看见床头柜上的手机,想要下床去拿,却后知后觉感到手腕上传来一阵凉意。 低下头一看,左手手腕赫然套着副手铐,另一端铐在床柱上,金属质地在光线下正流动着冰冷的、银色的光。 第28章 朵朵 上午过十点,邹却彻底放弃徒劳的自我解救,靠着床柱发起呆来。 胸口堵得厉害,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已经分不清是愤怒还是失望。他不敢相信徐栖定竟然我行我素到这种地步,仿佛对着自己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铐起来也不过一个念头的事。 还是说徐栖定把这当情趣? 疯了吧。 手机离得不远可实在够不到,电话铃声已经响过不下五次,不用想也猜得到是同事或曹抒。想到这里邹却的不安褪去几分,不管如何总有人会想办法寻找自己,也就不至于被徐栖定那个疯子关太久。 然而他的自我安慰很快便落了空。门外逐渐响起的脚步声并不是个好的信号,邹却甚至还没来得及聚焦目光徐栖定便推门而入。那人不急着进来,懒洋洋地靠在门边,像欣赏一幅画那样打量着坐在床头的人。 ——多赏心悦目啊。 邹却低着头,一丝不挂,怕也是觉得难堪,扯了被子盖住下半身。他身体薄薄的一片,像是轻飘飘附着在那里没有重量。脖颈和胸口许多咬痕,点点暗红在白皙皮肤上显得格外扎眼。徐栖定的目光一寸寸移过,好一会儿才开口:“饿不饿?” 他手里提着邹却爱吃的鸡蛋饼,附近早餐摊买的。 意料之中得不到回答,徐栖定没恼,走近了把袋子放在床上,邹却的手边。邹却没吭声,手指无意识揪着被角,不肯抬头去看面前人的脸。腿上的被子却被不留情面地一掀,徐栖定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该看的都早看过了。” 邹却脸涨得通红,忙把被子重新盖好,总算带着怒气抬起头:“你是不是疯了?” 徐栖定笑了笑,抬手想摸他的脸,被邹却拍开。他不想再同这人浪费时间,开门见山地问:“要怎么样你会愿意放我走?” “嗯?我想想。”徐栖定还真佯装起思考状,一脸为难地说,“暂时还没想到。” 邹却气极,硬邦邦道:“把我手机给我。” “不就在那儿吗?” “我够不到!” “这样啊。”徐栖定仍是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走过去拿起手机,却无视掉邹却想去接的手,扫了一眼锁屏,“这么多条未读信息,看来关心你的人不少啊邹却。” “给我!” “暂时替你保管好不好?” 邹却简直想骂脏话,他试图去抢,奈何行动范围受限,根本奈不了徐栖定何。徐栖 分卷阅读44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任人宰割,气势于是又小下去,“那你想拿什么东西交换。” “把饭给吃了。” 那个被丢弃在一边的蛋饼总算吸引了注意力,由于刚才被堵在邹却嘴里发挥过不小的作用,此时塑料袋已经皱皱巴巴,看上去挺倒人胃口。邹却盯了它一会儿,拿起来解开袋口,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徐栖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伸手摸了把他的脑袋:“慢慢吃。” 邹却匆匆吃完咽下肚,抹了抹嘴唇又重复一遍:“我想穿衣服。” “知道了。”徐栖定去开衣柜,挑挑拣拣出一套九成新的睡衣扔给他。 邹却顾不得挑剔,三两下把衣服套上身。大概是徐栖定的衣服,自己穿稍微有些大了。他穿好便又一动不动坐在床头,攥着被角琢磨徐栖定到底在想什么。 “我走了。”徐栖定弯腰亲了口他的鼻尖,也不说自己去哪,警告般看了他一眼,“别想着动小心思,乖乖听话。” 邹却没应声,看着他走出房间,门再一次被关上。 他卸了力气,躺倒在枕头上。整栋房子都静悄悄的,再没有别人,在这里即使叫破喉咙大概都不会有人搭理自己。 邹却盯着天花板,觉得眼皮发沉。四肢都乏力,他努力睁大眼睛,很快又不知不觉掉进无边的沉睡中去。 再醒来是被一声惊呼惊醒。邹却撑起身子,诧异地瞧见房门被人打开,而门框边探出个陌生女孩的脑袋。 女孩看样子不超过十岁,扎着两个辫子,眼睛像黑葡萄,又圆又大。她好奇又小心翼翼地望过来,嗓音细细的:“对不起……我以为是栖定哥哥在这里。” 徐栖定?这小姑娘和他是什么关系? 邹却忙对她露出个安抚的笑:“我叫邹却。” 女孩点点头,也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叫朵朵!” “你好啊朵朵。”邹却抓紧机会问,“你没有在上学吗?怎么会在这里?” 朵朵看上去已经完全放松了警惕,蹦蹦跳跳地走进房间:“我上学呀,中午有王姨接我回家吃饭,下午得再回学校的。” “王姨?” “就是家里的阿姨。”朵朵说,“栖定哥哥没时间,就找王姨照顾我。” 听起来这个小女孩和徐栖定像是一家人,邹却几乎要以为两人是兄妹,又想起邹岩说过徐栖定是独生子,心里疑惑更多了几分。他试探地问起女孩的父母,然而一提及这个话题,女孩便不肯再说话了。 邹却为了不吓着她,把戴着手铐那只手在被子下藏好,盼着她别注意到套在床柱的另一端。朵朵看着他问:“哥哥,你是栖定哥哥的朋友吗?” 她解释说以前也见过有别的男人来家里睡觉,邹却心下一紧,又听她说那人是“明洄哥哥”,松了口气道:“嗯,算是朋友吧。” 楼下传来几声模糊的喊声,想必就是朵朵说的那个王姨。她晃了晃脑袋,对邹却道:“王姨喊我吃午饭啦,哥哥你不下去一起吃吗?” 邹却支支吾吾:“我……我不是很饿,你去吧。” 他倒是想出这个房间,可压根无能为力。 朵朵一拍脑袋:“哥哥你一直坐在床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把饭拿上来?” “等等……” 邹却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小姑娘就跑出房间一溜烟儿地下楼去了。他有些哭笑不得,又担心朵朵这样自作主张会惹徐栖定不高兴,于是心里总不大踏实,闷得慌。 朵朵没多久果然端着碗蛋炒饭上来了。邹却无奈地笑:“真不用的朵朵,你自己吃就好了……” “朵朵!” 他闻声望向门口,一个染着酒红色头发的中年女人慌慌张张跟在朵朵身后,小声呵斥:“别打扰这个哥哥。” “可哥哥没中饭吃,我只是想给他拿点吃的……” “哥哥有别的东西吃,你先下去。”女人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你不听话栖定哥哥会生气。” 这话一出,朵朵立刻扁了嘴。她恋恋不舍地看了邹却一眼,耷拉着脑袋下楼了。 女人在围裙上擦了把手,对着邹却笑了一笑:“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了。徐先生说给你弄点清淡的东西吃,厨房里粥还在炖,你稍微再等等。” 第29章 圈养 邹却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徐栖定还说了什么?” 王姨转了转眼珠,只是陪着笑。 今早接到徐栖定电话,对方除去照常交代她接朵朵 分卷阅读45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在电话那头笑了声:“知道了。” 知道了? 王姨正犯愁一会儿该怎么给邹却转述这个答复,徐栖定又问:“饭做了吧?他要是不肯吃东西也没事,十点多刚吃过一个蛋饼,暂时饿不死。” “啊?哦……” 也是奇怪,徐栖定对他那位“朋友”分明就很照顾,现在又说“饿不死”这种话……也不知道他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 王姨带着好奇挂了电话。打了一小碗粥上楼,邹却还是那副恹恹的模样,没什么精神气地靠在床头,见到她才动了动:“怎么样?他怎么说?” “……徐先生说他知道了。”王姨把矮柜移到他够得着的地方,将热气腾腾的粥放在上面,“怕你吃不下,先盛了一点点。” “我不想吃。”邹却别过头,火气又憋不住地往上冒,“你能不能借我一下手机?我想自己跟他讲。” 王姨又为难起来:“恐怕不行,徐先生交代过,如果你要用手机不能答应你。” …… 这人还真是什么都考虑到了,处处防着自己。是怕他打电话给曹抒他们求救?邹却在心里冷笑一下,侧过身去蜷起身子:“行。” 他不再说话,王姨便识趣地关好门走了。 邹却盯着墙壁生闷气,又不知道在生谁的气。徐栖定会不会是真的很喜欢我?邹却想着又摇摇脑袋。他想老天真是很不讲道理的人,曾经他渴望离徐栖定好近好近,想变成他喝的水、吃的饭,住进他的身体里。现在他们真的越来越近,近到自己快变成徐栖定圈养的宠物,高兴了就撸撸脑袋,不高兴了就变成刀子来捅自己。 他不喜欢被掐着脖子接吻。可是每每徐栖定的手掐上来,又好像会无端变得兴奋,身体也总不受控制地起了反应。 他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 晚上八点多,徐栖定在荒原见到一脸欲言又止的曹抒。 他以为这家伙要问邹却的事,目不斜视地从身边经过,被曹抒拖住胳膊,支支吾吾地问:“我哥和你说了没?” “说什么?” “我要住回去一段时间了。”曹抒挠挠脑袋。 “终于妥协了?”徐栖定幸灾乐祸,这事儿他倒确实还不知道,想想也猜得到是狄明洄打算当面炫耀一番,“你也该住回去了,省得你哥天天往我这里跑。” “屁!”曹抒涨红了脸,“才不是我妥协了,是我搬出去的事被爸妈知道了……他们打电话把我骂了一顿!我只好暂时答应下来的!” 徐栖定笑:“所以你看,你哥对你够好了,一直由着你胡闹,都这么久了也没往叔叔阿姨那儿告状,你难道不该感动得涕泗横流?” 曹抒欲反驳又自知不占理,垂头丧气了一番后才想起邹却:“对了,邹却怎么样啦?我给他发微信他都不理我。身体没大碍吧?” “没什么事。” “那他怎么还不回家?” “唱你的去。”徐栖定拨开曹抒的手,又耐不住他的穷追不舍,“他爱住我家行了吧。” 曹抒怪叫一声:“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一直很好啊。”徐栖定微笑着拧了把他的胳膊,总算把人给摆脱掉。 他出了荒原,先回了趟平时住的房子,又去超市买了些吃的,才不紧不慢地往别墅区方向去。 家里很安静。朵朵已经被哄着睡下,王姨也下班回家去了。徐栖定轻手轻脚地替小姑娘盖好踢掉的被子,这才放心地往楼上去。 他站在卧室门口听了会儿,没听着什么动静,以为邹却已经睡下。没想一开门就一阵窸窸窣窣,徐栖定把灯按亮,瞧见那人蜷在床上,脸色发白地望过来。 “怎么连灯也不开?”他走过去,刚靠近床头便被紧紧抓住手。 邹却另一只手搭在腹部,仰起脸来小声说:“徐栖定,我想上厕所。” “憋得受不了了?”徐栖定了然。算算时间,邹却几乎快一整天没有上过厕所,想必是忍得再也扛不住了,才用这样祈求的语气跟自己讲话。 他没多说什么,伸手去开套在床柱的那个手铐。邹却睁大眼睛望着他,徐栖定笑了笑,将那个手铐取下来,然后戴到自己手上。 “走吧。”他指指卫生间,“我带你去上厕所啊。” 邹却没有选择,跟着他踉踉跄跄走进卫生间,憋尿的痛苦总算缓解。徐栖定就那么站在边上看着他,这让他感到羞耻,可又顾不上那么多,机械地结束、提上裤子。 两个人回到床边。徐栖定看 分卷阅读46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好久才接起来。邹却像是刚刚睡醒,声音软绵绵地“喂”了一声。 “身体还没好吗?”曹抒劈头盖脸就问,“怎么老见不着你人。我今晚要在荒原唱新歌,你来不来听?” 电话那边静了会儿才答:“我问问。” “问谁?”曹抒还在疑惑,通话已经断了,只余嘟嘟的忙音。 邹却抱着膝盖坐在茶几边,将手机放下,扭过头仰脸望向沙发上的人:“曹抒问我去不去听他唱歌。” “你想去就去。” 徐栖定伸手揩了下他额角的红痕,邹却耷着眼皮,任他轻轻抚着。 这伤口是昨天在茶几角上撞的。这几日邹却仍然闭门不出,活动范围倒是大了许多,那晚徐栖定给他解了手铐,就没再戴上过。两个人还是常常吵架,一般都是邹却的单方面冷嘲热讽,骂他神经病,骂他变态,徐栖定往往反应不大,没那个兴趣和他拌嘴,被惹急了就把人欺负一晚。 昨晚做的时候邹却不肯配合,徐栖定不耐烦地要重新把人铐上,两个人互相推搡了几下,脚一滑便齐齐摔倒在茶几边。邹却额头嗑在角尖上,疼得龇牙咧嘴。见有人挂了彩,也都没了争吵的兴致,各自沉着脸洗洗睡了。据王姨讲,徐栖定很少在这处房子过夜,把邹却绑来后倒是夜夜要搂着人在一张床上睡觉,还抱得尤其紧,生怕他消失了似的。 只是邹却每次发脾气,王姨在一边都有些欲言又止。她被徐栖定交代了任务,算是充当着监视邹却的角色,白天徐栖定外出时就在家盯着人。然而实在是感到困惑,每每徐栖定不在时,邹却的情绪都极其稳定,安安静静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书,有时也帮着她一起做饭打打下手,分明丝毫没有想要逃跑的样子。 朵朵和他也已经混熟,放学回来会缠着他一起玩,一大一小趴在茶几边拼拼图做手工。可徐栖定一回家,邹却就成了只炸毛的猫,非得惹出些不愉快来。王姨越发看不懂这两人的相处模式,更是瞧不出他们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只心道这对年轻人真是不把感情折腾得一团糟不罢休。 晚饭后邹却跟着徐栖定出门,他被关在家里近一个星期,第一次呼吸到外面世界的新鲜空气。出门前徐栖定没提什么“注意事项”,像是笃定他不会借机逃跑,或是把自己的恶劣行径讲给别人听。 两人很快到了荒原,下车便见到曹抒正背对着他们站在门口,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徐栖定上前猛拍了下他肩,惊得他狼狈抬起头来,嘴里还嚼着没来得及咽下去的东西。 “在偷偷摸摸吃什么?”徐栖定问他。 “干脆面……”曹抒欲哭无泪,“来的路上在街边小店买了两包,没想到一见我哥就被他抢去一包,我必须要捍卫自己吃剩下这一包的权利!” “幼稚。”徐栖定不留情地嗤笑一声,“你哥呢?” “在里面了。”曹抒老老实实答,“刚还在问你怎么还不来呢。” 徐栖定点点头,迈开步子进门去。邹却下意识跟在他后面,被曹抒“哎哎”叫着拦住。 “你还是来了!”曹抒惊喜又埋怨,撇了撇嘴道,“你这几天到底在干嘛啊,信息也不怎么回,也没见你来荒原找我玩。” 他又问:“对了,我最近不得不搬回家,去你那里收拾了些东西走,可是没见着你人。上次栖定哥说你身体不太好,你不会住院去了吧?” “没有。”邹却不知如何解释,又难以招架曹抒的真切关心,胡乱编了个借口道,“有朋友从外地过来玩,我陪他住酒店。” “哦哦。”曹抒还想问为什么不让朋友住家里,毕竟自己的房间暂时空了出来,可邹却没给他追问的机会,径直追着徐栖定的背影去了。 曹抒站在原地,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他望了眼手上还没吃完的干脆面,那念头又很快被抛到脑后,三两下啃完也跟着往里走。 乐队今天要表演的是曹抒上个月新写的歌,除去给那个游戏公司老板发过demo就没人听过,确实新鲜出炉。酒吧里聚了些乐队粉丝,三三两两站在小舞台边。邹却坐在老位子上握着酒杯发呆,徐栖定见他心不在焉,捏了捏他的耳朵。 “不是说想来听曹抒唱歌吗,怎么一点也不专心。” 邹却不理他,只顾闷头喝酒。他喝得有些多了,已经好几杯下肚,徐栖定倒是没管他,任他把酒精度数高的鸡尾酒都点了个遍。 狄明洄瞥了邹却几眼:“你们咋了?” “能有什么。” < 分卷阅读47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来抓蝌蚪,带着那种小网兜和玻璃瓶,蹲在池子边上瞎捞。我每次都比邹岩捞得多,邹岩就会生气,说我作弊。” “那是你本来就厉害。”徐栖定和他一起看着江面。 “我也这么想。捞蝌蚪怎么作弊?我那时候好伤心,可是我妈一向都帮着邹岩说话,说他捞的蝌蚪都是好蝌蚪,我捞的都是老弱病残。我只好一个人生闷气,把蝌蚪带回家倒进鱼缸。我养了三条金鱼,自己攒零花钱买的。我想要蝌蚪和金鱼一起好好生活,可是第二天发现金鱼竟然在吃蝌蚪。” 邹却转过身比划:“真的好可怕,金鱼嘴巴一张一合,简直是狼吞虎咽地在吃它们。我给鱼缸换水,发现一只金鱼已经翻起肚皮死了,另外两只还在不停地吞吐蝌蚪,我觉得好可怕,好对不起小蝌蚪。” “那也不是你的错。” “你怎么老偏袒我。”邹却眨眨湿润的眼睛,“你怎么不像我妈一样,把我骂一顿,说我根本不会养还要硬养,根本是浪费钱浪费精力。” 徐栖定摸他的头发:“我就是这么冷血的人啊,它们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认识你。” 邹却“哦”了一声,又把头转过去不看他了。 “但我还是喜欢春天。除了捞蝌蚪,还总放风筝。我其实不想跟邹岩比赛,他好胜心太强了,我只想静悄悄放而已。我的风筝是只燕子,我觉得好漂亮,不过邹岩的要更漂亮,妈妈总是给他买最好最贵的款式。” “我没放过风筝。” 邹却嘲笑他:“你竟然没放过?” 徐栖定说:“你教我?明年春天我们一起试试。” “才不教。” “那你教朵朵,她也没放过,顺便带上我。” “哦。” 邹却抬起手揉眼睛,好像在哭。徐栖定问他怎么了,他不回答,顾自往前走了。在这个季节散步一定是没有那么惬意的,也许是因为冷,两个人靠得很近,肩抵着肩,垂下的手时不时碰到彼此,短暂地走了一段路。 徐栖定忽然停下,回身摊开手掌。 “嗯?”邹却不解地站定在原地,望向晦暗夜色中他的脸。 “手给我。”徐栖定说。 “啊……哦。”邹却呆愣愣地把手递过去,被包裹在他温暖的手掌里。奇怪的感觉浮上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轻轻地摩挲着。这样冷的天,两个人的指尖却都微微发起烫来。 邹却说:“想回家。” 徐栖定皱眉:“说了还不行。” 邹却没解释,仍然坚持说:“想回家。” 徐栖定果然沉下脸不再说话。回荒原门口的一路上默默无言,邹却被粗暴地按进车里坐好,心里反倒很平静。 好奇怪,我明明应该试图挣脱你的。他在心里想,可无论是你疯子一样把我关起来的样子,还是你说想跟我一起放风筝的样子,怎么会都给我一种错觉,让我觉得,你好像真的很爱我,不能失去我,你离不开我。 他小声嘀咕了句,被一声喇叭盖过,于是这试探的话便像沙子一样在风里散了。 第31章 谎 车驶离酒吧街,却没朝着别墅区去。邹却有些不安地望向车外,不知道徐栖定又想要干什么。 到了目的地下车,才意识到是去了他的另一处房子。这个小区邹却没来过,顿时有些紧张,被徐栖定揽过肩膀带着上楼,规规矩矩地在沙发上坐好。 “今天晚上住这里吗?”不知道又触了对方的哪片逆鳞,他小心翼翼地问。 徐栖定没搭理他,顾自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他让电话那头的人现在过来一趟,接着看了眼满脸迷茫的邹却,扔下手机指指浴室:“去洗澡。” 邹却一愣,有些不情愿:“我不想做。”又清楚自己在徐栖定手里从来没有反抗的余地,于是慢吞吞站起身来朝浴室去了。 没料才刚脱了衣服就挤进一个人来,邹却受惊往角落里缩,又被扯进怀里搂住。徐栖定给他涂沐浴露,手打着圈在身上划,邹却忍不住浑身发颤。浴室内本就热气氤氲,此时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身体烫得快要烧起来。 徐栖定吻着他的耳垂,轻声说:“你知道我叫了谁来吗。” 邹却闭着眼睛,觉得双腿发软,勉强被他支撑着站直,含糊回答:“……不知道。” 徐栖定在他耳边说了个名字,邹却整个人骤然僵住,没什么力气地推了他一下:“你,你真的是变态。” 反正被他骂变态 分卷阅读48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啊?可是什么预兆也没有,我们这些天都没怎么见面,我应该没有哪里做错惹你生气吧……” “我觉得发信息和打电话会说不清。”徐栖定打断他,“就把你叫来了,当面说会好一点。” 邹岩顿时有些鼻酸,是这么迫切地想要分手,迫切到连明天也忍不到,当下便要立刻提吗?小心翼翼维护的感情,虽然早知道有那么一天要崩塌,可还是抱着一点渺茫的希望,希望这份单方面付出的爱可以维持得更久一些。 可你像是连一分钟也忍不了。 “为什么呢?”他执拗地问。 “想分就分了,没有为什么。”徐栖定蹙起眉,“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好聚好散吧。” “你说吧。”邹岩吸了吸鼻子,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还有谁在乎话说得难不难听。分手怎么能连个理由也没有?自己是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吗? “当时复合是你提的,不是我要缠着你。”他不依不挠地说,“我以为你是认真想要重新开始,所以你对我忽冷忽热我也认了,满心希望我们可以好好磨合,或许能回到过去。可是你的态度真的让我很疑惑徐栖定,如果你根本就不在意我,何必要提出复合,何必要耍我玩?” “回到过去?我们哪有什么过去。”徐栖定也变了脸色,“我说了,我不是把你找来吵架的,也不想提以前的破事,你非得闹一通才满意吗?” 邹岩红着眼,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推门走了。 徐栖定冷眼看着他离开,心里明白邹岩绝不会这么快接受,日后少不了死缠烂打。只是他不想再和并不喜欢的人维持不真实的关系,现在有另一个人在身边,虽然知道留不长久,可哪怕是偷来的时间也想认真地好好珍惜。 他静静地坐了会儿,走进卧室在邹却身边躺下。这人睡得很沉,睫毛在睡梦中微颤,身上的痕迹仍然晃眼。徐栖定满意地在他脸颊上吻了吻,目光轻柔地描摹着他的五官轮廓。 他想到小时候,母亲教导自己做个诚实的人,撒谎是万万不可的事。第一次撒谎是小学三年级,保姆打扫卫生失手打碎了父亲的名贵玉器,看着满地碎片被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想做小小男子汉,勇敢地安慰保姆说,如果自己揽下错误,父母是绝对不会责怪的。 到底是不会撒谎的小孩子,谎言一眼便被看穿。母亲责问了保姆,保姆在惶恐不安中嗫嚅着道出实情。家里规矩一向严厉,母亲给了学会撒谎的他一点惩罚,很多年后仍然是噩梦中反复出现的片段。 后来,他又撒了很多次谎。只是年纪渐长,家里再也管不着他,而撒谎的本领也越来越炉火纯青,说什么都面不改色,骗自己,骗他人。他觉得自己是活在一个个谎言中的,发现父亲的某个秘密后这个认知烙得更深。 人生里好多谎事实上无伤大雅。他有时也分不清说的那些谎是为了什么,又到底是错是对,是是非非看不明白。就好像他自始至终都在欺骗自己,无论邹却对自己是什么想法,都不过是再也无法改变的东西,因此不必介意计较,太多事过眼云烟,抓不到的东西任它飘远就好。 可每每面对那人,还是有切切心绪难以抑制,无论对自己说再多谎都没办法掩盖事实。邹岩说想要同他回到过去,其实他也常常想要回到过去,回到模糊又清晰的五年前,只是身边并不是邹岩,而是另外一个人。 邹却翻了个身,嘴里含含糊糊嘟囔了句梦话。徐栖定看着熟睡中的他,心想回不到过去也罢,时间不然就停在此刻,永远这样宁静平和,那么他也不用再纠结这那,一切都静止,什么都能理所应当抛到脑后,只需看着喜欢的人深陷梦乡的样子就好。 他想自己或许还是不会撒谎。人长到二十几岁,撒过的大谎小谎大概不计其数,这一瞬却想收起伪装,什么也不管,把内心最深处的情感袒露于日光下。 他喜欢他。五年前是,现在仍是。 第32章 我不走 邹却是被小孩特有的那种尖锐叫声吵醒的。他撩起眼皮看了眼周围,房间窗帘拉得很死,半点光线都漏不进来,因此也无从得知这会儿已经几点。 客厅里的动静还在持续,邹却拔苗一样将自己从昏沉的意志中扯出来,赤着脚就往外走。 他揉着眼睛走至客厅与餐厅的连接处,总算看清了方才那声尖叫的来源。朵朵正抱着膝盖陷在沙发里,目光全神贯注地聚集在电视屏幕上。邹却跟着瞟了眼,一个分辨不出是人是鬼的生物张着嘴亮出自 分卷阅读49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一下吹灭了蜡烛。 “生日快乐。”徐栖定说。 邹却也讷讷地跟着重复:“生日快乐。” 草草吃了几口蛋糕出门,车快开到披萨店时,朵朵又改了主意,说还是更想去吃肯德基。于是又调转方向,一路上小姑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讲语文老师穿了多漂亮的裙子,讲同桌故意不写作业被留堂。徐栖定偶尔应两声,邹却则望着车窗外一言不发。他有些想同徐栖定说话,却又不知道怎样开口,开口后又该说什么。 三个人进了肯德基,邹却兴致与胃口齐缺,甜腻的奶油蛋糕下肚已经很不舒服,可又不想扫了朵朵的兴,勉强拿了份薯条小口小口嚼咽。 徐栖定像是注意到他的不适,对着朵朵说:“你自己吃就行了,不要一个劲儿给别人塞。” 朵朵捧着杯可乐,有些委屈:“可我只是想要分享。” 本就是过生日的开心场合,不想孩子心里落下芥蒂,邹却忙笑着打圆场:“懂得分享当然是好事!没关系,你给我就好啦,我慢慢吃。” 他说着便把刚刚被截胡的一堆小食往自己面前拢,朵朵耷下的嘴角很快又扬起来。不免失笑,小孩子的快乐好像总是唾手可得。 徐栖定皱了皱眉头,没再说什么。 邻桌也有个孩子被妈妈带着吃东西,看上去年纪与朵朵相仿,正摇头晃脑地汇报考试分数,掰着指头讲:“九十三分以上是优,八十五分到九十三分是良,八十五分以下是合格……妈妈,我考了一百!虽然这次考试很简单,一百分有好几个,但是我好不容易才考满分,是不是应该奖励?” 那妈妈笑着替他擦掉嘴边的碎屑:“哇,一百分!当然应该!你想要什么奖励?” “嗯,我想想……之前没买的那套乐高怎么样!” 邹却的目光黏在那对母子身上,怔愣着出神。暖黄色灯光打在他们头顶,映着融融的暖意,倒真衬得旁人像舞台下的观众,悄悄窥视着陌生人生活的幸福一角了。 朵朵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有些眼巴巴地看着。半晌她小声说:“有点想我妈妈了。” 徐栖定没出声,只是捏了捏她的手。 邹却想到小时候娄晓青带自己和邹岩吃肯德基,兄弟俩一人一个儿童套餐,拿到附赠的玩具便爱不释手。只是自己这份玩具最后总落到邹岩手中,娄晓青不会制止,自己便也学着假装不在乎。 好在到了现在的年纪,真的不用再去在乎一个儿童套装里的小小玩具。 他缓慢地回过神,抬起眼正对上徐栖定的目光。那双眼睛里的东西他从来没读懂过,有时又希望那人的眼神可以永远落在自己身上。若是如此,那么读不读得懂,好似也并非那么重要的事了。 吃完饭,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朵朵本想去附近的一个室外游乐场玩一会儿,见天公不作美,只得作罢。开车上路,途径花鸟市场,徐栖定问她之前说想养仓鼠的话还作不作数,小姑娘很快又兴奋得坐不住。 市场人不多,这个点店家都在吃晚饭,见他们路过便抬手招呼一声。朵朵远远瞧见卖仓鼠的店铺,眼睛发亮地小跑过去看。趁她正挑着,邹却在附近店铺转来转去,思考着要不要再给朵朵买只别的宠物,诸如兔子、乌龟之类,毕竟自己什么生日礼物都没准备。 他还在犹豫,另一边朵朵已经速战速决地选了只金丝熊,连鼠带笼子拿下。徐栖定付了钱,转头又买了三条红白相间的金鱼,和一个漂亮的玻璃鱼缸。 邹却看着他一手牵着朵朵,一手提着鱼缸朝自己走过来。 干巴巴地问:“买金鱼了啊。” “嗯。”徐栖定将鱼缸递到他手上。 “我会养死的……” “再试试。” 邹却闭了嘴,心却密密麻麻开始发痒,像有什么东西扎根许久,将要破土而出。 要不要再试试呢。 小心翼翼捧着鱼缸回了别墅,徐栖定道了声要去趟荒原便一个人离开。 朵朵把吃剩下的蛋糕放进冰箱,缠着邹却玩了会儿涂色游戏,最后恋恋不舍地抱住他的胳膊:“你要记得以后再来找我玩。” 邹却不解地看着她,朵朵又说: “栖定哥哥说你要走了,也许之后都不会再来这里……我会想你的。” “我要走了?”邹却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说的?” “刚刚到家你去卫生间的时候。”朵朵指了指茶几,“栖定哥哥给你留的东西。” 邹却顺着她指的方 分卷阅读50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指被捉住,抬起头来问:“什么时候的事啊。” “前几天。” “哦。” 徐栖定看着他愣愣的样子,心情没来由地好,给狄明洄的朋友圈点了个赞。狄明洄晒了曹抒参加比赛的照片,得意洋洋地配上文案:帅!好听!厉害!不愧是我弟。 徐栖定在下面评论:不愧是我的员工! 邹却心事重重地剥着小核桃,脑里乱成一团浆糊。朵朵生日那晚后,他倒是恢复了该上班上班该休息休息的正常生活,不过还是住在徐栖定的房子里。两人心照不宣地没再聊过这段不明不白的关系,邹却有时几乎要错以为他们真的是一对同居的情侣,又或者是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的家人。 平静当然不过是假象,总要有打破它的东西。徐栖定和邹岩分手的事让他有些讶异又茫然,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先前始终自知不道德,欲望破除底线,做了别人关系中的第三者,且无法放手。那么现在那两人分了手,他们之间又该如何进退。 他很想问问徐栖定,为什么分手,是纯粹不想和邹岩交往了吗,还是会有那么一丁点和我有关呢。如果这么快就分手,之前复合又是因为什么,你爱过邹岩吗。你的爱到底会给怎样的人。 周末一早两个人分别出发,邹却去找邹岩和娄晓青碰头,见到面时见邹岩神色如常,不免觉得有些疑惑。按道理讲,突然被分手绝不是件能让人迅速接受的事,然而邹岩这些天什么反应也没有,竟然没找徐栖定一哭二闹三上吊,静悄悄不作妖,确实有些反常。 他没多想,先问娄晓青随多少份子合适,免不了又被一顿数落,这么大个人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这种问题也亏你问得出口,还是多跟你哥学学。只得哎哎应下,闭上嘴不再发言。 路上娄晓青问他最近工作如何,想到自己旷了好一段时间班,邹却有些心虚地敷衍了几句。之前返工时用生病做的借口,好在老板和他关系不错,也没多问,只叮嘱好好照顾身体,羞得他抢着搞卫生和代课,还连着请客吃了好几顿饭,心里的愧疚才稍稍有所消减。 娄晓青说:“反正你不愁吃穿就行,你们两个我都很放心,平时记得多给家里打打电话,有空了也多来看看我。” 邹岩把鸭舌帽往脸上一盖,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装睡。兄弟俩自见上面就没说过多余的话,虽然平日也基本如此,邹却还是借此捕捉到邹岩的一丝低落情绪。意外地没有多么幸灾乐祸,大抵因为喜欢的是同一个人,好像更能感同身受真心实意的爱被全额退回的难受。 一到酒店邹却便想逃跑。几个关系还算近的亲戚和娄晓青打完招呼,抓着他和邹岩不放,打听些老生常谈的事,有没有对象啦,工资高不高啦,买没买房子啦。邹岩一向处事圆滑得体,大大方方地应着,邹却则恨不得现在就把礼金交到新人手里,这酒席不吃也罢。 虽然之前和娄晓青明确提了不想谈恋爱不想结婚的事,可这会儿亲戚们聊起这档子事,她还是笑呵呵地附和着,听得邹却头大。眼看着话题越来越往自己身上集中,忙找借口开溜,一路走至宴会厅外才松了口气。 他们来得早,到场的宾客只寥寥两三桌人。邹却在走廊上踱着步消磨时间,东张西望地朝电梯口望。徐栖定明明同自己一起出门,这时候怎么还没到? 正想着,眼睛被人从身后捂住,温热的体温染上薄薄眼皮,邹却反应了几秒才笑着把那双手从脸上拉下:“你幼不幼稚?” 那家伙偶尔像个小孩,这倒是五年前的自己所不了解的。有时也被逗得哭笑不得,又觉得对方若是愿意把这样的一面展现给自己,是不是也代表自己在他心里有一定的分量。 哎,怎么又在想这些了。 转过身果然是徐栖定,神色正经,指指宴会厅的入口:“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不进去?” 邹岩把脸皱成苦瓜:“亲戚太热情,不想参与他们的闲聊。” 徐栖定点头表示理解,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脚像被钉住。 邹却问他:“你干嘛?” 他说:“陪你发呆。” 邹却又想笑,抿抿嘴说:“别站这了,一会儿宾客进来就看到我们两个木墩子立在这里。” 两个人偷偷摸摸去看新郎新娘拍照。这家酒店是专门做婚庆的,整条走廊都布置得精致漂亮,一路摆满新人的照片。方才就远远瞧见新娘和几个伴娘在走廊尽头的月亮状吊椅边自拍,这时候趁机拉了徐栖定一块儿过去,在一边好 分卷阅读51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胆战,总觉得这人要说出什么不太好的话来。果然,下一秒就听见邹岩语气平静地向娄晓青介绍:“妈,这是之前给你看过照片那个,我男朋友。” 娄晓青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男人。大儿子出柜后母子关系便一直很紧张,她确实接受不了,自顾自生闷气。可到底是亲生的,再出格的事也只能努力消化,再加之前阵子和小儿子之间也有些尴尬,于是抱着想将关系重新拉近的目的和邹岩聊了聊。 这一聊,便得知了他和前男友复合的事。 她一直想着要见见这个小徐,心道若是实在没办法结婚生子也强求不得,那么找个合适的人过一辈子就极有必要。没想今天在这里遇见,确实是一表人才,气质谈吐都不凡,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大半。 徐栖定表情有些不太自然,还是维持着礼貌,想重申一下分手的事。然而邹岩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满脸笑容地说:“你也真是,怎么都没跟我说要来参加同一场婚礼,我都不知道你要来。” 徐栖定看了眼在一边神色怪异的邹却,忍不住打断他:“邹岩,我们……” “这是我妈。”邹岩还是笑,“我前段时间跟她说了我们复合的事,她一直说想请你到家里吃个饭,没办法,你太忙了,都没空。” “……我们已经分手了。” 听了这话邹岩脸上的笑有些垮下来,顿了顿才说:“什么分手啊,又不是愚人节,你别开玩笑了。” 他明显状态不太对,徐栖定眼皮跳了跳,果然听到邹岩接着说:“要分手是不是也该是我提?我没想过你会真的出轨,甚至盯上的是我弟弟。” 邹却的脸唰一下白了。 -------------------- 这本真的是越写越卡,想呈现的东西写得远远不够,由于审核限制没办法好好写出来,很多章节都是改了又改才过审:( 第34章 风筝 邹却走得很急,他说不清为什么要逃,只是下意识将步子迈得越来越大,眼神落在虚空,茫然地朝路边走去。 没几分钟,徐栖定很快从后面跟上来:“邹却。” 一辆电动车擦着邹却的衣角快速驶过,徐栖定伸手扯住逃兵的胳膊,将人拽回到自己身旁,眉心突突地跳:“你在想什么?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 邹却呆呆的:“我没看到……大不了就是被撞一下。” 这疯话显然让徐栖定压抑不住怒气,松开拉着他的手道:“你状态不对,先冷静一下。” 邹却垂下头,咬着嘴唇盯住脚边一小块被踩脏的口香糖。 方才在酒店宴会厅,邹岩用波澜不惊的语气揭露他们间的惊天秘密,一时间空气都仿佛是胶着的,黏腻中所有的热气和不安定都晃荡着静止。小舞台上司仪已经开始和来宾抽奖互动,声音通过话筒激昂有力地传出,他们这一方空间却像是被抽干了动静,一切都凝固起来。 邹却不敢去看娄晓青的表情,眼神死死扒在面前的一瓶香槟上。透明瓶身映着金黄色的酒液,光影下能看见自己若隐若现的半边脸。 他看了会儿,听到徐栖定开口应邹岩的话。没听几个字便下意识想离开,就这么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一路穿过众多宾客走了出来。 邹却心里矛盾得慌。 有些怕听到徐栖定的反应,若是徐栖定否定对邹岩的感情,说出类似“我没爱过你”这种话,他几乎能想象到未来某一天自己会以相似的理由被抛下,何况邹岩还拥有男朋友的身份,而他什么都没有。 可不是。如今不明不白地在一起,连正式的“名分”都未有,徐栖定能将邹岩玩弄于股掌之间,那么自己的结局也早已能够预见。虽然之前逞强般觉得只要抓住当下便足够,甚至搬出“各取所需”的拙劣借口,如今他也读不懂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害怕顾忌的又到底是什么。 邹却拿胳膊肘碰碰旁边的人:“你怎么也跑出来。” “我不出来等着你被车撞?”徐栖定怒气未消地转过头来,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了,才顿了顿放缓语气,“跑一个也是跑,跑两个也是跑,一起做没礼貌的人呗。” 他有些无奈。 确实,从人家婚礼上不打招呼就半途溜走,连新人敬酒都还没等到,多少挺不礼貌的。 邹却忽地想笑:“那我们是一起做逃兵了。” 徐栖定叹了口气:“现在呢?再逃去哪儿?” 邹却低头看了眼手机,两个未接来电,都来自娄晓 分卷阅读52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手里。 任柚懊恼地揉揉胀痛的脑袋:“你们怎么突然过来啊。” 画网漫让她心力交瘁,最近又进入了创作瓶颈期,每天坐在工作台前像在坐牢。前不久无意间跟徐栖定抱怨了几句,徐栖定想了想提议她住到这处民宿来,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小镇清净又视野开阔,在放松的心境下或许能多出些灵感来。 任柚立刻化身狗腿高呼表哥万岁,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过来了。 “心情确实是好了不少。”她对邹却道,“画累了就坐在湖边发发呆,这里的空气比市区好多了,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出门买东西不太方便,点外卖也送不到。” 徐栖定说:“所以我买了一堆菜留给你啊。” “我懒得自己做饭啊……”任柚哀嚎,这阵子她吃得和当初负气出走的曹抒没什么两样,一日三餐靠速冻食品和泡面解决。好在她对饮食没什么高要求,不过此时好不容易逮到两个大活人,绝不能放弃压榨他们的机会。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两点,刚才从婚礼上逃跑,也没吃上多少东西,邹却和徐栖定也是肚子空空。两人翻了翻冰箱里的食物,可以做几道简单的家常小菜,于是很快撸起袖子准备下厨。 邹却认真剥着洋葱,徐栖定已经切好芹菜下锅。他不由得分了心,第一次知道徐栖定做菜也很厉害,动作麻利,手法娴熟。喜欢一个人难免套上许多层滤镜,可徐栖定不一样,剥开对他的层层滤镜,是始终如一的出色与迷人。 三个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任柚夸红烧鱼做得好吃,邹却忍不住红了脸。刚刚鱼下锅时一串油点溅到手背上,疼得他小声惊呼。徐栖定闻声接过锅铲,推他先去用水冲一冲。手臂从身后绕过来的时候,是一个将他虚虚搂住的动作。 明明什么该做的事情都做过了,怎么还是总因为这些暧昧的小细节而动心。 饭后任柚回楼上工作,百般嘱咐他们留下一起吃晚饭,实则是还想再蹭顿饭。徐栖定问了邹却的意见后无奈答应,两个人出门沿着湖边散了会儿步,徐栖定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让他在湖边等几分钟,自己去车里取个东西。 邹却乖乖站定,低头看着澄澈的湖水发起呆来。到了镇上便没再看过手机,他想这里倒真像世外桃源,隔绝掉一切让自己心烦的人和事。如果可以什么都不考虑,好想一直在小镇待下去,可以不要手机,不要便利的娱乐和餐饮,光是偷看徐栖定就足够他消磨一整天时间。 风掠过耳畔,转头瞧见徐栖定朝自己走来。邹却看向他手上的东西,分明还未确定,心却快化成一滩将要煮沸的水。 “上次听你说了之后在网上下单买的。”徐栖定展开手上那卷风筝,“一直放在车上,想着什么时候天气好就可以放。” 风筝图案是蝴蝶,斑斓的蝶翼缀着两根长长的飘带,很漂亮。徐栖定着手开始安装,见邹却愣在原地,朝他笑笑,要他过来搭把手。 邹却这才回过神,抬手替他固定好撑杆,望着远处连着群山的天色,眼睛有些发热。 “还没到春天呢。”他嘴里嘟囔。 “没谁规定其他季节就不能放吧。”徐栖定说,“虽然从气象学角度来说,春天的风力和风向确实是放风筝的最佳条件,但今天这么难得,我们一起试试好不好?” 他指指屋后那片草地:“之前我就想,春天到的时候要带你来这里,这片草坪放风筝再适合不过,也没想到提前就来了。” 安装完,两人慢慢走到草地上,邹却接过轴承线轮,试着放线。彩色的蝴蝶先是于低空颤巍着飞起来,很快浮得更高,飘带在风里轻盈地翻飞。 邹却跑动起来。 任柚从二楼窗口抬出脑袋,兴奋地叫道:“好漂亮的风筝!这么好玩儿的事你们怎么不叫我!” 她说着便要下楼来,身影很快消失在窗台后。邹却回头看徐栖定,那人跟着跑了几步便不再继续,而是在原地站定,朝这个方向望来。 他的目光并未和任柚一样,被那只漂浮于空中的美丽蝴蝶所俘获,却始终落在邹却身上,一如柔和洒下的日光。 第35章 漂流瓶 徐栖定有只金鱼形状的风筝。 风筝是和狄明洄在小学门口的文具店一起买的,狄明洄坚持要送给他,花了二十五。小学离江滨公园很近,五分钟就能走到。那天他们买了风筝,原本是打算去江滨和同学们一起放的。 出发前他们先在文具店旁的小吃摊买了两 分卷阅读53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他一眼,目光又落回到儿子身上,柔声问:“是这样吗枣枣?你自己说。” 徐栖定绞着手:“嗯。” 田岚朝狄明洄笑笑:“小洄,今天枣枣就不一起去了,我带他去跟朋友吃饭。你也早点回家吧,干妈送你回去?” 只得抓着风筝上了车。一路上没人出声,狄明洄在家里任性惯了,面对长辈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有些忌惮这位干妈。倒不是田岚有多恐怖,明明比亲妈看起来温柔得多,可由于见识过徐栖定在她那里是多么安分听话,狄明洄觉得干妈定有可怕之处,只是不会轻易显露。 把他送到家,徐栖定小声道了声拜拜,车内很快重又恢复安静。田岚看了眼放在副驾上的金鱼风筝,试探着问:“放风筝是小洄提的吧?” 徐栖定“嗯”了声。 “我就知道是这样,小洄那孩子玩心重。”田岚扶着方向盘,“我们枣枣就不那样,向来都懂事,又不用像那些调皮的小孩,要打要骂。真给妈妈省心,你说是不是?” 徐栖定没吭声。 “你们准备去跟哪些同学一起玩儿啊?” 徐栖定老老实实报名字:“陈亦、朱思祺、王效南、连锦盛……” “王效南不是上次那个和隔壁班同学打架的小孩吗?”田岚打断他,“小小年纪就这么粗鲁……一看就没什么家教,你怎么跟他玩到一起了?” 徐栖定嗫嚅着不知道怎么回答,心里却说,其实王效南打架是因为他的足球被隔壁班的人抢走了,那个人还骂他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白痴……他还想说,王效南虽然成绩不好,却非常乐于助人,上次自己在楼梯上绊倒,是王效南扶他起来,热心地问膝盖有没有磕破,需不需要红药水…… 他依旧沉默着。 田岚见他不答话,也没表现出什么情绪,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朱思祺这个名字我有点印象,他是不是坐在你前面那个?” 徐栖定点头,说是。 “是他呀,上个月家长会我跟他妈妈很聊得来,朱思祺成绩也蛮好的,跟你好像差不多吧。他爸爸是实验中学的校长,你知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这个。徐栖定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田岚的嘱咐仍在不断传进耳里,她声音里带着笑意,温温柔柔的:“多和朱思祺那样的孩子玩,你想放风筝是不是?要不下次找个周末,你和小洄去约思祺一起玩,这个风筝一看质量就不怎么样,妈妈给你买更大更漂亮的风筝。” 徐栖定后来也没放成风筝。 那只金鱼形风筝被田岚扔进家里的库房,和一堆废弃家具堆在一起。田岚工作忙碌,很快把要给他买新风筝的事忘在脑后。每天傍晚,徐栖定仍然懂事地等在校门口,再也没擅自跑开过,和同学一起放风筝的约定也不了了之,春天很快就过去了。 无数个春天很快就那样过去。 他听母亲的话,避免“无意义”的社交,即使是上了中学后,逐渐成了同龄人中被拥簇的对象,母亲也无法再干涉他的交友,徐栖定依然始终牢记,不与不必要的人交心。可和什么样的人才值得交心?像母亲默许的,那些和自己处于同一世界的富家子女吗? 他归根到底未能谙得与人相处之道。不明白能付与谁真心,却又离不开那些或真或假的示好,戴起笑面,成为人人都可接近的太阳。 徐栖定觉得,人与人之间一切来往都只流于表面即可。除去狄明洄,他没有可以诉说心里话的对象,也本能觉得没有谁值得自己倾诉。即使是发小狄明洄也无法知悉他的许多想法,很多事只要自己清楚就好。 在他看来,所有社交都带着目的性。朋友很多,多数时候他只是享受这种拥趸,并下意识努力朝着那些人眼里的自己靠近。随手施舍的善意,就能换来许多真诚以待,徐栖定觉得这实在是很划算的买卖。于是更不吝啬于和善待人,像提前为自己规定好的程序,成为受欢迎的天之骄子似乎只是计划中的事。他有时意识到这程序事实上是田岚设下的,有时又觉得身为执行者的自己该承担一切后果。 对亲密关系则没什么期待。很难有与他人产生浪漫情感并建立亲密关系的渴望,这不是生活必需品。狄明洄高中时交了第一个女朋友,约完会每每一通炫耀,又好奇他为什么从不接受任何人的追求。徐栖定懒于解释,却也的确难以说清心里的想法。 他在书上读到,成熟的爱情类似于友谊之爱,而不成熟的爱情是充满激情或浪漫 分卷阅读54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匆匆赶去游泳馆兼职,捱到现在肚子空空,又迟迟吃不上饭,心情确实不怎么妙。 这顿晚饭是室友陆叙约的他。到了地方才知道是替人牵线,想约自己的原来另有其人。 徐栖定一听那名字,心里大概有了数。这人他知道,同校的,叫邹岩。前阵子就辗转找朋友来求微信好友位,说是请教考潜水证的事。他其实无心耗费时间精力去帮陌生人的忙,可直接拒绝也不像自己的作风,只得答应下来,聊了几回有关潜水的话题。 主动示好的同性异性太多,绕着弯儿试图拉近关系的也不在少数,邹岩的小心思不难看出,和其他人比起来倒是圆滑许多,极有分寸,见好就收。 徐栖定遇上过一些难缠的,各种追人手段层出不穷,可往往是弄巧成拙、适得其反,只会让他心生厌烦。邹岩显然聪明得多,真像是只来交朋友的。他便也只顺其自然,暂时保持着些简单的来往。 徐栖定在门口站了没多久,邹岩跟着陆叙一起到了。其他几个朋友都早早到齐,只差他俩,三人互相打过招呼就并肩朝包厢走去。 徐栖定方才就有些等得不耐烦,自己又一向是守时的人,一旦有事要办总是提前出门,认定约了人见面万万没有迟到的道理。邹岩今天的失礼确实太过减分,然而他也只是挂着笑,用温煦的语气打趣道:“说要请客吃饭的人怎么能迟到。” 邹岩忙解释是路上堵了会儿,下班晚高峰,实在难以避免。陆叙也在一旁帮腔,说下午和邹岩一起去室内滑雪场玩,回来的那条路确实蛮堵。徐栖定笑笑表示理解。 “滑雪好玩吗?” “挺有意思的,我是第一次玩。”说话间邹岩的眼睛始终看着徐栖定,“心里没什么底,选了单板和初级道,第一次下坡就摔了个跟头,板下去了,人还在坡上。” 徐栖定作出副有在认真听的表情:“这样啊,那看来还是挺难上手的?” “陆叙就学得很快,才滑了几次就敢上高级道了。”邹岩看上去兴致很高,“你也没玩过吗?要不下次我们一起去?” 果然给的甜头一多就容易翘尾巴啊,徐栖定不屑地想。他仍笑着,没正面回答:“你好像对这些运动很感兴趣啊,又是潜水又是滑雪。” 提议没被接受,邹岩有些失落,又很快点点头道:“是,想趁着年轻多尝试各种不同的爱好。” 之前为了聊潜水时不露怯确实是做足了功课,这话倒也算半真半假。 徐栖定拍拍他的肩,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加油。邹岩比起其他的追求者来讲称不上令人讨厌,有时甚至让人觉得和他做朋友似乎是不错的选择。徐栖定向来欣赏能正视内心冲动并理智付诸现实的人,敢爱敢恨这个词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偶尔也对邹岩这类人生出几分艳羡。 邹岩觉得自己的肩膀酥了半边。 三人进了包厢,里边等着的几个朋友立刻起哄着要邹岩和陆叙以酒谢罪,被徐栖定笑眯眯地阻拦:“人家在路上堵了半天,理解一下啊。” 那几人只得作罢,又嚷着赶紧点菜,一桌人研究起菜单。中途邹岩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说是要接个人,徐栖定没太在意,专心致志思考着是点酸菜鱼还是红烧鱼。待邹岩领着人回来,眼神也依然落在菜单上,一直到他介绍完一圈,才抬眼撞上进来那人的视线。 目光来自邹却,怯怯的,没几秒便躲闪开。外套口袋的轻微坠感让前几日买的口香糖没有失去存在感,也提醒了徐栖定邹岩身边这个人有些眼熟的原因。 邹岩让邹却找位子坐下,显然不想过多介绍他,无奈这群朋友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一见有新面孔就忍不住起哄,问这问那,问东问西,徐栖定没参与闲聊,又开始研究该点鱼香茄子还是糖醋茄子。 邹却局促地对他们解释名字:“不是麻雀的雀,是了却的却……” 邹岩不高兴大家的注意力全被别人转移走,可不好当着徐栖定的面撂脸,只得强颜欢笑道:“好了你们别逗他了,我弟脸皮薄,经不住逗。” 见徐栖定终于点完菜放下菜单,他又想把话题拐到最近下苦功夫做功课的潜水上:“对了栖定,我都还没问过你,你是怎么开始想要学潜水的?” 徐栖定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身边只有关系最近的几个朋友才会去掉姓这样喊自己,而邹岩自认识以来一直客客气气从不逾矩,此刻明显是试探着进了一小步。 他没什么反应地答:“有位长 分卷阅读55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染深了一小块。 女孩手忙脚乱地放下菜,拼命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被椅子腿绊了一下!” 邹却扭头看了眼肩头那滩污渍,拿纸巾擦拭了几下,效果不大。女孩神情更紧张,想继续解释,被邹却轻声打断:“没事,回家洗一下就好了。” 邹岩隐隐有想翻白眼的念头。他这弟弟一向如此,从来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处处为他人着想,自己吃了亏倒好像都是能揭过的事。 倒不是心疼,在他眼里这根本是懦弱,连带着自己也跟着没面儿。邹岩回忆起小学时期,邹却刚一年级入学时,被班上一个小霸王以借笔的名义借去足足几十支铅笔外加五颗橡皮,甚至还有各类本子、彩色画笔和水粉颜料。这怎么看都是摆明了故意欺负人,然而邹却愣是被这么刁难了一整个学期。 邹岩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跟同学买游戏充值卡花光了零花钱,准备在弟弟那儿敲诈一些,没想邹却皱着一张小脸说没有钱了。邹岩纳闷,弟弟很少像自己那样随心所欲地挥霍,从娄晓青那拿到的钱基本都规规矩矩攒在零钱罐里。怎么就一分也没了? 一番逼问下才得知钱全用在买文具上了。 他恨铁不成钢,斥责弟弟怎么受了欺负也一声不吭,就这么乖乖把自己的东西都拱手让人了? 邹却委屈道,可是他说他忘带了。 他说忘带你就信?忘带这么多次你还借?怎么不找别人就找你?明摆着是冲你来的嘛! 邹却再次委屈,说可是我每次都怕他是真的没有笔用,我有多的我就借给他啊。 无奈,抚额。 被欺负还不忘记替别人着想。 在邹岩的人生观里,不对付的人就不给好脸色,看不爽的人就断个干净,喜欢的人就大胆靠近。弟弟温吞的性格确实让他看不惯,心思那么细腻有什么用?总为别人考虑有什么用?性格又那么内敛,一点也不落落大方,什么想法都憋心里的人,怎么可能过得顺心顺意啊? 邹岩对那服务员女孩说:“这种能避免的失误也犯,得亏衣服不贵,要换个穿名牌的,你这工作都该丢了。” 这话毕竟有些尖锐,这要是自己的衣服遭殃,他该黑脸说出更难听的话了。而此时碍于徐栖定也在场,邹岩没有继续说下去。 邹却望着神情不安的女孩:“真没事。” 女孩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起码对邹岩邹却兄弟二人都是如此。邹却本就是莫名其妙半道加入,对着满桌不认识的人始终没能放开了吃,默默专注于其中一盘;而邹岩的心思也落了空,徐栖定吃饭时话很少,虽然只要搭话就一定会接茬,可他也不好意思频繁开口。 不过,想到下个周末就能一起去潜水,邹岩的心情又轻快很多。 酒足饭饱,一行人纷纷准备打车回学校。邹岩独自去结账,其他人都站在路边等。 徐栖定不经意望向邹却,那人立在隔了两三米远的地方低头看手机,像是不好意思和他们站得太近。 他将眼神收回来,从口袋里拿出那罐蜜桃味的益达,丢了两粒进嘴里。一旁陆叙瞧见,叫着有好东西怎么能不分享,正好饭后清清口气。他厚脸皮地伸手讨要,这下所有人都叽叽喳喳凑了过来。 徐栖定挨个分给他们,抬眼撞上邹却视线,那人也不知道偷摸看了多久,受惊般转回头去。 果然还是和在阿凤遇见时的样子如出一辙啊。他对谁都这么腼腆吗? 徐栖定起了兴致,走过去拿手臂碰碰他,展示握在手里的益达:“你呢,要吗?” 还没等到回答,身后邹岩结完账出来,扫了眼徐栖定手上的东西,用半埋怨的语气说:“啊,你们分口香糖怎么都不带我。” 徐栖定将糖罐往邹却面前移了移,罐口略略斜向下,是个要倒糖给他的趋势。邹却下意识摊开手掌,徐栖定抖抖糖罐,两粒口香糖稳稳落在他的手心。 没有停顿,很快又转身去给同样摊开手的邹岩分糖,余光却瞟见邹却动作都慢了半拍,缓缓低头用嘴唇去碰掌心。 想到这罐糖和邹却颇有些渊源,而在场的人无一了然自己与这位新朋友的弟弟之前就见过面,徐栖定在这一刻突然觉得心情很好。不用什么事都讲出来让大家知晓的感觉很有意思,好像拥有了一个仅你知我知的秘密。 第37章 前兆 徐栖定将新买的果酱拧开,准备拿勺子舀一些出来冲热水,小女孩在一旁出声提醒他,家里 分卷阅读56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毛绒小熊挂件。 徐栖定盯着那只小熊,突然莫名想起前段时间在菜馆见到的邹却。 呆呆懵懵的神情简直一模一样。 向老板道了谢,又匆匆回去朵朵家。母女俩在厨房一起择菜,朵朵搬了把小凳子踩在上面,专心致志跟着妈妈学怎么挑拣出那些黄叶并摘去。徐栖定站在厨房看了好一会儿,才拎着新买的杯子走过去。 “买了几个杯子,朵朵你看看喜不喜欢。”又拿出那几张漂亮的贴纸,解释说没在杂货店找到笑脸图案的,只好买了这些。 朵朵很喜欢,呼唤雀跃地洗起杯子来,被许娅拍拍脑袋,问该对哥哥说什么,连忙仰起脸甜甜地道了声谢谢。 徐栖定把收到的伴手礼打开给她看:“你喜欢吃巧克力就全部送给你,不过那个小熊可不可以留给我?” 朵朵显然有些为难,小孩大多对可爱的事物感兴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小熊给哥哥。” 徐栖定将挂件塞进口袋。 三个人一起吃午饭,许娅炖了山药排骨汤,朵朵三两口吃完汤泡饭就跑去客厅看电视了。许娅叮嘱她好好坐在沙发上,别离电视那么近,说着又舀了满满一大碗汤递给徐栖定,让他多吃点。 “朵朵感冒好多了吧?”徐栖定问,“我听她好像不怎么咳嗽了。” “好多了,昨天跟我讲喉咙也不痛了,就是还有点流鼻涕,估计马上就好全了。” “她上次说想学画画,我在网上下单了丙烯颜料和画笔套装,过几天应该会到,到时候您记得签收一下。” “小孩子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许娅面露无奈,“真的没必要买,她玩几天就不想玩了,浪费你的钱。” 徐栖定给她夹菜:“没什么浪费不浪费的,她现在正好处于探索自己兴趣和天赋的年纪,想要尝试是好事啊。” 话题始终围绕着朵朵转来转去,聊几句便又都沉默着埋头吃饭。徐栖定盯着浮在乳白色汤面上的一小块山药,终于忍不住问:“小娅阿姨,您最近过得怎么样?” 许娅怔了怔,一时没应声。徐栖定以为她又要像往常那样模棱两可地回答“还可以”,没想半晌后许娅说,确实是有点累了。 她说完这话便再不多言语。徐栖定看着她,想起刚才饭前去卫生间洗手时,看到摆在洗手池旁的黑色染发剂,一时间心里也堵得慌,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斟酌着开口:“我上周去海岛潜水,就是方叔的老家那边。方叔以前跟我说过,那里是特别好的潜点,我昨天去看他,给他看了照片,他很高兴……” “还说这些干什么。”许娅打断他,面有疲色。 徐栖定愣住,望着她起身收拾碗碟筷子,径直朝厨房走去。他忙跟上,抢了一只碗到手里,“我来洗。” 许娅一言不发,由着他抢过碗去洗,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栖定,其实你不用这样,我知道你因为那件事心有歉疚,才一直这么照顾朵朵,一个劲地对我们好。可本来就是方吉然自己犯了错,落得今天这个地步也只是罪有应得,你真的不欠我们家什么。一直这样下去,于你于我都是负担。” 徐栖定摇头,他有很多话想说,想反驳,想解释,可张开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喉头干涩,多种情绪杂糅并存,齐齐在身体内作祟。 许娅张望了眼顾自看着动画片的朵朵,又压低了声音说:“我最近一直在想着要不要开始新生活,煎熬了这么长的日子,谁不想走出阴影,只是我还有朵朵这个孩子,因此也总在无穷尽的踌躇和迟疑之中。” 她垂下眼:“我认识了一个人,他对我很好。” 徐栖定觉得嘴里像含了一口醋,生生咽下去泡得五脏六腑都发酸发皱。他知道许娅一直在记恨方吉然,恨他说着要赚大钱却令这个家陷入泥沼,恨他闯了祸丢下她和女儿相依为命。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昨日在探监时,方叔疑惑妻子已有许久没有来看过自己,拜托他去看看家里如何,是否一切平安。 原是因为许娅遇到了新的人,也或许是更对的人,一只脚已经踏进崭新的生活里去。 没有立场去评判是非,早该道出的真相也被彻底磨碎了吞进身体深处。徐栖定冲掉碟子上的泡沫,擦干放进碗橱。许娅已经背对着不再看他,肩膀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哭。 他抬手,好一阵犹豫,没等来得及出声安慰,许娅转过身来,已然面色平静:“你一定在怪小娅阿姨吧。” 徐栖定回过神 分卷阅读57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样的人她有跟你说吗?”狄明洄问,“如果是条件不错的,那还真是好事,朵朵接下来还要上小学,以后得花钱的地方多的是,两个人分担总比一个人强撑着要强。” “我可以出这些费用。”徐栖定声音闷闷的。 “别开玩笑,你能供她小学中学,能供得了她一辈子?做人是要善良没错,倒也用不着这么尽心尽力帮衬和你非亲非故的人吧。更何况,现在咱们都还在上学,说难听点,吃的喝的全花家里的,有一分是自己赚来的吗?你之前拿那么多钱去救济朵朵家,干妈他们知道吗?” 意识到说的话有些过了,狄明洄又缓和了语气:“哎,我不是要你冷血的意思,我也觉得她们母女俩很可怜,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付出这么多精力去帮忙,除去你曾经和方吉然关系不错之外,没有任何理由啊。” 徐栖定闭了闭眼,没应他的话。狄明洄提到自己曾经和方叔关系很好,他便不自觉想到小时候方叔来接自己放学,车上常常开着车载广播。一大一小静静地听,听到旅游栏目介绍国内几大潜水圣地,方叔兴奋地介绍起自己老家那个海岛,每年都有很多潜水爱好者去那里玩。 他说对潜水很感兴趣,每次看那些深潜视角的视频都对水下的澄澈世界生出无限向往,奈何一直没寻得机会去尝试,何况潜水虽算不上富人运动,可毕竟极具危险性,他这样的普通人不会轻易去接触。 徐栖定告诉他,自己之前跟着父母去大溪地旅游时有试着体验过,等再长大些想去更专业性地学习技巧。方叔叫好,笑着说等你学得技艺愈精,也可以去叔叔老家玩玩看,一定不比那些有名的潜水基地差! 那样好的方叔,回忆中鲜活的方叔,现下却受着牢狱之灾,而他本身并没有做错什么。小娅阿姨像要踏入新生活,他知道那是她自己的权利,可也难免替方叔感到难过。 从记忆回到现实世界,更生出种摸不着边际的无力感。人何其渺小,不用说犯下罪孽的是自己的亲人。这几年他想尽全力补偿方叔一家,也许是为了替父亲赎罪,到头又明白过来哪里能赎得完。 徐栖定极力恢复平静,平复情绪的间隙才想起自己此刻为什么会坐在江滨。本该是来陪人散心,竟然只顾倾诉自己的心事,置发小的烦恼于何处…… 他不自然地清清喉咙:“说吧,为什么叫我出来?” 狄明洄支吾半天,眼神黯下去:“还是曹抒的事呗。” 这事儿徐栖定倒是清楚,曹抒今年去邻省上大学,狄明洄隔三岔五跑去看他,说是不放心弟弟一个人在外面。按他的说法,都从小管到大了,早就习惯了操这份心。然而曹抒小屁孩长成大人,不太愿意再被哥哥管着,加之有了新的社交圈子,总不能在朋友面前落一个巨婴的称号,因此非常抵触狄明洄去找他。 兄弟俩在上一次见面时大吵一架,曹抒认为自己并非不具备基本的生活能力,为什么哥哥总是要自作主张地送上关心,他根本不需要!狄明洄则被他的话伤透了心,觉得好似遭弟弟嫌弃,怒斥他越长大越不懂事,最后当然是不欢而散。 “他都已经成年了。”徐栖定忍不住提醒,“确实没必要再像以前那样管着他,他是个独立的人。” “我也没管着他啊。”狄明洄咬牙切齿,“我想要他留在本地,他坚持想去邻省,我不也由了他去?我没有干涉他任何事,只是想多去见他,看看他过得怎么样,带点好吃的给他,这也成我的错了?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是他哥!” 徐栖定拍拍他的腿表示理解:“可你有时候确实有点反应过度。” 被曹抒赶回来那天,狄明洄拉着徐栖定诉了一晚上苦,从怀念小时候的曹抒多么听话乖巧,到幻想等曹抒成家立业了该多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又是哀叹又是惊惧,徐栖定在一边听得眼皮发沉,昏昏欲睡。 不提这茬倒罢,一提便眼见着狄明洄再一次整个蔫下去。 他拿鞋尖碰了碰脚边的杂草,语气骤然冷下来:“曹抒交女朋友了。” 徐栖定快惊掉下巴。 “今早刷到他朋友圈,发了和那女孩的合照。”狄明洄说,“应该是他追的人家吧,一大束玫瑰,还有他给女孩弹吉他听的照片。我想起以前和他一起看那种青春校园电影,看到唱情歌、送玫瑰给女主角的桥段,都会一起大声吐槽真的好俗好俗。” 他顿了顿,像在调整情绪:“可这么俗的追人手段,只要心爱的女孩喜欢 分卷阅读58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诉他,阅读也是自己的爱好,虽然作为一名理工科学生,阅读量很有限,但对于文字还是保持着兴趣与热情。以前爱读陀思妥耶夫斯基与赫尔曼黑塞,最早还爱看村上春树,不过近来对纯文学的书有点看不进去了,开始读一些不同学科的通识读物,对历史和思想史越来越感兴趣,但要补的课还很多。 徐栖定写,太阳也有阴暗面,你或许也可以是别人的太阳。这安慰略显苍白,却也已经是他尽最大努力写下的话语,他很少开解别人。 他们聊到从不会说出口的遗憾与失意,绿豆提到中学时代没什么交心的朋友,每次随堂小测出结果时,老师会点名表扬考满分的学生。那些人缘好的同学总能收获一片掌声与欢呼,而轮到自己时,掌声便变得稀稀拉拉,鲜明的对比常常让他感到难堪。 他写,我们现在已经算朋友了是不是?我想如果当时你在场,你一定会愿意为我鼓掌。又写,要是你真的在就好了。 徐栖定回他,小绿豆同学,我会是鼓得最响亮的那个。 他想他在某些时刻从绿豆那里感受到了“被需要”,而随着时间过去,自己也逐渐习惯了和绿豆的交流,好像身边有个看不清面容也听不清声音的朋友,每周都靠着文字相见。从没有这么认认真真倾吐过最隐秘的心声,如果哪一周有人缺席,心里甚至会觉得有些空落落。 他或许也开始“需要”绿豆,并享受因绿豆而产生的“被需要”。 第39章 滴水观音 整夜的噩梦连连。近几日睡眠质量颇差,快要在梦境里过完千百种奇异人生,醒来时思绪一片混沌,像有人在他大脑里磕下一个鸡蛋,蛋液胡乱将神经纤维包裹。 徐栖定清楚这是自己因着许娅那天的话受了影响,奈何困虑寻不到答案,这世界的转动却不会为任何事物所牵制,日升日落潮涨潮退,日子还得照常过。 好不容易捱到周末,准备再去和那母女俩见上一面。其实也没想过该和许娅聊些什么,只不过已成习惯,每得了空还是想多弥补些关心。 弥补。并非给予。 一如既往,拜访前照例买些水果牛奶,又想起朵朵爱吃的几样零嘴,于是动身往城东的农批市场去。 说是农批市场,实则像个大型的百货批发站点。除去各类食品和农副产品,首饰文具、母婴用品、护肤彩妆、鲜花绿植,甚至是喜丧事的必备用具,可零售可批发,琳琅满目。 二楼口子有家卖干果炒货的商铺,朵朵格外爱吃那里的牛肉干。徐栖定买了满满两大袋,又称了些许娅喜欢的瓜子花生,心血来潮试着还了价,没能说服嗓门酷似喇叭的老板娘,也只在心里暗暗笑,这事儿毕竟第一次做。 人生就是无数第一次的汇总。有了一次就有之后的无数次,就好像他试着对人打开心扉,在认识绿豆后似乎真的有所起色。那么讨价还价也是一样的,说不定下次再来买,老板娘就松了口呢。 不过,或许也有仅此一次的可能。 拎着袋子下楼,前面的情侣声音越来越大,走着走着忽然停在路中央开始争执。徐栖定原本准备原路返回,从刚刚进来的A出口走。可情侣吵架挡住去路,他又恰恰没有心情好声好气请他们让开。于是闷声不响地调了个方向,朝着B出口去了。 接近出口的位置,好大一盆金钱松吸引去视线,美丽的一抹葱郁绿意。目光再往旁挪,是个圆乎乎后脑勺,身姿半蹲,正伸手去触某盆植物的叶片,被老板提醒制止:“有毒有毒!” 邹却吓得立即将手缩回袖口。 脚步不知何时停下,徐栖定垂下眼皮望着这颗脑袋,出声道:“你摸的那个是滴水观音,汁液和叶片上滴下的水都有毒。” 脑袋转过来,抬起,一张惊魂未定的脸。 像是受到二次惊吓,脑袋的主人眨眨眼,一时间没能作出什么反应。徐栖定觉得好笑,又听他迟缓地“哦”了两声,扶着膝盖站起身来。 并不是熟到能喊着对方名字打招呼的程度,因此相遇在这种时刻也不知什么开场白才最合适。谁都没开口,直到徐栖定指了指他怀里的白色布袋:“看上去好沉,买的什么?” 确实很沉,邹却小心地把布袋往上掂了掂以抱得更稳,回答道:“是书。” “刚才倒是没看到有卖书的店铺。” “那个位置确实不好找……”邹却腾出手指了个方向,“拐角的地方再往里走,有一家二手书店和一家卖茶叶的。” 他犹豫了一下又 分卷阅读59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碰叶子上的水了。” 打的车稳稳停在面前,没来得及听邹却回答,先拎着东西坐上车去。望向车窗外,市场附近永远人潮拥挤,邹却很快被一小簇人群挡住。 眼睛圆圆的,倒真像那只玩偶小熊黑亮的豆子眼。 这样想来,当时留着小熊似乎也没什么用,要是还有机会遇到,就把那只小熊送给他好了。 叫什么来着?竟然记得很清楚,邹却。 徐栖定想,却字似乎有推辞和拒绝的意思。邹却其人看起来倒像是恰恰相反,大抵比起拒绝更多是在接受。此刻非常想知道若是自己把小熊送给他,那人又会是什么反应。 他扬眉,脑中已经浮现带着疑惑和无措的一双眼眸。 有意思。 熟门熟路进小区,楼道的声控灯坏了,徐栖定想着一会儿离开时得向物业反映。敲几下门,半晌没人应,他耐心等了半晌,屋内才有踢踢踏踏来开门的脚步声。 “哥哥。” 朵朵揉着眼睛站在门边,额边头发翘起一簇。 “午觉刚睡醒?”徐栖定进了屋,摸摸她脑袋,“眼睛还睁不开吧?去拿毛巾洗把脸,看哥哥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朵朵听话地往卫生间去了。徐栖定环顾了一圈,没见许娅的身影,猜想大概是出门办事去了,于是先把在农批市场买的东西都拿出来摆在茶几上。 朵朵洗完脸出来,两人坐在一起吃了些牛肉干。徐栖定问她,“小娅阿姨怎么没在家?” “妈妈说去和朋友逛街,傍晚回来,让我自己在家午睡……”朵朵边嚼边说,“对了栖定哥哥,妈妈今天早上给我零花钱了,我第一次拿到零花钱,好开心!可是真的好多,我不知道怎么花,你能不能给我买一个存钱罐啊?” 这话古怪,徐栖定反应一阵,眼皮狂跳,问她那些钱放在哪里。朵朵指向卧室,他起身,只觉脚步千斤重,有个可怖的猜测逐渐成形,却又不敢细想。 卧室床头柜上放着几沓现金。 他拉开衣柜,大半空空荡荡,已然只剩童装款式的衣服。 努力稳住乱了阵脚的呼吸,徐栖定掏出手机给许娅打电话。意料之中的忙音,一下下重重捶在心上,他反复拨号,大脑一片空白。 许娅消失了。她的号码没再打通过。 第40章 抵不上 屋前停了辆陌生的车,车载挂件是三个面目狰狞的骷髅头。徐栖定站在院子里往上望,二楼露台有说话声混着烧烤的气味飘下来,鲜亮的一抹绿霎时闯入视野。 逆着光看过去,五官糊成一团。待那人急匆匆下楼来,明媚的笑颜才得以清晰展现在眼前。任柚穿了条修身的绿色长裙,面料很特别,太阳下粼粼闪着光芒,好似流动着的一汪碧水。 她走过来,笑嘻嘻挽上徐栖定的胳膊,先拖长声音软绵绵喊了声“哥”。 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徐栖定推了推她:“少来。” 任柚得逞般没心没肺地笑,松开他道:“刚才舅舅还在念叨你,说你长大了越来越不爱往家跑,不孝顺。我可替你说话了啊,孝不孝顺哪能按那种标准来。” “他什么反应?” 徐栖定走到门边俯身换鞋,任柚像只叽叽喳喳的翠色鸟儿,绕着他转:“那肯定是不高兴不认同啊,可对着我他又不能表现在明面上,就只是笑呵呵点头。” 徐栖定也笑:“就你机灵。” 任柚问他看见院里那辆车没,神神秘秘地抿着嘴角,炫耀似的:“我爸送的!” 徐栖定了然。他这表妹打小古灵精怪,聪明得很,却在考驾照这事上栽了跟头,屡屡挫败,一度自暴自弃到决心这辈子都不开车。她家境殷实,倒也确实不缺替她开车的人,然而又个性要强,嘴上说着放弃,心里却不服气,扎下根刺。 现在这副德行,看来是终于得偿所愿,成功拿到证了。 徐栖定很赏脸地看了眼那车,语气淡淡:“恭喜啊。” 两人边交谈边往屋里走,撞见下楼沏茶的徐暨光,脚步顿住。父亲爱茶,往常回家时总会捎上几盒好茶叶,而这次两手空空,确实是带着几分怨气。他想提许娅的事,想看看父亲会是如何反应,嘴唇动了动,还是只落成一个音节。 “爸。” 徐暨光正低头啜茶,热气掩住大半张脸,闻言也不立即抬眼,只拿余光瞥他:“来了。” 他放下茶杯,转过身来,这才把儿子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头发有点长了,上礼拜就提醒你, 分卷阅读60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徐栖定认命地把手机接过来,跟着她下楼去。 “舅妈送了好多补品,要我妈等会带回家。”任柚扭过头来说,“阿胶燕窝黄芪西洋参……说是西洋参炖乌鸡特别特别补,泡水喝也有很多好处!我尝了一口,好难喝啊……” 她瘪着嘴:“舅妈说你天天喝,哥你怎么做到的啊?” “难喝就别喝。” “可是我妈让我回去也多喝!” “那你就告诉她你会喝,但嘴长你自己身上,喝不喝自己做决定就行。” 徐栖定指指花圃一角:“站这里,光线好。” “哦哦哦!”任柚飞跑过去。 两人折腾半天,徐栖定拍得心不在焉,被及时叫停。任柚不抱希望地翻看他的拍摄成果,竟然出乎意料的不错。 “哥,你有摄影天赋啊。” 徐栖定没应她,低头摸了摸蓝雪花的花瓣,冷不丁地开口问:“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任柚一愣,豪爽地一拍胸脯:“什么忙?义不容辞!我还欠你那么多喔喔奶糖!” 她说的是小时候,每次过年亲戚们聚在一起,小孩子最期待的当然是瓜分各类糖果零嘴。任柚最爱吃喔喔奶糖,徐栖定每次都把自己的让给她,还去问别的兄弟姐妹,能不能用他的巧克力换些奶糖给任柚。 任柚年纪小一些,从小都是表哥在让着她、照顾她。这下总算有了报恩的机会,简直热血澎湃,浑身充满了干劲! 徐栖定看着握紧拳头的她,嘴角抽了抽:“先保证你不会多问。” “好好好。”任柚举起右手发誓,“我不多问。” 借口出去逛街,徐栖定报了个小区名字,任柚跟着导航胆战心惊地上路了。她毕竟没什么驾驶经验,在座位上绷直了身体,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没想徐栖定耐心地安抚她道:“没事,开慢一点,仔细判断路况。” 越开越平稳,任柚略松了口气:“哥……我真的感动了……” “怎么?” “我妈坐我的车,一直在我耳边大呼小叫!”任柚不高兴地说,“一惊一乍的……反正就是一百个不信任不放心,也不肯好好提醒,没事也得被她吓得有事。” 她话音刚落,路边突然冲出辆电瓶车,两人皆是呼吸一滞。所幸一脚刹车踩到底,差一点就要撞上。 停靠到路边,待心有余悸地缓了缓,任柚哭丧着脸道:“还是你来开吧哥……” “也是累积经验啊,你总得学会一个人上路。” 话是这么说,看着妹妹受到惊吓的表情,徐栖定还是二话没说下车和她交换了位置。 目的地离得远,花了好一番时间才到。任柚魂被吓掉大半,一路上没怎么说过话,脚踏到平地才又恢复生龙活虎的模样。 她好奇地打量这个旧小区,很老的房子,大门口的保安室破破烂烂,形同虚设。徐栖定领着她往里走,一路上吸引不少小区居民的视线。 任柚被盯得不自在,低头看了眼裙子的领口,拿手捂了捂:“我是不是……穿得太暴露了?还是裙子……太紧身了?” 徐栖定看看周围,虚虚揽住她的肩,将人往自己这边护了护:“反省什么,跟你穿什么没关系。” 只是,这里的人都习惯了暗色的生活,视野中偶尔跳出一抹灵动明媚的绿,总是会有人忍不住驻足的。 得了安慰,任柚逐渐放松下来,两人走进单元楼楼道,一前一后地迈步爬楼。她其实想问来这种地方究竟是要做什么,又想起方才约定好的事,只好几次三番强迫自己闭上嘴巴。 楼道狭窄,讲句话都隐隐有回音。任柚紧紧跟着,开玩笑地说:“哥,你不会是金屋藏娇了吧?” 徐栖定没理她,在门前站定,拿钥匙开门。屋内立刻传来脚步声,任柚朝里张望,人没见着先听见一声清脆的“哥哥”。 不得了,这是真金屋藏娇了?她忙拨开徐栖定,面前只有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正懵懂地抬头看向自己。 还好。只是个小孩而已。 等等——小孩?! “姐姐,你的裙子好漂亮。”小孩怯生生地说。 各种猜测胡乱地在脑内上演,任柚不敢多看她,生怕从这张稚嫩脸蛋上看到和表哥相似的五官。敷衍地点了点头后,拉着徐栖定复又退到门外:“你别吓我啊!这这这这这小孩哪来的?” 她欲哭无泪:“哥,你能不能负点责任,上床要带套是常识好不好?你才多大啊就有小孩了,舅舅知道了会打死你吧!不,我都想打死你!” 分卷阅读61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生。” “那我能怎么办?”徐栖定被问得有些焦躁,“不管她?让她自生自灭?” 他情绪敛得很快,顿了顿便平静下来:“住没有问题,就是吃穿麻烦了点,准备之后请个保姆照顾她,这几天已经在物色了。” 任柚张了张嘴,想说其实还有很多难题,你怎么处理得过来。可指出来又能如何,徐栖定看起来下定了决心,何况站在什么立场都确实没法见死不救。 她看了眼客厅的方向,眼神认真地点头:“那行,我也不多问了,你请保姆肯定要花不少钱,钱不够用就……” “用不上你,够用。”徐栖定打断她。 从小到大他确实攒了不少钱,家境本就宽裕,田岚生活费给得很大方。平时做游泳教练的兼职也有一笔进账,攒这些钱本是准备用作毕业后创业,现在倒也派上用场。 “我也想出份力怎么了!”任柚瞪圆眼睛,“我很喜欢朵朵啊,如果你跟她非亲非故能做她的哥哥,那我做姐姐又有什么不可以?我生活费花不完,来负责她的吃穿好了,一个月省下件衣服的事。” 不等回答,她又脚底抹油地溜去客厅了。徐栖定在原地愣了愣,苦笑着摇摇头,只觉得小时候为任柚争取的喔喔奶糖还不够多,抵不上她回赠的真诚与善意。 第41章 不食言 梅雨季,天气潮湿又闷热。散不去的潮气,身体像要连着衣服一起发霉,雨像雾般压下来,心情舒畅也成了种奢侈。 朵朵感冒,嗓子不舒服,徐栖定约上任柚带她去看医生,配了些药吃。从未为人父母,不知道照顾孩子有这样辛苦。小孩不会表达,一切不适都需及时捕捉,注意力集中得像是就要上战场。 工作日在学校上课,朵朵交由保姆带,只有周末做完兼职抽得些空去看她。虽然有任柚一同帮衬,可毕竟是凡人,精力无法分成许多份,没坚持几周便开始心累。 以至于烦躁不安摸向口袋时,才意识到口香糖罐子已经空了很久。 这时正值夜晚,他刚从茶泊出来,有些疲惫地立在路边。虽然提不起什么精神,每周离开游泳馆后还是会照例去茶泊坐上一会儿,不过是把时间从大半小时压缩到几分钟。 确实不想对话中断,怕绿豆会担心自己这边出了什么事。 聊得多了,好像真的成了熟悉的老朋友。绿豆写,好几次我坐在这里,都在想你会不会突然走进来,去到书柜边寻找一本《夜航西飞》。我希望那个场景出现,又希望它永远不出现,我们该一直做无需见面的朋友,是吧? 徐栖定研究过他们之间始终交错的轨迹。茶泊离学校太远,自己只有在来游泳馆做完兼职后才顺道去一趟。先前兼职时间总有变化,后固定在周六晚六点到八点。而绿豆在对话中提过,每周来茶泊的时间比较随机,主要看心情和时间安排。 他倒从未想过有一天能相认的事。不过一直在安于现状,也认定彼此间能做到如此真挚是借了表达形式的力量,如果离了纸笔,或许确实会不太一样。未知总是让人有些胆怯的,他没办法多想,却又的确习惯了时常观察周围,到底从未发现过可能是绿豆的人。 他想,一直交错下去,又有什么不好。 就像绿豆说的那样。 明明左手边五米远就是家小店,徐栖定想了想,还是决定去阿凤买口香糖。说不上出于什么心理,只是想到似乎也有一段时间没见着那个有意思的邹却,可惜小熊没带在身上。 打了车,一路困倦。阿凤门牌上那两块发光字在夜色里摇摇欲坠,比之前黯淡许多,看着也像是累了倦了,苟且偷安。付钱下车,还没走近店门,眼神先绕去柜台后寻觅熟悉的面孔。 空荡荡,没人。 敛了目光,徐栖定往里走。听到感应门铃提示音,蹲在冰柜前的人瞬间扭过头来:“您好……请稍等一下!” 邹却站起身,绕过地上的一箱瓶装啤酒,匆匆忙忙小跑去柜台后。徐栖定从架子上取益达,见他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出声道,“不急。” “怎么把冰的重新装回箱子里?”他指指那箱啤酒。 邹却正拿扫码枪扫码,猛然想起之前徐栖定在自己这里“寄存”五十块的事,忙掏出手机替他付了钱。抬头对上视线,瞥一眼箱子解释道,“因为顾客想要一整箱冰的。” 夏天一到,阿凤最畅销的就是各类啤酒。附近吃夜宵的人太多,常吃到一半来买酒,且整箱整箱地买。天气太热, 分卷阅读62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哦……!” 他回过神,把口香糖递出去,不必分出精力与难缠客人周旋,心里的小鹿又甩着蹄子啪嗒啪嗒跑出来。 “谢谢。” “没事。”徐栖定说,“你也别干站在那里听他骂。” “可我不可能还嘴……”邹却为难,“万一把人激怒了,遭殃的还是我。” 打这份工以来,刁难人的顾客太多了,他若是面对谁都不卑屈,怕是早就被打上好几回。何况钱难挣屎难吃,不过听几句骂而已,接受得了。 徐栖定点头。他当然也清楚这些,自己看不下去,没必要非得让人家次次反击回去。只是想起来之前帮这家伙驱赶醉鬼的事,还是没忍住多说了句,“你自己能调节就无所谓。反正,遇到太过分的那种人,记得保护自己,最好是报警。” 邹却半晌才答,好。 “我请你喝饮料吧。”他又说。 “你怎么老想着对别人好?”徐栖定笑了,“我也没做什么啊。” 真是很容易就以真心相待,他想。如果有人以同等分量的真心对他好,这小子是不是能把整颗心掏出来? 邹却小声嘀咕:“你也总是对别人很好啊。” “嗯?”徐栖定没听清,见他坚持要请喝饮料的样子,只得妥协地点头同意,“什么都行,挑你喜欢喝的吧,我也尝尝。” 邹却犹豫再三,挑了瓶酷儿给他。 徐栖定问:“你爱喝橙汁?” 邹却“嗯”一声。本想送贵一点的运动饮料,但徐栖定让他拿自己喜欢的,最后还是听了话。 “好喝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邹却忽然提起邹岩的名字。 “我,我看到我哥上次发的朋友圈了。”他说,“你们一起去潜水的照片。” 徐栖定耐心等他的下文,可邹却说完这句就不再出声,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于是接了话茬,不咸不淡地讲了讲那天的情形,见邹却始终专注地望着自己,又没来由想起那只眼睛圆圆的小熊。 他只当他是很感兴趣:“下次要是有机会,你跟邹岩一起来啊。” 倒不是客套话。对邹却,确实有些好感,身边鲜少这类性格的人,萌生好奇与探索欲。不过也仅仅止步于此,不在一个圈子太明显不过,即使真的做了朋友怕也是走不长久。 比起他哥哥来,还是无趣太多。 饮料见了底,徐栖定扬扬手准备离开。临到门口又被喊住,身后人嗫嚅着说,“你……好久没来,我怕你,又过很久再来,要不把钱先还给你吧。” “原来只是为了还钱。”徐栖定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还以为你是希望常见到我。” 邹却没吭声,一抹可疑的绯红爬上耳尖。 只当没看见,徐栖定又说:“不用担心,直到五十块被花完之前,我都还会再来的。” 他算寻到个有意思的发现,面对这人时最大的乐趣,就是逗人后见证其慌乱的模样。 带来巨大满足感,以至于嘴角眉梢都染上笑意:“约定好了啊,我不是会食言的那种人。” 第42章 错位 六月中旬,芍城将举办一场音乐节,地点在去年刚完工建成的大型体育馆,很偏的位置。准备结伴去的同学朋友不在少数,盛夏里摇曳的心随着天气一同躁动起来。 任柚发信息来问要不要一起去,被毫不留情地拒绝,只好别处寻伴。徐栖定确实不感兴趣,不愿凑那个热闹,倒是又被狄明洄拉去做树洞,叽里呱啦诉半天的苦。 “他要回来,说音乐节嘉宾有他喜欢的乐队。”狄明洄在电话里说,“我说我陪他一起去,他又不愿意,说什么如果我去了会体验感全无,这是什么话?他至于这么嫌弃我吗?” 抱怨不够,还得呜呜呜假哭一通:“我去搜了那个乐队,他好像很崇拜主唱,可百度百科上的照片根本就没我帅啊……我看曹抒不仅心盲了,眼睛也瞎了!” 话一股脑儿倒完,真实目的才浮出水面。说是想要等演出结束去接曹抒,问徐栖定能不能跟着一起。 “如果我说‘我来接你’,他铁定不同意;可要是说‘我和你栖定哥一块儿去接你’,他绝对不好意思拒绝。” “不去。” “哎哟我求你了!” “干嘛去接?他不认路还是不会打车。” “我就想去接。”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你可以去顺带接任柚啊!” “她也不认路?也不会打车?” “结束都那么 分卷阅读63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了?” 徐栖定装傻:“啊?我怎么可能知道。” “他哪里会对染头感兴趣,一定是看了我的小号才弄成这样……”曹抒懊恼,“学人精!多大人了,还幼稚得像小孩。” 你们俩彼此彼此吧,徐栖定心说。他瞟一眼身后因为没人搭理自己而黑着脸的狄明洄,又问,“你和你哥吵得这么僵?” “烦死了……”曹抒说起来就生气,“本来就老吵架,前段时间我谈恋爱之后他变得更加神经质,老莫名其妙给我打电话发信息问这问那的……我又不是小孩了,我哥那样真的很烦。” “确实不对,我也说过他了。”徐栖定借机明着问,“你恋爱了?” 别说狄明洄,其实他也觉得有些恍惚。实在是光阴飞逝,曹抒和他们虽然没差几岁,但从小看着长大,确实没反应过来,小屁孩也已经到了该独立的年纪。 没想曹抒眉眼耷下去,语气黯淡:“分了。” “刚谈就分?” 曹抒拽了拽背包肩带,没答话。 哥哥烦人归烦人,到底是他最亲近的人。前阵子时不时就一小吵,他没放在心上,狄明洄问起恋情的事,他也不耐烦地敷衍过去,还说了好些类似“我怎么样都跟你没关系”的话——现在想来,对于从小护着他的哥哥来讲,那些气话确实有些伤人。 前几日又一次不愉快的对话后,狄明洄在电话里说,可能确实越界了,没有尊重你的感受,哥给你道个歉。挂了电话他反开始惴惴不安,觉得哥哥语气里掺杂的失落好像轻飘飘的纸片,看似没什么威力,可尖角却是能划破皮肤的。 这份古怪心情对他影响不小,连带着冷落了刚交往没几天的女朋友。女友撒娇抱怨,撞上他郁闷烦躁的时刻,干脆提了分手,说自己给不了对方想要的柔情与甜蜜。 从来都是自己被宠着护着,习惯了源源不断的爱被灌进身体,可好像还没学会怎么把这样的爱交与他人。 那就算了。 见他不吭声,徐栖定没再多问。三人从另一个出口接到任柚,她正抬手整理发型,见了人立刻满脸幽怨地跑过来。 “花钱买气受!”她调整好发卡的位置,不高兴地说。 “大小姐,谁又惹你了?” “刚刚出来的时候,有个人一直推我,不知道在急什么,害得我差点绊倒!”任柚拧开矿泉水瓶喝水,擦掉嘴角的水渍后忿忿道,“万一造成踩踏事故怎么办?真的会死人的!” “还有这种蠢货?”徐栖定配合地附和,“你没事就行,赶紧走吧。” 狄明洄插一嘴:“这种人是真的没素质,你就该怼回去。” 和那兄弟俩很久没见,任柚高兴起来,手伸进包里翻出几块巧克力:“这个牌子特别好吃,你们尝尝。” 狄明洄接过来,犹豫了一下,转身把其中大半递给曹抒。 曹抒抬眼,很快接了。 “和好了?”徐栖定逗他们。 “什么和不和好,我压根就不可能和我弟来真的。”狄明洄说,“小吵怡情。” “是吧?”他去摸曹抒的头。 曹抒身子侧了侧,终究是没躲,只小声说:“早点把你那头发染回来。” “不好看吗?” 几欲点头,曹抒忍了:“原来的发色更好看。” 狄明洄喜笑颜开。 各回各家。告过别后徐栖定在学校附近下车,想先去吃点东西,远远瞧见一群人嬉笑打闹着绕过街角走来。其中三两位似乎眼熟,走近了才看清是关系不错的几个狐朋狗友,邹岩也在其中。 陆叙走在前面,最先发现他,打了个饱嗝迎上来:“喝第二轮酒,去不去?” 徐栖定闻到他们身上的浓烈酒气,眉心微不可察地蹙起,往后退了一小步:“不去了,你们去玩吧。” 总觉有人直勾勾盯着自己,抬眼撞上邹岩并不清醒的眼神。他往徐栖定跟前凑了凑,扶住胳膊叫人名字,身子越贴越紧。 这要是在演戏,倒是真的高明,徐栖定想。借着酒醉做出逾矩的行为,哪怕遭到拒绝也不会尴尬,拿喝醉做借口就好。 说不上多排斥,他并没有动。邹岩得寸进尺搂上他的腰,头靠上肩膀。身边同伴吹起口哨,徐栖定只觉脖子被头发扎得发痒,不舒服地抬下巴偏过头。 只是这视角一偏,却注意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街对面的炒面摊,农批市场那天的衣服,错不了,是邹却站在那里。他背对这边,身旁是正拿手机 分卷阅读64 《锈吻》全本免费阅读 心中另一个疑虑失了冷静。 刚才邹岩抱他亲他的时候,究竟是为何鬼使神差晚了一步才推开? 翻来覆去想,到底是只想得到一个答案——那一秒,干扰他的不过只有街对面邹却的眼神罢了。 疑虑更甚,自己确实爱逗邹却没错,可又怎么会用这种方式去逗他。 怪。说不出的怪。 烟燃到三分之二便结束它的生命。徐栖定琢磨着下一次和邹岩见面对方会装傻还是直接将话挑明,烦躁堆得愈加满。恋爱很久没谈,中学时代被班上女生告白,看着顺眼就大方接受,他是无论在一起还是分手都无所谓的类型。谈恋爱像处朋友,被吐槽过几次不够投入,到底是没体会过动真感情是什么滋味。 上了大学,示好的人成倍多,反倒更清心寡欲,毕竟不是什么生活必需品。凑到跟前的人一多,奇葩便也多了,扰得他越发对这事失去兴趣。也是,真心的朋友都遇不上几个,哪还能指望遇上“对的人”? 也不是没有过像邹岩这样处得还行的追求者,总盼着对方别提那茬,不然往往再做不成朋友。思绪渐远,想到若是拒绝了邹岩,似乎也等同于与他的弟弟有了隔阂,心里又开始变得不太自在。 想了想,不自在的根源大抵来自不愿无辜的人被无端殃及,分明无冤无仇却极可能要重回陌生人,为何什么事都容易搞连坐。 罢了。还是太闲,才被这些无意义的事扰得心不安宁。 最近总是很容易想到绿豆,就好像此时,又记起绿豆前不久写过的话来。说爱上一个不可能的人,像太阳,烫而远,触不可及。当时安慰对方的话或许过于苍白,不过现下又很想对绿豆分享自己的羡慕,想说,你看,我比你差得远了。我甚至不知道怎么才算喜欢一个人,更无法感受你形容的那种,调用全身器官去爱一个人的心情。 可他懂何不食肉糜。虽然自认感情上的贫瘠也是缺陷是可悲,但好家教不允许他在别人诉苦时抱怨自己的不足。这像比惨。所以他不会这样和绿豆说。 偶尔也会想,绿豆喜欢的那种人和自己是否有几分相似,倒不是自恋,只是也常常被评价难以接近。他不介意这个,但一念及绿豆的望而却步,也不禁思考,自己对人际交往是否看得太悲观,偏要隔绝掉一切缘分的靠近。 就好像,若不是茶泊和夜航西飞,他根本不会认识绿豆那样的人,遑论这种深度的交流。隔着便签,绿豆给他的感觉像初中时的语文课代表,内向文静,整日捧着书看,不过多混迹于吵嚷扎堆的人群。这类人看上去有点笨笨的,实则心思细腻也无限善良,平素话不多,内心却有着丰富的里世界,只是不常为旁人所挖掘罢了。 所以你看,人和人的相遇多需要机缘牵引,徐栖定想。和绿豆靠着奇妙的方式成了心照不宣的朋友,至今仍觉得不敢置信。就好像……若不是和邹岩有了来往,他也绝不可能注意到邹却那种不会主动闯入自己生活的人。 这类人,乍看不起眼,走近了才生动起来。几次偶遇,他越发认定这个事实,人与人间的化学反应是极其随机的。哪有人真正无趣,不过是每个人拥有属于自己的颜色。而抱着一袋书努力向自己推荐二手书店的邹却,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实在是很绚烂的色彩。 奇怪……怎么又想到这个小熊似的家伙。 思绪乱飞,再抬头已经走出好几条街。略微对自己感到无语,准备调头时却被一声惊叫夺去注意力。 徐栖定转过身,不远处一个人影跌跌撞撞朝这里跑过来,是个女孩,化着浓妆,表情因为混杂紧张与惊恐而扭曲着。 他想开口询问,手先被紧紧抓住。 “我,帮帮我。”女孩语无伦次。 嗅到一身的酒气,徐栖定只当她喝得太醉,想礼貌将手掰开。多听了几秒才意识到事态严重,往女孩身后望,果然瞧见个在几米远处徘徊的矮小男人。 从她逻辑混乱的讲述里大致捋清了发生的事,女孩说自己一个人出来吃夜宵,遇上几个男人要求拼桌一起,醉醺醺地答应后当然是被调戏揩油,甚至拉着她要“去别的地方玩”。 “有五六个人,”她不断扭头不安地张望,“现在只有一个人跟过来,但是他们有五六个人!” 矮个子男人此时已走得很近,瞄了眼徐栖定便伸手去扯女孩的胳膊:“老婆你喝多了。” “我不认识你!”女孩甩开他,虽然极力试图大声说话,然而声音发颤,暴露了慌张。